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胜天半子,我要逆天改命》 第1章 “猴子,整个汉东就我一个贪官吗?你为啥就是揪住你的老学长不放呢?”

“猴子,你,我,恩怨已清!陈海的命,我会还的!”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够审判我!去你妈的老天爷!”

孤鹰岭。

祁同伟梦开始的地方,也是梦结束的地方。

被逼入绝境之中的祁同伟,隔空喊话。

伴随着一声枪响。

内心孤傲的祁同伟,以自己的方式结束了自己这曲折而辉煌的一生。

…………

1992年。

汉东大学。

操场。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够审判我,没有谁能够审判我,去你妈的老天爷!”

一声怒吼传遍整个学校操场。

下一秒。

原本跟祁同伟一起跑步的侯亮平以及陈海,瞬间停住了脚步。

转身,二人齐刷刷的看向身后愣在原地,仰天大啸的祁同伟,都被祁同伟莫名其妙的举动搞得一头雾水。

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似乎再问彼此:咱们这位老学长,演的这是哪出?

却见得祁同伟抬起右手,比划了个手枪的动作,随后嘴里发出噗的一声,然后整个人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望到这一幕,二人哪还怠慢,赶紧上前。

“老学长,老学长!”

要不是陈海眼疾手快,距离祁同伟不远,搭了把手;要不然,就祁同伟这么直挺挺的往后栽去,这下子绝对能栽得够呛。

要说侯亮平这人,天生就是个小丑,心呢,也不正。

“没事,老学长他还有气。”

侯亮平抬起手指放在躺在陈海怀里的祁同伟的人中处,试了一下,随后说了这么一句。

陈海瞪了他一眼。

在这个时候。

祁同伟缓缓睁开眼:“猴子,陈海!”

说了这么一声之后。

祁同伟脖子一歪,直接昏了过去。

“老学长!老学长!”

陈海有点着急上火了,不急不行啊。

一来,他很佩服这位身为学生会主席的老学长(祁同伟的确优秀!)。

二来,祁同伟跟陈阳的特殊关系,整个汉东大学都知道;进一步来讲,眼前这个男人未来是要成为他陈海姐夫的。

汉东大学,医务室。

望着身穿白大褂对祁同伟进行检查的李大夫,站在一旁的陈海,见李大夫将听诊器放下,这才开口连忙问道:“李大夫,怎么样?我这位祁学长,他没事吧?”

“血压有点高,心跳有点快,好像是精神上受到了什么刺激。人呢,没啥大碍,休息休息就好了。”

李大夫回答道。

听到这话,陈海这才松了口气,随后皱着眉头,嘀咕着:“祁学长怎么就受刺激了?还有,他在操场上喊,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审判他。谁要审判他?这是什么意思?”

“发癔症呗。”本来,侯亮平想说发神经病的,可是最终改口了。

虽然跟陈海一样,侯亮平跟祁同伟这位比他大两级的老学长,处的不错;但是出身优越的侯亮平,骨子里就瞧不起自己这位处处都比自己强的老学长。

在侯亮平看来,祁同伟也就只有个人能力这一块能拿得出手了;除此之外,有啥啊。

农村家庭,尤其是穷山沟农村出身的家庭的孩子,天生就要矮人一等。

祁同伟家庭条件一般,甚至可以说很差,出身祁家沟的祁同伟,凭借着个人努力,成为祁家沟,走出的唯一的大学生。

对于祁同伟,村里人寄予很高的希望。

祁同伟考上大学以后,整个村子沸腾了;在那个民风淳朴的年代,对于村里人来讲,山沟沟中走出这么一个大学生,而且还是名牌大学生,这不仅是祁同伟一家的荣耀,也是整个村里的荣耀。

祁同伟家很穷很穷,三间破草屋逢阴天便漏雨。

不是祁同伟父母不努力,在那个年代,努力这玩意儿简直就是个笑话,就算你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也不可能过上啥太好的生活。

当时,祁同伟拿到大学通知书,祁家摆了三天的流水席。

说是三天的流水席,但是也就是个名,是村里的长者帮忙为祁同伟凑集学费设的一个局而已,真正来吃饭的人并不多。

东家给个三毛五毛。

西家给个一块八角。

全村人出力,这才为祁同伟凑够大学时期,准确的说是大一时期的学费。

活了二十多年,祁同伟也就是迈入大学以后,穿上校服,才真正第一次感受到穿新衣是啥感觉。

这也就有了后来祁厅位居汉东公安厅厅长,不忘答谢父老乡亲的根本所在。

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嘛,夸张一点来讲,连祁厅家村头的野狗都有了编制了。

吃水不忘挖井人。

祁同伟是个不忘本的人,可正因为如此,成就了他,也害了他;当初,要不是全村人帮忙,哪怕个人能力优秀的祁同伟,凭借个人能力成功考上汉东大学,也仅仅只是考上,却没钱上学。

刚上大学的时候,祁同伟穿的球鞋都是露脚趾头的,也就是陈阳,被祁同伟魅力所吸引,接济于他,这才让后来身为学生会主席的祁同伟稍稍体面一些。

陈阳不说绝对是祁同伟的白月光,但是算是初恋,是大学期间为数不多对他好的人,几乎没有之一。这也是为啥,陈阳这个女人会伴随祁同伟的一生,让他念念不忘。

她是祁同伟的初恋不假,但是要说爱,实际上祁同伟人生之中真正爱的女人是高小琴,而对陈阳呢,更多的是感激吧,而涉世未深,不懂的什么叫爱情的祁同伟一直将这份牵绊当成爱情,这也是为啥后来陈阳成了祁同伟一生的牵绊。

优秀是好事。

可是对于没有背景,没有根基的老百姓的孩子来讲,过于优秀,那就是原罪了。

(某华大学的朱玲同学也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姑娘,凭借个人努力,考上了人人心目之中最理想的大学,结果怎么样了。在绝对权势面前,个人优秀不值一提,甚至只会害了自己。相对来讲,前世的祁厅算是结果好的!)

人与人之间的成见,就像一座大山,任凭你如何努力,也跨越不了。

正因为祁同伟过于优秀,这也让如同侯亮平等自命不凡的公子哥,心有芥蒂,这也就有了后来梁璐借助她父亲的力量算计祁同伟一事;所谓得不到就毁掉,这种悲剧在前世的祁同伟身上演绎的淋漓尽致。

第2章 “陈海!”

躺在病床上的祁同伟,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虽然有侯亮平,有陈海,但是他率先叫出了陈海的名字。

要说,在这个世界上,他最对不起的人,莫过于陈海了。

虽然陈海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知,跟他祁同伟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也有间接的关系。

如果提前知道有人要算计陈海,那么祁同伟绝对不可能无动于衷;后来,此事也成了祁同伟一块心病。

“老学长,你没事吧。”

陈海抓住祁同伟的手,问道,随后说:“你刚刚在校园操场上突然昏厥,真是吓死我们了。”

“陈海,我对不起你。”

祁厅绝对是个铁打的汉子。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也看啥时候。

被故作矫情的祁同伟这番言论搞得晕头转向的陈海,只觉得莫名其妙:“老学长,你怎么就对不起我了?”

