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亲后,侯门主母她高不可攀》 第1章 盛夏,暑天。

空气闷热,满是燥意。

屋外的柳树枝丫沉沉地坠着,没有一点活气。

有风吹来,也只是象征性的抖了抖,便不再动了。

池子里的几条锦鲤也是垂着鱼尾,躲在池子为数不多的阴影里,勉强吐了吐泡泡。

临夏摘掉冰水上浮着的一片柳叶,对着美人榻上的小姐没忍住抱怨道:“这个崔管家,真是个见风使舵的!”

江舒离五官精致明艳,一点也不小家子气,她一双眼生的极其好看,标准的狐狸眼,笑起来妩媚却不艳俗。

“今日我和二小姐房里的翠竹一起去领冰,二小姐领到的是我们的两倍!”

江舒离将手中的书翻了一页,淡淡回应:“无妨。”

许是重生一世,江舒离的内心已经渐渐平淡,对这些不痛不痒的事情已经不上心了。

只是......

江舒离难得将目光从书本上挪开,抬眼盯着临夏,意味不明道:“你确定,母亲今日要带江知鸢上祁家做客?”

她眼底深色复杂,是临夏从未见到过的。

临夏斩钉截铁的点了点头:“我看得清楚,绝对不会错!”

江舒离面色微沉。

她记得上一世,李氏是先带着自己去的祁家,被祁老夫人一眼相中,当即决定喜结连理。

而她的嫡妹江知鸢则是被定远侯府要去了。

江家两女就这么定下了亲事,一前一后成亲了。

只是江舒离嫁给了祁家嫡长子,祁家平平,没什么官职傍身,只靠着几家铺子搭理。

而定远侯就不同了,侯爷官职正四品,世子正六品,两个人在朝中都有一定地位。

江舒离下嫁到了祁家,而江知鸢高攀上了定远侯。

后来祁家嫡长子三连中元,科举中更是拿下了进士及第,入朝为官,一路平步青云,最后官职正二品,江舒离也是被封为一品诰命。

江知鸢就没这么好命了,和世子结婚后,世子抬了位妾室进府,更是直接封了平妻,对其独宠,江知鸢斗不过平妻,在府上的地位甚至不如妾室。

最后听说是被软禁在院子里,生死不知。

江舒离右手手指下意识敲打着桌面,一下一下,富有节奏。

江家世代从商,家里富得流油。

只是她生母在她幼时去世了,平妻李氏就这么被顺理成章当上了正妻,她的女儿江知鸢也成了嫡幼女。

两个人表里一套背里一套,江慎元也是个蠢的,被娘两哄的团团转。

基本江知鸢说什么就是什么,江慎元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真可谓是......父女情深。

江舒离眸子暗了暗,将手中的书本放下。

“晚秋呢?”

她有点怀疑不只是她,江知鸢也重生了。

临夏道:“去给厨房给小姐取绿豆汤了,算算时间,这个点应该快回来了。”

她话音刚落,屋外就传来一个脚步声。

那人走路轻缓,不急不躁。

“小姐。”晚秋端着冰镇过的绿豆汤,笑吟吟的。

“今日的绿豆汤奴婢特意让厨房冰冻了一阵子。”

江舒离微微一笑,“有心了。”

临夏和晚秋两个人自幼跟随她长大,两个人性子却截然不同。

临夏比较活泼,有什么说什么,有心眼子但不多。

而晚秋就比较沉稳一点,做事周到,有条不紊,甚至能办的更好,就好比现在。

江舒离喝了一口,绿豆汤里加了一点糖,冰凉可口。

入口后整个人都清凉了许多。

她喝完了。

“回头让厨房多做点,给下人们都分一点。”

江舒离看着外面毒辣的太阳,谁也遭不住这么个天。

“多谢小姐!”

“多谢小姐!”

晚秋临夏面露一喜,连忙应道。

她们家小姐真好,不管什么好处都想着她们!整个江府都找不出第二个这般好的人。

两人内心很是感动,看着江舒离的眼神更加火热了。

江舒离点点头,又拿起手里的书翻着看。

“小姐......昨日二小姐求着夫人换亲一事似乎成了定局。”

“今日竟连老爷爷有意将二小姐许配给祁家,祁家的那公子似是满意这婚事,小姐,这可怎么办啊?”

之前小姐让她多留心二小姐那边,晚秋就一直留着心眼。

今日就有人来汇报,晚秋没有隐瞒。

江舒离似乎并不意外,依旧淡定神闲的翻着书。

“知道了,下去吧。”

她眼皮子也不掀,像是漠不关心。

看来......

不只是她,江知鸢也重生了。

只可惜,这一世依旧要让她失望了。

祁家能有未来的成就,根本不是因为祁家本身,而是因为她。

她一手操持祁家家业,利用自己手上的银子为祁家嫡长子四处周转,才让他无后顾之忧,专心学业。

而祁家嫡长子的老师,是楚家请来的大儒。

楚家——江舒离生母的娘家。

楚家做事一向低调,上一世鲜少有人知道。

江知鸢只看见了表面,却不知道这一切的背后要多少东西才能换来。

而且,祁家老夫人也不是个简单的,心里跟个明镜似的。

她一双眼睛毒辣的很,一眼就能看穿江知鸢的小伎俩。

而祁老夫人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最看不起的就是江知鸢这种人。

更别说蛀虫一家的二房,蚊子大的肉也要和大房争一争。

可想而知,江知鸢嫁过去后,可有她苦头吃的。

江舒离才没想劝她。

既然她非要往火坑里跳,那她自然不要拦着。

“小姐......您怎么半点都不在意?”

临夏抱怨的开口,自是替自家小姐委屈上了。

祁公子虽是门第不高,好歹也是个清宦世家,德才双双兼备,人看着也儒雅,和她们家小姐最是般配!

这等好郎婿怎么样都比世子婚未成就嚷嚷要娶那青楼之女的男子好的多。、

“有什么好在意的?抢得走的,那便不是我的。”

“可——”

临夏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身旁的晚秋拉了拉。

瞧着身边二人这番为她着想,江舒离又记起上辈子,她为了祁家兢兢业业,却连着临夏和晚秋,都不得善终。

既然江知鸢愿意嫁于祁家,那狼谭虎穴,她便不奉陪了。

第2章 次日。

果然不出江舒离所料,祁家嫡长子祁修年和江知鸢定亲了。

而她被指婚给了定远侯府世子,陆景序。

四人人交换了八字,喜婆说非常合。

当即便定下了婚期,就是三天后。

这几天不少亲戚上门,恭贺江家两女双喜临门。

江舒离也不闲着,她是定远侯世子正妻,不少人赶着巴结的对象,这几天收了不少礼。

只是虽然礼物看上去,但是实打实的却没有多少。

“小姐,楚家派人送来了一封信。”

晚秋把信封递过去,看上去有些鼓鼓囊囊的。

江舒离不紧不慢的拆开,里面有十页纸,是她生母嫁妆的清单。

上一世李氏亲手将嫁妆交于她手,但里面的东西已经是被挑拣剩下的,落入李氏母女手里足足六成。

江舒离只知道母亲嫁妆多,但是到底有多少她也不清楚。

直到看见这一份清单。

足足十页,每一个都是稀罕物件,嫁妆之厚重堪比皇室公主。

江舒离眼神越发冰冷,看来上一世江知鸢可没少从她这里拿东西。

这一世,休想从她手里拿去分毫。

“走,去找母亲。”

江舒离眼里闪过玩味,她不光要让李氏全部吐出来,还要让她加倍补偿!

......

“鸢儿嫁妆可准备妥当?”

江慎元用茶盖推了推茶沫,随即饮了一口。

李氏笑容亲厚:“当时自然,咱们的宝贝女儿当然要妥善准备。”

江慎元点了点头,刚想问江舒离的如何了。

“母亲,父亲。”

晚秋挑起门帘,江舒离走进来后向两人行礼。

“咳,什么事。”

江慎元有些尴尬的虚咳一声,右手握拳掩在面前。

他有些心虚的挪开眼。

江舒离一副什么也没察觉的样子,很是乖巧的模样:“来看看母亲,恰好父亲也在,真是凑巧。”

这样一来就更便宜她行事了。

李氏眉心一跳,很是善解人意的开口:“离儿可是对婚事不满?”

她自顾自说着,面上露出一副关切的神色,丝毫不在意一旁江慎元脸色越来越不好。

“还是不想嫁给世子?”

能嫁给定远侯,是江家高攀了,未来你父亲能否升职还要靠定远侯提拔,这婚事由不得江舒离耍小性子。

她必须嫁!

“母亲在说什么?”

江舒离一副不理解的模样,似乎是因为被误解而难过的红了眼眶。

“女儿心悦世子,怎么会不嫁?”

“到是我误会了,”李氏余光看见江慎元略微失望的眼神,当下便急了,“离儿说的什么话,母亲只是太担忧你了。”

江舒离轻声哭泣一番,根本不信李氏的说辞。

直到看见李氏越来越慌张,江舒离才暗自勾唇一笑。

“母亲,女儿有一事相求。”

“你说你说。”

李氏巴不得江舒离说完早早走人。

“女儿来取母亲的嫁妆,还望母亲将库房钥匙暂时交给女儿。”

李氏眉头一皱眼神有些不安,咬了咬牙,“母亲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嫁妆,过会便派人给你送去。”

笑话,她怎么可能将楚氏的嫁妆交出来,里面一多半已经给鸢儿添去了,要是拿她现在可拿不出来。

“是吗?”

“如此便多谢母亲了。”

江舒离勾唇浅笑,似乎还是之前柔弱任人拿捏的小丫头。

只是,她不慌不忙的从口袋里取出来了十页纸,江慎元当即脸色一便,猛地看向一旁的李氏。

“这是女儿生母嫁来江家时嫁妆的清单,按理女儿是要取走的,想必母亲不会阻拦或是私吞吧?”

江舒离眨了眨眼睛,一副懵懂无知天真灿烂的模样。

她还是浅浅笑着,只是不难看出这次是真的发自肺腑,真心实意的笑。

李氏当即两眼一黑,这些清单她怎么有的!

这里面的东西已经不在库房了,而是在江知鸢的嫁妆里!

这让她怎么拿的出来!

江舒离又道:“舅舅明日来江家做客,给我和妹妹添嫁妆,顺便帮我登记嫁妆清单。”

“母亲,我相信您今晚就能帮我整理出来,对吗?”

江舒离一环扣一环,李氏根本来不及拒绝,而且根本无法拒绝!

江舒离的舅舅楚章延是正五品官员,以古板严苛出名,谁也从他手里讨不出一丝好处。

要是被楚章延知道他们私吞前妻嫁妆,江慎元少不了被参上一本,到仕途可就危险了。

李氏惨白着脸,干巴巴道:“那是自然。”

江家不可以被参!

江舒离得到满意的结果,便不再多留:“那女儿先行告退。”

她走后不久,房内传来一阵鬼哭狼嚎。

“夫君这可怎么办啊?”

