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批太子巧取豪夺,日日为我守活寡》 第1章 二月春寒料峭,外面的雨声淅淅沥沥,沈宝璋昏昏沉沉地困在噩梦中。

她不知道那场大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开始只是一点星火,等她意识清醒要求救的时候,火舌滚滚环绕房梁。

她眼睁睁地看着她的丈夫冲进火海中,将另外一个女子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完全听不到她的呼救声。

他似乎回头看了一眼,但他还是走了,她在大火中被吞噬。

血肉被大火炙烧的味道和疼痛,即使在梦中,都清晰深刻。

沈宝璋惶惶地睁开眼,她身上全是汗水,似乎还能感觉到烈火滚烫的温度在吞噬她每一寸肌肤。

她已经重生回来好几天了,可每天还会梦到上一世最后惨死的一幕。

“阿宝,你终于醒了。”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沈家已经来人了,你还记得昨日我们说好的吗?”

终于,涣散的意识渐渐回笼,沈宝璋望着眼前熟悉的脸庞。

“阿宝,如果你成为镇国公的女儿,镇国公不会同意你嫁给我的,只有让眉书先顶替你的身份,你我成亲,待我秋闱高中,我就带着你回沈家,告诉镇国公真相,到那时候就没人能够分开我们。”季慕成深情温柔的声音在耳边说着。

沈宝璋认真地打量眼前深情款款的男子,她上一世那么真诚热烈地爱过的人,可他为了保护季眉书,亲手将她推入深渊。

什么贫穷秀才,什么兄妹,全都是假的。

季慕成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异姓王世子,因为怕被皇室迫害,一直带着妹妹隐姓埋名生活在这个偏远的小村庄。

她第一次见到清隽雅致的季慕成就动心了。

他原本对她极为冷漠,直到他得知她的亲生父亲是镇国公,便哄骗她,让季眉书替代她成为沈家失踪多年的女儿,她则继续被他留在村庄里。

再后来,他以异姓王的身份娶了季眉书。

她才知道,季眉书并非他的亲生妹妹,她是季慕成心里的白月光和软肋,为了能够光明正大在一起,也为了保护她,沈宝璋便成了替死鬼。

见沈宝璋神情怔怔不开口,季慕成有些急切,“阿宝,你先把玉佩拿出来。”

“让眉书姐姐顶替我的身份,你就会娶我吗?”沈宝璋歪着头,天真看着季慕成。

“当然会。”季慕成肯定地说。

沈宝璋羞涩浅笑,“那你发誓,将来若是辜负我,便要众叛亲离,举世皆敌,所愿皆不成,而你心爱的人永受万蚁噬心之苦,烈火焚烧至死。”

季慕成脸色一变,压抑着怒意,“阿宝,你怎么说得出这么恶毒的话!”

沈宝璋诧异地道,“这是誓言,只要季大哥做到你对我的承诺,那就不会发生啊,而且你心爱的人不是我吗?我都诅咒自己了,你怕什么?”

他怎么敢发誓呢,他如今隐姓埋名就是为了密谋日后的大业,他对她只有利用,怎么可能不辜负。

“好,我发誓。”季慕成黢黑的眸子盯着沈宝璋,往日她对他只有仰慕和信任,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会乖乖听话,今日是怎么回事。

“将来我一定不会辜负你,若是有违誓言......”

季慕成以为沈宝璋会阻止他发这么毒的誓,但她没有,反而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沈宝璋永远不会忘记梦里刻骨铭心的痛和恨,她陪他风餐露宿流放边境,为他想尽方法赚钱筹备粮草和兵器。

她起卦改命,为他铺就一条登天大道,他却在登上帝位的那一天,眼睁睁看她被烧死在大火中。

真好啊,重来一次,他该好好忏悔的。

季慕成硬着头皮说完誓言,声音已经有些冷,“阿宝,沈家给你的玉佩呢?”

沈宝璋在他头顶上方看到一团发红的气体,重生之后,她突然就能看到别人的气运。

季慕成当着她的面发誓,她的手已经悄悄打了手诀,违背誓言,是要有报应的呢。

不过,现在她要是不把玉佩给他,他大概会干脆杀她夺玉佩了。

沈宝璋轻轻一笑,拿出一块月牙形的玉佩放到季慕成的手中,“季大哥,要记住你的誓言哦。”

季慕成拿过玉佩,转身就去找季眉书,只要季眉书成为镇国公的嫡女,他就能让镇国公府成为自己的势力。

沈宝璋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勾唇笑了笑,就算玉佩被他拿走又怎么样呢?想要证明谁才是镇国公的女儿,可不仅仅需要玉佩。

现在她暂时没有跟他抗衡的力量,不过,幸运的是,她重生回来,她有机会报仇,和赎罪。

上一世,她为了帮季慕成登基,做了很多的坏事,害了很多的人。

最让她无法释怀的,是她亲手将那个如清风朗月宛如神明的男子拉下神坛,是她让他深陷泥沼沾染情欲,最后还为了她而死。

她辜负了世间最纯净的深情,上天给她重生的机会,是要她来弥补赎罪的。

如果没有她,他会娶了她温婉的姐姐,成为她的姐夫。

可是,因为她,不仅伤害了他,也连累了许多亲人,

这辈子她会把原来的人生还给他的。

第2章 沈家来了两个人,一个是镇国公夫人谢氏的心腹陈嬷嬷,一个是年轻冷峻的男子,是沈家的大少爷,沈宝璋的同胞兄长沈惟谨。

上一世,在她深陷泥潭的日子里,只有沈惟谨愿意为她说话讨公道,她甚至怀疑,那时候沈惟谨已经看出她才是他的妹妹。

村长把围在门口的人全都赶走了,卑微恭敬地请沈惟谨到屋里喝茶。

这低矮的土屋,连镇国公府的下人都不想住,少年沈惟谨神色沉静,站在天井的脚步没有挪动,“村长,麻烦将人带过来让我们看一下吧。”

“村里有两个姑娘符合你们要找的人,我把人叫过来。”村长黝黑的脸庞带着讨好的笑。

“小眉跟阿宝快过来。”村长扯着嗓子叫了一声。

沈惟谨眉头微动,目光转向门外。

人群中,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慢慢地走出来,季眉书长得眉目秀丽,站在一群皮肤粗糙的女孩子之中,显得十分突出。

“公子,小眉就没有父母,是村里好心人收养的,不过她养父母前两年也走了。”村长说道。

季眉书手里攥紧刚才季慕成给她的玉佩,她红了眼眶,怔怔地看着沈惟谨。

“陈嬷嬷。”沈惟谨看了旁边的妇人一眼。

“少爷,确实有些像,不过......且问问她有没有玉佩。”陈嬷嬷走到季眉书面前,“小姑娘,你身上可有什么信物?”

季眉书张开手,让陈嬷嬷看着她的玉佩,“这是我从小戴着的,也不知是不是信物。”

沈惟谨看到玉佩,平静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

他从怀里拿出同样的玉佩,两个玉佩放在一起,正好凑成一个圆月,上面是平安两个字。

陈嬷嬷激动地拭泪,“少爷,果然是姑娘。”

“嗯。”沈惟谨深深地看了季眉书一眼。

“我们快带姑娘回去,国公爷和夫人都在家里等着。”要不是怕引起太多注意,夫人是想亲自来的。

躲在暗处的季慕成见计谋已成,他嘴角勾起一丝浅笑,终于松口气了。

他转头要去找沈宝璋,却发现刚才还在他身边的女孩不知去了哪里。

“等一下。”忽地,他听到少年沈惟谨扬声开口,“不是还有一个叫阿宝的女孩吗?我想见一见她。”

季慕成紧紧拧眉,他急忙去找沈宝璋,以防万一,还是不要让阿宝出现在沈家人的面前了。

“阿宝在这里呀。”不知谁喊了一声,就看到人群中向两边散开,露出沈宝璋圆润可爱的脸蛋,一双清澈的眸子遥遥跟沈惟谨对视。

陈嬷嬷惊讶地捂住嘴巴,这姑娘长得简直跟年轻的夫人一模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沈惟谨盯着沈宝璋,看到这个女孩,他心底深处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触动,这是刚才看到季眉书没有的感觉。

“我叫阿宝,是村里的小灵师,公子,要算命吗?十文一卦。”沈宝璋露齿一笑,梨涡浅浅,甜美又可爱。

沈惟谨看了季眉书一眼,“这个玉佩,真的是你从小一直戴着的?”

季眉书心里暗恨阿宝突然冒出来,“是的,阿宝是我的朋友,她可以为我作证。”

沈宝璋依旧笑盈盈地看着沈惟谨,顺从地点头,“是呀。”

“公子,不算卦吗?我瞧着你今日会有血光之灾哦。”沈宝璋歪着头说道。

陈嬷嬷皱眉骂道,“胡说八道,我们少爷是贵人,污秽小人岂能伤得了他。”

“少爷,奴婢看小眉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人,我们赶紧带姑娘回去吧,夫人还等着。”陈嬷嬷说。

沈宝璋没有说话,这个陈嬷嬷对谢氏忠心耿耿,上一世,季眉书被认回去之后,她就成了季眉书的人,她几次被陷害嘲笑,都是陈嬷嬷替季眉书做的。

“村长,我想把她们两个都带回去,等身份确定,再把另外一个姑娘送回来。”沈惟谨当然不相信沈宝璋说的血光之灾,但她长得太像母亲了,就算没有玉佩,他也觉得该带回去查清楚。

季眉书转头看着沈宝璋,一点都不想让她跟着自己去镇国公府,“阿宝,你不是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吗?”

“什么事啊?”沈宝璋问。

“阿宝姑娘,你愿意跟我们走一趟吗?”沈惟谨低声询问。

沈宝璋笑着问,“你会给我银子吗?”

