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惊雪宫庭深》 第一章 穿书后,我和风光雾月的佛子男主相爱了。

我们在姻缘树下定情。

他对着佛祖许诺:“弟子六根未尽,生生世世,唯卿一人。”

他冒天下大不韪还俗娶我。

成亲那天,我决定留在书里。

系统提醒我:“男主注定爱上女主,剧情的力量谁都无法抵抗。”

系统离开后。

宫庭深失忆了。

他每天都会忘记昨天,忘了爱我。

他的目光永远被女主吸引,从此成了书里的男主,再也不是我的宫庭深。

……

京城,渐隐寺。

后院的长廊下,沐惊雪提着食盒,缓缓朝着院中的古树走去。

路过的小沙弥见到她,纷纷露出愤怒又嫌弃的表情。

“这个女魔头又来纠缠庭深师叔了,真是不要脸!”

“小声些,我可听山下的人说,她经常不分青红皂白杀人,那些死者可都哭诉无门呢……”

窃窃私语传入耳中。

沐惊雪却连表情都未曾变化。

做将军这些年,她确实杀了不少人,也听遍了这样的指责。

只是她和宫庭深之间可不是纠缠。

他们是实实在在的夫妻。

想到这里,她冰冷的眸色中闪过一丝温柔,目光落在菩提古树下盘腿而坐的宫庭深身上。

男人手握佛珠,阖眸默念着经文。

微风徐来,他漆黑如墨的发丝轻扬,哪怕穿着僧袍,也难以遮掩他身上的矜贵。

宫庭深是当今圣上的第九子。

因为出生时天降异象,国师断言他是佛祖座下童子转世,为护佑国运而生,所以他一直在寺庙清修,为百姓祈福。

沐惊雪放缓脚步,走到他身边时才轻唤。

“庭深,该用膳了。”

宫庭深睁眼,古井无波的黑眸扫过她:“你是何人?”

沐惊雪打开食盒的手一顿,几乎是咬紧牙才压下心里的挫败。

“庭深,我是你的妻子。”

宫庭深剑眉微拧,眉心那颗猩红的痣都透着不耐。

“檀越,我此生长伴佛祖座下,六根已净,哪里来的妻?”

沐惊雪瞬间舌根发苦。

纵使早已劝说过自己无数次,宫庭深不是故意忘记。

不想临到头面对他漠然的双眸,还是心如刀绞。

她是穿梭在书中不断修补漏洞的任务者。

在这里,做一个声名狼藉的配角,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残暴女将军是她的任务。

只是千不该万不该。

她和宫庭深生了情。

情浓之时,宫庭深甘愿被天下人辱骂,也要还俗给她一个名分……

可就在他们拜过天地后,宫庭深就得了一种怪病。

每过一天,他就会忘记昨天发生的事情。

刚开始,宫庭深会用纸笔记下对沐惊雪的爱。

但渐渐地,他就全忘了。

纸上的爱意不再得到他的认可,也不再是他的爱。

她沐惊雪,成了他眼中的陌路人……

系统叹了口气,劝说她:【宿主,男主注定爱上女主,剧情的力量谁都无法抵抗。】

沐惊雪何尝不知道。

她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那样爱她的宫庭深真的会忘。

也不甘心,凭什么剧情能改变一个人的爱。

沐惊雪捏紧手指,眷念的目光寸寸描摹过宫庭深的眉眼:“庭深,你跟我去后山好不好,今天你一定能想起我们的……”

“宫师傅,你今日怎的未教我诵经?”

沐惊雪话未说完,就被一道空灵的呼声打断。

她闻声望去,就见一个女子,轻盈的飞奔过来。

女子虽然一身粗布衣衫,脸上却带着无尽的活力,仿佛要把快乐感染给所有人!

“凉月已经等你好久了。”

“凉月”两个字钻入耳中,沐惊雪只觉得一股凉意从头到脚。

她猛然想起来了系统离开时说过的话。

它说:【宿主,这只是一本书,你执意留下也改变不了什么。】

?等女主宋凉月出现,剧情开始……你终将被心怀天下的宫庭深亲手杀死!】

第二章 沐惊雪心脏蓦然一痛,死死地盯着宫庭深。

她亲眼望见。

宋凉月身形一晃,惊呼着朝前倒去。

宫庭深的眉目柔和下来,极快地伸出了手将她牢牢护住:“慢些,小心摔跤,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如以前一般笨手笨脚。”

还如以前一般?

