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曦苍亦初》 第1章 浩泽见我不甚在乎的模样,警告我:“若是伤及灵根,就算再多仙丹仙草都救不回来。”

我随口道:“我可是天族公主,这点伤还不至于伤到灵根。”

拿了东西,我转身要走,皓泽却叫住我:“把这个拿去,可修补你的灵根。”

我看着他递过来的琉璃瓶,心情复杂。

半晌,我才重新开口:“谢谢。”

回到寝殿,我刚服下一颗皓泽给我的仙丹,苍亦初就回来了。

我与他成婚数百年,可他这张脸,我却怎么也看不够。

他身形颀长单薄,墨黑色衣衫衬得他更显冷清,眉眼间没有一丝温度。

他明知我不喜他穿黑色,却还是日日身着黑袍。

我心里暗叹一声,他连一日都不肯顺着我的心意。

我还未咽下苦涩,他已经走到我身旁坐下。

他身上缠绕着浓郁的魔气,让我心猛地一抽。

苍亦初和我大婚前,与魔族小殿下夜修菱两情相悦。

如今夜修菱被软禁在天界,他更是日日都要去见她。

我心中发堵,开口便问:“你又去见她了?”

他冷冷睨我:“怎么?堂堂神女想要言而无信?”

我知道,他这是在讽我不该干涉他的事。

成婚之后,我答应过不会过度干涉他的自由。

我被他刺得说不出话,下一瞬,便见他翻手,手中出现一只泛着寒气的玉瓶。

“修菱身体更差了,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苍亦初说完这句话,就紧盯着我。

我心间顿时划过苦涩,想起我们成婚前,他对我说过的话。

“我可以与你成婚,但你必须救修菱。”

夜修菱为魔尊挡下天君一击,心脉都受损。

而能救修元菱的,只有我的心头血。

这便是苍亦初答应与我成婚的条件。

我看着苍亦初无情的模样,和那只泛着寒气的玉瓶。

心头的苦涩翻涌不止,这数百年,他终是心中无我。

我缓缓抬手,生生剖开心口,抖着手将心头血引入瓶中。

玉瓶注满,我虚弱得伏在桌上。

苍亦初眼中完全看不到我,眼中只有能救夜修菱的喜悦。

他直接拿起玉瓶,转身便朝外走。

我白着脸喘息,看着他的背影,心口的疼让我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

“明日父君寿辰,不可不去。”

他的衣摆已经扫过门槛,脚步毫无停顿。

我重重低下头,闭着眼将泪意敛了下去。

翌日,苍亦初与我同时前往寿辰祝贺。

刚落座,天君便望向苍亦初:“本君听闻,昨日夜修菱突然昏迷,是亦初救了她,可有此事?”

“朕还听说,此等事也不是第一次了,亦初,是真的吗?”