“我的鸢儿好惨!”

“居然要被她的长姐抢嫁妆!”

申时。

一大批如潮水般的红木嫁妆被小厮送进院子,江舒离远远瞧着。

上一世她的嫁妆不及这一半。

这一世,她一个也没少。

是她的,就该是她的,谁也抢不走。

“小姐,这么多嫁妆!”

一旁的临夏早已经惊讶的合不上嘴,整个人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一百台嫁妆。”晚秋也很是震惊。

“明天舅舅还要添一些,这些只是一部分。”

江舒离神色淡淡的,情绪没有太大波动。

上一世帮着祁修年在官场一路青云,她没少见过好东西,不少人上赶着巴结她。

什么奇珍异宝,她都耳濡目染。

这些东西对她而言,已经是平常的不能再平常了。

临夏更震惊了!

......

择日,楚章延果真派人送来了百台嫁妆,都是江舒离一个人的,江知鸢没有一个子。

江知鸢被气的不行,上前理论,楚章延只是不冷不淡的扫了她一眼:“你又不是我妹妹亲生的。”

然后嘲讽味十足的冷笑一声,甩手走人了。

留下嚎嚎大哭的江知鸢,李氏听的心疼,怎么哄都没用。

而对于这一切,江舒离一点插手的意思也没有。

她一个人悠哉悠哉的在小院子里看书,好不潇洒自在。

第3章 “小姐,你今天好漂亮!”

临夏看着镜子一身嫁衣唇红齿白,容貌绝美的少女,她一双眸子水光潋滟,似乎是能拂去一切忧愁,让人深陷其中。

江舒离也有些恍惚了。

她已经许久没有这么鲜嫩的自己了,在祁家的十多年里,她虽然保养的很好,但是因为殚精竭虑,也被岁月狠狠摧残了一把。

而如今镜中的自己,十几岁出头的年纪,嫩的能掐出水来。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觉得自己真的重生了。

“夫人,良辰已到,咱们走吧。”喜婆捏着帕子,和善的脸上满是满意与喜悦之色。

喜婆是定远侯府的人,对于江舒离这么标致的美人,心中难免有些偏爱。

更何况这几日在江家的观察,她这个夫人做事很是稳妥,也善于御人,小院里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那便走吧。”

面前变为一片红色,江舒离牵着喜婆的手,向外走去。

与她一起的,还有江知鸢。

两个人一道出的府,明明是一模一样的喜服,江舒离因着身材更高挑的缘故,显得更衬她。

两个喜婆撞了面,笑着说了几句恭喜的话。

“姐姐。”

江知鸢盖着盖头,能感受到身边的人是江舒离,她已经期待着一天很久了,她要成为她诰命夫人了!

“嫡长女又怎么样,定远侯府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比不上我的祁郎。”

“总会有你哭着求我的一天。”

她轻蔑的笑着,红盖头下是一张满是算计的脸。

江舒离轻笑着:“那便祝妹妹在祁家一帆风顺了。”

她一点也没有因为江知鸢的话气恼。

祁家龙潭虎穴。

总会有她难受的一天。

定远侯府的喜婆眉头一皱,这个江家嫡幼女自持清高目中无人,比不得江舒离半分。

还好与世子成亲的是江舒离。

两姐妹一番对比,喜婆对江舒离的喜爱又多了几分。

江舒离上了花轿,与江知鸢开始向反方向走去。

定远侯府在城东,祁家在城西。

也就是这么一个分叉,两个人的嫁妆有了明显的对比。

江知鸢的花轿已经看不见了,嫁妆跟在花轿后面没了影子,而江舒离的嫁妆却还要一半没有台完。

足足两百多台,当真是十里红妆。

好不气派。

“这......江家对嫡长女真是宠爱啊!”

“是啊,这嫁妆当真是丰厚。”

“会不会太区别对待了一点,这江家怎么样也得给嫡幼女一份体面吧。”

“江家给的嫁妆是一样多的,另外的是候府和楚家给添的。”

添了足足二百台罢了。

......

“新娘下轿!”

门帘被人从外面拉开,一只手递了过来。

那手五指修长,肤色白皙,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手。

和祁修年的手不一样。

江舒离将手搭了上去。

那人僵硬一瞬,随即牵着她,下了喜轿,两人一起跨过火盆,随后江舒离手里被人塞了一个红绸。

顺利进门拜堂之后,江舒离被人嬉笑着送进了洞房。

凤冠很重,江舒离戴久了脖子有些疼。

已经不是第一次成亲了,江舒离内心并没有多少雀跃和对于未知事物的担忧。

她自己掀了盖头,“临夏。”

陪嫁丫头她选了临夏和晚秋,两个人此时一个在清点嫁妆确保被送进了她的院子,而另一个人在外面伺候。

临夏听见声立马进了屋子,还没有来得及出声,就看见床榻上的人已经自己摘了盖头,露出一张绝美明艳的面容。

她一惊:“小......夫人!现在摘盖头,于理不合!”

江舒离却是一副淡然的神色,她本就不是来与定远侯世子谈情说爱的,她是来当宗妇的,当候府当家主母的。

“无妨,帮我把凤冠摘了罢,戴久了头疼。”

见江舒离脸上真的浮现出一摸难受之色,临夏还想劝诫的话堵在嘴边,最终没有说出来。

她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摘下了凤冠。

手里猛地一沉,沉甸甸的手感让临夏不由觉得要是自己戴上这玩意脑袋不得掉了。

“夫人要不要吃点东西?世子还有两个时辰才能来。”

虽然说出嫁前江舒离已经在家里吃了点糕点垫垫肚子,但临夏这么一说,她也当真是有点饿了。

“让厨房煮点粥吧,说怕世子酒气上头,预备着点粥压一压。”

临夏接了命令,很快下去了。

洞房宁静下来。

红烛摇曳。

定远侯府和祁家终究是不同的,这婚房要比祁家精美了不止一星半点。

江知鸢怕是忍不了要发牢骚了。

“夫人!”

江舒离刚有些困意,临夏就端着粥回来了,只是她脸上好像有些余怒未消。

“怎么了这是?”

江舒离喝着粥,味道清淡可口,她又多喝了几口。

“哼,这个世子真是无耻!”

今日定远侯府成亲,府里的下人忙里偷闲,都在厨房里聊着八卦,临夏进去的时候她们嘴巴里还不停的说。

“他居然在娶正妻之前,就想娶一个青楼女子!”

“而且似乎是想让她做平妻!”

“夫人,世子当真是不要脸到极致!”

临夏显然是气急了,一双杏眼里喷涌着怒火。

江舒离却是没什么,意兴阑珊的点了点头:“无妨,若是世子喜欢,抬回来做个妾就好了,青楼而已。”

“我与世子的情谊不需要太过浓烈。”

要是那青楼女子清楚自己的身份,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做自己,江舒离是不介意府里有这么一个人的。

毕竟世子每晚都要找个落脚的地。

要是她越界了,她不介意出手,让她蹦哒不起来。

祁修年能平步青云,江舒离当上一品诰命,她能有多简单?

“那青楼女子把世子迷的团团转,还经常在青楼说一些什么众生平等,人人平等的话,还说什么天下大同,每个人都有活着和自己的权利。”

“什么鳏寡孤独什么老幼有所养。”

“还会跳一些不堪入目的舞蹈!不少青楼女子争相模仿她,但都是西施效颦。”

“京城里不少世家公子都对她痴迷呢!”

第4章 这些听起来倒是新奇。

江舒离支着头,对临夏口中的女子有些好奇,但也仅仅只是好奇。

如果只是会说一些无伤大雅的话,并没有落在实处,那么不过是昙花一现,图个乐子罢了。

既然是乐子,那就要清楚自己只是一个乐子。

她承认那女子的想法很有趣,鳏寡孤独皆有所养。

但总要有人各司其职不是吗。

陆景序进来的时候,江舒离已经从新戴好了凤冠盖上红盖头了。

她时间掐的很准,几乎是他进来的几分钟才准备妥当。

陆景序径直走过去,用右手掀开红布。

少女微微抬眸,看向了自己眼前的男人,的确是俊俏,看起来似乎也不是什么没脑子之人。

“世子。”

她灼热目光放在了眼前人身上,男人的身形一顿,似乎也是没想好该怎么和她相处,于是她便主动开口了。

“江家与定远侯府喜结连理,自然是相互扶持,我知世子的心并非在我这出,所以下月初我会将那女子抬进候府。”

“如此,世子可满意?”

她的话很明白,两人之间并没有感情,所以她也不奢求陆景序能把心放在她这里。

要是有喜欢的人,她甚至还会帮他抬进府,让两人如胶似漆的黏在一起。

毕竟他们两家是联姻,他们二人最好的方式就是互不打扰,相敬如宾。

陆景序微微愣住,看向了面前人。

其实这样是再好不过,脑海里不由想起了那位热情奔放的女子,她大胆洒脱,富有才学,一出口便是惊艳世俗的绝句。

最让他震惊的莫过于: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如此豪迈大气,的确是少见。

但面前女子的平静冷淡,似乎也不同于他对正常闺秀的认知。

“我虽与你毫无情谊,但只要你安分守己,这个世子主母的位置,我断然不会让任何人越过你去。”

顿了顿,他又开口道:“只是......下月初,不行。”

江舒离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上辈子便听说了世子对那女子不同寻常,在多次为难时候更是派人紧紧护住了女子。

如此情深,她断然不会在他们感情最浓烈的时候去做些什么。

“那便按世子说的做吧。”

江舒离点了点头,临夏在她的眼神下已经走过来,再一次摘掉了她的凤冠。

她等的就是世子这句话。

只要世子说出这句话,那么两人就真是相敬如宾了。

“那世子请便吧,我要休息了。”

被摘掉一身首饰的江舒离,有几缕碎发飘落,美眸里有几点烛火摇曳的光亮,整个人清冷疏离,像不谙世事的谪仙。

“多谢了。”

言罢,陆景序也不管他人怎么议论江舒离,直接推门冲了出去。

江舒离并没有因他而恼怒,反而睡得很好,一夜无梦。

“夫人,今日怎么打扮,是要清淡点还是?”晚秋很是贴心的询问。

“适中就好。”

江舒离并不太想太素静,今日一早便要去给定远侯一家请安,还不知道他们是什么秉性。

毕竟名声在外,各有好坏,但只要有心,什么样的名声没有?