“给,你若是能替我避开血光之灾,我给你一百两。”沈惟谨说。

“那我愿意。”沈宝璋用力地点头。

季眉书气得咬牙,早知道就让季哥哥拿一百两给她了,现在还要把她带回去镇国公府,万一被发现她们替换身份,还要连累季哥哥。

这个蠢货!把玉佩拿到手后就不该留着她。

沈宝璋看着季眉书头顶冒出来的红色雾气,她心里冷笑,现在季慕成跟季眉书应该都恨不得杀了她吧。

上一世他们顶替了她的身份,后来还害了镇国公府不得善终,这次她怎么会让他们得逞呢。

第3章 “阿宝,你刚才为什么要出现在沈家人面前?”沈宝璋刚回到屋里收拾东西,季慕成就从外面走进来,年轻气盛的他,还没有后来的深藏不露,一看到她就开口质问着。

“季大哥,我就是好奇亲生哥哥长什么样子,我也没想过要见他的,是他要找我的呀。”沈宝璋神情紧张,怯怯地看着季慕成,一脸的讨好。

季慕成真想把这个蠢货给杀了!好好的计划,全给破坏了。

绝不能让沈宝璋回到沈家,镇国公唯一的嫡女必须是季眉书。

“阿宝,你去跟沈惟谨说你不跟他去沈家了,外面太危险了,你从来没有离开过村庄,我会担心你的。”季慕成放柔了声音,诱哄着沈宝璋。

“季大哥,你怎么知道沈公子的名字,你认识他吗?”沈宝璋好奇地问。

看吧,其实这时候的季慕成破绽百出,他说自己流落在外的穷书生,又怎么可能认识沈惟谨的名字。

上一世的她,是真的瞎啊,这么明显都没察觉出来。

季慕成烦躁地说,“沈家的大少爷谁不认识,我也是听别人提过的,阿宝,你非要跟着去上京吗?”

看着季慕成头上的红雾快变成实质,是真的恨不得立刻杀死她好给季眉书让位啊。

“我很想去啊,季大哥这么努力读书参加科举,不也是为了去上京出人头地吗?”沈宝璋水润清澈的眸子天真地看着他。

他越是不让她去上京,她就偏要去。

季慕成握住她的手,柔情万分,语气担忧,“我只是担心你会被沈家认出来,到时候你成了镇国公的小姐,那我们就再也见不到面,阿宝,我只是怕失去你。”

沈宝璋在心里冷笑,真不愧是忍辱负重的季王世子,编起谎话都是一套套的。

她上一世是真蠢,居然都没发现他编造的谎言全是漏洞。

“季大哥不是会考中状元吗?难道还配不上镇国公的女儿?”沈宝璋狐疑地问。

“你不懂,家世在很多人眼中犹如鸿沟,不是我考中状元就可以的。”季慕成捏紧沈宝璋的手,他要是不克制自己,已经想捏断她的脖子了。

沈宝璋眼见季慕成头顶的红雾泛黑,她知道自己再说下去,他真的要动手了。

保命要紧,等她有能力扳倒季王府再说。

“季大哥,你放心,到了镇国公府,我会让他们相信眉书姐姐才是真正的千金小姐,很快我就回来了。”

要不是现在杀了她会引起沈惟谨的怀疑......

季慕成深吸一口气,露出个温柔的笑容,“好,我等你回来。”

沈宝璋将师父留给她的木桃剑和罗盘龟壳等东西全收在一个匣子里,就这样背着在身后跟季眉书上了马车。

“让我先来卜个卦,断一断前路安危。”沈宝璋拿出龟壳,摇出三个铜钱。

咦?这么凶险吗?

陈嬷嬷看到她这神神叨叨的样子,脸色变了变,“你在干什么!”

沈宝璋梨涡浅笑,“我们可不可以一个时辰后再出发呢?”

“现在就出发,入夜山路不好走。”沈惟谨骑着马走在马车旁边,听到沈宝璋的话并没有生气,而是跟她解释已经不能再耽搁。

陈嬷嬷狠狠瞪了沈宝璋一眼,觉得这个野丫头肯定脑子有问题,怎么可能是夫人的女儿呢,反而有玉佩的姑娘乖巧柔顺,看着就有夫人年轻时候的风范。

大少爷真是多余带这个野丫头回去。

“公子,要买逢凶化吉符吗?”沈宝璋画了两张符,从车窗探出头,对着沈惟谨笑眯眯地问。

“坐回去,这样危险。”沈惟谨皱眉道。

沈宝璋拿出折叠成三角形的符,“刚才我卜了一卦,一会儿我们在路上会有血光之灾,有我的逢凶化吉符,会让你避开凶险,还会有好运,你要是没有银子,可以赊账啊,十两一张,要吗?”

沈惟谨看着眼前小姑娘笑容灿烂,嫩白的脸颊浮出两个梨涡,让他的心不自觉地发软,“好,一会儿给你银子。”

看着沈惟谨将符放进胸口,沈宝璋笑得更开心了。

陈嬷嬷的脸色一变,“快坐好了,哪有半点姑娘家的样子。”

“陈嬷嬷,你别怪阿宝,她从小就喜欢这些东西,村里的人都知道她是个小神棍。”季眉书温温柔柔地说。

“你以为当不成镇国公的大小姐,就像找别的门路,死了这条心吧,那不是你能高攀得起的,就算当个通房,你都是不够格的。”

沈宝璋本来还想拿一张平安符给陈嬷嬷,听到她的话,她默默将平安符收起来,“什么是通房?”

陈嬷嬷瞪她一眼,连通房都不知道,真是土包子。

“公子,你们家通房是什么?工钱多少呀?”沈宝璋撩起窗帘,大声地问道。

这下连季眉书的脸色都变了,急忙将她拉回来,“阿宝,这种话不能随便说问!”

沈宝璋指着陈嬷嬷,“她可以提,我为什么不能说?”

陈嬷嬷被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老血,她干嘛要去招惹一个土包子!

第4章 金乌西坠,晚霞洒满前路,在一片夕阳中,沈宝璋察觉到一丝诡异的死气。

重生回来之后,她不但开天眼,连八识都比以前更加灵敏,她现在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们在前面的驿站住一个晚上,明日再继续启程。”沈惟谨的声音从马车外面传来。

哎呀,那死气就是从驿站的方向传来的。

沈宝璋张了张嘴,大概......也不会有人会听她的劝告.

算了,她正好去试试她的天眼和八识,上一世,她许是透露太多天机,为季慕成逆天改命,她天生的能力都消失了,成了一个废人。

就是因为没有利用价值,季慕成才毫不犹豫地舍弃她。

驿站在山脚下,夜色中看起来有几分阴森森的感觉。

此时已是灯火通明,且旁边的马房已经有几匹骏马,看来有人先他们一步住进驿站。

进去之后却只看到驿丞,沈惟谨拿了路牌,驿丞说只剩下两间房,只能委屈他们先挤一挤了。

“公子,这里风水不太好,晚上不要出来。”沈宝璋小声地对沈惟谨说。

沈惟谨眼底闪过笑意,这小姑娘长得娇憨可爱的,可开口就是神神叨叨,他觉得还挺有趣的。

季眉书拉着沈宝璋回了屋里,“阿宝,你不觉得这样很丢脸吗?就算你想讨好我兄长,那也不必如此。”

“你的兄长?”沈宝璋挑眉,唇边梨涡若隐若现,“眉书姐姐已经把沈公子当哥哥了,季大哥若是知道他的妹妹轻易让别人替代他的身份,应该会很欣慰。”

季眉书看了还在楼下与沈惟谨说话的陈嬷嬷一眼,“我是为了哥哥才勉为其难帮你们的,你不要不知好歹。”

“既然这么委屈,那你把玉佩还给我呀。”沈宝璋笑嘻嘻地说。

“我答应了哥哥,不会轻易反悔,除非他无须我帮忙。”季眉书冷声说,转身进了房间。

沈宝璋站在门边没有动,她看向走廊对面的天字号房间,中间的那扇门隐隐透出一丝与旁人不同的气息,她可以笃定里面住的人是天潢贵胄。

只是......怎么还有一丝死气?

忽地,对面的房门倏地打开,一个身穿玄色镶边宝蓝撒花缎面圆领袍年轻男子慢步走出,他似乎也没想到对面会有个小姑娘直勾勾地盯着他,眸色微沉,变得锐利了几分。

沈宝璋的心猛地一颤,不敢置信地看着对方,是他!

那个尊贵如神明的他,那个护她至死的他。

是裴或雍啊,真正的天之骄子,是大炎朝的太子。

想到上辈子她不择手段地勾引他,让他爱上自己之后又背叛他,最终在她被囚禁冷宫受尽折磨时,又是他不顾一切要救她。

沈宝璋怕被看出她的异样,慌乱地低下头,任由泪水落下。

不对,不对!

他是帝王命格,未来的天下之主啊,本该有紫气护体,可他的紫气却越来越淡,还有一丝黑气萦绕在其中。

难道季慕成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对他下手了吗?

她得替他查清楚,以太素脉诊断,她就能知道他究竟遭了什么邪肆。

“阿宝姑娘,你在看什么?”走上楼梯的沈惟谨开口询问,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瞳孔猛地一缩,“殿下......”

那男子却目光冷沉地看他们一眼,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又进了房间。

“公子,你认识那个人吗?”沈宝璋已经将眼泪逼回去,故作镇定地询问。

沈惟谨神色复杂,他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那人,前不久才传来他受伤失踪的消息......

“阿宝姑娘,别问那么多,快进去。”沈惟谨声音严肃,“刚才你什么都没看到,知道吗?”

“哦。”沈宝璋乖巧地点头,心里却无比苦涩难受。

上一世她没有开天眼,不知道季慕成身上有没有帝王的紫气,但这辈子她看清楚了,季慕成根本没有帝王命格!

她不会再让季慕成抢走本该属于裴或雍的人生。

第5章 只有一个房间,陈嬷嬷做主让季眉书睡床榻,季眉书眉眼柔顺,“我和嬷嬷挤一挤吧,你年纪大了,怎么能睡地上。”

已经在地上铺着被子的沈宝璋撇了撇嘴,不想理会季眉书刻意讨好陈嬷嬷。

她现在满脑子都在想要怎么帮裴或雍躲过劫难。

月上中天,耳边传来陈嬷嬷的呼噜声,沈宝璋睁着圆圆的眼睛,她还没想到办法。

她打了个哈欠,想着先睡觉,等明天再继续想了,眼睛才刚闭上,一股寒气从地上传来,她猛地坐了起来。

驿站被月光笼罩,周围的树木丛生,树影此时却在风中停止摆动。

几道黑影无声地飘入驿站之中。

好重的阴气啊。

沈宝璋打了个手诀,在眉心打开天眼,才发现整个驿站外面都有一团鬼气。

对面的房间传来打斗的声音。

糟糕!

沈宝璋急忙打开门,就看到对面的房门被撞破了,两个黑影徒手攻击着裴或雍,而不管裴或雍的武功有多厉害,手中的剑有多快,都无法在对方身上留伤口,反而让他们越来越迅猛。

“阿宝,危险,回房间。”沈惟谨同样被吵醒,他呵斥着沈宝璋,自己已经提剑过去帮裴或雍了。

“他们不是人,你们打不过的。”沈宝璋叫道,她左右看了看,急步跑到后厨,幸运地找到一些糯米,她拿出黄符烧成灰烬丢到糯米水中,又急忙回去。

“公子,你们让开!”沈宝璋大声喊道。

沈惟谨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沈宝璋将一瓢水泼向黑衣人。

那黑衣人痛苦地叫出声,倒在地上抽搐几下就没有声息了。

“?”他拿剑都打不死的刺客,一瓢水就解决了?

