《霍律师的掌上明珠》 第1章 “夏听晚!我的婚纱设计稿为什么会落在那个贱人的手里?”

刚从满是线头的设计间出来,一通电话让夏听晚遭遇了新晋视后金雯的怒火攻击。

“金小姐,很抱歉,我也刚从助理那边了解到事情经过。”

“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夏听晚轻声慢语,倒让金雯平息了些情绪。

半小时前,当红小花宣布和交往了三年的男友结婚。

一反娱乐圈人誓死保密婚礼各种细节的操作,主动在社交网络平台po了张婚纱设计图。

配文:好期待成品!

热搜瞬间登顶。

当设计助理火急火燎告诉她这个消息时,她也懵了片刻。

因为小花发的图是她为金雯设计的婚纱稿。

从草稿到初稿,从初稿到终稿123,再从终稿123到最终稿,金雯跟她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我听说你大哥是霍行简?”

夏听晚心中一提:“金小姐,我大哥他不在绥江。”

“我不管,”金雯霸道地说,“虽然设计稿是你的作品,但却是我的婚纱稿,我这次一定要让那个贱人翻不了身。”

“金小姐,相关赔偿都由我负责,我大哥从事非诉业务,专长于资本市场。”

言下之意谁都听得懂,金雯却不紧不慢道:

“你的工作室在四年前被HONG时装定制品牌收购。后你又出国进修,如今回国两年,你师父将工作室还给了你。”

“据我所知,你工作室的一系列法律问题都赖于此司。”

“换句话说,你的工作室没有能够解决这件事的律师。”

“你师父自然会帮你,但半年前一个国际大牌抄袭你师父早年间的旗袍礼服花纹图案,公司法务部倾斜所有资源在这场官司中,宣大师人在法国吧?”

夏听晚:“……”

她说的丝毫不差,这场国际官司还在进行中。

她师父也在前日抵达戴高乐机场。

“又不是让你大哥亲自上阵,只是让他找个可靠的律师而已。”

金雯这语气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夏听晚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十分无奈。

她都两年没见霍行简了。

人如今在香江的外所工作,难不成让他回来?

再一个,这件事本质是偷稿,找到人按律法规矩办事就行,哪用得着霍行简那尊大佛。

他整日里空闲时间都不得,用来解决她这点鸡毛蒜皮的事简直大材小用。

夏听晚想深了便愣了神。

她六岁来到霍家,跟霍行简的关系最为亲密。

但一切都在她十八岁后戛然而止。

霍行简连个告别都没有远赴海外,一走就是六年。

期间每两年回一次国,倒是见了面,但没说几句话。

两年前她结束进修,霍行简也准备回国。

本以为两人会在家里重逢,他却去了香江,一待又是两年。

如今她26,他34,小时候的情意早如老房子被风吹雨打的墙皮一般剥落在地。

简单来说,她对这个叫了许多年大哥的人已不熟悉了。

夏听晚头疼,这是赶鸭子上架,她拿出手机在通讯录上滑屏磨蹭。

金雯的话让她心里有了一个借口。

她很想霍行简。

她想问问为什么当年不告而别。

只是电话刚拨通,又被她眼疾手快挂了。

没用,她还是怂。

手机忽然响了,夏听晚吓得站起,看见来电显示后,那颗心又归于平静。

“二哥,”夏听晚懒懒地接了电话,“你干什么呀?突然打电话吓我一跳。”

“快点出来,我在你工作室门口,带你去吃饭。”

“你等我一下,我交代点事。”

“快点啊,最多等你五分钟。”

“知道了。”

夏听晚挂断电话,叫来助理,说:“麻烦你帮我查一下辞职的小林。”

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她不愿意冤枉任何一个人。

助理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夏听晚坐上了霍行朗那辆骚包的红色法拉利。

两人去了璀璨,是家意大利餐厅。

“二哥,我知道你答应了霍叔要好好照顾我,但我……”

话没完,霍行朗对着她就是一张照片。

“今日任务完成,这就发群里。”

夏听晚:“……”

一顿饭花了一个小时,霍行朗要去赴狐朋狗友的约,急着要送夏听晚回去。

夏听晚急急忙忙跟上去,在楼梯口猛地被停住的霍行朗撞到。

“二哥,你怎么……”

一句话哽在喉咙,夏听晚眼眶睁大,杏眼瞪圆。

她不可置信看着三步之外翩然俊雅的男人。

一套黑色商务定制西装显得霍行简长身鹤立。

面容冷峻,眉眼深沉,鼻梁上架着的LOTOS半框金边眼镜并不显斯文,反倒掩盖了些他本身令人望而生畏的冷寒气场。

夏听晚心里咯噔一声,还没来得及开口,霍行简率先看了过来:“两年不见,不会叫人了?”

夏听晚垂眸,有些局促:“大哥。”

“大哥你怎么回来了?”霍行朗讨好一笑,也不管霍行简有没有事,脚底抹油就要跑,“我还有约啊,待会儿你送晚晚回去。”

“二哥?”夏听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霍行朗已经跑没影了。

“霍律,这是你妹妹?”霍行简身后的女人上前问。

“抱歉,”霍行简转身跟女人道别,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有机会再聊。”

“好,还是希望你能充分考虑一下我们天行律所。”

霍行简微微颔首,并没有承诺什么。

夏听晚听懂两人的交谈,诧异地看向霍行简,他辞职了?

“愣着干什么,回家。”

“哦哦。”

夏听晚回神,走到等着她的霍行简身边。

两人并肩出了餐厅。

夏听晚悄悄呼出一口气,大哥走路不快,不用她跑着撵。

刚到车前,霍行简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垂眸一看,是他的母亲打来的。

“你先上车,”他帮夏听晚拉开车门,“我接个电话。”

夏听晚“哦”了声,弯腰上车。

霍行简掌心包住车顶,见她上了车才接了电话:“妈。”

“我刚给小朗打了电话,他说让你送了妹妹回家?”

他背对着车身,没注意夏听晚悄悄降了车窗。

听到“妹妹”两个字,霍行简眸光微闪,语调冰冷:

“她不是我妹妹。”

夏听晚惊愕,离家八年,难不成在外面又认了妹妹?

霍行简应付了几句挂断电话,转身时一愣。

夏听晚“哼”了声,眼眶泛红,默默关上了车窗。

第2章 霍行简上车,说:“我刚不是那个意思。”

夏听晚心中愤懑,撑着车门就要下车,唯恐霍行简看穿她岌岌可危的情绪。

还在绞尽脑汁想借口的时候,沉闷一声响动,车门被霍行简锁了起来。

下车无望,夏听晚只好缩在副驾上。

眼泪不自觉就掉了下来

她听到一声隐忍而低沉的叹息,随后一方简洁素雅的手帕递了过来:“哭什么?”

夏听晚没理会,抽了门板储物格里的面纸。

脾气还行。

霍行简扯了下嘴角,收回手帕,说:“在车里别走,我一会儿回来。”

