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清冷总裁放肆宠》 第1章 十月,南城微雨。

南倾冒着雨抵达殡仪馆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她刚接到一通电话,殡仪馆送来了五具车祸而亡的尸体,由于是连环车祸,五位死者遗体损毁程度各不相同。

因为人手不够,原本因为明天订婚宴,难得早早下班的南倾,连夜冒雨赶了回来。

殡仪馆馆主看到她,有些抱歉:“南倾,辛苦你了,实在是一下子人太多,忙不过来。”

南倾点头,黑色发丝染了些许水珠,白皙的肌肤,在白炽灯下美得过分明艳,耳垂的白色珍珠耳饰温婉冷清。

没有多余的废话,她换上衣服,穿戴整齐,越过长廊,面无表情的穿过走廊无数失去亲人哭的撕心裂肺的人群,来到尽头的一间入殓室。

打开门,扑面而来的血腥味,中央的木板上,躺着一具被车轮碾压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这副场面,南倾见得多了,入殓师,见过无数死状比这还凄惨的尸体,而她的任务,就是送他们最后一程。

来到尸体身旁,南倾看了眼死者生前的照片,心里有了底,然后便开始动手。

将尸体碎落的尸块找出来拼凑在一块,然后简单清理、缝合。

缝合针在南倾手里如同有了生命一般,穿梭在僵硬的肉块之中,冰冷的入殓室安静得只能听到门外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以及针线穿梭肉体的细微声响。

一个小时后,一具完整的尸体呈现眼前,南倾在助手的帮助下,给尸体穿上家属准备的寿衣,拉过白布将人盖上。

而后,后退一步,深深鞠躬:“一路走好。”

一切结束,她朝助手点了点头,后者上前,打开门让死者家属进来。

南倾不喜欢这种生死离别的场面,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在别人看来复杂又肮脏的工作,对南倾来说,信手拈来。

这些年,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她成为入殓师,第一个亲手拼凑的尸体,是她的亲生父亲。

然后,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和弟弟,一个月后,是她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她的爷爷。

原本是机缘巧合,最后成了她的执念。

刚走出门,南倾就看到了馆主,按照惯例,头发花白馆主走过来,递给她一个丰厚的红包。

“明天就订婚了吧?”

南倾听闻,目光微顿。

眼里没有太大的波澜,只是点了点头:“嗯。”

馆主看着眼前这个美如江南微雨的女孩,心里五味杂陈。

他第一次见到南倾时,她13岁,一场车祸,送走了她的父亲和弟弟。

母亲因为这个噩耗,失神走水,葬身火海。

南倾放学回来,一夕之间失去了所有至亲,如同今夜的大雨,他遇到了坐在雨中的浑身湿透的南倾。

小丫头看到他的第一句话,红着眼眶眼眶红红的:“您可以教我送他们最后一程吗?”

入殓师这一行,别人唯恐避之不及,她却满眼哀求。

在他们这一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男盛阳女盛阴,向来收男不收女。

但,看到小丫头黑白的眸满是哀求,馆主终究是动了恻隐之心,将她带进了入殓室。

十三岁的女孩,没有哭闹,没有恐惧,平静的走到尸体旁,按照他的指示,哪怕动作生疏,却一针一线极其认真。

她亲手缝合的第一具尸体,是她的亲生父亲,然后是母亲,最后是弟弟。

馆主许愿,不再见到她,却没想到,一个月后,她再次出现,一起送来的,还有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南老爷子。

从那以后,南倾经常会来他这里,是个话不多的小孩,但天赋异禀。

再后来,她被南城顾家收养。

馆主以为她不会来了,直到一年后,她出现在殡仪馆外,然后断断续续的,只要有空,她都会过来。

她18岁考去了中央政法大学法医系,本硕连读,23岁便提前完成了所有学业。

今年年初,再次出现在他这里。

虽然未曾正式拜师,但在老馆主眼中,眼前这丫头,早已经被当成了他的弟子。

“丫头,你喜欢顾准吗?”

老管主最近听了些关于这位顾家太子爷顾准的花边新闻,不由的起了私心。

听到这里,南倾平静的眸子一闪而过的波澜,却是开口:“我与他,算是青梅竹马。”

“顾家养我长大,而我,到了该结婚的年龄。”

她没说爱与不爱,这个女孩,拥有超乎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冷静成熟。

老管主还想说什么,南倾的电话响了起来。

她看了眼来电提示,朝老管主鞠了一躬:“明天订婚宴我不能过来,您注意休息,不急的话,我后天过来处理。”

话落,她转身接通了电话。

是顾准的来电,但那端是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喂,是南倾小姐吗?”

南倾没回答,而是反问:“顾准呢?”

“是这样的,顾少喝醉了,您能过来接她吗?”

南倾正要拒绝,就听到那端女人给了个地址。

南倾觉得幼稚,也没打算过去。

走出殡仪馆,上车朝着自己的私人公馆而去。

手机自动连接了车载蓝牙,那边没挂断的电话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对话声。

“顾少,你明天就要订婚了,过了今晚,我们还是别见了吧。”

对话中,还有顾准最好的兄弟季牧的声音:“要我说,还是单着有意思。”

“你听听南倾刚才电话里对你漠不关心的语气,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求着娶她。”

南倾嫌聒噪,正准备挂断。

就听到顾准口齿不清的声音,透着冷漠:“老子求着娶她?”

“你他妈放什么屁,老子想要什么样的没有。”

“她南倾,就一与死人打交道的,每天阴气沉沉要死不活,若不是家里逼的急,谁看得上她。”

“今天就把话放这儿了,就算娶了她,老子也绝不会碰她半分,冷血无情的女人,能有什么情调?”

原本没什么兴致的南倾,突然觉得挺有意思。

方向盘一转,朝着酒吧的方向前进。

半个小时后,她穿过喧嚣大厅,来到了顾准几人所在的包间。

包间内载歌载舞,顾准左拥右抱正玩的欢快,大门突然被推开。

一群人回头,南倾一身黑色风衣面无表情的出现在那里。

季牧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南,南倾。”他心虚的往边上挪了挪,不敢正视南倾的眼睛,干笑道:“你怎么来了?”

