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当妾,当然选未来皇帝了》 第1章 靖王府前院书房内,三脚铜炉内,烟丝袅袅,满室幽兰香气中夹杂着旖旎之气。

“王爷,奴快承受不住了。”

雕漆刻金的屏风后,传出女子的柔媚声音。

她的声音婉转如莺啼,却又隐隐带着压抑隐忍,似是在承受着难言的痛楚。

男子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并不停歇。

女子的声音渐渐转为痛苦。

“王爷……王爷……求您了……啊!”

突地,伴随着一声惊呼,桌案上的书籍砚台哗啦啦掉了一地。

屋外守着的贴身太监荣安一个激灵跳了起来,急忙询问。

“王爷您没事吧?”

屋内一阵安静,过了片刻后,才想起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

“无事。”

荣安听着声儿就知道里头已经结束了,忙朝远处的下人们挥手使了个手势,让他们去准备热水,他自己则等着里头传唤。

很快,屋里再次响起声音。

“进来。”

荣安弓着腰,垂着头,看着自己脚尖,迈着小步子走了进去。

屋内一片狼藉。

香炉内的香似是快燃尽了,没什么烟气,只空气中还残留着丝丝香气;屏风歪了一半,隐隐透出里头的两个人影。

宽大的椅子上,坐着这座府邸的主子——靖王。

而此时靖王的脚边,一名女子正蹲着捡东西。

她发髻散乱,身上只披了一件薄薄的粉色轻纱,这纱衣甚至遮不住她身上的青紫痕迹。

荣安只敢用余光扫了一眼就立刻收回了目光,眼观鼻鼻观心。

“王爷,可要奴婢唤人进来收拾?”

靖王大马金刀地坐着,随意挥了挥手。

荣安立即退出去叫人。

靖王衣裳胡乱地套在身上,衣襟敞开,露出了结实坚硬的胸膛。

他的皮肤并不是时下流行的粉白敷面,因常年在边关打仗的缘故,肤色偏黑,五官粗犷,一双粗眉如同野草般蛮横恣意。

他也不重礼节,潦草而又随性。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脚边的女子身上,带着深深的侵略性,似是随时都会把人拆骨入腹。

杂乱的浓眉锋锐如刀,深邃的眼眸中,欲念尚未完全褪去。

“你叫什么名字?”

蹲着的女子,动作微微一顿,紧接着,将散落的首饰拢于手中,这才轻声开口。

“奴婢姜挽月。”

“姜?”

靖王挑了挑眉。

“是两个月前被父皇夺职流放的姜家?”

姜挽月不敢抬头,低低地应了声:“是。”

她没有否认,靖王眼底浮现出兴趣,抬手摸着下巴上的青茬。

“姜老头满口仁义道德,顽固的很,若是他知道他的孙女,被人当做物件送给本王,且为了讨好本王如此卑微,任由本王为所欲为,不知会作何感想?”

姜挽月这才抬起头来。

她的一双罥烟眉微蹙,平添了几分忧虑和柔弱,可莹莹如玉的俏脸上,却有着一抹倔强。

“奴婢如今已不是姜家小姐了,王爷忘了吗?奴婢是您的丫鬟。”

“固安侯府送你来的时候,并未说你是姜家女。”

靖王的眼睛微微眯起,眼底闪过一道厉芒。

姜挽月面不改色。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奴婢是不是姜家女,对王爷来说,都无关紧要。难不成王爷还会怕已经被充军的姜家不成?”

靖王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就算你祖父仍是三品御史,本王也不会怕他!”

姜挽月再次低下了头。

“是,祖父固执己见,非要和王爷做对,才会有此下场。奴婢曾劝过,可惜祖父不听。王爷天潢贵胄、天资出众,这些小小挫折,自是不会击垮王爷。奴婢能服侍王爷,已是三生有幸。奴婢不求其他,只求能跟随在王爷身侧,有一处容身之地。”

靖王自负,从不把女子放在眼里,此时此刻,当然也不会认为姜挽月对自己有什么威胁。

而且,他能看出来,姜挽月并不是来报仇的。

在战场厮杀多年的靖王,对敌意尤其敏感,他不会弄错。

靖王俯下身,伸手抬起了姜挽月的下巴。

“你确实伺候得不错。”

“谢王爷夸赞。”

姜挽月垂着眸,并不与靖王直视。

她来靖王府有七日了,这七日靖王一直拉着她在书房厮混,可她从未露出任何怨怼之色,也从未恃宠而骄,一直谦卑温顺。

这样知分寸的女人,靖王还是挺欣赏的。

他松开了手。

“如此,就留下吧!明日叫王妃给你在后院安排个住处。”

这算是正式收她。

姜挽月盈盈拜倒。

“多谢王爷。”

她的声音有些轻颤,透露出她此时的激动。

终于!

这两个月的时间没有白费。

她终于成为了靖王的妾。

一想到前世种种,姜挽月心绪复杂,握紧了拳头。

姜家惹怒皇帝,被判流放充军,除非大赦天下,否则没有机会再回京。

而大赦天下,就只有新帝登基时才有。

只有搭上靖王这个未来的皇帝,才能解救家人,改写命运。

外头响起荣安催促下人的声音。

下人抬了热水进来,靖王去沐浴了,姜挽月收敛了心神,披上外衣走出书房。

她现在还是丫鬟,没资格留在这儿。

不过,荣安显然听到了靖王的话,对着姜挽月躬身一礼。

“姜姑娘可有什么需要的?奴婢差人送您回去吧?”

姜挽月拢了拢外裳,朝他笑了笑。

“不必了,就几步路而已。不过,我有一事确实要麻烦荣公公。我原先有个婢女,姜家出事后被卖到了刑部侍郎董大人家中,不知能否劳烦公公帮忙把她买回来?”

荣安眼珠子转了转。

王爷对这位姜姑娘显然很满意,一连宠幸了七日,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刑部侍郎和自家王爷没什么来往,不过,一个侍郎而已,要个丫鬟还不是伸伸手的事儿?

于是,荣安再次躬了躬身。

“姑娘放心,奴婢这就差人去办。”

姜挽月朝荣安屈了屈膝。

“多谢公公。”

荣安不敢受她的礼,忙侧过身去。

“使不得使不得。”

姜挽月再三道谢,然后在荣安的目送下,离开了书房。

她如今住在前院的下人房,离书房不远。

已是半夜,路上静悄悄的没什么人影。

姜挽月摸黑回了房,正要点蜡烛,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幽幽的声音。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入了靖王的眼,姜挽月,你好本事啊!前脚刚抛弃未婚夫,后脚就爬上了靖王的床榻。我还以为姜御史的孙女,冰清玉骨,有多高傲呢!原来也这么低贱。”

第2章 姜挽月神色不变,继续点蜡烛。

烛光亮起,暗黄的烛光照亮了她的脸。

那双微蹙的罥烟眉之下,是一双淡然无波的眼眸。

“我的事,与你无关。”

她直起身来,从房间角落取了盆,打了水,去了隔壁。

用帕子一点点擦着身子,忍着井水的冰凉,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她才再次回屋。

同屋住着的,是固安侯府一起送来的丫鬟秋菱。

秋菱一直看她不顺眼,这原因么,自然是因为姜挽月一来就被靖王叫去书房伺候,秋菱却连见靖王的机会都没有。

秋菱扯了扯被角,看着姜挽月隐隐露出的肌肤上那欢爱痕迹,眼底泛起嫉色。

她眼珠子动了动,忽的说起了今日打听到的消息。

“听说林家已经为林公子选了魏氏女为正妻。那魏家可是书香门第,一门三状元,曾出过好几位太傅呢!如今的齐王妃,也是魏氏嫡女。那才是真正的世家女,可不是什么罪臣之女能比的。”

姜挽月倏地转头,一双眼睛冷冷地盯着她。

“你有空做那碎嘴婆子,还不如多想想,如何才能引起靖王兴趣。固安侯府送你来,可不是让你扫院子洗衣裳的。”

“你!”

