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满盈》 第一章 第一章

我曾以为风国是最强大的国家。

直到有一天，雪国的铁骑踏破了皇城，也踩碎了我的梦。

「你就是风国的皇帝，怎么是个小丫头？」

那人坐在高大的黑马上冷眼瞧着我，而我要高高仰起头才望得到他。

「真是羸弱的国家，孱弱的小皇帝，也没什么意思。」

是吗？

我倔强盯着居高临下的他。

没意思！没意思你倒是让我去死啊！

后来我死了，他疯了。

1.

「你就是风国的皇帝？一个小丫头？」

我被押解在地上，只能仰头望向他。

他很高大，坐在一匹黑马上，威风凛凛。

而我满身尘土，狼狈至极。

「喂，小丫头，你想死还是想活着？」

「我好像没得选。」

我仰头望向他，眼里有恐惧，但我也有我的骄傲。

我是风国的皇帝，尽管风国输了，我也要尽我所能撑到最后一刻。

「还是个有脾气的，你说的没错，你的确没得选。不过，我心情好，让你活着了。」

「陛下！」

「怎么？朕大老远打过来是为了得到一具尸体的吗？」

我也不懂他，风国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又为什么让我活着呢？

不过就算我活着又怎么样，我又反抗不了什么。

曾经我以为风国是最强大的国家。

直到我登上了皇位，才知道风国的百姓过的并不好。

可大臣们却告诉我，他们过的很幸福。

我明知道并非如此，却浑浑噩噩的被他们挟制。

如今…国破家灭，他们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我开始不断的挣扎，想要跑出去看一看…

但押解我的大手是那么的有力，我像一只上了岸的鱼，连呼吸都做不到了。

「放开她。」

是那个人的声音。

我抬头望向他，他的眼神是看蝼蚁的眼神。

我撞开一旁的侍卫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我努力的跑着，摔了好几跤，我的衣衫磨烂了，我的身体摔伤了，但我依旧努力爬了起来，跑向了城墙。

