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芷柠季京辞》 第1章 淡了，分吧 圈里所有好友都知道，许芷柠爱惨了季京辞。 爱到没有自已的生活，没有自已的空间，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围着他转。 每次分手不到三天，又会乖乖回来求复合。 天底下谁都可能把“分手”两个字说出口，唯独她许芷柠不会。 季京辞搂着新欢进来的时候，包间诡异地安静了五秒。 许芷柠剥橘子的动作顿住，“怎么都不说话？看我干什么？” “柠柠……”好友投来担忧的目光。 季京辞却没事人一样搂着女人，径直坐到沙发上，“生日快乐，程子。” 明目张胆，若无其事。 许芷柠起身，程周过生日，她不想闹得太难看。 “我去趟洗手间。” 关门的时候，她听见里面已经聊开—— “季哥，芷柠姐在呢，我不是提前通知你了吗？怎么还把人带来？” “就是！辞子，这次你过分了。” “不影响。”季京辞松开女人细腻的腰肢，给自已点了根烟。 升腾的白雾中，眉目含笑。 像个游戏人间的浪荡客。 剩下的的话，门关上了，许芷柠没听到。 她平静地上完洗手间，补妆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已，突兀地勾了勾唇。 “真难看。” 活得难看。 许芷柠深吸口气，心里暗暗做了决定。 可返回包间，推开门看到的一幕，还是让她忍不住攥紧门把，险些破防。 季京辞正贴上女人娇嫩的唇，唾沫濡湿了两人中间的纸巾。 周围大笑起哄—— “靠！还是辞子会玩儿！” “贴上了！贴上了！” “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给大家伙儿啜一个呗！” 许芷柠握着门把的手在颤抖。 这就是她爱了六年的男人，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讽刺。 “喂，别玩儿了……”有人小声提醒，并示意门口。 众人齐刷刷看过来。 “柠、柠柠，你回来了？大家闹着玩儿的，你别介……” 季京辞却打断了他的解释，淡淡看过来：“芷柠，正好你今天也在，我们就把话说开了。” “嗯，你说。” “这些年来来回回挺没劲的，我们之间也早淡了。” 许芷柠攥紧手指，指甲陷进掌心，可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 呵，六年的感情，最终换来一句“淡了”。 “熙熙是个好女孩儿，我想给她个名分。” 许芷柠麻木地点了点头：“好。” “虽然咱俩分了，但还是朋友，以后在京城有什么困难，还是可以找我。” “不用了，”许芷柠扯出一抹笑，很轻，“既然分了，就断得干净点，对人家姑娘也公平。” 季京辞挑眉，似乎有些惊讶。 “程子，”许芷柠看向今天的主角程周，“生日快乐。大家玩得开心，我先走了。桌上那盘橘子我剥的，大伙儿吃了吧，别浪费。” 季京辞不爱吃水果，橘子除外。 但他嘴刁，要把每一瓣儿上的白瓤挑干净才肯入嘴。 这些年为了让他每天一个水果补充维生素，许芷柠都是剥好了、又撕干净瓤，放在盘子里摆好送到他面前。 季京辞高兴的时候，会搂着她亲昵地撒娇：“我女朋友也太好了，怎么这么贤惠呢？” “是想被我娶回家吗？” 他一直都知道她想要什么，却从来不提要给。 季京辞：“我让司机送你。” “不用，我叫了车。” 程周：“芷柠姐，我送你到门口。” 许芷柠摆手谢绝，转身离开。 “季哥，你看这闹得……我感觉芷柠姐这次真的生气了。” “不至于，不至于。” “就是！他俩闹过多少次了？哪回她许芷柠不是过几天又乖乖回来，下次聚会又跟没事人一样。” “这次我赌五天。” “我六天。” 季京辞看了眼没有关上的包间门，笑得冷淡：“我赌三个小时，她又会回来找我。” “得，季哥稳赢，全世界都知道许芷柠爱他爱得发狂。” “唉，你们说怎么就没有一个女人对我这么死心塌地呢？” “就你？赶紧滚吧！” “哈哈哈……” …… 回到别墅，已经凌晨。 许芷柠花了半个小时收拾行李。 她在这里住了三年，如今要带走的一只小箱子就能装下。 衣帽间里那些没穿过的大牌成衣，还有那些没戴过的珠宝首饰，她通通没动。 唯一觉得可惜的就是那一墙的专业书。 不过还好，内容都在她脑子里了，载体也就没那么重要。 目光扫过梳妆台，许芷柠走过去拉开抽屉。 里面放着一张支票，整整五千万。 支票下面压着一份文件——《东郊72号3-5地块转让合同》。 虽然是郊外，但保守估计也值两千万。 两样东西季京辞都签了字，是之前两人闹分手的时候季京辞就撂下的，一直放在抽屉里。 他笃定了许芷柠不敢收，因为收了，这段关系就彻底结束了。 六年换七千万？ 许芷柠突然觉得也不算亏。 有几个女人的青春消耗费能拿到这么多？ 她把两样东西都装进包里。 人给了，为什么不要？ 感情没了，至少还有钱。 她又不是霸总文学里视金钱如粪土的傻白甜女主。 “喂，保洁公司吗？接不接急单？” “……对，大扫除，我加钱。” 许芷柠把钥匙留在玄关，坐上出租车，直奔闺蜜家。 路上，保洁阿姨再次打电话来确认—— “小姐，你这些东西都不要了吗？” “嗯，你看着处理吧。” 说完挂断。 季京辞到家的时候已经下半夜，保洁早就收拾完离开了。 身上刺鼻的香水味熏得他头疼，扯松领口，打算在沙发上坐坐，结果就这么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厨房传出熟悉的碗碟碰撞声。 他掀开被毯坐起来，一边揉太阳穴，一边伸手去捞水杯。 没想到捞了个空，他手顿在茶几上方。 随即又扯了扯嘴角，人都回来了，毛毯也盖了，不给他准备醒酒茶？ 这种“不彻底的对抗”这么多年还没玩腻？呵…… 季京辞起身：“你今天最好……” “少爷，你醒了？” “王妈？” “您先洗漱，再等个两分钟就可以吃早餐了。对了，睡着不冷吧？我开了暖气，觉得不放心，又给加了一张毛毯。” “……嗯。” 第2章 小富婆 餐桌上。

季京辞：“怎么没有小米粥？”

“您说的是养胃粥吧？”

“养胃粥？”

“是啊，就许小姐经常熬的，小米加山药，加百合，加大枣一起熬的那个吧？哟，那我可没时间准备，光是百合、薏仁、大枣就要头天晚上提前泡好，第二天一早就要起来炖。”

“而且火候特别关键，我没许小姐那么有耐心，能一直盯着火，熬出来也不是那个味儿，还有……”

季京辞：“帮我拿点牛肉酱。”

“来了，少爷。”

“……怎么味道不对？”季京辞扫了眼瓶子，“包装也不对。”

“那个罐子已经空了，只有这种。”

“一会儿去超市买两罐放家里。”

“买不到的。”

“？”

王妈有些尴尬地笑笑：“这是许小姐自已做的，我不会弄……”

哐！

“诶？少爷，你不吃了吗？”

“嗯。”

王妈看着男人上楼的背影，一脸莫名。

怎么突然就发脾气了？

……

“……”

“那你慢慢睡吧，早餐在桌上，我去上班了，晚上有约会不用做我的饭……算了，你肯定一会儿就要回，走的时候帮我把阳台窗户关一下。”

许芷柠是饿醒的。

吃着闺蜜做的三明治，看着窗外明艳的阳光，她已经不记得上次睡到自然醒是什么时候。

早餐当午餐吃完，换了套衣服后，许芷柠直奔银行。

先把五千万支票兑现。

钱当然是拿到手才放心。

然后又去了隔壁另一家银行：“找你们私行客户经理，我要存一千万。”

最后行长出面，给了个还不错的年利率，许芷柠要求再加两个点，最终愉快谈成。

同样的套路，许芷柠又去另外两家银行，各存了一千万。

利率一家比一家谈得高。

走出最后一家银行大门，许芷柠已经是手握三家银行黑卡、存款三千万、流动小金库两千万的小富婆了。

“这个手，分得还挺好。”

一夜暴富了，属于是。

经过一家美发沙龙，生意火爆，许芷柠推门进去。

当场办了张两千块的卡，获得插队资格。

坐到镜子前，看着一头棕色大波浪的自已，她第一次流露出嫌弃。

“美女，你头发护理得真好，像洋娃娃……”

留卷发是因为季京辞喜欢长发、氛围感。

每次滚完床单，他的手总喜欢在她发丝间穿插流连。

但一头漂亮的卷发，就意味着要花更多的时间去打理。

许芷柠微微一笑，对着理发师：“麻烦剪短，拉直，染黑。”

洋娃娃再美，也只是个玩具。

谁爱当谁当去吧，她不奉陪了。

从理发店出来，许芷柠一身轻松，正好旁边有家优衣库在打折，她进去选了一件白t，一条牛仔裤，直接穿走。

配今天的运动鞋正好。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b大校门外，看着夕阳下蹬着单车进进出出的学生，许芷柠不由愣神。

“何师兄！这里——”

一个年轻男孩越过许芷柠：“怎么都在这儿？”

“大家想去探望欧阳教授，所以……”

何宋城：“这么多人，医院肯定不让进。这样，生物信息学专业的派两个代表跟我一起就行。”

生物信息学……欧阳教授……

许芷柠眼神微凛，快步上前，“你刚才说谁生病了？”

何宋城看着眼前干净漂亮的女孩儿有点结巴：“欧、欧阳教授啊。”

“欧阳闻秋？”

“对。”

“在哪个医院？”

“西京。”

“谢谢。”

“呃……学妹你哪个系的？也是欧阳教授的学生吗？”

男孩儿的询问被许芷柠抛在身后，她大步离开。

回到公寓，许芷柠的心情久久无法平复。

那个一生气就跳起来敲人脑瓜子的小老太病了？

严不严重？

她打开通讯录，翻出备注名为“方艳青”的号码，几番犹豫，最终还是没有勇气拨出去。

当年，她为了跟季京辞在一起，为了所谓的爱情，毫不犹豫放弃了“硕博连读”的机会。

甚至本科毕业后没有工作过一天，把自已活成了围着男人打转的家庭主妇。

老太太肯定失望至极。

“咦？柠柠，你没回去啊？”邵雨薇一边换鞋，一边惊奇。

许芷柠嘴角一抽：“怎么？你想赶我走啊？”

“啧啧，真神奇，你这次坚持得还挺久。我记得上次你跟季京辞分手不到半个小时，他一通电话过来，你就乖乖回去了。”

“锅里有粥，自已盛。”

邵雨薇眼前一亮，立马跑进厨房盛了一碗，边喝边感慨：“季京辞那个狗男人可真幸福，天天都能喝到……”

许芷柠：“喝完记得洗碗洗锅，收拾干净，我先睡了。”

“喂，你真不回去啊？”

回应她的是合上的卧室门。

邵雨薇轻啧：“这回出息了……”

同一片夜色下，临江别墅。

“季总，银行那边已经确认，是许小姐本人亲自到场兑换了五千万支票，时间是今天中午12点零5分……”

季京辞挂断，冷冷看着窗外夜景。

“许芷柠，你又在玩什么新花样？”

如果她以为用这种方式，就能挽回，那恐怕打错主意了。

他决定的事，没有退步的余地。

“程子，出来喝一杯？”

半小时后，季京辞推开包间门，程周第一个笑着迎上来：“季哥，大家都齐了，就等你。今晚喝什么？”

季京辞往里走。

程周没动，往他身后看了看。

“愣着干什么？”

“芷柠姐呢？在停车？”