夏听晚没应声,巴不得他快走。

只是这眼泪不要钱般淌个不停。

她从十八岁开始惶然无措的心终于落了地,霍行简后悔将她带回了家。

不管是对外人还是对家人,他都不承认自己是他妹妹。

她知道自己配不上。

霍行简出身律师世家,他的祖父和父亲称得上业内翘楚。

霍行简本身自不必说,外所香江分所资本市场合伙人,毕业于国内顶尖政法大学,双修法学与经济学。

取得硕士学位后远赴海外又修了耶鲁大学法学院的LLM学位。

后在美顶尖律所工作长达六年。

近两年在香江为国内公司与跨国企业进行了众多具有转折点意义的上市交易。

而她只是一个孤女,如今的一切是救了霍行简后得到的报酬。

家里人对她都好,所以她从不委屈。

即便爷爷奶奶稍有脸色,她也没有丝毫怨怼。

她如今得来的一切都基于霍家。

但霍行简在她心里是不一样的。

初来霍家时她不过六岁,怕黑怕雷怕这怕那,都是霍行简将她抱在怀中耐心哄睡。

他会给她读童话故事,也会讲《西游记》里的大妖怪一本正经地吓唬她。

他还会给她梳头发绑小辫,惹得爷爷奶奶颇有微词。

但叫她安心住在霍家的是霍行简;被别人嘲笑寄人篱下,帮自己出气的是霍行简;她换牙被自己丑哭,安慰她的是霍行简……

她晦暗童年里唯一的色彩是霍行简。

她以为这辈子霍行简都是她最亲近的大哥,但他现在冷漠至极地说她不是。

餐厅往里商圈上五楼就有一家高端法甜店。

霍行简多年没在绥江,还是问了路人才找到店面。

他买了榛子巧克力芒果慕斯和法式蒙布朗。

夏听晚的眼泪着实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只能按照小时候的习惯给她买甜点。

行至车前,霍行简脚步顿了顿,心口堵着的那口气平息了才若无其事上车。

夏听晚听到动静,立刻擦去眼泪。

两份甜品出现在她眸底。

“都是你爱吃的。”

夏听晚被两份甜点怔到了,没注意霍行简的语气如发紧的琴弦。

她没接。

霍行简耐心轻问:“不喜欢吃了?”

“我还能吃吗?”夏听晚还记得刚才的冷言冷语。

霍行简轻笑:“两块甜点已经哄不好了吗?”

他竟然还笑?

夏听晚转眸怒瞪,不管不顾道:“最起码三块吧。”

霍行简呵笑出声:“再去给你买。”

“不用了,”夏听晚接过甜品,“我吃这两块就行。”

买甜品这个行为无疑哄到了夏听晚心坎上。

让她有一刻回到了小时候。

她不开心,霍行简就带她买甜的吃。

她忽然不想问了,她本就不是霍行简的妹妹。

霍行简想抬手揉揉她的头,临到半空又收了回去。

夏听晚垂着头,没注意到霍行简的动作。

“那我开车了?”

“嗯。”

夏听晚只来得及分心思应了声,因为她的注意力都在甜品上。

她不太喜欢吃意菜。

霍行朗忙着跟狐朋狗友喝酒,吃饭采取了就近原则。

她本就没吃饱,这会儿竟觉得饥肠辘辘。

解决完蒙布朗,黑色轿车正好入了车库。

霍行简的车一如他这个人冷淡而低调。

作为行业顶尖律师,他的车也就在百万上下。

他对车无所谓,在客户面前过得去就成。

再说律师看着光鲜,千万年薪都是极个别的。

霍行简就是那极个别。

车辆熄火,霍行简解了安全带。

他并没有下车,而是对夏听晚说:“就在车里把甜品吃了。”

夏听晚眸光一亮,随后又有些纠结。

“没事,分我一半。”

夏听晚开心地点了点头:“嗯嗯。”

两人躲在车库分食了巧克力芒果慕斯。

家里三餐管得严,六点后吃东西会被徐婉玲叨唠两句。

虽说她出差了,但夏听晚在这里生活了20年,有些习惯早已刻进了骨子里。

霍家住在绥湾路13号,是南北两院的独栋别墅。

霍行简爷爷奶奶住北院,其余人住稍大的南院。

南院东边是霍青阳和徐婉玲的居所,他们小辈儿住西边。

由于生活习惯的不同,三辈人的内里装修风格也不相同。

西边最大的主卧原本是霍行简的房间,但八年前变成了夏听晚的地盘。

“大哥,我不知道你回来,”夏听晚犹豫开口,“我现在就让阿姨把我们房间换回来。”

“不用,”霍行简说,“换来换去麻烦,你先忙你的,我去北院看看爷爷奶奶。”

如果不去,不太像话。

最起码打声招呼,说他回来了。

“哦,你要我陪你过去吗?”

“不用。”

夏听晚幸灾乐祸:“那你要小心哦,爷爷奶奶急着给我找嫂子。”

霍行简瞧了没心没肺的人一眼:“你觉得他们要是说了算,我为什么现在还单身?”

夏听晚一噎。

瞧她片刻的呆相,霍行简终究没忍住抬了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去趟北院。”

“大哥。”夏听晚忽然叫住转身的霍行简,“你辞职了吗?”

霍行简站在原地转过身:“嗯。”

“那你……”夏听晚眸光希冀,“还走吗?”

霍行简答:“不走了。”

“真的?霍叔和玲姨知道一定很开心。”

双瞳剪水,倒映着他的冷峻面容。

霍行简反问:“那你开心吗?”

夏听晚“嗯”一声,又嫌不够补充道:“很开心。”

霍行简常年凝霜的脸被春风吹过,一闪而逝的浅笑被夏听晚捕捉。

“大哥,”见他笑了,夏听晚胆子大了起来。

“那你能告诉我……当年你为什么不告而别吗?”

霍行简那点浅笑僵在嘴角。

第3章 时隔八年,夏听晚就站在他面前,霍行简却不知该如何说。

半晌,他道:“求学、工作。”

夏听晚听了这么一句,说不失望是假的。

她知道霍行简没说实话。

她看见了,在南院的书房,他的背被鞭子抽的血肉模糊。

她当时吓傻了,想偷偷给霍行简拿药时,人已经离开了。

所有人给她的答案和霍行简的回答如出一辙。

“哦。”夏听晚笑了声,“反正大哥不会走了,是不是?”

明明已经得到了答案,她还是再次确认。

“不走了。”霍行简望着她眼睛,好似保证。

“那你快去北院看爷爷奶奶。”夏听晚抓着他胳膊将人转了方向,“我待会儿还有事想跟你说呢。”

“什么事?”霍行简没走,反倒关心她要说的事情。

“说来话长啦,你先去北院,我在南院等你。”

“好。”

霍行简在北院只待了半小时。

南院西边也有个小客厅,夏听晚抱着布偶猫蹭了蹭,将蝴蝶结发卡往猫头上戴。

她自己头上有个差不多款式的。

霍行简轻笑了声,惹得一人一猫大眼睛滴溜溜看他。

“之前听霍行朗说你养猫了,就是这只布偶?”霍行简上前摸了下猫头,“跟你挺像的。”

经过车库分享蛋糕,夏听晚对霍行简的熟悉度一下拉进了百分之八十。

她抱起布偶让霍行简对比:“大哥,你说的是颜值还是性格啊?”

“我不太了解猫,但看着漂亮温柔,跟你差不多。”

夏听晚高兴了:“我就当你夸我了。”

霍行简在她身边坐下,问:“它叫什么名字?”

“仙贝,仙女的宝贝。”夏听晚觉得不好意思,声音都小了许多。

霍行简被这自夸逗笑:“实事求是。”

夏听晚也笑:“二哥说我大言不惭。”

“你二哥的话不能信。”

夏听晚眼睛更弯了:“我信大哥的话,大哥是律师,很有权威性。”

“权威性取决于特定情境和背景,只在专业知识领域呈现。”

夏听晚“嗯嗯”两声。

霍行简温声细语:“不是说有事告诉我?”