“这里是阴曹地府吗?”

祁同伟喃喃自语。

“是!”

侯亮平这狗日的,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胡说八道啥呢!”陈海瞪了侯亮平一眼,随后看向祁同伟,“老学长,这里是汉东大学医务处,不是啥阴曹地府,你别听猴子瞎咧咧,没影的事情。”

“汉东大学,医务处?”

祁同伟重复着这个地点,随后猛然坐起身来:“这里不是孤鹰岭吗?我不是死了吗?”

“啥孤鹰岭?孤鹰岭那是啥地方?”

陈海眉头一皱,不解的问道。

这会。

祁同伟的记忆还停留在孤鹰岭,停留在被海陆空,没有海,被大军包围的记忆里。

那个时候,他已经被逼入绝境。

作为汉东公安厅厅长的他,自知求生无望,回到梦开始的地方。

孤鹰岭,对他来讲,充满着传奇色彩,是梦开始的地方,是初心所在。

他清楚地记得,在猴子前来充当说客的时候,本着我命由我不由天,他祁同伟以自己的方式结束这辉煌而短暂甚至曲折的一生。

汉东大学。

遥远而梦幻的地方。

让祁同伟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回到这里。

面对着陈海的询问,祁同伟并没有回答,而是观望着四周,重生一世的他,太多记忆涌上心头,太多复杂而矛盾的回忆涌上心头。

“我怎么会在这里?“

祁同伟喃喃自语。

“我应该在孤鹰岭才对,我是汉东公安厅长…………“

没等祁同伟把话说完。

猴子,也就是侯亮平哈哈大笑的声音响起。

“老学长,你做白日梦了?还公安厅长?现在公安厅长是咱们梁老师的父亲,梁群峰。政法委副书记兼公安厅长。你还想取代梁老师的父亲不成?”

侯亮平说起了风凉话。

别看他跟祁同伟玩得好,刚到大一报到没多久,祁同伟帮衬了他不少;但是对于这位老学长,从未将祁同伟帮助放在心上的侯亮平骨子里对祁同伟充满看不起。

一个穷山沟出来的,牛啥牛,凭啥牛。

学生会主席怎么就落到这么一个土鳖的头上。

这让从小不说娇生惯养吧,也见过大世面的侯亮平,心中极为不爽。

“猴子,你能不能少说两句。”陈海打断了侯亮平,随后看向祁同伟,“老学长,你是不是做噩梦了。这里是汉东大学,哪来什么公安厅长。你是不是毕业以后想分配到公检法啊?”

“姐!”

突然间。

陈海叫了这么一声。

刚刚还聊到陈阳呢,真是说陈阳,陈阳到。

祁同伟好歹也是学生会主席,在操场,突然昏厥,这在学生之中也算是一件大事,有认识陈阳的将此事通知了陈阳。

听闻祁同伟出事了,陈阳哪还怠慢,赶忙赶到这里。

只不过,还没等陈阳问七问八,嘘寒问暖一番。

又有人出现了。

是梁璐,如今汉东政法委副书记兼公安厅厅长的千金。

这娘们怎么说呢,说她恶毒也对,说她天真也能靠得上边。

梁璐比祁同伟大十几岁,早年间曾跟别人好过,行为不检,还怀了孩子,结果跟她好的人也不知道是故意耍她玩,还是认清了她的本质,吃干抹净以后,脚底抹油,跑鹰酱去了。

即便梁群峰在汉东很有影响,怎奈鞭长莫及,得知女儿遭遇这种不幸,也只能望洋兴叹。

这是一个心理扭曲的女人。

因为受过伤,故此对男人也就怀有恨意;怀就怀呗,也是柿子挑软的捏。

还是那句话,人啊,不能过于优秀,准确的说是老百姓家的孩子,不能过于优秀;一旦过于优秀,容易招灾引祸。

祁同伟在汉东大学出类拔萃的表现,吸引了梁璐。

被这样一个心里阴险的女人盯上,能有啥好事。

本着得不到就毁掉的原则,梁璐通过她父亲梁群峰的影响,成功拆散了祁同伟跟陈阳,这也就有了后来同是汉东大学学生的其他同学不是被分配到市司法部,就是被分配到市监察部门,唯有祁同伟这个格外突出的学生会主席被分配到偏远山村的派出所之中。

说是派出所,加上所长还有他祁同伟,一共就仨人,而那所长在那地方一干就是二三十年,熬得头发都白了。

陈阳的父亲也不简单。

陈岩石。

老资格派,现在在汉东京海市与赵立春搭班子。

赵立春是京州市长,而陈岩石是京州公安局局长。

或许陈岩石跟梁群峰比,有点不上档次,但是这个位置也算是手握实权,而且还是汉东省会城市,一样很牛逼了。

都说陈岩石是苦出身,可他一样忘了根本,在祁同伟前世的时候,化身为为民做主的陈检察长,实际上不过是守住自己的功绩罢了。

大风厂是他陈岩石在任期间主抓的历史功绩,也是唯一拿得出手的功绩。

退休以后。

大风厂发生强拆事件,陈岩石忙前忙后,还不是为了自己一张脸。

他真要是那么清正廉明,汉东,不说汉东,就是京州不平事多了(李达康的表妹转正待遇曾闹得沸沸扬扬等),也没见他过问,唯独对大风厂格外上心。

说白了,还是面子问题。

后来,梁群峰帮助梁璐拆散祁同伟跟陈阳,陈岩石没出面,主要两个原因。

一来,他看不起苦出身的祁同伟。

(祁同伟身中三枪,化身孤胆英雄,谁人记得?火灾面前,身陷火海,化身救火队长,谁人记得?除了高育良记得祁同伟这些惊天壮举,在别人看来,祁同伟舍生忘死付出这么多换来的功绩,根本不值一提。)

二来,梁群峰也给他陈岩石面子了。

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梁群峰给陈阳安排的差事不错,陈阳毕业以后进了京,去了京都。

两个原因在前,再加上陈岩石的确没有实力跟梁群峰掰手腕,以及人家该给的面子都给了,对于陈岩石来讲,何必为了个外人而得罪梁群峰。

(他跟赵立春斗法,另说!)

第3章 “陈阳!”