南倾没看他,迈开腿来到顾准面前。

顾准喝多了酒,躺在一个女人胸前,眼前的光被挡住,一身酒气的男人不耐烦的伸手去驱赶:“挡着老子的光了。”

还没碰到人,手腕一凉。

顾准身子一个趔趄,被南倾直接从沙发上拽了起来。

“啪”的一声闷响,恰好切歌,整个包间安静下来。

南倾拎着醉得站不稳的顾准衣领,居高临下的看着被自己扇了一耳光愣在原地的女人。

冰冷眸子透着讥讽:“收起你拙劣低贱的心思,顾准不挑食,但顾家不收婊子。”

话落,她拎着顾准的脖子,在众人呆愣的视线中离去。

第2章 离开酒吧,南倾拉开后座车门随手把顾准扔了进去。

烂醉如泥的男人却如同蛆虫一般,顺势抱着她的手臂整个人贴了上来。

“南倾……”

男人一开口,扑面而来的酒气。

南倾拧眉,嫌弃溢于言表。

顾准越发大胆的搂着她的腰,摸索着将脑袋埋在她脖颈间,醉酒呢喃:“南倾,你是在吃醋吗?”

“你开口,说爱我,只要你说,我保证,以后不再碰任何人,好不好?”

“他们都比不上你,你知道的,我想要的只是你。”

他呢喃着,迷迷糊糊的去探寻南倾的唇,试图进一步拉近两人的关系。

南倾眼底闪过厌恶,先一步掐住他的脖颈,神色冰冷:“顾准,狗改不了吃屎,我不是三岁小孩,别装了。”

大抵是她眼中的冷漠刺痛了顾准,前一秒还醉醺醺的男人,眼神一冷。

而后扯了扯嘴角,脸色嘲讽:“南倾,别给脸不要脸。”

“我为什么找别人你不清楚吗?你在我这儿装什么清高?”

“你别忘了,是顾家养大了你,我不过是顺着所有人的意思给你个面子,你真当老子非你不可?”

他脸色发狠,突然撞开南倾的禁锢,翻身将南倾压在身下,压低身子凑上来的同时,大手不安分的探进了南倾针织衫内。

“明天就订婚了,你早晚是我的。”

男人的力量终究是大于女人的,他突然发狠,南倾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顾准的唇落在了她脖颈,南倾脑海里闪过酒吧里他匍匐在女人胸前的画面,胃里一阵恶寒。

挣脱一只手,眼神瞬间狠下来,一记手刀劈在顾准脖颈。

下一秒,男人身子一沉,彻底安静了下来。

南倾一把将人推开,“嘭”的一声甩上门,驱车前往顾家。

车子驶入顾家庭院,管家看到南倾的车,连忙迎了上来:“南倾小姐?”

南倾虽然在顾家长大,但18岁之后就搬了出去,逢年过节才会回来,怎么今天突然回来了?

还没等他疑惑,南倾下车,拉开后座车门,神色冷漠:“麻烦您了。”

管家偏头看去,扑面而来的酒味,以及倒在后座座椅下烂醉如泥的男人。

难怪南倾小姐脸色不好看,管家尴尬一笑,招呼佣人上前将顾准从车内抓了出来。

“夫人这会儿在客厅,您……”

“我还有点工作要处理,麻烦您替我跟夫人问安。”

南倾打断管家的话,准备离开。

“南倾。”

身后顾夫人温婉的嗓音传了过来,南倾触碰到车门的手顿住,垂眸盖住眼底冷漠。

抬眸看向大门处,顾夫人肩上披着蓝绿色披肩,一身旗袍优雅的迈着步伐走了过来。

走不掉,南倾只能勾唇,朝顾夫人点头:“阿姨。”

顾夫人走过来热切的拉住她的手,眼神落在她脸上。

温柔眸色之下却藏着居高临下:“回来了怎么也不进去同你叔叔打个招呼?”

她说着,不顾南倾意愿,拉着她就往里走:“阿准还年轻,你比他懂事,不能惯着他。”

“喝酒伤身,明天就要订婚了,以后你可不能让他再喝得这么烂醉回来,回头被媒体拍到,你叔叔又该生气了。”

南倾被她拉着进入客厅,明亮的灯光刺的眼睛疼。

她微微偏头,适应了屋内刺眼的光线。

她下手太狠,中式客厅内,顾准被扔在了地上至今未醒。

方正的实木长椅上,顾家主板着身子坐在其中,方框眼镜之下是一张不苟言笑的脸。

客厅气压低沉,佣人低着头不敢说话。

顾夫人拉着南倾进来,拽了拽她的衣袖,示意她替顾准说说好话。

顾家主对顾准尤其严厉,动不动就打骂家法伺候。

这个家只有南倾这个外人,在顾家主面前能有半分“面子”。

很显然,这才是顾夫人非要拉她进来的原因。

南倾敛眉,若是平时,她会给顾夫人面子开个口。

但今天不太想,顾准这些年玩的花,她眼不见为净,没传到她眼里就当没这回事。

今天顾准越界了。

她看向一旁的佣人:“周姨,阿准今晚喝的有些多,明天订婚宴,得辛苦您给他准备一碗醒酒汤,明早督促他准时赴宴。”

话落,她转向脸色阴沉的顾家主,笑容无可挑剔:“叔叔,您早些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平静的一句话彻底搅起顾家主的怒意,而她从顾夫人怀里抽出手,面无表情的离去。

身后传来茶杯破碎的声音,顾家主愤怒的咒骂响彻黑夜:“蠢货,这就是你生的好儿子!”

“来人,把这逆子给我泼醒!”

顾夫人紧张的求饶,心疼的嘶吼,顾家主转头连她一起骂,顾家乱作一团。

月色皎洁,南倾上车,扬长而去。

一路开车去了洗车行,把车扔下后,南倾打车回了公馆。

快速洗漱之后,她从书房柜子夹层里取出了一份文件。

南家虽然不是顶级财阀,却也是南城小有名气的商贾之家,资产不多,也就小几亿。

南家人全死了,家产落在了她头上,可她尚且未成年。

南老爷子与世长辞时,立下了遗产继承条件。

15亿的资产,其中两亿作为她的成长和教育基金,支撑她整个受教育阶段。

剩下的13亿,在她结婚的那天,会作为她的嫁妆转移到她的名下。

南倾不结婚,就没办法拿到这份资产。

虽然顾准浑了些,但南倾并不在意,她不靠男人,这笔钱拿到手才是最终目的。

只要过了明天,订婚宴结束,领了证……

想法还没落下,一旁的电话响了起来。

是好友牧稚的电话。

“倾倾,顾准上热搜了……”电话那端,牧稚语气复杂:“你还是去看看吧。”