夏听晚放了仙贝,自己往霍行简身边移了移,将设计稿丢失事件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

“发动态的慕容小姐也是演员,跟金小姐一向不对付。”

“我不想管她们之间的麻烦事,但金小姐是我客户,设计稿丢失不管是谁做的,我都有一份责任。”

“我还是希望她能有一个盛大的婚礼。”

“但她知道你是我大哥,非让我找你。当然了,不是让你亲自上阵,我说了你不是打官司的律师,可能她就是觉得你介绍的律师靠谱吧。”

霍行简不是没接触过明星,他的客户除了跨国500强企业外,还有上市公司和大型民营企业等。

尤其是民营大型企业,有时候对接的并不是他们的法务部门,而是公司的领导层。

这类人很喜欢包小明星,什么性格的都有,霍行简见怪不怪。

他说:“你在霍家这么多年,耳濡目染之下,必然已经开始收集证据。明天你让助理联系发布者,鉴于她的职业,你只能联系她的经纪人。”

“沟通发布稿件的由来,并要求删除该动态并作说明。”

“如果主动配合沟通一切可以协商,金小姐你倒是不用担心,她要结婚了,也没空跟对方打官司,到时候可以劝她私下协商。”

“如若不配合,上报平台,要求平台采取相应措施,并要求对方赔偿损失。后续我会给你介绍一个知识产权保护方面的律师,一切交给律师来办。”

霍行简也只有在专业领域才会话多。

夏听晚那颗心顿时落了地。

“至于稿件丢失,是你工作室的人出了问题。这就跟两位演员没什么关系了,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私下和解还是走法律途径都在你一念之间。”

“谢谢大哥。”夏听晚嗓音清亮。

霍行简抬手,似乎在考虑,半晌掌心落下,贴着她柔软的发揉了揉。

翌日,听晚工作室。

金雯的婚纱设计暂时停滞,夏听晚跟助理这一天不是打电话就是发信息,愣是没联系到慕容的经纪人。

证据还没集齐,夏听晚也失了点耐心,让助理留言“后果自负”后去了一趟金雯的家。

她跟金雯磨合了许久,也知道了她关于婚纱的设计想法。

虽然出了这档膈应人的事,但夏听晚还是想争取一下她的原谅,让她能够继续负责对方的婚纱设计。

好在金雯见了她。

夏听晚不会开车,金雯又是演员,对住所隐私比较在意。

所以她并没有让助理送,直接打车来的,通过保安登记和业主同意才被放进来。

一套香槟色睡袍勾勒出金雯的傲人身材,她表情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只稍稍侧身,让夏听晚进来。

“金小姐,很抱歉在这个点打扰你。”夏听晚嗓音天生细软,有一种让人拒绝不了的柔和力。

金雯给她拿了瓶水:“坐吧,有话直接说。”

夏听晚从包里拿了份文件递过去:“关于稿件丢失的事,我做了个解决方案,你可以看一下。”

其实就是将霍行简所说的话转为了书面语言。

金雯嗤笑了声:“慕容是绝不会跟你私下和解的,她大可以将这些事推在偷稿的人身上。”

夏听晚:“拒不和解只能走法律途径,我大哥昨天回了绥江,律师方面不用担心。”

金雯这才正视夏听晚:“夏小姐,你大哥他有女朋友了吗?”

夏听晚摇了摇头,不知道她问这个干什么。

金雯笑了笑,朝夏听晚伸手:“那就合作愉快。”

夏听晚眸光发亮:“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手机响了,夏听晚松开金雯的手,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大哥的电话,我能接一下吗?”

金雯耸了下肩:“当然喽。”

霍行简晚上七点还没等到夏听晚,从霍行朗那里要来了她设计助理的电话。

助理说她去找了金雯,他不放心,打个电话问问。

“什么时候回家?”

夏听晚:“设计稿作废,相当于浪费了一个月的时间,我想跟金小姐聊一下新稿。”

“给我一个大概时间和地址,我去接你。”

夏听晚没想到他会来接自己,心里开心,回:“那我发你手机上。”

“嗯。”

夏听晚挂断电话将地址发给了他,时间大概一个小时左右。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金雯提了一个十分匪夷所思的要求:她竟然要见霍行简!?

第4章 夏听晚一度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她看向金雯,再次确定:“金小姐,你说什么?”

金雯说:“你哥不是要来接你,让他上来,我会跟保安确认,让他的车得以放行。

夏听晚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凭直觉说:

“不用了金小姐,我大哥毕竟是男人,万一进了这里被拍会给你造成麻烦。”

金雯似笑非笑:“你可以给他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前两年徐影帝身边的工作人员出事,就是从上楼到下楼期间被人害了,我可得亲手把你送到你家人手上才安心。”

夏听晚知道这事,还看过相关没有打码的视频。

她下意识将手机解锁,又有些犹豫。

金雯抽过她手里的手机给最近通话的第一个号码拨了回去。

“金小姐?”夏听晚震惊,要去抢她手机,但电话已经通了。

“霍律师,为了夏小姐的安全,可能需要你亲自上来接人。”

片刻不耽误,金雯挂了电话。

她将手机还给夏听晚。

夏听晚有些生气:“金小姐,希望下次你能经过我的同意。”

夏听晚看着软乎乎,也不是没脾气。

“好吧,抱歉。”金雯爽快道,丝毫没将她放在眼里。

夏听晚气闷,总觉得她不是真心为自己安全着想,好像只是想见一见霍行简。

“你……”夏听晚轻皱了下眉,“是不是跟我大哥认识?”

她在外行事从不会将霍家人搬出来。

也确认自己没向金雯透露过自己跟霍家的关系。

但她也没刻意隐瞒过,她是服装设计师,跟圈内明星多多少少都接触过不少,也有些人知道她寄养在霍家。

一般都是关系比较好的才知道。

金雯昨天在电话里笃定她大哥是霍行简,说不定还真认识。

果然,金雯勾了勾唇:“认识啊,两年前在香江认识的。”

还真认识,夏听晚问:“你为什么要见我大哥?”

金雯笑得神秘:“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金雯这人圈里传闻不好伺候,夏听晚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可峰回路转,金雯接受了她的道歉和方案。

夏听晚不禁怀疑,她是看在霍行简的面子上给自己行了方便。

可是昨天晚上跟霍行简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并没有表现出认识金雯的样子。

没有时间给夏听晚想东想西,她想在一个时间内充分了解金雯对新稿的要求。

“我之前就说过,我对外形象是优雅而知性的,娱乐圈什么性格形象都不缺,我希望婚纱能够展现出我与别人不同的一面。”

“关于我个人的元素喜好你也了解,只一点还要强调,我是环保公益大使,也参加过很多此类的公益活动,你的婚纱面料必须符合品牌可持续发展的标准。”

夏听晚点头:“这个你放心。”

两人在客厅聊了许久,夏听晚瞥了眼墙上的装饰钟,差不多到霍行简来接自己的时间。

夏听晚抿了抿唇,有些渴,金雯给她的水她只沾了下唇。

倒不是不信任金雯,而是不想借用别人家卫生间。

有些人很在意这个问题,她不确定的情况下就不会去做。

“夏小姐,你妆花了。”金雯忽然提醒了这么一句。

夏听晚茫然摸了摸脸:“啊?”

“卫生间在那边,你可以去整理一下。”金雯给她指了方向。

“谢谢。”夏听晚连忙起身。

只是到卫生间一看,夏听晚却皱了眉,没花啊。

难道明星跟普通人理解的妆容不太一样?

这也算细微的失礼之处,夏听晚还是选择相信金雯。

她稍微补了下清淡的妆容,确认没有瑕疵后出了卫生间。

“霍律师,你真不记得我了?”

金雯轻柔的声音在这样的夜晚豪宅中勾起别人的无限遐思。

夏听晚脚步一顿,看见那妖媚的女明星作势要将手指划过霍行简的西装领口。

不过她没能得逞,霍行简退开一步,冷冰冰道:“自重。”

“霍律师,你还是这么不解风情,一点没变。”

“抱歉,”霍行简眸底没有一丝温度,“我不记得跟金小姐有过时间或空间上的交集。”

“没关系喽。”金雯笑眯眯道,“贵人多忘事,现在认识也来得及。”

夏听晚见她手又要伸过去,上前阻止:“金小姐,你干什么?”

金雯转过身,似笑非笑看着夏听晚,一脸无所谓。

夏听晚错愕:“你都要结婚了。”

金雯愣了下,笑得花枝乱颤:“我是真不知道该夸你单纯,还是同情你愚蠢。”

“你说我哪个我都不高兴。”夏听晚拽着霍行简要离开,“今日已经很晚了,后续工作我会跟你沟通,再见。”

金雯看着他们离开,只觉得可惜,这样的极品睡不到,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夏听晚幼年失去父母让她懂事又独立。

经过霍家这么多年的悉心教育,教养高素质好,从来没有当面对一个人释放她不好的脾气。这人还是她的客户。

霍行简的目光落在夏听晚拽着自己胳膊的手上。

直到上了车,夏听晚还气鼓鼓。

霍行简:“气什么?”