裴或雍眼中闪过震惊,他盯着沈宝璋看了几眼。

沈宝璋继续泼水,而且还一泼一个准,没一会儿就把黑衣人解决了大半。

“公子,把这些符去贴在驿站门口,窗上也贴上。”沈宝璋从怀里拿出一叠朱砂符扔给沈惟谨。

“......”沈惟谨脑海里还想着不语乱力鬼神,但身体已经不自觉地动作起来。

等他将朱砂符都贴好了,驿站的阴寒之气也跟着消散,那些黑衣人从原地消失不见了。

“累死我了!”沈宝璋扔下手中的木桶,重重地松了口气。

裴或雍低头看着自己的剑,又看了看门板上的朱砂符,终于缓缓地开口,“那些......是什么东西?”

“有人利用尸体练鬼气当刺客,普通的刀剑是杀不了的。”沈宝璋说,忽地看到沈惟谨胸口有个黑掌,她神色微变,“你受伤了?”

糟了,要是被鬼人所伤,接下来一个月都会受寒气折磨。

沈惟谨从怀里拿出一个朱砂符,本来红色的朱砂已经变黑了。

“好像没伤到。”沈惟谨不可思议地开口,想起阿宝今天提醒过他会有血光之灾,难道是这张符救了他?

沈宝璋松了口气,甜甜一笑,“那就好。”

“殿下,您没事吧?”沈惟谨忽地想起更重要的人,急忙走到裴或雍身边。

裴或雍刚想开口,眼前一阵眩晕。

“他受伤了。”沈宝璋说,“公子,先扶他回房间。”

“其他人呢?”这么大的动静,居然都没吵醒他们。

沈宝璋解释,“那些鬼人是冲着他来的,他有紫气护体晕睡不了,至于你,是因为身上有我的辟邪符,所以寒气没入侵,其他人睡到明天早上天亮就没事了。”

沈惟谨这下真的相信,眼前的小姑娘是个有点本事的小灵师。

“阿宝姑娘,你能治好他吗?”沈惟谨低声问。

“他不是今天受伤的,我要先给他脉一脉才知道怎么治。”沈宝璋说。

第6章 裴或雍的胸口有一道刀伤,伤口不深,但几天过去一直没有愈合,还在往外冒着血。

“殿下,我回去拿创伤药过来。”沈惟谨立刻说。

“没用的,他这个伤普通的药根本治不好,伤他的兵器被注入阴气,所以伤口一直愈合不了。”沈宝璋说。

“那怎么办?”沈惟谨问。

裴或雍本来想说不语乱力鬼神,但想到刚才那一幕,他还是抿紧了唇,深邃乌黑的眸子观察着沈宝璋。

以前并没听说镇国公府有这么一个奇怪的小姑娘。

“等我一下,我去给他画个驱邪符。”沈宝璋咚咚跑到房间,把她的包袱拿过来,从里面拿出朱砂和符纸,一气呵成地画了个朱砂符。

又拿来茶杯,将驱邪符化灰融于水中。

“喝半杯,留半杯给你清洗伤口的阴气。”沈宝璋水润的眸子看着裴或雍。

裴或雍盯着那杯黑乎乎的水,上面还有灰烬,他那张容如白玉的俊脸仿佛也蒙了一层黑。

“闭上眼睛喝,一张符五十两。”沈宝璋眨了眨眼,忍着心尖的刺疼,她不能让他看出自己的愧疚。

这辈子,她只想弥补曾经对他的伤害,她那么卑劣,不配神明为她动心。

“殿下......”沈惟谨其实也有些为难,但刚才阿宝姑娘的本事他们都看到了。

裴或雍寒着脸接过来,屏息喝了半杯。

温热的水下肚,胸腔有一股暖流一直满眼到腹部,裴或雍发现最近身上的沉重感和阴冷感消失了大半。

沈宝璋把剩下的半杯符水倒在他胸口包扎好的纱布上,她看到那隐隐若先的黑气从他的伤口消散。

“好了,阴气暂时除掉,不过你......”沈宝璋看了看他头上的阴气,“三天后还需要继续驱邪,你受伤的时间太长,阴气在你体内停留太久了。”

她今天没看出他那团紫气为什么会被阴气包围,总觉得她忽略了什么问题。

“日后将五十两如数奉还。”裴或雍嗓音低哑地开口。

“等下。”沈宝璋又飞快画了两张辟邪符,给了裴或雍和沈惟谨一人一张,“保平安的,一路顺畅回家。”

“阿宝,你早上给我的这张,变黑了。”沈惟谨把之前的朱砂符拿出来。

“替你挡了一劫,化走你的血光之灾了。”沈宝璋说,幸好她把平安符给沈惟谨了。

裴或雍的视线在那张发黑的平安符停留片刻,他刚才亲眼看到黑影一张打在沈惟谨身上的,竟是一点事都没有,难道就因为这张符?

“多谢阿宝姑娘。”沈惟谨没有任何犹豫,将辟邪符放在胸口。

沈宝璋眯眼笑了,“好的,那我回去睡觉了。”

裴或雍目光深幽看着沈宝璋一蹦一跳地回了对面的房间。

沈惟谨将房门给关上了,“殿下,您先休息,下臣在这里守着。”

“今夜的事,回去不得与任何人提起。”裴或雍沉声命令。

“是,下臣明白。”沈惟谨立刻道,太子殿下失踪之后一直没有回上京,外面已经是风言风语,今晚又有人要刺杀太子,很明显背后的人一直都在盯着他。

裴或雍扬了扬下巴,“那小姑娘是何人?”

这......要怎么解释阿宝的身份?沈惟谨觉得跟她更有一种无法割舍的缘分,如果不是玉佩,他觉得阿宝更像是他的妹妹。

但玉佩却是在季眉书的手中。

“如今还无法解释她究竟是谁,今日下臣去带回来的,等确认了身份,再与殿下解释。”沈惟谨说。

裴或雍想到镇国公原本还有个女儿的,但恰逢镇国公府人在回老家奔丧的时候发动,最终在道观里生下女儿。

可女儿刚出生就遇到地动,最后抱着女儿的奴婢不知所踪,这些年镇国公府都在寻找这个孩子。

但是今日出现在驿站的却是有两个看起来同龄的女孩。

许是沈家还不确定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骨肉。

“叫什么名字?”裴或雍问。

“她叫阿宝。”沈惟谨说。

第7章 沈宝璋在睡梦中被人用力摇醒,她还有些迷迷瞪瞪的,耳边传来陈嬷嬷嫌弃抱怨的声音,“把自己当大小姐了,主子都起床了,自己还睡得跟死猪一样。”

季眉书已经梳洗穿戴整齐,居高临下地看着沈宝璋,“阿宝,你知道自己睡觉时候是什么样子吗?”

“难道你知道睡着之后自己是什么样子?”沈宝璋打了个哈欠,“那你真是好厉害啊。”

“小姐,不要与她废话,我们下去吃早膳。”陈嬷嬷厌恶地看了沈宝璋一眼。

沈宝璋观察门窗,上面的朱砂符果然已经发黑了,看来昨晚还是有人来试探的。

这一路回上京城只怕不太平静。

到楼下的时候,沈惟谨和裴或雍坐在窗边的位置吃包子,两人看到她出现,同时朝着她投来视线。

沈宝璋已经饿得两眼发晕,昨晚消耗她太多精神了,不过,陈嬷嬷这一桌只剩下稀粥,连个馒头都没有了。

“阿宝,过来这边。”沈惟谨看到她端着稀粥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忍住笑意叫她。

季眉书立刻抬头看向沈宝璋,怎么回事?才一个晚上,沈惟谨对阿宝好像更亲切了。

“给你包子。”沈惟谨见沈宝璋站着不动,又加了一句。

沈宝璋娇俏的脸蛋立刻扬起灿烂的笑容,“是肉包子吗?”

沈惟谨让她坐了下来,压低声音跟她说,“今天你能不能跟裴公子一辆马车,他的伤势......还没痊愈,需要你的帮忙。”

裴或雍清冷俊美的侧颜微垂,从沈宝璋的位置看过去,只看到他笔挺的鼻子和苍白的薄唇,长得真好看,比季慕成好看太多了。

“可以。”沈宝璋咬着肉包子眯眼一笑,她比任何人都想救裴或雍。

沈惟谨笑着说,“等到了上京,我把欠你的银子再还给你。”

看到阿宝跟沈惟谨有说有笑,而且旁边还有个昨天她没见过的清贵公子,季眉书心头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明明一切都在计划之中,怎么就变得不顺利了。

总觉得这是不对的,像是发生了什么变化。

特别看到阿宝居然跟着那位清贵公子坐了同辆马车,季眉书脸色变了,“阿宝,你是不是走错马车了?”

“哦,这个马车宽敞,我坐这边。”沈宝璋笑着说。

陈嬷嬷虽然没认出裴或雍的身份,但能够让他们家公子这么礼待尊重的,必定不是寻常人物。

她恼怒地要过来揪沈宝璋的耳朵,“这个土包子,贵人的马车是你随便能上去的,你给贵人垫脚都不配,给我过来。”

沈宝璋故意被吓得哇哇叫,爬进了马车里面,才发现裴或雍已经端坐在里面了。

“小贱蹄子,给我下来!”陈嬷嬷掀开帘子,冲着沈宝璋怒吼。

裴或雍眸色冷厉如冰地看过去,“你说什么?”

陈嬷嬷和裴或雍的眼神对上,瞬间背脊爬起一丝寒意,她感觉似乎有无数带着杀气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杀了。

“陈嬷嬷,是我让阿宝过来的,你回去吧。”沈惟谨温和的声音响起。

“是,是奴婢鲁莽,求贵人恕罪。”陈嬷嬷双腿颤抖,差点要软倒,她强撑着回到后面的马车,身上的衣裳被汗湿了。

季眉书眼中闪过诧异,“陈嬷嬷,那个男子是谁啊?”