病床上。

坐起身来的祁同伟,刚喊出陈阳,刚燃烧热血,瞬间心中的喜悦被凉水扑灭了。

祁同伟是一个相对来说比较自卑的人。

这是苦出身孩子的通病。

哪怕后来,祁同伟贵为汉东公安厅厅长,但是跟高小琴的谈话之中就能看出这一点;比如,祁同伟就曾说过,像我们这种人,没资格拥有爱情。

陈阳是祁同伟的初恋,算是帮了他很多,得到却未得到的女人,这女人贯穿了他的一生。

再次相见。

祁同伟怎能平静。

前世的时候,当他听说陈阳去了京都,他努力再努力,就是想要跟陈阳在一起,后来努力没有结果;再加上陈阳在京都那边结婚了(陈阳也并不是真的爱祁同伟,至少没有那么爱,或许只是碰到个优秀的人,被他身上的光环吸引罢了),至此,祁同伟这才心灰意冷,加上仕途不顺,故此有了汉东大学操场一跪。

从此,命运发生了转变,人也发生了转变。

说到底,这帮人才是无形的刽子手,致使祁同伟命丧孤鹰岭的元凶。

“你个老娘们,你来干什么?”

刚重生没多久。

尚未适应过来的祁同伟,一看到梁璐那张脸就来气。

前世,他起步之时被梁璐家族力量压着,后来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当然也有政治资源的帮衬,青云直上,坐上了汉东公安厅厅长,不说飘了,至少不再压抑自我,从那以后不再给梁璐好脸色。

故此,角色转变,加上现在刚重生还没多久,尚未适应;祁同伟又怎么可能压住心中的火气。

说到底,祁同伟也是一个人,有血有肉的人,而且还容易感情用事,要不然哪会有祁厅诸多传闻,比如村里的狗都当警犬了。

像这样一个情感丰富的人,让他随时保持理智,就有点难了。

梁璐,汉东大学老师,以前也是汉东大学的一枝花。

这女人怎么说呢。

典型的小女人,说她阴险没毛病,可也是一个过于追求浪漫的女人。

如果不是祁同伟过于优秀,属于那种典型的白马王子的类型,梁璐又怎么可能盯上她。

有关梁璐对祁同伟用情不仅仅只是局限于师生情的传闻,其实早在汉东大学闹的沸沸扬扬了。

(不像魔都,学生还小,不懂察言观色。后来引爆,一发不可收拾,震惊全国!)

大学生,不说心智绝对成熟,但是一个个也不是睁眼瞎;基本上只要是个聪明人都能看出这点。

要不然,前世,祁同伟操场求婚,大家也不会跟着起哄,而不是感到惊讶、愕然。

因为懂的都懂。

梁璐对于祁同伟,谈不上什么爱与不爱,完全是小女生心理作祟,幻想所谓白马王子的故事情节,也就是这幻想,害了祁同伟一生。

今天,当梁璐听到祁同伟在操场晕倒以后,她也顾不得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了,直接跑到医务室,本想来问问祁同伟有没有事;谁能想出了这茬事。

人要脸,树要皮。

一听祁同伟用老娘们称呼自己,忘了自己年龄何许的梁璐哪里受得了,眼泪直接就下来,抽着鼻子就转头离开了。

“梁老师!”

侯亮平、陈阳、陈海,三人叫了这么一声。

与此同时,高育良也来到这里。

祁同伟学生时代,高育良就对他很看重。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谁真心对祁同伟好,除了祁同伟父母以外,外人怕是也只有高育良了吧。

“梁老师。”

站在门口的高育良望着擦肩而过的梁璐,叫了这么一声。

刚刚,祁同伟的话,他听得真真的。

本来,他想劝梁老师几句,但是他这位大教授,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等到梁璐离开以后。

高育良这才真正进入医务室。

“高老师!”

陈阳、陈海、侯亮平叫了这么一声。

高育良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随后看向祁同伟:“同伟,你……你……”

被气的够呛的高育良,你了半天,才你出下文:“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你梁老师呢?不管怎么说,梁璐也是你的老师,你怎么呢用那种称呼称呼她。”

重生了!

这不是在做梦!

“不要用这种自残的手段来威胁老师。”

啪!

祁同伟给了自己一巴掌。

高育良的声音在这一刻响起,有点沉。

现实之中的重生,哪里比得上小说。

一个人真的重生了,上蹿下跳,高兴的跟个猴子似的,这怎么可能。

当一个人意识到自己有可能,不是有可能,就是真的重生,回到过去以后,有的不是惊喜,其实更多的是惊吓,是茫然;毕竟,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讲,这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人要是能够完全冷静下来,那才怪呢。

祁同伟作为汉东公安厅厅长,是见惯大风大浪的,但是像这么离谱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碰到。

话说回来,很多人想碰到也碰不到。

“我这是重生了,没进阴曹地府,我真的回到校园时代。”

祁同伟用着别人听不见的声音,呢喃这么一句。

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想。

翻身,下了病床的祁同伟,直接冲出了医务室,鞋都没穿,就这么跑到校园之中,望着这曾经存在于记忆之中,熟悉而陌生的校园,他啊的大叫着。

重活一世。

这不是梦。

是真的。

祁同伟的大叫,吸引了学校不少学生,一个个用着怪异的眼神看向祁同伟。

别的学生,跨了年级,对于汉东大学的学生来讲,可能陌生;但是祁同伟是谁,校学生会主席,大家伙对他怎么可能陌生。

“这不是祁学长吗?”

“是他!”

“他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

…………

有在场的学生,交头接耳。

原本人在校医务处的陈阳、陈海、侯亮平,也在这一刻追了出来。

“同伟!同伟!”

敢直呼祁同伟大名的,除了高育良这些老师之外,也就只有跟祁同伟处对象的陈阳了。

“陈阳,我们分手吧。”

望着跑来的陈阳,祁同伟道了这么一句。

这个决定,也是他深思熟虑的决定,哪怕这个深思熟虑只是重生后用时几分钟;但是前世是一辈子。

听到祁同伟这话,陈阳先是一愣,随后啪的给了祁同伟一巴掌:“你混蛋。”

第4章 给完祁同伟一巴掌之后,陈阳哭着跑开了。

郎才女貌。

祁同伟跟陈阳的爱情故事在汉东大学闹的是轰轰烈烈,这绝对是一对神仙眷侣。

男的是学生会主席。

女的则是天之骄女,汉东京州公安局局长陈岩石家的千金。

怎么看,都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祁同伟跟陈阳一度被汉东大学的学生传为佳话。

可如今。

在学校公共场合之中,这对神仙眷侣公然闹掰,作为学生会主席的祁同伟竟然跟陈阳主动提出分手,这让人如何平静。

这一刻。

陈阳的心被伤的很痛。

是失恋造就的结果吗?

