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加减法》 第1章 发现自己怀孕后,我欣喜若狂,又哭又笑。

我以为季言礼也会和我同样的反应。

可他却沉默了。

他看着我半晌,然后问:「确定吗?」

确定,当然确定。

意识到自己的例假推迟了半个月后,我第一时间去了医院。

验血结果显示,怀孕无疑。

听完我的话,季言礼再次沉默。

两次的沉默让我的心咯噔了一下。

过了许久,季言礼烦躁地「啧」了声。

「我们离婚吧。」

「什么?」

我怔怔地看着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却仿佛松了口气。

「孩子打掉,我们离婚。」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下。

沙哑着声音问他:「为什么?」

季言礼的目光很淡,此时他看我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让人窒息。

他说:

「公司新签了个小明星,20 岁,大学还没毕业,长得挺漂亮的,年轻有活力。

「你第一次给我打电话,说有事找我的时候,我在跟她看电影。

「爱情片,没什么意思,但她一直在我旁边叽叽喳喳,我倒也没睡着。」

那时候我刚从医院出来,怀揣着巨大的惊喜,哆哆嗦嗦地给季言礼打去电话,想要第一时间告诉他。

可是他却压低声音对我说:「在忙,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原来他是在和别人看电影。

想一想,我们已经有好久没有看过电影了。

因为季言礼忙,因为季言礼没时间,更因为季言礼不喜欢。

我的指尖狠狠扎进掌心,生疼。

他继续说:

「后来你又给我打电话,催我早点回来。那时候我在和她吃饭,就我们经常去的那家餐厅。

「不过小女生口味猎奇,她推荐的都是我们平时从来不点的。

「说实话一般,但偶尔吃吃也还不错。」

那时候我已经在家里等了他三个小时。

没有一通电话,没有一个消息。

我不确定他会不会回来,会什么时候回来。

于是又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他说尽量。

一个尽量我又等了三个小时。

我做了饭的,一荤一素一个汤,这时候还在桌上。

本来想等他回来一起吃的。

现在好像没有必要了。

这让我感觉冷,从骨子里泛出来的冷。

可季言礼却没有打算就这么放过我。

他继续说:「小姑娘这时候还在车上等我。其实回来前我还在犹豫,是送她回家,还是顺她的意思去酒店。」

「季言礼!」

我低吼出声,猛地抬头,目眦欲裂地看向他。

可是我想说什么呢?

一团乱麻的脑子中根本理不出思绪。

最后我只呆呆地问他:「你出轨了?」

季言礼平静地摇头。

「但我动了出轨的心思。」

「你就那么喜欢她?」

「倒也没有。我只是发现我没那么喜欢你了!」

第2章 这句话的杀伤力胜过了所有。

我几乎快要喘不过气了。

季言礼担忧地想要靠近:「你没事吧?」

我却仿佛受到惊吓一样连连后退。

「你别碰我。」

「许念!」

「你别碰我!!」

季言礼定在原地,沉下脸。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想点燃,又迟疑了。

这让他无比烦躁,直接将烟碾碎扔进了垃圾桶。

他说:

「许念,你别这样,我并不想伤害你!

「我原本想找个机会再跟你好好谈谈……

「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我们才不到三十,人生还有一大半,就这么过一辈子,挺没意思的。」

我麻木地转身。

季言礼抓住我的手。

「你去哪儿?」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我要想想。季言礼,你让我好好想想。」

第3章 卧室里,我把自己紧紧地裹在被子里。

冷,真的很冷。

我怀孕了,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

那一刻我是开心到哭了的。

明明一年前季言礼还抱着我说他想要一个女儿,要长的像我,要性子

像他。

「当然像你一样不争不抢也可以,我总不会让你们母女俩被人欺负的。」

可是现在他说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他要我把这孩子打掉。

一想到这我连牙齿都打起了冷战。

季言礼说他没有那么爱我了。

其实我感觉得到。

我见过他爱我的样子。

所以当他不爱我时,我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他越来越忙,和我说话的机会越来越少。

有时候我跟他分享工作生活的趣事,他只会淡淡地「嗯」一声,再没了以前百分百的回应。

有时候我们甚至一天说不上一句话。

我失落过。

可当他偶尔又插科打诨地搂着我要我亲他时,我又觉得是我多想了。

也许爱情就是如此。

当它到达一个峰值,就会慢慢回落。

谁的婚姻不是从激情四射到平平淡淡?