宫庭深想起来了!?

沐惊雪的心脏狂跳大步上前,语无伦次:“你,你记得她?庭深,你想起来了?”

她满怀希冀,望着宫庭深如同等待大赦的犯人。

宫庭深声音淡漠如山间风:“我自然记得凉月。”

说着又扫了她一眼:“不重要的人,自然记不得。”

这回答却如同一盆凉水兜头泼下,沐惊雪血液都冰冷。

她不明白。

剧情的力量就这么强大吗?

强大到能让宫庭深顷刻就忘了他们的过去,忘了他对抗百姓也要与她相守一生的诺言……

“你怎么又来了!?主子这里不欢迎!”

一道含着厌恶的声音骤然响起。

是宫庭深的贴身侍卫,镜严。

自从宫庭深失忆后,是镜严每日陪伴在宫庭深身边,提醒他忘记的那些事情。

可唯独沐惊雪与宫庭深的事,镜严从不肯透露半句。

镜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而恭敬地向宫庭深抱拳行礼。

“主子,布施的一应用具都已经准备妥当,可以出发了。”

宫庭深颔首,略过沐惊雪径直朝外走去。

镜严和宋凉月迈步跟上。

远远地,沐惊雪还能听到镜严提醒宋凉月。

“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肖想主子已久,主子从未给过她好脸色!”

“你也不要跟她走的太近,以免也染上一些恶臭的习惯!”

沐惊雪的理智摇摇欲坠,手心掐出深深的指痕。

几乎是咬着牙,才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每月初一,宫庭深都会在城门外布棚给百姓施粥义诊。

沐惊雪抵达时。

宫庭深正坐在一张小木桌后为人诊脉,百姓们自发排着长队,丝毫不见乱序。

她站立许久,看着宫庭深身边的位置。

往日都是她陪在他身边。

他为百姓把脉,她便施粥。

纵使无一人看好,但他们心里装着彼此,苦也觉得甜。

而如今,宋凉月取代了她。

宋凉月站在宫庭深身边,时不时与宫庭深贴面耳语。

亲密到刺目。

沐惊雪深吸气,按下情绪走向宫庭深。

偏偏此时,乱象忽生!

城外突然冲出来一队黑衣蒙面人,提着长刀直奔宫庭深而来。

刀剑无眼,寒光凛冽。

百姓们四处奔逃,乱作一团。

沐惊雪提剑而上,刹那间便与黑衣人缠斗起来!

可那群人并不与她缠斗,见缝插针要砍向宫庭深。

沐惊雪顿时目眦欲裂:“庭深!危险!”

她高呼一声,没有丝毫犹豫,伸出手臂就替宫庭深挡下了那一刀。

剧烈的刺痛传来,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

沐惊雪咬着牙看向宫庭深,想知道那群歹徒有没有伤到他。

却看见宫庭深眉头紧皱,将满脸惊恐的宋凉月护在身后,匆匆朝着城门内走去,连看她一眼都未曾。

这一刻,身体的疼痛竟比不上心尖分毫。

一击不成,黑衣人还要动手,冲向宫庭深洒出一包药粉后,纷纷逃窜离开。

宫庭深一时不察,吸入药粉后当场晕了过去。

沐惊雪大骇。

一时间顾不得伤心,也顾不得手臂上的伤口,大步跑过去将宫庭深架上了马车。

“回渐隐寺!”

马车一路疾驰。

沐惊雪的心都被颠到了嗓子眼,手臂上鲜血淋漓却全心全意为宫庭深把脉。

等回了渐隐寺,宫庭深的禅房住处。

他紧闭的双眸终于缓缓睁开,那张清俊的面容上满是红晕,身体也发着烫。

沐惊雪心中咯噔一下。

宫庭深被人下了脏药!

看着难受都双眼发红的宫庭深,沐惊雪死死咬着牙。

内心天人交战许久,她终于还是伸手摸向了他的衣襟。

她是他的妻,并无不妥!