其实,也不尽然。

怎么说呢,这女人实际上跟梁璐有点像,有点小女生心理,心中住着一个长不大的姑娘,有着一段王子与公主的梦。祁同伟的出现,正好填补了她这个梦。

祁同伟,年轻帅气,才华横溢。

虽然出身有些不好,只是普通家庭,甚至出身连普通家庭都算不上,穷山沟沟出身的穷小子;但是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考上汉东大学这么一个国内重点大学,后来更是凭借着个人才华与能力,坐上学生会主席的位置。

抛去出身不谈,怎么看,这样的人,都属于绝对的天之骄子。

人在这个年纪,豆蔻初开,善妒而春心朦胧。自然而然,祁同伟这样的男人也就成功的闯入了陈阳的心扉。俩人的感情,直接被传为佳话,可佳话归佳话,对于陈阳来说,这只是一个小女生美好的梦罢了。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将自己的一生托付给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也没有让他爱的死去活来;跟这个男人在一起,只是让她的心理得到满足罢了。

(其实,在这点上,祁同伟还是很可悲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就是一枚棋子,甚至可以上升到陈岩石跟梁群峰角逐的一个关键点。毕竟,大家伙都知道,梁璐对祁同伟也有好感!陈阳能够拿下祁同伟,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甚至可以说陈岩石可以从某个方面压梁群峰一头!)

可是让陈阳万万没想到的是,祁同伟居然跟她提及分手。

她是从没想过自己是否真的跟祁同伟走下去,双方白头到老,看潮起潮落、夕阳黄昏;祁同伟只是一个梦,对她来讲,只是满足小小虚荣心的一个梦罢了。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某人竟然会跟她提出分手。

而且还是在公众场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这让陈阳如何能够受得了。

她心绪难平,不是因为失恋,仅仅只是身为京州公安局局长千金的她内心受挫罢了,被一个穷小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摆了这么一道,这让她如何受得了。

虽然平白无故挨了一巴掌,脸有点疼,但是对于陈阳这个初恋,祁同伟心中没有任何怨言,甚至在他看来,做错的是他。

“姐!”

是陈海。

追过来以后。

陈海在听到那一幕,看到那一幕,尤其是看到陈阳抬着手抹着眼泪,哭着跑走以后,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现在回想起来,陈海自作聪明,自认为自己明白祁同伟说的那句“陈海,我对不起你”是什么意思了。

姐弟连心。

老姐受委屈。

做弟弟的岂能善罢甘休。

一股怒火心头起,陈海哪怕平日里很是尊敬祁同伟这位老学长,但是在这一刻也不管不顾,一个箭步上前,冲着祁同伟便是一拳。

“你混蛋。”

陈海咬牙丢下这么一句。

他没有继续跟祁同伟扯皮,而是给完祁同伟一拳之后,向着陈阳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至于侯亮平,彻彻底底吃瓜群众一个,就这么愣在一旁看戏,一言不发,摇着头,也不知道是幸灾乐祸,还是为陈阳不值。

唯有高育良,上前望着躺在地上的自己那位得意门生祁同伟,问道:“同伟,你没事吧?”

“高老师,我感觉这个时候好轻松,好轻松啊。”

祁同伟哈哈笑着,笑着有点疯狂,有点疯癫,好像他整个人都精神错乱了。

“你啊……让我说你什么才好。“

高育良叹了口气,摇着头,连他这位大教授都词穷了。

这年头,能上大学的,除了祁同伟这种凭借个人能力,才华出众的农村苦孩子以外,也就只有世家弟子了。

相对来讲,这年头,大学校园里的世家弟子还不少,哪是后世可以相比的,你就算去名府也不一定碰到啥世家弟子。

别说钟小艾、梁璐这种很有背景的了。

像陈阳这种,你也碰不上。

汉东大学,这里既是学生求知的天堂,也是寻求资源为以后人生前进铺平道路的第一站。

像陈阳,父亲是京州公安局局长陈岩石。

像梁璐,父亲是汉东政法副书记,公安厅厅长梁群峰。

这都是大家伙共知的事情。

其实,像汉东大学这种国内数三数四的名校,自带资源光环的可不仅仅只有陈阳、梁璐,还有钟小艾。

这位更牛逼。

老爹后来成了九大长老之一,能打巅峰赛的超无敌存在。

瑞龙的名义,完全是个笑话;说句不夸张的,赵瑞龙他爹赵立春在钟小艾父亲钟正国面前,连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实权派。

至于赵立春,后来离开汉东是进步了不假,但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是没资格了,梁山一百零八将才能排的进去,不过也只是菜园子张青、鼓上蚤时迁之流,甚至还比不得鼓上蚤时迁、菜园子张青呢。

其实,除了钟小艾背景雄厚以外,还有一个人。

也是汉东大学学生。

裴倩倩。

汉东大二法学系。

一个其貌不扬,看上去也谈不上多惊艳的姑娘。

在不远处。

人在同学之中的裴倩倩,正望着远处躺在地上的祁同伟。

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情,她是既高兴,又难过。

祁同伟何许人也。

汉东大学学生会主席,才华横溢,虽然穷了点,底层家庭出身,但是也是帅气;是多少小女生心目之中的白马王子。

要是祁同伟不是那么优秀,也不会吸引到陈阳,更不会吸引到梁璐了。

同样,对祁同伟有好感的不仅仅只有陈阳、梁璐,在一干其他女同学之中就包括裴倩倩。

只不过,裴倩倩不是个善于表达之人,再加上怎么说呢,虽然是世家出身,但是没有世家的娇气,长相也谈不上惊艳,放在学生之中也没啥闪光点,再加上祁同伟跟陈阳的爱情演绎的轰轰烈烈;这也让裴倩倩将自己内心对祁同伟那份好感一直掩埋在心底。

第5章 裴倩倩,一个成绩跟样貌都谈不上格外出众的女人,虽然出身世家,但是却有点小自卑,不是那种敢爱敢恨的人,不是那种有勇气追求幸福的人。

如果她愿意,她真想利用手段跟祁同伟在一起。

就梁璐那种,爱哪凉快,哪凉快去。

当然,这话说的稍稍有点夸张了。

不过裴倩倩的父亲,的确是梁群峰、赵立春之流得罪不起的人。

裴一泓。

汉江省一把。

当然,裴一泓主政汉江多年的时候,是赵立春刚当汉东s长的时候。

这一时期的裴一泓,还不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二十四人一桌,还没有他的位置;等到裴一泓主政汉江省这个经济大省的时候,那就已经坐上二十四人位;他是跟钟正国一个时期的人,甚至可以说跟钟正国是竞争关系。

俩人是后来九人组的考察对象,只不过钟正国更进一步,而裴一泓却停留在二十四人行列。

越往上,位置越少,竞争压力也就越大。

当时的汉江三巨头,裴一泓管人,赵安邦管事,而于华北这个常务副书记则是主管政法;这哥仨加起来,那都得有一千八百个心眼;像沙瑞金、高育良,已经够有手腕的了,可是跟他们哥仨相比,就显得稚嫩多了。

如果这哥仨随便拉出来一人,算计沙瑞金、李达康,夸张一点来讲,算计个一百八十回都绰绰有余。

其中于华北本来是有希望来汉东的,跟赵立春来个于赵配(不是赵于配),怎奈在心腹老秘书田丰义身上栽了跟头。

这个田丰义可不是一般人,后来的汉江文山市市长,职务含权量公式的发明者,就算不是发明者,也是提出者;不过后来仕途不顺,从职务含权量改为研究职务含钱量了。

…………

汉东。

京州。

市w大院。

陈家。

“爸,妈,我姐回来了没有?”