顾准与南倾打电话的内容不知道被谁录下来,发到了网上。

现在,全网都在骂南倾倒贴,顾家太子爷订婚宴前一天还在女人怀里厮混,显然是没把这个未婚妻放在眼里的。

顾准长得帅,平日里活跃在娱乐圈热度堪比二线男艺人,俊朗的外表、风趣的性格、富裕的家世为他吸了不少所谓的女友粉。

此刻热搜爆发,网上对她这个倒贴的养女一片骂声。

南倾平静的翻看着热搜里骂她的言语,扯唇冷笑。

这就是她喜欢与死人打交道的原因,至少,死人不会曲解是非,不会对一个陌生人都恶语相向。

不止社交软件,南城名门的圈子里,一个被南倾拒绝过的人把视频转进了群里。

一下子炸开了锅。

第4章 南倾诧异抬眸,疑惑老馆主怎么知道她着急找人结婚,又奇怪他对自己出现在这里半分不意外。

在看到他那双深邃古朴的眸子时,疑惑被压了下去。

她跟在老馆主身边十多年,虽然没有具体询问过老馆主的身份,但大概知道,他在南城身份特殊。

这个殡仪馆,来的只有两种人。

一种是发生重大事故死相惨烈,不得不祈求老馆主帮忙修复的人。

一种是权势贵重或混迹黑道无人敢接的罪恶之人。

除此之外,老馆主还接上门遗容整理任务,那些军警烈士,大多都会请老馆主去部队送他们最后一程。

无论是哪一种,所有人见到老馆主都格外恭敬,或者说,是敬畏。

师兄说过,老馆主年轻时是传奇人物,他虽然很少说话,却对来这儿的每一个人了如指掌。

见南倾盯着自己,老馆主端起茶杯递到嘴边抿了一口,又道:“你不用担心。”

“对方是我侄子,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人品道德都很优秀,只是年纪有些大,家里催得紧,偏他一心只有事业,找个人领证,家里有个交代。”

年纪大?

南倾下意识脱口而出:“多大?”

老馆主算了算,道:“今年29,大你五岁。”

南倾有所顾忌:“家里催的紧的话,应该需要我陪着回去见家长吧?”

她三天后就要出国留学,很显然没时间陪对方回去见家长应付家里。

这种联姻的话,难免会出现在各种家庭聚会演演戏的。

“这不是问题。”老馆主知道南倾想说什么,沉稳道:“领个证,让家里没办法给他介绍人就行。”

老馆主说的话,南倾信。

“那就麻烦您安排时间,我随时可以领证。”

老馆主抬头看了眼墙上钟表的时间,上午九点一刻。

“他十点飞机落地南城,你去机场接他,直接去领证。”

“十点?”这么急?

老馆主似笑非笑:“那小子工作忙,今天工作日,特意抽空飞来南城,领了证就得飞回去。”

看着老馆主似笑非笑的表情,南倾突然有一种自己被坑了的感觉。

上午十点,南倾开车抵达机场。

根据老馆主的指示,对方穿了一件黑色大衣,身高189,长得很帅。

有多帅呢,老馆主的原话是:“人群里你第一眼看到的那个人,就是你未来老公。”

随着广播播报从京都飞往南城的航班落地信息,南倾站在人群之中,抬头朝出口处看了过去。

旅客从出口涌出,人群之中,一道熟悉的身影吸引了南倾的注意力。

祁郁?

南倾不太确定的看了眼随着人流越来越近的男人,隔着一段距离,他的视线似乎落在了她脸上。

她三个月前刚听过他的课,此刻男人出现在眼前,南倾下意识的就绷紧了脊背。

掌心手机响了起来。

南倾低下头,是老馆主发来的短信。

他下飞机了。

老馆主这一提醒,南倾才想起来自己来这趟的目的。

连忙抬头,人群中已经没有了祁郁的身影,视线绕了一圈,南倾却没找到老馆主口中描述的人。

直到最后一波人走出来,南倾在人群里看到了一个身着黑色大衣拎着公文包的男人。

怎么说呢……对方长得有些显老。

看起来不止29,更像是四十出头的模样。

气质倒是不错。

南倾又看了一圈,现场除了他以外没有符合特征的人,当即迈开腿主动迎了上去。

“您好,请问……”

“南倾。”

南倾一句话没说完,身后响起了男人低沉的嗓音。

血液凝固,南倾伸出去一半的手僵在半空,下意识回头看向身后。

却见祁郁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男人靠近,扑面而来的冷冽气息。

南倾脱口而出恭敬的一句:“祁教授?”

祁郁没说话。

而是垂眸,视线落在她伸出的手上,抿唇:“你认错人了。”

南倾以为她说自己认错了他。

连忙解释:“我在中政旁听过您的课,不会认错。”

祁郁微挑眉头,眼底有笑意闪过,却是伸手拉过她悬在半空的手,朝一旁莫名其妙的男人颔首:“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话落,他拉着南倾走到一旁,掏出手机将与老馆主的短信聊天页面递到南倾面前:“我才是你的结婚对象。”

看着他手机屏幕,南倾大脑“嗡”的一声,淡定如她,此刻也彻底被弄得僵在原地。

慢半拍的抬头,南倾想起老馆主说的话。

在人群中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他。

祁郁这个人,这张脸,的确是无论何时出现在人群中都会被人第一眼就注意到的存在。

她知道老馆主人脉很牛,但没想到牛到这种程度。

结婚对象是祁郁,南倾突然不太敢了。

祁郁却很淡定。

看了眼腕表时间,男人率先开口:“我十一点半的飞机返回京都,我们恐怕得抓紧了。”

南倾盯着他打量了一番,男人神色自若,似乎是没发现自己曾经是他的学生。

罢了,领了证再离也行。

十分钟后,南倾开着车,朝着民政局而去。

祁郁坐在副驾驶,低头处理着工作,看得出来,他真是临时抽空过来的。

一路上谁也没有开口,空气莫名安静。

直到南倾的手机响起。

她腾出手按下了接听,电话那端传来牧稚激动的声音:“倾倾,祁教授回南城了!”

南倾戴着耳机听着牧稚激动的声音,悄悄瞟了眼身旁低着头处理工作的男人。

轻咳一声:“嗯。”

“我听说他下午即将代表中央法务厅出席在俄罗斯举办的国际法务会议,怎么突然又飞回来了?”