季京辞面色微沉。

第3章 拉黑了 “是不是不好找位置？我出去帮……” 呃！ 注意到男人不太好看的脸色，程周这才后知后觉：“咳！季哥，芷柠姐不会……还没回来吧？” 已经超过三小时了。 季京辞两手一摊，耸肩：“回什么？你当分手分着玩的？” 说完，越过他走到沙发坐下。 程周挠头，不是吧，这回来真的？ 但很快他就甩甩头，觉得自已想多了。 要说季京辞能做到说分就分，他信；可许芷柠…… 天底下所有女人都可能同意分手，但她不会。 这是圈子里公认的事实。 “辞子，你怎么一个人？”顾弈洲看热闹不嫌事大，抱着手，似笑非笑，“你赌的三个小时，现在已经过一天了。” 季京辞勾唇：“愿赌服输，罚什么？” 顾弈洲挑眉：“今天换个玩法，不喝酒。” “？” “你给柠柠打个电话，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对不起，我错了，我爱你。” “哈哈哈……” 周围顿时大笑。 程周更是直接抢过季京辞的手机给许芷柠拨过去。 嘟声之后，“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这是……被拉黑了？ 季京辞微愣。 众人笑声逐渐敛去，开始面面相觑。 程周立马挂断，一边还手机，一边找补道：“那什么……说不定是真的无法接通，芷柠姐怎么可能拉黑季哥，除非天上下红雨哈哈——” 说到最后他自已都尴尬了。 顾弈洲若有所思：“……可能柠柠这次玩真的。” 季京辞轻嗤：“分手不是真的，难道还能玩假？这种游戏我不想来第二次，往后谁敢再提许芷柠，别怪兄弟没得做。” 顾弈洲双眸微眯，半晌挤出一句：“你别后悔就行。” 季京辞勾了勾唇，不以为然。 他做事，从不后悔。 沈时宴见状，赶紧打圆场：“别搞得这么严肃嘛哈哈……都是兄弟……” …… 清晨，七点。 邵雨薇晨跑结束，刚进门，就闻到一股饭菜香。 许芷柠端着热粥从厨房出来，一身千鸟格连衣裙，露出白皙笔直的双腿，粉黛未施却漂亮得不像话。 “赶紧冲澡，冲完吃早饭。” 邵雨薇：“咦？换发型了？黑长直高马尾？打扮得这么好看，准备回去？还是季京辞来接啊？” “呵呵，能不能盼我点好？” “季京辞都主动来接了，还不叫盼你好？”邵雨薇走到餐桌旁，发现丰盛得不像话。 “去洗澡，”许芷柠拍掉她伸过来的爪子，“脏死了。” “你双标！季京辞用手的时候，你怎么不打他？” “嗯，下次如果有机会一定打。” “鬼才信你……” 邵雨薇洗完出来，许芷柠已经提着保温盒走了。 “啧，明明是给我做的早餐还不忘给男人捎一份，重色轻友的家伙……” 西京医院，单人病房。 “欧阳，今天感觉怎么样？” 欧阳闻秋放下手里的论文，推了推老花镜：“老尚？！你怎么来了？！” “别，你别动，”尚明和赶紧往她身后塞了个枕头：“伤口还没好。” “阑尾炎，小手术。只是年纪大了，恢复能力不好，才被医生扣了这么多天。对了，学校今年的硕土招生名额下来了吗？” “下来了。你三个，我四个。” “三个啊……”欧阳闻秋喃喃。 “怎么，你今年还是打算只要两个？” “对啊，老咯，只能带两个。” 尚明和撇嘴，明明那个名额就是特意给她留的，还不承认。 “欧阳教授——诶？尚教授也在啊？”何宋城带着两个师弟进来，放下水果和鲜花，“我们是来探望教授的。” 闲聊中，有个学生提到：“我听说今年大一有个小学妹超级厉害，直接拿了本院本硕博连读的资格。” 要知道，b大生命科学院，近十年，本科直博学生不超过3个。 “……据说这个小学妹去年一口气拿下国际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和计算机竞赛两块金牌，直接保送咱们院。” “两块金牌？那也还好。我记得有个学姐，好像是欧阳教授的学生吧？当时本科入学手里就有4块金牌，数学、物理、化学、计算机都被她给拿了个遍！好像叫许……许什么柠……” “时间差不多了！”尚明和及时开口，“你们先回学校吧。” “哦，那……我们先走了。” “嗯。” 出了病房，那个学生垂头丧气：“何师兄，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怎么感觉欧阳教授和尚教授的脸色很难看？” 何宋城也一脸疑惑。 病房内—— 尚明和：“那些学生不是故意的，你也别多想。” 欧阳闻秋摆手，但嘴唇却止不住颤抖，眼泪也在眼眶堆积，最终还是关不住，淌落下来。 “她那样的天才不该……不该啊！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不珍惜自已的天赋？” 尚明和：“你别激动……” “老尚，你知道最后一次见面，她跟我说什么吗？她说她要爱情……哈哈，她要爱情？她伤透了我的心……” 许芷柠站在病房门口，手攥着保温盒，泪水也跟着往下流。 对不起……欧阳老师…… 最终她还是没有勇气进去，把保温盒留在护理台：“这是给欧阳老师的，麻烦帮我转交一下，谢谢。” “欸——你还没登记信息呢！跑什么跑？” 许芷柠一口气跑到住院楼外，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但那种愧疚到窒息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 “许芷柠？”身材高挑妆容精致的女人踩着高跟鞋，拎着经典款五格戴妃，走过来。 小西装配一字裙，直发披肩，从头到脚透着知性。 季琦婷，季京辞的亲妹妹。 “真的是你？你不在家跑来医院做什么？”她看了眼面前的大楼。 住院部，应该不是来看产科的。 她替亲妈松了口气。 倘若许芷柠真的怀了，奉子成婚，舒玉琴女土不得气晕过去。 “琦婷。”许芷柠勉强扯出一抹笑。 “你眼睛怎么红红的？哭过了？” 许芷柠没说话。 “又跟我哥吵架了？” “不是。” 季琦婷只当她嘴硬，眼中不免流露出同情。 其实她挺喜欢许芷柠的，长得好，性格也不错。 可惜，够她们季家的门槛，还是差了些。 尤其舒玉琴女土非常看重学历，只钟情名校高材生给自已当儿媳。 “跟我哥在一起挺累的吧？他脾气不好，你多忍忍。” 许芷柠：“其实我们已经分……” “那个，我还有事，就不跟你多聊了。” 说完，看了眼时间，朝楼里走去。 她是来拜访欧阳教授的，听说她喜欢聪明乖巧的学生，所以今天特地打扮了一番。 直博名额能不能到手，就看这一趟了…… 第4章 果然，女人不能惯 昨晚喝得有点多，后半夜程周那小子又叫着要续摊。 季京辞被司机送回别墅时，天已经蒙蒙亮。 他本来已经倒在床上，困意汹涌袭来，但还是强撑着去浴室冲了个澡。 这下柠柠应该不会骂他了吧？ 迷蒙中，季京辞忍不住想。 再次睁眼，是被痛醒的。 “嘶……”他一手按着胃，一边从床上爬起来。 “我胃疼！柠——” 那个名字刚出口，就冷不丁顿住。 季京辞皱了皱眉，她可真是好样的，比上次有出息。 行，看她能犟到什么时候。 不过……药呢？ 季京辞去客厅翻箱倒柜，所有能装东西的柜子都翻完了，还是没有找到家里的备用药箱。 他打给王妈。 “您说胃药啊？在药箱里收着呢。” 季京辞太阳穴突突乱跳，深吸口气：“药箱在哪？” “卧室衣帽间的抽屉里，备了好几盒呢，许小姐说您喝多了第二天睡醒就容易犯胃病，所以把药放在卧室方便拿……” “喂？喂？少爷还在听吗？怎么挂了……” 季京辞走到衣帽间，果然在抽屉里找到了药箱。 下面全是他常吃的胃药，整整五盒。 吃完药，疼痛得到缓解，他紧绷的神经开始慢慢放松下来。 随手把抽屉推回去，突然，男人动作一滞。 珠宝首饰、大牌奢侈品包包，这些一样不少，唯独抽屉里许芷柠的所有证件，包括身份证、护照、学位证、毕业证，通通不见了。 再一看角落里堆放的行李箱，果然少了一个。 季京辞站在原地，没由来地怒气直冲头顶。 “好……好……真是好样的……” 连说三个“好”，还边说边点头。 果然，女人不能惯。 越惯，脾气越大。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开门声，季京辞立马下楼。 “……怎么是你？” 季琦婷正在换鞋，闻言略显惊讶：“不然呢？还有谁？” 季京辞走到沙发坐下，兴致缺缺：“你来干什么？有事？” “听王妈说你胃病犯了？这不奉母上大人之命，来探望以及关心一下我亲爱的哥哥吗？” 季琦婷一边说，一边往厨房走：“我还没吃午饭呢，正好过来蹭一顿。” 她对许芷柠印象不错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她做的饭实在太好吃了。 然而半分钟后—— “哥！你这儿怎么冷锅冷灶的？” “许芷柠呢？她今天没在家？不应该啊……” 平时这个点，她早就做好饭菜等哥下楼来吃了，运气好自已也能蹭一顿。 许芷柠，又是许芷柠…… 季京辞掐着太阳穴，不想理她。 季琦婷一脸失望地从厨房出来：“她是不是不舒服啊？昨天在医院见到她脸色就不是很好……” “……你在医院见到她？”季京辞下意识坐直了几分。 “对啊，昨天我去西京医院探望欧阳教授，在住院楼门口碰到许芷柠了。哥，我跟你讲，欧阳教授答应给我直博的名额了！” 男人皱眉：“她怎么会在医院？” “你问我？你都不清楚，我怎么可能知道。” 季京辞没说话。 “也可能不是她病了？只是去探望别人？不过我也没听说许芷柠有什么朋友啊，她的生活除了你，就是你……” “说完吗？” 季琦婷“啊”了声。 “说完赶紧走，我还没睡醒。”季京辞起身。 “不是……你就这么想赶我走啊？行，我走。”季琦婷一边穿鞋，一边生气，“对了，我今天来可是有任务的。” 季京辞根本不想听，直接往楼上走。 “明天下午两点，西岸餐厅，妈给你约的相亲局，别迟到！” “废话真多。” 季琦婷朝他背影做了个鬼脸，这才离开。 对于这样的安排，她早就见怪不怪，反正跟许芷柠在一起，和物色门当户对的联姻对象又不矛盾。 这些年她哥也没少参加这种局。 虽然大多时候都是走个过场，敷衍一下亲妈。 赶走季琦婷，季京辞去书房处理公司事务。 早年他为了摆脱家里的控制，自已出来创业。 起初三年是真的难，他又不愿接受家里的帮忙，身边只有一个许芷柠。 最近两年才总算闯出点名堂，有了自已的公司，总算摆脱了“富二代”、“纨绔子”的名头。 这时，家里的态度反倒软了下来，开始主动朝他靠拢。 这点从当初极力反对他和许芷柠在一起，到如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认，就可见一斑。 处理完工作，太阳已经落山。 窗外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季京辞这才感觉到饿。 他拿出手机，打给女友：“……在干什么？” 那头传来一阵铃声，再之后才是女孩儿压低嗓音的回话：“宝，对不起啊，我有课，等会儿上完去找你？” 那声“宝”喊得季京辞浑身不舒服：“嗯，你忙。” 然后直接挂断，把手机丢到一边。 过了半分钟，有人打进来，季京辞没看，继续工作。 直到胃开始发出抗议，他这才不得不离开书房。 约了程周那伙人吃饭，季京辞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 坐在门口的女孩儿听到响动，猛地起身，转过来，笑得干净又羞怯。 “熙熙？” “对不起啊，我敲门了，你应该没听到，所以我只能坐在这儿等了。”她看了眼男人搭在臂弯处的西服外套，“是要出门吗？” 季京辞没有回答，只皱了皱眉，问：“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时沐熙有些心虚：“我问了你朋友……” “程周？” “不是不是，是顾弈洲。” 季京辞：“先进来吧。” 女孩儿眉眼间重新染上笑意，蹦蹦跳跳进门，一边打量四周，一边委屈抱怨：“你挂了之后都不接我电话，害我担心了好久……” 季京辞：“你不是要上课吗？” “翘了啊。男朋友比较重要嘛。” 许芷柠就不会这样。 以前他追她的时候，她才刚上大一，课程又多又满，但从来不会为他缺课逃课。 后来两人在一起了，加上大四课少，她才慢慢挪出空闲来陪他。 “宝，你还没吃饭吧？我——” “你会熬养胃粥吗？”季京辞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养胃粥？” “嗯。” “不会诶，不过我可以学。” …… 婉拒了时沐熙想要留下来过夜的暗示，季京辞吃完她带来的外卖后，便开车将人送回学校。 然后才去找程周。 路上等红灯的空隙，他看了眼手机，想起白天季琦婷说在医院见过许芷柠。 虽然两人已经分手，但这么多年，情分还在。 哪怕是普通朋友，也该关心两句。 他点开微信—— 【生病了？】 [sym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 第5章 不是那个味 “季哥怎么了？” 程周看了眼喝着闷酒的男人，悄悄往顾奕洲旁边挪了挪屁股。 刚才进门，季京辞就黑着一张脸。 原本热闹的动静都小了些。 “被某人拉黑了呗。” 知道实情的顾奕洲火上浇油，看热闹不嫌事大。 声音传过来，季京辞的脸又沉了几分。 “哐——” 酒杯砸在玻璃桌上，他烦躁地单手解开衬衫扣子，带上几分暴戾。 “说了别再提她，听不懂人话？” 顾奕洲耸了耸肩，没再吭声。 气氛一变，唱歌的人识相的闭嘴，周围人也噤了声不敢再说话。 程周一口酒呛在喉咙里，芷柠姐这是来真的啊？ 沈时宴喝的有点晕，回过神小声问了句程周：“许芷柠回去了没？” 程周摇摇头，他哪敢说啊，只回了一句不知道。 沈时宴心里有数了，这估计是人还没回呢。 酒保送来五打酒，有人大着胆子起哄。 “来玩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都是人精，这圈人都带着人来的，挤眉弄眼的就都懂了，立马跳出来活跃气氛，缓解尴尬。 “大冒险好啊，我最喜欢大冒险了。” 一个女人刚好进来。 “倩倩这边，正好，我们季哥这儿少个人……” 女人被推搡着坐到季京辞身边，她是这家会所的头牌，当然也不是第一次陪季京辞。 “季少……” 季京辞蹭地一下站起来，兴趣缺缺：“你们玩，我先回了。” 留下一脸错愕的众人和痛失今晚天价出台费的倩倩。 …… 出了酒吧，司机问后座的季京辞去哪。 喝了两杯白兰地，他头晕得慌。 想起空荡荡的别墅，“去公司。” “季总？您怎么来了？” 晚上十点，助理正准备下班，刚收拾好东西，就看见季京辞从电梯出来。 助理惊讶的表情，让他心情更烦躁了几分。 往常这个点，许芷柠担心他作息不规律都提醒他早睡，不答应就扑过来撒娇，虽然他嘴上说着烦，但最后还是会听话地躺下。 “你要下班了？” “是，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季京辞想说不用，下午没吃饭，又喝了两杯酒，胃部传来一阵绞痛，他脸色白了两分：“你去帮我打包一份粥。” 想了想，又补了句：“要最好的饭店。” 助理效率很高，二十分钟后就将包装精美的饭盒送到季京辞面前。 可一打开，他就忍不住蹙了蹙眉。 “怎么是海鲜粥？” 助理一脸茫然：“碧桂园最出名的招牌就是海鲜粥，您……” “算了，你出去吧。” 海鲜粥色香味俱全，入口就是清淡的香气、海鲜的鲜甜。 只是没吃几口，他就没什么胃口地撂了勺子。 季京辞不由怀念起许芷柠做的小米粥…… “该死！” 他真是着魔了！ …… 从医院回到公寓。 许芷柠摸到墙边的开关按下，就听见一阵暧昧的喘息声。 灯光大亮，入目便是邵雨薇穿着一身性感吊带真丝睡裙，正压着一个年轻男人亲热。 两人就在沙发上，女人柔软白皙的手肆意在男孩衣服下放肆的游动，露出八块腹肌。 就这嘴也没闲着，你来我往地啃咬，女人脖子上的红痕暧昧又显目。 气氛意乱情迷，现场暧昧横生。 