秋菱一拍床板,羞愤不已。

“姜挽月!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靠皮肉爬床的玩意儿!呸!真以为自己还是从前的千金小姐呢?比那青楼的妓子都低贱!靖王很快就会厌弃你!在书房待了七日,不还是要回到这下人房?”

姜挽月懒得理她,索性出了门,去隔壁睡了。

隔壁是杂物间,堆着不少东西,但好歹有张床。

她累得很,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睡梦中,她仿佛又回到了前世。

姜家获罪后,她被母亲托付给林舒言。

奈何当时时间紧迫,她只能以妾室身份进了林家。

林舒言对她不算差,但他不能一直不娶妻。而他后来娶的,就是魏氏女,也是齐王妃的庶妹。

魏氏性子刁钻,并不是个好相处的。

姜挽月一直忍着。

本以为等到新帝继位,大赦天下,她就能见到家人。可没想到,她苦等三年等来的却是家人“意外”亡故的消息。

她百般查探,最后得知,是齐王下的手。

齐王担心祖父会泄露他的秘密,暗中派人放了把火,烧死了姜家上下三十六口人。

齐王!

梦到最后,姜挽月猛地惊醒,浑身大汗淋漓,唰得坐了起来。

她轻抚着狂跳的心脏,渐渐冷静下来。

做谁的妾不是妾?

与其做林舒言的妾,还不如做那地位最高的妾。

前世靖王最后击败其他皇子,夺嫡成功,成了皇帝。

靖王和齐王还有“夺妻之仇”。当初靖王与魏赋雪先相识,可最后圣旨赐婚,却让魏赋雪嫁给了齐王。

靖王和齐王是死敌,不死不休的那种。

前世靖王杀了齐王,不顾满朝文武反对,强抢齐王妃进宫,封其为宸妃,独居于后宫之外,宠爱极盛。

于是,姜挽月利用这个秘密,决心模仿齐王妃。

两人长得不像,若只是学齐王妃的样貌,无异于东施效颦。

姜挽月学的是齐王妃的性子和喜好。

她前世时从魏氏口中知道不少齐王妃的喜好和习惯,花了两个月时间,学到了几分神似。

这才一进王府就被靖王看中,成了后院妾室的一员。

但这对姜挽月来说,才是第一步。

她不但要做靖王的侍妾,还要做靖王最宠爱的妾室。

在齐王妃入宫之前,必须要在靖王身边占据一席之地,才能让靖王打消对姜家的厌恶,在齐王下手之前救下姜家。

虽然这条路很难,但已是姜挽月能想到的最有可能成功的办法了。

外头天已经开始透亮,院子里的下人们也都忙活起来。

叫嚷声催促声和咒骂声回荡在这狭小的下人院中。

姜挽月揉了揉太阳穴,挥散了脑子里纷乱的思绪,想着错开时间,等人不多了再去打水。

她没坐多久,外头却响起了敲门声。

不,确切地说,是砸门声。

是秋菱。

“姜挽月!快出来干活!你现在可不是在书房!你还想赖床不成?”

姜挽月没理会她。

蠢人一个。

秋菱继续拍门,等了许久都不见姜挽月出来,气得牙根紧咬。

“贱人!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她抬脚踹门发泄心里的气,随即转身,准备去跟管事告状。

她刚走到院门口,就看到管事妈妈带着几个丫鬟朝这儿走来,不由面色一喜,忙小跑了过去。

“梁妈妈,您来了?这姜挽月躲懒,不肯出来干活。都是当丫鬟的,就她特殊,进府这么多天了什么活都不干,妈妈您可要重重罚她。”

梁妈妈看了她一眼,表情有些怪异。

秋菱还以为梁妈妈是生气了,心中得意。

就在这时,房门开了,姜挽月从里头走了出来。

第3章 秋菱几乎跳起来,指着姜挽月叫道。

“梁妈妈,就是她!”

梁妈妈朝身后丫鬟们一挥手,带着众人走上前去。

秋菱眼底的得意和兴奋几乎要溢出来了。

可下一刻,她的表情僵住了。

梁妈妈带着一众丫鬟们朝姜挽月恭敬行礼。

“奴婢给姜姨娘请安,王妃命奴婢来请姜姨娘过去。”

姜挽月撩了撩发丝,露出个淡淡的笑容。

“昨夜回来晚了,今日起的迟,还未洗漱,劳烦梁妈妈稍候片刻。”

梁妈妈趁势把身后的两个丫鬟推了出来。

“柳儿、杏儿,还不快去服侍姜姨娘?”

两个丫鬟捧着衣裳和首饰快步上前。

姜挽月没有拒绝,带着她们进了旁边的屋子。

两个丫鬟手脚麻利,伺候她洗漱完,给她梳了发髻、换了衣裳。

当姜挽月再次走出来时,梁妈妈的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她很快低下头去,不敢多打量。

“奴婢给姜姨娘带路。”

姜挽月微微点头,扶着丫鬟的手一步步走向院门口。

她发髻上的珍珠流苏步摇微微晃动,却没有半点出格,走路时体态挺拔,却又步履轻盈,每一步都恰到好处。

梁妈妈心中暗赞:到底是官家小姐,这礼仪没得挑。

她迈着小步子跟了上去。

忽然,姜挽月停下了步子。

梁妈妈赶紧上前。

“姨娘还有什么吩咐?”

姜挽月轻轻转头,看了秋菱一眼,朱唇轻启。

“这丫鬟昨夜言语冒犯王爷,梁妈妈处置了吧!”

秋菱浑身一抖,脸上失去血色。

“你……你胡说!我什么时候言语冒犯王爷了?姜挽月你这是公报私仇!”

梁妈妈大步上前,抬手一巴掌扇在秋菱脸上。

“一个粗使丫头,也敢对姨娘不敬?来人!堵上嘴,带下去打二十板子,赶到庄子上去!”