陈嬷嬷心有余悸地摇头,她现在想起那个男子的眼神,还觉得背脊发冷,“小姐千万不要接近那个贵人,免得冲撞了他。”

可为什么阿宝就能坐在贵人的马车里,连沈惟谨都没有将她赶下来。

季眉书撩起帘子看向官道两旁的树林,她知道季慕成肯定会派人一路护着她,同时也防备阿宝改变主意说出真相,随时准备除掉阿宝。

现在她隐隐有种预感,阿宝是不能留了,否则对他们来说,绝对是心头大患。

第8章 沈宝璋托腮打量着裴或雍,肌肤白皙如玉,面容俊美如神明,他支手托着下颌,全身透着矜贵不可侵犯的气势。

就是这么好的他,明明一眼就能看穿她不怀好意的接近,为什么还会爱上她?

如今他们的相遇提前了五年,他还会像上一世一样对他动心吗?

沈宝璋的心漫着尖锐的疼,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去触碰他。

她的神明......

忽地,一双装满灿烂霞光的双眼睁开。

真是好看极了,明亮又澄澈,映得他眼中的自己也变得纯洁美好起来。

“你在看什么?”裴或雍目光微凉地看着她。

“看你啊。”沈宝璋压下酸涩,指了指他的胸口,“还疼吗?”

裴或雍伸手捂着胸口,“已经好了许多。”

“让我看一看。”沈宝璋说完就要上前去扒他的衣襟。

“!”裴或雍神色一沉,抬手挡住她,“你还是不是女孩子?”

沈宝璋讪讪地收回手,她小声嘀咕,“我真的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口。”

见她一本正经的样子,裴或雍觉得许是自己误会她了。

他缓缓地解开衣裳,让她看清楚他胸口的伤口。

看到他莹白的肌肤和结实的胸膛,沈宝璋脸颊微微发热,用力眨眼让自己镇定。

阴气已经少了大半,但是因为那丝丝黑气还在,多少还是影响伤口愈合。

“你到底得罪什么人啊,这么往死里害你。”沈宝璋喃喃自语,“我重新给你画一张符,可能需要点时间,到时候你天天带着。”

裴或雍拿出她昨晚给他的辟邪符,“你已经给我......”

他诧异看着指尖的辟邪符,上面的朱砂竟不知何时变黑了!

“普通辟邪符没用,你太邪了。”沈宝璋打开她的包袱,拿出她的朱砂和笔,在他伤口包扎的布上画了一道符印。

“嗯,把这个给我。”沈宝璋拿过已经发给的辟邪符,“等下我再化了它。”

裴或雍微微眯眼看着她低头画符,这小姑娘年纪小小的,究竟怎么学了这么多灵师的本领,而且似乎本事不小,想必是非常有天赋。

是个非常有灵气的小姑娘,虽然脸上稚气未消,但五官精致,肌肤白皙如玉,倒是和沈惟谨有一点相似的。

沈宝璋将加固型辟邪符画好之后,又盘腿开始念道经。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若是有像她一样开天眼的,就能看到辟邪符上的朱砂随着她的念经,颜色越来越鲜艳。

“敕敕洋洋,日出东方,吾赐灵符,普扫不祥,口吐山脉之火,符飞门摄之光,提怪遍天逢历世,破瘟用岁吃金刚,降伏妖魔死者,化为吉祥......”听着她清甜的声音,裴或雍心境莫名也变得平和下来。

不知不觉就合上眼睛睡了过去。

望着他俊美如天神的脸庞,沈宝璋眼中泛起潮意。

上一世她被烧死之后,他不顾一切起兵要杀季慕成,最后被乱箭射死在宫门前。

“对不起......”沈宝璋低声喃喃,她指尖微颤想要去触摸他的眉心,忽地,一阵阴寒逼近。

沈宝璋猛地看过去,立刻察觉到有邪气在靠近,她将刚刚写好的辟邪符放到裴或雍的手中,又立刻念起咒语,“逢门下,降魔大仙,摧魔伐恶,鹰犬当先,二将闻召,立至坛前,依律奉令,神功帝宣,魔妖万鬼,诛战无盖,太上圣力,浩荡无边......”

不但替裴或雍挡住邪气,还反攻了对方,想来短时间对方没能力再害人了。

哼,修炼道术的人,不行善积德就算了,居然还用这种邪术害人,真恶毒啊。

......

裴或雍这一睡就到了上京。

睁开眼睛看到沈惟谨和小姑娘两人同样一双乌黑清亮的丹凤眼正盯着他,他伸出手将沈惟谨推开。

“殿下,前面就到京城了。”沈惟谨低声说。

裴或雍这才发现他竟从早上睡到几乎太阳要落山了。

他许久没有睡过一个整觉了。

刚才他梦见这个叫阿宝的小姑娘了。

只是梦中的她和眼前的瘦小丫头有些不同,她生得更艳丽夺目,笑起来像是会勾人,眼睛看他的时候,带着一丝不怀好意。

真是莫名其妙的梦。

他与沈惟谨低语几句,深深地看了沈宝璋一眼,“后会有期。”

沈宝璋甜甜笑着,唇边梨涡浅浅,“我们肯定还会再见面的。”

沈惟谨带着沈宝璋下了马车,目送裴或雍先金城,他们才转身朝着季眉书的马车走来。

“阿宝姑娘,回去之后,关于他的事,不可跟任何人提起。”沈惟谨温声地开口,不想阿宝会因为裴或雍被连累。

“我嘴巴很紧的,不会乱说的。”沈宝璋在嘴巴划了一下。

看到阿宝居然跟沈惟谨已经这么熟稔,季眉书心中暗暗着急,要是阿宝回到沈家突然改口,那季慕成筹谋的事情岂不是就落空了。

“阿宝,那个人是谁啊?”等沈宝璋上了马车,季眉书就忍不住好奇地问。

“我也不知道啊。”沈宝璋摇了摇头,“沈公子没说他是谁。”

季眉书暗气,“你跟他孤男寡女坐了一路的马车,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你觉得我会信吗?”

“你信不信跟我有关系吗?”沈宝璋打了个哈欠,“要不你去问沈公子。”

“不用了。”季眉书咬了咬唇。

第9章 马车终于在镇国公府停下。

季眉书虽然从小被季家收养,但并没有去过季王府,一直跟着季慕成隐匿于市,她望着庄严肃穆的大门,大红门楼上,金色的大字熠熠生辉。

她的心怦怦直跳,眼睛里的激动和期待遮掩不住,走过这扇门,她以后就是镇国公的嫡女。

季眉书下意识地看向阿宝。

沈宝璋看起来很平静,一点都不像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让季眉书心底涌起几分不悦。

“沈公子,你们一家团聚,我就不去打扰了。”沈宝璋在季眉书警惕的眼神中,笑盈盈地对沈惟谨开口。

“这......”沈惟谨看了季眉书一眼,其实他更想让母亲见一见阿宝,他觉得阿宝长得更像母亲。

季眉书挽住沈宝璋的手,“哥哥,阿宝胆小怕见生人,不如让她先适应一下。”

反正还要找当初接生的婆子回来才能知道真相,沈惟谨就没有继续坚持,“阿宝,我让人带你去客房先休息。”

沈宝璋明显感觉到季眉书松口气,她嘴角笑意加深,“好啊。”

一路走去,国公府花团锦簇,奇山异石,雕栏画栋,九曲回廊,处处彰显尊贵。

季眉书看得眼睛发亮,以后她就是沈家的嫡女,这些富贵都是属于她的。

“我先带你去见母亲。”沈惟谨低声说。

“是的,哥哥。”季眉书乖巧温顺,跟在沈惟谨的身后来到上房。

上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苦涩药味。

谢氏因为思念女儿积郁成疾,这些年的身体越来越差,最近半年更是虚弱得无法下床。

沈惟谨查到妹妹的下落,都不敢告诉母亲,就怕会希望落空。

“大少爷回来了。”丫环们见到沈惟谨,纷纷屈膝行礼。

“母亲。”沈惟谨过去将谢氏搀扶坐起来。

谢氏脸色苍白虚弱,但容貌绝色,她有几分好奇地朝着季眉书看过来。

季眉书看清楚谢氏的长相,猛地倒抽一口气。

这就是......镇国公夫人!

她终于明白沈惟谨在看到阿宝的时候,为什么要把她一起带回来。

阿宝虽然又瘦又小,可她的五官长得和谢氏有六七分相似,只要她和阿宝同时出现在沈家,只怕所有人都看得出,阿宝才是沈家的嫡女。

怎么办?早知如此,就该在半路把阿宝给弄死。

绝对不能让谢氏看到阿宝......

季眉书心里思绪百转千回,她现在只想立刻联系上季慕成,让他彻底解决阿宝。

“母亲,我找到妹妹了。”沈惟谨柔声说。

“什么?”谢氏愣住,“你说真的?”

陈嬷嬷上前两步,高兴地说,“大夫人,是真的,姑娘手里有您的家传玉佩。”

谢氏眼泪横陈,模糊的视线落在季眉书的身上,“玉佩,玉佩呢?”

“姑娘,夫人在叫您呢。”陈嬷嬷轻轻地扯了扯发愣的季眉书。

季眉书回过神,她忙从怀里拿出玉佩,“这......这是我的,从小到大一直戴着的。”

谢氏的双手有些发抖,她捧着玉佩,看到玉佩上的圆月,她压抑不住地哭出声,“我的女儿......”

“娘亲!”季眉书急忙跪下来磕头,“女儿终于见到您了。”

“我......”谢氏急忙要起身,确实眼前一黑,晕倒在沈惟谨的身上。

“快请御医。”沈惟谨立刻下令。

他回头看了季眉书一眼,“陈嬷嬷,先带季姑娘回客房休息,等父亲回来......再说吧。”

还是等母亲醒来,他把阿宝的事情再说清楚。

季眉书听到沈惟谨依旧生疏地叫她季姑娘,心里涌起几分不悦。

要是没有阿宝,沈惟谨应该早就把她当亲生妹妹了。

绝对不能让沈家其他人再看到阿宝的容貌,特别是谢氏!