“我爸说他这次回来的很着急,机票都是连夜联系人才定下来的经济舱。”

不怪牧稚激动,祁郁虽然是南城祁家继承人,但他毕业之后就一直留在京都工作。

这两年忙于工作过年都没回来,现在大家都在讨论他为什么回来。

祁郁就在自己身旁,南倾总不能当着他的面说他是为了回来和自己领证。

“别人的事别瞎猜测,我还有点事,先挂了。”

匆匆挂断电话,南倾默默吐了口气。

她并不知道祁郁下午还要飞俄罗斯。

无形中加快了车速。

半个小时不到,两人抵达民政局。

祁郁提前联系好了民政局这边,由于他身份特殊,提交资料拍了照片之后,两人等了十多分钟,上面的审批才下来。

工作人员亲自将两本结婚证递到他们手里,语气恭敬:“恭喜二位。”

祁郁点了点头,看向一旁拿着结婚证发呆的南倾:“要拍照吗?”

南倾:“嗯?”

祁郁没说话,却是将他手里的结婚证拿到她面前,然后掏出手机拍了一张两人手持结婚证的照片。

“不介意我发个朋友圈吧?”

第5章 南倾心想,祁家应该逼得很紧,祁郁这么冷漠一人,都给逼得迫不及待发个朋友圈昭告天下让家里人闭嘴了。

点了点头,她莞尔一笑:“您随意。”

一句“您”,让祁郁额角抽了抽。

男人修长的手指握着手机,三两下编辑了朋友圈,然后发布。

南倾一直注意着时间,率先站起身:“我送您去机场吧。”

祁郁颔首,自动忽略“您”这个让人眼前一黑的称呼:“多谢。”

避开下班高峰期,南倾提前半小时把祁郁送回了机场。

她准备走人,祁郁却先一步开口:“还有半个小时,我们可以简单了解一下。”

南倾跑路失败,面对这位曾经站在讲台上不苟言笑的教授,还带着大学时的敬畏,在他面前放不开手脚。

关于祁郁,她听说过太多。

作为南城第一世家继承人,天之骄子,淡漠孤傲。

作为中央法务厅首席律师,冷静专业,从无败绩。

作为中政大学特聘教授,博学多才,不苟言笑。

无论在哪一层面,祁郁毫无疑问,都是被人仰望的存在。

他们之间有壁,如果不是老馆主,他们之间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她有自知之明,互相利用的关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解开了。

她刚想拒绝,祁郁的手机响了起来。

男人看了眼来电显示,神色严肃起来。

“倾倾,你先去VIP候机室等我,我接个电话,好吗?”

原本想跑路的南倾,在听到男人饱含尊重的“好吗”两个字时,鬼使神差的迈开腿去了候机室。

祁郁接通电话,走到一旁沉声沟通。

十分钟后,他走过来,眼神带着抱歉:“不好意思,我临时有个文件需要处理。”

他从一旁拿出一个文件袋交给她。

“这里面有关于我的信息......”

“好的,那我就不打扰祁教授您工作了。”

南倾一听他要工作,生怕自己耽搁他的正事,没等他说完话,抓起文件袋起身一溜烟跑没了影。

祁郁话到嘴边,看着从自己面前划过的人影,张了张嘴,摇头失笑。

她似乎很怕他?

南倾离开机场没回公寓,而是去了律师事务所。

拿出那份遗产继承文件,与律师走了继承程序后,正式将剩下的13亿资产转入她个人名下。

晚上,南倾约了牧稚在酒吧。

她与顾准的订婚宴原定下午两点开始,此刻,南倾逃婚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南城。

顾家人中途给她打了无数通电话,南倾视而不见。

牧稚一推开门,直接朝卡座里喝酒的南倾竖起了大拇指:“倾倾,牛逼!”

她出席了今天的订婚仪式,吃了全程的瓜。

虽然知道南倾不会出席订婚仪式,但看到顾家人因为南倾的缺席而颜面扫地,顾准被顾家主当众扇耳光的画面别提多爽了。

南倾看似温吞,可骨子里比谁都冷漠。

她就是一只兔子,不触及底线可以无声隐忍,一旦触及逆鳞,就再无回头机会。

昨天全网都是南倾倒贴,对她的辱骂声,今天网上铺天盖地的南倾逃婚的消息。

不是南倾高攀顾准,而是他顾准配不上南倾。

牧稚一坐下来就喋喋不休的给她描述今天那场订婚宴有多混乱:“我爸说,顾家财政亏空,顾氏集团就是一个空壳子。”

“顾家主都得对你恭敬几分,他顾准算个屁啊,握不住的沙就扬了他!”

作为南倾的闺蜜,牧稚从小看顾准就不顺眼,自以为是的渣男。

他以为是南倾非他们顾家不可,殊不知,顾家养南倾这么多年为的就是南老爷子留下来的遗产。

南倾若是嫁给顾准,指不定还要勾心斗角多久。

如今南倾逃婚,她别提多高兴了。

南倾笑笑并不在意顾家如何,抬手将手机递到她面前。

手机银行界面,显示着她的银行卡额度。

牧稚笑着接过手机,嘴角弧度在看到那一连串数字时逐渐愣住,一遍遍数了数字之后,笑容逐渐变态。

“13亿!你拿到南爷爷留给你的资产了!”

南倾微笑点头:“今晚刚拿到。”

“等一下。”牧稚终于反应过来:“我记得这份资产的继承前提是你结婚,今天的订婚仪式你没去,你跟谁结的婚?”

南倾把结婚证递了过去。

并友情提示:“你看了别太惊讶。”

“啊啊啊啊啊!!!!”

牧稚打开结婚证,在看到祁郁那张冷俊面庞时直接尖叫着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南倾见怪不怪的捂着耳朵,宠溺的看着一遍遍确认结婚证信息的牧稚。

大小姐难以置信:“祁教授回来就是为了跟你领证?!”

“不是,你怎么认识祁教授的?”

“你俩不会在学校就有私情了吧?”

“南倾,说好的一起躺平,这才半天不见,你怎么就变已婚富婆了呢?”