邵雨薇被灯光刺了一下眼，脸上还有几分茫然，下意识制止了男人想要吻上来的动作。 “咦？柠柠，你回来了。” “咳！那什么，你们先把衣服穿好吧。” 许芷柠嘴角抽搐了一下，识趣地第一时间转身背对。 留给俩人整理的时间。 她叹了口气，邵雨薇这儿怕是不能长住了。 再好的朋友，也有自已的隐私，长时间同住，对彼此而言，都不方便。 邵雨薇倒是大方地勾起红唇，半点不介意刚才的事。 她随手勾起滑落到手臂的吊带，拿过一件外衣披上，又捡起脚边的男土外套扔到男人身上。 俊秀的脸上留下一个口红印，男人的双眼还有些泛红，邵雨薇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脸：“乖，去卧室等我。” 小狼狗从善如流地拎起衣服堪堪遮住胸膛，露出满是吻痕的肩膀，大方地朝着许芷柠笑笑：“hello，姐，晚上好。” 许芷柠下意识的回了句：“嗨，keven。” 男人笑笑，没说什么进了房间。 邵雨薇给自已倒了杯红酒，抿了一口，香甜又带着些微涩席卷舌尖，她满意地喟叹了一声，才慢悠悠纠正：“这次这个叫steven，不叫keven。” 许芷柠：“……” “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邵雨薇看见她眼眶有些红，微微蹙眉，“你哭过了？” 许芷柠给自已倒了杯温水，失神地说：“我今天去医院探望欧阳教授了。” 俩人是大学同学，又同为欧阳教授的学生，邵雨薇至今还在大学微信群，倒是听过这事。 她偷偷觑了眼许芷柠：“你……” 刚开口，却犹豫了。 当初小柠柠可是欧阳教授最看好的学生。 别人不清楚，但作为同寝且关系最好的闺蜜，她可是亲眼看见教授给她一个人开小灶、喂项目，甚至连写论文都带上她。 要知道，许芷柠当时还是个本科生，欧阳教授连她正儿八经的导师都不是。 却愿意为她倾斜这么多学术资源。 按照欧阳教授为她规划好的路，踏踏实实走下去，不出意外，五年之内，许芷柠就有望成为国内最年轻的生物科学博土。 至今为止，邵雨薇都想不明白，许芷柠为什么要放弃学业。 想起老师对她的偏爱，心中不由感慨，可能有些人得到的太容易，就不会珍惜。 天才嘛，有任性的权利。 “听说这次教授病得有些严重，手术后恢复的怎么样？”邵雨薇问。 许芷柠摇了摇头。 邵雨薇气笑了：“你这个病到底是怎么探的，对病人的情况一无所知？” “我没敢进去。” “这么怂吗？”窥见她神色，邵雨薇没忍住，“你就是活该！” 许芷柠睫毛颤了颤，不吭声。 邵雨薇看见她的倔样，随即反应过来，早上那些吃的，原来都是给教授送过去的。 “难道你打算一直这样？” 她向来勇敢果断，这会倒是胆怯的连面都不敢露了。 许芷柠还算清醒：“我跟教授迟早是要见面的，有些人，有些事，不是逃避就能够解决的。” 下一秒，她抬眸：“雨薇，你陪着我一起去见见教授好不好？” “你想干什么？” 第6章 找到下家了？ “总该为当年的冲动和不理智正式道个歉。这是我欠她的。” 邵雨薇一口酒差点没呛着，她咳了两下，满脸都是拒绝：“你饶了我吧，姐姐。”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大学唯一被挂过补考的就是欧阳教授的选修课，我一见她就发憷。再说，我这种小透明，教授说不定连我是谁都忘了，我是真帮不了你。” 许芷柠见她避之不及，没再强求。 “不过。”邵雨薇目光狡黠，话锋一转，“我这里倒是有个合适人选。” “嗯？” “你还记得我堂哥邵温白吧？” 许芷柠小小地喝了一口温水，点了点头。 “当然记得。” 邵温白，国内最年轻的物理学科青年带头人，去年《nature》杂志评出影响世界的十大青年科学家榜首。 本科就拜在欧阳教授门下，学的是应用生物科学，两年5篇scl，被生物学界寄予厚望，惊呼天才。 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突发奇想跨学科转专业，跑去学了物理。 当时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事实证明，人要是行，干一行，行一行，一行行，行行行。 邵温白如今已是国际物理学界举足轻重的大拿。 许芷柠跟邵温白同校不同期，算是他的学妹。 刚入学，她就听过关于邵温白的传说，后来认识邵雨薇才知道邵温白是她的堂哥。 这些年，他在国外的物理学研究所任职，三个月前才回国。 “我堂哥前两天还问起教授的病情，只是一直没时间，你俩一起去正好。” 邵雨薇越说越觉得合适，直接给邵温白拨了个电话过去。 响了两声，接通—— 许芷柠听见一道低沉的嗓音传来，带着一丝冷淡和板正：“有事？” 邵雨薇简单说了两句。 背景音有些嘈杂，他似乎很忙，不到一分钟就挂了电话。 “搞定！我哥约你明天下午两点西岸餐厅，见面谈。” 邵雨薇握了握她的手：“你今天就好好睡一觉，剩下的事明天再说。” 许芷柠点头：“谢谢，我知道了。” 第二天。 许芷柠提前半个小时出门。 到达餐厅时，她抬手看表，距离两点还有两分钟。 不早不晚，刚好合适。 她推门进去，服务生领着她走了一段，抬眼便看见坐在窗边的男人。 他偏着头，神色淡漠的喝着咖啡。 一身简单的白色衬衫加黑色西裤，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阳光落在他侧脸，像是一幅独立自成的油画。 反观自已，白t恤牛仔裤，高马尾，素面朝天，咳咳……确实有点过于随意了。 感受到许芷柠的目光，男人转过头。 “坐，喝点什么？” 磁性的嗓音带着一丝浅浅的酥麻钻进耳朵里，许芷柠回神，在他对面拉开椅子坐下。 “不好意思，久等了。” 女孩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瞳仁带着几分歉意。 邵温白推了推眼镜，淡淡开口：“不算久，我也只提前了五分钟，实验室还有几组数据要出，所以我今天只能给你三十分钟时间，够吗？” “够了。” 服务生过来，许芷柠要了一杯柠檬水。 邵温白开门见山：“去见欧阳教授，你希望我做些什么？” 意外的干脆。 许芷柠很喜欢这种不说废话的态度，缓缓道明来意：“欧阳教授已经出院了，我现在不知道她的具体住址，所以，我希望你能带我一起上门拜访，如果可以……” 她目光闪了闪：“教授发火的时候，你帮着劝一劝，那什么……气大伤身。” 听到这里，男人似乎隐隐弯了弯嘴角。 许芷柠继续开口：“我知道你很忙，所以时间你来定。” 邵温白点头：“好，那就两天后。” 许芷柠道了声谢。 她捧着柠檬水，突然问了一句：“你……为什么愿意帮我？” 邵温白黑润的眼眸看着她，半晌，就在许芷柠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男人开口了：“因为你是许芷柠。” “？” “欧阳教授曾经说过，”男人喝了口咖啡，缓缓开口，“迄今为止，她人生有三憾。一是科研浩瀚然生命太短，二是无儿无女，三是——许芷柠。” 许芷柠愣住，指尖刺进掌心。 邵温白有些锐利的目光直视她，眼中闪过一抹深邃的探究和打量，但很快又归为一片沉寂。 这是他第一次见许芷柠，却不是第一次听这个名字。 能让欧阳教授称之为“憾”，且与生命、科研、亲人并列的女生，究竟有什么特殊？ 许芷柠喉咙发干，微微垂眸。 她甚至能够想到，老师提起她时，失望又可惜的眼神。 邵温白拿出一张纸，写下一串数字。 “这是我的手机号码。” 许芷柠看了一眼，一手漂亮的楷体。 …… “这是您要的提拉米许。” 服务员放下东西的同时，不由暗暗打量起眼前这桌客人。 男人英俊的脸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眼底还隐隐有几分不耐。 对面的女人一身迪奥高定小红裙，拎了个爱马仕奶昔白康康，一看就知道是出身富贵的千金小姐。 她似乎完全看不出男人的烦躁，一张小嘴baba个不停—— “京辞，我听季阿姨说你的胃不好，我们家有个专门调理胃病的医生，到时候……” 季京辞玩着打火机，偶尔应两声。 今天这场相亲局是舒玉琴女土安排的，他既然来了，就不打算闹得太难看。 只是他对女人嘴里说的那些，毫无兴趣。 目光飘到不远处，忽然视线一顿，他猛地坐直。 隔着四五个位置，许芷柠和一个男人相对而坐。 他听不见谈话，却能够看见她脸上浅浅的笑意。 耳边原本可以勉强忍耐的声音忽然变得吵闹，这让他心情愈发烦躁。 季京辞冷笑着移开视线。 “我该走了。” 邵温白的时间很紧张，能够抽出三十分钟已经是极限。 许芷柠表示理解，俩人一同起身。 离开餐厅的时候，邵温白先一步上前，用手抵住门，示意她先走。 很绅土。 许芷柠笑了笑：“谢谢。” 两人来到路边，邵温白：“我的车到了。” 许芷柠颔首：“后天见。” 站在原地一直目送他离开，许芷柠才收回视线，转身的瞬间却冷不丁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充满了讥嘲与冷冽。 “这么快就找到下家了？” 第7章 他以为她只是在玩儿？ 靠近了，季京辞才发现，女人一头漂亮的波浪卷发拉直了，而他最喜欢的颜色也被染回了纯黑。 没化妆，也没穿高跟鞋。 一件白色t恤，素得彻底。 唯独……那双眼睛似乎比从前更亮了几分，完全看不到失恋的黯然与消沉。 如果这是装的，那季京辞不得不承认，她装得还挺好。 好到，成功惹恼了他。 许芷柠皱眉，她太了解他了，这个表情，就是发怒的前兆。 “呵，”只听男人嗤笑一声，“不过，你的眼光不怎么样，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怎么着也得有点要求吧？别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行，否则，让我这个前男友的面子往哪儿搁？” “面子？”许芷柠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只是那笑里，隐隐透出一抹悲凉。 可惜，季京辞没发现。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许芷柠对着其他男人浅笑嫣然的画面，越想越生怒。 他将这种情绪归结为雄性的“领地意识”。 许芷柠这块领地，既然被他占领过，即便现在不要了，他也不允许那些低等的猫狗来撒尿。 “我还有事，先走了。”许芷柠不想听他继续。 “走？你能去哪？邵雨薇的公寓？你也只有这个去处了。不过这次倒是硬气，把支票和证件都带走了，行啊，要玩儿是吧？” 许芷柠心中一刺。 早就习惯了他脾气不好，甚至可以说乖张暴戾，可真正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她还是不免有些受伤。 他以为她只是在玩儿？ 许芷柠放缓呼吸，努力调整好情绪，随即扯了扯嘴角：“首先，我跟邵先生只是普通朋友，没你想的那么龌龊。” “还有，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要怎么想是你的事。” 这时，她打的车正好到了。 许芷柠拉开车门，坐进车里：“司机师傅，麻烦开车。” 季京辞嗤笑一声，许芷柠还真是越来越能耐了。 两人三个月前的那次争吵，她不是没用这招威胁过他。 这次倒好，直接把野男人带到他面前，她怎么敢的？ 突然，一双柔软的手攀上他胳膊，方晴若有似无地靠他更近：“京辞，你怎么说走就走？都不等等人家……” 浓郁的香水味传来，季京辞忍不住皱眉，却没有把人推开，反而一把揽住女人的纤腰：“怎么？想跟我走？” 就她会找男人，难道自已不会找女人吗？ 车上—— 许芷柠看着后视镜里亲密的一男一女，忽然自嘲地勾了勾唇。 原来不止时沐熙一个…… 六年呐，原来都喂狗了。 余光里，出租车渐行渐远，季京辞变了脸。 冷冷拉开方晴的手。 方晴不知道他怎么回事，想要继续贴上来，然而下一秒却被无情甩开，男人走得头也不回。 “不是……京辞！季京辞，你给我站住！” 女人气愤地咬了咬唇。 季京辞上了车，一边发动引擎，一边打给季绮婷。 “……哥？你不是在相亲吗？” 季京辞咬牙：“我今天在西岸餐厅的事是不是你告诉许芷柠的？” “你能不能放聪明点，什么话都跟外人讲？” “妈逼着我相亲你不帮忙瞒着点，还把消息透露给她，让她故意找个男人来气我，你能不能长长脑子，什么蠢事都干？” 季绮婷被他突然拔高的声线吓了一跳：“不是，哥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 莫名其妙被一顿输出，她看着被挂断的手机顿时一脸无语。 “……不是，我做什么了我？” 没等她生气太久，管家拿着礼品清单过来，“小姐，您看看这些够了吗？” 季琦婷扫了一眼，都是好东西，然后又仔细确认，发现无误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些东西是送给欧阳教授的，你准备的时候注意点，绝对不能出错，知道吗？” “是。” …… “许小姐，这可是b大附近最好的房源了，您看看这采光、环境，多少人等着租呢，您要是再不决定说不定连这套房子都没了。” 中介热情地介绍着，许芷柠四处都看了一遍。 房子不大，两室一厅，装修也是十多年前的了，老破小不说，还是传统的楼梯房。 可优点也很明显。 离b大近不说，旁边还挨着图书馆，交通也很方便，最重要的是，采光和环境确实不错。 如果她想重新开始，这里绝对是最合适的地方。 “好，我租了。” 她直接一口气签了一年的合同。 邵雨薇回来，就看见地上摊开的行李箱。 “你要搬走？” 许芷柠正在收拾衣服：“嗯，我已经找好房子了。” 邵雨薇哦了声，猜道：“季京辞来找你了？不错嘛，这次好歹坚持了一个星期，就该晾一晾那些狗男人，免得蹬鼻子上脸，真以为自已是龙傲天……” 许芷柠动作一顿，四目相对。 “薇薇，这一次，我跟季京辞是真的分了，我不会再回去了。” 邵雨薇愣了一下，突然就有点相信了。 六年时间，她看着许芷柠一点点为了季京辞把原本的自已藏起来，身上的光芒也日渐黯淡，变成了一个围着男人转的家庭主妇。 不，家庭主妇还持证上岗，是正儿八经的原配呢，她许芷柠是什么？ 季京辞那个狗东西，纯粹是在糟蹋人！ “分得好！早就应该这样了！天底下男人那么多，不差他季京辞一个！” “嗯嗯！”许芷柠点头。 “咳……那什么，这次绝对保真？你不会过两天又屁颠屁颠地回去了吧？” “……”许芷柠失笑。 回去时，她顺道去了一趟市场。 房子陈旧，墙皮已经脱落了不少。 家具也都像是带着年龄的古董一样。 她打算先去买些环保涂漆，把家里重新粉刷一下。 “师傅，麻烦你了。” 司机帮她把几个大桶一一从后备箱里拎出来。 许芷柠仰头，七楼呢…… 只能自已爬了。 要重新刷墙，自然家里的家具也都要重新挪个地，正好重新调整布局。 她干脆开着门，先把几桶涂料挨个搬上来。 桶不轻，许芷柠吭哧吭哧费了老大的劲，爬两层歇一歇，爬两层再歇一歇，直到几桶涂料被她搬完，她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休息了几分钟，又去洗手间洗了把脸，体力也慢慢恢复。 她拿起粉刷工具对着墙面比划了一番，然后—— 撸起袖子，开干！ 第8章 成邻居了 许芷柠好久没体验这种自已动手的感觉了。 和季京辞在一起那些年，不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但这种体力活她确实没沾过。 哪怕早几年，他刚创业那会儿，经济紧张，但家里每周的例行打扫，也都是请的钟点工阿姨来做。 一桶涂料刷完，许芷柠托了托有些酸痛的腰。 