第10章 沈宝璋上辈子是季慕成登基之后才和沈家人相认的,但那时季慕成已经开始卸磨杀驴,收买沈家的人诬陷镇国公通敌,除了她的庶妹,沈家其他人全都被抄斩。

她来过镇国公府寥寥数次,但她一眼就看出如今上方弥漫秽气的院子就是谢氏住的地方。

上一世她没有机会和谢氏相认,在季眉书住进沈家的第二年,谢氏就病逝了。

沈宝璋一直怀疑谢氏的病有蹊跷,如今看着上房的秽气,她已经能确定这个猜测了。

她要救母亲!这一世,绝对不会让母亲红颜薄命。

“阿宝!”就在沈宝璋要走出院子,一道有些急促的声音把她叫住。

季眉书脚步飞快,她一把抓住沈宝璋的手,将她给扯回院子。

“你要去哪里?这里不是乡下,你不能到处乱走。”季眉书警惕地盯着沈宝璋警告着。

不能让阿宝出现在其他人面前了,沈惟谨因为阿宝的长相已经对她另眼相看,要是谢氏再看到她,肯定要怀疑她们之间究竟谁才是亲生女儿。

“沈公子说我可以在花园玩的。”沈宝璋当然知道季眉书打的什么心思,她肯定是见到母亲了,这会儿是怕她出现在母亲的面前。

“人家就是客气一说,镇国公府里随便一个丫环都比你尊贵,你要是冲撞了贵人,被打死都无处可诉。”季眉书恐吓着她。

沈宝璋露出惶恐的表情,“那我就不出去了,乖乖在屋里。”

季眉书这才放柔了声音,“我跟母亲已经相认,母亲非常喜欢我,还把我安排住在上房里,阿宝,等我在国公府稳住了,就让你当我的一等丫环,到时候你想见季大哥也方便。”

噗嗤——

沈宝璋被季眉书这大言不惭的话逗笑了。

抢了她国公府嫡女的身份,还她一个丫环的位置。

季眉书脸皮是多厚才说得出这样的话。

“你笑什么?”季眉书黑了脸。

“没,我就是开心,眉书姐姐,你对我真好。”沈宝璋笑盈盈地说。

季眉书狐疑地打量沈宝璋一眼,总觉得这个阿宝跟以前有些不一样,可她又说不上到底哪里变了。

“那你别乱走,我晚点再来找你。”季眉书说。

“眉书姐姐,你见到国公府其他人了吗?”沈宝璋好奇地问。

她记得国公府人口不少,季眉书的认亲还不到两刻钟就回来,这就不太对了。

“哥哥说最要紧是跟母亲先相认。”季眉书淡淡地说。

沈宝璋哦了一声,眼底闪过一抹暗茫。

上一世可不是这样。

季眉书炫耀过,她刚被带回沈家的时候,国公府所有人都来迎接她,国公爷夫妇更是将她视作掌上明珠。

看来因为她提前出现,沈惟谨并没有完全相信季眉书的身份。

可她并不想这么急揭穿季眉书,她还需要季眉书替她引出府里要害谢氏和哥哥的人。

当初她刚出生就被抱走并非意外,而是有人故意收买谢氏身边的丫环,想到在全家被季慕成杀害时,只有沈静音逃过一劫,还成了贵妃,要说沈静音和她的姨娘俞氏没问题。

鬼都不信!

听说因为谢氏的身体日渐虚弱,如今国公府执掌中馈的人就是国公府的贵妾俞氏。

俞氏是沈国公的表妹,两人算是青梅竹马,只是俞氏出身低不配为国公夫人,沈国公才娶了谢氏。

谢氏怀着沈宝璋的时候,俞氏当时也怀了身孕,后来生下比沈宝璋小三个月的沈静音。

失去了小女儿,沈国公更加疼爱沈静音,沈静音虽然是庶出的,待遇和地位丝毫不比沈家嫡长女差多少。

沈宝璋想到她柔弱胆小的长姐,无奈地叹口气。

重生回来要做的事,真是好多啊。

第11章 暮霭沉沉,山衔落日。

整个国公府的下人也忙碌起来,沈宝璋刚打开房门,就见季眉书提着食盒走了过来。

“阿宝,我给你带了燕窝羹,这是矜贵的东西,你在出云村一辈子都吃不到的。”季眉书把阿宝给拉回屋里。

沈宝璋沉默不语,看着季眉书将一个精致的炖盅拿出来。

“你还没用膳吧,快吃吧。”季眉书的语气急切。

望着晶莹剔透的燕窝羹,沈宝璋已经闻到里面被加了药。

她知道季眉书肯定会想办法阻止她出现在沈家人面前,但她如今根本没有机会离开沈家,是怎么拿到药的?

除非国公府里已经有季慕成安排的人。

“在想什么呢,阿宝。”季眉书催促着。

沈宝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不配吃这么好的东西,眉书姐姐,还是你吃吧。”

“我吃过了,这是给你的。”季眉书说,盯着沈宝璋的手,一定要看她吃下去才放心。

“那就谢谢眉书姐姐了。”沈宝璋笑着,慢吞吞地吃起燕窝羹。

看到沈宝璋吃了小半碗,季眉书嘴角笑意加深,“阿宝,我还要去见祖母,你慢慢吃啊。”

待季眉书离开,沈宝璋从怀里拿出一张已经发黑的驱毒符,又从包袱里拿出一颗她炮制的药丸吞下去。

季眉书是真的害怕她出现在沈家人面前,这么迫不及待要除掉她了。

夜深人静,闲云掩月,整个国公府一片沉寂,只有几处窗棂间透出微弱的灯火。

沈宝璋烧了一张隐身符,捏着手诀,悄无声息地来到上房。

“眉儿呢,我想见一见她。”谢氏已经醒来,声音很是虚弱,一心仍然记挂着女儿。

“母亲,时候不早,妹妹她舟车劳顿,应该已经休息,等明日父亲回来,再正式认亲好不好。”沈惟谨轻声地说。

谢氏虽然心急想见女儿,但也心疼她,“好,好,听你的。”

沈惟谨喂谢氏喝了药,这才离开上房。

整个院子更是寂静下来。

沈宝璋来到床榻前面,望着脸色苍白的母亲,她心尖蔓延着疼痛,上一世她为了季慕成,居然枉顾母亲对她的思念,让季眉书伤害了她。

“对不起,娘亲。”沈宝璋低声喃喃,拿出一张她早就准备好的驱病符放在谢氏的枕头下面。

她轻轻拿出谢氏的手,为她诊脉。

有人给谢氏下毒了!

沈宝璋眸色一冷,谢氏的确因为思念女儿积郁成疾,但不至于病得起不来床,是有人给她下了慢性药,长年累月地亏损她的内腑,还轻易不让人看出来。

这毒已经有些时日,一天两天没那么容易治好。

沈宝璋只能先给谢氏喂了一颗解毒丸,暂时压住毒性。

她还得查出谢氏中的是什么毒,才能彻底治好。

“你......”谢氏迷迷糊糊地醒来,看到床榻旁边的影子,猛地伸手握住沈宝璋的手,“是谁?”

“娘亲,是我。”沈宝璋眼底涌起潮意,轻轻地抱住谢氏的肩膀。

“不,你不是眉儿。”浑浑噩噩中,谢氏却清晰地认为眼前的女孩不是今日才相认的季眉书。

沈宝璋知道谢氏如今还不清醒,是似梦非梦的状态,她低声说,“我才是您的女儿,只是我还不能来跟您相认,娘亲,您等着我,我会回来保护您,保护哥哥的。”

眼前的女孩跟她年轻时候长得太像了,而且一见到她,谢氏心里就涌起一股酸涩的疼痛,这种血脉相连的直觉,是很难用言语解释的。

“娘亲,您好好睡吧,我很快就回来了。”沈宝璋轻拍着谢氏的后背,不一会儿,谢氏又沉沉地睡去了。

谢氏难得睡了一个好觉,醒来时,本来苍白的脸颊竟看起来多了几分气色。

“大夫人,国公爷回来了,老夫人命所有人前去荣安院。”婢女菡萏进来轻声地说。

“昨日带回来的......姑娘呢?”谢氏脑海里仍然记得昨夜梦见的画面,她对季眉书的澎湃感情突然就淡了许多。

“姑娘已经在荣安院了。”菡萏说,“老夫人吩咐,夫人若是觉得身子不适,那就不必过去,一会儿让姑娘来见您。”

“我要去荣安院。”谢氏立刻说。

第12章 荣安院。

带着几分料峭的寒风在穿堂扫过,几个穿红戴绿的丫环坐在台叽低声细语。

看到谢氏出现,脸上露出诧异,连忙起身行礼,一声声大夫人中,谢氏撩起门帘将她迎进屋里。

暖意扑面而来,地上铺着五蝠献寿的绒毯,金丝楠木高几上摆着青白釉梅瓶,正堂用一架白玉翡翠百鸟朝凤檀木屏风隔开。

里屋已经满满当当坐着沈家各房主子,季眉书穿着一身淡紫兰花刺绣领子粉红对襟褙子,衬得她粉腮玉面肤如霜,如一朵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儿让人怜爱。

看在向来冷面严肃的沈国公眼中都透出几分愧疚疼惜。

在沈国公右手边的是沈老夫人,她唏嘘地开口,“孩子,你在外面受苦,既然回家,以后就是沈家的姑娘。”

“慢着。”谢氏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众人诧异,没想到病得起不来的谢氏会出现。

特别是站在沈国公旁边的女子,美眸透出几分不敢置信的讶异。

“夫人,你身子不好,不能受凉,怎么还......”沈国公语气多了几分责备,却在看到谢氏的时候,嘴里的话顿住。

今日谢氏看着虽然依旧纤弱,但脸色却好了不少,完全没有之前看到的枯黄死气。

“大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眉儿回来了,她的病也就好了。”屋里一个穿着蜜合色遍地金褙子的女子掩嘴笑起来,眼中不掩看好戏的笑意。

沈惟谨已经来到谢氏的身边,“母亲,您觉得怎样?”

谢氏握住沈惟谨的手腕,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我好着呢,以后只会越来越好。”

“是啊,本来眉儿丢失就是大嫂的心病,如今心病没了,那肯定就好了。”沈家二爷笑嘻嘻地说。

沈国公皱了皱眉,“夫人先坐下,我们正要挑日子给眉儿上族谱。”

“不急。”谢氏低声说,她转头看向沈惟谨,“惟哥儿,除了玉佩,你还从哪里确定这位季姑娘就是我们沈家的女儿?”

“还有玉佩还不够吗?”刚才说话的女子又开口了。

她是沈家的二夫人王氏。

谢氏含泪看向沈国公,“国公爷,我昨日梦见我们的女儿,她生得与我很像。”

季眉书心中慌乱,这谢氏什么意思?想说她不是沈家的女儿?

“梦境岂可当真,眉儿手中有沈家玉佩,而且她也并非全然不像你,你这是生出心病,又要疑神疑鬼了。”沈老夫人的语气有几分不悦。

谢氏本来也觉得梦里不一定真实,但她今日见到季眉书,心中全然没有面对梦中那姑娘的心境,她很难不相信,那个女孩才是她的女儿。

“国公爷,夫人是不是病情又加重了?怎么又说胡话了。”站在沈国公旁边的女子担忧地问。

这是沈国公的贵妾俞氏,她有一子一女,自从谢氏病倒,国公府的中馈大权便落在她的手中。

她在府里的地位几乎与谢氏无差别了。

“夫人,你还记得我们的女儿身上有胎记或是别的特点可相认的吗?”沈国公觑了俞氏一眼,仍然耐心地问着谢氏。

谢氏怔忪摇头,她早产生下小女儿之后就累死晕死过去,根本一面都没见上,醒来才知道小女儿丢失了。

“夫人,你且先回去,一会儿请御医再来给你看看。”沈国公无奈开口。

谢氏见无人肯相信她,心中着急,“她是不是我的女儿,我这个当母亲难道还说不准吗?国公爷,你不相信我?”