但总归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这就够了。

可原来季言礼不是这样想的。

他觉得这样过一辈子,很没意思。

昏昏沉沉中,外面似乎传来了敲门声,还有女孩子娇软的声音。

我听不真切他们在说什么。

突然想起季言礼方才的话。

我猛地坐起身冲了出去。

卧室门撞在墙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门口的两个人同时看向我。

那个陌生的女孩儿穿着修身的 T 恤和紧身牛仔裤,她扎了个简单的丸子头,确实漂亮。

「这就是你老婆吗?」

「闭嘴!」

「嘻嘻,果然没有我好看!」

「我说了,闭嘴!」

女孩儿吐了吐舌头。

「好嘛好嘛,你别凶我。」

季言礼目光沉沉地看着我,但话却是冲着女孩儿说的。

「你先回去,我让人来接你!」

女孩儿不高兴:「啊?不是说好晚上陪我的吗?」

季言礼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不高兴了。

他说:「听话。」

女孩儿明显也感觉到了。

她看向我,明显不服气。

突然,她踮起脚尖在季言礼侧脸亲吻了下。

「哈哈,我走了,爱你哟!」

女孩儿像一阵风一样来了又走,我和季言礼静静地对峙着。

我有些走神。

我想,原来现在的季言礼喜欢这样的,青春有活力、有趣又大胆。

还是说他一直喜欢的都是这样的?

以前他的朋友问他:「许念真没意思,话少木讷又无趣,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那时候季言礼说:「一个人,明明不在我的喜好上,我却还是喜欢她,这难道不是真爱吗?」

曾经我只听到了后半句。

现在却莫名想起了前半句。

我一直都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是这个意思吗?

季言礼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面前。

「怎么不穿鞋?感冒了怎么办?你……」

「季言礼!」

我打断他。

「嗯?」

「我同意了。」

「什么?」

「离婚,我同意了。」

第4章 离婚。

离婚要做哪些事?

去民政局。

今天太晚了,去不了,明天可以赶早,八点上班,七点出门。

然后呢?

还要做什么?

对了,这个房子是季言礼买的,我得搬出去。

房子在我名下,还要过户。

但我可以先收拾行李。

我首付的那个小房子可能灰尘比较多,可以找人上门清理。

不知道他们晚上工不工作。

我应该先打个电话问问。

还有搬家公司,也得找一个。

我手机呢?

我从客厅走进卧室,又从卧室转到餐厅。

季言礼紧锁着眉头拉住我。

「你在找什么?」

我挣脱开他。

「我手机呢?我手机怎么不见了?你看到我手机了吗?」

季言礼从沙发角落捡起手机给我。

我点进拨号界面。

可是我不知道号码。

对,去网上找。

找……

我要找什么来着?