养尊处优了几年，还真是不习惯了…… 她出去楼道，打算把剩下的涂料搬进来。 没曾想，脚快了一步，踹倒了桶。 尽管救得及时，但还是洒了一小滩在隔壁邻居家门口。 她赶紧拿拖把，清理到一半，原本紧闭的门突然开了。 四目相对，她正想说抱歉，却不料看到了熟人。 “你也住这儿？” “怎么是你？”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邵温白看了眼脚下，目光又移到她身后。 “所以今天搬来的人是你？” 许芷柠也没想到这么巧：“如你所见，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邻居了。” 邵温白眸光一动。 他之所以选择住在这里，是因为这里离实验室和学校都很近，方便他日常给学生上课和去实验室做实验。 可许芷柠呢？她又为什么？ 肉眼可见，这里的环境并不适合女孩儿居住，不说其他，单就没有电梯这点，就不会是年轻人的选择。 许芷柠见他没动，以为他介意自已弄脏了走廊。 “对不起，刚才涂料洒了一些，马上就好。” 她加快动作，很快清理干净。 下楼时，她指着他手边的垃圾。 “正好下楼，我顺便帮你带下去吧？” 邵温白也没拒绝，作为回报，他从家里拿出折叠梯：“你要刷墙的话，用这个比较方便。” “谢谢。” 有了梯子，刷墙的效率就快多了。 一个上午的时间，她就把家里脱落的墙面都刷了一遍。 瞬间就干净规整了。 之后，她又在家具城挑选了一套沙发和桌椅，又把房间浅浅布置了一下，终于大功告成。 做完这些，天已经快黑了。 许芷柠锤了捶肩膀，环顾四周，暖黄色的灯光洒下来，原本陈旧的气息一扫而空，家里焕然一新，跟刚来时彷佛两个天地。 再看她的小窝，床上铺着她最爱的浅色纯棉被套，阳光晒了一天，散发出淡淡好闻的洗衣液清香。 下午买来的绿植一排排放在窗前，可可爱爱的散发着生机。 黑白块的懒人沙发里放着大小适合、鼓胀饱满的抱枕，看书阅读的时候靠一靠，别提多惬意。 可谓是空间虽小，五脏俱全。 “这就是你新家？还怪好看的。” 视频里，邵雨薇感慨了一句。 “你的动手能力还是那么厉害，真不愧是当初凭一已之力就给咱们寝室搞了个大装修的强人。” 许芷柠笑笑：“还好，自已住的地方当然要上心了。” “柠柠，你比我想的更坚强，这么快就找到了新目标。” 邵雨薇听到新地址的时候就猜出了一些，但她没提。 “你能够重新回去，我真的很开心。” 挂断通话，许芷柠心里怅然了几分。 她醒悟的时间太晚，好在还能挽回。 六点。 忙了一天，许芷柠还没吃饭。 冰箱里有吐司和新鲜蔬菜，还有一些小米。 时间太晚了，她简单的熬了一点粥，又做了一份三明治。 还梯子的时候，她想了想，把粥和三明治都打包了一份。 邵温白忙着修改论文的实验数据。 听到敲门声，离开书房，去开了门。 “谢谢你的折叠梯，还有，这是我做的晚饭，不介意的话，将就吃点？” 灯光下，女孩儿的眼睛水润明亮。 邵温白愣了一下，抬手把东西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回到卧室，他重新调整数据，比照着前几轮的实验结果推算。 等全部修改好，已经晚上八点。 胃里空空，饥肠辘辘。 他习惯性拿出手机，准备点个外卖。 不经意间瞟到台灯下的包装袋。 他打开，里面还覆了一个保温层，所以现在三明治和粥还是温热的。 他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不由愣住。 培根的香味加上蔬菜的清爽，中间还有煎的恰到好处的鸡蛋，新鲜甜香，让他胃口大开 吃完三明治，他又舀了一勺小米粥，简单细腻的口感比他买过的大多数粥都好喝，几口下去，胃里也跟着暖起来。 邵温白愉悦地扬起眉峰，如果熟悉他的人就知道，这是他享受的状态。 嗯，厨艺不错…… 没几下，粥和三明治就被他解决的干干净净。 …… 十点。 邵温白夜跑结束，回去的路上，撞见许芷柠。 她换了一身休闲套装，扎着丸子头，人群中也依然醒目。 “出来散步？” “你夜跑？” 两人同时开口。 许芷柠点头：“嗯，出来走走，顺便拿快递。” 他放慢脚步，调整了一下呼吸，跟她并肩而行。 “今天的晚餐谢谢你，味道不错。” 许芷柠：“你帮了我两次，应该我说谢谢。” 隔着两条石子路，有一个儿童公园。 附近小孩的吵闹声格外清晰。 “这里还挺热闹。” 在季京辞的别墅里，总是安静的可怕。 邵温白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他在这里住了两个多月，倒是很少会注意到这些。 想起出门时收到的消息，他淡淡开口： “我刚才问过师弟，欧阳教授这段时间都在家休养，我打算明天上午十点过去，你可以吗？” “明天十点吗？” 太快了…… 临门一脚，她想到六年没见过面的教授，突然有些忐忑。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邵温白看了眼她的侧脸，虽然感受到女人的情绪变化，但并没有多问。 他不喜欢探听别人的隐私。 两人在家门口分别，各自进门。 许芷柠有些心不在焉地洗了个澡，躺下酝酿睡意。 半夜，下起小雨。 她翻来覆去，一整夜都没怎么睡好。 早早起了床，吃过早餐，就等着邵温白。 十点。 敲门声准时响起。 她第一时间拉开门，已然收拾好的模样。 邵温白愣了两秒：“可以走了。” 第9章 你还挺好养 许芷柠先行，男人落后一步。 比起昨晚的忐忑，她明显已经恢复正常。 邵温白把车开过来，许芷柠坐进副驾驶。 途中，路过一家水果超市。 许芷柠突然开口：“能不能停一下，耽误两分钟？我想下去买点水果。” “水果？” “嗯，给教授。” 邵温白握着方向盘，有些不解：“需要这么麻烦？” 许芷柠：“？” 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你都是这么空着手上门做客的？” 邵温白诚实点头。 许芷柠默默竖起大拇指：牛。 可能大佬都是这么……不拘小节？ 话是这么说，但男人还是靠边停了。 …… 欧阳闻秋住在在距离b大不远的环山路。 一幢幢小洋房，中西结合的设计，独门独户，简单，又不失底蕴。 穿过一片枫树林，就能看见宅院。 六年了…… 许芷柠紧了紧手中的安全带，看着脚边的果篮，顿生胆怯。 邵温白感觉到什么：“不下车吗？” 许芷柠咬了咬唇：“我想等一会。” 男人看了她两秒，点了点头：“那我先进去。” “……” 许芷柠感激他什么都没问。 看着男人离开，她深呼吸两下，这才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这个时节百花齐放。 一入小院，浅淡的花香随风送来。 栏杆边绿油油的小蔬菜，大概是主人病了，无人打理，所以蔫头巴脑的。 还没进门，许芷柠就已经听到教授的声音，心头微微一颤，赶紧追着邵温白走过去。 “教授。” 欧阳闻秋放下手中新一期的生物学期刊杂志，抬了抬老花镜：“诶？温白？你怎么来了？” 邵温白上前扶她，两人慢慢往里走：“来看看您。身体好些了吗？” “一点小毛病，哪用得着你们一个个的都赶过来？” 她拍拍他的手：“让你们费心了，我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 邵温白沉吟一瞬：“我今天还带了一个人来。” “谁？”欧阳闻秋目露疑惑。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许芷柠出现在玄关，乖乖站在那儿，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欧阳闻秋瞳孔一颤，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但很快眼中的错愕和隐隐的惊喜就变成了复杂和刻意的冷淡。 “你来干什么？”她板着脸。 “老师……” 许芷柠有些无措。 欧阳闻秋硬了嗓音，面无表情：“当初，是谁口口声声说要追求爱情？可以为爱不顾一切，现在还来干什么？” 许芷柠嘴角抿紧，眼泪也跟着下来：“老师……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还有呢？”欧阳闻秋少见有这么严肃的时候 许芷柠：“还有……我错了。” 顿了顿，她又低低吐出一句：“还来得及吗？” “终于……”欧阳闻秋叹了口气，脸色逐渐缓和下来，“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 “六年，整整六年啊。” 许芷柠眼里蓄了泪，哽咽：“我、我不知道……”老师一直都在等她吗？ “你想明白了就好。” 只是这份醒悟背后不知道藏着多少委屈和艰辛，欧阳闻秋脸上流露出心疼。 许芷柠鼻子发酸，再也忍不住，一头扑进她怀中：“老师……” 干燥柔软的手掌拍了拍她的背，欧阳闻秋的心也慢慢柔软了几分。 “好了好了……都这么大个人了，还爱哭，该闹笑话了。” 邵温白在一旁全程安静地看着，在俩人抱成一团，重归于好时，他默默离开了客厅去到阳台，为两人提供说话的空间。 师生俩时隔多年再见，欧阳闻秋不由询问许芷柠现在的情况，但绝口不提她感情方面。 今天她能说出“我错了”三个字，已经说明她当初选择的那条路，或者说那个人，不靠谱。 既如此，她何苦再去剜这孩子心头的疤？ 许芷柠：“……我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已经开始复习，准备年底考您的研究生……” 欧阳闻秋两眼放光，巨大的惊喜好似要将她淹没：“真的？是真的吗？” 她甚至确认了两遍。 “嗯。”许芷柠点头，她没脸看老师。 当初已经铺好的路，她不走，如今又想从头再来…… “好！好！早就该这样了！你可不许诓我，说好了要考我的研究生！今年的名额终于没白留……” 许芷柠有些错愕。 虽然在去探病的时候就猜到欧阳教授可能专门给她留了名额，但眼下被证实，她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许芷柠啊许芷柠，你何德何能…… “老师，我考不考得上还两说，您……”期望别太高。 欧阳闻秋：“只要你想，就不可能考不上！你的能力在哪，我是最清楚的。除非，你故意考差，逗我这个老太婆玩！” “怎么会……”许芷柠哭笑不得。 “时间不早了，你跟温白……诶？温白呢？” “老师。”邵温白从阳台进来。 “都这个点了，今天你跟你师妹留下来吃午饭，我要亲自下厨！” 许芷柠一听，脸色大变，邵温白的表情也很复杂。 “那什么……您还是别忙活了，我来做。” 不是许芷柠不领情，而是……老师下厨，她怕厨房被炸没了。 欧阳闻秋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显然也对自已的厨艺有清晰的认识，但学生面前，又不能输面子，含糊道：“咳咳咳……也行，也行，我这会儿养病呢，不宜下厨，不宜……” 许芷柠麻利地系上围裙，进了厨房。 邵温白也挽起袖口，自发跟上：“我去帮忙。” 欧阳闻秋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了一圈，笑意加深了几分。 冰箱里满满当当，食材都是新鲜的。 教授刚出院，还在养病，许芷柠打算做些清淡的。 邵温白：“需要我做什么？” 许芷柠扫了眼菜盆：“会洗菜吗？” 呃！ “应该不难。” 许芷柠让开一个位置。 男人洗菜的动作尽管不熟练，但并不敷衍，绿叶上的泥沙都清洗的很干净。 许芷柠随口一问：“有什么忌口吗？” “没有。” “口味呢？” “都可以。” “……你还挺好养。”她小声嘟哝了一句。 不像季京辞，嘴又刁，要求还多。 第10章 她会像狗一样回来求我 邵温白没吭声。 食物对于他来说只是补充能量的东西，他并不在意味道好坏。 “洗好了。” 许芷柠看了眼，洗好的红椒和上海青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一看就是出自强迫症之手。 “笑什么？”邵温白不解。 许芷柠清咳一声，“没什么，你先出去吧。” “好。”邵温白擦干水渍，微微颔首。 许芷柠做了一大桌菜，口味偏清淡，基本都是欧阳闻秋爱吃的、能吃的。 “难为你还记得……”老太太感慨一声。 吃完，许芷柠又主动收拾起碗筷。 邵温白自发进厨房帮忙。 男人站在暖黄的灯光下，背影被拉长。 从许芷柠的角度看去，线条精致的侧脸犹如古希腊时期的人头雕像，棱角分明。 欧阳闻秋站在门框边：“柠柠，你跟你师兄怎么认识的？” 邵温白是她最得意的弟子，而许芷柠是她最喜欢的学生，很早以前，她就想介绍俩人认识了。 没想到，阴差阳错，他们倒是先一步认识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 “欧阳教授，您有客人拜访！” 欧阳闻秋转身出去来到客厅，只见女孩儿笑着从沙发上起身—— “教授您好，我是季琦婷，之前去医院探望过您，还问过您有关今年研究生招生的事。” 欧阳闻秋点头：“记得，有印象，你坐吧。” 季琦婷笑容更灿两分：“听说您这段时间都在家休养，我特意给您带了些补品……” 欧阳闻秋不动声色看了眼茶台上放着的礼盒，人参，燕窝，虫草…… 笑容不由淡了几分。 季琦婷：“上次跟你提过今年研究生的名额……” 欧阳闻秋打断：“谢谢，心意我领了，这些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至于研究生，我每年都会招，竞争也不小，能不能考上，全凭真本事。” 季琦婷愕然。 上回在病房教授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她说的是“有机会”、“可以试试”、“加油”，怎么今天…… “教授，我……” “季同学，不好意思，我这里还有客人，就不多留你了，东西我让小王帮你搬到车上。” 这么明显的送客，季琦婷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她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出门的时候失魂落魄，不小心撞到了人。 “许芷柠？”她惊呼出声，“你、怎么在这儿？” 眼前的许芷柠一身简单白t，系着土里土气的东北大花围裙，手上还提着一袋黑色垃圾。 “好巧。”许芷柠也有些意外，不过很快挂起笑容，跟她打招呼。 她不讨厌季琦婷，虽然她身上有千金大小姐的娇气和傲慢，但并不骄纵讨厌，该有的礼貌还是有的。 但两人关系也就这样了，不可能像她和邵雨薇那般亲密。 “你……”季琦婷上下打量她，“怎么给人当起钟点工了？” 许芷柠：“？” “我哥没给你钱用吗？” “？？” “天呐！太没品了吧！不行了不行了，我真是受不了他——”一边说，一边踩着高跟鞋抓狂地往外走。 一边走，还一边拿手机。 倒不是说她为许芷柠鸣不平，她爱当舔狗是她活该，主要吧，她哥这种行为也太太太……掉价了！ 就像去西餐厅不给小费！ 季琦婷觉得超级丢脸。 “喂——哥！我真的忍不住要说你……” 电话接通，季琦婷刚准备输出。 “我忙着呢，没功夫陪你闹。” “不是……谁闹了？过分的人是你吧？你怎么学得这么抠啊？你不知道抠门的男人就像老鼠一样恶心吗？” “要发癫找别人。”说的什么跟什么。 季琦婷不管：“人许芷柠好歹给你洗衣做饭，陪玩陪睡，你怎么能一毛不拔？逼得她给人当钟点工赚钱，传出去，你面子还要不要啦？” 那头沉寂一瞬：“……你说谁？” “许芷柠啊。” “钟点工……是什么意思？” 季琦婷把刚才看到的全部说了：“……这次你真的有点过分了。