不过是以耳传耳罢了。

晚秋替江舒离盘发,临夏替她上妆,两人心照不宣。

今日的她没有了昨日的明艳,端庄大气,反而多了一丝柔美清纯,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小白花。

半柱香后,终于到了慈宁堂。

江舒离柔柔的笑着,对着正上方坐着的老妇人笑得很是和善。

“祖母安康。”

江舒离规规矩矩的行礼,挑不出一点错处。

对于这位老夫人,江舒离是打心眼里的喜欢,爱憎分明有勇有谋。

当年她一个人拉扯这定远侯在京城落脚,并且养育他送他去学堂,才成就了如今的定远侯。

可以说,老夫人一个人的白手起家,才有了定远侯府的今日。

这样一个人,却没有做过昧着良心的缺德事。

江舒离是打心眼里的喜欢。

“快起来,好孩子。”

老夫人慈爱的笑着,江舒离能感受到其中的真情实意,以及隐隐的愧疚。

江舒离心中明白。

“父亲,母亲安康。”

江舒离与陆景序接着向定远同定远侯夫人行礼。

“好好好。”定远侯原本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直到江舒离行完礼,才换上一副慈父的模样。

“好孩子,来坐到母亲这来。”

定远侯夫人指着身旁的空位,对着江舒离露出一抹善意的笑。

江舒离乖巧的上前。

“母亲听说你在江家年幼的时候,生母就不幸离世了,现在那个是后来抬上去的继母。”

定远侯夫人余光观察着江舒离,并没有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不适或者是恼怒的情绪,才接着说道:“我原先是想要个女孩子的,奈何身子不争气,生了世子后就坏了身子。”

“如果你愿意的话,定远侯可以做你的另一个家,我也定然不会让你被人欺负了去。”

“这是母亲送你的礼物,你且拿着罢。”

定远侯夫人从腕间褪下一直带在身边的镯子,上好的帝王绿,被养的很好。

江舒离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一份感动。

定远侯夫人是要做她的后台,给她应有的体面,甚至更多,让她不必惧怕江家与继母的存在,只管做自己。

而那句被人欺负,则是对世子的警告,让他行事悠着点。

至于镯子......如果江舒离没有看错,那是定远侯府当家主母的传代之物。

定远侯府已经认定她为下一任当家主母了。

“你放心…世子外头的那女子,进不来侯府的。”

陆景序进门的时候就正好听见了自家父亲说的这话,俊俏的眉头微微颦住。

“父亲!您答应了我只要娶了妻便能娶笛儿......”

第5章 老夫人登时脸色白,与定远侯夫人的视线相撞在一起,两个人担忧的看向江舒离。

这个逆子!

逆子!

“我只想和她长相厮守,唯独她一人,其他我都不能接受。”

定远侯夫人一听见陆景序的话就头疼,闻声更是两眼一黑。

成婚第二日就想着纳妾,那家姑娘会接受?!这不是明摆着打她的脸吗,让她在京城沦为笑话,成为别人饭后谈笑的笑柄。

陆景序自是知道的,但他早已权衡好,娶妻更是为的将谷笛迎进府中。

江家大小姐......甚好不过。

原先想着若是迎娶江家二小姐,以二小姐在外的名声来看,或许会多有不和。

但江家大小姐却不一样了。

已经准备好迎接困难的陆景序,却没有想到第一个帮他的居然是江舒离。

见定远侯夫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江舒离已经猜到了大概。

劝新婚妻子为丈夫纳妾的话如鲠在喉,定远侯夫人张了张嘴,怎么也说不出口。

“母亲。”

江舒离体谅她的难处。

她也是奔着当家主母的位置进的定远侯府,对于陆景序,她没有一星半点的情谊在身上。

至于纳妾,他就算纳十个百个,与她而言都无所谓。

“一会便让管家迎着谷笛姑娘进府吧,就安置在羡仙院吧。”

羡仙院是离陆景序居住的昭阳阁最近的院子。

她垂着眉眼,叫人看不见眼中的思绪。

陆景序得到了应有的,却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太开心,他看向自以为失落的江舒离,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混账了。

可是......他的笛儿还在等着他。

他万万不能做背信弃义的人。

见江舒离识大体的退让,老夫人老谋深算的眼里更多了一份怜惜。

“那序哥儿等谷姑娘进门前便不必出府了,留在侯府里好好看看书,争取明年考取个功名入朝为官。”

“如此,对谷姑娘也是好的。”

老夫人的话不容置疑。

她打着一副为谷笛好的幌子,陆景序想反驳,他已经两日没有见到了笛儿了。

像是知道陆景序心声一般,定远侯冷着眼扫过去:“听你祖母的话。”

他眼里的警告气味浓重,带着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怒气。

陆景序不敢和定远侯叫板,只能应下。

从慈宁堂出来,江舒离没有再与陆景序并肩而行,而是先他一步,两人一前一后。

陆景序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他明明应该庆幸和欢喜。

莫约是因为不能立刻出府去见笛儿吧。

陆景序这么想着,心中对谷笛的思念更深。

他希望时间快一点,再快一点,好见到谷笛一面。

等到陆景序回过神,江舒离已经走远了,他已经跟不上了。

......

江舒离前脚刚回青柳堂,后脚青柳堂掌事嬷嬷就带着青柳堂的人呼啦啦占满了院子。

小小一个青柳堂居然有十六位下人。

“夫人,这是青柳堂的人名单,夫人可以照着单子认人。”

刘嬷嬷果真递上来一本花名册,上面除了下人的名字,还有他们的身份,简单的家庭背景。

“以后便要辛苦刘嬷嬷了。”

江舒离看完册子,也知道眼前的嬷嬷是同张嬷嬷一道进的定远侯府,再偌大一个定远侯府颇有威望,深得下人喜爱。

“这是老奴应该的,谈不上辛苦。”

刘嬷嬷见江舒离没有换掉自己,反而让她继续掌管青柳堂,眼里除了震惊之外,还有一抹温情。

“临夏,赏。”

江舒离和善的笑着,在确保每个人都收到银子后才继续道:“我身为世子夫人,只想着青柳堂能平静一些,做自己分内的事。”

“若是让我知道有人败坏定远侯府名声,吃里扒外,我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少夫人教训的是。”

等到傍晚,谷笛已经被接到了定远侯府。

原本管家是以轿子迎接的,却不想谷笛声称坐着难受,非要自己走回来。

女子还未嫁入便抛头露面,候府丢不起这个人。

等到管家回府将这件事上报给定远侯夫人,顿时就更厌恶她了。

时间一晃眼便到了回门日。

江舒离起了个大早,除了青柳堂一些琐碎的事情要她处理,便空了下来。

“少夫人。”

张嬷嬷身后跟着三位婢女,她是定远侯夫人身边的人,此刻笑得跟朵花似得:“少夫人,夫人特意令老奴送来这浮光锦的成衣,还有先前御赐的一份头面,只叫少夫人风风光光的回门!”

“夫人是想给少夫人一个惊喜呢。”

“母亲的心意我自然明白。”江舒离何尝不懂定远侯夫人的意思,这是不想江家轻看了她。

“还望嬷嬷替我多谢谢母亲!”

张嬷嬷又笑着夸了江舒离几句,便带着人离开了。

江舒离抚摸着浮光锦,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世子。”

江舒离和陆景序在定远侯门口碰面了,陆景序履行承诺,只是神色漠然。

江舒离心中敞亮的很,这是来走一遍过场了。

“走吧。”

陆景序率先钻进马车。

一柱香后。

“离姐儿回来了!”江舒离刚一下马车,江家内便出来了一位眉眼含笑的妇人。

她上下打量着江舒离,眼神中的算计一览无余:“离姐儿这一身可真气派!”

江舒离身上的浮光锦在光影下变换出不同的色彩,头面更是珠光宝气,个个都是稀罕物,整个人散发着富贵大气的味道。

“母亲。”江舒离并不接她的话茬,只是对她微微屈膝,算是行礼了。

李氏咬着牙,被以前瞧不上的人落了面子,偏生她又不能说写什么,只能憋着气。

“世子离姐儿快进屋吧。”

李氏忍者怒火,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容看向陆景序。

可惜陆景序也不是省油的灯,只是对她略微颔首便迈步进了江家。

显然是没有把李氏放在眼里。

江舒离也不戳破,跟着李氏往里走。

快到正厅时,听到了熟悉刺耳的讥讽声。

“江舒离那个贱人怎么可能带着世子回门?!京城谁不知道就定远侯世子成亲当晚就出了府,第二日就抬了位美娇娘进府?她简直丢死人了,我要是她现在就自裁了去。”

第6章 江舒离在正厅外停下脚步,耳畔传来的议论声让她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浅笑。

正厅里的江知鸢语气尖刻,不断贬低着她,周围的人则附和着,好似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

“那定远侯世子可是京城有名的风流才子,听说这新婚之夜都不愿去她房里......若不是有老侯爷施压,别说带着世子回门了,堪堪看她一眼都不可能的。”

江知鸢的话语带着刻薄,却也笃定。

瞧着她这副模样,众人也不由好奇起来了。

“鸢儿,你怎知道这么多细情。”

江知鸢翻了个白眼。

她和江舒离本就不一样,她尚且还有父母的宠爱,但那定远侯世子依旧不将她放在眼里。

那混账大婚之夜便来折辱她,放言这辈子都不可能碰她一寸。

气的她第二天直接罚那贱婢跪了下来,还没有开始动手,陆景序就已经护在了那贱婢的身侧。

呵呵......她就不信了。

江舒离还能从这狼潭虎穴中好到哪里去??

她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莫名的得意,嘲讽地说:“哼,你们知道的太少了。我可是听闻,定远侯世子连看她一眼都嫌多。”

周围的人纷纷投来惊讶的目光,议论声此起彼伏。

江家的正厅装饰华丽,精致的木雕花纹映衬着家族的显赫,但此刻,这些华美的装饰似乎都被阴影笼罩,显得有些阴森。

江舒离听着这些议论,心中却是波澜不惊。她知道这些话语无非是旁人的猜测和嫉妒,她慢慢走入正厅,优雅地拂过衣裙,身姿娴静。

她的出现让正厅内的气氛顿时一变,众人的目光不自觉地聚焦在她身上。

江舒离今日所穿的浮光锦衣裳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容颜虽不惊艳,但那份从容不迫的气质却让人不得不多看一眼。

怪不得说定远侯府养人呢......

原本这么不起眼的一个小妮子,竟然也有这等的变化!

“诸位这是在谈论什么呢?这般热闹。”江舒离语气平和,面带微笑地问道。

众人见状,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应答。

江知鸢面色一变,却仍硬着头皮回应:“没什么,我们只是在说些家常话而已。”

江舒离微微颔首,神色温婉,衣裳上细腻的花纹如同流水般流转,增添了几分雅致的美感。

发髻高挽,简单却不失华美,一枚金簪巧妙地固定着,旁边点缀着几朵小巧的玉花,显得尤为精致。

几位婶娘看到江舒离,不由得纷纷夸赞起来。

“看看我们的离姐儿,嫁出去没几天,就变得这般漂亮,定远侯府果然是个好地方。”

旁边一位头戴金丝步摇,身着淡蓝色长裙的婶娘也笑道。

“是啊,看这气质,比起当初来的时候,真是天壤之别。定远侯府果然是出美人的地方。”

江知鸢见状,眼睛瞪直了。

浮光锦就罢了,那步摇她是见过的。

那是御赐之物......怎么可能会到了这个小贱人的头上!?