低沉的嗓音里夹着轻微的笑意。

夏听晚侧目瞪眼:“她都快结婚了,竟然那样对你?”

霍行简利落启动车辆:“怎么对我了?”

“就,就是对你这样那样啊。”夏听晚嘟囔。

霍行简在她心里是高悬之明月。

这么些年也没见他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绯闻在家族里流传。

更何况跟一个女明星扯上关系,一旦被拍,霍行简形象崩坏,不利于职业发展。

夏听晚不喜欢金雯的行为,还要说什么,手机响了。

徐婉玲的来电,她眸光一亮,接了起来:“玲姨,你出差回来啦?”

徐婉玲应了声,问:“你大哥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对啊,大哥来接我。”

“赶快回来,今晚在北院吃饭。你大哥忽然走了,爷爷奶奶不太高兴,饭菜都热了几轮了。”

夏听晚心里一抖,完了。

挂了电话,夏听晚声音发颤:“大哥,你怎么没跟我说今日家宴。”

霍行简:“你有事,我没让他们打电话。”

“都怪我,”夏听晚懊恼不已,“明知道你回来,玲姨和霍叔无论如何也会提前结束行程的,一家人得以聚在一起,我忙忘了。”

“有我在,”霍行简轻声安抚,“你怕什么?”

夏听晚愣怔怔看他,那颗心奇异地平静下来。

第5章 别墅北院的餐厅里气氛凝固。

霍老爷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

霍青阳讪笑:“行简去接晚晚了,那孩子不会开车。”

老爷子冷哼了声:“离家八年,我看他心都野了。”

徐婉玲听到这话蹙起细眉,她张了张口想说什么,霍青阳在桌下按住了她的手。

徐婉玲在霍家多年只在儿子离家这件事上委屈过。

离家八年并非霍行简本意,他是带着皮开肉绽的鞭伤离开的。

霍行朗最讨厌家宴,所以每次都卡点到。

但今天为了等他大哥,他硬是坐得规矩,二郎腿不翘,游戏不打,不然准被嘴上教训。

我的好大哥,亲哥啊,怎么还不回?

霍行朗心里的哀嚎将将落地,门厅传来动静,是照顾二老的老保姆将人迎了进来。

夏听晚落后霍行简半步,心里有些发怵。

不过爷爷奶奶最讨厌她偶尔的怯懦,她只得扬起得体而歉意的笑:“抱歉,爷爷奶奶,我来晚了。”

经验让夏听晚不要做无谓的解释。

家宴因为人多,用的大餐厅圆桌。

坐北朝南的位置自然是老爷子的,老太太坐在他左手边。

两位老人家身侧各有一个空位,老爷子右手边是给霍行简留的,老太太左手边不言而喻,是夏听晚的。

霍青阳和徐婉玲依次坐在霍行简右边,夏听晚左手边自然就是霍行朗。

如此安排,可见霍行简在老爷子心里的地位。

老爷子对于夏听晚的歉意只是微微“嗯”了声。

态度着实冷淡,霍行简眼底泛起一抹细微的情绪。

夏听晚拉了下霍行简的衣摆,小声提醒:“大哥。”

霍行简正视二老:“爷爷,奶奶,抱歉。”

“坐。”老爷子开了金口。

夏听晚顿觉松了口气,忙在霍行朗身边坐下。

霍行朗她挤眉弄眼,夏听晚一副“你别害我”的表情。

霍行简临坐下时瞥了眼霍行朗,他立刻收敛了逗弄夏听晚的心。

霍家这顿家宴在晚上八点正式开席。

虽说食不言寝不语,但老爷子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能和霍行简说上话。

开饭十分钟后,老爷子还是主动起了话题:“香江那边的工作结束了?”

“嗯。”

“接下来什么打算?”

“休息。”

老爷子似乎没想到是这个答案,斟酌着说:“老吴那边想让你过去。”

霍行简淡淡道:“我自有打算。”

老爷子筷子一顿,眉宇间明显不太高兴。

“好了好了,”老太太适时解围,“先吃饭吧,在书房我不管你们怎么谈事,在饭桌上谈这些容易消化不良。”

徐婉玲见缝插针给老爷子和霍行简各盛了一碗羹。

霍青阳转头问老婆:“我的呢?儿子一回你就把我忘了。”

徐婉玲白他一眼:“怎么会忘了你。”

霍行朗也撒娇:“妈,我也要。”

徐婉玲失笑:“好好好。”

霍行简将自己的那碗海鲜羹放到全自动恒温转盘上,对夏听晚说:“慢点喝,小心烫。”

夏听晚一愣,悄悄看了眼老爷子和徐婉玲。

徐婉玲笑了笑,对她说:“喝吧,小心烫。”

“谢谢玲姨。”

夏听晚还没伸手,霍行朗已经帮她将汤端了下来,说:“还是大哥对我们好,晚晚,给你。”

“谢谢二哥。”夏听晚弯了弯眼睛。

见霍行简的目光落在自己这儿,又乖巧地说:“也谢谢大哥。”

“嗯。”霍行简垂眸应了声,慢条斯理地举筷吃饭。

而桌上那碗海鲜羹正好只剩下两小碗的量,霍行简盛给了老太太和徐婉玲。

徐婉玲心里高兴,说:“这是你最喜欢喝的,赵阿姨亲手做的,他最了解你的口味,到最后你却一口没吃到。”

夏听晚刚要说什么,霍行简转头对徐婉玲说:“赵阿姨做的?我还以为是哪个新来的不懂规矩。”

最后四个字被他咬得有些重。

但他脸上并无怒气,只有高高在上的冷漠疏离。

徐婉玲一时没反应过来,问他:“怎么了?赵阿姨是家里的老人了,她惹你生气了?”

霍行简不轻不重道:“家里多少人她没数吗?”

徐婉玲看了眼见底的海鲜羹,这才明白是赵阿姨少做了一个人的分量。

但毕竟她照顾了老爷子老太太很多年,便开口道:

“赵阿姨年纪也有些大了,且她照顾爷爷奶奶已经许久不下厨,一时掌握不好份量也是情有可原。”

霍行简油盐不进:“那给一笔钱让老人家回去养老吧。”

话音一落,餐厅静到可怕。

赵阿姨慌张就要下跪,霍行简淡淡扫了她一眼:“道德绑架对我没用。”

已经五十的赵阿姨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老人家喜欢清净,北院常用的只有两个佣人,赵阿姨是时间最长的。

老爷子“啪”一声放下筷子,怒斥霍行简:“你现在翅膀硬了,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就要开了我的保姆,你想干什么?”

霍行简回:“我只是建议雇佣关系不要扯上私人感情。”

夏听晚和霍行朗两个人瑟瑟发抖,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不知道大哥怎么会忽然发难,但一碗羹还真不至于。

夏听晚总觉得他大哥跟爷爷之间发生过什么事。

“行简。”霍青阳这个夹在中间的终于开了口。

但他倒是没说霍行简过分。

霍行简对于霍青阳这个父亲还是比较尊敬的,闻言便熄了火,低头吃饭。

老爷子本想借着今天这个机会给霍行简提一提老吴家的孙女,如今这气氛不提也罢。

接下来一顿饭倒是安安稳稳吃完了。

只是还不到结束的时候,饭后才是聊天谈话的环节。

徐婉玲拉着夏听晚关心了两句。

老爷子直接叫走了霍行简,一谈又是半小时。

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霍行简的脸上一向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徐婉玲倒是猜到一二,必定是终身大事,她看了眼夏听晚,眼神复杂。

夏听晚心里一惊,不明白玲姨为什么那样看着她。

霍行简下楼说要回南院,一家人便跟两位老人告了别。

刚出门厅,霍行简手机响了起来。

夏听晚只听到他说:“好,我现在就过去。”