她话音刚落,就有三个丫鬟冲上前,一个拿帕子塞住了秋菱的嘴,另两个钳住了她的手推着她往外走。

秋菱说不清楚话,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眼中惊恐不已。

姜挽月转回头,看都不看她一眼,扶着丫鬟的手继续往前走。

鸡杀完了,各处观望的猴子也该收回爪子了。

梁妈妈显然猜到了姜挽月的意思,让人压着秋菱在前院人最多的地方打。

用的还是最重的板子。

王府下人多如牛毛,消息传的极快,不出片刻,王妃的正院和其他妾室的院子,都知道了此事。

王妃正在梳头,听了下人的描述,眉梢微挑。

“我还纳闷王爷怎么要纳个外头的婢女做妾呢!这姜挽月是个厉害的,王爷眼光不错。”

一旁的奶嬷嬷跺了跺脚。

“我的小姐诶!您怎么还能笑的出来?这姜氏一看就不是个善茬,先前缠着王爷整整七日,现在又仗势打人,这活脱脱一个狐狸精!您先前该劝诫王爷的,怎么能直接就答应了呢?”

靖王妃瞟了奶嬷嬷一眼,耐着性子说道。

“不过是个妾室,还能翻出浪花去?狐狸精怎么了?只要王爷高兴就行。他惦着姜氏,总好过惦着外头的人吧?”

靖王不怎么来后院,除了每月初一十五到王妃院子,去其他妾室那儿的次数少得可怜,反倒去那些烟花之地的次数更多。

靖王名声不好,一半是在战场上杀戮太多,一半就是因为他时常流连青楼了。

在王妃看来,姜氏虽是罪臣之女,但至少清白啊!可比外头那些脏的臭的好多了。

奶嬷嬷叹了口气。

“小姐您这日子也太难了。”

王妃并不觉得。

她现在二十五,有一对可爱的龙凤胎,儿子已封世子,比起娘家姐妹那日子,她这已经算是顶好了。

只要不威胁到她的主母地位,她对于靖王宠爱哪个,并不在意。

正想着呢,外头传来了梁妈妈的声音。

“主子,姜姨娘来了。”

王妃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对着镜子照了照,换了对凤钗,又试了几对镯子,才施施然起身朝外走去。

靖王宠哪个她不在意,但王妃的威严,还是要有的。

姜挽月在外间等了一刻多钟,才等到王妃出来。

她立刻跪下行礼。

“妾姜氏,拜见王妃主子。”

王妃走到上首坐下,才开口。

“起来吧!”

姜挽月站了起来,却依旧垂着头。

王妃打量了她几眼。

“是个标致的,难怪王爷这般喜欢你,破格让你做姨娘,还要单独拨个院子给你。”

姜挽月反应迅速,再次跪了下来。

“王爷垂怜,妾不胜惶恐,定会竭尽全力服侍好王爷和王妃。”

王妃摆摆手。

“你现在是府里的姨娘,不是丫鬟下人了,不用常行大礼。来人,上茶。”

丫鬟端了茶走到姜挽月身边。

姜挽月接过茶,膝行上前,恭恭敬敬将茶盏递到王妃面前。

王妃接过了茶盏,姜挽月连磕了三个头,才站了起来。

王妃的客套话,表面上是彰显她的贤惠大度,其实是试探。

姜挽月若真的大大咧咧站起来,不行大礼,才是错。

她前世吃了太多亏。

如今,自然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王妃对她的表现还算满意,赏赐了一对镯子,就叫她退下了。

姜挽月走出正院,暗自松了口气。

这第二关过了。

她跟着梁妈妈出了正院,拐了个弯到了后花园,沿着鹅卵石路朝西走了许久,才看到了一座小院。

这院子靠近外墙,有些偏,周边种了不少竹子,只是如今天冷,显得有些凋敝。

院子前头有两棵光秃秃的树,梁妈妈说是梧桐,夏日里枝叶繁茂如荫,很是赏心悦目。

这院子就叫梧桐小院。

姜挽月看树的功夫,下人们站到一处,齐齐给她行礼。

“奴婢给姨娘请安。”

姜挽月转回头,视线扫视一周,微微一笑。

“都起来吧!”

她算是正式的姨娘了,可以有两个大丫鬟,两个小丫鬟,做粗活的婆子不归她管,由管事妈妈管。

侍妾也是分好几等的,最低的通房丫鬟,只有一个小丫鬟伺候,最高的侧夫人,丫鬟数额和王妃一样。

当然,这是表面上的。

实际上王妃掌管着后宅,所有管事、丫鬟、婆子,都听王妃调令,大大小小好几十号人,都是王妃的手下。

所以,在这深宅大院里,没有哪个妾室敢去算计主母。

姜挽月暂时也没这个打算。

她得先扎稳脚跟,徐徐图谋。

至于以后……谁又说得准呢?

第5章 姜挽月没有立刻进去。

这几位姨娘的家世身份都不一样,有的出身世家,有的出身寒门庶族,有文臣之女,也有武将之女。

谁说靖王野心不大?

那谢兰昔刚抱怨完,一个轻柔的声音随之响起。

“谢妹妹消消气,不过是个婢女,就算当了姨娘,也越不过你去,你又何必如此大动肝火呢?”

这话音刚落,屋内忽的响起了一声嗤笑。

“那姜家未出事时,姜氏的祖父可是从三品御史大夫,比谢妹妹家的六品官位高出一倍呢!就连关妹妹你家,也比不上。”

门外,不用姜挽月提醒,柳儿主动说道:“这是罗姨娘,她伯祖父是鲁国公。方才那位是关姨娘,祖父是沧州刺史,父亲是松江县令。”

“还有一个骆姨娘,是和谢姨娘同时进府,不过近日病了,没来请安。”

姜挽月有些意外地看了柳儿一眼。

年纪不大,对王府的事情倒是挺了解的。

见里头安静了片刻,姜挽月走上前,等门口的丫鬟掀帘,这才走了进去。

她一进门,屋内数道目光齐齐朝她投来。

姜挽月目光一扫,主动开口。

“见过几位姐姐。”

这三人反应不一。

穿着银红色长裙的娇俏圆脸女子轻哼一声,扭过了头。

这应该就是谢兰昔了。

穿着杏黄杭绸袄裙的女子朝她露出个客气的笑。

这是关柔。

坐在这两人对面的,是个身材高挑瘦削的女子,看着比姜挽月大两三岁,神情冷冷的,朝这边瞥了一眼,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从这三人的反应,就能看出三人迥异的性情。

姜挽月走到末位坐下。

她的对面,正好就是谢兰昔。

谢兰昔时不时扫她一眼,眼底的不喜都不做丝毫遮掩。

姜挽月只当没看到。

没多久,内室传来动静,王妃出来了。

众人纷纷起身站定,等王妃坐到了上首位置时,齐齐蹲下行福礼。

“妾身给王妃请安。”

王妃摆手叫起,目光一转,落在了离自己最近的空位上。

“侧夫人怎么没来?”

她刚问完,外头就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婢女进来禀告。

“回主子的话,侧夫人刚才使人来禀,二公子病了,今日就不来请安了。”

王妃眉头微蹙,没说什么,让她退了出去。

姜挽月视线随着那丫鬟转动,心里对这位未曾谋面的侧夫人生出了好奇。

当初靖王刚成婚就去了边关,一去就是五年。当时王妃查出来有孕,就留在了京城,没有跟去。

靖王的其他妾室,都是他回京之后纳的,唯有这位侧夫人崔烟,是他从边关带回来的。

据说崔烟的兄长对靖王有救命之恩,死之前将妹妹托付给了他。

这传言不知道真假,若是真的,那靖王做的可就不地道了。

哪有报恩把人家妹妹收房的道理?