然而,就在她的手指触上了他的衣襟后,却听宫庭深嗫嚅着叫出一个名字。

“凉月……”

第三章 像是有一记重锤,猛地砸在沐惊雪的脑海之中,只剩下昏沉的钝痛。

“宫师傅!”

一道带着哭声的呼喊猛然响起。

房门被人猛然推开,宋凉月随即惊叫起来:“你想轻薄宫师傅!?”

下一瞬,一股大力袭来,沐惊雪身负重伤,猝不及防被猛然冲过来的宋凉月推倒在地。

后腰重重撞在床沿,她面色如纸。

来不及解释,也来不及呼痛。

镜严和不少沙弥纷纷闻讯冲进了禅房。

看清禅房内的状况后,纷纷憎恶地望着她。

“主子潜心礼佛,你这煞星却屡次想要破坏主子的佛心,你到底居心何在!?今日我就要为主子除掉你这污点!”

镜严满脸愤怒地抽出长剑,朝着沐惊雪刺来。

这时,宫庭深的声音骤然响起:“凉月……”

屋内静了一瞬,缓和争斗。

宋凉月狠狠挤开了沐惊雪,哭着握住宫庭深的手。

“宫师傅,是我,我是凉月!你怎么样了?”

而镜严直勾勾盯着沐惊雪,压低声音警告:“你听到没有?主子就连昏迷都未曾叫过你名字,可见他心里根本就没有你,还不快滚!”

沐惊雪只觉一口鲜血在胸腔翻涌。

她猩红着眼睛,近乎低声下气地哀求:“镜严,庭深中了毒,只有我能解……”

镜严手握长剑,冷笑着将沐惊雪推出屋外:“放你进去,才是害了主子!”

沐惊雪被逼出禅房,房门很快关闭,由重兵把守。

沐惊雪只能在门口等着。

伤口渗出的血液一点一点顺着手臂滴落在地,聚成一汪小小的血坑。

她心急如焚,不敢去想那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大脑却不听使唤般,不断浮现出让她目眦欲裂的画面。

终于,那扇紧闭的房门被打开了。

宋凉月红着眼睛跑了出来,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模样。

沐惊雪顿时心口一沉。

正要强行突破重围冲进去时,宫庭深缓缓走了出来。

他淡漠的眸光扫过她,许是见到她浑身的鲜血,漆黑的眼眸里终究流露出一丝不忍。

他满脸悲悯,转动着手里的佛珠,缓缓走到她的面前,哑声道。

“檀越浑身血光,还是早日回去歇息。”

可沐惊雪却不肯动。

一双凤眸紧紧盯着他,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门口把守的镜严见状,连忙上前搀扶宫庭深:“主子怎么起来了,御医已经在路上了!”

宫庭深却轻轻摇头:“不必了,我的毒已解,不必劳烦御医了。”

解开了?

那可是脏药,他们是如何解开的?

是宋凉月吗!?

答案跃然脑海之中,沐惊雪的脸一寸一寸地白了下去。

手臂上的伤口扔在汩汩流血,她却像是什么都感受不到了,如纸一般发白的脸上满是酸楚:“……你们是如何解开的?又在里面做了什么?”

宫庭深瞬间冷了脸,几乎是呵斥开口。

“檀越还请慎言!在下坚守佛心,凉月也非趁人之危的人,我二人清清白白,你莫要以己度人。”

“你的思想如此肮脏龌龊,我与你实在无话可说!”

说罢,宫庭深一拂衣袖,转身进了卧房。

他的背影如同一根鞭子,狠狠抽在沐惊雪的心尖,顷刻便鲜血淋漓。

她只有一声苦到极致的笑。

今日或许没有,却不能代表以后没有。

她虽然不知道剧情会如何发展,但男主和女主相爱是无法挣脱的宿命。

看着地上那一汪聚集的鲜血,沐惊雪枯站许久,终究转身离去。

回到她的宅邸,还不等坐下来,便听一声传唤响起:“圣旨到——”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蛮夷作乱,扰我朝边境,沐惊雪乃经世将才,着封为南伐将军驰援边境,即日启程!”