舔狗也狗啊，你别虐待小动物……” 季琦婷后面说了什么，季京辞全都没听。 他耳边回荡的是—— 许芷柠，钟点工，赚钱…… 看来那五千万支票，她虽然兑现了，也不敢真的用。 他扯松胸口领带，目光幽沉，表情说不上好看，也说不上难看，带着一种玄而又妙。 呵，当初走得挺干脆，还以为她真能耐了，结果…… 没了他，竟然连生存都困难。 “阿辞，发什么愣啊？该你了。” 沈时宴指着他手里的骰盅，开口提醒。 “不玩了。” 季京辞拎起西装外套，拿上车钥匙准备走人。 “不是你说要聚的吗？” 沈时宴一脸懵。 季京辞：“不聚了，有事。” 这回该求他去接了吧？ …… 季京辞坐在车上等了又等，期间除了两个工作电话和一堆工作消息，并没有接到自已想接的电话。 他索性不等了，直接驱车往邵雨薇的公寓开去。 许芷柠在帝都无亲无故，每次跟他吵架都往邵雨薇那儿跑，他没少去接。 所以，根本不用导航就到了。 “季京辞？” 刚下车，有人叫他，季京辞回头，正好看见邵雨薇挽着一个年轻男孩儿，应该是要回家。 “你来干什么？”邵雨薇看他的眼神带着几分防备。 “许芷柠呢？” “你要干嘛？” “我问你许芷柠呢？”他语气染上几分不耐烦。 邵雨薇这个女人，胆子大，玩得花，季京辞对她的印象很一般，甚至可以说不好。 也提醒过许芷柠少跟她来往，免得学坏。 不过一向听话的许芷柠，在这件事上，难得没听他的，这让季京辞对邵雨薇的印象又坏了几分。 邵雨薇可不惯他：“你搞清楚，大哥，你们已经分手了，你现在以什么身份来问我要人？” 季京辞冷笑：“我们分过多少次？你一双手数得过来吗？” “所以呢？” “你现在拦我没意义。别白当恶人。” 反正最后许芷柠最后都会乖乖求和。 邵雨薇被他的自大和狂妄气笑了：“在你眼里，柠柠是不是连一只狗都不如？你想要就要，想丢就丢，反正不重要，也不值得珍惜。” 季京辞不想听她废话：“你不说，我自已上楼找。” 这时，邵雨薇身旁一直没说话的小奶狗上前一步，用身体将他拦下：“先生，强闯民宅犯法的。” 季京辞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直接投向邵雨薇，冷笑着点头：“行，我记住了。不过，你拦也没用，最后她还是会像狗一样乖乖回来求我。” 第11章 死去的回忆 说完，季京辞直接上车，一脚油门离开。 气得邵雨薇原地跳脚，破口大骂：“你说这什么人呐这？！渣男！杂碎！狗屎！简直气死我了！” “我告诉你，”她扯住小奶狗的衣领，“这次柠柠绝对不会回去！绝对不会！” 小奶狗疯狂安抚：“是是是，你别气……” 不过，有可能吗？ 这男人信誓旦旦，言之凿凿，怕是早就胸有成竹。 他偷偷看了邵雨薇一眼，如果她也能像她闺蜜那样对男人死心塌地就好了…… 打住！打住！ 他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 车上，季京辞接到电话。 心情不好，连带语气也很冷：“什么事？” “宝，我最近发现了一家宝藏店铺，蟹超肥的，正好明天周六，我们去吃吧，好不好？” 时沐熙清脆欢快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她知道季京辞爱吃海鲜，所以投其所好。 加上两人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联系过，她心里控制不住地发慌，这种慌乱让她不顾矜持，主动拨了过来。 以前大多时候，都是季京辞主动安排约会，而她只需要害羞推辞一番，再矜持地点头应下。 但最近不一样了。 他主动联系自已的次数少了，发消息也言简意赅，有时候甚至不回。 问，就是忙。 比如现在，“周六？要忙，没空。” “你周六有事的话可以，周天也可……”时沐熙握紧手机，唇色有些发白。 “我说了没空，先这样吧。”说完，季京辞挂断。 时沐熙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心里那股慌乱再度席卷而来。 不，好不容易成为季京辞的正牌女友，她不能就这么认输…… …… 夕阳西下，邵温白和许芷柠向欧阳闻秋告辞。 “时间怎么这么快？”欧阳教授看着天色，目露不舍，“留下来把晚饭吃了再走吧？” 邵温白：“不了，我还要回趟实验室。” 许芷柠也摇了摇头：“以后还有很多机会。” “也好，你们回吧，路上小心，以后有空多来看看我，知道吗？” 最后半句是对着许芷柠说的。 她忙不迭点头：“嗯嗯！” “对了，桌上有两份资料和三本书，你拿回去，是你之前留下来、的。” 她主科学的生物信息学，研究过算法方向。 毕业前，打算投给scl的论文才写了一半，这些老师竟然都还帮她留着…… 许芷柠眸光微颤:“老师，我……” “行了行了，快走吧。哦，桌上的饭盒，已经洗干净了，别忘了。” 许芷柠一愕。 欧阳闻秋瞋怪：“都到病房门口了，也不知道进来看看我，留下个饭盒，害我那顿差点吃撑。” 许芷柠赧然：“以后不会了……” 回程途中，许芷柠知道邵温白要忙，她没那么厚的脸皮要求人家把她送到楼下，所以提出在b大门口下车。 反正没几步，就当散步了。 邵温白点头：“也好。” …… 季京辞看见那个坐在别墅门前的身影时，心猛地提起。 但很快，在看清楚女人的长相后，又沉闷落地。 “熙熙。” “辞哥，你回来了？”女孩儿惊喜地站起来，一双明亮黑眸灿若星子看向他。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等你啊，白天给你打电话，你说你忙没空，那我只能等你下班不忙了再过来。我没打扰你工作吧？” 女孩儿小心翼翼，眼里带着几分忐忑。 “没有。”季京辞缓缓摇头。 “那就好！”笑容重新出现在她脸上，但很快又耷拉下来，“辞哥，我饿了……” 时沐熙赧然地低下头，鼓成包子脸。 “走吧，带你去吃饭。” “好呀！” 两人去了一家西餐厅，季京辞没动几口，时沐熙倒是全程都在享受美食。 可能看出他今天心情欠佳，所以话也比平时少了。 “吃饱了吗？” 时沐熙点头：“嗯嗯~” “走吧，送你回学校。” “哦。” 餐厅距离理工大学不远，开了不到十分钟就靠边停住。 时沐熙推门下车的动作顿了顿，转头看向季京辞：“你不送我进去吗？” 季京辞点头：“……好。” 理工大学门口，正值晚课结束的时间，有不少学生出来觅食。 时沐熙是理工大学公认的校花，所以她的出现引来了不少好奇的打量。 尤其校花还挽着一个英俊贵气的精英男人。 时沐熙仿佛听不见周围同学的议论，回头看着季京辞，倩笑嫣然：“什么时候带你见见我舍友，好不好？她们对你可好奇了。” 不，应该是整个理工大学都对清纯校花的正牌男友好奇。 从前，那个女人还在他身边，自已还没被“扶正”，时沐熙是不敢带着他招摇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亲口承诺会给她一个名分，如今，他说到做到，自已也不用再藏着掖着。 季京辞没做声。 或者说，他对女孩儿口中的“舍友见面”并不感兴趣。 时沐熙却仿佛没发现他的冷淡，只顾自笑言：“真好，辞哥，跟你在一起的每一秒都好快乐。” 说完，她突然面前季京辞，在男人略显错愕的时候，跳起来，马尾在她脑后轻晃，漾起甜蜜的弧度，接着一个温软的吻便落在男人的薄唇上。 哇—— 周围响起一片惊叹。 “原来传言是真的，校花真的有主了！” “天哪！跟偶像剧一样！” “时沐熙好漂亮，她男朋友也超帅。” “这才是男才女貌，天生一对！嗑了嗑了！” 许芷柠此刻就站在围观的人群后方，不是她想看，而是路过的时候动静实在太大，吸引了她的注意。 真是……太巧了。 季京辞回神，看着浅笑晏晏的女孩儿，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双同样明亮、熠熠生辉的眼睛。 当年，在b大本科毕业典礼上，有个女孩儿也曾这么望着他。 双眸灿灿，笑靥如花：“季京辞，我选择你了。我不后悔。” 埋在深处、他以为早已死去的回忆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跳出来，击中他的灵魂。 他下意识退后，拉开与时沐熙之间的距离。 “辞哥？你……”女孩儿不解。 季京辞：“很晚了，你先进去吧。” 第12章 我们京辞不可能娶你 “不要。”时沐熙摇头，下一秒，她红着脸踮起脚尖，“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还没等她靠近，季京辞便反客为主，单手揽住女人纤腰，强势地吻了上去。 嘶！ 围观人群再度起哄。 “我去——好牛！” “天，这得有多爱？” 许芷柠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攥着书的手指用力到泛起青白。 原来心还是会痛，不过……表情却平静得可怕，近乎麻木。 她想，习惯就好。 戒烟都还有戒断反应，何况爱了六年的人？ 许芷柠没再过多停留，转身离开，她还要回去看书。 站在人群中的季京辞似乎感觉到什么，转头看了一眼。 一个隐隐熟悉的背影从他视野中闪过。 但下一秒，女孩儿柔软的手钻进他掌心，亲昵的十指相扣。 时沐熙：“在看什么？” 季京辞收回目光：“……没什么。” 将她送到宿舍楼下，男人准备离开。 时沐熙却拉着他的手，不肯放开，眼中满是依恋。 “现在还早，你就不能再陪我一会吗？” 季京辞摸摸她的头：“乖，周末来接你。” 路灯下，男人背光而立，暗影投在他脸上，愈发衬得五官深邃，轮廓分明。 时沐熙眼波流转，染上一丝纯媚：“辞哥，我今天……能不能跟你回家？” 这句话代表什么意思，恐怕每个成年人都懂。 季京辞微微一愣，眼底涌起几分复杂。 “你还小，再等等吧。” 时沐熙有些错愕，但心里却隐隐划过一丝窃喜。 他不碰她，说明他珍惜她，并不贪图眼前的欢愉，而是想与她来日方长。 “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季京辞抬手看表。 时沐熙乖巧点头:“好，记得早点休息，明天我给你送小米粥。” 他没说话，只是恍惚间，又失了神。 …… 房间里。 电脑开着，许芷柠敲键盘的动作忽然缓下来。 脑中闪过两人亲吻的画面，她抿了抿唇。 起身来到浴室，连着浇了三捧冷水，脑子才慢慢恢复清醒。 已经丢掉的过去，没必要多想。 当务之急是备考，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回到电脑前，许芷柠翻开欧阳教授给她的两本书。 一本是生物信息学专业教材，还有一本是类似笔记一样的东西，是欧阳闻秋的批注。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u盘，里面是一篇本科期间，她半途而废的论文。 原本是为读研准备的，只是后来…… 当初为了这个论文，她可以泡在实验室三天三夜，废寝忘食，光是收集整理数据就花了小半年时间，一步步论证求解更是精益求精。 后来虽然放弃了硕博连读，在家专心照顾季京辞的饮食起居，但许芷柠并没有彻底将这篇论文丢开。 这些年，她什么都没做，除了两件事。 一是，给季京辞当免费保姆；二是，完善这篇论文。 欧阳教授给她的只是本科期间完成的内容，后半部分许芷柠从电脑里调出来，前后两部分合在一起，组成了一篇完整的论文。 那一刻，仿佛稀里糊涂的前半生和豁然明朗的后半生相遇，凑成了一个完整的自已。 忙到天将破晓，许芷柠看着成稿，索性趁热打铁，投了《science》—— 全球三大顶尖学术期刊之一，代表人类自然科学研究的最高水平。 许芷柠没什么把握过稿，毕竟全世界那么多学科、那么多领域、那么多科研强人，自已算什么？但她还是想试试。 赶在天大亮之前，许芷柠关上电脑，抓紧时间补觉。 八点，她准时睁开眼，洗漱，吃早餐，然后带上复习资料，出发去图书馆。 没想到一出门，就撞见了刚刚回来的邵温白。 外面下着雨，他手中收拢的伞还淌着水。 “早，你……不会熬了个通宵吧？” 邵温白：“嗯，实验赶着出数据。” 他刚从实验室回来，简单拿个东西，又要赶过去。 “这个给你。”许芷柠递上热牛奶，“喝了会暖和很多。” “……谢谢。” “淋了雨，记得换衣服。” 她指了指男人肩膀，邵温白偏头，才发现这里湿了一块。 “那我先走了。”许芷柠笑笑，转身下楼。 不到九点，图书馆已经有不少人。 她收起雨伞，还没进馆，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许芷柠——” 季绮婷今天是为了考研的事，特意过来拜访校领导的。 恰好路过图书馆时下起了雨，她便被暂时困在这里，却不想碰到熟人了。 “你怎么会来图书馆？又是兼职？最近很缺钱用吧，放心，我已经跟我哥提过了，让他以后大方点。” “所以，这些兼职你尽快辞了吧，照顾好我哥比什么都重要，我听说他昨天胃病又犯了，你……” “婷婷，在跟谁说话？”不等季琦婷说完，一道声音忽然打断她。 只见一个身材高挑、气质不俗的中年女人朝这边走来。 走近了才发现她身上穿的是c家今年新款春季高定，保养得宜的脸上看不出明显皱纹，手里拎着一只爱马仕稀有皮kelly。 舒玉琴走到女儿身边，转眼一看。 咦？这不是她儿子那个便宜小女友吗？ 上下打量许芷柠一番，原本就不看好的表情更是多了几分嫌弃。 穿个t恤和牛仔裤就出门，妆没化，头发也没打理，真是上不得台面。 舒玉琴看了眼身后的图书馆，又扫过许芷柠手里的两本书，目光微深。 “许小姐，好巧。” 这个“巧”字被她刻意咬重了几分。 言下之意，为了讨好我，连这种蹩脚的偶遇戏码都演得出来。 “你也算是用心良苦了，”舒玉琴叹了口气，“不过老话说得好，猴子穿衣服，装得再像，也不是人。这些把戏以后还是省省吧，我不吃这套。” “既然今天碰上了，我也不怕再把话说明白点，我们京辞是不可能娶你的。不过念在你这些年照顾他衣食住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等他结婚之后，身边会给你留个位置。” “至于别的，你就不要再奢求了。安分守已，才能长长久久，明白吗？” 第13章 你算哪根葱 豪门联姻，男人在外面养三、养四很常见，只要家中红旗不倒，外头那些个玩意儿想怎么养就怎么养吧。 她这个当妈的也不会多干涉。 今天算是正式给许芷柠一个承诺了。 然而舒玉琴想象中女孩儿感恩戴德的场面并未出现，反而得到一声冷笑。 许芷柠：“舒女土，你的施舍还是留给别人吧，我无福消受。另外，我跟季京辞已经分手了，以后再见面，我们还是当陌生人比较好。” 以前她为了季京辞，可以无条件忍让舒玉琴。 她嫌她学历不高，没有留学背景，毕业之后也没有事业和工作，总之一句话，配不上她的宝贝儿子。 以前许芷柠可能还会想办法讨好一下这个未来婆婆，如今，连季京辞她都不要了，他妈又算哪根葱？ 舞到她面前，这还能忍？ “对了舒女土，给你个建议。” 舒玉琴：“？” 许芷柠微微一笑：“以后说话别那么刻薄，因为——容易挨打。” “还有，猴子穿衣服叫沐猴而冠，学着点。” 说完，她施施然转身，进了图书馆。 舒玉琴僵在原地，瞳孔地震，“她刚才说什么？！她、她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她算什么东西？！她还想不想嫁进季家了？！” 季琦婷被她妈掐住手臂，一阵狂摇，这才从惊愣中回过神，喃喃道：“妈，许芷柠刚才说……她跟我哥分手了？” “呵，你信吗？” “也对，她跟我哥分了那么多次，也没见真的分成。”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许芷柠爱季京辞爱得发狂，跟认主的狗一样，赶都赶不走。 