她指尖微颤,突然觉得有些头晕想吐。

第6章 神花街有个商城,商城三楼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个叫“初度”的清吧。

霍行简来了这里,见朋友。

对方叫宋君珩,跟他一样出身律师家庭,目前在绥大法学院任职。

“行简,这里。”

霍行简抬头,宋君珩正站在台阶上等他。

“从你回来我就约了你两次,想着事不过三,你要是再拒绝,咱俩可能得断交了。”

霍行简没理会他的调侃,径自入门而去。

宋君珩追上去问:“看着心情不太好啊,不是见到你妹妹了。”

霍行简一个眼刀子斜过来,宋君珩立刻改口:“夏小姐。”

霍行简在吧台前坐下,老板兼调酒师David说他好久没来了。

霍行简有些惊讶,没想到老板还记得他。

宋君珩拆台:“他这破店一天只接待22人,还隔三差五就休息。人家酒吧有固定休息日,他倒好,今天心情不好不开业,明天想去旅游说走就走,不是丢狗就是丢猫,他记得你很正常。”

所以这间清吧需要向老板本人短信咨询预约。

约不约得上,全看缘分了。

霍行简一本正经道:“怪不得你会记得我。”

宋君珩爽朗笑道:“可能是这七八年里,接待的都是老顾客。”

David加入开玩笑行列:“不,这七八年里我就接待过你们两个。”

宋君珩大笑,就连霍行简都勾了勾唇。

David将调好的酒推至霍行简面前:“Negroni.Only those with a story know it.”(尼格罗尼,有故事的人才会懂它)

霍行简道了声谢。

这个老板是真记得他。

他八年前出国的前一夜,独自一人在这里喝了一夜的Negroni。

当时只是随口点的,后来那种苦甜并存的滋味捻在他舌尖整整八年。

如今再喝,甜味倒是多了点。

“我想找套房子。”霍行简忽然说。

宋君珩也不惊讶,问:“你有什么要求?我帮你留意一下,前段时间我跟沈瑜买了婚房,在这方面还是能给你参考参考的。”

“离她工作室近的高端平层,隐私服务都要好。”

宋君珩作为霍行简唯一知心好友,自是知道他说的是夏听晚的工作室。

宋君珩:“中央生活区的大平层公寓为了避免出售降低公寓的档次只租不卖,你可以了解一下。”

大平层就是高端公寓的一种,一层一户,设施功能齐全,景观资源丰富集中。

霍行简应了声,两人约了个时间看房后各自驱车回家。

回到家里,夏听晚已经洗完澡,她抱着仙贝坐在沙发上捧着平板。

听到动静,她只是抬头说了声“大哥你回来了”,又低头继续手里的活儿。

霍行简见她指尖在平板上点着,问:“怎么不用手机回信息?”

夏听晚:“手机在充电。”

半干的长发从肩头滑落,霍行简向前两步,问:“怎么还没睡?”

夏听晚没听清,含糊应了声,一门心思都在跟慕容助理的聊天记录上。

霍行简看出她心情不好,在她边上坐下。

夏听晚扔掉平板,愣了愣,忽然说:“大哥你喝酒去了?”

霍行简起身:“味道很大?”

夏听晚茫然摇头:“没有啊,你坐。”

霍行简重新落座,只是跟她拉开了点距离。

“我真不知道慕容怎么想的。”夏听晚吐槽,“明知道我这里有原稿件,为什么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她助理全程害怕留下把柄,聊天记录避重就轻,态度是好,但就是不配合解决问题。”

霍行简:“小偷明知道偷东西是犯法的,但他还是撬了别人家的门。”

夏听晚说:“工作室监控在稿件被偷的那段时间被东西挡住了。”

霍行简:“基于怀疑是可以报警的,你心里一定有个嫌疑人。”

夏听晚点了点头:“我之前的一个设计助理,前段时间辞职了。我不想随便冤枉她,所以让现在的助理先去联系她看能不能问出什么,但……”

“但对方根本不配合,甚至态度恶劣?”霍行简反问。

“嗯,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敌意那么大。”夏听晚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微微睁大眼睛,“不会是那件事吧?”

不用霍行简追问,她自己吧啦吧啦往下说:“可那件事确实是她的错,顾客就是上帝,她硬是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顾客,还说自己毕业于哪个学校获了什么奖,这很尴尬好吗?”

“而且顾客找的是我,我们之前聊的不错,本来都要确定了设计项目,因为她一句话全毁了。”

她的工作室早被她师父宣虹收购了。

秉承夏听晚的理念,工作室是做婚纱设计的,加上HONG时装品牌的全球知名度,接待的客户都不是普通人,明星更是常客。

人家不过随口夸了一句临时接待的设计助理小林的作品,哪知道她就上赶着毛遂自荐,板凳还没在工作室坐热就要抢老板的项目了。

这件事给夏听晚敲了警钟,当天就让这个设计助理卷铺盖走人了。

只不过夏听晚见她一个刚毕业的被炒名声不好听,可能会碍于她今后的工作发展,也就默认了她说的主动离职。

夏听晚越想越烦,歪靠在沙发上顺着仙贝的毛。

霍行简见她微微嘟着嘴巴,跟小时候不高兴一个样。

或许很多小朋友不高兴都是这样,但他眼里只存在过一个夏听晚。

就连霍行朗小时候,他也只记得一道调皮的轮廓而已。

霍行简突然清了嗓子:“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

夏听晚微微睁大眼眶,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霍行朗给她讲笑话她完全能接受。

霍行简讲笑话是什么恐怖故事?

两人面面相觑,夏听晚不忍霍行简尴尬,抿着唇点了点头:“好。”

“我跟宋君珩在一个酒吧里喝酒,有人问老板为什么每天只接待22桌的客人,你猜老板怎么说?”

夏听晚:“呃……他的幸运数字是22?”

霍行简摇了摇头:“老板说‘因为酒吧里的面积不大,只能容下22桌,不是因为他懒’”

“……”

尬出天际。

夏听晚硬着头皮干笑了两声。

“喵~”

仙贝就是夏听晚的心肝儿,关键时刻能救命。

夏听晚抱着它吸了吸,十分自然地转移话题:“大哥,我觉得你跟爷爷之间有不愉快的事。”

“吓到你了?”霍行简很喜欢夏听晚对他有话直说的习惯。

夏听晚诚实地点头:“我感觉你好像在隐忍着什么。”

霍行简没想到她这样敏锐,心中五味杂陈。

夏听晚不过捕捉到他细微的坏情绪,他自己先在心里将调味品打翻了,尝了满嘴苦涩酸甜。

第7章 夏听晚抱着仙贝回了房间。

她趴在床上想着霍行简刚才的表情,他好像有点伤心。

霍行简自是什么都没说,只让她回房休息。

她记得小时候,霍行简跟爷爷关系还是不错的。

如今一顿饭就闹成这样,他心里必然是不好受的。

可是八年前的那个夜晚,爷爷为什么要拿鞭子抽大哥呢?

他俩是因为这件事而心有芥蒂吗?