上辈子这个步摇,是那个老太婆赏给了谷笛那个贱婢的,她那时远远的瞧上了几眼,将步摇的款式打心底里的记住了。

和江舒离现在戴着的,近乎没有任何差别!

凭什么啊!!

她的手指紧紧握着自己的衣裳,指尖几乎掐破了细腻的丝绸。

她心中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总不可能拿着上辈子的事情去质问现在的江舒离吧?

好在......就算是那个老太婆喜欢她又如何,守着一个空宅子和一个根本不可能爱自己的丈夫的滋味,那可不好受。

“大姐姐没必要打肿脸充胖子吧,谁不知道世子房中还藏着一个美娇娘,也不知道大姐姐嫁过去的这几日,她是否有来拜见大姐姐呢?”

江知鸢的话语如一道尖锐的箭,为了就是直指江舒离。

但江舒离的神色依旧平静,仿佛这一切对她毫无影响。

正厅内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其他人的目光在江知鸢和江舒离之间摇摆不定。

华丽的木雕花纹在阳光下显得更加精致,但正厅中的气氛却逐渐紧张起来。

江舒离缓缓抬起头,她的眼神平静,嘴角轻轻上扬,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她的声音温柔却带着几分淡淡的冷意:“二妹妹言重了。定远侯府的事,自有府中规矩。至于世子,他自有分寸,我何需过问。”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

“何况......只是个妾室罢了,这后宅之中,难不成还会缺女人吗?”

周围的众人听到江舒离的回答,不禁暗暗点头。

江舒离的处理方式恰到好处,既不失礼,又显得有度,让人不得不佩服。

江知鸢听到这话,脸色一沉,刚想说些什么,李氏开口了。

“好了好了,这才回门第一日,开开心心的才好。”

李氏的话语虽然平和,却在无形中为这微妙的气氛画上了句号。

正厅内的空气似乎因此而轻松了些许,但江知鸢的心情却并未因此而好转。

几位姨娘见状,便转移了话题,开始哄着江知鸢。

一位身着水蓝色长裙的郑姨娘笑着说道:“知鸢嫁给祁家公子也是大好事。今日见到祁公子和你站在一起,真是举案投眉,般配得很!”

听着这话,一向和郑姨娘交好的许姨娘也附和着开口。

“的确是。祁公子才貌双全,知鸢更是美丽聪慧,你们俩在一起,真是天作之合。”

江知鸢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她的眼神中仍然带着不甘,但在众人的夸赞下,也不由自主地展现出几分得意。

就算是江舒离现在风光有什么用,祁郎日后可是能给她挣来诰命的!

可见着江舒离这幅得意模样,她还是心情不快。

“大姐姐…今日姐夫可有陪你回门?祁郎今日一早便准备着和我回来一事了,姐姐这边该不会是自己一人回来的吧?”

李氏脸色极其难看,还没等着江舒离回应,挤出了一抹笑。

“知鸢,你这说的什么话?世子自然和你爹在外厅喝茶,怎可有回门之日不陪同的道理?”

第7章 李氏的话语刚落,几个婶娘便显出了不悦的神色,她们的目光投向江知鸢,带着几分责备。

“鸢儿,你这话说得不妥。”一位身穿深紫色长裙的婶娘,声音中带着温和的责备,“世子作为家中的长子,自然懂得分寸。如今回门陪伴妻子,也是理所当然。”

“是啊,祁郎虽好,但世子和舒离的婚事可是整个京城都瞩目的大事。世子陪同妻子回门,也是他的本份。”

江知鸢听了这些话,脸上的表情变得愕然,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她原以为陆景序不会陪同江舒离一同回门,但现在听到这些话,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安。

“真是世子亲自陪同?”江知鸢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尖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啊。

上辈子自己要求陆景序陪同她回门,记得他直接甩了冷脸,要她别白日做梦。

李氏见状,面色微变,急忙转移话题:“好了,今日是个喜庆的日子,不提这些。舒离,你进来没多久,府里的事情熟悉了吗?”

江舒离微微一笑,头上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显得格外高雅。

“多谢母亲关心,府里的事情我都在慢慢熟悉中。有许多事情需要学习,但我相信,我会逐渐适应的。”

她的声音温和,每一句话都说得恰到好处,既不失礼也不过分谦卑,让在场的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对她刮目相看。

江知鸢的心中却是波澜起伏,她不敢相信陆景序真的会陪同江舒离回门。

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李氏见状,轻轻叹了口气,心知今日的局面已经不再对江知鸢有利。

李氏旁边的嬷嬷轻轻靠近,低声在她耳边细语了几句,李氏的眼神微微一亮,点了点头。

她随即挥手,声音中带着几分笑意。

“好了,都别说了,今日是个好日子,我们一起去正厅用膳吧。”

众人听闻此言,纷纷起身向正厅移去。

正厅内,宽敞明亮,一张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精美的佳肴。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照在桌上的银器和瓷器上,闪闪发光,映衬着一派喜庆祥和的气氛。

江知鸢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主位上的陆景序身上,

江知鸢的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她也努力了的,却始终无法得到他的青睐。如今看着他与江舒离并肩而坐,心中的不甘和嫉妒更甚。

与此同时,江舒离坐在陆景序的身侧,她的举止优雅,与陆景序相得益彰。

李氏坐在主位对面,她的眼神在江舒离和陆景序身上来回扫视,心中暗暗思量着接下来的策略。

她知道,今日之后,江家的局势可能会有所变化。

众人落座后,饭菜陆续被端上桌。

气氛虽然有些尴尬,但在李氏的主持下,众人还是努力维持着和谐。

江知鸢坐在一旁,她的心思却不在饭桌上。

她看着江舒离时不时与陆景序交流的模样,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在正厅的席面上,气氛逐渐和缓,但仍带着一丝微妙的张力。

江慎元坐在席首的位置上,他的面容严肃,眼神深邃,他的目光在陆景序和祁修年身上扫过,最终落在自己的两个女儿身上。

“世子,祁公子,我这两个女儿是否给你们添了麻烦?”

祁修年一身锦袍,显得风度翩翩,他先是微微一笑,然后回答道。

“江大人过虑了。知鸢在家中一直很懂事,对我而言,她不仅没有添麻烦,反而是我生活中的一份欢喜。”

听到祁修年的回答,江知鸢垂下眸子,面上露出了害羞的笑容。

她的手轻轻拨弄着自己的衣襟,嘴角的笑意宛如春日初绽的花朵,娇嫩而又羞涩。

片刻,江知鸢微微抬起眸子,带着几分的优越看向了江舒离。

陆景序一定不会喜欢江舒离那种木讷沉静的样子。

正当江知鸢胡思乱想之际,江慎元的目光再次落在陆景序身上,笑呵呵的开口,“世子,我家舒离自幼便性情温和,不太懂事,不知在你府中是否适应?”

这无疑是是贬低了。

而陆景序则是瞥了身旁人儿一眼,难得的回了一句。

“舒离自然是贤惠,对家中大事小事都处理得宜。”

闻言,江知鸢指尖狠狠的掐住了衣袖,嘴角的笑意极其勉强。

“那便好!”

厅内传来了江父大笑的声音,满意的看着江舒离。

正欲开口,却被温润女子声音给打断了。

“父亲。”

众人抬眸望去,只见江舒离放下了筷子,开口道。

“下月便是我母亲的冥诞,求父亲为母亲做一场法师,以慰藉母亲在天之灵。”

空气刹那间凝固了一瞬。

就连着几个婶娘的脸色也有了一些微妙。

江慎元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他的眉头紧皱,目光变得冷冽。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悦:“舒离,今日乃是喜庆之日,怎可提及这等不吉利之事?你的母亲虽是我夫人,但已去世多年,此时提及她,只会破坏喜气。”

正厅内的气氛突然变得凝重,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

其他人的脸色也随之变化,有的露出不解,有的则是小心翼翼地低下了头,不敢发表意见。

瞧着江舒离的神情难看,江知鸢心情好转了不少。

“大姐姐......今日本是回门之时,即使是再重要事情,那也要权衡下时间呐?”

父亲一向是不喜她这个大姐姐的生母,前几年别说做法事了。

就算是提都没人提过。

啧......真以为自己嫁到了侯府就攀上了高枝?也不看自己到底配不配。

恐怕此时,就连着陆景序也应该会厌恶她多事吧?

不多时,李氏突然抬起手帕,轻轻抹去眼角的泪水,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是我没有尽到责任,这些年未能好好照顾舒离,让她总是惦记着已故的母亲。”

李氏的眼泪仿佛打开了众人的话匣子,几个姨娘立刻附和起来,她们的语气中带着几分阴阳怪气。

“舒离啊,你虽然出身高贵,但也不能忘了夫人这些年对你的养育之恩。”

“没错,生母虽然重要,但夫人才是这些年养大你的人啊。你这么做,岂不是有些忘本?”

第8章 江舒离的脸色平静,白皙的手指轻轻敲着桌子,嘴角挂着一丝冷淡的笑。

好一个养育之恩。

自己小时候没有被李氏害死都算她命大。

“姨娘何苦贬低我,我自是知道母亲的不易......只是,生母去世多年,作为女儿的连回门之时也无法在府上为她上柱香,实在是太不孝了。”

正当气氛趋于紧张之际,陆景序开口了。

“即为生母,情有可原。”

陆景序的一番话,仿佛在沉重的气氛中投下了一枚重石,使得原本紧张的气氛稍微缓和。

江慎元的脸色微变,他的眼神在陆景序和江舒离之间徘徊,显然在权衡利弊。

尤其是在如此场合下,他不得不考虑陆景序的态度。

李氏看到情势有所转变,面色微微松动,但仍带着几分不满。

最终,江慎元沉声道:“既然世子都这么说了,那便依你吧,舒离。”

江舒离闻言,面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眼下却尽是凉意。

她轻声道谢:“多谢父亲理解。”

饭后,陆景序轻轻放下筷子,目光在桌上扫过一圈,站起身来看向了身旁的人。

“时辰不早了,我们就此告辞。”

众人闻言,纷纷起身。

陆景序的身姿挺拔,一身矜贵的世子爷气质无可挑剔。

江舒离也慢慢站起,她的动作温婉,临夏立刻上前扶住她,小心翼翼地陪伴在她身边。

江舒离微微颔首,声音柔和:“好。”

江慎元和李氏也站起身,尽管脸上带着笑意,但眼中的情绪却复杂难言。

“姑爷、舒离,既然如此,那便早些回去休息。”

江舒离轻轻扶着陆景序的手臂,向江慎元和李氏行了一个恭敬的礼,她的声音柔和而恭顺:“父亲、母亲,槐序和我这就告辞了。”

李氏站在一旁,强忍着内心的复杂情绪,勉强露出一抹慈祥的微笑。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舒离,路上小心,早些回去休息。”

江慎元则是点了点头,他的脸上虽然还略带严肃,但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关切。

“路途远,世子需多加小心。”

两人齐齐点了头,“谢父亲、母亲。”

临夏轻声提醒江舒离,两人缓缓向门口走去。

出门之前,江舒离余光瞥向了身侧坐着的江知鸢。

她似乎还没回过神,眼里的妒忌藏都藏不住,身旁的祁修年拉了拉她的衣袖,她没有回应。

两人眼神对视了一秒。

江舒离轻轻一笑,不在意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出了江家的大门,陆景序的表情恢复了往日冷漠,轻轻地松开了江舒离的手,回到了平时矜贵世子的姿态。

“不要觉得我陪你回了一次门,就会对你有什么心思。”

“我心里只有笛儿一人,你最好别给我有什么非分之想!”