从汉东大学回来,追到家中的陈海,看到陈岩石两口子以后,问了这么一句。

不用等父母回答,陈海就注意到家里沙发上抹泪的陈阳。

“亮平也来了。”

陈岩石两口子望着侯亮平,热情的道了这么一句。

这两口子对待侯亮平跟对待祁同伟的态度截然相反。

说白了,还是成见问题。

陈岩石跟他老婆王馥真,打心眼里就看不起祁同伟;当他们听说陈阳跟祁同伟搞对象,陈岩石呢是没表态,不反对也不支持,可王馥真就不乐意了,就算祁同伟是学生会主席又如何,她见识过大场面的,懂得什么叫做出身重要性,什么叫做家庭重要性,什么叫做根正苗红。

其实,陈阳的母亲王馥真这个人呢,谈不上坏,但是也跟绝大多数官太太一样,喜欢挑着眼皮看人。

(后来陈岩石两口子搬进养老院,陈阳的母亲王馥真不时发着牢骚,抱怨着陈岩石不懂得利用特权,还举例说明,说什么建设厅老厅长住进干部病房,一住就是十八年,言语之中透露羡慕。)

“陈叔叔,王阿姨。”

侯亮平打着招呼。

“快坐。“

王馥真招呼着。

随后,王馥真看向陈海,问道:“陈海,你姐这是咋了?谁欺负她了?一回来就哭,我跟你爸问她,她也不说。”

说到这,王馥真又问:“是不是那姓祁的,欺负你姐了?如果是,我找他算账去。”

“你跟着添什么乱。”

陈岩石瞥了一眼王馥真。

“这怎么能说是添乱了!闺女受了委屈,我这个当妈的还不能为她主持公道了。”

王馥真这次可没顺着陈岩石。

“祁同伟在学校里,当着众人的面,跟我姐提分手。”

陈海道出了真相,这会,他也不祁学长,直接直呼祁同伟大名了,随后他看向陈阳,安慰着:“姐,刚刚我将姓祁的揍了一顿,为你出气。“

“陈海,祁同伟真跟你姐提出分手了?”

王馥真询问陈海,显然这个问题对她来讲很重要。

“这还能有假,要不然,我姐能这么伤心。”

陈海说道。

女儿失恋,当母亲的这个时候非但没有劝慰女儿,王馥真甚至还很高兴:“这是好事啊。陈阳,妈跟你说,妈早就看出那个祁同伟心术不正了,他跟你提出分手正好,你俩早点分手,你也早点解脱苦海。什么玩意儿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还追我女儿,他配吗?”

“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陈岩石还是一如正经的伪君子架势。

“我说错了吗?”

王馥真喋喋不休。

“闺女,咱不伤心了。听妈的,咱不伤心,为这种人,不值。”

王馥真上前劝着陈阳,要说她这个当娘的,劝人的本事也是一绝:“我看亮平就不错。”

“你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陈岩石提醒一句。

“谁胡说八道了。”

王馥真瞪了陈岩石一眼。

与此同时。

汉东大学外。

小餐馆。

祁同伟独自一人买醉。

虽然是下了馆子,但是因为条件不允许,祁同伟也就点了一盘花生米,一瓶二锅头。

跟其他重生者不同,重生以后,祁同伟并没有重生带来的喜悦,反而心事重重;二十出头的年纪,因为两世为人,心态已如老松。

跟陈阳分手,他的心,很疼很疼。

要说他对陈阳一点感情都没有,那绝对是骗人的。

不管怎么说,陈阳毕竟帮过他,还是他的初恋。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祁同伟是一个感情色彩丰富的人,还做不到冷血无情。

两世经验让他明白,自己跟陈阳是两个世界的人。

前世,陈阳离开他以后,一样过得很好,仕途也顺,儿女双全,家庭美满。

如果他还是那个公安厅厅长,他提出分手的时候会犹豫一番;可现在不是,更何况,他也明白陈家人对他的看法。

陈岩石、王馥真对他很有成见,这种成见是来自骨子里的,不是他努力就能改变的。

哪怕跟陈阳在一起,以后可以有更大的资源,进步绝对没话说,就沙瑞金这层关系,想不进步都难;但是隔着陈岩石跟王馥真两座大山,他问自己真跟陈阳能走到最后,真就能给陈阳幸福吗?

这个问题,他心中没有答案。

爱,不一定是得到,有时候放手也是一种大爱。

今天,在医务处,得罪了梁璐,下场如何,祁同伟比谁都明白。

跟前世一样,用不了多久工作分配,被分配到偏远山村司法所是免不了了。

重生者,辉煌一世。

那也得看有没有阻力。

在绝对权势面前,重生者的经验不值一提;也不能说不值一提吧,至少力度方面有些苍白。

祁同伟是个不服输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将胜天半子挂在嘴边,哪怕在孤鹰岭饮弹自尽,他依旧是那般孤傲。

重活一世,想要获得更加精彩的人生,想要走向巅峰,梁璐的资源是不可避免的。

照葫芦画瓢,他依旧可以坐上公安厅厅长的位置。

只是,那个老女人,已经让他心里够够的,厌恶的不要不要的。

他实在是不想再走这条路。

可是不走这条路,注定他以后将会艰难。

“这一世,我该何去何从?”

与其他重生者不同,喝着小酒,品味着草泥马人生的祁同伟,茫然了,他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规划。

老路,一帆风顺,但充满荆棘,很累很累,让他在享受公安厅厅长光环的同时,也异常孤独。

新路,前途未知。

真要向那个老女人低头吗?

第6章 “祁学长?”

“是裴倩倩同学啊!”

半醉半醒之间,祁同伟看清来人。

“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心理难受。“

作为学生会主席,祁同伟不说整个汉东大学在校学生都认识,但是也认识大半;对于裴倩倩呢,他谈不上很熟;但是裴倩倩考上汉东大学,就是他接待的。

学生会主席嘛,招待新生,这是工作的一环,自然而然也让祁同伟认识的人比较多。

“别喝了。”

裴倩倩抢过祁同伟手中那瓶二锅头。

“我心里难受,难受。”

醉意朦胧,如果是平时,祁同伟肯定不会跟裴倩倩说这番话,但是这会,感情无法释放,这让他想找个人诉说一番。

“陈学姐很好,你怎么?”