第2章 苍亦初浑身一僵,刚坐下又准备起身。 我看着他准备认罪的样子,心中不免升起荒凉。 为了夜修菱,他竟能做到这般吗? 无视天族规矩,甘愿受罚? 我着急按住他的手,笑着看向天君。 “父皇,皓泽仙君近日炼丹颇有建树,只是这药效还不稳定,我便让亦初送去给夜修菱试试,再怎么说,魔族也是存了交好的心,若我天族对他们的公主不闻不问,也说不过去。” 天君看了我一眼,淡淡摆手:“既如此,便没事了。” 苍亦初惊诧的看我一眼,随即迅速挪开被我按住的手。 我手中顿时一空,心也觉得空荡荡的。 我望向他,却见他独自饮酒,我的心刺痛渐起,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苍亦初不一会儿便满身酒气,朝我躬身:“天君,殿下,我有些不舒服,想出去透透气。” 在这寿宴上,我自然不会拂他的面子,我点了下头:“你去吧。” 看着他径直离开的背影,我嘴里发苦。 寿宴结束时,已是傍晚。 仙宫之中,晚霞漫天,飞鸟相贺,喜庆至极。 而我独自一人走在空旷的仙宫中,倒显得落寞不已。 途径神树时,我停下了脚步。 我微微仰头,相传神树的果实能让忧愁的人解开心结。 可惜如今神树未结果,我的忧愁也无人能解。 我叹了口气,转身正要离开,一道声音突然从神树的另一头传来。 “和公主殿下成婚这数百年,你就一刻也未曾动过心?” 我脚步一顿,呆呆看向声音的来处。 一袭粉衣的夜修菱双目含情,看着眼前的男人。 此时的苍亦初哪里还有先前的醉意,一双黑眸里盛着的,是比晚霞更深的温柔。 他举起手,做起誓道:“若我曾动过心,此生我都无法历劫飞升。” 我顿时愣在原地,头脑发懵。 苍亦初曾说过,他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飞升成神。 真正无拘无束的龙。 可现在,他却说出这样的话,看来是真对我厌恶到了极致。 我再也听不下去,只能转头仓皇而逃。 苍亦初和我几乎是前后脚回到寝宫。 刚进门他便不遮掩地讽刺出声:“贵为天族公主,竟也学得偷听的本事。” 我心间一颤,并未否认,只说:“飞升之事也能被拿来发誓吗?” 他冷冷道:“既不爱,便不影响我飞升。” 这番话我纵使听过千次万次,也还是要痛上千次万次。 我不再说话,静默下来。 他转身离开时,脚步突然停下。 我看过去,只觉得他的背影都冷得发沉。 “飞升一事,若你还顾念你我夫妻情分,就不该如此困我。” 苍亦初本是水族唯一的继承人,如今是觉得我将他困在天族这一方天地中,阻他应劫飞升。 可夫妻情分,我们之间又真的有吗? 我攥了攥拳,想起水族之王临终前,拉着我的手对我说的话。 “亦初的命格若是再历劫,必死,还望公主能保住他的命!” 我答应过他,就不该再让苍亦初心存幻想。 我定了定神,冷声道:“此生只要我活着,你便永无飞升可能。” “池曦!” 他厉声喊我的名字,回头看了我一眼,怒声道:“我不爱你,死也不爱!” 苍亦初说完转身就走,我眼眶却不自觉红了。 他怎么会知道,我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他死。 我重重吐了口浊气,心累得说不出话。 晚间,我瞧了瞧天色,拎上两壶酒便前往司命殿。 司命仙君正在布星,见到我便叹气。 我讨好般捧上美酒,脸皮厚地在案前坐下。 几杯酒下肚,我的头也开始发晕。 “司命,看在这千年佳酿的份上。” “能不能现在就告诉我,到底还要多久,才能把苍亦初的劫数变作我的?” 司命瞥我一眼,语气认真谨慎。 “此般是与天做斗争,未必能成功,便是成功,公主殿下也未必能挺过这一劫。” 我沉默下去,随即开口:“我只要转了他的劫难便可。” 若真有劫,我宁愿我和苍亦初之间,死的人是我…… 我话未说完,酒劲袭来,我迷迷糊糊,伏在案上便睡了过去。 恍惚间,仿佛还听到一阵似有似无的叹气。 我在司命殿睡到天亮,醒来时司命已经不见人影。 我也不在意,我和司命仙君一同长大,这数百年来我往他的司命殿跑了不下千回。 我独自起身,按了按有些发涨的太阳穴,脚步发虚的回到寝宫。 推开门,寂静的殿内,苍亦初独自一人静坐。 他黑色的袍子与周遭淡色的布置格格不入,偏偏他的神色却也冷若冰霜。 他开口,声音似寒冰:“殿下若是此般将你我的婚约当作儿戏,何不同我和离?” “你还我自由,我也放你同司命厮守相伴。” 第3章 和司命厮守? 苍亦初明知道我只钟情于他,却要用这样的字眼来羞辱我。 我攥紧拳,咬着牙道:“我和司命从未有过私情。” 苍亦初冷冷看着我,眼中讥讽意味明显。 我突然有些疲累,不想再说什么:“我累了,你出去吧。” 我朝床榻走去,他却突然走向我,攥住我的手腕将我推倒在塌上。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我用力推开他:“苍亦初!我不愿意!” 