那天的阳光很毒辣，辣的我睁不开眼。

但等我睁开眼时，我看到了我许久未曾见过的百姓，他们的脸上是解脱，没有国家灭亡的憎恨…

民心不古，国也不国，君也不君。

风国输了，输的彻彻底底。

「啊…」

一只大手将我拉下了城墙，扔在了地上。

「想死？没想到啊，风国的小皇帝还是个烈性子，准备殉国不成？」

我被摔的很疼，倚在城墙上，破罐子破摔的说。

「不知我这亡国之君对阁下还有什么用处呢？」

如今的我已经没有生存下去的动力和勇气了，如果可以，我宁可去见父王和母后。

我猛地站起，想往城墙上撞去。

殉国的君王总比阶下囚要好。

可是一只大手却将我捞起。

我的脚悬空了，我在他手里疯狂挣扎。

「放开我！」

「既然不想活了，那我给你个活下去的理由。」

他将我置于城墙之上，大声地向风国的子民宣布。

「她曾经是你们的王，如今是我的阶下囚，只要她活着，我便不会杀风国百姓一人，若她死了，整个风国和她一起死。」

我停止了挣扎，被他拎着茫然的看着下面。

麻木的百姓脸上是恐惧与恳求。

「救救我们吧，我们想活着…」

他凑过来在我耳边厮磨。

「这个动力足够你活下去吗？」

第二章 第二章

后来我才知道，他叫应淮，是雪国的皇帝。

应淮还把我安置在风潇殿，这是风国历代皇帝的住处，而他则是随便找了个宫殿住着。

我不懂他，作为阶下囚我的待遇未免过好了些。

我的衣衫被他换成了雪国女子的服制，他说姑娘家就得打扮的漂亮些。

身边伺候的人也很多，她们都对我很尊敬，只是不怎么和我说话。

唯一不便的便是我不被允许出宫，我的活动范围只在这宫墙之内。

只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哪怕曾经的我贵为君王，也是出不去的。

我像是一块珍贵的宝石被他妥帖的安置在这里。

但我免不了惶恐。

风国和雪国挨得并不近，甚至在这之前我并不知道雪国的存在。

我的消息很闭塞，直到雪国的铁骑踏破我的国家，我才知道原来风国已经如此落后。

而我这个被困在笼子里的君王还在夜郎自大，做着天下最强的美梦。

可应淮是为了什么攻打风国的呢？我看不透他的目的，也看不懂他为什么要让我活下来。

直到外面的风言风语传进了我的耳朵里。

「这陛下是什么意思，好吃好喝的供着风国的小皇帝？」

「我看啊，八成是这小皇帝长的不错，陛下起了玩弄的心思。」

「也是，高低是以前的皇帝，还是个女子，要我也想尝尝她的滋味，你说陛下玩够了，能不能把她赏给我们？」

那人边说还边呲溜呲溜的舔着嘴唇，淫笑着搓手。

两个人传来恶心的奸笑。

我的双手在衣衫中紧紧的攥紧，脸上的表情也难看至极。

「银翎姑娘，别放在心上，陛下对您极好。」

身旁的姑姑一边劝解我，一边派人去处置了两个嚼舌根的下人。

但我知道，他们都是这么认为的。

连我都觉得，这是我最后的价值。

应淮偶尔不忙的时候会来看我，但也什么都不做，只是和我一起吃吃饭，喝喝茶。

有时还会嫌弃我吃的太少。

「喂，小丫头，多吃一点，你看你瘦的，风都能给你刮走。」

应淮一边给我夹菜，一手撑着脑袋好整以暇的看着我。

嘴唇微微勾起，带着笑意。

「首先我不叫喂，我叫银翎。其次，应淮，你把我留在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我再也忍不住了，我放下筷子，定定的看着他。

但我紧紧攥起的手出卖了我的心思。

如果他真的要我…该怎么办…

我好像也没得选，无论他要什么，我都是他刀俎下的鱼肉。

我没得选…

他站起身了，他在走向我…

怦怦怦…

我的心跳动的厉害，我甚至自暴自弃的闭紧了双眼。

突然我的头上传来了手掌的温度，揉着我软软的头发。

「嗯？」

我睁开眼睛，不解的看着笑盈盈揉我头发的应淮。

「还是没长开的小姑娘呢，一天天别想些有的没的，还是说你喜欢我？」

「才…才没有！」

我气狠狠地摇了摇头，他却敲了敲我的脑袋，转身离开了。

留我一个人在座位上羞红了脸。

第三章 第三章

许是应淮觉得我无聊，她竟把我的三姐银弦叫进宫中来陪我。

只不过他可能不知道，我和我这位三姐的关系说不上有多好，可以说是极差了。

或许他知道，只是故意折腾我罢了。

「银翎，你是风国的皇帝，怎能雌伏在灭国仇人的身下！」

银弦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我的脸瞬间就红肿了起来。

银弦进宫以后，看到我锦衣玉食的生活便发了狠，不仅打了我，还像一个疯女人一样摔打着殿内的东西。

我没说话，只是捂着自己被打的红肿的脸颊，静静地看着她。

她没疯多久，便被应淮派给我的侍女控制住了。

她还在不断挣扎，也不忘继续嘲讽我。

「银翎，我讨厌你，父皇爱你，把所有的一切都捧到了你手中，而我们这些人明明也是他的孩子，他却从来都不会多看我们一眼！」

银弦挣开侍女的束缚，端起桌上的热茶，一把泼到我的脸上。

滚烫的茶水泼面而来，疼，很疼。

「你登上了皇位，高高在上，我甚至都不配接触你。可是风国亡了，我们的国家不复存在了，但你依然过的如此惬意！银翎，我瞧不起你！当初你靠吸别人的血活下来，如今又靠出卖国家，活的惬意！」