南倾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简单将事情的经过解释了一遍。

连带着他们只是领证,后天她就要出国留学的事。

牧稚激动褪去,有些遗憾:“可惜了,我还想着,你若是真能与祁教授之间日久生情,倒也是一桩美谈呢。”

南倾倒是看得很开:“我与他之间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门不当户不对,能领证互不干扰她已经很感激了。

互相利用的事,没必要代入不切实际的奢望。

第三天,南倾与老馆主道别,孤身一人踏上了飞往北美的飞机。

在这南城,南倾彻底没了踪迹。

……

一晃两年过去。

十二月寒冬,南城迎来第一场初雪,周末的街道白雪飘飘扬扬的落下来。

赶在机场限飞之前,从北美飞往京都的最后一班飞机落地。

南倾一身驼色大衣,踩着白色运动鞋从机场走了出来。

手机上,南城热闻不断更新。

顾家太子爷顾准继两年前被逃婚之后,与乔家千金即将在一周后联姻的消息传了出来。

顾氏企业不如从前,顾准也收敛了性子,如今在南城法务厅担任司职要员。

据说,祁家继承人祁郁也即将调回南城,任职南城法务厅厅长一职。

31岁的祁郁已经是中央法务厅的副厅长,从中央地界调回地方,算是南城法务厅高攀了。

无论顾准还是祁郁,都是南城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难怪牧稚说她回来的正是时候。

把手机收进包里,南倾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

在她身后,商务车缓缓停下。

车内,戴着眼镜的男人一脸惊奇的指着后视镜:“祁郁,我好像看到你老婆了!”

眼看着南倾即将离开视线,肖博着急的伸手去扒拉一旁闭着眼睛假寐的男人:“我没认错吧?”

祁郁睁开眸子,幽深的视线落在后视镜,在他的这边,南倾孤冷的背影进入视野。

目送她坐进出租车内离去,祁郁转了转无名指上的戒指,无声勾唇:“没认错。”

肖博替他着急:“那你还这么淡定?”

“去追啊!”

南倾出国两年没回来,结果顾准一公布订婚她就回来了。

肖博都替祁郁急,死灰复燃什么的,他见得多了,祁郁这闷骚的,领证两年他愣是一动不动,王八都没他能鳖!

祁郁只是笑笑:“会见面的。”

第6章 南倾上车,行李都没放就来到了南城检察院门口。

刚下车,电话响了起来。

是南城检察院院长苏井槐的来电。

电话接通,苏井槐浑厚的嗓音传入耳中:“南倾,到了吗?”

南倾颔首:“刚到检察院门外。”

她话音刚落,检察院阶梯之上,苏井槐朝她招了招手:“这儿。”

南倾点头,付了车费拎着行李箱就踏上了阶梯。

苏井槐身旁,他的助理小跑下来,在半中央接过了她的行李箱,自我介绍:“南小姐您好,我是苏院长的助理,周炜。”

南倾点头,勾出一抹笑:“你好。”

周炜努力跟上南倾的脚步,笑容亲和:“不好意思,这次的案件有些急,不得已紧急召回您。”

南倾提前一年修满了哈佛法医系的学分,毕业的前一个月在老馆主的建议下投了南城检察院的法医招聘简历。

因为她学历和各项实践能力过于强大,直接被破格提前招录,原本一周后才入职的。

昨天收到苏院长的电话,这边遇到了一件棘手案件,需要她回来配合执行任务。

南倾放弃了毕业典礼,连夜赶了回来。

两人踏上阶梯,苏井槐走过来朝南倾伸出去,脸上笑容堆满,一副捡到宝的模样:“南倾,久仰大名,欢迎加入。”

南倾伸手回握,莞尔一笑:“我的荣幸。”

由于任务紧,两人并没有过多寒暄,周炜拎着南倾的行李箱放入大厅之后,直接乘车前往任务地点。

这次的任务是军警法三大机构联合的抓捕任务。

从云城一路逃过来的毒枭带着两个变态杀人魔潜入南城,一周时间杀了六人,每一个人都死状惨烈。

手筋脚筋被挑断抽走,内脏切成片摆在死者四周,手法极其残忍,俨然是对警方赤裸裸的挑衅。

根据警方的追踪,锁定了受害者身份都是曾经去过云城接触过毒品后来戒毒成功的模范。

最先死亡的是举报毒枭的毒犯家人。

这件事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的恐慌和混乱,几乎每天死一人,对社会各界造成了巨大压力。

原本军警法三方联合准备今晚对罪犯进行围剿抓捕,但不知道哪儿出了问题。

原本在深夜才会动手的罪犯突然换了个目标,就在刚才,新的受害者出现。

警方那边却扑了个空。

车内,在苏井槐的帮助下南倾快速了解了整个事件,车子以最快的速度前往案发现场。

这次的死者是一个与罪犯毫不相关的女人。

南倾抵达现场时,四周已经被警方控制了起来。

双方出示证件,还没有证件的南倾跟在苏井槐身后一起走了进去。

穿戴整齐,南倾脚踩鞋套进入了房间。

一间装饰简单的出租屋,死者就在客厅中央的地上。

踏入室内的那一刻扑面而来的血腥味,死者四周摆满了被切成片的内脏碎发,脑门贴着一张血书。

来抓我啊

四个字,挑衅至极。

南倾蹲下身,抬手探上死者肢体。

死者距离死亡一个小时多一点,肌肉开始僵硬,手筋脚筋被抽出,死者体内血液大量流出。

因此外貌看起来仿佛死了不止一个小时,僵硬程度也更加严重。

由于内脏被掏出切片,不能准确判断死者是失血而亡还是死于内脏解剖,亦或是其它。

但根据之前几具尸体的尸检报告,罪犯的作案手法都是先抽走受害人手筋脚筋,看着对方痛苦挣扎,血液流失失去意识,然后开始剖开受害人内脏。

彻底杀死受害人。

不同于其他死者,这位死者的脑门被钉了一颗超长铁钉,而那张血书就在铁钉之上。

铁钉直接穿透死者头骨,死者舌头、牙齿和眼球都被剖走。

南倾掰开死者的嘴,口腔被血液堵满,肉眼判断不了她是否有吸毒嫌疑。

凶手看似凶残的手段,实则每一个细节都做的很完美,最大程度的破坏了尸体的完整性,又造就了特殊杀人手法的现场,威慑性十足。

这时,警方走了进来。

带来了死者的身份信息。

死者女,赵依依,27岁,籍贯云城枭肃,五年前来到南城,在夜店工作,至今单身一人。

警方调查了她生前的行动轨迹,并没发现与罪犯之间有任何交集。

看起来,她只是被罪犯随机拉出来的受害者而已。

原本应该出现在城南的罪犯,突然出现在城北杀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这行为看起来就像是知道他们计划暴露,所以借此机会报复警方。

南倾在现场勘察了一圈,带走了死者生前的牙刷、洗澡巾等贴身物品。

死者由警方进行现场痕迹固定,拍照、画线之后,由苏井槐带来的法医团队带走进行尸检。

南倾跟在队伍的最后面,随着团队一起上车。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楼下。

车门打开,祁郁一身黑色西装从车内走了下来。

警方负责人听说他的到来,亲自下楼迎接。

祁郁与对方打了招呼,穿戴整齐后进入案发现场。

警察在一旁解释:“检察院的法医团队刚把死者尸体带走。”

“检察院?”