但不论这传言是真是假,靖王对崔烟的宠爱是真的。

不但给了她侧夫人的地位,还和她生了一儿一女。

只不过,这儿子似乎体弱多病,还不到三岁,就三天两头生病,怕是很难养活。

姜挽月脑海中思绪纷飞。

崔烟没来,王妃也没什么说话的兴致,坐着喝了杯茶,话没说几句,就挥手让她们退下了。

姨娘们退出了正院。

姜挽月走在最后,心里想着事,没注意看前头,险些和谢兰昔撞到了一起。

谢兰昔猛地回头,怒气冲冲地推了她一把。

“你没长眼睛吗?”

姜挽月站定,拍了拍被她碰到的地方。

“我走得不快,是你突然停下,才差点撞到。”

谢兰昔眉毛一竖。

“你还敢倒打一耙?明明就是你没看路,才撞到我的!”

姜挽月懒得跟她争辩。

这谢兰昔跟她同龄,性子却像个小孩子,争这个有什么用?难道王妃还会为了谁撞了谁教训人吗?

若是靖王的姨娘都是这种喜怒都写在脸上的性子,那她的目的估计会很容易实现。

只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像谢兰昔一样。

这时,走在前头的关柔转了回来。

“谢妹妹怎么又生气了?姜妹妹定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谅她吧!”

她说完,转头对着姜挽月露出个笑。

“姜妹妹,谢妹妹就是这样的性子,并不是有意针对你,你可别往心里去啊!你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向谢妹妹道个歉,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如何?”

姜挽月看了她两眼,眉梢微挑。

要不是这人话里隐隐的挑唆,她真要以为这关柔是个“老好人”了。

一边说她姜挽月不是故意的,一边却要她道歉,真当她好欺负?

姜挽月指尖轻抚袖口,缓缓说道。

“怎么关姨娘是衙门的官老爷么?这么爱断案?我还当着府里一切都是由王妃做主呢!关姨娘这般热心,想来心中是格外想为王妃分忧的吧?要不要我帮你向王妃说一说?”

关柔脸色微变,勉强笑道。

“不过是件小事,何须惊动王妃?”

一旁的谢兰昔不干了,扯着关柔的衣裳。

“怎么就不能惊动王妃了?我这就进去告诉王妃,让王妃罚她!”

关柔手忙脚乱地拉住了她,好说歹说,才把她劝服。

而这时候,姜挽月已经带着柳儿走远了。

关柔看着这主仆二人离去的方向,眼底光芒闪烁。

走到无人处,柳儿忍不住低声开口问道。

“姨娘您才刚进府,这么对关姨娘和谢姨娘,怕是不太好吧?”

姜挽月挑了挑眉。

“怎么不太好?你是担心她们会联合起来对付我?她们两个是不是经常待在一处、关系特别要好?”

柳儿忙不迭点头。

姜挽月不以为意。

“她们要找事,那正好,省得我闲得没事儿干。”

关柔这样的人,她见多了。

表面上装的和善温婉,实际上心眼小、城府深。她不怎么受宠,便拉上了谢兰昔,既是抱团,而是当傀儡靶子。

关柔大概觉得自己特别聪明。

但别人也不是傻子。

姜挽月没再解释,带着柳儿回了住处。

这一会儿的功夫,绣春已经收拾好房间,也大致摸清了其他丫鬟的情况。

姜挽月挥退了其他人,听完绣春的禀告后,朝她招了招手,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

“过两日你想办法出府,帮我买样东西……”

第6章 这一日靖王出了门直到半夜才回来,自然就没进后院。

次日去正院请安,姜挽月见到了侧夫人崔烟。

崔烟形容憔悴,神思不属,担心着病中的儿子,稍坐了会儿就匆匆离去。

倒是那骆青青,仍请假没来。

王妃派了嬷嬷过去关心问了几句,也不知道嬷嬷发现了什么,回来时表情就有些异样。

王妃见状,直接让姨娘们都退下了。

姜挽月回去后,拿银子叫柳儿去打听消息。

午时不到,柳儿回来了,带回一个意外的消息。

“骆姨娘有孕了!”

柳儿脸颊红扑扑的,她是一路跑着回来的。

“王妃派人请了大夫给骆姨娘看病,没想到她不是生病,是有孕了。”

姜挽月眼神一动。

“知道几个月了吗?”

“好像说是一个多月了。”

柳儿在打听消息方面,还是有些本事的。

姜挽月夸了她几句,让她下去休息了。

“月事没来,不可能没注意到。恐怕是想暂时隐瞒,等三个月坐稳胎后再说。这是在防着谁?怕有人会对她下手?”

姜挽月自言自语着,但觉得不太对劲。

靖王已经有三个儿子了。

就算二公子体弱,那还有王妃所出的大公子,和罗姨娘生的三公子。

骆姨娘才刚怀孕,谁会去害她?

王妃看着不像是容不下人的。

至于其他人,害一个姨娘的孩子又有什么用?

况且,这孩子还不知是男是女呢!

姜挽月想不通。

但不是谁都像姜挽月这样想得通透的。

到了第二天,她们再次去正院请安,她就发现谢兰昔的脸色很不好看,话里话外都是对骆姨娘的嫉妒。

想也是,她和骆青青差不多同时进府,她的恩宠不比骆姨娘少,结果骆姨娘却比她先有孕。

头脑简单的谢兰昔怎么能忍?

不过,她再嫉妒,也只是嘴上说说,不敢真的去做什么。

王妃直接警告了她。

姜挽月全程都没怎么说话,安安静静的装乖巧。

王妃对她还算满意,没说什么。

回了小院,用过午膳、午歇过后,绣春从外头回来了。

姜挽月一下子坐了起来。

“东西买到了吗?”

绣春神神秘秘地进了内室,从袖子摸出了一个荷包。

打开荷包,取出纸包,打开后,看到了好些用蜡封住的药丸,每一个大概绿豆大小。

绣春将声音压得极低。

“那老婆婆说,在同房前服用,每次一颗,就行了。”

姜挽月数了数,一共二十颗,够用一段时间的了。

她舒出口气。

这时,她突然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姜挽月面色不变,眼疾手快将东西塞回荷包里,然后,朝外间喊了声。

“柳儿?”

外间一静,过了会儿才想起柳儿的声音。

“姨娘您醒了?”

柳儿端着一盘子点心走了进来。

“萍儿刚去厨房取的点心,姨娘要尝尝吗?”

姜挽月瞟了一眼那几块点心,神色如常地点了点头。

“去沏壶茶来吧!”

柳儿把点心放在了桌子上,转身跑出去喊了声“杏儿”,接着又进来了。

绣春正帮主子穿衣。

柳儿的目光,一直在绣春身上转悠。

“绣春姐姐今日出门干什么了?早知道你要出门,我就跟你一起去了。听说玉颜坊新出了一款香粉,大家都抢着买呢!可惜我一直没机会去。”

她随意找了个话题聊着。

姜挽月在桌边坐了下来。

“绣春出去是办正事的,不是去玩的。柳儿你若是想出门,等过几日放假了自己去就行了。”

她捏起一块点心吃了一口,又放下。

“茶还没好吗?”