“你不懂。”

夺过二锅头的祁同伟又是大口灌了自己二两。

啪。

酒瓶落桌,祁同伟用手点着自己胸口:“我给不了你陈师姐幸福,陈叔叔、王阿姨,他们看不起我,看不起我。”

说到这,祁同伟抬起头,叹了口气:“没有我,她一样可以幸福。可我……”

祁同伟没有说下去,而是又灌了自己一口酒。

从基层爬上来的人,酒量都大的惊人。

像祁同伟这种凭借自己努力一步一步最后做到公安厅厅长的男人,酒量怎么可能会差;但是前世不可与现在同日而语,身体毕竟不是前世的;再加上,他祁同伟本来就不是家庭很好的人,以前别说喝酒了,说句夸张的,见都没见过,自然而然,重生以后身体尚未适应酒精的麻醉,哪里谈得上啥海量。

不多时。

一人饮酒醉。

半瓶二锅头还没结束,祁同伟就已经倒在桌子上不起了。

“祁学长,祁学长。”

裴倩倩推了推祁同伟,没有喊应。

醉梦之中,祁同伟一会一个陈阳别离开我,一会又一个高小琴。

陈阳是谁,裴倩倩知道;可这个高小琴,裴倩倩就很陌生了。

等到祁同伟醒来,人已经在大学宿舍。

脑瓜子嗡嗡的。

幸好祁同伟的床铺是在下层,要是在上层,准得出大事。

“这里是哪?”

“我这是咋了?”

只觉得一个脑袋两边大的祁同伟,起身,扶着脑袋问了这么一句,挪动一下屁股下床不要紧,两脚无力,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上。

“同伟,你没事吧。”

还是同宿舍的王猛搭了把手,要不然,祁同伟准得闹出大笑话。

重新躺回床上的祁同伟,就这么用胳膊按着自己的脑袋:“头有点发蒙,没啥事。想起来了,在学校外的小餐馆,喝大了。“

说到这,祁同伟转头瞥了王猛一眼,问道:“对了,我咋回来的?”

“大二的裴倩倩送你回来的。行啊,新欢换旧爱,啥时候跟裴倩倩又…………”后面的话,王猛没说下去,被祁同伟瞪了一眼以后,他连忙打住,只是有些话不吐不快,实在是憋不住,“话说回来,你为啥跟陈阳分手,陈阳不是挺好的。人长得漂亮,家庭条件也好,她爸是京州市公安局局长,再过一年咱就分配了,到时候……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嘛。”

王猛的话,其实也不无道理。

换做是谁,都会这么认为。

跟京州市公安局局长家的千金处对象,前途一片光明啊。

正常情况下来讲,的确如此。

将来,不说分配到市公安局,就算分配到市管辖的某个区县,那也不错;毕竟是省会城市,上面还有人罩着,前途没有二话。

只是,别人不懂,祁同伟两世为人还能不懂嘛。

就那老两口,打心眼里看不起他;任凭他做了多大的成绩,还是看不起。

这种观念都改变不了,谈何前途一说。

而且两世为人,祁同伟已经没有以前的小天真了;自然而然对陈岩石、王馥真两口子不抱啥希望。

“同伟,你是咱们沟沟里走出大学生,别忘了咱们穷沟沟。”

“同伟,将来做个对社会,对国家有用的人。”

“同伟,我们以你为傲。”

…………

乡亲们的期盼,父母的期盼,在祁同伟耳边回荡,在他的脑海之中回荡。

前世,他为了不辜负这一切,努力再努力。

这一世…………

“怎么办?”

“胜天半子?”

祁同伟笑了,笑的有点凄凉,自言自语的他,在问自己是否该向梁璐低头。

那个老女人,不说她能不能帮自己,但是坏事绝对没问题。

跟她的关系要是搞得太僵,那么…………

祁同伟是一个不服输的人,哪怕他后来身为汉东公安厅厅长,也终究摆脱不了被当做棋子被摆布的命运。

出了宿舍楼。

前往教师楼。

祁同伟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对于梁璐这个人,他熟的透透的。

前世的时候好歹多年夫妻,再不了解,那真是白在一张床上躺多年了。

稳住梁璐,至少不让自己毕业以后被分配到一个穷山沟之中;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那他祁同伟真是枉费两世为人了。

只不过,人到梁璐的办公室门口,祁同伟却停住了脚步,抬起的手始终敲不下去那扇被关上的门。

厌恶这事,怎么说呢。

不是单凭一时冲动,单凭所谓理智就能化解的了的。

那个女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害了他祁同伟一辈子。

前世,他已经够低头的了。

这一世,还低头。

对于祁同伟来讲,心中那道关绝不是那么容易过的。

哪怕他从宿舍到教师楼,一路上走的很急,也很顺;但是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他却犹豫了,惆怅了。

只是,像祁同伟这样出身的农村家庭的孩子,有的选择吗?

要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在他身后有对他期许更多的父母,有付出那么多那么多的乡亲们。

(古时有则故事,一天,书生对青楼的戏子说:待我金榜题名时,十里红妆不负卿。戏子羞红了脸说:好,我等你。可书生金榜题名后,却十里红妆迎娶了当朝公主。那日戏子收到一封信,信上说:你半点朱唇万人尝,怎配我这状元郎。从那日起,戏子便笑的献媚艳丽,可是她哪里知道书信后面还有几句:十里红妆九族亡,功成名就你伴旁;奈何入得公主眼,自古皇权大于天;若舍公主不负卿,株连九族至亲亡;若得来世再相见,半点朱唇我尽尝。)

相对来讲,祁同伟又何尝不是另外一个书生。

优秀不是罪;可没有背景,没有出身,底层家庭出身的孩子过于优秀那就是原罪了。

其实。

相对于祁同伟来讲,书生是幸运的;他至少碰到过他人生之中真正的白月光;而祁同伟呢,相对书生也是幸运的,书生没有选择,没有再活一世的选择;而祁同伟却有在重生一世的选择。

可没有背景,出身极差,哪怕再活一世,真就有选择的权力吗?

陈阳,或许用戏子来戏称她,有点贬低她的意思;但是陈阳绝不是用情专一的戏子;如果她真对祁同伟用情颇深;那么就不会在被分配到京都以后,抛却祁同伟不管,不会在京都成家立业。

以她的能量与背景,怎么可能不知道祁同伟对她付出的一切呢。

以她的背景,怎么可能不知道祁同伟为跟她在一起,连命都豁出去了呢。

可是,她终究不是那个对祁同伟一心一意的人;而梁璐绝对是这个可以决定书生命运的公主。

第7章 “祁学长。”

“是裴倩倩同学啊。”

就在站在梁璐办公室门口的祁同伟,为敲不敲门而惆怅的时候,耳边传来裴倩倩的声音。

转头,望去。

祁同伟发现右手边,一身校服的裴倩倩走了过来。

面对着打招呼的裴倩倩,祁同伟问道:“裴倩倩同学这是来找高老师吗?”