祁郁走到窗边,正好看到检察院的车缓缓驶离的画面。

收回视线,他神色淡定的投入工作之中。

第8章 白炽灯的微光洒在他头顶,男人低着头,零碎的发丝垂在额前,手机屏幕的光将他冷俊立体的五官映衬得格外清晰。

这个点解剖室已经没人了,祁郁出现在这里完全是意料之中。

南倾步伐微顿,正犹豫是否上前打个招呼。

听到动静的男人率先放下手机,抬眸朝她看了过来。

视线落在女人疲惫的面庞,祁郁站直了身子,迈开腿来到她面前:“结束了?”

他主动开口,显然是对她说的话。

南倾点了点头。

祁郁抬手看了眼腕表的时间,凌晨三点半。

“饿吗?”他说话时,那双幽沉的眸直直的盯着她。

南倾被他直勾勾盯着,有些拘谨,却是摇头:“还好。”

话落,走廊安静下来。

南倾沉默片刻,觉得有些尴尬,试图找话题:“您怎么还没回去?”

她记得这里已经没有他们法务厅的事了。

这话出来,祁郁却有些委屈的盯着她。

眼神状似控诉:“我没家里的钥匙。”

南倾:“??”

他没家里的钥匙蹲她解剖室门口做甚?

见南倾一脸迷茫,祁郁眼神暗了暗:“家里的钥匙在你那儿。”

他突然逼近一步,俯身看她欲要逃离的动作:“祁夫人是打算将我拒之门外吗?”

这说的哪儿跟哪儿的话。

南倾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下意识抬手去探他的额头:“你发烧了?”

说什么胡话呢。

手被男人抓住,祁郁见她一脸迷茫,咬牙道:“当初那个文件袋,你没打开过?”

南倾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为人非常坦诚:“没有。”

她认为那是祁郁的东西,虽然交给她了,但还是别乱动的好。

见男人神色不佳,南倾小心翼翼的询问:“里面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吗?”

这女人还真是……对谁都冷冷淡淡不放心上。

祁教授沉默片刻,松开了她的手,侧身随意的倚靠在墙边。

慵懒的垂下眼皮把玩无名指的戒指,轻飘飘的吐出一句话:“没什么,我的全部身家而已。”

南倾:“……”

“别开玩笑。”

祁郁掀开眼皮递给她一记冷飕飕的视线。

他这张脸,冷漠禁欲,看起来一副不可一世的姿态,半分不像开玩笑的模样。

南倾被他盯得有些心虚,“我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我以为那只是关于你的资料。”

话到嘴边,南倾语气更没底了。

所以,祁郁当初说的关于他的信息,是指他个人的财产信息?

不是,哪家正常人跟陌生人领证第一天就二话不说把自己全部资产直接扔给对方啊?

祁郁这是得有多视金钱如粪土?

自知理亏,南倾努力挤出一抹笑:“其实您可以直接跟我要回去的。”

何必等这么久。

祁郁没说话,直接掏出手机递到她面前。

南倾垂眸,看到微信聊天页面,两年前、一年前、半年前祁郁发给她的消息。

统统都是石沉大海。

南倾:“……”

她出国就换了所有联系方式,身边亲近的人都知道,唯独忘记了还有祁郁。

一向擅长据理力争的南倾算是彻底没了对抗的勇气。

更何况对方是祁郁祁大教授。

“那个文件袋就在我行李箱里。”南倾努力假装着平静,真诚提议:“要不您跟我走一趟?”

祁郁没说话,却是迈开腿往前走。

两人来到大厅,幸好保安还没下班,把她的行李箱递了出来。

南倾伸手去接,却被祁郁截胡。

男人拎着她的行李箱,见她悬在半空的手,看了她一眼,顺势牵上。

然后在保安八卦的视线中离去。

祁郁一手拎着行李箱,一手牵着她走下阶梯,打开后备箱车门,将行李箱放进去,然后牵着她来到副驾驶。

打开车门直接给她送了进去。

车子启动,南倾看了眼不苟言笑的男人:“祁教授,您把我放在前面路口就行,我把您的东西还给您,太晚了,我就不打扰了。”

祁郁回头看了她一眼。

“虽然你两年没搭理我,但我没怪你,不用不好意思。”

南倾:“??”

她有说自己不好意思吗?

她以为祁郁没听懂,再次解释:“我自己可以回去的,您……”

“南倾,我们已经结婚了。”祁郁在路边停下车,转身一脸严肃的看着喋喋不休的人儿。

“我所接受的教育里,没有半路把已婚妻子扔在路边自己回家的道理。”

“我以为,两年前我把所有资产一并交给你可以让你明白我的意思,却没想到,你对我这么见外。”

最后这句话,带着类似控诉的委屈。

他分明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此刻却将自己置于委屈受害者的位置。

南倾到嘴边的话突然就说不出来了。

一路跟着祁郁抵达他的公馆,随着车子停下,南倾看着车外灯火通明的现代别墅,深深叹了口气。

罢了,睡觉要紧。

思绪倒转间,祁郁率先下车绕到副驾驶替她打开了车门。

男人朝她摊开手掌,视线落在她脸上。

南倾有些不习惯,却还是礼貌的将手递给他,然后借助他掌心托起的力量从车内跳了下来。

两人刚站直身子,身后佣人就迎了上来。

看到南倾和祁郁,对方恭敬颔首:“少爷,少夫人。”

南倾看着径直走向后备箱去拎行李的佣人,回头看了眼祁郁:“你不是没钥匙?”