「啪！」

我没再忍下去，一巴掌扇到了银弦脸上。

「这一巴掌算还你的，冷静下来了吗？」

银弦被一巴掌打懵了，但很快又反应过来想上来撕扯我，却被几个侍女合力牢牢按住。

她狠狠地看着我。

而我走上前，掐住了她的下巴。

「你只看到了我的风光，要不要陪我走一遭，去看看我的苦难。银弦，你敢吗？」

她甩头挣开了我的手。

「去就去。」

我让侍女放开了她，带她走上了城墙。

「银翎，你到底要让我看什么？！」

银弦甩开我的手，不解的问我。

「看看下面，你看到了什么？」

我定定的看向城墙下的百姓。

「就普通的百姓，普通的集市啊。」

银弦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这是百姓安居乐业的生活！」

我转头认真的看向她。

「你知道我刚登基的时候看到的是什么吗？」

「是瘦骨嶙峋，饥肠辘辘的百姓。」

「是他们毫无希望，憎恨怨毒的眼神。」

「风国的百姓不幸福，在银氏皇族的统治下不幸福，在我的统治下不幸福！」

「但我依然坐在那个位置上，被他们簇拥着捧在那个位子上！」

「我坐在高台上，浑浑噩噩，不知我的作用是什么。他们告诉我，风国的百姓过的很好，我明知道不是这样的，但我什么都做不了！」

「直到雪国的铁骑踏破宫墙，我才得以再次看到宫墙外风国百姓的日子。」

「国破了但他们的家没有亡，那时他们脸上的表情不只有恐惧还有解脱，但唯独没有对入侵者的憎恨。那一刻我就知道，风国没有必要存在了，我也没必要再坐在那个位置上了！」

我冲着银弦叫喊着，既是点醒了她，也是在宣泄我自己。

「你说的对，我是个祸害，我害了很多人。」

第四章 第四章

我感觉自己越发无力，颓废的靠在城墙上。

「作为公主，我让他们民不聊生；作为帝王，我没有给他们好的生活；可如今作为阶下囚，我想倾尽我的所有，给他们一份活下去的希望。」

说着，我忍不住哭了出来，我的脸上满是泪水。

「皇姐，我知你讨厌我，你觉得风国的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但其实我也不想要这样的生活啊…如果可以，我希望我是一只自由的小鸟，生命短暂，但可以自由的飞出宫墙。」

我伸出手揽了揽风，尽管两手空空，但我也觉得我闻到了自由的气息。

只可惜，我的一生恐怕都走不出去了。

银弦看着我，眼神复杂，没再说话，而是踉踉跄跄的逃走了。

我知道，她不是坏人，只是记恨我罢了。

真正的坏人应该是我，我害死了太多的人。

我一个人孤单的靠在城墙上吹着风，眼泪却止不住的流，渐渐的我的意识有些消散了。

迷迷糊糊的有人将我捞起抱进了怀中。

我睁开了眼。

是应淮…

「应淮…」

我口齿不清的叫出了他的名字。

「也只有你敢直呼我的名讳了。」

应淮语气轻佻，听不出什么怒气，只是在打趣我罢了。

「陛下…」

我说的艰难。

「算了，就叫应淮吧，这样的你更为特别些，我很喜欢。」

应淮朝我眨了眨眼睛。

我不禁看愣了神。

喜欢吗…

「为什么那么喜欢来这？」

「因为在这里，我才知道我活着的意义。」

「看不出来啊，你还挺有责任感，我本以为如此落后的国家，他们的君王一定是个昏君。」

「我本就是个昏君，一个连眼睛都睁不开的昏君。」

「小丫头，别太自责，风国的羸弱并非是你的过错。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滴水石穿非一日之功。这个道理不会还要我来教你吧。」

「你不懂我，我是他们的灾星，我害惨了他们。」

「哦？要不要讲一讲。」

「不要…」

「真是小气。」

「你还不是一样？为什么要攻打风国，不止是为了开疆扩土吧。还有，为什么要让我活着？」

我没看他，远远的看着夜色，但我的心揪了起来。

应淮没再回我，沉默的把我送回了寝殿，轻轻地把我放在了床上。

我却不依不饶的抓住了他的衣袖。

「应淮，如果可以，给我个痛快。」

应淮却温柔的掰开了我的手，放进被子里，他的大手覆在了我的眼睛上，遮挡了我的视线。

「睡吧，已经很晚了。」

他终究还是没能回答我。

5.