他却死死钳制我的手臂,将我压在身下,眼中满是猩红暴戾。 “你不就是想要我如此?又何必欲拒还迎?” 我被他刺得说不出话,身上衣衫被他用法术尽数褪去。 苍亦初很快倾身而上,毫无怜惜。 这般情事却全然只有他狂暴的发泄,留给我的却只有痛苦。 不知道过去多久,我浑身突然发热不止,五脏六腑都仿佛被烈火灼烧。 我用力掐着苍亦初的手臂,生生忍下游走在心脉处的剧痛。 苍亦初发泄完,起身便走。 殿门刚关上,我伏在床边猛地吐出一大口血。 我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捏了道诀:“去请皓泽仙君。” 光亮瞬间化作一只蝴蝶,朝上清宫的方向飞去。 我则瘫倒在塌上,很快失去意识。 我许久未梦到师父,再见他,竟是梦到仙魔大战前。 我师父乃天族战神沉渊,年纪轻轻修为便领先众多天族一大截。 各族都想把有出息的子弟送到他跟前。 我跟苍亦初便是拜入他门下。 仙魔大战时,师父领军征讨魔界。 他上战场前,对我和苍亦初叮嘱。 “此次大战,艰难万险,若为师回不来了,你们师兄妹定要好生照料彼此。” 再然后,是我收到师父身陨的消息。 之后不足一年,我和苍亦初大婚。 大婚当日,和所有人的喜悦都不同,苍亦初只用他恨极了我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就再未对我笑过。 一晃眼,竟已过去数百年。 “池曦。” 我睁开眼,刚好感受着梦中不自觉溢出的泪被司命用指腹拭去。 我下意识偏头躲了下,问他:“你怎么来了?” “皓泽来时,我正好去找他,便一块来了。” 我将被子裹的更紧,不想让人瞧见我满身的青紫。 索性司命和皓泽都是克己守礼之人,他们退后半步,朝我行礼。 “公主殿下请更衣,我等在外等候。” 等他们离开后,我才松了口气。 片刻后,我走进了大殿。 司命率先开口:“今日我观天象,殿下的命格树突然异动,我想,是劫数转移成功了。” 五脏六腑间的灼痛已经淡去不少。 我看着司命那舒展不了半分的眉心,扯出一道笑:“这证明我们做的事成功了。” 我们战胜了天。 司命紧蹙着眉:“可这意味着,你或许会死。” 我莫名有种释然:“神也是会死的。” 比如水族之王,比如我师父。 司命还没说话,皓泽就端着药碗走进殿中。 “殿下醒了?赶紧趁热喝了。” 他走进,碗中褐色液体散发出的气味让我闻之生寒。 我有些不情愿的抖着手接过药碗。 “一口气全喝了。” 皓泽催促我,我深呼吸,仰头全然喝了下去。 司命拿走我手中的碗,皓泽突然又往我嘴里塞了颗仙丹。 我一愣,还没作反应,便被皓泽用法术封住了嘴。 药物的苦涩顺着全身经脉游走,却让我有种清凉的舒适感。 “殿下老实吃过药,我便就走了。” 皓泽起身,司命也跟着离开。 行至殿门处,二人和苍亦初迎面相遇。 司命朝苍亦初拘了一礼,道:“殿下近日身体虚弱,还望仙君莫要让殿下更难受了。” 苍亦初却只是冷然瞥了他一眼,恍若未闻。 我虚虚躺在榻上,看着苍亦初朝我走来。 他腰间挂着的萤石,随着他的步子摇晃,发出不同颜色的光亮。 我一下想起和师父在东海时的情形。 我看着萤石,喃喃开口:“师父……” 苍亦初脸色一变,突然出声打断我:“殿下既如此挂念师父,何不同他一起去死?” 第4章 我怔怔望向他,事到如今,他竟然还憎恨师父将我们捆绑在一处吗? “你……” “殿下无需向我解释。”他冷着脸打断我,转身之际又道。 “若殿下情难自已,记得屏退下人,此种不光彩之事,就莫要闹得天族人尽皆知了。” 我听着他的话,恍然惊觉他竟将司命二人来看我,想的那般龌龊。 瞬间,我只觉心口一阵闷堵,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殿外,我才神伤地收回视线。 不过片刻,一个仙娥进了殿中。 “殿下,这是司命仙君方才让奴婢送来的。” 她手中捧着半个聚魂锁,因感应到我的气息,正随着我的呼吸泛起光亮。 我接过,道:“我知道了,下去吧。” 我看着手中的聚魂锁,明白了司命的意思。 他这是怕我不日应劫后魂飞魄散,早早将此物留在我身上。 等我应劫后,此物能拘住我散开的魂魄。 而在他手上的另一半,能立刻告诉他有关我的状况。 这样一来,他还有复生我的可能。 我看着聚魂锁,感叹司命的良苦用心。 仙娥前来禀报:“殿下,魔族那位小殿下求见。” 夜修菱?我紧握着聚魂锁,心中划过一丝疑惑。 顿了顿,我道:“叫她进来吧。” 夜修菱进今日穿了身青色的纱裙,神色低迷,却我见犹怜。 夜修菱一到我跟前,便扑通一声跪下。 我不由皱眉:“你这是做什么?” 夜修菱垂着头,眼泪一颗颗往下掉:“修菱斗胆,请公主殿下放亦初哥哥一条生路!” 生路? 苍亦初与我成亲这数百年,竟是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吗? 