祁郁一本正经:“我的公馆距离检察院太远,这是爸妈名下的产业,先过来将就一晚。”

这套说辞有些牵强。

如果不是清楚祁郁的性格向来都是古板严肃不屑于撒谎,她恐怕要怀疑这人在套路她。

人都来了,南倾也没矫情,迈开腿跟着他一起进了客厅。

管家带她去主卧,祁郁的行李则放在客卧。

南倾放下行李,把祁郁当年给她的文件袋拿出来,想了想,这烫手山芋还是得物归原主。

客厅没看到男人的身影,问了管家才知道他在书房。

避免夜长梦多,南倾敲响了书房的门。

屋内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谁?”

南倾轻声回应:“祁教授,您在忙吗。”

屋内没人说话,南倾不确定祁郁听到没。

正准备再次敲门,书房门却被男人从里面打开。

一身居家服的祁郁出现在门边。

逆光之下,男人眉宇深邃,长身玉立,与生俱来的矜贵。

他单手撑着门,站在那里眸光温柔的看着她:“还没睡吗?”

南倾点头,晃了晃手里的文件袋:“我是来还您东西的。”

祁郁垂眸,视线落在她手里的文件袋上,没接。

反而侧身让开位置:“进来吧。”

第9章 进去?

南倾看了眼书房内部,这孤男寡女的可不兴进。

她没说话,而是将文件袋递到他面前:“太晚了,我就不打扰您了。”

祁郁忽略递到面前的文件袋,抬手握着她的手腕直接将人带入了书房。

南倾看着被他宽大的手掌包裹的手臂,张了张嘴,终究是没说话。

祁教授这么做一定有他这么做的道理。

祁郁牵着她进入书房,直接来到办公桌前,单手拉开椅子,按着她的肩膀将人按进椅子里坐着。

电脑屏幕还停留在他的工作文件上,这可是机密文件。

南倾连忙移开视线,坐如针毡。

男人见她避嫌的动作,从身后弯腰过来,一手撑着她身旁的椅子扶手,长臂一伸,把页面退了出去,屏幕瞬间变成了他的微信聊天页面。

南倾无意间的余光一瞥,看到了她忙,有空了我征求她的意见,争取带她回来见您几个字。

南倾不确定的又看了一眼,祁郁的聊天对象备注显示父亲

“?!”

带谁回去?!

她猛地抬头,却撞入男人深邃的眸,他不知何时正盯着她,视线相碰,男人瞳孔深处一片幽暗,浓如墨的眸子仿佛一个黑洞。

仅仅眼神交错的瞬间,南倾没来由的心头一震,连忙移开视线。

男人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南倾心跳有些快。

把文件袋放在桌上,她只想赶紧逃离。

害怕与老师独处,这大概是所有人共同的噩梦。

她努力镇定,忽略身后男人的呼吸:“祁教授,这是您的全部身家。”

祁郁将她欲要逃离的表情尽收眼底。

突然压低身子,从背后将她整个人圈入怀中。

落在椅子扶手上的那只手也抬了起来,彻底将她整个人禁锢在怀里。

他的胸膛紧贴着南倾的颈椎部位,男人灼热的体温与她冰凉的肌肤形成对比。

南倾不受控制的颤抖了一下。

这么多年,她虽然与顾准从小订婚,却从未真正与人亲密接触过。

她习惯了独来独往,南家破产后,只有牧稚一个好友愿意与她来往,久而久之,对别人的靠近就变得抗拒起来。

就算去人多的地方,也会下意识的将自己与路人之间的距离隔开。

祁郁的突然接触,让南倾浑身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她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祁郁却已经打开了文件袋。

男人双手修长,不紧不慢的动作却干净利落。

他从其中抽出一份文件。

是财产转让。

将文件摆在一旁,紧接着又拿出另一份文件,是财产共享。

其中还有房子钥匙、车子钥匙、存折,就连银行卡都有五六张。

南倾乖乖的坐着,看着他一件件将这些东西摆出来。

然后头顶传来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倾倾,签个字。”

他将财产转让书拿到她面前,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然后从一旁拿出一支笔递给她。

南倾眨了眨眼睛,祁郁这是一上来就给资产?

她可承受不起。

南倾摇头,礼貌拒绝:“祁教授,我有钱的。”

她说:“您不用这么做。”

虽然知道祁郁的钱比自己多得多,可她并不想与他共享自己的财产。

她有爷爷留给她的钱就够了。

“我们是夫妻,这是我应该做的。”祁郁语气坚定又温柔。

有那么一瞬间,南倾有一种他们之间真的是夫妻的错觉。

他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距离感,可今晚却处处透着温柔,说话的声音低低的,循循善诱,仿佛有着与生俱来的诱惑力。

可他们之间,仅仅是合作关系。

他表现的太过坦诚相待,可在南倾这里,他们之间互相利用并没有任何感情可言。

为了不让祁郁误会,南倾说出了内心想法:“祁教授,我们离婚吧。”

此话一出,身后男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南倾没注意到他呼吸一窒的反应。

话开了口人反而越发平静了:“您放心,我净身出户,什么也不要。”

她看不到祁郁的表情,只能感觉到男人周身沉下去的气息。

半晌,身后传来男人暗哑的嗓音:“你找到下家了?”

南倾没反应过来:“嗯?”

祁郁有些咬牙切齿:“还是你打算回去找顾准破镜重圆?”

这下南倾反应过来,祁郁这是误会了。

她摇头,平静道:“我与顾准之间已经是过去式了。”

“离婚是我的原因,原本一开始,我们就是互相合作的关系,您是祁家继承人,而我不过是一个孤女,我们之间门不当户不对,以您的身份地位可以找到更好的。”

这是实话。

她见多了南城权贵之间的攀比。

世家豪门都讲究一个门当户对,顾家那样的中等世家,面对她尚且高高在上。

若不是她手里有爷爷留下来的十多亿资金,顾家不会允许她这样的人进入顾家。

哪怕他们要利用她,却依旧高昂着头颅表现的高人一等。

更何况祁郁所在的家族是南城第一世家祁家。

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这样,弱肉强食,她能做的就是避开洪流,不求独善其身,但求无人在意。

“祁家不将就门当户对。”祁郁站直身子,绕到她面前。

男人倚在书桌前,长腿交叠,那双浓烈的眸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愫。

视线落在她白净的脸上:“你是我的妻子,名正言顺,我不会离婚。”

南倾叹了口气:“我不能给你带来任何利益。”

祁郁如今回到南城,是人人尊敬的祁厅长,而她什么也不是。

顾准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她南倾,一个与死人打交道的,不懂情趣没有感情,有什么意思?