话足够狠了,他似乎还想补充一句,身边的人却笑了。

“好。”

她本以为,陆景序能陪自己回门,已经足够了。

没想着他还能在宴席上位她说上一嘴。

“今日之事,多谢了。”

她轻声开口,神情依旧平静。

见着自己这两句狠话竟然被这么轻描淡写的带过了,陆景序的表情有些复杂。

想了想,挤出了一句。

“本世子只是觉得,这世道,打小没了母亲的,日子都很难过。”

听到了这句话,江舒离的神情略微有些起伏,抬起眸子看向了自己这个所谓的夫君。

她之前只觉得他是鲜衣怒马少年郎,多时纨绔,爱美人,爱纵乐。

是个脑子空空,却又有很多爱包围的人。

现在看来,他又会心疼女子的不易。

许是没那么令人厌恶。

一同上了马车,江舒离在车厢内静静地坐下。

临夏灵巧地取出了一盒精致的软糕。

“小姐,我知道您刚刚肯定没吃饱,这些软糕是您最爱的味道。”

临夏笑嘻嘻地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将软糕递到江舒离的面前。

江舒离微微一笑,接过软糕,轻轻咬了一口。

还是这个味道......

“好临夏,我确实有些饿了。”

就在这时,对头的陆景序轻咳了一声,打破了车厢内的寂静。

江舒离转过头,瞧着人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手中的糕点。

“世子......你要不要也来一个?”

陆景序略显意外地看向江舒离,片刻后,他轻轻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柔和。

“好。”

临夏灵巧地递给陆景序一块软糕,他接过后,轻咬了一口。

那软糕甜而不腻,香气四溢,陆景序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似乎还带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味。

“以后你......”

陆景序话还未说完,江舒离一笑。

“世子爷放心,舒离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的。”

今日这样就很好,他给她几分的薄面,日后她也会待他的那位心上人好一些。

至于争宠,她不会去做。

将全部悬挂于一个男人的身上,这多累啊。

第9章 江舒离跟随陆景序回到了定远侯府,府中的灯火辉煌,映照出古朴大气的院落。

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铺洒在宽阔的石板路上,为夜晚的侯府增添了几分静谧的美感。

两人刚一踏入府门,便见到了谷笛。

江舒离透着马车的车窗,远远的看着府外站着的少女。

一袭粉蓝色的轻纱裙,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摆,她的头发被简单地盘在脑后,几缕碎发轻柔地垂在耳边,增添了几分活泼生动的气质。

的确是引人注目。

她慢慢的收回了目光,扶着旁边临夏的手下了马车。

刚下了马车,谷笛的目光落在了江舒离的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探究。

江舒离淡淡一笑,这便是陆景序死了都要娶的白月光?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陆景序便小心翼翼地将谷笛护在了自己的身后,那份保护的动作,虽然微妙,却足以让人感受到他对面前少女的保护欲。

但面对着江舒离,他还是多了一分的无地自容。

尴尬的正打算开口,却被江舒离的话给阻止了。

“这便是谷姑娘吧?果然是娇俏可人。”

江舒离的话使得原本略显紧张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谷笛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笑意。

眼中的探究更深了些,但很快便掩饰过去,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江小姐美名远扬,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临夏微微皱眉:“我们小姐可是世子府的少夫人,谷小姐当论也该喊一声主母娘子 。”

临夏的话如同一颗小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

谷笛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作委屈,她低下了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我不是有意的,江小姐,如果我有什么地方说得不对,请您多多包涵。”

陆景序的眼神顿时变得冷厉,仅是微微皱眉,就让身旁人都知道他的态度。

江舒离见状,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临夏不要再说下去。

她步前一步,目光平和地看着谷笛,温声道:“谷姑娘无需如此,临夏,你也不要太过苛责。”

而陆景序则是目光复杂地望着江舒离,似乎在评估她的每一个字。

然而,就在这微妙的气氛中,临夏的小声嘀咕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我们小姐这么好的人......”

临夏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在这寂静的夜晚,仍旧被江舒离听得一清二楚。

江舒离轻轻地瞥了一眼临夏,眼神中带着轻微的警告,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

陆景序看了江舒离一眼,眉头微微一皱,但很快又展开,转而看向谷笛,温柔地说道:“笛儿,今晚风有些凉,你穿得太少,要不要进屋去?”

江舒离在陆景序的关切下,目光转向谷笛,她看到了自己的夫君对谷笛的明显偏爱,这种情感如同一道无形的障壁,牢牢地将她与陆景序隔开。

尽管如此,江舒离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她的声音平静。

“景序,谷姑娘确实不应该在这寒风中久待,我们都回去吧。临夏,我们也该回望舒阁了。”

临夏闻言,虽然心中不满,但还是轻声应了一声。

“是,小姐。”

她知道小姐的决定总有其道理,尽管她对陆景序的态度感到不满,但也知道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

陆景序听到江舒离的话,眼神中掠过一丝错愕,显然没有预料到江舒离会这么快就离开。

怎么的,不应该也会刁难谷笛一下吗?

可她似乎......真的不在意。

他看了看谷笛,又看向江舒离,似乎在犹豫该如何是好。

最终,他只得点头,“那好,我送你们回去。”

江舒离微微一笑,摆了摆手,拒绝了陆景序的好意,“不必了,临夏与我一同回去便足够。世子,你还是留在这里陪谷姑娘吧,夜色已深,也不宜再送我们回去。”

陆景序的眼神复杂地落在江舒离身上,似乎想从她的脸上读出更多的信息,但最终他只能无奈地点头,“也好,你们路上小心。”

江舒离转身,带着临夏缓缓走向望舒阁。

走在回望舒阁的路上,临夏忍不住又开始小声嘀咕,“小姐,那陆世子对谷小姐的态度,简直就是......”

江舒离轻轻地放慢了脚步,确保只有临夏能听见她的声音。

“隔墙有耳。”

临夏立即噤声。

尽管心里多有不平,但此时她也不敢再说话了。

这儿毕竟不是江家......更何况,她们家小姐在江家也同样艰难啊。

在望舒阁的路上,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压抑,但江舒离的心态异常平静。

谷笛,她已经见了。

虽不知那人到底有何底细,但日子不就是这样一点点过来的吗?

到达望舒阁后,临夏和晚秋立即开始为江舒离打抱不平,两人的情绪明显激动,尤其是临夏,她的性格偏于活泼且有些冒失,此刻她几乎是在咬牙切齿地说。

“小姐,那陆世子对您实在太不公平了,整个晚上几乎都只关心谷小姐,简直是......”

晚秋虽性格更为沉稳,也补充了几句。

江舒离坐在望舒阁的软榻上,听着两位丫鬟的愤慨之言,脸上却依旧也挂着几分的笑意。

这才哪到哪呢?

她轻轻摇头,示意两人平静下来。

“临夏,晚秋,我知道你们为我心疼,为我感到不平。”

江舒离的声音平静如水,她的目光柔和,笑眯眯的揉了揉面前临夏的头发。

“你们打小跟着我长大,自然也是知道我的性子。”

“但你们要明白,我的幸福不是建立在陆景序的关注上。至于他对谷小姐的喜欢,那是他的自由,与我无关。”

临夏显得有些不服气,“但小姐,我们替您委屈......”

她们家小姐是多好的人啊,温柔又大方,配世子妥妥的。

总比一个青楼女子强得多吧??

“君子背后不言人。”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继续说道。

“我并不是不在乎他人的看法,但我更在乎的是我自己的感受。”

“我不爱陆景序,他的心思如何,并不会影响到我的心情。”

“你们不平,我理解,也感激你们这份情谊。但我希望,你们能够学会从一个更宽广的视角来看待这些事情。”

晚秋听后,脸上的表情稍显松动,她比临夏冷静得多,江舒离的话让她有所触动。

临夏虽然仍旧显得有些不甘心,但也不再言语,她知道江舒离说的都是为她们好。

江舒离见状,微微一笑,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夜色,声音平静。

“临夏,晚秋,人总不能苦苦盼着一个另外一人的爱吧?”

她可不是什么需要依附他人而存在的花朵。

既然谷笛需要世子,她便拿去。

“不说了,差不多也该睡了,明日还得去请安。”

“是,小姐。”

晚秋低声应道,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敬佩。

临夏也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虽然她依旧觉得小姐太过宽容,但她也知道,江舒离的这份从容和自信,正是她最钦佩的地方。

她轻声说道,“小姐,我们懂了。不管怎样,我们都会一直支持您,陪在您的身边。”

第10章 另一边,陆景序与谷笛漫步在月光下,两人身形越拉越长,好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下次可要穿暖些再出门,莫要感染风寒。”陆景序话里满是对谷笛的关心与心疼。

谷笛娇俏笑笑,算是答应下来,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欲言又止。

“你与江小姐......”她犹豫片刻,像是下定什么决心突然语气极快地说道。

“我谷笛想要的爱情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断不会给别人做妾,更不会和别的女人共享夫君。”

“若是你与江小姐两情相悦,那我便离开这,纵马江湖也好过在院墙中当笼中鸟。”

陆景序喜欢的就是她这份洒脱的性子,京城中哪有第二个女子敢说出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等有悖常伦的话来。

听她如此说,急忙解释,“我向你保证,这一生只会有你一个妻子,我与江舒离不过逢场作戏。”

“她也并不喜欢我,左右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然是没有感情的。”

“江舒离姑且算个不错的人,我已与她说清其中利弊,日后若是她敢欺负你,尽管告诉我便是。”

谷笛心中暗自得意,这个时代的女人都是封建糟粕的产物,怎么能和自己相比呢。

“我心疼你的紧,怕你为难,更不愿你为了我与祖母和母亲离心,不若这样,你娶我做平妻,也让我心中好受些,如何?”