自那天后，应淮很久都没来看过我。

直到那一天，我漫无目的的在花园闲逛，却看到了他和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姑娘。

我走近了些，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第五章 第五章

「皇兄，你还是攻破了风国，你真的要听母后的话，为了我造下无辜的业障吗！」

那个女孩的身体好像很不好，一边说一边捂住自己的胸口，但语气很凄厉。

皇兄？是应淮的妹妹？

「溪儿，你只需要养好身体，别的不要多管。」

应淮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可那个女孩呢？她也才只有十五岁！她已经失去了她的国家，一无所有了，用她的命换我的命，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边说一边止不住的咳了起来。

应淮立马转过身来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眼里满是关切。

「溪儿，怎么样了，最近的身体难道更不好了？」

「兄长，收手吧，我们不该夺去她的生命！」

她眼里噙着泪水恳求地拉扯着应淮的袖子。

应淮痛苦地闭了闭眼睛。

「不行！溪儿，我不可能看你死在我面前！她的命是用别人的命换来的，我为什么不能用她的命来换你的命！」

啪！

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崩断了，我的心口止不住的疼。

原来是这样…

我用手死死地捂住了我的嘴巴，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

原来…应淮让我活下来，只是为了用我的命去换他妹妹的命。

我跌跌撞撞地跑了回去，当天晚上便发起了高烧，昏迷不醒。

我的意识很混乱，嘴里还不断地咛喃着。

「父皇，不要…」

我梦见了当年的事，血淋淋的，不堪的往事。

「父皇，好疼，翎儿好疼，翎儿是不是要死了？」

那时的我小小的一个，被疾病折磨着，痛苦地抓着父皇的衣袖哀嚎着。

「翎儿乖，父皇一定会救翎儿的，翎儿再撑一撑，别丢下父皇一个人。」

父皇怜惜地握着我的小手，帮我擦拭着额角的冷汗。

我的母后在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了，我是被父皇一手带大的，他是这个世界上待我最好的人。

但他并不是一个好皇帝。

「翎儿，醒一醒，张嘴喝药好不好，喝了药我们翎儿就能好了。」

父皇将意识溃散的我扶起来，把一碗鲜红的药汁递到我嘴边。

只抿了一口我就吐了出来。

「父皇，这是什么啊，好腥，翎儿不想喝。」

我眼神复杂的看向那碗汤药，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抵触，我不想喝。

可父皇却怜爱摸了摸我的发丝。

「翎儿乖，要乖乖吃药才能好啊。」

「父皇，这是什么药啊？」

「是很难得的药材，父皇派了很多人费了很多力气才替翎儿寻回来的，翎儿要乖乖喝完哦。」

「好吧…」

此后每隔一段时日我都会被父皇抱在怀里喝下一碗那样的汤药。

那汤药真的很好用，我竟然真的渐渐的好了起来。

我本以为是老天垂怜，直到…

6.

「陛下，收手吧，为了翎儿，你已经造下了多少杀孽了！」

说话的是银弦的母亲，丽妃，她曾经是我母亲的挚交好友。

她会在我生病之时将我怜爱的抱在怀里安慰。

但等我开始喝那汤药之后，她只会看着我哭泣，渐渐的她不再来看我了。

「你不要管，我一定要救翎儿的性命，她是雨晴留给我的孩子，不惜一切代价我也要救她！」

父皇一把甩开了丽妃娘娘，疯狂执拗的吼道。

为了…救我？

我将自己小小的身子蜷缩在柱子后面，捂着嘴巴探听着。

第六章 第六章

「陛下，你是一国之君，你不止是翎儿的父皇，你睁眼看看外面，百姓们民不聊生，痛斥您是昏君，也在骂翎儿是风国的灾星！我也心疼翎儿，但难道要为了翎儿一个人残害无辜的百姓，毁掉风国的根基吗？！」