夏听晚根本想不通,霍行简不告诉她,她也不可能去问老爷子吧。

胡思乱想中,夏听晚睡着了。

翌日,夏听晚打算和慕容那边最后确认一次,不配合调解便只能报警。

她今日一身低饱和淡绿色针织套裙,不知道穿什么的时候,她就懒人套装直接上身。

将珍珠耳钉戴好,出了衣帽间就要往门口动,被霍行简叫住了:“过来吃饭。”

夏听晚回眸,看见白衬衫黑西裤的霍行简一愣,问:

“大哥,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常年形成的生物钟并不好改,霍行简也不是爱睡懒觉的人。

他径自往餐厅走,知道夏听晚会跟上来。

南院阿姨今天做了椰奶燕麦粥,是夏听晚喜欢的。

霍行简将煎蛋夹到她盘子中,温声叮嘱:“以后吃完早餐再去上班。”

夏听晚心虚,愣愣说“好”。

“慢点吃。”霍行简见她腮帮子鼓起来提醒道,“自己的工作室还怕迟到吗?吃完我送你去上班。”

夏听晚杏圆的眼睛睁了睁,他大哥一个最守时的律师竟然纵容她迟到。

她永远记得二哥有一次很重要的考试差点迟到,被他冷淡而严厉地训了一顿。

霍行朗自小就怕霍行简,这不人回来了,吓得直接躲酒店不回家住了。

徐婉玲是裕荣酒店集团全球运营副总裁,他更是住酒店跟回家似的。

夏听晚的工作室离家里有些远,不堵车的情况下是四十分钟的车程。

徐婉玲给她配了车和司机。

其实她自己在市中心也有一套小公寓,但有一次徐婉玲生病入院,怕影响她工作便没告知。

要不是霍行朗说漏嘴,她可能等徐婉玲做完手术都不会知道。

这件事惹得老太太对她有些情绪,说养这么大个闺女有什么用。

徐婉玲为她辩解,说护工保姆可以照顾她,老太太却说闺女贴心说个话也是好的。

她本就自责,在病房外听到这些更是无地自容。

从那儿之后,她就搬了回去。

霍青阳得知她的孝心,在南院特地给她辟了一间独立小型工作室。

今早很荣幸赶上了早高峰,夏听晚接到了助理三个来电。

最后还有一小段路时,她直接下了车,说:“大哥,我从这边抄近路,你回去吧,不用管我了。”

霍行简不可能把车丢了,只能眼睁睁看她下了车。

浅绿色身影穿过车流他才松了那根绷着的弦。

到了工作室,助理便告知夏听晚慕容在网络上嚣张地和粉丝讨论那张设计稿。

夏听晚倒是没急,问助理:“小林那边怎么说?”

助理:“她让我们拿出证据。”

“报警吧。”夏听晚说,“让警察来查,反正我们可以证明设计稿是我的,金雯也是有力人证。”

圈内总有抄袭事件,夏听晚做事喜欢留痕。

她每一次上门和金雯谈论婚纱设计稿的细节都会拍两张照片记录工作进程。

慕容所发的稿件,她手里有完整的设计过程,包括那些废稿。

助理连忙应了声:“那社交平台那边……”

“我自己联系平台反映情况。”

她的诉求就是慕容要删除侵权内容,不过要等平台进行核实。

举证成功后平台会自动删除相关动态,需要一到两天的时间。

然而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夏听晚曾经的助理小林在社交平台认领了慕容发的婚纱设计稿。

并且小林还公布了婚纱设计稿的过程。

夏听晚气笑了,稿件跟她手中的一模一样,即便是临摹都有细微差异,小林这是一比一复制啊。

警察来得很快,了解事情原委后迅速展开了调查。

夏听晚等着就行,但有人不想放过她,想要搞臭她的名声。

小林因为蹭了慕容的热度,一个下午涨粉上万。

粉丝里也有学服装设计的,问她毕业院校,还问她在哪里任职。

小林也说了自己的基本信息,这个都是如实说的,她毕业于国内知名院校。

可说到在哪儿任职,她一副“说多了都是泪”的语气,还提了自己已经离职,暗示离职原因是上司想要窃取她的设计作品。

倒打一耙的样子着实面目可憎。

夏听晚的工作室虽然是小作坊,但并不妨碍它名声大。

她十几岁参加过设计节目,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后来大学在读期间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

因为觉得能力不够又跑去了国外进修。

两年前归国的第一件婚纱礼服——繁星,被咖位流量俱是一线的女星在年底主流电影节红毯上完美演绎,从此声名大噪。

当然,礼服比她本人的名气大多了。

这是她师父宣虹帮她牵的线,不然凭借人家在圈内的地位也不会穿她一个新人设计的婚纱礼服。

工作室当年明面上是被她师父公司收购,其实是以宣虹个人名义收购的。

听晚工作室并不属于HONG品牌,而属于宣虹个人。

如果公司收购的话,公司有权插手她工作室的经营管理权、知识产权所有权、合同权利以及资产所有权。

而那么大一个品牌高定公司,宣虹即便是创始人,也不是什么事都她一个人说了算。

最后她以个人名义收购了夏听晚的工作室。

虽说宣虹个人对她工作室同样有此权利,但从没滥用过。

她对待夏听晚真心且爱护,跟自家闺女没差多少。

如今的听晚工作室以夏听晚本人为中心,她拥有最大的话语权。

从助理到裁缝、打版师和化妆师,以及行政和后勤人员,只为夏听晚的设计项目而服务。

如今小林的粉丝凭借她的三言两语摸到了工作室官方账号,留言一句比一句难听。

夏听晚坐不住了,她对助理招了招手:

“将所有设计稿资料整理给我,我亲自做一场网络澄清。”

第8章 前台一通电话打断了夏听晚的澄清行动。

她从二楼会议室下来,刚下楼梯,看见了接待区宛若一座孤独雕塑的霍行简。

他静静站着,手中拿着工作室简洁高档的宣传册,也不知看了多久。

前台小姑娘的目光带着好奇,却又因霍行简冷漠疏离的气质而拘谨。

34岁的成熟男人,笔挺熨帖、剪裁精良的西装简单一衬,举手投足之间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春天已至,西装的深色调显得沉闷,但穿在霍行简身上是恰到好处的深沉内敛。

夏听晚自己是做服装的,她深知一个人的着装是对外释放的性格语言。

霍行简将西装诠释得低调而严谨,一如他这个人。

“大哥!”夏听晚走了过去,“你没回去?”

前台小姑娘看见冰冷的雕塑笑了。

“嗯。”

夏听晚有些急:“可我有点忙,可能顾不上你。”

将他一个人扔在这里也不太好,夏听晚不明白霍行简为什么没回去。

霍行简问:“事情发展到哪一步了?对方还是不肯配合?”

夏听晚颓然点头,将小林和慕容的所作所为跟霍行简说了一遍。

沉默许久,霍行简说:“先别急着澄清,等我一下,我打个电话。”

“好。”

夏听晚站在一旁,看到霍行简拿出手机拨了电话。

一分钟后,霍行简让夏听晚坐下陪着他一起等。

前台小姑娘十分有眼色地为两人上了茶水。

“大哥,我们在等律师吗?”

霍行简就在她面前打的电话,夏听晚自是听见了他通话内容。

“天行律所的秦律师,专长于知识产权保护。”

夏听晚微微倾身靠近霍行简,要说悄悄话的模样。

霍行简随着她歪头,听见她小声询问:“你认识的律师一定都很厉害,处理我这种小事会不会大材小用?”

清新淡雅的橙花与格拉斯的茉莉交织出一张网,霍行简被牢牢套入其中。

从他的视线可以看到夏听晚耳廓上细腻的绒毛,还有颈侧那一颗小小的痣。

“没事。”霍行简的视线从那颗痣移开,开始说官话,“对律师来说,案件无大小。”

夏听晚灵动一笑:“是不是没有小案子,只有小律师啊,我可是看了不少律政剧的。”

霍行简勾唇一笑:“为什么喜欢看律政剧?”