这话算是说到陆景序心坎儿里去了,连连夸谷笛懂事儿会心疼他,对谷笛的疼惜也更重了些。

次日。

江舒离起了个大早给老夫人和夫人请安,不论她与陆景序之间如何,礼不可废,这是她身为世家贵女的教养。

“好孩子,”老夫人面容和善,自知家里小子混账,也知江舒离的委屈,在心中不断赞叹她识大体。

“你嫁进侯府,便是府中主母,理应掌管中馈,但你年纪尚小,有不懂的向你母亲请教,你婆媳二人一同打理好侯府。”

江舒离福身,应声称是,心中了然老夫人是怕她受委屈,给了一部分掌家之权。

免得日后侯府上上下下看陆景序脸色,怠慢了自己。

她看重的也是当家主母的身份,将权力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稳妥的,两人一拍即合。

“若是府中老人有不服从管教的,你直接责罚就是,不必顾忌他们的脸面。”

有了这话,江舒离想做什么事都有了底气,毕竟老夫人在背后撑腰,没人敢看轻她。

“林嬷嬷,你日后便跟在舒离身旁伺候吧。”

林嬷嬷是老夫人房中管事,做事想来雷厉风行,只讲理,不讲亲。

将她派给江舒离,明显是老夫人想要护着江舒离,避免陆景序为了谷笛做出什么混帐时,届时不好收场。

江舒离受宠若惊,抬眼见夫人朝她温和笑笑,心下大定,知晓二人是商量好的,心下感激。

还未等她说些宽慰的体己话,陆景序带着谷笛姗姗来迟。

陆景序依旧将谷笛护在身后,请过安后见老夫人面色不满,解释道:“笛儿身子骨弱,这才耽搁了时辰,还望祖母莫要怪罪。”

“哼。”老夫人冷哼一声,怡然自得喝了口茶,并不理他的话茬。

陆景序有些尴尬,知道祖母不喜欢谷笛,本不想触霉头,奈何昨晚答应了笛儿的事需得办到。

谷笛瞧他不说话,提醒般拉了拉他的袖子。

陆景序如梦初醒,当即跪在地上请求道:“孙儿想娶笛儿为平妻,求祖母与母亲成全。”

“什么?”

老夫人知道他混账,但没想到混账到这种程度,勃然大怒,茶杯摔至陆景序脚下,滚烫的茶水溅在他身上,手腕瞬间变红。

“混账!打小教你的礼数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只有商贾之家才会抬平妻,你什么身份?”

见状,陆景序梗着脖子大喊,“我不管,我就要娶笛儿为妻,不可能只让她当小小的妾室。”

“我听从你们意愿娶了江舒离,凭什么不能娶自己喜欢的人,要是不和笛儿成亲,我便死了算了。”

眼见着宠爱到大的孙儿为了一个女人寻死觅活,老夫人九气不打一处来。

定远侯府人一边给老夫人顺气,一边给陆景序使眼色,叫他莫要再说下去。

可陆景序装作看不见,一心想要娶谷笛为妻。

“我本来要与笛儿一生一世一双人,听从你们安排也就罢了,为什么不能满足我的意愿?”

“要是不能和笛儿在一起,我宁愿不做定远侯府的世子,情愿和笛儿浪迹天涯。”

“好好好。”

老夫人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被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恨不得将陆景序塞回娘胎里回炉重造。

“除非我死了,否则这个女人别想进侯府的门!”老夫人斩钉截铁,不留一丝余地。

陆景序状若癫狂,自小家里人都宠爱自己,想要天上的月亮都能拿得,猛然被拒绝难免心中愤懑。

一想到家中变故也就只有江舒离一人,转身将矛头指向江舒离,在她身上撒气

“是不是你在祖母与母亲面前说了笛儿坏话,否则祖母怎会不同意。”

“原以为你是心地善良得女子,昨日见你可怜帮你说话,竟没想到如此蛇蝎心肠,算我看走了眼。”

肯定就是这样,江舒离与祖母和母亲有说有笑,怎么自己带着笛儿一来就换了副嘴脸。

“逆子!”未等江舒离回话,老夫人开口怒斥。

陆景序乃侯府独子,难免纵容了些,却不想养成这样一副性子。

“来人,杖责二十!”

二十棍!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定远侯夫人连忙替陆景序求情道:“序哥儿混账但二十棍是否太重,他年纪还小心思不稳重,长大就好了。”

“我这个做母亲的也有责任,不如我先带回去好好管教一番。”

“慈母多败儿啊。”

老夫人紧闭双眼,她也心疼唯一的孙儿,但一想到他对待谷笛的荒唐,瞬间下定决心。

“打!”

“不行。”谷笛慌了神,若是陆景序被责罚,谁还能护着自己,万一陆景序将养身体的时候,老夫人派人将自己偷偷送走,那该如何是好。

想到这,她当即挡在陆景序身前,一副要打先打我的样子。

第11章 这可把陆景序给感动坏了,觉得自己定然是遇见了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毅然决然跪下说道。

“若是祖母打完能够同意我和笛儿的婚事,就算是三十棍、四十棍我也能承受得住。”

旁人瞧了这一出戏码,定是认为高门大户为了门第棒打鸳鸯,话本都能说上三天三夜,为这对苦命鸳鸯编织好的结局。

这么一来江舒离也不能在一旁看热闹,急急起身跪在陆景序身侧为其求情。

“祖母不可,夫君有知冷知热的人孙媳心中也高兴,平妻一事虽有不妥却也可日后再议。”

“夫君赤子之心当世无二,杖责二十实在过于严苛,怕是会磨灭了他的心性,自此一蹶不振啊。”

“左右不过婚配之事,我看夫君今日情绪不大对,莫不是受了有些人的挑唆,故意弄得定远侯府家宅不宁。”

“万一再传出去,恐怕会有损侯府名声,请祖母三思。”

老夫人本没想下这么中的责罚,实在是陆景序的话说出来过于荒谬,不教训便是对乖巧的江舒离都无法交代。

二十棍下去皮开肉绽,老夫人也心疼的紧,见江舒离为其求情,便顺着台阶下来。

“罢了,看在舒离为你求情的份上,自己思过去吧。”

这便是要他们离开的意思,陆景序向江舒离投去感激的目光。

待几人出门后,陆景序脸颊微红,有些尴尬道:“刚才多谢,我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江舒离微微福身一笑,“夫君累了,还是去歇息吧。”

谷笛心中有些吃味,明明自己才是第一个护在他身前的,怎么单单道谢江舒离。

警惕望了一眼江舒离,连拉带拽把陆景序拉走。

“世子怎么这般糊涂,我们小姐不比那不讲规矩的谷笛好上一万倍,真是瞎了眼......”

临夏性子急,瞧着不见人影便开始小声抱怨,为自己小姐打抱不平。

“临夏!”

江舒离用眼神警告她,人在外面什么可说什么不可说还用她教。

临夏见状乖乖闭嘴,低头跟在江舒离身后。

老夫人既给了她掌家权,首要看的就是她的震慑力,若一开始都震慑不住下人,说明她难堪大用。

林嬷嬷落后江舒离几步,面上极为恭顺,也不知临夏小声嘟囔她听进去没。

房中下人有不少事从江家带来的老人,管理起来倒也省事。

江舒离院中,丫鬟小斯和部分侯府侍卫一个个站得笔直。

江家老人虽有些觉得江舒离能力不足,但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会干损坏主家利益的事。

但定远侯府下人对江舒离尚存好奇,不乏见风使舵的墙头草,见陆景序宠溺谷笛,免不了对新来的主母轻视。

“老夫人将掌家权交到我手上,日后定要日日与各位打交道。”

“我这人只认一个理字,凡是损害主家利益,捏奸耍滑,乱嚼舌根者,不管你是谁,不管你在侯府做了几年工,都会叫牙婆发卖了去。”

作为家仆,他们可能几代人的卖身契都在江舒离手中,侯府老夫人、夫人皆是心善之人,世子虽荒唐,但好在心地善良,从来不会像别家主子一样动辄打骂。

从侯府扔出去发卖的奴仆,怕是京中贵胄都不敢再用,那就只能做下等人的活计,工钱且不说,伤痕累累倒是常有的事。

“当然,诸位若是做的好,也少不了银钱。”

江舒离给临夏一个眼神,临夏和晚秋便取出一个个荷包,分发给下人。

“快过节了,算是给大伙的赏银,添个好彩头。”

江舒离恩威并施,既给了下马威,又给了甜枣。

在下人心中竖立形象的同时,每个人都能乐呵呵离开。

待人群散去,江舒离唤晚秋上前,递给她一份拜帖和一封书信。

“交予楚家吧。”

出嫁时楚家为她添了不少嫁妆,也正因为舅舅在,江知鸢母女才不敢造次。

如今她作为侯府新妇,理应去拜会一番。

翌日。

江舒离睡眼惺忪,刚醒不久便有下人来报。

“夫人,羡仙院的谷小姐来了。”

江舒离眼皮一跳,谷笛来干什么,总不能是给她请安的。

对于谷笛,她是能不见就不见,倒不是怕了,而是以陆景序对谷笛的宠爱程度,若是在她这出了事,少不了要闹上一闹。

下人前脚通报声落地,谷笛后脚便迈了进来,走路大大咧咧,丝毫没有女儿嫁的姿态和一点规矩。

“谷姑娘看起来是性情洒脱之人。”

明明是讽刺没规矩的话,传至谷笛耳中却成了夸赞,她扬起巴掌大的小脸,明媚又张扬。

“景序最喜欢的就是我的性子,像你这样的老古板景序看多了自然是厌烦。”

临夏想出声反驳,却被江舒离抬手拦了下来。

“谷姑娘今日来可是有事?”

谷笛却是没回答,而是上下打量屋中结构布局,面露鄙夷,优越感极强。

“景序不喜欢你,你又何苦赖在侯府不走?大不了多给你些银钱,足够你下半辈子吃喝无忧。”

“自己丈夫不爱自己,你成婚图什么呢?更何况我与景序早已定情,你分明就是小三插足。”

江舒离低眉轻笑,在这高宅大院中何人能谈爱。

世子是定远侯府独子,从小娇生惯养,纨绔惯了天真也就罢了,未曾想这世间还有第二个人与其想法相同,怪不得互生情愫。

小三是什么她不知道,猜也能猜到是外室的意思,此女子口中时常冒出些新鲜词汇,任谁见了都会心生好奇。

“那谷小姐认为我该如何?”

谷笛以为对方认同自己的观点,便开始卖弄现代那一套制度。

“自然是让景序休妻,当然,我信奉的是人人平等,你被休后男女婚嫁各不相干,你也可以去寻找你的爱情。”

谷笛为自己说的话沾沾自喜,认为江舒离肯定能够被自己说动,毕竟自己才是真正的天选之子。

“你既信奉人人平等,为何要世子休妻而不是合离呢?”

第12章 “你......”