见我不说话,夜修菱又说:“殿下若是真爱亦初哥哥,又忍心看着他此生都不得志吗?” “得志?”我冷笑反问,“他的父亲,水族之王可是遭魔尊偷袭重伤不治殒命,你让他得志,岂不是让他屠你全族?” 夜修菱顿了顿,掐得自己手心发红:“亦初哥哥不会如此对我。” 我还没说话,殿门前倏然出现一道身影。 苍亦初快步走了进来,一把扶起夜修菱。 他冷冷看向我,开口便是责备:“修菱重伤未愈,你何必如此待她?” 夜修菱泫然欲泣,抓着他的衣袖:“亦初哥哥,是我自己要跪的,与公主殿下无关。” 苍亦初揽着她,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你放心,你来天族不是做阶下囚的,有我在,谁也不能伤你。” 郎情妾意,倒显得我格外多余了。 我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酸胀得厉害。 “你知道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吗?” 苍亦初突然向我拘礼,头重重低下:“不管她说了什么,神女要罚,便罚我!” 他第一次向我低头,却是为了夜修菱。 夜修菱在他身旁,担忧落泪的神情,刺得我眼睛发疼。 我用力闭眼,道:“让她走。” 苍亦初看我一眼,眼中闪过复杂情绪,见我没再说什么,拉着夜修菱便往外走。 我断然出声:“让她自己走!” 苍亦初猛地顿住脚步,隐忍的攥紧拳,目送夜修菱离开。 夜修菱的身影刚刚消失,苍亦初便转身看向我:“神女不悦,把气撒在我身上便是。” 他这番阴阳怪气,让我心中更是憋闷。 “水族之王因魔族而死,你就半点不恨她?” 我至今还记得那个老人死在我面前的情形,苍亦初身为他的儿子,怎么能这样无所谓? 苍亦初表情未变,冷静道。 “罪不及后代,父君的仇,我会向魔族讨回来,只求殿下往后不要再为难修菱。” 好一句不要再为难她。 我顿时急火攻心,猛地咳嗽了几下,便吐出一大滩血来。 而苍亦初只是冷冷看着我,对此情形竟毫无反应。 我收起方才那期待的心思,在心中自嘲,安静擦掉唇角血迹。 “苍亦初,若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我极少用这样淡然的语气叫苍亦初的名字,他愣了愣。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看向我眼睛,却毫无感情。 “神女若死,怕是轮不到我伤心。” 第5章 轮不到他…… 我知道他的意思, 便是轮到,他也不会为我伤心。 我想到此,竟喉间涌动,又吐出一大口鲜血。 视线里,离我不过半米的苍亦初动了动,微微抬起的手,在沉默间还是放了下去。 我强撑着扶着桌子起身,却脚下一软,直直扑进他怀里。 苍亦初身体僵硬得像是块石头,我感受着他的抗拒,心越发凉了。 我吸了吸鼻子,硬撑着推开他,朝外走。 “你去哪?” “不用你管。” 苍亦初便就真的再未作声。 仿佛刚才那简短的一句关心,也是我的幻觉。 这似乎也是我头一次推开他,竟让我觉得心如刀绞。 我用力按着心口,艰难到了司命殿。 司命远远见我摇摇欲坠,一个闪身化作一团烟雾,顷刻出现在我跟前,稳稳接住我下坠身体。 他施法稳住我的心脉,又喂我吃了颗仙丹。 我还在顺气,听见他说:“命格树躁动不止,历劫之日恐怕快了,或许不出一个月。。” 不到一个月…… 足够了。 “你为他做到如此,真的值得吗” 司命的声音再度在我耳旁响起,我兀地想起他第一次问我时的情形。 那时我并不知道替人应劫有多困难。 而此刻,我正因此承受着五脏六腑都被灼烧之痛。 我缓了口气,淡淡道:“我们做神仙的,哪需要计较那么多值得不值得?” 司命殿外霞光落下,我想起一千年前,我和苍亦初拜入师父门下时的光景。 他比我早一天拜入师门,便就成了我的师兄。 那时他意气风发,英姿勃发,对我说:“小师妹,千般万般难,我都一定护你周全。” 后来我们携手历经的所有事,他都做到了他的承诺。 只是…… 一阵风掠过,我收起飘远的思绪。 只道:“我答应过他父君,便要守诺。” 若他活下来,愿意念我一句好,我便是死,也无憾了。 我在司命殿待了一晚,直到命格树安定下来,第二日才回到寝宫。 仙娥见到我,神情焦灼,急急忙忙到我跟前。 “驸马在魔族那位的住处那儿待了一天一夜,今早已传遍了整个天族……” 我脚步微顿,眉心忍不住紧拧:“去把他请回来。” 苍亦初回来时,天边恰时响起一道滚雷。 雷电将我和他的脸照亮,我闻见他身上沾染着霜意的魔气,心沉入谷底。 他走进殿中,紧盯着我腰间的聚魂锁,脸色阴沉:“殿下回来了?可是司命殿待得不开心?” 这般阴阳怪气,让我喉间哽塞不已。 我和他,真的就只能这样了吗? 我移开视线,闭上眼,让自己冷静。 “从今日起,无论你去往何处,你都必须和我一起。” 他眉心紧蹙,正要反驳。 