「啪！」

父皇发了狠，一巴掌扇在了丽妃娘娘脸上。

「朕不在乎，朕要救朕的翎儿，不惜一切！」

小小的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我的病，让丽妃娘娘痛苦，也让父皇痛苦。

我开始怀疑我每天喝下去的药，偷偷尾随了父皇进到了一处密室。

还没走进去，我就已经听到了痛苦的哀嚎。

「啊…娘亲，娘亲我好疼啊，娘亲，多多是不是要死了…」

「昏君，昏君！为了那个灾星杀了这么多无辜的百姓，你不配做一国之君。我们会下地狱，会化为厉鬼，诅咒你和那个灾星，生生世世，永不得安宁！」

我捂着嘴巴，瞪大了眼睛看着一个女人和一个比我还小的孩子胸口被插入刀子，心头血一点一点的流入碗中…

「啊…」

在我眼里一向慈爱的父皇竟然死死地捏住了那个女人的下巴。

「我的翎儿是最好的，最善良的孩子，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哪怕是索命，也只索我的就够了！」

父皇一脸阴霾的甩开了那个女人，也看到了哭倒在地上的我。

「翎儿…翎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父皇看到了我脸上有些不知所措，连忙把我从地上抱了起来。

「父…父皇…这就是我平常吃的药吗？父皇收手吧，翎儿不要吃药了，翎儿是灾星，翎儿害死了好多人。」

我哭着拽着父皇的衣袖，哀嚎的摇着头。

「不行，翎儿乖，吃了药就会好的，翎儿会好的，翎儿不会留下父皇一个人的…」

父皇温热的大手覆上我的眼睛，我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衫。

但我的耳边满是那女人和孩子痛苦的哀嚎，以及鼻尖的血腥气。

自那一天后，我高烧不醒，也不进油米。

「庸医，我的翎儿什么时候能醒！」

「陛…陛下…公主被噩梦魇住了，她…她自己不愿意醒过来…」

「废物，都是废物！公主醒不过来，你们便也不用再活了！」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父…父皇不要！」

我迷迷糊糊的咛喃着，反复做着那一天的噩梦。

我感觉我的身体很沉重，手脚都被压制着。

有很多胸口流着鲜血的恶鬼眼里流着血泪抓着我不断下沉。

「都是你…你就是个灾星，是你害死了我们，来给我们偿命吧！」

「你是个吸血鬼，靠喝别人的心头血续命，灾星，你是个灾星！你的父皇也是个昏君，是你们害死了我们！」

「对不起，是我害死了你们…」

我痛苦的在噩梦中挣扎，迷迷糊糊间却感觉到嘴边有一碗汤药。

汤药还没进嘴，我便感受到了血腥气。

我睁开眼睛，一把打落了汤药。

但看到的却是…

「三姐怎么又来了？」

银弦看到我醒来，擦了擦被汤药打湿的袖子。

「又梦到了当年的事？」

我没回她，只是失神的望着窗外。

「你也挺可怜的，一出生便先天不足，好容易活了下来，又带了一身的罪孽。」

她也随着我的目光看向了窗外。

那里有几只小鸟，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你还是恨我的吧，毕竟当年丽妃娘娘…也被我害死了…」

我扯着嘴角艰难地开口。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母妃明明是…自缢的…」

「那也是我害的不是吗？你们说的都对，我就是个灾星，是祸害，我害死了好多人…」

「我有时候觉得我好该死啊…但我的命是父皇用了那么多条无辜的性命换来的，我连死都不配，我想要赎罪，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背着满身的罪恶浑浑噩噩的活下去…」

我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银弦许久没有说话，最后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帮我掖了掖被子。

「既然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就为了赎罪活下去吧。」

我的精力很差，很快便又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我见到了应淮。

他的身影被月光拉的修长，一点点地摩挲着我的面庞。

「应淮…」

「瘦了…」

他用了些力气扯着我面颊。

我的脸被他扯的变形。

「疼！」

他却不在意的刮了刮我的鼻子。

「死丫头，本来就瘦，又大病了一场，就剩骨头架子了。」

他心疼又生气。

而我苦笑着看他。

「放心，不会耽误取心头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