谷笛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作答,她接受现代教育,照搬前人经验,只能说出个大概轮廓。

若是延伸出来高谈阔论,肚子里的墨水有些匮乏,且骨子里的封建味还未祛除。

“景序是男子,又贵为世子,怎能跟你合离,说到底你还是不愿意成全我们罢了。”

谷笛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因此开始胡搅蛮缠,将一切错误都怪罪在江舒离身上。

江舒离摇了摇头,原以为是多聪明的女子能让世子另眼相待,将世子迷得神魂颠倒,甚至可以为了他放弃自己的身份。

现下试探看来不过是知晓些新奇玩意儿,时常冒出新点子引得世子逗逗。

就像是会说话的鸟儿,乍见新奇极了,久见也就乏善可陈,失了兴趣。

本想试探谷笛的底细,这般看来却是个表里如一的蠢货,根本就不用她出手,这张嘴早晚会惹出祸端。

她嫁与陆景序,便是与侯府绑在一起,正所谓祸兮福所依,要是不敲打敲打,还真以为京城里都是世子这样能惯着她的人了。

就在谷笛洋洋得意时,一屋子的婢女听到“人人平等”四个字,皆吓得跪倒在地,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呼吸声都放轻了,生怕惹祸上身。

林嬷嬷脸色骤变,江舒离是侯府主母,她说的每一字在场众人都会烂在肚子里。

但谷笛不一样,她在世子身侧若是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整个定远侯府上上下下都得提头来见。

“放肆!”林嬷嬷上前一步,指着谷笛破口大骂,“不识礼数的东西,夫人仁慈不与你计较,竟敢大放厥词,还不跪下!”

“凭什么!”谷笛梗着脖子,没想到此等变故。

“懂不懂什么叫人人平等,我凭什么向她下跪,就连世子也未曾让我跪下过。”

“你们一个个都只会捧高踩低,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你们要拥有自己的人权,奋起反抗。”

晚秋接收到江舒离的眼神,和临夏二人带上门去外面守着,二人皆是心惊。

踩到谷笛性格娇纵,前两日打过交道,根本不把他们小姐放在眼里。

原以为是喜欢世子吃味,没想到口出狂言,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若是被旁人听去,几个脑袋够砍。

屋内气氛降到冰点,婢女大气不敢出,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也好过听见不该听的提心吊胆。

“该说你聪明还是说你蠢呢?”

江舒离缓步走进谷笛,谷笛被林嬷嬷和几个婢女合力按在地上,不停挣扎。

“世子欢喜你我自然不会动你,羡仙院之内随意你怎样玩乐,和世子如何我也不在乎。”

“但身为定远侯府的夫人,我还是要警告你一句,小心祸从口出,届时便是谁来了也保不住你。”

“将你的小聪明用在世子身上我不管,但莫要连累侯府。”

谷笛边挣扎边大喊道:“你就是嫉妒,嫉妒我比你自由,嫉妒景序喜欢我,你个毒妇!”

“像你这样的老古板根本不懂怎样和景序相处,也不懂景序喜欢的是什么,包办婚姻是封建糟粕!”

“还有你们,快放开我,否则景序不会放过你们的。”

或许谷笛的想法确实新奇,但在这个时代完全是大逆不道的。

此刻的江舒离对其起了兴趣,捏其谷笛的下巴问道:“这些话都是何人教你的,到底有什么目的?”

谷笛不是个会藏心事儿的人,她心中想什么脸上便是什么样,江舒离想探究其是真傻还是装傻。

若是真傻也就罢了,跟在世子身边,世子还没糊涂到一定地步,但若是装傻,就必然是有心人安插在定远侯府的一枚棋子。

谷笛听不懂她在问什么,粗实丫头手劲儿大,她身上隐隐作痛,只能试图挣脱。

“世子让你们好好对待我,你们连世子的话都敢不听吗?”

见自己说话没人理,便搬出世子来压人,可惜屋里屋外都是江舒离的人。

就连林嬷嬷也是受老夫人指使协助江舒离,怎么听从谷笛的话。

不知是她的叫嚷起了作用还是二人真的心有灵犀,陆景序推门而入,怒目而视。

上前一脚踹到按住谷笛肩膀的婢女,婢女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看清来人后低头跪下。

林嬷嬷眼神一凛,示意众人放开钳制谷笛的手。

谷笛眼眶通红,转身扑进陆景序怀里,恶人先告状。

“呜呜景序你终于来了,都怪我不好想着日后好好相处给江小姐请安,却不曾想惹得江小姐不痛快,你不要怪她。”

陆景序看着怀里少女哭的伤心,手腕上还有被钳制的红痕,失了理智。

“既已说了相敬如宾,你何苦为难笛儿。”

“还有,笛儿的聪明得很,她作的诗你一辈子也写不出,堪称千古绝句,少在这嘲讽别人。”

作诗一事江舒离还真听说过,但未曾听过内容,许是真在学问上有天赋。

她黛眉紧蹙,轻声回道:“世子不知事情原委,单凭一人说辞质问我,可曾将我这个妻子放在眼里,你又做到相敬如宾了吗?”

“我说过不会搅乱你们的事,甚至也答应抬她进门,但人都有脾性,不要得寸进尺。”

江舒离这话说的可谓绝情至极,半点面子都没给陆景序。

“世子,”林嬷嬷是老夫人身边的人,某种程度上话语权比她更重。

“您喜欢她将她带在身边解闷也就罢了,可千万管好嘴,莫要给侯府惹出事端。”

陆景序虽然纨绔,但也知轻重缓急,能让林嬷嬷这番警告定然是谷笛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但她年纪尚小,约莫是很多事情都不懂得,又何必如此苛责。

更何况他爹是定远侯,对于二人的警告心中不屑,从小到大还不是在京城横着走。

再加上怀中可人儿哭的厉害,更没心思想别的,一腔热血全在美人儿身上。

拉着谷笛怒气冲冲离开,还不忘威胁江舒离。

“你最好祈祷笛儿没事,否则......”

第13章 陆景序离开后屋中一片静谧,江舒离不发话,谁也不敢动。

暗自在心中思忖,听了不该听的,江舒离会如何处置她们,又该如何表忠心。

“你们皆是几代在侯府伺候的,应当聪明的很,今日之事若是走漏半点风声......”

江舒离戛然而止,相信她们懂得这份道理,不需自己提点。

“请夫人放心。”

几个婢女跪地磕头,这分明就是拿家人的性命威胁,不敢不从。

“下去吧。”江舒离吩咐。

待人走后,让晚秋写了份名单,都是刚刚在屋内的婢女,这其中是否有其他人按插进来的眼线她不得而知,何况人心难测,定要小心提防。

让晚秋派人盯着她们,如有可疑举动立刻上报。

“小姐!世子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您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怎么能为了一个没名没份的女子折辱你。”

临夏被气得直跺脚,她家小姐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子,说句以下犯上的,他都想抽世子两巴掌,看脑袋里都是什么浆糊。

当然,也只能在心中想想,不能付诸行动,无奈之下用言语泄愤。

“要我看,谷笛就是个狐媚子,定是用了狐媚手段钩住世子的魂,一见到她眼睛都恨不得贴上去,哪里还能顾得其他。”

“小姐,”沉稳如晚秋,也忍不住出声为自家小姐打抱不平,“世子属实过分,怕不是欺我江家楚家无人。”

江舒离在江家过得并不好,但拿出来唬人有些作用,楚家舅舅刚正不阿,听闻外甥女被欺辱会在朝中参定远侯和世子一本,怪其教子无方。

林嬷嬷自知自家世子混账,也不辩解,而是站在江舒离角度分析。

“我们为奴为婢的本不该在背后议论主家,老身在老夫人身边伺候多年,便倚老卖老说一说。”

“世子荒唐,可怜夫人受了委屈,老奴这就去禀报老夫人,还望夫人莫要生气伤了身子。”

林嬷嬷给了江舒离极大面子,也表明老夫人绝对站在她这边。

但同时也是变相为世子求情,替晚秋临夏二人议论主子担了责。

“好啦,世子与我没有感情,为了喜爱的女子数落能够理解,此事也是我不太周到。”

“谷姑娘不懂规矩自有世子来教,今日怕是吓到了她。”

“我知你们二人为我好,但往后这些话可不许说,莫要忘了前几日交代你们的话。”

晚秋临夏二人点头称是,心中仍有愤懑,决定往后不会给世子好脸色。

“林嬷嬷,”江舒离覆上林嬷嬷的手,目光温润,丝毫没有受影响。

“祖母年纪大了,世子刚气一顿,就别为了小事让她烦心,为不相干的人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林嬷嬷越看江舒离越顺眼,出身比侯府低了些,但自己争气,识大体有手段又孝顺,相信能够把侯府治理得井井有条。

“老夫人知晓夫人的心意,心中定然高兴极了。”

“这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手边的宠物腻了也就扔了,夫人莫要忧心。”

谷笛仗着世子喜欢才敢在侯府造次,但若是这份喜欢消磨掉,谁也救不了她。

林嬷嬷眼含深意,真心心疼江舒离的同时在表忠心,劝她将精力放在经营侯府上,握在手中的势力和银钱才是真的。

至于真心这种虚妄的东西,蠢货才会追求,人心都会变,明日如何谁也说不准。

江舒离应承下来,这时候的林嬷嬷才算真正和她一条心。

夜深人静时,晚秋寻了由头将临夏和林嬷嬷支走,问道:“小姐,咱们难道什么都不做,任由她欺凌?”

江舒离素来以温柔示人,现在眸子染上冰霜,冷冷道:“陆景序不是爱玩儿嘛,你去找几个会新鲜玩意儿的女子,陪世子好好玩玩。”

要想对付谷笛还得从陆景序身上下手,让她体验什么叫跌落云端,此为离间。

她心情颇好,几日下来不是赏花便是看书,俨然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仿若已经忘记那日之事。

就连偶然遇见陆景序陪谷笛,也能悠然自若打招呼,倒是陆景序每每看见她都会尴尬。

他已经知晓谷笛说的话,虽心中也向往谷笛描述的世界,但还没糊涂到明目张胆大肆张扬这一观念。

后来索性先打探江舒离在哪,他带着谷笛往相反方向,只要不遇见就好。

谷笛再粗心也能察觉陆景序的情绪,觉得肯定是江舒离勾引陆景序,张口贬低江舒离。

“江舒离每日不是赏花喝茶就是看书,古板又无趣,真没意思。”

“这么用功看书也没见做出学问,不会是假惺惺装样子给某些人看吧。”

谷笛话语中满是优越,她随时都能说出千古绝句,江舒离读十辈子书也赶不上,装给谁看呢。

“景序,我们去郊外纵马吧!好久没骑马都有些生疏了呢。”

她撒娇似的摇晃陆景序的胳膊,陆景序露出宠溺的笑,二人亲密无间。

然而听清她的话,陆景序却是有些犹豫,吞吞吐吐道:“笛儿,你这段时间不适宜出门,咱们就听祖母的吧。”

他与谷笛在一起这段时间不知道惹了多少同僚非议。

有说他花天酒地不思进取,又说他纵情声色,酒囊饭袋难堪大用,还有的说他宠妾灭妻,有为纲常伦理,不检点等等。

就差戳心窝子指着骂了。

陪江舒离回门让他口碑有所好转,这段日子又急剧下降。

这样下去,那帮爱管闲事的言官要捅到朝堂上批判他,连累侯府不说,府中产业或多或少也会受到影响。

但他也不想惹谷笛生气,好声好气劝慰,希望她理解。

谁知谷笛立刻使了性子,眼含泪珠,抽抽嗒嗒委屈说道:“你嫌我烦了是吗?不肯带我出去怕我给你丢脸?”