柳儿一拍脑袋,赶紧跑出去催。

姜挽月盯着柳儿的背影。

绣春神色忧虑:“姨娘,这柳儿……”

姜挽月做了个“嘘”的动作。

柳儿背后显然有人。

但到底是王妃,或者是别的什么人,她还不确定。

目前只能按兵不动,才能找出背后的人。

姜挽月略做思索,随即打开了荷包,把里头的药丸倒了出来,换上了一张纸。

至于药丸……

她心中一动,拔下了发髻上的珍珠簪,用力一掰一扯。

线断,珍珠散落在桌上。

姜挽月将药丸和珍珠混在一起,放进了妆奁盒中。

这些药丸比珍珠略大些,但都是白色的,只要不细看,不容易察觉。

做完这一切,姜挽月又回到了桌边。

而这时,柳儿端着茶盘进来了。

她放下茶盘,倒了杯茶,忽的殷勤道。

“这床铺有些乱,奴婢去整理整理。”

姜挽月抿了口茶,面色不动。

“不必了,这些活让绣春做就行了。我这儿没别的事了,你出去吧!”

柳儿无法,只得退了出去。

姜挽月看着门外,知道她不会就此罢休。

她猜的没错。

这一晚,靖王终于踏足这处梧桐小院。

几个丫鬟们都格外兴奋,传话的声音都高了不少。

靖王坐在罗汉榻上,朝姜挽月招了招手。

“过来。”

姜挽月迈着莲步走上前去,在靖王面前蹲下,仰起了头。

她本就长得极美,清丽中透着妖娆,此刻,用带着依恋的目光仰头看着,哪个男人也受不了。

靖王俯下身,一手按住姜挽月的后脑勺,噙住了她的红唇。

姜挽月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红晕,任由他予取予夺。

许久后,靖王才放开她。

他抬手捏了捏她的脸,满足地往旁边一靠,忽然,目光一顿。

“怎么头上光秃秃的?王妃没赏你首饰吗?”

姜挽月摇摇头。

“王妃赏了不少首饰给妾身,只是妾身笨手笨脚的,方才不小心弄坏了一支珍珠簪。”

靖王挑了挑眉。

“你喜欢珍珠?改天本王让人给你送些来。”

姜挽月没有客气地推辞,而是笑着接受了。

“多谢王爷。”

靖王又看了看她身上,发觉她穿的衣裳也很寻常,眉头一皱,转头叫了荣安进来。

“去库房找几匹好料子,让绣娘多做几身衣裳送过来。明日叫万金楼和彩宝楼的过来一趟,给姜姨娘好好挑一些首饰。”

靖王一叠声吩咐下去,每说一句,荣安就点一下头,最后脑袋都快杵到地板上了。

第7章 靖王总算说完了,荣安行了个礼赶忙退了出去,还把门带上了。

他站在门口,双手拢在袖子里,心底咋舌。

要说王妃薄待姜姨娘,那是不可能的。王妃对哪个妾室都一样,给姜姨娘的东西,也都是按规矩来的。

但在王爷眼中,就显得不够,一下子给了那么多东西,都快赶上侧夫人了。

侧夫人和王爷的情分,可与旁人不同啊!

看来王爷是真的把姜姨娘挂在心上了。

这后宅,怕是要变天了哦!

荣安看了一眼漆黑的天空,缩了缩脖子。

屋外冷风呼呼,屋内却是一片大好春光。

在荣安退出去后,靖王直接抄手把姜挽月抱了起来,大步朝床走去。

不消片刻,地上掉落一片衣裳鞋袜。

帐幔落了下来,遮住了里面的春色。

却挡不住里面的声音。

断断续续的轻吟声从里头传出,时而带着颤音,时而化为低泣,时而恳切求饶。

这一闹,直闹到了半夜。

门外的荣安都快冻成冰棍儿了,打着哆嗦,却坚守岗位不肯离去。

好在中途绣春取了手炉过来,荣安才能坚持住。

“打水。”

靖王的声音从里头传出,荣安如蒙大赦,原地蹦了几下,活动了一下手脚,叫下人去抬水。

他自己则是转身对着门问了声。

“王爷,需要叫丫鬟进去服侍吗?”

原先在书房时,他能进去,但现在是在姜姨娘的住处,属于内宅后院,他就不好随意进内室了。

下一刻,屋里的靖王“嗯”了一声。

荣安指了指绣春,刚要说话,柳儿突然挤开了绣春上前来。

“绣春姐姐守了半夜肯定累了,我跟你一起进去吧!”

绣春原是不肯的,可想到了先前主子的话,就没做声。

柳儿讨好地朝荣安笑了笑,先一步进了门。

屋内,姜挽月刚刚套上寝衣,脸上的潮红尚未褪去,看到柳儿进来,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随即拉着靖王到罗汉榻上坐下暂时歇息。

柳儿殷勤地跑到床边整理被褥。

床上乱糟糟的,枕头不见了踪影,被子和褥子皱成一团,沾着汗水。

柳儿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一张脸瞬间通红。

但她还是强装镇定,整理起来。

忽然,她惊叫了一声。

“呀!这是谁的荷包?”

她转过身,手里握着一个样式简单的荷包,而后迅速下了床跑向这边。

“姨娘,这瞧着不像是您的东西啊!是王爷的吗?”

靖王正闭着眼躺着,没有搭理她。

姜挽月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你觉得是谁的?”

柳儿心里一个咯噔。

她知道姜挽月不好糊弄,但都到这地步了,她也只能豁出去了。

柳儿咬了咬牙,手一抖,将里头的东西抖了出来。

一张四折的纸,从中掉落,正好落在靖王的腿上。

靖王睁开眼,面露不耐,却并不看柳儿一眼,直接对姜挽月说。

“打发了。”

姜挽月也不起身,看向柳儿,目光微凉。

“听到了?自己出去还是我叫人把你扔出去?”

柳儿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奴婢知道错了,求王爷饶了奴婢吧!”

她又咚咚磕了两个头。

“姨娘帮奴婢求求王爷,奴婢好歹伺候您一场……”

姜挽月没有继续听的意思,直接站起身来,朝门口的绣春挥了挥手。

绣春神色一定,心想终于能把这个奸细赶出去了。

她大步上前,拉住柳儿就往外拽。

别看她长得瘦弱,力气却不小,连拉带拽,很快把柳儿拖了出去。

一出了门,柳儿的求饶哭喊声戛然而止。

屋里清净了。

靖王抬了抬眼。

“以后再有丫鬟不听话,直接打发了。先前你在前院不是挺神气的吗?把同屋的丫鬟教训了一顿,怎么现在不敢了?”