明明站在梁璐的办公室门口,祁同伟却问裴倩倩是不是来找高育良;显然,梁璐这个女人让祁同伟心里很有芥蒂。

这种厌恶,不是一时一会的,而是两世。

前世的时候,就是这个女人,把他害的苦不堪言。

虽然那个时候,祁同伟说,他不恨梁璐,反而更讨厌陈岩石;但是恨与不恨,岂是嘴上一说就能定义的了得。

如果他真能放下,那么就不会刻意躲着梁璐,就不会看到梁璐哪眼看,哪眼够了。

办公室的房门在这一刻打开。

也不知道是祁同伟跟裴倩倩的谈话惊动了人在办公室的梁璐,亦或者是正巧梁璐要出去。

“梁老师。”

望着梁璐,裴倩倩打了声招呼。

“是裴倩倩同学啊。”

说了这么一嘴,之后梁璐看向祁同伟,挺了挺脖子:“祁同学是来跟我道歉的吗?道歉就免了!我是老师,还能跟你一般见识不成?”

本来吧。

要不是碰到裴倩倩,要不是再有现在梁璐那拿捏的高高在上大小姐姿态,在道不道歉、修不修复跟梁璐之间关系上,祁同伟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可这一刻,他有点上头了。

个别人的高姿态,他上一世就受的够够的,这一世,碰到个别人,个别人还这样。

这让祁同伟如何受得了。

“跟你道歉?你也配?你个老娘们,收起你那公主派头吧!整个汉东大学,谁不知道你的。上大学的时候,跟个野男人好了,亏你还是个女人,一点都不洁身自好。还当老师呢!你就别给老师这个神圣的行业丢脸了。被人搞大了肚子,结果人家拍拍屁股走人了,你还有脸继续在汉东大学待下去。你不脸红,我都替你脸红。你爸不就是梁群峰嘛,前两年,你借着你爸的威势逼迫人家刘海柱学长跟你搞对象,人家不同意,你倒好,让你爸把人家直接调到靠山沟守水塘。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思想龌龊,内心肮脏的女人。“

有些话,积攒在祁同伟心里很多年了。

这会说出来。

他那叫一个痛快。

前世的时候,他是飞黄腾达,也有资格给梁璐撂脸色了没错。

可是,那个时候,他看到梁璐就气不打一处来,发火都没有心情,所谓怒极则哀,哪有功夫说这些。

别人不知道,祁同伟不说曾经作为梁璐的学生,后来又跟梁璐夫妻多年,怎么可能对梁璐那点过往不知道。

(某人可不是初犯,就像魔都事件。在师生情这种事情上,当老师的不主动,不逼迫,学生也没这个胆量。说白了,有着这一层关系,学生再大,那也是劣势群体。)

祁同伟口中的刘海柱学长比他有骨气,可比他要倒霉,后来,官任汉东公安厅厅长的祁同伟曾经又见过刘海柱;结果那位也就比他大两岁的老学长,头发都白了,守了一辈子水塘,也没挪动。

“你……你…………”

气得够呛的梁璐,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来:“你混蛋。”

“那也比你这个心理阴暗的老妖婆要强。”

祁同伟是个聪明人,也懂得隐忍,更懂得进退。

要是不懂隐忍,不懂进退,他也不可能后来坐上汉东公安厅厅长。

可有道是,习惯成自然。

毕竟,重生没多久;再加上前世时候跟梁璐夫妻多年,后半辈子,两口子除了吵架还是吵架,故此,一时上头,哪还顾得上其他。

忘记自己现在不是公安厅厅长,而是学生会主席的祁同伟,是习惯成自然,直接放飞自我了。

嗖!

风起。

梁璐抬起手就要给祁同伟一巴掌。

一个玩大狙的人,只要他自己心里不愿意,别人怎么可能碰得到他;故此,这边梁璐手刚抬起来,巴掌还没打在祁同伟脸上,手腕就直接被祁同伟抓住了。

“还想打我是吧。”

“我受你受的够够的。”

祁同伟猛然一甩手,这一用力不要紧,梁璐差点没摔倒在地。

“同伟,你过来一下。”

走廊闹出的动静,吸引了不远处人在教师办公室的高育良的注意;刚出来,高育良就发现梁璐哭着跑开了。

“高老师。”

祁同伟叫了这么一声,随后跟着高育良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除了他们师生两人,也没有其他人了。

“你让我说你什么才好,你怎么…………”欲言又止的高育良,有些恨铁不成钢。

“高老师,我…………”

没等祁同伟说出下文。

高育良提醒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位梁老师的父亲,即将走马上任咱们汉东政法委书记一职,任命就在这一两天便能下达。”

作为未来梁群峰的女婿,祁同伟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你是我最看重的学生,学习好,思想觉悟也高,未来一片光明,可…………”再一次欲言又止的高育良,就这么摇着头。

祁同伟哪里不知道高育良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高育良不为他好,完全没必要说这些了。

汉东政法委书记,对于平头百姓来讲,这就是天了。

一个政法委书记,收拾一个学生,那还不是轻轻松松的小事。

“我可能要离开汉东大学了。你吴老师跟梁家关系不错,你梁老师的父亲曾经找过我谈话,问我有没有意向到地方工作。其实,对我来讲,换一个环境也挺好的。”说到这,高育良看向祁同伟,再一次提醒,“年轻人,才华横溢是好,可也要懂得藏锋;所谓锋芒过露容易夭折。别怪你高老师说的多,我都是为了你好。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高老师,我明白。”

“你不明白。”

高育良叹了口气。

这一世,何去何从。

祁同伟还真没想清楚,虽然他不服输,骨子里透着桀骜;但是现实是形势比人强。这年头,大学生都是分配制,只要上了大学,国家给分配工作,尤其是高等知识分子,都能获得一份相对来说不错的工作。不过,这有一个前提,没有人背后使绊子。

梁群峰是还有两个儿子不假,那是他祁同伟前世的小舅子大舅哥,俩人都在部队,比一般人呢,混的不错;不过那个时候不入祁同伟的眼,对他来讲,算不上啥资源,也无法为他提供帮助;这也就有了,他可以跟梁璐叫板的勇气。

虽然有俩儿子,但是梁群峰对于这个闺女格外宠爱。

梁璐一个大学老师,得罪她是没啥;可是不夸张的讲,得罪了梁璐,就是触犯了梁群峰的逆鳞,也就是得罪了梁群峰,得罪了一位汉东政法委书记,这还能有个好。

两世为人,固然祁同伟很懂政治资源这一块,但是现在的他终究不比前世;那个时候被梁家收拾,他可以低下头来,可现在,他虽然还年轻,因为重活一世,但是毕竟记忆里可是受了梁璐几十年啊;这让他再一次卑躬屈膝,他真有点做不到。

第8章 “大不了不就是被分配到岩台山司法所嘛。”

“又不是没在岩台山司法所干过。”

祁同伟喃喃自语。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你说什么?”

没听清祁同伟在说什么的高育良,问了这么一句。

“没什么。”祁同伟顺口说了这么一句,随后问道,“高老师,你要调到地方,去哪个部门啊?”