季眉书噗通跪在谢氏的面前,“娘亲,女儿不知道做错什么让您不肯相认,是不是昨日我害得您发病?若是这样,那我宁愿永远留在村子里,只愿娘亲身子康健。”

“不是这样的,我的女儿长得不是你这个样子。”谢氏摇头,她无措地看向沈惟谨。

“惟哥儿,你先送你母亲回去。”沈国公说。

沈惟谨目光冷淡地扫了众人一眼,“这次我的确带回来两个女孩,季姑娘手中有玉佩,但另外一个姑娘,却长得和母亲七分相似。”

季眉书的眼皮狠狠一跳,幸好昨日她已经解决阿宝,不然谢氏见到阿宝,肯定更不会认她这个女儿。

俞氏掩嘴叹息,“若长得相似就是沈家的嫡女,这些年来到府里冒认的人就不少,惟哥儿,你还是太年轻了,做事不够谨慎。”

沈惟谨目光微冷地看过去,“俞姨娘,你在教我做事吗?”

“我一个没见识的妇道人家能教大少爷做什么事,你如今都入了龙卫队,是太子跟前的红人,做事肯定有您的想法。”俞氏大大方方地说。

沈国公摆了摆手,“那就把另外一个姑娘请过来吧。”

季眉书拭了拭泪水,委屈地由着丫环扶她坐到沈老夫人的身边。

第13章 沈宝璋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整张脸都是一块块斑印,又肿又红,根本看不清原来长的什么样子。

季眉书此时应该在跟沈家人认亲,有她昨日去见母亲,母亲必定对她生出怀疑。

她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弄死自己,就是怕她这张脸被谢氏看到。

上一世她是躲了起来,并没有出现在沈惟谨面前的,这辈子沈惟谨一见到她,便开始怀疑她和季眉书的真实身份,坚决要将她带回沈家。

沈家的其他人同样也会有怀疑。

要不是她还想在沈家找出谋害母亲的人,她早就跟母亲和哥哥相认了。

如今嘛,将计就计,看季眉书挠心挠肺怕被拆穿的样子也挺好玩的。

门外传来敲门声。

沈宝璋打开门,见到是荣安院的丫环。

“......”丫环被吓得一时说不出话。

“姐姐,找我有事吗?”沈宝璋像是不知道自己的脸发生什么事,还不时伸手挠着。

天啊,这么丑的土包子,怎么可能是大夫人的女儿。

丫环在心里腹诽着,却还是忍着恶心,“国公爷请姑娘到荣安院一趟。”

沈宝璋哦了一声,“那走吧。”

“你这张脸还是找个布遮挡着,免得吓坏别人。”丫环皱眉提醒。

“我虽然是晒黑了些,但也是个小美人啊,怎么就吓人了。”沈宝璋不悦地哼了哼。

沈宝璋一脸自信地出现在荣安院,本来大家都充满期待,特别是沈国公和谢氏,一个长得有六七分像谢氏年轻时候样子的女儿,那肯定是非常标致好看的。

所以当他们看到沈宝璋那张说丑都是抬举的脸庞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沈老夫人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指着沈宝璋,“这......哪点像沈家姑娘,她就是个怪物!”

饶是见过大场面的沈国公都倒抽一口气,不可思议地问谢氏,“夫人,你昨日梦见的就是她?她是我们的女儿?”

噗嗤——

不知道谁笑出声,充满嘲讽和轻蔑。

“惟哥儿,你上哪来找的丑八怪,我的眼睛还要不要了。”沈三夫人夸张地叫起来。

其他人虽然没有开口嘲讽,却也都神情怪异,眼神尽是嫌恶。

“阿宝,你的脸怎么会这样?”沈惟谨从震惊中回过神,昨天阿宝刚回来的时候,脸庞还不是这样的。

沈宝璋好像才察觉到不对,她捂着脸蛋,惊慌地看了看四周,“我......我的脸怎么了?”

季眉书嘴边的笑容差点溢出来,一颗心提到半空也落地了。

昨天她给阿宝吃的燕窝是下了药,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没毒死她,如今也不担心了,就算没死,这个样子也威胁不了自己。

“大嫂,你觉得这丑八怪会是你的女儿吗?”沈三夫人笑着问。

根本没人理会此时手足无措的沈宝璋。

谢氏此时也有些懵,她怔怔地看着沈宝璋,心底又蔓延着酸酸涨涨的疼痛。

“父亲,母亲,阿宝她昨日还不是这样,许是水土不服,应该先请大夫给阿宝治好脸颊。”沈惟谨急忙解释。

季眉书也柔声开口,“我与阿宝一起长大,她以前没有这么丑的,求你们给阿宝找个大夫。”

沈老夫人撇开眼睛不去看沈宝璋,温和地握住季眉书的手,“眉儿,你就是太心地善良,才会被人利用了。”

这话只差明说沈宝璋是利用季眉书才出现在这里的。

“阿宝姑娘,你父母还健在吗?”谢氏目光灼灼地看着沈宝璋。

第14章 沈宝璋一双眼睛依旧乌黑发光,她回视着谢氏,声音清脆悦耳,“我从小就跟着师父一起长大,我师父说,是我父母把我扔在山脚下的。”

听到这话,季眉书嘴角勾了勾,暗骂真是个蠢货。

“看来谁是咱们沈家的姑娘已经很清楚了。”沈老夫人沉声开口,“谢氏,不要疑神疑鬼,你要是晚上还会胡乱做梦,那就多喝几碗安神汤。”

这话说起来就很不客气了,谢氏怎么都是国公夫人,却被沈老夫人如此落面子,可见她在沈家地位跟她的身份并不匹配。

沈宝璋压下心头怒意,歪着头望向沈老夫人,“老夫人,您额上昏暗,眼鼻皆刺,三日内恐有灾殃。”

“放肆!”沈老夫人气得腮肉轻颤。

“原来还是个神棍小骗子,来人,给我打出去!”俞氏呵斥一声,“我们老夫人行善积德,连空慧大师都说她是有福之人,你竟敢张口就诅咒。”

“住手!”谢氏拦住俞氏,目光凛凛,“不许动她。”

沈国公此时已经有些微怒,“夫人,难道你还认为她会是你我之间的女儿吗?”

“她......”谢氏深深看了沈宝璋和季眉书一眼,“国公爷,虽然我没见过女儿,但给我接生的稳婆是给女儿洗过澡的,她肯定知道女儿身上有无胎记,只要找她来作证,一切便能真相大白。”

沈惟谨说,“我已经让人去寻当初接生的稳婆和婆子。”

季眉书藏在袖子里的双手紧握成拳,都这样了,居然还不肯认她吗?

“根本没有必要......”沈国公厌恶皱眉,就凭这个女子神神叨叨诅咒别人,他都不认为她会是他的女儿。

“父亲!”沈惟谨往前一步,在沈国公的耳边低语了两句。

沈国公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像吞了苍蝇一样的表情抿唇说,“先把这位阿宝姑娘送回客房,给她请大夫医治,等稳婆来了,再重新认亲。”

季眉书眼中透出恨意。

该死阿宝,她怎么不死!明明就该死的。

“茂少爷发病了。”

忽地,屋外一声尖锐的惊呼,惊得众人神情一凛。

沈三夫人更是弹跳而起,眨眼就冲出去了。

所有人都神情微变,沈老夫人扶着俞氏的手,“快去看看,不能让茂哥儿出事。”

眨眼间,屋里的沈家人都出去了。

季眉书目光微冷地看了沈宝璋一眼,也跟在沈老夫人后面去看看发生什么事。

庭院中,有个七八岁左右的男孩全身吐着白沫在地上抽搐发狂,也不知他哪来的力气,那些丫环竟是一个都近不了身。

“快,快去请大夫啊。”沈三夫人的声音带着哭腔,望着自己的儿子这个样子,比剜她的心还疼。

“来不及了。”沈宝璋站在后面轻声开口。

季眉书回头瞪她,“你别胡说。”

沈宝璋一双乌黑的眸子紧盯着癫狂的男孩,只有她能看到小男孩头顶一团灰影,这应该不是他第一次发作了。

“你要作甚?”季眉书扯住往前走去的沈宝璋,咬牙切齿地说,“想趁这个出风头吗?你懂什么,不要胡来。”

沈宝璋挥开季眉书的手,大步地上前,一把将压在男孩身上的丫环推开,“他是邪祟入体,你们不要靠近。”

“这......这姑娘怎么神神叨叨的,尽是说些妖言惑众的话。”俞氏小声嘀咕,却是说给沈国公听的。

沈国公的目光犀利中带着探究,没有立刻让人去阻止沈宝璋。

“惟哥儿......”谢氏紧张地抓住沈惟谨的胳膊,她不知道沈宝璋到底想要做什么。

在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制止之前,沈宝璋拿出银针,一针鬼宫,即人中,入三分。二针鬼信,即少商,入三分。三针鬼垒,即隐白,入二分。四针鬼心,即大陵,入五分。

先封十三鬼穴,阻止邪祟继续入侵。

沈三夫人尖叫出声,“住手!”

在地上癫狂抽搐的男孩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已经翻白的眼睛也恢复正常了。

只听沈宝璋嘴里还念念有词,只是没人听到她在说什么。

“娘亲......”小男孩眼珠子一动,奶声奶气地开口喊了一句。

沈三夫人用力捂着嘴,喉咙发出一声哽咽。

这半个月来,她的儿子第一次开口喊她了。

“快,把茂哥儿抱回屋里。”沈惟谨见识过沈宝璋的本事,但还是再次被震惊了。

她身上似乎藏了太多的秘密和惊喜,让人捉摸不透。

“别动。”沈宝璋不让任何人碰他。

沈三夫人是亲眼看到沈宝璋几针下去让儿子恢复清醒的,这会儿对沈宝璋的话绝对的服从。

沈宝璋从怀里拿出一张符纸放到男孩的怀里,“天罡地煞,护身守魂,安!”