「许念,你要做什么?」

我怔怔地回头看着季言礼。

他的眼神很复杂,里面多种情绪交织,好像有难过,又好像有心疼。

但可能是我想多了。

他也许只是单纯的不耐烦。

瞬间,我卸了力。

「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再过来搬行李。」

「你要去哪儿?」

「酒店吧。」

我回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些东西,换洗的衣服、洗漱用品。

等我出来季言礼还站在原地。

他死死盯着我手上的东西。

「你不用这样。」

我没说话,往外走。

季言礼握紧了拳头。

「你待着,我走。」

季言礼走了。

他去了哪儿,我不知道。

从结婚到现在,除了出差,季言礼不会夜不归宿。

他说他不习惯。

即使在我们感情淡了的时候也是如此。

他会晚归,但不会不归。

不管我们闹得多凶、吵得多厉害,从来不会分房睡。

有一次我太生气了,就去了次卧。

季言礼一句话都没说。

但第二天下班回来我却发现次卧的门被反锁了,门上的钥匙和备用钥匙都不见了。

男人理性。

女人感性。

女人靠的就是这一丝一毫的小细节。

我总觉得爱就藏在那里面,润物细无声。

可好像记住了的只有我自己。

这一夜我翻来覆去,睁着眼睛到天明。

我想了很多。

把我和季言礼从认识到现在十年的时光捋了一遍,这感觉就好像死了一次。

六点半,我准时起床。

等我穿好衣服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开门声,接着是稀稀疏疏的声音。

咚咚咚。

「起来了吗?我买了早点。」

是季言礼。

他的声音有些沉有些哑,他以前通宵不睡就会这样。

等我从卧室出来,他正对着咖啡机发呆。

听到声音转过头。

「喝咖啡还是……算了,我给你倒杯温水!」

他有些烦躁地按了按眉心。

我没作声。

从满桌的早餐中挑了一碗南瓜小米粥。

胃里的抽痛感被温热的粥慢慢平复。

我问季言礼:「你今天有空吗?」

「怎么了?」

「我们去趟民政局。」

季言礼顿了下。

「不急,离婚协议书还没有准备。」

离婚协议书。

「没必要吧。房子车子我会过户给你,其他的,我们也没有太深的经济纠缠。」

季言礼却突然冷笑一声。

「净身出户?你是要净身出户吗?没必要那么着急,既然离婚是我提的,我总不会在经济上亏待你。而且还有孩子……」

这两个字就像一个禁忌,在他说出口的那瞬间,我把一碗粥砸了出去。

「你放心,我会打掉。」

第5章 对。

这才是离婚首要解决的问题。

一颗受精卵。

我和季言礼开始期待有一个孩子,应该是在结婚第三年的时候。

那一天春节,我们一起回他父母家,还有很多亲戚。

大家聚在一起,有打牌的,有聊天的。

我都不太融得进去,就凑在孩子堆,哄小孩儿玩。

其中有个小丫头,不到两岁,语言爆发期。

我抱着她哄了一会儿,她突然张口叫我妈妈,怎么说都不肯改。

季言礼乐得不行。

「哟,大过年的,白捡一闺女,怪不好意思的。」

那天晚上回家,他突然对我说:「我们也要个孩子吧!」

然后我们开始备孕。

最初的时候每个月都特别期待。

但次次落空。

我们甚至还去医院做了检查。

医生说没问题,让我们不要太紧张,顺其自然。

我为此有一段时间很焦虑。

季言礼安慰我:「没关系,反正我也还没有过够二人世界。」

这个孩子是我们一次次期待又一次次期待落空后意外来临的。

我甚至还没有做好准备。

也幸好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医院是季言礼陪我来的。

他很坚持,而我没力气坚持,就随他去了。

做完各项检查,医生问我们确定不要吗?

一声确定卡在我喉咙吐不出来。

最后还是季言礼开口。

他说:「对。」

「那我帮你们预约三天后做手术。」

我握紧拳头:「今天不行吗?」

医生和季言礼的目光同时落在了我身上。

医生说:「有术前准备的,至少术前六个小时不能进食。而且毕竟是手术,术前一定要休息好。」

「那明天吧,我下午有时间。」

「确定吗?」

「确定!」

在医生跟我说注意事项的时候,季言礼匆匆起身走了出去。

「我去抽根烟。」

等我走出门诊的时候他正坐在外面的长椅上,胳膊撑着腿、弓着背,看起来有些颓丧。

看到我,他抹了把脸。

「你坐一会儿,我问医生几件事。」

我就站在门诊外。

单薄的门并不隔音。

我能清晰听到季言礼的问话声。

「会对她的身体有影响吗?」

……

「疼吗?」

……

第6章 我从来不怕疼。

相反,我很耐疼。

大学时还没有跟季言礼在一起的时候,有一次我从台阶上摔下去,下面全是碎石。

我的胳膊和腿全部挫伤,一大片一大片的血痕,看起来惨不忍睹。

我自己买了碘伏消毒。

然后继续搬活动要用的东西。

其实这对我而言没什么。

但季言礼知道后却很不高兴。

「你一个小姑娘,疼了叫一声,难受了哭一声,谁还不帮你了?那么犟干什么?」

他告诉我:「你是可以示弱的,至少在我这里可以。」

后来我慢慢地就变了。

打碎了酱油瓶,我会告诉季言礼我闯祸了。

撞到了膝盖,我会告诉季言礼我好疼。

找不到方向了,我会第一时间问季言礼我该怎么走。

我本来无所畏惧、无坚不摧。

是他迷惑了我,然后击溃了我。

回到公司,我请了半个月的假。

老板有些犹豫。

「半个月太长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后来想想。

「那辞职吧!」

我在 28 岁这一年辞掉了奋斗七年的工作。

这份工作我不喜欢,但收入不菲。

我一直没有勇气离开。

可当一个瓶子有了裂痕,我却想彻底将它击碎。

那个家我没有搬走。

季言礼搬走了。

他没有出现,他的秘书处理的。

孙秘书和我也算旧识。

她多事说了一句:「其实都是那个小明星自作多情,季总也就和她一起看了场电影约了个饭,其他什么都没有了,不至于。」

我摇摇头:「不是因为这个。」

不是因为季言礼做了什么。

而是因为有些事季言礼不想做了。

季言礼长得好、家世好、有能力。

这样的人总是能吸引异性的。

从大学开始就是这样。

追求他的,靠近他的,从没少过。

但季言礼拒绝得很彻底。

他没有给过任何人靠近他的机会。

这是他给我的安全感。

而现在,他撤掉了自己的防线。

所以啊,没有一个人的出轨是单方面的。

一方能够靠近另一方,是另一方散发了「我是可以被靠近」的信号。

季言礼的东西不多。

但也不少。

当这些东西全部被清理走,整个房子空得让人心慌。

我强迫自己入睡。

但这一夜也是半梦半醒。

第二天我按照约定的时间出门。

季言礼站在门口,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说:「我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