我抢在他之前开口:“若你做得到,往后我便不再阻止你离开天族历劫飞升。” 突然听到我松口,苍亦初下意识的质疑。 他看着我,脸上满是怀疑:“你会有这么好心?” 他的怀疑让我心中一刺,呼吸都持续发疼。 我压下情绪,淡声道:“若你能让我满意,我还可以说服父皇,许你与夜修菱双宿双飞。” 第6章 苍亦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情染上愠色。 他低下头,朝我拘礼,掷地有声:“多谢公主殿下成全!” 他再看我时,眼中的冷意刺得我心口绞痛。 我与他到底是从何时起,只剩这般怨恨情形的? 苍亦初身后,一个小仙娥慌慌张张跑进来。 伴随着一声惊雷,仙娥的声音都变形:“魔族突对水族发难,两军已在碧落海打起来了!” 她急急道:“天君宣您过去!” “我知道了。” 我看了苍亦初一眼,眉心紧拧,立刻赶往太极殿。 来参此事的各路仙君在殿内争吵不停。 “魔族公主还留在天族,魔族就敢如此对待水族,这是不把我天族放在眼里啊!” “魔族就该即刻剿灭,放任下去,终是大患!” “水族首领也是个不堪大任的,依我看,天族派兵驻守……” 我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一时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只等天君定夺。 天君却突然将视线看向我:“池曦,你如何看?” 我怔愣片刻,一时不明白天君的意思。 我师父战死之后,天族就再无战神。 如今天族的将士,法力未必在我之上。 可我想起司命所说历劫之日近在咫尺,我担心出岔子,一时竟不敢请命出征讨魔族。 就在此时,殿外又来了个人。 一袭墨色衣衫的苍亦初行至殿前跪下,声音铿锵有力。 “臣苍亦初,愿领兵前往碧落海,阻止事态恶化,再起两界战事!” 大殿内四下顿时起了不少声音。 “水族如今的王,虽连苍亦初都不如,可苍亦初自己也还未历劫飞升上神。” “若是出了什么事,区区一个上仙,如何能服众?” 众大臣的视线总是有意无意扫过我,仿佛是要把我架在火上烤。 我犹豫再三,瞥了苍亦初一眼,上前对天君道:“儿臣也觉得,亦初是最好的人选。” 苍亦初猛地看向我,满眼都写着不敢相信。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时刻,我竟然会愿意放他回碧落海。 天君似乎料想到我会支持苍亦初,未再多思考,便同意了苍亦初的请命。 苍亦初即刻便要启程,我一路跟到了南天门,途中却一言未发。 到了要走之时,还是苍亦初先开口。 “此事还请殿下瞒住修菱,她身体未愈,我不想让她烦忧。” 我看着他此刻的样子,心中酸涩不已。 他既能为夜修菱考量这么多,为何就不愿考虑一下我的心情? 我未作声,沉默看着他带着天兵天将便前往碧落海。 刚转过身,便见太极殿的仙娥等在我身后。 “殿下,天君让您去找他。” …… 一日后,我奉命下界,出现在碧落海边军中。 我揭开营帐门帘,与独自坐在里边的苍亦初对视上。 他看见我,错愕中满是抵触,仿佛我此刻并不该出现在这里。 我压下心里那点涌起的情绪,让身后的人跟着进来。 五花大绑的夜修菱被人推着进入营帐,一双眼早就哭肿了。 苍亦初看见夜修菱,立马起身朝她走去,二话不说便质问我:“你这是做什么?” 此情此景,让我的心闷堵不已,我却只能装作没看到。 我冷着脸,走到他刚才坐着的位置坐下。 “天君有命,魔族公主夜修菱现属戴罪之身,此番魔族若不退兵,就地斩杀。” 第7章 营帐内安静了一刹,苍亦初安静看着我,眼中却溢出丝丝恨意。 像是要确认,这到底是天君的命令,还是我容不下夜修菱而因此泄愤。 他看着我,眼神渐冷:“修菱是无辜的。” 我回避他尖锐的视线,继续传达着天君的命令。 “天君还说,任何魔族之人,若不停战,格杀勿论。” 夜修菱被施了禁言术,我和苍亦初都不说话,营长里只有她抽泣的声音。 许久,苍亦初身形动了动。 他低头,向我行礼,声音中都是愤恨:“亦初!领命!” “现在,你可以解开修菱身上的绳索了?还有禁术!” 我抬手,去掉了夜修菱身上所有的控制。 她当即扑进苍亦初怀里,颤抖着落泪:“亦初哥哥!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情形深深刺痛我的眼睛,我别开脸,就听见苍亦初的安抚她。 “你放心,有我在,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你。” 苍亦初说完,拉着夜修菱出去。 我呆坐在营帐内,用力闭眼,忍下汹涌的泪意。 等一切结束,他飞升上神,或许真能保护夜修菱再也不受任何伤害。 我在营帐内休整了许久,才离开营帐。 碧落海边,散落着许多水族人的尸身,天族来的人在清理,却还没有完全处理完。 我看着他们的惨状,不免想起仙魔大战后的情形。 