姜挽月心下了然。

果然,这府里就没有什么事是靖王不知道的。

她抿了抿唇,微微垂下了头,迟疑又小心地说道。

“后院是王妃管着的,妾身不好擅自做主。”

靖王眉尾上挑,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两圈,没有说话。

这话说的在理,这后宅的确是王妃管的。

靖王对王妃略有不满,但也不会在妾室面前说王妃的不好。

沉默在屋内蔓延。

姜挽月的手微微攥紧。

好在这时,抬水的人到了,荣安在外头恭敬地禀告了一声。

“王爷,热水备好了。”

靖王一个鲤鱼打挺从榻上跳起来,甩掉披着的外裳,大步流星走进浴房,跳进了浴桶。

姜挽月松了口气。

看来是没有生气。

不过,柳儿被打发了,肯定会惊动王妃。

也不知道明日请安时,王妃会是什么反应。

王妃接到消息,比姜挽月预想的还要早。

柳儿刚被赶出去,王妃那边就知道了。

听着下人一五一十的禀告,王妃皱起了眉头。

“既然是惹了王爷不高兴,就直接赶出府吧!连带着她家里人也一并卖了,这种蠢货,没必要留在府里。”

柳儿还真不是王妃安排的。

这王府后宅都在她掌控之中,就算她要盯着哪个人,也有更隐晦的法子。

再者,对王妃来说,姜挽月远远算不上威胁,不值得她动心思。

至于柳儿是受谁指使……

王妃稍微一想就猜到了。

王妃是直接猜到的,而姜挽月,则是和绣春一起推断出来的。

靖王睡着后,姜挽月悄悄下了床出了房门,朝绣春招了招手。

“问出来了吗?”

绣春摇摇头。

“梁妈妈来得太快,直接把柳儿带走了,说是奉王妃之命,要把柳儿和她全家赶出去。奴婢都没来得及问呢!不过好在她的东西都还没收拾,奴婢搜了她的房间,找到了这个。”

绣春从袖子里摸出一团包着东西的帕子。

打开帕子,里头是一个金镯。

姜挽月掂了掂。

“足金的,工艺繁复,还镶了宝石,至少值三百两银子。”

这就不难理解柳儿的选择了。

她虽然是王府的丫鬟,但只是姨娘身边的丫鬟,月银不高,都不到一两,就算平时偶有赏赐,一年顶多能攒十两银子。

三百两,够她不吃不喝攒三十年的了。

“这么贵重的镯子,会是谁给的?”绣春苦思,“难道是王妃?”

姜挽月拿起镯子进了屋,凑到烛火旁仔细打量,又摸了摸镯子内部隐秘的一角,面上露出了然之色。

第8章 这样精细的镯子,寻常金楼银铺可没得卖,应该是找金匠师傅定制。

而这类有名气的师傅,都有一个小习惯,那就是在首饰不起眼的角落,刻上自己的记号。

刚才,姜挽月就摸到了镯子内侧的一角,有个小小的记号。

这记号,她还真认识!

是浙江一位有名的金匠师傅所有。

这位师傅在南边很有名气,但在京城,就远远排不上号了。

所以,这不就很好猜了吗?

府里这些人,只有关柔的父亲,在南边任职。

“她倒是深谋远虑,只可惜,柳儿太心急了些。”

姜挽月低声自语了一句,旋即收回发散的思绪,拍了拍绣春的肩。

“忙了一天了,你快去睡吧!”

安抚好绣春后,姜挽月把镯子收好,这才回到了床上。

睡了不到两个时辰,靖王醒了,姜挽月也只能跟着起床。

靖王穿戴好坐在外间的桌边用早膳,见姜挽月站在一旁,朝她一摆手。

“坐下一起吃。”

“谢王爷。”

姜挽月屈了屈膝,坐到了他的对面。

她才刚吃两口,对面的靖王已经吃完了。

靖王把碗一放,接过荣安递过来的茶漱了漱口,忽然开口。

“昨天那荷包里装的是什么?那张纸呢?”

姜挽月手上动作一顿,抬起头,面露为难。

“王爷一定要知道吗?”

靖王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姜挽月咬了咬唇,放下了筷子,双手捏着衣角,有些尴尬又有些羞怯。

“是……药方。”

“药方?”

靖王有些意外。

姜挽月点点头,小声说道。

“妾身一直都有月事不齐的毛病,女儿家的毛病,说出去不好听。妾身就想着用从前家里的方子,只是不确定那方子的具体剂量,就让绣春去府外找大夫问问。”

靖王下意识看了绣春一眼。

绣春急忙跪了下来。

“奴婢昨日出府去了城南的于氏医馆,找了坐馆的于二大夫问的。王爷可命人去查,奴婢句句属实,绝无半句假话。”

绣春说的是真话。

她的确去了于氏医馆让人看药方。

不过,她没说的是,出了医馆后,她又去附近小巷找了个药婆,买了那些避孕的药丸。

绣春说话的功夫,姜挽月站了起来,走到床边,从枕头后面摸出了那个荷包,取出纸,转过来递到靖王面前。

靖王不甚在意地挥挥手。

“身子不适就找府医,府里的大夫,不比外头那些好?”

姜挽月屈了屈膝。

“王爷说的是,妾身记住了。”

靖王像是随口一问,问完了也就不在意了。

“你继续吃,本王先走了。”

“恭送王爷。”

姜挽月保持着蹲福礼的姿势,直到寿王走远了,才起身。

她吃完了早膳,叫上了绣春,往正院走去。

柳儿被打发,其他丫鬟们多少会收敛些,不至于去她房里翻找。

到了正院,王妃还没出来,只有罗姨娘一个人在。

两人客气疏离地打了个招呼,姜挽月坐下后,没过多久,关柔和谢兰昔联袂而来。

两人一前一后进的门。

谢兰昔看到姜挽月,眼珠子瞬间就瞪大了,哼了一声。

“来这么早,显的你!”

姜挽月没理她,扭头和罗姨娘闲聊起来。

罗姨娘显然也不待见谢兰昔,宁可跟姜挽月说话,也不搭理她。

不多时,人都到齐了,就连孕中的骆青青也来了,王妃才从内室出来。

闲话几句,那关柔突然朝这边看了过来。

“听说昨晚姜姨娘屋里的丫鬟被赶出府了?不知是犯了什么事?到底是你房里人,就算犯了错,关起门来教训几句也就是了,这般大张旗鼓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姜姨娘得势不饶人呢!”

姜挽月抬眸看向对方。

看来,关柔知道的晚,而且她只知道柳儿被赶出去,却不知道内里缘由。

姜挽月慢条斯理地拂着茶盏盖。

“那柳儿才跟了我几天,哪里算得上是我房里人?”

关柔拿帕子掩了掩嘴:“姜姨娘这话说得好冷漠,怎么说也伺候了你一场,怎么一点主仆之情都不念呢?难道说,是那柳儿发现了什么秘密?所以你才这般?”

姜挽月喝了口茶,没有接话。

关柔眼神闪了闪,还想继续试探,王妃突然发话了。

“姜姨娘屋里缺了个人,我叫梁管事选了几个丫鬟,待会儿你自己选一个。那丫鬟惹怒了王爷,能留她性命已是王爷仁慈。这以后服侍的下人,都要再三教导,且不能再发生同样的事。”

王妃表情严肃,看似是在教育姜挽月,实际上是说清了柳儿被赶的原因,反而是替她解围。

姜挽月起身,躬身一礼。

“多谢王妃,妾以后会注意的。”

坐回去后,姜挽月朝关柔笑了笑。

“关姨娘还想打探什么?要不干脆跟我一起回梧桐小院,我把丫鬟们挨个拉出来让人问话?”