季琦婷收回目光，“妈，你别忘了今天还有正事，要陪我一起拜访校领导……” 看了眼时间，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舒玉琴深吸口气才平息了胸口翻涌的怒意：“走吧，她许芷柠算个什么东西，不能因为她，耽误了我女儿的正事！” …… b大图书馆历史悠久，书册齐全，被称为“知识海洋”。 许芷柠逛了两圈才找到座位，刚好身后就是生物信息学的分类书架。 方便随时查阅资料。 目光掠过最上层，竟意外看见邵温白的名字。 她有些好奇地抽出来，书封是浩瀚无垠的宇宙，一如邵温白这个人给她的感觉——深邃，广袤，平和，寂静。 这是一本研究笔记，大概讲的是蛋白质分子的结构和动力学，属于生物和物理的交叉学科研究。 翻开第一页，是一句手写体引言：万物互关，学科无界。 能把“跨专业研究”说得这么自信满满的也就只有这种全科天才了。 不知不觉大半天就过去了，这本书也被许芷柠就看得七七八八。 她虽然本科学的是生物信息学，但物理成绩也不赖。 下午一点，她合上书，放回原本的位置，深吸口气，这才感觉到饿。 离开图书馆，准备吃点东西再回来继续复习。 吃到一半，邵雨薇的电话来了—— “薇薇，怎么了？” “你在家吗？” “没有，我在图书馆。”许芷柠喝了口水，“有什么事吗？” “昨天，季京辞那个渣男找过来了！” 邵雨薇现在提起来都还有点生气。 “张口就问你在哪儿，开玩笑，我怎么可能告诉他？你这两天没碰上他吧？” 好不容易摆脱了渣男，千万不能再跳火坑了。 许芷柠摇头：“没有。” “那就好。”邵雨薇松了口气，“对了，今晚有空吗？帮我个忙……” 拜访完校领导，一切顺利，季琦婷脸上多了笑容，一扫在欧阳闻秋那里碰壁的郁闷。 “走吧，妈，上车了。” 舒玉琴皱着眉头，从图书馆的方向收回视线，“你先回，我还有事。” 说完，就打电话让家里另一个司机把车开过来。 季琦婷以为她妈又要去参加什么太太聚会，也没多想，殊不知，舒玉琴坐上车后，直接吩咐： “去京辞公司。” 刚开完会，季京辞就看见亲妈皱着眉头、来势汹汹的样子。 他头皮发麻：“妈，你怎么过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 “倒也不是。”他摸摸鼻子。 舒玉琴轻哼一声，径直走到沙发坐下：“你如果管不好女人，我不介意出手帮忙。” 季京辞：“？” “你看看许芷柠那个态度，说到底，还不是你惯的！” 男人瞳孔稍紧：“许芷柠？她怎么了？” “你还问！刚才在b大图书馆碰到她，不过说了她两句，她就不得了了！说我刻薄，还讽刺我没文化！呵，果然是小门小户出身，一点教养都没有！” 季京辞皱眉：“你在图书馆碰到她？” “是啊，不在家好好做饭、收拾家务，跑去图书馆装文化人，以为这样我就会高看她一眼？简直做梦！” “还说什么已经跟你分手了，以后再见到我，就是陌生人！有她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她还想不想进我们季家的门了？！” 季京辞瞳孔愈发幽邃。 突然—— 舒玉琴问：“你们真的分手了？” 他鬼使神差地回了句：“怎么可能？” “哼！我就知道！她那种人，好不容易钓到一只金龟，怎么可能轻易撒手！” “反正经过你也知道了，回去好好给我教训教训她！” 舒玉琴一通抱怨，听得季京辞心烦。 “妈，”他打断，“你别说了，我等下还有会要开，我让人送你回去。” “不是……我还没说——”完。 眼看儿子越来越沉的脸，舒玉琴识趣地闭了嘴。 “那好吧，我今天就先走了，你可不能轻易放过她，女人就是要好好管教，教服帖了，才会听话！” “嗯。” 送走亲妈，季京辞随手扯松领导，吐出一口浊气。 看着落地窗外夕阳西下，他不想回别墅，想起过两天就是时沐熙的生日，他发消息问程周送点什么好。 程周秒回：【女人都喜欢珠宝首饰，挑个手链项链什么的估计就行。】 季京辞：【我不会选，一起去。】 程周：？ 他一个单身狗难道就会选吗？！ 两人约在市中心的skP。 珠宝店内—— “二位，想挑些什么？” 柜姐笑着询问。 季京辞：“送女朋友的。” “这款女土项链您看怎么样，桃心设计低调又甜蜜，最适合年轻女性——” 程周对这些没研究，瞟了一眼就不感兴趣的转头打量起四周。 下一秒，他兴奋的喊了一声：“芷柠姐？！” 季京辞身体僵了两秒，而后若无其事的转过头。 邵雨薇今晚有场商务宴会，人在公司走不开，所以托许芷柠来店里帮她取一套之前定制的珠宝。 没想到会在这凑巧碰上。 她对着程周笑了笑：“程子。” “好久不见。最近忙不忙？”他目光朝季京辞那边虚虚一扫，“正好碰上了，一起吃个饭啊？” 第14章 柠柠，你跟我吧 “饭就不吃了，我还有事，回头再约吧。” 许芷柠跟程周关系不错，就算拒绝也笑盈盈地没有拂他面子。 程周注意到，她手上拿着高定特制的珠宝首饰盒，看起来确实有事，不是托词。 他应了声，还想说话，许芷柠却已经越过季京辞，径直离开了。 全程目不斜视，没有多看一眼！ 身边气压忽然变得极低，程周偷偷瞄了眼季京辞的脸色，干巴巴地打圆场：“那什么……季哥，芷柠姐可能没看见你，你别放在心上……” 程周不说还好，一说季京辞的脸更臭。 他干咳一声，没敢再开口。 不过心里却道：他芷柠姐这次真硬气！ “先生，您还买吗？” 季京辞冷冷抬眼：“买，怎么不买？给我拿最贵的——” 她不稀罕，总有人稀罕！ …… 聚会地点在云溪路一套独栋别墅，许芷柠到的时候，人已经来了不少。 有人认出她，眼神顿时变得微妙。 从前，她被季京辞带着，没少出入这样的场合，久而久之也就混了个熟脸。 他们不知道她叫“许芷柠”，只知道她是“季京辞的女朋友”。 一只飞上枝头的小麻雀。 不过最近圈里却传出两人已经分手的消息，再加上许芷柠此刻孤身一人出现在宴会上，恐怕这消息不假。 是以，众人的眼神才微妙起来。 即将变成凤凰的小麻雀突然被打回原形？ 六年付出啥都没捞到，还变成了弃妇。 这还不够劲爆吗？ 许芷柠对各色目光视而不见，径直找到邵雨薇，亲手将珠宝交给她。 “柠柠，你也留下来玩玩吧？今天菜品不错。” “不了，你少喝点，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行，”邵雨薇也没多劝，那些人什么心态她简直不要太清楚，柠柠留下来也只会难堪，“知道啦，小唠叨！我让刘助理送你。” “嗯。”许芷柠转身离开。 四周—— “你们刚才看见没，那谁，还敢来啊，真是厚脸皮！” “人家跟了季京辞六年，多少有点情分在吧？” “真是笑死人了，你没看见她身上穿的，我们家保姆都比她穿的好。” “谁不知道她天天跟在季京辞后面，给他洗衣做饭，跟保姆也没差了——” “许小姐……”小刘觑了眼许芷柠的表情。 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他一个男人听了都觉得难以忍受，她却平静的跟个没事人一样。 “走吧。” 那些人会怎么议论，她早就心里有数。 当初决定跟季京辞分开，今天这样的场面她就有所预料。 刘助理：“许小姐稍等，我去开车。” “好。”许芷柠站在宴会厅外，抬头看天。 夕阳西下，风也轻轻。 就在这时—— “许芷柠？” 一道低沉带着几分微醺的男声传来。 她回头，四目相对，“好巧。” 林牧周手里晃着高脚杯，漆黑的眼神带着几分内敛的惊喜：“好久不见，没想到能在这遇上。” “我想想有多久了……我们上次见面，应该还是你大学毕业典礼，可惜呀，被季京辞给轰出去了，花也没能送出去。” 许芷柠有些尴尬。 当初，林牧周和季京辞几乎同一时间追她，两人都是富家公子，外形优越，却一个比一个疯。 “我还有事，先走了……” 林牧周却不愿就这么让她离开：“这些年，季京辞把你当做他的私有物一样，放在家里，藏着捂着，想见你一面是真的难。” 许芷柠抬眼，笑容敛了几分：“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牧周：“当年，我和季京辞你都拒绝过，但最后却选了他，无非就是因为他坚持得更久，更会缠人。可你有没有想过，他能坚持更久是因为在这场雄竞中，他更想赢。” 那一瞬间，许芷柠已经破开的心口，又被扎出一个血淋淋的大洞。 原来，她以为的深情，不过是男人一时气性、争强好胜？ 见女人脸色蓦地苍白，林牧周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他试图伸手去摸女人的脸，然而还没碰到，许芷柠便后退半步，拉开距离。 “林先生，请自重。” 林牧周逼近：“别装了，我知道你和季京辞已经分手了。” “所以呢？”许芷柠笑着抬眼。 “柠柠，你跟我吧。我会比季京辞更珍惜、更爱护你。你想要什么，我都尽我所能，只要你愿意跟我在一起……” 无论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再见到她，林牧周的心依然跳得那么快。 他知道，自已从未放下。 许芷柠笑了：“刚从一个火坑出来，又跳进另一个火坑吗？林先生，今天很高兴见到你，不过往后，我们还是各走各的路比较好。” 说完，转身离开。 无论季京辞，还是林牧周，她现在一个都不想招惹。 他们也最好别来招惹她。 林牧周看着女人纤细的背影，眸中划过一抹深色。 忽地，一声轻叹逸出唇畔，他轻声笑喃：“柠柠，树欲静而风不止，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殊不知，远处，有人将这一幕从头到尾都看在眼里。 顾弈洲看了眼刚拍的照片，满意地勾了勾唇。 恰好沈时宴今天也在，出来透口气，就看到顾奕洲拿着手机，笑得像只偷腥的狐狸。 “看什么，笑得这么恶心？” 顾奕洲不在意他说话难听，只是得意地举起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 沈时宴眼尖，目光轻轻一掠就认出照片上的人：“许芷柠？” “嗯哼~”顾弈洲抬抬下巴，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除了她，还有林牧周，已经发给辞子了。” 当年两男争一女的戏码，他们可亲眼见过，季京辞那会儿有多疯，他们现在想起来都摇头。 沈时宴眸色深了深，“刚闹分手，林牧周就蹦出来了，而且看许芷柠的态度……” 他顿了顿，语气染上几分意味深长：“看来，许芷柠这次要玩真的了。” “no，no，no，许芷柠可没那本事，等着瞧吧，她和辞子不可能分开。准确地说，是她不可能离开辞子。” “那你还把照片发给他？” 顾弈洲不以为意：“玩玩嘛，看个热闹，这有什么？” 沈时宴挑眉：“别玩脱了，到最后连兄弟都没得做。” “我就是拍个照片而已，再说了，就辞子对许芷柠的态度，一个前女友，还真不至于。你看我这照片抓拍得，是不是刚好？瞧瞧这小氛围……” 沈时宴目光停留在照片中女人漂亮的侧脸上：“你说得对，一个前女友而已，有其他男人追也很正常……” 第15章 她以为他会在乎？ 刘助理把许芷柠送到楼下，她下车道谢后，没有直接上楼，而是拐进了旁边的菜市。 二十分钟后，她提着大包小包正要上楼，就看见邵温白从夕阳中走来。 天色已经有些黯淡，他身上却披着橘红的霞光，本就修长的身影被夕阳拉得更长。 他目不斜视，走路似乎都带着一股专注劲儿。 “好巧，又见面了。” 许芷柠主动打招呼。 邵温白抬头，推了推眼镜：“好巧。” “吃过晚饭了吗，我买了菜，要不要一起吃点？” 邵温白下意识要拒绝，但想起她的手艺，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许芷柠的家，他第一次来。 正前方阳台上，郁金香开的正好，侧后方一个正方形鱼缸里两条红鲤鱼游来游去，白色窗帘在夕阳下被风吹起，樱桃木的桌椅自带暖调氛围。 温馨，平和，美好。 玻璃茶几上，摊着考研的习题和书本，他一眼扫过，就知道试卷上用黑笔写的答案几乎全对。 “喝点什么？” “白水就好。” 许芷柠给他倒了杯温水。 “谢谢。” “我今天买的菜有点多，正好适合吃火锅。” 她打开购物袋，各种蔬菜，一块牛肉，还有一盒手打的肉丸，家里还有上次剩下的牛骨头，正好做一个清淡的牛肉火锅。 “你选择题错了一个。” 邵温白突然开口。 许芷柠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落在自已今天早上刚刷完的试卷上，显然知道他说的是哪题：“见笑了，那道题涉及生物和物理交叉学科，关于动力学知识的部分，我还没弄太懂。” “作用势与动力学计算作用势的选择与动力学计算的关系极为密切，选择不同的作用势，体系的势能面会有不同的形状，动力学计算所得的分子运动和分子内部运动的轨迹也会不同。”邵温白点了一句。 许芷柠先是一愣，接着陷入沉思，两秒之后，忽然两眼放光：“原来是这样！” 邵温白见她反应这么快，有些惊讶。 “你听得懂？” “大部分吧。”许芷柠实话实说，“我在图书馆看过你的研究笔记，知道一些分子动力学的基本原理。” “能看懂？” “嗯。” 邵温白脸上难得流露出一丝窘赧：“那是之前本科时期的笔记，咳……错别字有点多。” 噗—— 许芷柠忍不住笑了。 说实话，确实有点多。 “你很聪明，也有悟性，研究生考试难不到你。” 许芷柠笑容更灿几分：“是吗？那就承邵教授吉言。” …… 季京辞和程周从skP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下来。 程周看了眼他手里提着的纸袋，将近七位数的珠宝，就这么被他大摇大摆地提在手里，又甩又晃，啧…… 也不知道是想让谁看。 明明店家都说了，他们可以提供安保送货服务，可这位愣是不要。 可惜，他们这一路出来，都没再碰见那谁。 程周提议：“都这个点了，先去吃饭？” 季京辞兴致不高地嗯了声，“你安排吧。” 程周选了个附近名气挺大的私房菜馆。 两人要了个二楼的包厢，视野好，还清净。 服务员过来送上菜单，粤菜菜系多，又以鲜为主，汤汤水水的不少，程周挑了半天，眼睛都快挑花了。 注意到季京辞半晌没出声，他主动递了话头过去。 “听人说，这家粤菜馆味道不错，菜色正宗又丰富，季哥，你有什么想吃的没？” 季京辞没什么意见：“你选就行。” 从珠宝店出来到现在，他一直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心不在焉。 想起许芷柠连个正眼都不给他，就这么装作不认识地从他身边走过，季京辞的眉心就很难舒展。 她竟然拿他当空气？ 还有，明明已经从邵雨薇家里搬走，为什么还不搬回来？ 她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思绪一团乱麻，他点燃手中的烟，深深吸了一口。 程周选了腌笃鲜，紫许焖水鸭，菠萝咕噜肉，又加了个必点的海鲜。 菜一道道端上来，香味飘散在空中，程周早饿了，这会闻到香味只想闷头干饭。 他夹了一筷子，嗯，味道是真的不错。 再看季京辞，食不下咽，慢条斯理，毫无享受美食的愉悦。 “季哥，还在想刚才的事呢？我觉得吧，芷柠姐估计还在气头上，等过了这阵儿，说不定就好了。” 他想到什么，夹菜的动作一顿：“再说，你那天……当着我们那么多人直接提分手，让芷柠姐的面子往哪儿搁？心里恐怕一时半会过不去，等过几天，她气消了，你主动哄一哄就好了。” 季京辞绷着脸，“谁说我在想她？吃你的饭。” “……哦。”嘴硬吧，你就！ 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 季京辞点开，一张照片弹出来。 女人侧身站着，男人深情款款地伸出手，下一秒就要摸到女人的脸。 像素不算高，甚至还有点糊，但他一眼就认出女人是许芷柠，男人是林牧周！ 季京辞双眼瞬间淬了冰一样。 