那阵子我连做梦,都是各族人的尸身从尸山中爬出来,质问我。 “我们如此相信天族,为何天族护不住我们?” 我站在水边,眉心紧拧,胸口泛起一阵一阵的恸然。 苍亦初自我身后出现,开口便是讥讽:“殿下许久未上战场,怕是见不得如此血腥场面。” 我看不到他的眼神,也知道,他还在怨我。 怨我仙魔大战时,没有让他跟着师父一同前往战场。 我叹了口气,道:“再见不得我也来了,若是情况恶化,我也只会是你的帮手。” “殿下言重,碧落海日夜温差大,殿下还是早些歇息,莫要病了。” 苍亦初说了一句,转身边走。 我望向他的背影,瞥见他腰间的萤石发出更为幽蓝的光亮。 这萤石,是师父从碧落海底找出来的,一分为二给了我和苍亦初。 “两枚萤石互相辉映,一方有事,另一方定能第一时间知道。” 大战之际,苍亦初不知道我把萤石给了师父。 虽然埋怨我阻止他随师父出征,却在看到萤石异常时,还是匆匆忙忙来找我。 他发现我没事,还紧抱着我庆幸:“还好,还好你没事。” 而那一刻,我的天还是塌了。 师父只是想让我和苍亦初互相有个照应,却不想,我的那枚萤石碎裂消失的时候。 竟是师父身陨之时。 我沉浸在回忆的痛苦中,一名天兵到了我跟前。 “殿下。” 我回过神,冷静问:“何事?” “魔族来信,说退兵唯一的条件,是让魔族公主回到魔界。” 他将手中的书信奉至我跟前,我道:“你先下去吧。” 我仔细看过信中内容,表情未变。 魔尊狡猾,此信未必真心。 夜修菱为救他身受重伤,被软禁在天族时他都能不闻不问,此刻却说只要夜修菱回去就愿退兵,自然不正常。 我想了想,决定去找苍亦初商量一番。 我还未走到营帐前,就看到苍亦初和夜修菱在营帐外的身影。 夜修菱一直在哭,苍亦初将她揽入怀中。 好一双璧人。 而我这个真正的妻子,再一次变得多余。 我不愿看到这令人伤心的一幕,转身欲走。 苍亦初的声音却又在我身后响起:“待我飞升后,便能彻底离开天族,那时我定会娶你。” 第8章 我的脚步顿时被钉在原地,心口涌上无数的酸涩。 距离他飞升只剩不到一个月,一个月后,他与我,就真的再无关系了吧? 我忍不住苦笑,将手中的信件,交给一旁的士兵。 “交给驸马,让他自己定夺便可。” 我回到营帐中,给自己倒了碗酒,一饮而尽。 天兵来报时,我已经有些发醉。 “殿下,驸马已经带着魔族公主前往对岸。” 我点头,对此结果毫不意外。 苍亦初哪里舍得夜修菱继续留在天族受苦。 我再度咽下一口酒,问道:“他独自一人?” “对,驸马没让人跟着。”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我独自一人在帐中,倏地心神不宁起来。 我按着心口,还是决定前往对岸瞧瞧。 我刚到,就见魔尊朝苍亦初攻去。 “小心!” 我上前挡下魔尊一击,与他打了个平手。 刚站稳,苍亦初便看向我:“公主……” 夜修菱抵挡不住魔族的攻击,喊道:“亦初哥哥!”1 苍亦初立刻便回头,朝夜修菱的方向赶去。 “公主殿下,出尔反尔可是天君的意思?” 魔尊夜冥天的声音低沉浑厚,像是朝我扔了一座大山。 我凝神,掐着诀,心口都在发烫:“魔尊既言而无信,天族又何来出尔反尔?” 话落,夜冥天便手握他的战斧朝我劈来。 我浑身经脉突然发烫不止,运功都受阻,生生扛下夜冥天这一击,竟扭头吐出一大口血。 他见我如此不堪一击,随即嘲讽道:“堂堂战神的徒弟,不过如此!” 待我逃出,五脏六腑早已被灼烧得心脉大乱。 可等我刚回到扎营处,苍亦初便第一时间走向我。 他神情紧张,我以为他是担心我,心头正泛起动容。 下一瞬,便听见他说:“修菱快要不行了,你答应过我的,你要救她!” 我的心猛地抽痛不止,我是答应过他,可如今我也受伤,他可曾看见了? 我看着眼前这个为旁人担心的男人,他从前的样子在我脑海中模糊起来。 那个要护我周全的师兄,似乎早就和我师父一同死了。 “好。” 我虚弱应声,回到营帐,强撑着剖开心口,用尽所有的力气才勉强将心头血引入瓶中。 我将玉瓶递给他时,已经再无一丝力气,可他却拿着玉瓶迅速离开,未再看我一眼。 我朝他伸手,却连他的背影都够不到。 营帐门帘掀起又落下,他脚步急切,始终没有回头。 我眼前越发模糊,倒在榻上,失去意识。 我再睁眼时,夜修菱就在榻边,看起来是来照顾我的。 见我醒来,她立刻道:“是修菱无用,若不是修菱,殿下或许就不会受伤。” “修菱多谢殿下舍命相救!” 我冷冷瞥她:“你此般来我眼前碍眼,就不怕我把你扔回魔界?” 我猜得没错,夜冥天并不是真心要她回去,整个魔族都想杀她。 门外突然传来苍亦初的声音,夜修菱没有丝毫犹豫,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 “修菱知错!修菱愿意给神女做牛做马,只求神女留下修菱一条贱命!” 苍亦初掀开门帘时就看到这一幕,他快步走来,扶着夜修菱起身。 