关柔笑得很勉强。

“姜姨娘说笑了,我不过是随口问问。”

姜挽月继续喝茶,目光转来转去,看向了谢兰昔。

谢兰昔今天没功夫针对姜挽月,她的全部精力都用在了骆青青身上,一直问东问西。

骆青青明显被她烦得不行,茶都没喝,索性提前向王妃告辞了。

王妃直接让她们都退下。

骆青青连礼都没行完,快步离去,谢兰昔还跟在后头叫唤。

姜挽月落在最后,刚走出房门,绣春突然拉了她一下,低声说。

“那谢姨娘身边的丫鬟,我好像在哪见过。”

姜挽月眼神一动。

“在哪见过?”

绣春皱着眉:“看得不是很清楚,一下子想不起来,反正眼熟的很。”

姜挽月脑中活泛开来。

绣春应该没有见过谢兰昔和她的丫鬟才对。

她进府后一直待在梧桐小院,之前请安都是柳儿跟着来的。

唯一一次例外,就是她出府买药的那次了。

难道说,绣春是在那日见到过那丫鬟?

只是,是在哪见到的呢?

姜挽月眼神闪了闪,一把抓住了绣春,步子加快。

“近距离看看,或许能认出来,走。”

第9章 说话间,姜挽月拉着绣春出了正院,往谢兰昔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谁知刚走到花园,她就看到谢兰昔正拉着骆青青,两人明显在争论着什么。

姜挽月悄悄凑近了些,趁她们不注意时突然出现。

“两位姐姐,在说什么呢?”

她的突然出现,吓了骆青青和谢兰昔一大跳。

谢兰昔脸上露出被抓包的惊慌,手一松,被骆青青挣脱了。

骆青青整了整衣袖,快速恢复脸色,朝姜挽月点了点头。

“姜姨娘怎么过来了?”

谢兰昔也回过神来,凶巴巴地朝姜挽月喊。

“你怎么突然冒出来吓人?!”

姜挽月面色不变,忽的从袖子里取出了柳儿的那个金镯子。

“我在路上捡到了一个镯子,不知道是谁掉的,所以过来问问你们。绣春,递给两位姨娘瞧瞧。”

绣春应了声是,接过镯子,走到了两人面前。

骆青青瞟了一眼:“不是我的。”

谢兰昔盯着那镯子看了两眼:“也不是我的。”

姜挽月遗憾地朝绣春招了招手。

“那我待会儿再去问问别人吧!绣春,我们回吧!”

绣春朝那二人屈了屈膝,这才回到姜挽月身边。

两人往梧桐小院的方向走了一段,见四下没人了,姜挽月才开口问。

“看清了吗?”

绣春点点头。

“奴婢想起来了,是在于氏医馆见到的那丫鬟。她当时梳了个妇人头,所以奴婢一开始没认出来。”

姜挽月屈指摸了摸下巴。

“医馆?这谢兰昔买什么药还得这么偷偷摸摸的?”

绣春有些紧张。

“该不会是害人的药吧?”

姜挽月摇头。

“不会。这些医馆对于有毒药材管的很严,他们有专门的册子,记着买有毒药物的人,相貌、年纪、住在哪、用药做什么,都记得很详细,而且不会多卖。”

绣春面露恍然。

“那会是买什么呢?府里有大夫,寻常病症找府医就行了呀!”

姜挽月眉头微蹙。

她想到先前看到的那一幕。

谢兰昔拽着骆青青的手,一脸着急,但却没什么生气。

不像是去找骆青青麻烦的,倒像是在问她什么事儿。

难道说,谢兰昔让丫鬟买药,和骆青青有关?

倏地,姜挽月想起骆青青爆出有孕第二天,在正院请安时,谢兰昔一直在说骆青青的事,神情很不好看。

当时以为她是嫉妒,现在想来,怕是还有别的内情。

“绣春,明天找机会再去一趟于氏医馆打听打听。”

两人说完话,这才回到了小院。

没多久,绣房的管事妈妈过来请示,问姜挽月喜欢什么样式的衣裳。

姜挽月这才想起昨天靖王说的话。

她对衣裳没什么要求,但既然是靖王的好意,自然要表现出欢喜认真的样子。

于是,姜挽月拉着管事妈妈聊了会儿衣裳。

正说着呢,外头又有下人来传话,说是万金楼和彩宝楼的人来送首饰。

来的都是女眷,姜挽月就叫她们都进来了。

几个箱子在屋内一字排开,各种时兴的精美首饰看得人眼花缭乱。

那绣房妈妈面上难掩惊叹之色。

姜挽月神情自若,看了一圈后,选了一套粉宝珍珠头面,又挑了些新样式的头饰。

除了那套粉宝珍珠头面,其他的都不算特别,都是花鸟虫鱼之类的样式,可爱俏皮,不算贵。

两家的掌柜便知道,这位主子是没看上。

万金楼的掌柜热情推荐:“夫人若是没看上这些,鄙店铺子内还有不少好东西,您要不看看?”

她忽然摸出了一卷册子,上面分门别类地画着各种繁复精致的首饰。

姜挽月看了几眼,选了一支美人望月步摇。

掌柜喜滋滋地表示:“明日小的就使人送来给夫人试戴。”

姜挽月一摆手。

“不用这么麻烦了,我叫丫鬟去取吧!正好想给我这丫鬟也买些首饰,绣春,过来。”

绣春瞬间就明白了主子的意思,走上前来。

姜挽月把绣春拉到掌柜面前。

“掌柜,这是我的贴身丫鬟绣春,明日我叫她去取,你可别认错了。”

掌柜连连点头作揖。

留下那些首饰后,姜挽月叫绣春送她们出去。

一转头,那绣房妈妈还在呢!

姜挽月有些诧异。

“林妈妈你还没走呢?”

林妈妈脸上堆着笑,躬了躬身。

“奴婢想着,先前选的衣裳有些不搭,有些配不上姨娘您的首饰。姨娘要不再挑挑?”

姜挽月一摆手:“不必了,就按先前说的做好了。你退下吧!”

林妈妈忙应了声是,躬身退了出去。

只是心里却仍在想,王爷对这姜姨娘如此上心,可得多多讨好。

于是,第二天绣房就先送来了四身衣裳,用料皆是上乘,一套粉紫色打底绣穿花蝴蝶的袄裙,衣襟袖口缀着一排小巧的珍珠,显然是和那套粉宝头面搭配的。

除此之外,林妈妈还以私人名义给姜挽月送了两双鞋。

而这还只是个开头。

绣房的东西送来后,其他各房的人都知道了,争先恐后往梧桐小院送礼。

姜挽月不胜其烦,都拒绝了,没让她们进来。

只除了梁妈妈。

梁妈妈奉王妃之命给姜挽月送丫鬟,这次不是她挑了八个最好的丫鬟,送来让姜挽月挑选。

姜挽月问了几个问题,留下了一个叫蜜儿的。

到了午膳时,膳房送来的饭菜比昨日更加精致。

杏儿和小丫鬟们也得了好处,一个个高兴雀跃,叽叽喳喳得如同树上的麻雀。

姜挽月老神在在,并没有被这些东西搅动心神。

只是心中难免感慨。

后宅争斗,说是争的人,其实,争的还不是好处利益?