南倾对自己的认知向来清晰,她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但也不会妄图高攀任何。

祁郁看出了她的冷漠。

收回视线,神色冷淡下去。

随手拨动无名指的钻戒,状似漫不经心的开口:“可你要与我离婚这件事,本质上已经损伤了我的利益。”

第10章 他似乎是认真在洽谈公事,眉宇之间透着淡淡的疏冷:“早在两年前,我就已经公布了已婚的消息。”

“如今我刚调回南城,若是突然宣布离婚,不仅我的工作,我的家庭也会受到影响。”

“你既提到门当户对,应该知道,祁家这种家族,不允许任何丑闻存在。”

“我作为祁家继承人,是风口浪尖的人物,若是现在宣布离婚,难免遭人口舌。”

他慢条斯理的同她讲道理,字句皆在理。

这是南倾没考虑到的。

是了,祁郁身份特殊,仅仅是一个南城法务厅厅长的职位,就足以让无数人将他视做眼中钉肉中刺。

她深谙官场的内斗与黑暗。

道歉也很干脆:“不好意思,是我考虑欠周。”

南倾这人,最怕给人惹麻烦,此刻却成了祁郁最大的麻烦。

她只考虑自己的目的达成,忽略了这场合作之中祁郁也应该是受益者。

“没关系,这不怪你。”祁郁表现的善解人意。

甚至主动放低姿态与她求合作:“你的目的已经达成,按理来说我不应该继续缠着你。”

“但现在情况特殊,如果可以的话,能拜托你继续跟我合作吗?”

南倾抬眸,迎上男人真诚的视线。

祁郁这张脸,这个人,让人很难拒绝。

“您想要我做什么?”

合作可以,但南倾得先了解清楚这是否会损害她的利益。

祁郁笑道:“我刚回南城,在这边的势力还不稳。”

“已婚的身份会给我带来很多便利,如果你愿意的话,适当履行祁夫人的一些职责便好。”

他道:“你放心,这些不会干扰到你的工作,你依旧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

南倾相信祁郁的人品,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现在的确不是离婚的好时机。

祁郁再次将文件推到她面前:“那现在,可以签字了吗?”

“我不要你的钱。”南倾依旧坚定:“我自己有钱。”

祁郁并没有坚持一定要她现在签字。

退而求其次,从文件袋里拿出了一个戒指盒,在她面前打开。

“那,这个可以戴上吗?”

南倾垂眸,视线落在戒指盒中闪闪发光的戒指上。

余光扫过,这枚戒指与男人无名指上的是同款。

他刚才拨动戒指时,南倾有注意到他无名指上戒指留下的印记。

看样子,他这两年一直单方面戴着戒指。

若是再拒绝显得太过不近人情。

南倾点头,伸手去接戒指。

却被男人抢先一步拿了出来。

在她疑惑的视线中,男人轻笑着朝她摊开了手掌,勾了勾手指示意她伸手。

他的笑容过分温柔,那双眸子含着包容与宠溺。

南倾心跳有些快,莫名有一种背德感。

在她这里,对祁郁的认知还停留在大学教授的身份上,让人人敬畏的祁大教授给自己戴戒指,说不出的难堪。

祁郁见她没动,弯腰牵过了她放在桌上的手,然后神情肃穆的,一点点的将戒指套进她的无名指。

书房内气氛安静,祁郁胸膛起伏,目光紧紧的盯着她纤细手指上套紧的戒指。

南倾离开书房时步伐飘忽,手里被祁郁塞了一堆银行卡和钥匙。

她走的匆忙,没注意到身后男人得逞的笑容。

这么多年了,还是那个见到他毫不犹豫掉头就走的小丫头。

祁郁目送她离开,听到她关闭房门的声音,才回到她刚坐过的座位。

看向电脑屏幕。

就在刚才,祁家主回了微信不着急,倾倾刚回国,你别吓着人家姑娘。

我们可以等的。

祁郁轻笑,心情不错明白。

您放心,您儿媳妇跑不了。

回到房间,南倾把银行卡和钥匙放床头,洗漱之后回到床上,沾床秒睡。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一点过了,群里,专案组已经发出了部分尸检结果认定表。

下午两点半有一场会议,军警法三方都要到场。

快速收拾好下楼,南倾刚到客厅,就看到厨房里端着午餐走出来的男人。

祁郁看到南倾,把手里的餐盘放桌上,朝她招了招手:“过来吃饭。”

南倾视线落在男人腰间系着的围裙,眼神里有诧异。

祁郁会做饭?

他看起来完全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难以想象有一天会看到他洗手做汤羹的画面。

迈开腿走过去,南倾看了眼桌上的饭菜。

卖相出乎意料的很好。

眼看着祁郁又端了一碗汤出来,南倾好奇出声:“祁教授,这是您做的吗?”

祁郁解下围裙,给她盛饭,不忘点头:“尝尝合不合你的口味。”

话落,他将碗和筷子递到了她面前。

南倾双手接过,客气道:“谢谢祁教授。”

祁郁看了她一眼,终究是没说话。

称呼的问题,以后慢慢改。

不得不说,祁郁完全就是全能选手,他炒的菜色香味俱全,每一道菜都完美踩在南倾的心头好上。

南倾这人没太大的追求,人生除了睡就是吃。

一顿饭结束,睡好吃好的她满血复活,主动要求收碗筷。

祁郁拉住她蠢蠢欲动的手,笑容无奈:“阿姨一会儿会收。”

他笑看着她:“下午会议的消息你收到了吗?”

南倾点头,低头看了眼腕表的时间,已经两点整了。

祁郁看向她:“我去开车,你换了鞋出来,我们一起过去。”

南倾想说她开车了,倒也不必非得一起出发。

话还没出来,却发现祁郁朝她摊开了手掌。

然后在她不解的视线中勾了勾手指,耐心道:“钥匙给我。”

南倾盯着他的手,脱口而出:“您自己没车吗?”

开她的车还说什么他去开车?

祁教授是半点也不见外啊。

祁郁一本正经:“我的车钥匙也在你那儿。”

“重点是,这是爸妈的公馆,我车没在这边。”

南倾无语。

南倾沉默。

南倾妥协。

把车钥匙扔给男人,南倾上楼换了鞋,不太情愿的上了副驾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