“曾经说爱我,说一生一世一双人都是你的谎言,这才多久就开始移情别恋。”

“说,你是不是真喜欢上江舒离了,表面逢场作戏结果假戏真做,你们男人都这样!”

“不,不是,笛儿你听我解释。”

第14章 谷笛泪眼婆娑,陆景序瞬间慌了神,抬手边用衣袖给她擦眼泪边哄。

“我陆景序发誓只喜欢谷笛一人,你才学深厚,他们见我都艳羡得紧。”

“不让你出门是形势有变,怕你受到伤害。”

“且祖母之命不可违,你听从祖母的话能赚些好感,我也好早些时日迎你进门,做我陆景序堂堂正正的妻子。”

谷笛见陆景序堂堂世子给自己做舔狗,心中舒爽,真想让江舒离看看她夫君在自己面前伏低做小得样子。

“可是我想去嘛,景序你就陪我去吧好不好,你不是说最喜欢看我肆意纵马得模样嘛。”

即便如此,她也想证明自己在陆景序心中得地位,江舒离和那个死老太婆越不想陆景序做什么,她偏偏就要带他做什么,看谁能斗得过谁。

谷笛得意洋洋,野心和劣根性暴露无遗,偏偏陆景序甘愿沉溺温柔乡中,根本没注意她的眼神。

“好好,笛儿想去便去。”

不过半刻钟,二人对话就传到了江舒离耳中,她心中嘲讽谷笛蠢货。

“世子心甘情愿,为了美人不惧怕流言蜚语,我们也该帮一把。”

江舒离漫不经心吩咐,如果谷笛老老实实倒也罢了她不在意,可明显想踩着她上位,要是不给点教训,真让一个外室都算不上的女人骑在脖子上。

第二日,满京城传言定远侯府世子为博青楼女子一笑,不惜豪掷千金讨其欢心。

还自降身份给那女子做牵马匠,定远侯府的门槛儿都矮了一截。

往日里丫鬟小厮出门采买办事,哪个听了不笑脸相迎,如今目光聚焦在他们身上,皆是谈论八卦,脸跟着臊得慌。

这份以往你争我抢的肥美差事现下居然没人愿意出门。

流言不仅没有平息,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说书人编成故事,名为“定远侯府世子的风流韵事”。

老夫人耳目众多,听说的第一时间派人处理,但哪能堵住悠悠众口,气的甩了两盏价值千金的杯子。

江舒离赶到老夫人院里时,谷笛焦急探头,四处张望想要知道院中情况,奈何两位嬷嬷站在门口,不许她进。

再往前走,陆景序跪于院中,脑袋耷拉,无往日嚣张气焰,江舒离心中了然。

她目不斜视,没有给陆景序一个眼神。

“舒离见过祖母。”

老夫人面对江舒离很是和蔼,“城中风言风语你可有听说?”

这事就是江舒离一手促成的,怎能不知。

她装作乖巧的样子,顺着老夫人的话答道:“回祖母,略有耳闻。”

“唉,”老夫人长长叹了一口气,“你嫁到我陆家没享过一天好日子不说,还总因这忧心,是陆家对不住你。”

“你那件事处理的很好,当日在场之人定要封口,不能落人口舌。”

“祖母哪里的话,身为陆家媳妇,为陆家操劳是应该的。”

江舒离哪还不懂,祖母知道那日谷笛在她屋中发生的事,瞧这样子应是事无巨细全然知晓。

看来她院中还有老夫人的人,林嬷嬷......没那么蠢,应该不可能。

她垂下眼帘,脑海中浮现一张张脸,盘算哪一个是老夫人安排的。

“祖母有几间铺子交予你打理。”老夫人疼惜江舒离,拿出准备好的补偿。

江舒离接过匆匆瞄了一眼,是位于马行街的几间铺子,地理位置极为优越,其中一间成衣铺专门供给京中贵女。

收益暂且不谈,其中人脉可想而知。

“多谢祖母,舒离定不负所望。”江舒离心中欢喜的紧。

“混账,还不给舒离认错!”老夫人转头喝斥陆景序。

陆景序吊儿郎当,不情不愿道:“对不住啊。”

语气无半分诚恳,不像对同床共枕的妻子更像是仇人。

好在江舒离大度,她的目的已经达到,至少不能在面上怪罪陆景序。

“祖母,景序小孩心性,您呀莫要怪罪,孙媳得好友赠予花茶,特意带给您尝尝。”

江舒离从老夫人院子出来后,带着晚秋临夏直奔铺子,见见掌柜了解营收情况,以便日后经营管理。

几位掌柜接到通知换了东家,几人聊起来还算畅快。

江舒离还从其中见到了相熟面孔,前世打过交道,精明的很,决心重用。

她找了间茶馆歇息,手一顿,听见了熟悉的名字。

“你们听说了吗?定远侯府世子荒淫无度,抢占民女无恶不作。”

“对对,听说他看上有夫君的妇人,竟然殴打男子,想要带走妇人,妇人抵死不从,咬舌自尽了。”

“害呀,纨绔子弟没一个好人,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嘘,小点声,那可是侯府,被人听见你脑袋不要啦?”

被提醒后,几人噤声,对此讳莫如深,闭口不再言语。

主仆三人对视一眼,心中起了较量。

江舒离派人造势不过是想给陆景序和谷笛一些教训,教教他们谨言慎行,围绕的也是妾室。

可这段对话实属造谣,明显是有人借此事先把陆景序名声搞臭,再对付定远侯府。

她略微恼怒,不曾想自己给他人做了嫁衣。

后面几人起身离开,江舒离示意晚秋叫人跟上,探探虚实。

晚秋趁人不注意隐去身形,叫了侍卫跟上。

剩下江舒离和临夏二人先行回府,路上临夏欲言又止。

“小姐,你说他们的话有没有可能事真的?”

临夏对陆景序观感极差,万一他们说的是真的,自家小姐这是嫁给了什么样的人啊!

江舒离扑哧笑出声,抬手在临夏额头弹了个脑瓜崩。

临夏吃痛,捂住脑门委屈看向自家小姐,眼中怨念快要化为实质。

“世子在谷笛事上确实有些糊涂,但不代表他事傻子,更不代表人品有问题。”

“你即便不信他,也应该相信老夫人,此事回府可莫要再提,好好管管你的嘴。”

临夏思量片刻,脑海中浮现老夫人慈祥的脸,觉得小姐说的很对,瞬间欢喜。

“知道啦小姐。”她亲昵蹭了蹭江舒离的肩膀回道。

第15章 待晚秋回来,夜幕降临。

那几人谨慎的很,好几次回头望,怕是已经察觉他们的存在,好在记下长相,不至于无法辨认。

江舒离派人继续跟踪,越是遮掩越说明有事,绝不能掉以轻心。

今儿是去老夫人院里吃饭的日子,每月一次团聚,家庭和睦老夫人也开心。

江舒离提早去陪老夫人,定远侯夫人远远听见院内欢声笑语,心里头高兴的很,舒畅不少。

“还是舒离会哄母亲开心,我这离老远就听见笑声。”

见定远侯夫人进屋,江舒离福身笑道:“舒离哪有这个本事,分明是祖母听见母亲来,这才高兴的。”

“你这丫头嘴甜的很,”定远侯夫人笑得花枝乱颤,四处瞧瞧惊疑问道:“咦,叙哥儿还没到吗?”

陆景序打心眼里敬爱老夫人,每月这个日子都会提前来陪老夫人说会儿话。

“哼”,老夫人轻哼,提到陆景序笑容减淡,“没心肝的逆子。”

“我估摸世子是不敢见您,说不定在院外哪个角落踌躇呢,他脸皮薄您又不是不知道。”

江舒离解围,她无时无刻不在扮演好妻子的角色。

“泼皮一个,世上再找不出比他脸皮厚的人来了。”

老夫人嘴上数落,脸上表情缓和许多,眼看着到时间,便吩咐传菜。

几人落座,没有老夫人的命令,谁都没有动筷子。

整整等了一刻钟,陆景序都没有出现,老夫人面色逐渐阴沉。

定远侯夫人见状找补道:“想来叙哥儿应该是有事耽搁了,这孩子也是,不知道传个话过来。”

“母亲,不若我们先吃,不等他了?”

“是呀祖母,世子可能是太忙了才忘记传话。”

“忙?他能忙什么?”老夫人语气冷冽,显然动了气,吩咐道:“去叫世子过来。”

眼看着丫鬟的身影消失不见,传来一阵惊呼,“世子!”

陆景序点头,姗姗来迟,请罪道:“祖母,路上耽搁了片刻,您莫怪。”

若只是如此老夫人不会大动肝火,哪曾想他身后还跟着一人,不是与他日日黏在一起的谷笛还能是谁。

江舒离眼神微妙,侯府家宴领一个无名无份的女子进来,不合规矩。

谷笛并没感受到众人对她的厌恶与鄙夷,一大桌精致诱人的菜摆在面前,垂涎欲滴,见有个空位也不管陆景序直接坐上。

陆景序尴尬笑笑,说道:“再添个椅子吧。”

丫鬟见老夫人没搭话,顺从地搬来椅子。

他坐在谷笛旁边,未等说话,谷笛便直接拿起外侧筷子夹菜,送进口中,一气呵成,周围丫鬟感到血液瞬间凝滞。

没想到谷笛如此粗鄙,竟然连公筷都分不清,有的大胆的抬头瞄了一眼面色铁青的老夫人,又瞬间低头,再不敢四处张望。

“放肆!”

徐嬷嬷上前一把打翻谷笛手中筷子,“啪嗒”一声,刚夹好的被菜甩到地面。

谷笛不明所以回头质问,“你干什么,没看见我正吃饭呢吗?”

徐嬷嬷猛地抬手给了谷笛一巴掌,“像你这样长幼尊卑部分的粗鄙女子还妄想嫁入侯府,若是没人教你规矩,我今日就好好教教你何为尊卑!何为规矩!”

她是世子乳母,姑且算是世子的半个母亲,在侯府中拥有些话语权。

见谷笛出门不见礼,竟直接坐在世子的位置上,甚至还用公筷吃饭,心中很是鄙夷。

高门大户最讲规矩,世子喜欢往后要真进了侯府,这番做派简直丢尽侯府的脸。

“你打我?你竟敢打我?”

谷笛瞪大双眼,不可置信,跟了陆景序之后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

“什么破规矩,一个饭而已想吃就吃,难不成还得焚香沐浴,再跪拜一番,这是封建古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