“因为你是律师啊。”

一句脱口而出的单纯话宛如一颗石子,“咚”一声落入了深潭。

工作室门厅传来“欢迎光临”的自动播报,夏听晚裙角一掀,人已从接待区的沙发上起身。

霍行简跟着起身。

“霍律。”

来人正是霍行简回绥江那日在“璀璨”约见的女人——秦筝。

“秦律。”霍行简微微颔首,转身给她介绍夏听晚,“夏听晚,家里的小朋友,遇到了点麻烦,劳烦了。”

“霍律客气了。”秦筝并没有询问两人的关系,友好地对夏听晚展露专业而得体的笑,“夏小姐,你好。”

夏听晚问了声好,忙将人往二楼引:“秦律,会议室在二楼,我们楼上谈。”

一楼是接待工作室客户的地方,在这边谈事不太方便。

秦筝应道:“好。”

二楼是夏听晚的设计间,裁剪室、缝纫室、熨烫室等设立于此,除了必要的会议室外,还有一个摄影区。

夏听晚进了会议室,对助理说:“这是负责此次稿件丢失事件的秦律师,你去倒杯水。”

助理虽然想问站夏听晚身边的人是谁,但也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连忙转身出去准备茶水。

五分钟时间,秦筝了解了事情经过。

她对夏听晚说:“我已经了解了你目前的情况,我们现在讨论一下澄清声明的内容,我会明确简洁地表达你的立场和主张,并尽可能提供证据和事实的支持。”

夏听晚明白了,这就是霍行简让秦筝过来的原因。

她本人澄清自然没有律师专业。

她本人澄清容易被不理智的粉丝抠字眼。

所以委托律师发澄清声明是最好的选择。

接下来半小时,秦筝又起草了声明,在与夏听晚沟通后,审查无误后协助夏听晚发布了出去。

声明很简单,首先表达了小林发表的内容是不负责任的言论,后强烈谴责此行为并要求对方立即停止进一步的侵权行为,保留追究权利。

其次要求小林删除对夏听晚的不实言论,要求她公开道歉。

夏听晚进行了转发,除却声明之外,她将整理好的证据资料按照时间顺序一一发布。

从接到金雯的订单开始,到设计稿完成,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夏听晚还补充了小林在自己工作室就职期间所画的稿件,与她认领慕容所发内容稿件的风格有细微的差别。

小林在校期间就把夏听晚当偶像,她的大量临摹稿件都来自于夏听晚。

两人在风格上很相似,但总有火眼金睛的网友。

而两年前“繁星”婚纱礼服的设计稿因采访流出过。

网友们神通广大,将设计稿一一对比,夏听晚口碑保卫战赢了。

其实每个设计师都有自己的设计和绘画风格,即便临摹得再像,也是形似而神不似。

夏听晚手绘设计稿线条流畅简洁,笔触细腻温柔,一笔一划诉说着婚纱浪漫又优雅的格调。

功力深厚,造诣颇深,是国际服装设计师宣虹在节目中大力称赞过的爱徒。

夏听晚报警立案,委托律师发声明,一句废话也没有,这种操作无疑给网友一记不可撼动的信服力。

中午,夏听晚要请秦筝吃饭,秦筝婉拒了。

她看向霍行简,说:“霍律,我们天行可等着你了。”

夏听晚心里咯噔,秦律帮了自己的忙,丢下手里的工作过来解决她这小事。

在秦律眼里就代表霍行简同意了天行律所的邀请。

霍行简微微颔首,确定道:“好。”

秦筝笑了:“那二位忙,我先走了。”

夏听晚将人送到车边,等人走后才转身看着霍行简。

“有话说?”霍行简主动问。

夏听晚有些局促:“大哥,你是因为要帮我才答应了秦律师要去天行律所的吗?”

第9章 去天行这件事跟夏听晚自是没关系,只不过加快了他加入天行的脚步而已。

霍行简实话实说:“在香江决定辞职后便想好了去处。”

“真的?”夏听晚望着他。

“嗯。”霍行简点头,“真的。”

他早前因为业务往来认识的秦筝,现如今天行律所管理委员会主任对他赞赏有加,自从得知他是绥江人后,屡次挖墙脚。

夏听晚见霍行简不似作假,展颜一笑:“那我就不担心了,不过我这边还有其他的事要忙,大哥你……”

“我等你。”

夏听晚惊讶:“等我?我还要一个下午呢。”

“那先去吃饭。”

本想点外卖的夏听晚:“……”

她工作室附近有不少餐厅,根据霍行简的口味,两人去了黑珍珠一钻餐厅。

只有两人,并没有多点,夏听晚在家里和老人家吃饭不敢说话,在霍行简面前却没有那么多规矩。

她问霍行简:“大哥,香江的菜好吃吗?”

霍行简微微一凝,说:“还行。”

“我还没去过香江,茶餐厅真的像旅游推荐攻略那样好吃吗?”

“一般。”霍行简说,“在香江,各国美食还是不错的,比如意大利、比利时、泰国……”

夏听晚:“那‘璀璨”呢,你觉得怎么样?“

霍行简:“一般,有机会带你去香江,你试试就知道了。”

夏听晚眸光发亮,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低落了情绪,说:“两年前,我想去香江找你,但是玲姨没让我去。”

霍行简握着筷子的手一紧,他看着有些委屈的夏听晚,轻声问:“什么时候?”

“你决定留在香江工作的时候。”夏听晚不自觉撇了嘴。

霍行简问:“妈当时怎么说的?”

夏听晚回:“玲姨说我没去过,不放心。”

霍行简小时候被绑架至大山,霍家人对于安全问题看得很重。

夏听晚自从来了霍家,就没一个人出过远门。

但其实她看出了徐婉玲并不想让她去的心思,夏听晚冲动过后也就不再提这事。

一切都是霍行简的选择,他们早已长大成人,她没有资格过问。

餐桌上突然沉默了下来。

夏听晚瞥向霍行简,发现他表情深沉而阴郁。

手机铃声在这时突然响起。

来电显示“爷爷”,霍行简目光微暗,没接。

手机又响了一遍,夏听晚也咂摸出了不对劲,拉了拉霍行简的衣袖:“大哥,你不接吗?爷爷的电话。”

霍行简做了个深呼吸,朝夏听晚抿了抿嘴角:“你先吃,我出去接个电话。”

“哦。”

夏听晚有些担心,胃口失了大半。

她自己手机也震动了声,拿出一看,笑眯了眼。

霍行简打完电话回来,见她捧着手机,提醒:“吃饭别玩手机。”

“是小玉儿啦,就是裴嫣。”夏听晚放下手机,“师父的小女儿,大哥你还记得吗?”

霍行简只记得对方模糊轮廓,但确实有这么个人,和夏听晚亲如姐妹,于是点了点头:“记得。”

“她后天约我,但我没空,法国有一位重要客户要去见。”

客户是当地小富豪,跟宣虹认识,人也是宣虹介绍的。

他家女儿明年年底结婚,希望夏听晚为她设计一款合心意的婚纱,对方表示也别喜欢她设计的“繁星”。

客户为大,她自然要飞过去见一面,和准新娘进行一次深层次的沟通。

“你要出差?”霍行简问,“怎么没跟我说。”

夏听晚:“这是之前就定下来的行程。”

你那会儿还没回来,我上哪儿说去。

霍行简沉默片刻,说:“我陪你,行程不紧的话,再去一趟香江。”

夏听晚犹豫片刻,说:“不用的,我要待几天,师父那边还在打官司,我要去看看。金雯这边的项目太赶了,我接下来要忙一段时间,等我们有空再去吧。”

霍行简只能点头。

下午,霍行简离开了工作室,去看房。

夏听晚不知道,因为霍行简只留下一句“晚上我来接你”就走了。

工作室的群里都在讨论霍行简。

夏听晚的助理成功获取“情报”,在没有夏听晚的群里回:老板的大哥,别花痴了。

“啊?我还以为是追求者呢。”

“我也是,原来是大哥,不过他跟霍二少爷是有点像啊。”

“大少爷更好看吧,我觉得。”

“其实都差不多,大少爷胜在气质比较迷人。”

“成熟男人果然是我今生跨不过去的一道坎。”

“绝了,尤其是戴着眼镜,我他妈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感受到了什么叫斯文败类霸总。”

“为什么我看见他脑子里只有两个字:禁欲。”

“对对对,克制禁欲,但是他对老板笑的时候又好温柔,想魂穿老板一秒钟。”

助理:“……”

一个个平时嘴巴上嚷嚷“男人是什么”,这会儿矜持呢?

不过霍行简确实极品。

她默默在群里输出:上午亲自给大少爷倒了水,他对我说了“谢谢”,声音绝美!