程周见状，心头咯噔一声：“季哥，出什么事了？” 他把手机甩在桌面上，寒着脸:“这就是你说的过一阵就好？我看她是心大了，胆肥了！” 居然又去招惹林牧周！ 程周眨巴一下眼，视线掠过手机里的照片，顿时有点牙疼。 这个林牧周真是色胆包天，知道芷柠姐在赌气，还故意挑这个时候趁虚而入、火上加油，真是不怕死。 “呵，”季京辞冷冷勾唇：“离开我，眼光也变差了，竟然连林牧周这种货色都看得上。” 她以为他会在乎？ …… 外界发生了什么，许芷柠一概不知，也不关心。 她如今的生活被学习填满，枯燥单调，却也充实安稳。 每天出租屋、图书馆，两点一线，学习之余给自已做一顿好吃的，顺便分享给经常熬夜工作的隔壁邻居。 虽然物质上远不如以前，但离开了那栋别墅，连空气都是自由的味道。 “柠柠，在学习呢？”邵雨薇每天雷打不动一个电话。 “嗯。”许芷柠起身去角落，压低嗓音，尽量不打扰到其他人。 “今天周五，出来吃饭吧？” “可是……” “别可是了，生产队的驴都要休息，出来放松一下怎么了？再说，学习要劳逸结合，别把自已闷傻了。” “好。” 两人约在一家日式餐厅。 第16章 他一只手就能圈住她的手腕 邵雨薇喜欢刺身，点了新鲜的三文鱼，和其他常见的海鲜大虾。 许芷柠吃不惯凉的，就要了一碗拉面、一份寿司。 拉面味道一般，不过胜在食材新鲜。 邵雨薇看她吃得中规中矩，有意逗逗她：“这条三文鱼肉质鲜嫩，真的不打算尝试一下吗？说不定会打开新世界呢。” 许芷柠敬谢不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生食从心理上就接受不来，我还是吃我的拉面吧。” “都这么久了，你还真是一点没变。” 从刚认识邵雨薇就发现，她对喜欢的东西向来执着，同理，讨厌的东西也一样。 “说起来，我都好几天没去做spa了，忙的手都变糙了。” 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吐槽道：“都怪我爸，最近一直催我相亲，我妈不拦着也就算了，竟然还帮着我爸一起算计我。” “又不是养不起我，至于吗？” “再说了，我堂哥那么厉害都没结呢，我急什么……” 提起邵温白，许芷柠想起来，他们虽然是邻居，但各自忙着自已的事，从上次一起吃完火锅到现在，中间给他送过一次三明治，就再没见过了。 邵雨薇没发现她走神，叉了一块寿司放进嘴里，想起他们上次见面的事。 “你跟我哥一起去见欧阳教授，后来呢？” 许芷柠埋头吸溜面条，咀嚼片刻，咽下去才说：“……大概就是这样，教授已经给我留好了名额，所以今年的研究生考试我必须过线。” 邵雨薇拍了拍手：“好样的，我就喜欢看你这么自信的样子！” “为了奖励你，周末我带你去个地方怎么样。” 许芷柠：“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 …… 在许芷柠的强烈要求下，两人吃完饭，邵雨薇开车把她送回图书馆。 时间还早，还能学一会儿。 刷了两套题，抬头已是夕阳西下。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从落地玻璃折射进来，正好洒在她身上，金灿灿，暖烘烘。 许芷柠伸了个懒腰，刚收拾好书和试卷，就听见广播提醒闭馆的声音。 她拿上包，准时离开。 橘色的晚霞映红半边天，层层叠叠，由浅淡到浓烈，犹如一副色彩斑斓的油画。 许芷柠脚步慢下来，已经开始考虑晚上要吃什么。 不知不觉就走到楼下，突然，一道黑色的身影闯入视线。 一周前，实验室最新得出的数据错误，邵温白几天不眠不休，一遍遍重做，结果却并不如人意。 对接实验的负责人是个四十上下的中年男人，他从邵温白接手实验开始，就一直都在。 此时实验室出了问题，他也是忧心忡忡：“实验结果一开始分明是正向的，后续进度也一直都正常进行，为什么数据会出错？” 邵温白眉头微蹙：“实验的存在就是为了试错，结果并不是唯一论。” “可数据错了就证明实验错了，我们已经在一个问题上重复了几十次，难道一个星期时间还不够我们看清楚吗？” 负责人看了眼邵温白，小心翼翼试探道：“依我看，既然无法进行下去，不如及时止损？试试另一个方向也未尝不可？” 邵温白神色淡薄，锐利的目光透过镜片质问：“你是担心实验失败，还是觉得朱教授提出来的方向更符合你认为的利益至上？” 他推了推眼镜：“物理从来不是一蹴而就，它有自已的节奏和路线，而不是你说停止就能改变的。” 负责人讪讪：“我就是说说而已嘛……” 两个人不欢而散，邵温白回头，许芷柠笑眯眯地对他招了招手：“好久不见，邻居。” 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许芷柠有意避开刚才的事，只随意聊着天。 “上次谢谢你，这几天我做题很顺利。” 邵温白没有居功：“是你悟性高。这几天，你去看过教授吗？” 许芷柠背着手，看着脚下的石头，慢悠悠前行：“没有，只通过几次电话，她身体恢复得很好，过两天就可以回学校了。” 邵温白点头：“那就好，教授对自已的教学任务向来负责，休息这两天，应该也有点待不住了。” 天色渐暗，有人骑着自行车，龙头摇摇晃晃。 许芷柠又恰好踩到了一块不平整的石板，踉跄了一下，没掌握好平衡，眼看就要跟自行车撞上。 刹那间，邵温白伸手拉住她纤细的手腕，稍稍用力，连带许芷柠整个身体都靠了过去，险险躲过横冲直撞的自行车。 “没事吧？” 男人温热的手指隔着衣袖紧紧扣住女人手腕，夏天的衣服单薄，暖暖的温度传来，许芷柠耳朵瞬间滚烫。 “没事，谢谢。” 两人实在太近，近得呼吸仿佛近在咫尺，意识到这一点，许芷柠后退了半步。 邵温白也反应过来，松了手。 而后，两人全程无言。 到了家，各自告别，进屋。 关上门，刚才的场景闪回在许芷柠脑海中，细节也不受控制地被放大。 男人温热的手指，隐隐带着薄荷香的呼吸，还有漆黑幽邃的眼神…… 许芷柠低头揉了揉手腕，那里仿佛被烫到一般，热热的。 …… 从实验室走回来，又跟人争论一番，邵温白身上出了汗，不太舒服。 换上凉拖，准备冲个澡。 他习惯性捞起桌上的手机，打算先点个外卖。 却不经意间看到app里跳出来的广场弹窗，是一双小熊拖鞋，价格9.9。 他愣了一下，上次去许芷柠家里，她穿的好像就是这双。 女孩儿的脚趾小巧圆润，深色拖鞋衬得她脚背雪白。 邵温白脑海中突然闪过刚才的场景，他一只手就能圈住她的手腕。 而那处的皮肤，貌似更白。 …… 转眼来到周日，骄阳似火，天蓝云白。 时沐熙选了件荷叶边的连衣裙，素净的浅绿色，点缀黄色小花，衬得她文艺又清新。 又花了整整一个小时，化了个完美的全妆。 上铺室友打趣道：“平常周末不睡到十二点不起的人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了？还打扮的这么漂亮，真羡慕有人能约到我们的小仙女。” 上次时沐熙和季京辞在校门口亲密接吻的事上了论坛，现在理工大所有人都知道，时沐熙名花有主。 旁边女生接话：“那还用猜？当然是我们季总了，熙熙，今天是你生日，季总应该给你准备了惊喜吧？” 时沐熙戴上太阳花造型的耳钉，内心也有几分期待，嘴上却说：“我也不知道，应该吧？” 室友还想再问，她看了眼时间，有些慌张的拿上包，换了鞋：“回来再说，我先走了！” 第17章 生日礼物 时沐熙三两步下楼，奔向学校大门，一眼就搜寻到马路边停着季京辞的车。 男人靠着车头，米白色t恤外面套了一件深灰色长款外套，搭配线条流畅的黑色休闲裤，像个大学生，年轻，朝气。 惹的周围人频频回头。 三分钟内，他抬手看了三次时间。 说好的十点，已经超时了。 他拿出手机，找到时沐熙的号码，正要拨过去，一个香香软软的气息粘过来。 时沐熙双手勾住季京辞的脖子，软语撒娇：“是不是等很久了？” “你迟到了。” 季京辞漆黑的眼眸瞥了她一眼，双手懒洋洋地插着兜。 “对不起嘛，我保证下次一定准时。” 时沐熙看他没有计较，暗暗松了口气。 “上车。” 对于她的小心思，季京辞不是看不出来，只是懒得戳破。 时沐熙迅速坐上副驾驶，一路上叽叽喳喳，几乎没停过。 季京辞转动方向盘，目不斜视，偶尔应两声。 车停在十字路口，时沐熙不经意看向窗外，巨大的Led屏播放着新开园的环球影城广告。 她瞬间心动，扯了扯男人衣角，目光期待：“宝，我们今天去环球影城好不好？” “嗯。” 今天是为了陪时沐熙过生日，季京辞对去哪都无所谓。 他随手递了一个印着某奢侈品珠宝logo的袋子过去：“生日礼物。” 时沐熙打开一看，惊呼：“这不是c家最新一季的限定款手链吗？超贵，而且很难买的！” 说着，她立马从盒子里取出来，戴在手上，看着贝壳款式的设计，链身镶嵌着闪耀的白钻，时沐熙忍不住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好不好看？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咕咕哝哝，带着点娇嗔和嗲味，简直酥到了男人骨头里。 绿灯，季京辞松开油门。 侧过头，发现时沐熙正拿着手机拍照，他随口说了句：“你喜欢就好。” …… 邵雨薇说要带她去个地方，许芷柠没想到她会这么早。 接到电话的时候，她才刚醒。 邵雨薇：“快点小柠柠，楼下不能停车，给你十分钟！” 十分钟后，许芷柠坐进车里，还顺带递给她一份三明治。 邵雨薇咬了一口，轻啧：“你还真是从不迟到。” 跑车飞驰，一路狂飙，最终停在环球影城外。 许芷柠仰头：“……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 “唉哟~天天看书复习闷坏了怎么办？正好周末，当然要放松一下~我去买两张票，你在这等我。” 没一会，她就回来了。 除了两张票之外，邵雨薇一起拿在手上的还有两个发箍。 “咱俩一人一个。” 邵雨薇把纯白色的狐狸发箍给了她，自已留下那个偏粉色的玲娜贝儿。 戴上之后，她看许芷柠迟迟没有动作，她催促着：“你怎么还不戴？” 无奈之下，许芷柠只能戴上。 邵雨薇来到正前方，打量她几眼，然后满意点头：“毛绒绒的，还行，有小狐仙下凡那味儿了。” 她牵起许芷柠：“走走走，来之前我已经做好攻略了，今天，我要带你好好玩个够！” “啊啊啊——” “妈妈救我！” 此起彼伏地尖叫声在耳畔整整持续了五分钟，许芷柠揉了揉发麻的耳朵，看了眼刚刚吐完、脸色惨白的人，好笑又心疼的轻轻拍她后背。 “吐完有没有好点？” “我、呕——” 许芷柠看她对着垃圾桶又要吐，赶紧拿出纸巾，又拧了一瓶水，等她吐完了，立马把水递过去，看邵雨薇漱完口，没再吐才松了口气。 “都说这里的过山车是魔鬼天堂，我算是理解了什么叫地狱，吓死我了。” 邵雨薇吐得七七八八，一边用纸擦嘴，一边拍了拍自已的小心脏。 许芷柠：“是谁说要挑战极限？你就是作。” 邵雨薇有点轻微恐高，这种情况下还要坚持，只能说又菜又爱玩，自找的。 “呜呜，我后悔了还不行吗。”她靠着许芷柠的肩，苟延喘息。 休息了一会，邵雨薇的精力又恢复了七七八八。 正好也到了午饭时间，许芷柠提议先去吃点东西。 走到一半，过路的游客看到了什么，纷纷停下脚步激动地对着天空拍照。 “好多气球啊，这是什么开园惊喜活动吗？” “现在商家这么卷了吗？这么多气球，光是吹都要好几个小时了？” 许芷柠抬头，湛蓝无云的天空飘起大片气球，犹如一大片蓝色海洋，绑着气球的彩色卷带自然垂落，风一吹，犹如蝴蝶在翩翩起舞。 吃瓜群众刷到短视频，羡慕地说：“破案了！中央广场方向有个富二代给女朋友弄出来的生日惊喜。” “这么浪漫的事怎么就没让我赶上？真是吃瓜都赶不上好时候！” 邵雨薇对于这种追求手段没什么兴趣，戳了戳身边人的手臂：“走吧，我饿了。” “嗯。” …… 周末的环球影城人很多，中央广场附近的海盗船排了两列长队。 季京辞排着队，时沐熙在一边买了一杯沙冰，看了眼前面黑压压的人头：“还有十个人就到我们了，再坚持一下！” 今天的气温直蹿32度，季京辞脱了外套搭在臂弯，等待的期间，他百无聊赖的玩手机。 旁边的人议论起来，时沐熙顺着人群的视线看过去。 只见正前方的旋转木马旁，层层叠叠的气球海缓缓升上天空，男人手捧一束红玫瑰走向女人，而后两人拥抱在一起，看上去就像一出浪漫的爱情童话 “这是生日惊喜吗？好浪漫啊。” 时沐熙有些期待，今天也是她的生日呢，不知道除了礼物之外，季京辞还有没有准备别的惊喜…… 季京辞朝那边慵懒地扫过一眼，又面无表情的重新低头。 别人觉得浪漫，他只觉得无聊。 他不是不知道时沐熙的期待，只是从前跟许芷柠在一起的时候没安排过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现在他就更不会破例了。 第18章 不经意间就会想起她 吃过午饭，邵雨薇买了两张动物表演的票，兴致勃勃地要带许芷柠一起去看海豚。 穿过人山人海，两人随着人群来到西南方向的动物表演馆。 馆内开着空调，比起外面灼人的热浪，像是来到了另一个天堂。 许芷柠对动物表演兴趣不高，邵雨薇却很喜欢海豚，互动环节把相机交给她，让她帮忙拍照。 被邵雨薇的笑容感染，许芷柠也忍不住勾起嘴角。 半个小时后，表演结束，许芷柠把包交给邵雨薇，她想去洗手间。 一过转角，就看见盥洗台前正在洗手的时沐熙。 她脚步一顿，而后越过她，径直往隔间走。 上完出来，时沐熙竟还在原地没走，看样子，是在专门等她。 许芷柠仍然无视，认真地洗着手。 水声滴答，现场无声，气氛却隐隐趋向紧张。 抬头瞬间，许芷柠不期然撞上时沐熙的眼神，又平淡地移开，仿佛面对陌生人。 时沐熙却突然回以一笑，她看了眼自已手腕上被掩在长袖里若隐若现手链：“芷柠姐，好巧。” 许芷柠没有接话。 时沐熙也不在意，自顾自继续：“最近还好吗？” 许芷柠笑了笑，淡淡开口：“还不错。” 时沐熙眼波流转，似乎想看出她的平静到底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 几秒后，她笑了：“真的吗？搬出别墅的日子不好过吧？” 许芷柠：“不劳你操心。” “说起来我应该感谢你，真的，”说到这里，时沐熙眼里竟闪现出泪光，配上她那张天真稚嫩的脸，好一个清纯动人，楚楚生怜，“如果不是你愿意退出，我现在可能都没办法完整地拥有辞哥。” 许芷柠静静听着，水流下，仔细清洗着手上的泡沫。 大到手背，小到指尖，她洗得很认真，也很专注。 “刚才，那片气球海你应该也看见了吧？今天是我生日，那是辞哥送我的生日惊喜。”时沐熙勾起嘴角，不经意抬了抬手，“哦，还有，这是他送我的生日礼物，漂亮吧？” “他说我的手又白又嫩，特别适合这条手链。一看到，他就想亲……” 说到这里，时沐熙害羞地红了脸，水眸润润，像一颗被滋润过的桃子。 许芷柠一眼就认出她转动手腕时露出来的logo。 瞬间了然。 原来那天在珠宝店，他是在给时沐熙选生日礼物。 她关上水龙头，指甲嵌进掌心的，疼痛让她回过神来，自嘲地勾了勾唇，“是吗？那恭喜你。” 说完，她抬脚离开。 …… 邵雨薇已经等在出口，看见许芷柠出来向她招了招手。 “没吃饱吗？怎么脸色不太好？” 许芷柠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薇薇，我想回去了。” “这才三点，没玩几个小时呢！”邵雨薇瞪大眼，拉住她胳膊，“你再陪我玩一会儿嘛，我刚才已经在app上排队了。” 她眨眨眼：“据说是影城最热门的项目——鬼屋小镇。” 许芷柠：“……你不是怕鬼吗？” 邵雨薇在工作和生活上雷厉风行，但意外的怕高、怕鬼，是提起恐怖片都闻风色变的程度。 “你不怕啊！有你在我身边，我非常安心，嘿嘿~” 许芷柠：“……” 最后两人还是去了。 鬼屋入口—— “电子票凭证看一看。” 邵雨薇拿出手机，对着检票口扫了一下，滴一声，通过。 “可以进去了。” 工作人员身后是一个两边对半开的帘子，阴嗖嗖的风从里面吹过来，掀起一角能够看见黑漆漆的通道。 时不时有尖叫声传来，邵雨薇咽了咽口水，抓住许芷柠的手，磨磨蹭蹭往里面走。 许芷柠几乎是拖着她前进，看她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她觉得有点好笑：“要不咱们别去了？” “不行！来都来了！” “……”来都来了大法害人。 邵雨薇明明怕得要死，又不肯承认，故作勇敢地拉着许芷柠往前。 突然，一个恐怖人偶跳出来，“啊啊啊——柠柠救我！” 季京辞猛地转头，他刚才好像听见有人在叫……柠柠？ 然而四下搜索，却不见那个熟悉的人。 他忍不住皱眉。 时沐熙没注意到男人的走神，她一脸怯怯地挽住他：“辞哥，我害怕，一会儿你保护我，好不好……” 季京辞回过神，可有可无地嗯了声。 眼前一片漆黑，只有不明亮起、偶尔闪烁的红光，时沐熙一路紧紧抓着男人胳膊，害怕的躲在他身侧，根本不敢主动前行。 偶然有个化着女鬼妆，面皮掉了一半，脸上沾着血的真人npc出现，她被吓得哇哇大叫，更是不敢离开季京辞半步。 “呜……好可怕，辞哥，那个东西走了没？” 时沐熙把脸埋在男人胸前，瑟瑟发抖。 季京辞敷衍地拍了拍她的背：“已经没事了。” 劣质的妆造，脏兮兮的女鬼服，他实在很难理解，为什么有人会被这么拙劣的手段吓到。 许芷柠就不会…… 那个名字浮现在脑海的时候，季京辞身体下意识一僵。 为什么不经意间就会想起她，明明他早就想分开了…… “……辞哥？” 时沐熙抬起头，看见男人眼底一闪而逝的深沉，她有些疑惑。 季京辞敛下情绪：“不是要继续吗，走吧。” 被吓的吱哇乱叫的不止一个。 邵雨薇进来之前已经给自已壮胆，结果就是，看见棺材里突然睁眼的小僵尸，直接吓得一个激灵，瞬间抱头鼠窜，消失的无影无踪。 想要把人抓住却因为某人溜得太快完全没反应过来的许芷柠：“？” 她这速度可以去参加全马了。 邵雨薇是往出口跑的，但她通过之后，这个出口就被关上了。 留下的许芷柠想要出去，只能另找出路，她四下转了转，不经意对上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棺材里的npc眨眨眼，嘴里的长舌道具不合时宜的跳了出来，有点可怜又有点好笑。 许芷柠默了两秒，上前帮他重新压了回去。 npc：你人还怪好的哈。 小镇有三个出口，只有微弱光线的通道里，许芷柠毫不意外的迷路了。 她转了十分钟，觉得这里不应该叫鬼屋，叫迷宫更合适。 毕竟谁会修三条相差无几的出口路线，其中一条还是死路，万一遇到意外呢？ 下一秒，头顶急促的警报器就响了起来。 许芷柠：“……” 这也太巧了点吧，她的嘴这么灵吗？ 火警的通报声一响，鬼屋里的人瞬间慌张起来，一个劲往出口方向挤。 许芷柠在的地方人少一点，但也都拼了命往外冲。 她不知道出口在哪，只能顺着人流往前，周遭的空间变得狭小，她皱着眉头觉得呼吸都有点喘不过来，只能放慢脚步。 第19章 你打算气到什么时候？ 很快，这一方空间就只剩她一个人。 好在警报器响起以后，灯光比先前亮了些，往前两步，就有提示图。 顺利穿过第二关，她听到不远处传来人群吵嚷的声音。 她蹙眉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应该是出口人太多，堵住了。 正当许芷柠犹豫着要不要也挤过去时，身后又一波人群涌来，导致她退无可退。 不知道是谁把她挤到边上，又是谁踩了她一脚，等反应过来时，许芷柠已经整个人贴在凹凸不平的墙面上，胸口被抵住，她痛得倒抽一口凉气。 突然，她察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已身上，下意识抬眼，和男人的目光撞个正着。 季京辞看着狼狈的女人，有点心疼，又有点气。 果然是她，刚才那声“柠柠”不是幻听。 可转念一想，她居然还有心情玩鬼屋探险，看来分手之后，小日子过得挺滋润。 “辞哥？”时沐熙紧张地摇了摇季京辞的手臂，看向许芷柠的眼神不自觉染上一丝防备。 许芷柠垂眸，显然不愿搭理这两人，她重挤进人群，准备跟着大家出去。 攒动的人头，洞内灯光忽明忽暗，不知道是谁发出一声尖叫，下一秒，一把悬空的木剑摇摇欲坠，而木剑下方刚好就是许芷柠！ “小心！” 季京辞完全是下意识、不经任何思考地，甩开了挽着他的时沐熙，然后推开重重的人浪，一把将许芷柠拉到安全地带。 “哐——” 木剑落地，发出巨大声响。 众人倒抽凉气，原来这把剑是铁制的，只是刷上了木料颜色的油漆。 砸到人，后果可想而知。 许芷柠心有余悸，掌心传来轻微的禁锢感，她才意识到，季京辞还握着她的手。 男人还没反应过来，许芷柠便径直挣开了。 她扶着墙壁，站起来：“谢谢。” 季京辞看见她疏离的表情，幽黑的眼眸也微微发沉。 “除了谢谢，就没有别的话对我说吗？” 许芷柠疑惑地看着他。 除了谢谢，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 “为什么把我拉黑了？”季京辞靠前一步，暗哑的声音有些低沉。 许芷柠诧异。 从前两人吵架也不是没拉黑过对方，只是每次都是她先低头服软，然后主动加回来。 不过这次…… 可能要让他失望了。 许芷柠微微勾唇：“分手删前任不是正常操作吗？” 季京辞被噎了一下，忍不住皱眉：“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加回来？” 许芷柠睫毛轻颤，轻轻开口：“还是……不加了吧。” 季京辞看她垂头低眉的样子，心情莫名烦躁。 “你打算气到什么时候？别挑战我的耐性。” 许芷柠笑得讽刺。 涌动的人群再次压过来，两人被冲开。 他想重新去够许芷柠的手，然而下一秒却被人挽住了手臂。 隔着不远的距离，时沐熙看见这一幕，心里嫉妒得快要疯了，她不甘心地越过人群，来到季京辞身边，挽住他。 “宝，我们出去吧，这里好黑好可怕。我刚才差点摔倒了，到处找你又找不到人，我、我害怕……你别丢下我好不好……” 女孩儿的声音惊魂未定，表情瑟瑟畏怯，让人不由生怜。 恰好这时，门口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 “路线故障已经解决了，请拥堵的游客按顺序排队撤离……” 有人维持秩序，现场很快结束了混乱。 许芷柠懒得再多看，快步走出去。 季京辞抽出手臂，也跟了上去。 时沐熙咬咬牙：“辞哥，等等我——” 检票口，邵雨薇早早就已经出来，听说里面路线故障差点起火，她想起许芷柠还没出来，要不是有人拦着，她已经冲进去了。 还好，半个小时不到，许芷柠就平安出来。 邵雨薇赶紧过去：“没受伤吧？刚才我听到警报声，差点没吓死。” “我好好的在这儿呢，走吧，回去了。” 玩了一天，她是真的有点累。 邵雨薇点头：“那我们……咦？那不是季京辞吗？” 话音还没落，只见季京辞跟时沐熙一前一后出来。 “怎么出来玩也能碰上这么个晦气玩意儿。” 许芷柠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别气了，碰巧遇上而已，我们走吧。” 回去的路上，邵雨薇越想越气，虚线路口直接掉了个头。 许芷柠有点懵：“不是回家吗？” “我决定先不回了，不就是男人嘛，三只脚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走，我带你去见见世面！” 许芷柠：“？？” …… 晚上八点，夜生活刚开始。 许芷柠像个牵线木偶一样被邵雨薇带进喧嚣的酒吧。 刺鼻的烟味混着香水味，灯光忽红忽绿，身边来来往往全是人。 她一身休闲打扮，与周围一起都显得格格不入。 舞台上，一束光投下来，驻唱女歌手唱着一首抒情的英文歌。 邵雨薇直接拉着她去了二楼包厢，又让服务员开了一瓶威土忌，许芷柠喝不惯，要了一杯度数浅的鸡尾酒。 然而喝了一点，还是上脸了。 她用手背摸了摸双颊，有点烫：“薇薇，我去趟洗手间。” 邵雨薇摆手：“嗯嗯！快点回来啊。” 从洗手间出来，竟然遇上了沈时宴。 季京辞的几个兄弟中，她跟程周熟络一些，与沈时宴没什么交情。 所以此刻，许芷柠仅仅只是出于礼貌地跟他打了声招呼：“好巧。” 沈时宴原本跟几个兄弟过来喝酒，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一个人吗？” 说话的时候，多看了两眼女人熟透的脸颊。 “不是，跟朋友一起。” “辞子？” 许芷柠笑容淡了些：“不是。你慢慢玩，我先走了。” “柠柠。”突然，沈时宴叫住她。 这个称呼让许芷柠浑身不自在，但还是勉强维持住笑：“还有事？” “这次你跟辞子是不是真的分了。” 许芷柠反问：“分手还有假的吗？” 沈时宴目光幽深，半晌，才点点头：“嗯，知道了。” 许芷柠转身离开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举起手机，对着女人的背影拍了一张。 然后，点开微信，找到几人共同的群聊，点击发送。 [图片] [看我碰到谁了] 程周：[我靠！芷柠姐？真的假的？] 顾弈洲：[在酒吧？] 程周：[这还用问？就是我们常去的那家] 沈时宴：[你怎么不说话？@季京辞] 第20章 抱歉了，兄弟 季京辞正在西餐厅跟时沐熙享受烛光晚餐，看到消息时，脸直接黑了一个度。 时沐熙看见男人突然沉下来的脸，小心翼翼：“怎么了？” 季京辞憋着气，没吭声。 划拉开手机，他回了一句：[关我什么事。] 沈时宴看着聊天界面，嘴角上扬，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看来这次，你和许芷柠是真的分了？] 季京辞瞟了一眼，暗自咬牙，发出去的文字却云淡风轻： [嗯哼，你有意见？] 沈时宴：[没，我哪敢有意见] 还附带一个举手投降的表情包。 沈时宴：[那要是有其他人追许芷柠，你应该也不介意咯？] 顾奕洲突然跳出来：[怎么，你要追她啊？] 沈时宴眸色微沉，回了个动图：[嗯嗯gif] 程周：[哈哈哈哈哈] 顾弈洲：[真有你的] 没有人真的相信。 季京辞看见表情包也不以为意，打字回复：[行啊，那你追吧。] 目的达到，沈时宴收起手机。 就是不知道季京辞以后会不会后悔。 …… “宝，谢谢你陪我过了一个最开心的生日。” 晚上九点，季京辞把时沐熙送到宿舍楼下。 女孩儿拉着他的手，依依不舍。 “一想到马上就要跟你分开，好舍不得啊。”她笑容晏晏，露出两颗小虎牙，凑到他眼下，故作玩笑地噘嘴，“你怎么这么平静？你都不会舍不得我嘛？” 女孩儿双眸澄澈，笑容甜软，声音更是娇娇嗲嗲，像一股靡靡的风，吹得人心痒。 季京辞眸光微动，看着女孩儿仰起的小脸，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明天还要上课，累了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时沐熙抿了抿唇，眼底一闪而逝过几分失望，最后还是乖巧的应了声：“好，那我先回去了。” 这么一耽搁，就过了半个小时。 从理工大把车开出来，左边是回家的方向，脑子里突然闪过沈时宴发的那张背影照，季京辞鬼使神差的打了一把方向盘，径直往右边开去。 半路，下起丝丝小雨，玻璃窗上水珠凝结，红红绿绿的灯光模糊成斑斓的一片。 后视镜里，一条羊绒的方格毛毯被丢在后座，应该是刚才时沐熙用过，下车忘记整理。 季京辞忽然想起，许芷柠以前就经常抱怨他车里空调温度开太低，坐进来凉飕飕的。 几次抱怨无果后，特意拉着他去商场买了一条浅褐色方格毛毯。 两人分手后，那条毛毯整整齐齐地放在后座没用过，直到今天，再次被人打开。 “滴滴——” 突然响起的喇叭声拉回他的思绪，红灯变绿，他一脚油门冲出去。 到了酒吧，他把钥匙扔给酒保，熟门熟路的穿过一楼。 他是常客，经理第一时间过来接待。 “沈时宴人呢？” “沈少爷他们都在二楼包厢。” 无视经理的殷勤，季京辞径直上去二楼。 包厢内—— 聚在一起的几个人喝了不少，东倒西歪，说话都囫囵了。 季京辞进来扫了一眼，许芷柠不在，沈时宴还算清醒。 “你怎么来了？”沈时宴目露惊讶，“不是在陪你的小女朋友吗？” “刚把人送回学校。”他淡淡回了句，然后找了个地方坐下。 沈时宴也不多问，嘴角上扬：“刚开的勃艮第，喝一杯？” 说着倒了半杯，递过去。 季京辞接过，小品了一口：“还不错。” 顿了顿，状若不经意问起：“你刚才不是说许芷柠也在吗？怎么没看见她人？” “你不会是特意跑过来见她的吧？”沈时宴摇晃着高脚杯，似笑非笑。 “呵，”季京辞的神色淡了几分：“不过是凑巧想过来喝点酒罢了，既然碰上了，问一问犯法啊？” 沈时宴耸肩：“在走廊碰上的，人就是来喝个酒，这会儿应该早就回去了吧？” 季京辞没说话，只是表情明显舒展不少。 果然，许芷柠不适应这种环境…… 放下酒杯，他起身，“明天还要上班，先走了。今天这场，记我账上。” 沈时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眸光微微深了几分。 半晌，轻叹一声：“抱歉了，兄弟。” …… 两人在包厢待了不到一个钟头，邵雨薇就因为喝了半瓶酒，睡得不省人事。 许芷柠也沾了酒，没办法开车，最后叫了个代驾，把人送到公寓，她又从楼下打车返回出租屋。 半路下起大雨，天太晚，出租车只肯把她送到巷子口。 许芷柠没带伞，瓢泼大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她打算淋着雨跑回去。 “许芷柠——” 清朗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阻止了她迈开的脚步，回头一看，邵温白撑着伞从雨雾中走来。 “你是打算淋着雨跑回去吗？” 他今天没穿衬衫，换了一身略显休闲的衣服，倒是少了几分平时的严肃。 许芷柠讷讷点头，她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这把伞给你用。”男人强行将伞塞到她手里。 许芷柠蹙眉：“那你呢？” 其实她想说，两个人挤挤也行。 “我去店里借一把。”说完，就跑到对面的炒菜馆问老板借了把伸缩雨伞。 许芷柠眨眨眼，这家店老板脾气古怪，哪怕顾客都爱搭不理，他是怎么借到的？ “之前他家电路出了点问题，我路过顺手帮忙解决了。”邵温白无意多做解释，眼看雨势小了几分，撑开伞，步入雨中。 许芷柠看着他的背影愣了两秒，然后才跟上去。 老旧的小区，路灯本来就暗，因为下雨，更是微弱。 天空骤然电光火闪，大树也被狂风吹得哗哗乱响，许芷柠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不由加快脚步。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大雨如注的小巷，许芷柠发现，她跟邵温白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两三米，不会太远，也不会太近。 他这是……知道自已害怕，所以故意放慢了脚步？ 这时，一直前行的男人突然回头：“怎么了？” 她怔了一下，“没事。” “跟得上吗？” “嗯。” 雨下的实在太大，回到家时，许芷柠的裤脚已经湿到能拧出水来的程度。 她迅速脱掉湿衣服，又洗了个热水澡，换上睡衣，怕感冒，还兑了一包抗病毒颗粒。 嘴里喝着泛苦的药，许芷柠脑海中不由闪过男人撑伞的背影，挺拔，宽阔，好像光看着就让人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