男孩身上的灰影瞬间散开。

“好了。”沈宝璋扶着男孩的手站起来,“这张护身符三日内不可离身,一会儿我开药方,服药三日之后便可痊愈。”

“你......你对茂哥儿做了什么?”沈老夫人终于回过神,望着沈宝璋的眼神已然不同。

“他半个月前是否受惊?”沈宝璋问。

沈三夫人点头,“是的,半个月前他不小心掉进池塘,救上来之后就像中邪似的,谁也认不得,还经常癫狂。”

就像刚才那样。

沈宝璋轻轻颔首,“小孩子受惊容易中邪,两年内都不要再靠水边,对他会比较好。”

“之前大夫也给茂哥儿针灸过,却是一点效果都没有,也不知今日突然就有效,会不会有别的问题。”俞氏小心翼翼地开口。

“什么问题?你不想我治好茂哥儿吗?”沈宝璋眨巴着乌黑明亮的眼睛,一脸狐疑地扭曲俞氏的意思。

俞氏嘴角一抽,柔声说,“老夫人,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瞧着这位姑娘像是在作法,却又给茂哥儿扎了那么多针......”

“百邪癫狂皆是病。”沈宝璋从容不迫淡声说。

沈三夫人全然没有了刚才对待沈宝璋的轻蔑和傲慢,她眼中含泪,“阿宝姑娘,多谢你救了茂哥儿。”

其他人看着阿宝的眼神也不再带着嫌恶了。

俞氏望着她的眼神透着幽幽冷光,像是深藏眸中猜疑。

季眉书狠狠揪紧手帕。

第15章 谢氏最是激动,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沈宝璋,几乎可以确定,昨晚她梦见的女孩就是眼前的阿宝。

“来人,送两位姑娘回去。”沈国公沉声开口,打断其他人对沈宝璋的各种探究。

“安排两个得力的丫环伺候。”他又低声吩咐着俞氏。

俞氏早已经收回幽冷狐疑眼神,温婉地应了下来。

沈老夫人握住小孙子的手,听到小孙子软绵绵叫她一声祖母,她也顾不上别的,“快把茂哥儿抱到屋里去。”

“你跟我来书房。”沈国公回头看了沈惟谨一眼。

俞氏皱眉看着大步离开的沈国公,又看向气色明显比昨日好了许多的谢氏。

看着也不像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明明大夫都说谢氏几乎油尽灯枯了。

到底怎么回事?好像哪里不对劲了。

已经走出荣安院的沈宝璋抬头往上房的方向看去。

萦绕在上方的秽气似乎开始变淡了。

“阿宝,你什么时候会医术的?”季眉书小声地问,“你是不是故意要在沈家人面前露脸,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让哥哥很伤心的。”

沈宝璋侧眸打量她一眼,轻笑一声,“眉书姐姐,我师父本来就是村里的灵医,是你和季慕成看不上我师父,所以才不知道我们的医术也能治人。”

季眉书抿了抿唇,她和季慕成虽然也住在灵山村,但宅子里都有伺候的人,就算生病,也有家养大夫给医治,外面村子什么情况,她是一点都不了解。

“阿宝,这里是上京,多厉害的大夫都有的,而且国公府还能去请御医,你总是强出头可不行,你运气好让你治好倒是没什么,若是有个万一,你说国公府能放过你吗?”季眉书压低声音说。

沈宝璋怎么会听不出季眉书是不想她让沈家人注意到她,她装出惶恐的表情,“那幸好今天茂少爷被我治好,不然我可怎么办,他们要是打死我,我只能说出自己的身世求他们手下留情了。”

“......”季眉书脸色变了变,“你不想嫁给哥哥了?”

“我都要死了,当然是先选择保住小命。”沈宝璋理所当然地说。

季眉书压住心中的暗恼,她就知道,阿宝见识到国公府的富贵之后,肯定不情愿让出身份了。

“现在你不是好好的,所以我们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季眉书说。

沈宝璋不置可否,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这个脸也不知怎么回事,难道是昨天吃错东西?眉书姐姐,你不会给我下毒吧?”

“我......我当然不会,我去哪里拿毒粉。”季眉书心中一慌。

“开玩笑罢了,你不用太紧张。”沈宝璋呵呵笑着。

季眉书维持脸上勉强的笑容,“我那里有上好的雪莲膏,抹了之后很快就好。”

“那谢谢眉书姐姐。”沈宝璋感激地说。

要不是为了想知道她身上哪里有胎记,季眉书怎么舍得拿出雪莲膏,但她也不想沈宝璋的脸蛋真的恢复原来的样子。

昨日的药粉还剩了一些,也不知加在雪莲膏里是否有同样的效果。

第16章 “姨娘,这四个丫环都是刚调教出来的,还算是机灵。”霜花领着四个小丫环走进来,边屈膝蹲礼边说道。

俞氏打量她们一眼,轻轻颔首,“好好在两位姑娘身边伺候,将来也不知哪位才是国公府的嫡姑娘,国公爷和老夫人都非常重视,你们都警醒些。”

四个丫环惶恐地跪下应诺。

“霜花,带她们去两位姑娘屋里吧。”俞氏摆了摆手。

“是,姨娘。”

珠云替俞氏捏着肩膀,小声地询问,“姨娘,您觉得谁才是四姑娘?”

“我希望谁都不是。”俞氏美眸微转,那季眉书一看就是个有心机的,她手里的玉佩的确是国公府嫡女的信物。

但她反而对叫阿宝的女孩莫名生出忌惮。

“奴婢瞧着那个生得好看些的姑娘更有可能,那个叫阿宝的,神神叨叨,居然治好茂少爷了,那她说老夫人......会不会也是真的?”珠云小声问。

俞氏嗤笑一声,“不过是夺人眼球的噱头,今日茂哥儿能开口说话定是巧合,老夫人每日燕窝人参茶金贵地养着,哪像有病灾的样子。”

“说的也是。”珠云认同地点头。

“找大夫给她的脸瞧一瞧,恢复容貌立刻来回禀。”俞氏说,“再让丫环仔细些,看看她们身上有没有胎记。”

“诶,奴婢晓得。”

比俞氏更想知道胎记在哪里的还有季眉书。

“阿宝,我来替你上药吧。”季眉书手里拿着雪莲膏,伸手就要去扯沈宝璋的衣裳。

沈宝璋双手抱胸,“我是脸上红肿了,你要扒我衣裳作甚?”

“我担心你看不见的地方也红肿,我给你上药。”季眉书说,“我们都是姑娘家,你怕什么。”

“今天大夫来看过了,给我开了药,说涂两三天就好了。”沈宝璋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襟,不肯松开。

季眉书叹了一声,“阿宝,你对我竟如此戒备,日后你若是嫁给我哥哥,我们还是姑嫂,我们是自己人啊。”

真是好一个自己人。

她上辈子可是被季眉书这个自己人凌虐得生不如死。

“好吧,那你替我看看后背,我看不到。”沈宝璋故意露出个羞涩的表情,“眉书姐姐,以后我嫁给季大哥,那就是你的大嫂了呢。”

季眉书被沈宝璋本来就丑陋不堪的脸庞故意装出来的羞赧恶心得想吐,丑八怪怎么配得上季慕成,真是不自量力。

等他们事成之后,她要亲手把沈宝璋的脸皮给扒了,看她哪来的脸喜欢季慕成。

沈宝璋看着季眉书眉间出现一团恶气,便知她肯定恨死自己。

“你快把衣裳脱了。”季眉书催促着。

“好。”沈宝璋扭扭捏捏地解开衣襟。

季眉书忍着不耐烦,上前就把她的衣裳给扯开了。

白皙柔嫩的后背,赫然出现一朵如牡丹花般的胎记,因为位置太隐秘,若非亲近的人,那是不可能发现的。

“眉书姐姐,怎么样?”沈宝璋问。

“什么都没有。”季眉书将衣裳重新披到沈宝璋身上,“阿宝,你师父见过你的身子吗?”

“见过是见过,但师父早就云游四方,我许多年没见过她了。”沈宝璋小声说。

那就好!

季眉书嘴角勾了勾,“这雪莲花给你,每天都用,很快就好的,还能让你的肌肤变得更加吹弹可破。”

第17章 沈宝璋又梦见前世了。

季慕成封后那天,她在冷宫里难产,迷迷糊糊之间听到季慕成和季眉书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保大留小,生不出就剖开肚子把孩子取出来。”季慕成的声音冷漠无情。

季眉书温柔端庄开口,“皇上,孩子生出来没了母亲,那也太可怜了。”

“那就大小都不留,免得孩子养大成仇人。”

“......”

沈宝璋从来没那么痛过,生产的痛都抵不过心痛。

像是有人拿刀剜了她的心,鲜血淋漓。

别人越是想要她死,她越是不能死。

她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力气,终于将孩子生了下来。

“阿宝姑娘,孩子......孩子没气息了,胎大难产,生得太久了......”

绝望将沈宝璋笼罩起来,她在那一瞬间,也跟着一起死去。

“快醒醒,阿宝姑娘。”

遥远的声音传来,像是一束光冲破黑暗,沈宝璋缓缓地睁开眼睛,入目是一张陌生的脸庞。

她恍惚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她不是被囚禁在冷宫中,她重生了。

那只是梦。

她都快忘记了,她绝望痛苦的开端,就是从失去孩子开始,在之后长久的岁月中,她刻意遗忘了这段记忆。

没想到以做梦的方式让她再次想起。

“怎么了?”沈宝璋开口,声音沙哑。

“大姑娘她们从京云书院回来了,老夫人让您和眉书姑娘去荣安院。”小丫环轻声说,已经手脚利落给沈宝璋换了衣裳。

沈宝璋喝了水,这才觉得干哑的喉咙好了些。

“你叫什么名字?”沈宝璋问,这是昨日俞氏送来的丫环。

“奴婢叫玳瑁。”

“玳瑁姐姐,家里的姑娘都去书院上课吗?”沈宝璋露出羡慕向往的神情。

“奴婢也是刚来国公府没多久,不是很清楚,只听说大姑娘温柔贤淑,端庄大气,二姑娘......口齿伶俐,三姑娘天真烂漫,四姑娘才华过人,外面都形容她清绝如寒梅......”

沈宝璋勾了勾唇,她的大姐沈柔瑾确实温柔善良,至于俞氏的女儿沈静音,表面看着是清高气傲的,实际上恶毒阴险。

要不是沈静音,沈家也不会覆灭得那么快。

“走吧,我们去给老夫人请安。”沈宝璋很快就拾掇整齐。

前世她被季慕成哄骗得满心满眼只有他,对沈家并不上心,除了长姐和哥哥,她对其他人并不是很了解。

不,还有后来成了贵妃的沈静音,她们在宫里明争暗斗过一段时间,她还是挺熟悉的。

刚出了房门,就见季眉书从东厢房出来,今日她一身粉色上衣和月白色百褶如意月裙,如阳春三月桃花娇俏秀丽。

梦里剜心刺骨的疼再次拉扯她的每一寸肌肤。

沈宝璋用了极大的努力,才压住扑上去杀死季眉书的冲动。

还不能杀她!