沐惊雪一怔,又想起宫庭深。

只怕这次出征之后,宫庭深便会彻底忘记她,和宋凉月你情我浓。

即使知道,这不是宫庭深本意。

沐惊雪还是心痛难忍。

痛到她几乎忘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任务,就是在南伐一战中胜利……

不甘化做利刃,不断在胸腔内翻涌。

沐惊雪双膝跪地深深俯首,在心里祈求上天:“如若我与宫庭深缘分未尽,还请老天爷将所有的云都聚在一起。”

祈求完,她死咬下唇怀着期盼抬头。

却见方才乌云密布的天,倏然晴朗,万里无云……

第四章 不知不觉,离别竟已近在咫尺。

沐惊雪眼尾猩红,叩头接旨:“臣沐惊雪,接旨!”

轻飘飘的圣旨落在掌心,却仿佛重若千斤。

守护南疆,是她的责任,是她的宿命。

纵心口万千情意绵绵,可沐惊雪终究不能不顾及百姓性命。

蛮夷之乱一日不平,边境百姓便一日无法安宁。

她只能按下胸腔内汹涌的痛意,急匆匆找府医包好伤口,又马不停蹄地前往军营点兵。

只是没想到刚换上铁甲,疾步走进军营,一道叫嚷声骤然响起。

“将军,有人在帐中饮酒赌博,被巡防的士兵抓了个正着!”

沐惊雪紧皱眉头。

她征战多年,管理的沐家军向来纪律严明。

要严格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将士不准嫖赌,不许饮酒。

如今却有人撞到了枪口上。

她摆了摆手,满脸厌恶:“那便按照军规处置,一人拖下去领二十鞭刑,以儆效尤!”

接着走进军营,点兵将、备粮草,收整边关情报,排布战术。

确认一切无误后,沐惊雪才走出军营。

天边残阳如血,这已经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八年。

她不自觉想起宫庭深。

她和宫庭深已有三日未见。

出征在即,兴许明日上了战场便是马革裹尸,她也该见宫庭深一次。

沐惊雪轻车熟路策马到了渐隐寺。

如往日一般,宫庭深坐在那颗菩提古树下默念着经文。

可他睁开眼睛,那道淡漠的视线扫向她时,再也没有情意,只剩下漠然。

这时,镜严附身,在宫庭深耳边说了些什么。

那片漠然的眼眸之中又多了嫌恶,厌烦。

沐惊雪早已承受这样的眼神多次,此刻仍旧心如刀绞。

她扣紧掌心走上前,在宫庭深的面前坐下:“……我就要出征了。”

宫庭深淡然颔首,继续诵读经文。

平淡到近乎毫无波澜的反应。

沐惊雪的心尖骤然一酸。

她扯开唇,露出一个稍显苦涩的笑容:“这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宫庭深,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诵经的声音终于停下,宫庭深念了声佛号:“并无。”

他拨弄着佛珠,面容悲悯,仿佛天下百姓都为他所容。

落在沐惊雪望在眼里,却觉得无比漠然。

她声音凄然:“那如果我死了呢?”

“那在下便为将军诵读一首往生咒,洗清杀孽。”

宫庭深声音平淡,平淡到几乎绝情。

就如同刀片,一下一下割在沐惊雪的心头。

以往她出征,宫庭深又是绣平安符,又是念经诵佛。

还说:“佛祖在上,弟子愿背负沐惊雪身上所有杀孽,只求她平安归来。”

如今她的宫庭深,再也不会在她出征前为她担忧。

或许,她和宫庭深之间的缘分,真的断了吧……

心涩难忍时,门外忽然传来通报:“国师大人到!”

沐惊雪闻声望去。

就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兴奋冲进来,无视众人目光死死抓住宫庭深的手。

“九殿下,还俗了!您可以还俗了!”

“昨日我夜观天象,发现您红鸾星动,能与您成亲天命之女已经出现!”

他高兴到语无伦次,边说边掐指卜卦:“此女如今正在东南方!”

沐惊雪如坠冰窟,麻木转动目光往东南方望去——

宋凉月正端着茶急匆匆往这边来,嘴里还在喊着:“宫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