他望向我,毫不犹豫责备:“伤你的人是夜冥天,与修菱何干?” 他眉宇间的担忧,让我的心阵痛不已。 我别开脸,一句话都不想再说。 半晌,苍亦初负气般的声音在安静的帐内响起。 “今日起,你不许再来神女的营帐,没有神女的允许,你不许再出现在他面前。” “如此,神女可满意?” 我没说话,只听见二人共同往外走去的脚步声。 我叹了口气,开口时声音发哽。 “从今天开始,你与我同住一间营帐,同进同出同寝同食。” 第9章 二人离开的脚步声猛地都顿住。 夜修菱不知所措地看向苍亦初,而苍亦初则是回头看我,语气里都是厌恶。 “你别太过分了。” 我阖上眼,语气平静:“你照做便是。” 他不再同我讲话,扶着夜修菱离开营帐。 我撑着床榻起身,到桌前给自己倒了碗酒,一饮而尽,压下心脉中滚滚燃起的烈焰。 夜深,苍亦初还是没来。 我一点也不意外,拎着酒壶,前往他所在的营帐中。 无人通报,我掀开门帘,他便看到我。 “你……” 他看起来气急,没想到我竟能追来这里。 我把酒壶放到桌上,淡淡道:“陪我喝点吧,喝不醉的。” 他身形不动,我叹了口气,自己喝了两杯。 起身脱下外袍:“夜深了,睡下吧。” “池曦!” 他又一次直呼我的名字,紧紧攥着拳,大有种宁死不屈的架势。 我的心一阵一阵发疼,若是有得选,我也不愿像此般求欢。 可我没有时间了。 我走向他,拉住他的手走向床榻:“你若答应,明日我便能还你自由。”1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我将他推倒,却没了下一步动作,只轻轻躺在他身旁,声音极微:“抱着我睡吧。” 就当是弥补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安静漆黑的营帐中,被褥下,苍亦初的手,缓缓搭在我的腰上,僵硬无比。 我什么都没再说,闭上眼睛睡觉。 许久,确定他睡着后,我才动作轻缓的起身。 到桌前猛灌了许多水,想要降下心脉中的灼热。 冷静之际,我看到苍亦初的萤石,正一下一下地发出光亮。 幽蓝色的光亮,照亮我的脸,我眼中也出现萤蓝色的光。 我想起师父把这两块萤石送给我和苍亦初时,其他师兄都羡慕不已。 还打趣我们:“这或许就是师父送你们大婚的礼物呢?” 只是后来这萤石不再成对,我也永远失去了师父,和苍亦初的心。 我重新回到床上,小心翼翼抱住苍亦初。 “你的愿望会达成的。” “飞升,离开我,我都会满足你。” 我动作极轻地在他脸上落下一吻,像是在为我们这数千年的缘分彻底画上句号。 …… 第二日一早,苍亦初一言不发离开营帐。 我感受着渐凉的床榻,心中满是酸胀。 没多久,司命来了:“天君有命,即刻征讨魔族。” 一旁夜修菱的脸色瞬间惨白,苍亦初也露出不情愿的神色。 我接下司命的话:“昨日我被魔尊打伤,还未痊愈,此次先由亦初带兵前往。” 苍亦初猛地看我,仿佛不知道我昨日受过伤。 我无视掉他的视线,和司命一同进了营帐。 他还未说话,我便问道:“就是明天,对吗?” 我能感觉到我身体的变化,明白这劫数定是近在咫尺。 司命的沉默,更是坚定了我的猜测。 半晌,他道:“你如今的身体,未必撑得住这次历劫。” 我没说话,他又道:“我竟然有些后悔替你做这件事了。” 我故作轻松:“事已至此,我们都没有回头路了不是吗?” 司命叹了口气,将话都咽了回去。 队伍休整一番,准备出发。 我行至苍亦初身前,替他整理铠甲。 这套铠甲,我师父在仙魔大战时也曾穿过,我摸着上边的棱角,一时情绪万千。 很快,我压下翻滚的情绪,笑着说:“一定会顺利的。” 苍亦初想退开,却被我摁住。 我凝视他那双充满抗拒的眼睛,心中升起一片荒凉:“等你胜了此战,我便与你和离。” 第10章 “你最好说到做到。” 苍亦初表情未变,转身便带着军队消失在我眼前。 天边顷刻黑压压一片,乌云滚滚。 我挥手,就地毁掉所有营帐,找了处山洞待着。 从天族带下来的酒还剩最后一壶,我沉默喝完所有的酒,长长叹了口气。 “苍亦初,要不了多久,你就能彻底摆脱我了。” 不多时,洞外开始电闪雷鸣。 我缓步走出去,风沙险些迷了我的眼,我的发丝被吹乱,衣裙也被狂风撕扯着。 从天而降的压迫感使我呼吸都变得艰难。 这便是所谓的天道。 我飞升上神时,历经九死一生。 如今我带伤未愈,心里忍不住没底。 一道道滚雷穿过云层,很快朝我袭来。 我化剑抵御,不过三道雷劫,便支撑不住,落至地面后猛地吐出一大口血。 雷劫还在不断向我落下,我无法抵挡,五脏六腑都被劈得生疼。 我一遍一遍被击倒,又再次从地上爬起。 鲜血渗透衣裙,我耳边响起司命的声音:“你这样做值得吗?” 值得吗? 这般摧心剖肝剥肤之痛。 我甚至来不及思考,便已经感到元神开始不稳,腰间的聚魂锁也开始剧烈抖动。9 这是我即将身陨的信号。 最后一道雷劫落下,直击我心口,我浑身神脉都爆裂开来。 鲜血如柱,我膝下一软,跪倒在地。 都结束了,苍亦初不用死了。 “师父,我终于能来陪您了。” …… 战场上,苍亦初与几名将领合力控制住夜冥天。 焦灼之际,苍亦初倏然心神震荡,神力激荡,涌动不止。 他猛地捂住心口,调整神息。 见状,夜冥天冷笑道:“你们杀不了我,便是重伤,也要赔上你们自己。” “更何况,我是修菱的父君,你若杀我,她会恨你!” “你欺压我水族多年,我不过是替水族先辈报仇雪恨!” 苍亦初将长剑抛至空中,念出一诀后,数以万计地剑身凭空出现。 下一瞬,数万把剑都齐齐刺向夜冥天的胸口。 神剑穿透夜冥天胸膛,他的头颅高高飞起,眼里哪怕透着不甘,也扛不住飞灰湮灭的结局。 苍亦初将神剑取回,突然觉得心神不宁,他按住胸口,又见腰间萤石突然跳脱不止。 荧光猛地撞击石头,不过三两下,就将萤石外的水晶撞碎,变作一团蓝色火焰。 蓝色火焰围着他转圈,似乎正指引着某个方向。 上一次萤石如此异动,还是…… 苍亦初看着跳动的萤火,后背一阵发亮。 他还没做反应,又听见身旁的将士说:“方才天现异象,似是有人在历劫。” 历劫…… 想到自己刚才突然激荡的神力,苍亦初顿时心神不宁。 他偏头,对将领嘱托:“魔尊已死,若魔族余孽不降,全部击杀!” “得令!” 蓝色火焰朝远处飞去,苍亦初跟随它的方向,穿过碧落海,回到扎营处附近。 苍亦初匆匆跟着萤石流火赶来,却只见到司命。 司命神情冷峻,浑身都透着寒意:“你来晚了。” 苍亦初瞥见司命手中拿着一颗东海珍珠。 他认出来,那是自己很久之前送给池曦的。 六界唯这一颗。 池曦很宝贝,数千年都从不示人。 可现在,这颗珍珠却在司命手中。 苍亦初声音不知为何,竟有些发颤:“她人呢?” 司命没出声,只是看向不远处。 苍亦初顿时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只见大地被雷劫劈的成了黑色,而在极致的黑暗中,却残留着一抹白。 萤石流火跃动了一下,倏然飘了过去,照亮了那张死气沉沉的脸。 赫然是池曦! 第11章 “你撒谎!” 苍亦初不愿相信,嘶吼着否认:“我根本没有感到大劫将至,她如何能替我应劫?” 司命冷言,眉宇间满是寒霜:“她早已将你最后的劫转移到她身上,你自然感觉不到。” “她一个上神,若不是你无能,令她重伤,她也不必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苍亦初傻傻站着,说不出一个字。 池曦被魔尊打伤之后,他还让池曦剖出心头血去救夜修菱。 若不是这样,或许池曦能挺下这一劫。 他忽地想起,那日池曦让自己陪她入睡,自己半梦半醒间听到池曦说的话。 “飞升,离开我,我都会满足你。” 所以她早知道将要历劫,却还是选择独自面对。 司命将手中的珍珠扔向苍亦初:“收回你的东西,此事我会禀明天君,你且受着。” 那颗珍珠落在苍亦初手里,他呆呆看着手心里光泽如新的珍珠,心口一阵泛疼。 他想起自己将珍珠送给池曦时的心境,那时他们感情还是真的。 这么久过去,这颗珍珠还和新的一样,池曦在其中花费多少心思,也一定是他没见过的。 司命已经离开,碧落海边,只剩苍亦初独自一人。6 “我不是恨你吗?为什么此刻我却这么痛呢?” 苍亦初不懂,自己那么想要离开天界,离开池曦。 如今池曦不在,他所想之事都能实现了,可为什么,他却一点都不高兴呢? 池曦死了,天君震怒。 苍亦初再回到天界,是被天兵押解。 大殿之上,天君走到苍亦初跟前,抬手便给了他一巴掌。 “你告诉我,池曦为何会死?” 苍亦初紧握着珍珠,一言不发。 天君再想动手时,突然顿了片刻,随即冷笑一声:“池曦身陨,你却飞升上神,苍亦初,从前我真是小瞧你了。” “是我的错。”苍亦初低垂着头,认下自己的错误。 天君却冷嘲:“你待池曦如何,这些年我都看在眼里,如今池曦不在,这天界你也不必待了。” “便罚你回到水族,生生世世不许走出东海,以示惩戒!” 天君离开大殿,苍亦初才像被抽离灵魂般起身。 他缓步回到寝宫,看着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心中感慨万千。 他想起师父还在世时,他和池曦之间涌动的情意。 他明明也曾,那般爱过池曦,为何一切,却变成这样? 苍亦初在寝宫待了没多久,便有人来请。 与其说是请,不如说是赶。 从今往后,他再也回不了天界。 …… 苍亦初亲手斩杀魔尊,被水族推做新一任的王。 “恭迎新王!” 苍亦初一步步走上水族宝座,心底却只剩悲凉。 他终于明白自己有多错了。 王座冰冷,他看着众多水族子民,看到自己肩上的重担,手中紧攥那颗珍珠。 苍亦初在心中暗叹:“原来离开天界,飞升上神,都不是我最想要的。” “我最想要的,是我们能永远在一起。” 长长一声叹息,都被吹散在风里。 “池曦,若你有来世,我定当千般万般补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