季眉书还有利用价值。

“阿宝,你的脸......这怎么见人啊。”季眉书不知沈宝璋心中所想,摇曳生姿走来。

“我昨天用了你给的雪莲膏,怎么一点也没见好,眉书姐姐,我的脸会不会再也好不了?”沈宝璋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怎么会,外貌不能代表一切。”季眉书安抚,她压低声音,“哥哥不会嫌弃你的。”

最好是再也好不了。

沈家绝对不会认一个丑八怪当嫡女的。

第18章 沈宝璋没想到会这么快在沈家遇到季慕成。

经过花园,她们与几个华服男子相遇,其中一身青色直裰,书生打扮的男子就是季慕成。

其他几位少年郎锦服打扮,容貌皆俊美,都是沈家的少爷们。

他们似乎刚从外头回来,正热烈讨论着什么。

“季兄不但文采裴然,连作画都让人钦佩,我们都知道山长严苛,可他看了你的画作,立刻就收你为学生,这可是头一个。”

季慕成谦虚,“是山长抬爱了,其实在下比不得京城的世族公子。”

“你初来京城不了解,以后就知道,你这样真才实学的可不常见。”

沈宝璋微微蹙眉,她记得上一世季慕成这个时候根本没出现在沈家人的面前。

他们在青花石小道上相遇。

“这两个姑娘是谁?”和季慕成站在一起的少年指着沈宝璋和季眉书询问。

“回二少爷,她们是大少爷领回来的,其中有一位是小时候丢失的五姑娘。”丫环上前低声地回道。

沈宝璋这才知道,开口的是沈钏瑾,她的亲二哥。

上一世,她的这位好二哥为了帮季眉书除掉自己,把她哄骗到树林中,引诱野兽撕咬她。

是裴或雍出现救了她,而她却念在两人是亲兄妹,并没有将他的所作所为告诉任何人。

他甚至为了季眉书去投军立功,只为了她在后宫有所依靠。

最后在战场被乱箭射死时,只换来季眉书一句莽汉死不足惜。

那时候他明明已经知道季眉书并非他的亲妹妹,却依旧沉沦在她的谎言中。

“怎么会是两个?”沈钏瑾凑近打量,看到沈宝璋的脸,他嫌恶地皱眉,“长得这么丑,怎么可能是我妹妹,不把这种招摇撞骗的乞丐赶出去,留在家里添晦气吗?”

“二少爷,是......是大夫人的意思。”丫环有些怕沈钏瑾发火。

季眉书这时款步上前,大方地行礼,“哥哥别恼,不过是需要等些时日证明我们的身份,阿宝与我相识一场,住在家中几日也是无妨的。”

“这才像咱们家姑娘嘛。”其他的少年跟着笑起来。

沈宝璋没有说话,她抬起一双乌黑明净的眼睛看向季慕成。

季慕成像看陌生人似的从她脸上一闪而过,转而对沈钏瑾说,“没想到眉儿是沈二少爷的亲妹妹,看来你我的缘分真不浅。”

“此话怎讲?”沈钏瑾问。

季眉书低头露出白皙纤细的脖子,娇怯地说,“,季大哥......也是我的兄长,我自幼就被季家收养,要不是养母,我这辈子是回不来沈家了。”

“居然还有这样的缘分。”沈钏瑾大喜,“难怪我与季兄一见如故,季兄,你不必去外头恁房子了,以后住在沈家就好了,我们得替妹妹报答季家的养育之恩啊。”

“可是,国公爷还没认我为女儿,这样不太好......”季眉书忙小声说。

“走,我带你去找祖母,你一看就是我们家的姑娘,那小丑八怪哪点能跟你相比的。”沈钏瑾抓起季眉书的手,大步往荣安院走去。

第19章 沈宝璋不紧不慢地走在他们身后,似笑非笑望着被沈家几位少爷簇拥在中间的季眉书。

她对一直在观察她的季慕成露出个甜甜的笑容。

季慕成被她红肿不堪的尊荣恶心了一下,立刻移开视线。

但他却不敢露出嫌恶的表情,他故意落后几步,走到她的身边,“阿宝,你受委屈了,我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我不委屈啊,这里又大又漂亮,我很喜欢啊。”沈宝璋满脸的眷恋向往。

季慕成神色一沉,“阿宝,你并非爱慕虚荣的人,我是了解你的。”

她想回到自己的家就是爱慕虚荣?

如今才发现季慕成一直这样忽悠诱导她。

“那现在就你娶我吗?”沈宝璋期待地问。

季慕成嘴角抿了抿,“等我高中之后,我一定......”

“那就等你高中再说,如今沈国公怀疑我和季眉书,我要是走了,好像不太好。”沈宝璋笑嘻嘻地说。

“好!”季慕成咬牙切齿。

“丑八怪,你别胡乱缠人,别以为进了沈家大门就可以攀高枝,你是不是瞎,没看清楚自己长什么样子。”沈钏瑾恶意满满地说。

沈宝璋歪着小脑袋看他,嘻嘻一笑,“我眼睛好得很,看得出你快要完蛋了,你今天得挨揍。”

“臭丫头,你敢诅咒我!我打死你。”沈钏瑾大怒,抬手就要打人。

“来啊,你打!”沈宝璋把脸凑上去,“沈国公昨日说了,我是家中的客人,你打了我,看国公爷会不会放过你。”

“阿宝,你过分了,快跟二哥哥道歉。”季眉书不悦地开口训斥。

转头温温柔柔地对沈钏瑾说,“二哥哥,你别怪阿宝,她从小就跟着一个道灵师讨生活,不懂得规矩,我替她向你道歉。”

“原来是个招摇撞骗的臭灵师啊,说不定是用了什么邪招,才让父亲跟大哥觉得你这种丑八怪才是我们妹妹。”沈钏瑾手指用力戳着沈宝璋的额头。

“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就算你是真的,凭你这长相,那也该丢池塘里淹死了事,就当没你这个玩意儿存在。”

沈宝璋眼中笑意淡去,变得幽冷冷漠,“原来你一直就这么恶毒。”

“沈二少爷,不要跟她计较,是她不懂事。”季慕成压住嘴角,他巴不得沈宝璋在沈家受欺负,这样她才会受不了离开。

“五妹妹,我们走,离她远一点,今天我就让父亲和大哥认下你,早点把你写进族谱。”沈钏瑾爽朗地说。

几人簇拥着季眉书离开,比起被捧在手心视若珍宝的季眉书,沈宝璋看起来就是孤零零的可怜虫。

连丫环都有些不忍直视,“阿宝姑娘......”

“没事,我们走。”沈宝璋拍了拍手。

捧吧捧吧,把季眉书捧得越高越好,不然怎么摔死她。

虽然她前世的苦痛都是季眉书造成的,但一切都是因为季慕成纵容的。

他利用欺骗了她,最后还弃如敝履。

这辈子,他提前出现在上京,会不会也要提前对裴或雍下手?

第20章 荣安院时不时传出女孩子嬉笑的说话声。

沈家的姑娘少爷们全都在京云书院上课,今日正好休沐,姑娘们一大早都过来请安,她们还想见一见从来没见过的五妹妹。

“大姐姐,以后大房正经的嫡女回来了,那你会不会觉得很尴尬?”沈素音手里拿着花插到瓶子里,一点都没压低声音。

她的话让周围的笑声瞬间一静。

沈静音清冷的面庞露出一丝嘲讽的浅笑,目光淡淡扫过沈柔瑾。

府里的人都知道,沈柔瑾虽然记在谢氏名下,对外也是沈家的嫡长女,但她根本不是谢氏生的,她的亲生母亲只是个妾室,而且早就已经死了。

沈柔瑾挺直腰肢继续优雅地挑选着花朵,对于二妹的口无遮拦早就习惯了,“我的亲妹妹找回来了,为何要尴尬,素姐儿,莫非你看到其他姐妹会觉得不自在?”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素音噘嘴,“哎呀,我就是担心你嘛。”

“二姐姐,吃松子糖,快把嘴堵上,一会儿五妹妹来了,你可别提这茬。”沈瑶音往她嘴里塞了一颗糖。

沈静音冷冷地说,“还不知哪个才是呢,一下子冒出来两个认亲的,谁知道是不是骗子。”

“四妹妹说谁是骗子呢?”沈钏瑾的声音传了过来。

几个姑娘笑盈盈站起身,“二哥回来了,祖母念着你半天了。”

“咦,这位姑娘是?”沈瑶音眼尖看到沈钏瑾身后的季眉书。

“这就是五妹妹。”沈钏瑾挡住沈宝璋的身影,只介绍着季眉书。

“五妹妹,这位是大姐姐,最是温柔好说话了,那是二姐姐,三姐姐,还有四姐姐,人也都是极好的。”沈钏瑾介绍着。

季眉书腼腆羞怯地屈膝一礼,“眉书见过各位姐姐。”

“二哥,你身后的人又是谁?”沈静音没有理会季眉书,她看到沈钏瑾身后有一角衣裙。

沈宝璋侧过身子,探出小脑袋瓜,露出一张红肿斑驳,丑陋不堪的脸蛋,“是我呀,我叫阿宝。”

“啊!”沈静音被突如其来的丑八怪吓得后退两步。

“你......是人是鬼?”连沈瑶音都惊呼出声。

沈素音说,“鬼都没这么丑。”

“阿宝,你别吓到各位姐姐。”季眉书满脸尴尬,把阿宝拉到自己身后。

“姐姐们,对不住了,阿宝比较调皮,吓着你们了。”

沈静音冷冷地看她一眼,“父亲尚未承认你的身份,不必叫得如此亲近。”

季眉书张了张口,无助地看向沈钏瑾。

“四妹妹,她有咱们家的玉佩,她肯定就是五妹妹。”沈钏瑾笃定地说。

沈静音神色冷傲,转身就进了屋子。

“五妹妹,你别介意,四妹妹性子就是这样,她没有恶意的。”沈钏瑾说。

季眉书乖巧地点头,眼底闪过一抹阴沉。

沈宝璋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季眉书和沈静音刚见面就气场不对。

她还以为这两人是后来进宫之后才结仇的,看来从第一次见面就彼此不喜欢了。

一行人先后进了大厅。

大家也终于注意到身姿绰约,五官俊美如玉的季慕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