有些好处是肉眼看得见的,比如衣裳首饰饭菜。

还有些是肉眼看不见的。

午膳用毕,前头有下人来传话,说是王爷今晚过来。

姜挽月当即打扮起来。

让靖王花了那么多银子,总得让他看看成果不是?

绣春还没回来,她叫上丫鬟们,一起研究怎么搭配。

绣春是在晚膳前回来的。

她一脸激动和兴奋,一进小院就小跑进来。

“姨娘,奴婢打听到了!您绝对猜不到她们要买的药是什么!”

姜挽月讶异地看着她。

“什么?”

绣春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纸晃了晃。

“秘方!生子秘方!”

第10章 姜挽月的瞳孔猛地收缩。

“真的假的?快拿来给我看看。”

绣春把那方子递了过来。

姜挽月一个字一个字认真看了起来,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这秘方……好像是真的!

姜挽月没有学过医术,但前世受磋磨经常受伤,魏氏又不给请大夫,她只能自己偷偷看医书认一认药材,想办法托人去外头买。

那个卖避孕药丸的婆子,就是那么认识的。

这秘方上的药,有几样是市面上很难买到的极品昂贵药材,她不懂药效,剩下的,大半都是和促孕有关。

姜挽月没想到这世上真有生子秘方这东西!

只是她还是有些奇怪。

若真有这样的方子,怎么那些御医、名医都不知道呢?

京中有好些成婚的夫妻无法生育,看了多年都治不好,纳妾也没用,最后只能过继。

若有这方子,哪还用得着这么麻烦?

姜挽月捏着方子,百思不得其解。

绣春很是激动,都叫出了旧称呼:“小姐,有了这药方,您也可以尽快有孕了!有了孩子,您的地位就稳了。”

姜挽月抿了抿唇。

“我还不想这么早要孩子。再说了,这药方真假不明,还是不要乱动的好。”

绣春冷静下来。

“姨娘说的是,要不咱们再等等看,若是谢姨娘有孕了,那这方子应该就是真的,到时候再用,可好?”

姜挽月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把方子递给她,让她收好。

这方子怎么“用”,她还得仔细想想。

没多久,外头传来动静,靖王来了。

姜挽月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和头饰,随即起身迎了出去。

靖王踏入小院,就看到屋檐下站着的姜挽月。

和第一次见她时穿的一样的粉色衣裙。

只是那时候的姜挽月,面色苍白,娇柔可怜,弱不胜衣的模样,让人一见了就心生怜意。

但眼前的姜挽月,面色白中透粉,脸上盈盈的笑意。

在看到他时,那双明媚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迸发出灿烂的光彩。

“王爷来了。”

姜挽月提裙疾步走到靖王面前,轻巧地转了个圈。

“王爷,好看吗?”

靖王的眼底浮现出惊艳。

姜挽月是美的。

他一直知道。

但先前的姜挽月一直是循规蹈矩、知书达理的模样,嗯,床上除外。

此刻她这般活泼俏丽,轻盈灵动,如同翩翩飞舞的蝴蝶,让他下意识想伸手抓住。

靖王真的这么做了。

他一把揽住了姜挽月的腰肢,往过一带。

姜挽月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王爷,还在外面呢!”

姜挽月娇嗔一声,握拳轻轻地捶了捶他的胸膛。

对靖王来说,这跟挠痒痒差不多。

“这可是你勾本王的。”

他凑到她耳边低语一声,突然弯腰把她横抱起来,大步朝屋内走去。

姜挽月惊呼一声,一双手下意识抱住了靖王的脖颈。

门口的丫鬟反应迅速,急忙把门开到最大,等两位主子进去后,又迅速关上了门。

荣安板着脸走了进来,朝丫鬟们大手一挥,让她们退远些,自己跟个门神一样杵在门口。

希望王爷今晚能快些。

这天气,晚上怕是要下雪。

我这把老骨头可撑不住哇!

荣安对自家主子的能力,还是小瞧了。

这一次,靖王折腾了一整晚,天快亮时才睡去。

而半夜时,果真落起雪来。

到天亮时,地上攒了一层薄薄的初雪。

荣安没能撑一整晚,雪下起来的时候,就被绣春三请到隔壁房间休息烤火了。

姜挽月这一觉睡得是天昏地暗。

等她蒙蒙转醒,看着灰蒙蒙的窗外,一时间有些不知今夕何年。

她捂着头坐了起来,锦被滑落,露出了光洁的肩胛。

可她却没感觉到冷。

一转头,才看到了炭炉。

“怎么白天就烧炭了?”

绣春听到动静从外间走了进来。

“姨娘,都快晚上了。”

姜挽月一惊。

“我睡了一整天?王爷呢?请安呢?王妃那边什么反应?”

绣春拿过衣裳帮她穿上,笑着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回答。

“王爷午时走的。王爷走时叫奴婢们别吵醒您,说让您继续睡。王妃那边,也是王爷差人去说的,说您身子不适,今日请安暂免。王妃没有生气,倒是谢姨娘叽叽歪歪说了一堆不好听的话,但被王妃喝止了。”

姜挽月掀开被子,穿好裙子,揉了揉腿。

“这可真是……以后再不这样了。”

她早该知道的!

靖王的战力那么猛,就不能刺激他。

明明昨晚上两人各自都有出力,怎么靖王这么快就恢复精神了?

姜挽月觉得自己这会儿还浑身又酸又累,估计得休息好几天才会恢复。

她拖着沉重的双腿到罗汉榻上坐下,就再不肯动了。

绣春哄着她洗漱净面,又叫人端了粥过来。

“厨房刚送来的燕窝粥,大厨知道您一天没进膳,先喝这个缓缓胃。要想吃什么,大厨说尽管吩咐。”

姜挽月喝了粥,点了几样清淡的菜,,整个人像是没骨头一样歪倒在迎枕上。

看着她这样子,绣春既高兴又心疼。

稍坐了会儿,外头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原以为是膳食送来了,却没想到,来的是荣安。

荣安站在房门外,高声喊道。

“姜姨娘,王爷吩咐奴婢来给您送东西。”

“荣公公进来吧!”

姜挽月坐直了身体,端庄得体地看着荣安进门。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婆子。

两个婆子手里各捧着一个漆盒。

荣安打了个千儿,笑容满面。

“王爷得了两盒珍珠,特意命小的给您送来,姨娘瞧瞧?”

说着他一挥手,那两个婆子随即打开了漆盒。

一声惊呼。

是绣春的。

那两个漆盒有十寸宽,里面装满了珍珠!

这些珍珠个头极大,还有多种颜色,除了常见的乳白和粉色,还有泛金和黑紫色的。别说外头的铺子了,就连从前在姜家,都没见过这么多种多样的。

姜挽月眼底浮现出惊异。

这彩色珍珠的个头比寻常珍珠要大的多,色泽也不太一样,像是海珠。

海珠不易得,尤其还是这么多数量。

难不成靖王的势力都蔓延到海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