群里的人嫉妒到阴暗爬行,纷纷道德绑架让助理今晚请客。

绑架成功,助理回了个“OK”。

夏听晚晚上十点才出工作室,晚餐是霍行简让家里阿姨送过来的。

她坐上霍行简的车没多久便睡着了,到家里车库都不知道。

“听说你接了天行的邀请?”

一道苍老的声音隔着车门,沉闷地落入夏听晚耳中。

她头猛地在空中虚晃一点,彻底醒了过来。

“嗯。”

“你是为了车里的小晚?”

爷爷?

夏听晚猛地一惊,下意识看向车窗,霍行简和老爷子在几步之外面对面站着。

“辞职时已经想好了去处。”

“那我有没有跟你说过黑马律所的联合管理人在1月份卸任?”老爷子怒气十足。

夏听晚握紧安全带不敢下车。

霍行简冷淡道:“我志在业务,不在管理。”

老爷子反唇相讥:“是要做一辈子的业务?”

霍行简丝毫不退:“那又如何?”

“你……”老爷子叹了口气,“管理合伙人也要完成业务,你去天行不过就是资本市场组的无限权益合伙人,进得了管委会吗?”

霍行简轻描淡写:“这是个我‘想不想’的问题。”

红圈所管理合伙人从业务发展战略到服务质量监督、财务、人力资源管理,还有对外联络和公共关系都要过问负责。

相比而言,霍行简只想做业务。

老爷子指向车里夏听晚的方向:“我现在只要你一句实话,你是不是为了小晚?”

第10章 四月初的晚风卷来一片冷意,一如霍行简此刻的眼神。

老爷子背脊已经直不起来了,霍行简在他面前宛如一座高山。

两人对峙着,谁也不开口。

夏听晚怕老爷子被霍行简气着,硬着头皮下了车。

“爷爷。”

老爷子看向她,沉默半晌也没说什么。

夏听晚抿了抿唇,有些无措。

她记得小时候爷爷奶奶对她也好,只在霍行简花费大量时间陪着她玩时会提点两句,让她不要打扰哥哥学习。

但霍行简离家后一切都变了。

“爷爷,我扶您进屋。”夏听晚上前一步说道。

老爷子盯着霍行简没动。

夏听晚只好对着霍行简做了个“哀求”的眼神:“大哥。”

霍行简上前托住老爷子的手腕,算是下了这个台阶。

老爷子余光瞥了瞥夏听晚,不知在想什么。

夏听晚和霍行简将人一路送到北院。

老太太等在门口的台阶上,见到老爷子也不管孙子孙女还在场,将人数落了一遍。

老爷子没面子,闷不吭声进了屋。

老太太见两人一起回的也没说什么,摆了摆手,让他们回了南院。

夏听晚本以为祖孙俩的无声对峙过去了,哪知道她出差回来的当天,霍行简在家里发了一顿脾气。

最关键的是:她也在场,霍行简还是她叫过去的。

下午四点半,夏听晚下了飞机,家里的司机已经等着了。

“大小姐,辛苦了。”

夏听晚脸上疲色明显:“我不辛苦,吴叔,今天怎么是你过来接我?”

吴叔:“老爷子让我来的,接你去北院吃饭,今晚有客人。”

“谁啊?”夏听晚有些好奇。

去北院的都是爷爷的客人,为什么让她去呢?

“我也不清楚,老爷子就是这么吩咐的,还让你打个电话把大少爷也叫上。”

夏听晚心思玲珑,顿时明白了:爷爷一定是想和大哥缓和一下僵硬的关系,让她做这个中间人。

想也没想,夏听晚拨了这通电话。

霍行简本来要去接她,但跟签房合同的时间冲突了。

接到夏听晚来电就知道她回来了。

“大哥,我回来了。”

“嗯。”霍行简应了声,“到哪儿了?”

“爷爷让吴叔来接我的,让我叫你一起回家吃饭,家里来客人了。”

“好。”

夏听晚比霍行简先一步到家里。

老爷子身边坐着位漂亮清雅的女士,看着三十来岁。

见到夏听晚进来,主动起身搭话:“你就是听晚吧。”

夏听晚礼貌颔首,看向老爷子。

老爷子给她介绍:“这是吴爷爷家的孙女,叫清涵,你叫声姐姐打个招呼。”

“清涵姐。”

吴清涵笑得温柔,夸了句夏听晚漂亮。

夏听晚有来有往,也夸了对方一句。

霍行简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吴清涵转头,下意识上前了一步。

可霍行简连余光都没落在她脸上。

他径自往夏听晚身边去了。

老爷子干咳了声提醒:“行简,这是你吴爷爷家的孙女,你奶奶这两天身体不太好,她过来看看。”

霍行简侧过身礼貌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除了霍行朗,其余人都在。

徐婉玲招呼众人落座。

她身边留了两个位置,是给霍行简和吴清涵的。

夏听晚看见挨在一起的椅子才了然:原来这是大哥的相亲对象。

她自觉坐在了奶奶的左手边。

下一秒,左侧压下阴影。

夏听晚转头,看见霍行简在她身边落座。

她一惊,快速扫了眼,众人表情各异。

夏听晚左脚微动,在桌下轻轻磕了下霍行简的皮鞋,头一偏,表情在说:“你坐这里干嘛?”

霍行简装看不懂,看向老爷子:“人还没齐吗?”

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开饭。”

儿子不买账,徐婉玲这个做妈的只能和吴清涵多搭话。

好在没有明确说是相亲的名头,不至于太尴尬。

吃完饭略坐了坐,吴清涵起身告辞,她的目光又轻又浅地落在了霍行简身上。

老爷子刚要让霍行简送送,霍行简却对夏听晚关心了起来:“出差顺利吗?”

吴清涵失落地离开了。

徐婉玲亲自将人送上了车。

刚回到餐厅,老爷子发作了:“霍行简,你到底要怎么样?什么时候才能结婚?”

霍行简直视老爷子:“我没让您安排这场令人尴尬又不适的饭局。”

“清涵哪一点不好?人家喜欢了你几年,两家门当户对,哪点配不上你。”

霍行简冷硬道:“我不喜欢。”

“34的人了,还给我谈幼稚的喜欢,你已立业,该成家了。”

“我当年跟你奶奶,你爸爸跟你妈妈,你叔叔跟你婶婶都是这么过来的,你问问你妈妈她在霍家过得差吗?”

“感情可以婚后培养,家族给你找的必定是外貌品格、家世都挑不出任何错的,你到底要冥顽不灵到什么时候?”

霍行简目光森冷而阴郁,却在掠过夏听晚时顿了顿:“我霍行简宁缺毋滥,哪怕穷极一生。”

夏听晚瞳孔微颤,她一直都以为霍行简忙于工作而忽略本身,原来却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一句掷地有声让夏听晚这个母胎solo的人震颤了许久。

“我最后说一遍,任何人也做不了我婚姻的主。”霍行简语气浮着不容抗拒的坚定,“我今日在中央生活区签了租房协议,今晚我就搬过去。”

“行简。”徐婉玲眼眶湿润,“你刚回来又要离开?”

“让他走。”老爷子喘着粗气一脸失望,“今天谁也不许拦着。”

“爸,您到底要他怎么做?”徐婉玲擦了下眼泪,“八年前被你打出了家门,好不容易回来了为什么还要逼他?不就是喜——”

“婉玲。”霍青阳拽住她,摇了摇头。

徐婉玲擦了下鼻子,倔强不语。

夏听晚觉得徐美玲刚才的一个眼神让她心惊。

玲姨她……要说什么?

“妈,我会回来看您。”

霍行简什么也没解释,看了夏听晚一眼转身离开了北院。

徐婉玲一把抓住夏听晚的手:“小晚,快!你帮玲姨劝一劝,快去啊。”

夏听晚已经被一系列事情搞懵了,她愣了愣,转身追了出去。

“大哥!”

霍行简脚步一顿,转过身。

“大哥,”夏听晚停止奔跑,一步一步走到霍行简面前,“你真的要搬出去?”

霍行简黑眸深沉,倏然问:“你想出去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