实际上,这个问题,两世为人的祁同伟心中怎么可能没有答案;他之所以这么问,不过是转移话题。

“具体的不知道,服从组织安排吧。不过,如无意外,应该是吕州,或许是去吕州主政一方。”高育良这般说道。

在大学,高育良虽然是个教授,但是作为国内数得上名号的名牌大学的政法院院长,高育良的级别是够了,到地方主政一方,属于平级调动,也是符合规章制度的。

只不过,这个平级调动,可没那么简单。

没有政治资源,多少人一辈子都耗在大学了。

名牌大学校长,还能平调到地方任封疆大吏呢,关键是有几个人可以做到。

“那我真得提前恭喜高老师了。”

“有什么好恭喜的,都是为人民服务,为社会贡献嘛。”

作为大学教授,高育良的口才那是没的说了。

…………

陈阳已经两天没来学校了。

也不知道是啥情况。

对于这位初恋,要说祁同伟心里面真能放得下,那绝对是骗人的。

他终究不是铁石心肠。

可既然是放手了,那就没必要再跟人家姑娘不清不楚。

这天。

祁同伟放学以后,去了一趟市w大院。

路上买了点水果。

幸好今年这一学期的奖学金还没有花完,要不然,他还真没钱买水果。

对于穷山沟出身的大学生来讲,学校的奖学金真的太重要太重要了;要是没有这个,祁同伟也可不能读完整个大学。

陈家。

敲门声响起。

“谁啊?来了!来了!“

屋内传来王馥真的声音。

不多时,门开了。

“你来干什么?“

望到是祁同伟以后,王馥真也没给祁同伟好脸色,冷言冷语的。

没办法,她打心眼里就瞧不起这个穷山沟出身的大学生,成见摆在那,这可不是时间、空间能够化解的。

“王阿姨,陈阳在吗?”

祁同伟热脸贴着冷屁股,问了这么一句。

虽然他心里清楚陈岩石、王馥真两口子对自己的态度;但是传统思想让他依旧理智,有道是尊老爱幼;不管咋说,王馥真跟陈岩石那是陈阳、陈海姐弟俩的父母,是长辈;既然是长辈,明面上就得尊重。

别看祁同伟玩大狙、开霸道,后来在过线的路上,越走越远;但是说到底也是个老实孩子;穷山沟出来的嘛,人都自带那种淳朴,这是本性。

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或许,用这句话来形容祁同伟,有点贬损他;但是也说明一个问题,人的本性永远是不会变的,哪怕可能在错路上走远了,但是本性终究存在。

“不在!”

王馥真斩钉截铁的说道。

“是同伟来了吗?”

屋内传来陈岩石的声音。

“陈叔叔好。”

祁同伟向陈岩石打着招呼。

“陈阳在家呢!”陈岩石道了这么一句,随后来到沙发上坐了下来看报纸,“来就来呗,怎么还没东西。”

“一点心意。”

这会,祁同伟有点尴尬。

买来的水果也没人接,他本想递给王馥真的,可是王馥真根本就没正眼瞧他。

有些尴尬的祁同伟将水果放在茶几上。

而在这个时候,陈阳从她那屋出来:“咱们都分手了,你还来干什么。”

“你两天没去学校了,我代表学生会…………”

没等祁同伟把话说完,砰的一声,返回房间的陈阳再次将房门关上。

对于祁同伟呢,陈阳谈不上爱的刻骨铭心,大学生,青春懵懂,喜欢那种优秀的男孩子,也无可厚非;作为学生会主席的祁同伟,除了出身不好,如果抛掉这个因素,其实身上闪光点还是不少的。这也自然而然吸引了像陈阳一干女同学。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那你就回去吧。”

王馥真已经下达了逐客令。

这会,祁同伟已经尴尬的无地自容。

前世,他就见识了陈岩石两口子的厉害。

这一世……其实,如果不是考虑陈阳的关系,如果不是考虑到自己对不起陈阳,那么祁同伟真不愿意过来,真不愿意热脸贴这冷屁股。

“陈叔叔,王阿姨,那……我就先回去了。”说这话的时候,祁同伟冲着陈阳那屋来了一句,“陈阳,我先走了。”

本来,祁同伟还想说什么的,可是屋内也没有陈阳的回复,故此,他也便不在自找没趣。

“再坐会呗。”

陈岩石扮演红脸,故作客气的来了这么一句。

“不了,陈叔叔!学校那边还有很多工作需要我来处理。”祁同伟找了这么一个理由。

“把东西拿回去吧。”

王馥真说。

“给你们二老买的,我哪还能拿回去。”

两世为人,祁同伟知道这两口子对自己有成见,有看法,而且很深;但是没想到王馥真会做的这么绝。

在他离开陈家以后,还没走远,王馥真就将他买来的水果扔了出去。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这一刻,自尊心极强的祁同伟收到前所未有的侮辱。

他还没走呢。

王馥真就来这一套,不仅如此,还丢下一句:“什么东西,跟我女儿处对象,你也配!还敢跟我女儿分手…………”

之后,王馥真以一个撇嘴,一个冷眼,一个充满赤裸裸嘲讽的眼神作为收尾。

她的声音很大,而且距离祁同伟不远,这般做作,就是给祁同伟看的。

如果祁同伟没听见,没看到,那真是白长了眼睛跟耳朵。

两世为人,他知道陈岩石,尤其是王馥真对他成见很深,打心眼里就瞧不起他;但是前世的时候,概念还没那么重;他是真没想到人家两口子,尤其是王馥真会这般作假于他。

如果说,祁同伟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那绝对是骗人的;不过,这会他不是汉东公安厅厅长,也没有霸道,更没有大狙。

“王阿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祁同伟这隔空喊话,换来了王馥真一阵嘲笑。

老娘们笑的前俯后仰,仿佛听到了这辈子最大的玩笑:“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三十年河东,怎么就三十年河西了。我等着。”

说完,伴随着砰的一声,王馥真直接将房门关上。

第9章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面对此情此景,如果说祁同伟一点感觉都没有,那绝对是骗人的。

这一刻,自认为早已看透了陈岩石两口子真实嘴脸的祁同伟,还是被王馥真的操作给……怎么说呢,不能说惊到了吧,至少刷新了认知的下限。

待到祁同伟走后。

陈家。

“同伟呢?”

从屋里出来的陈阳,问了这么一句。

“走了。”

王馥真回答那叫一个干脆利索。

“刚刚,你有点过分了。”

陈岩石有点当着彪子立牌坊,直接玩起事后诸葛亮;他也绝不是啥好人,如果他真想维护祁同伟,那么刚刚就应该有所表态,而不是事后说着这些废话。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什么东西!一个穷山沟出来的穷小子,还想跟我闺女处对象,这明显是不怀好心。”说完,王馥真嘱咐了陈阳一句,“陈阳,妈跟你说,那个姓祁的跟你分手正好。这是你的造化,以后别在跟他有啥瓜葛了,听到没。”

见陈阳没理会自己,直接摔门回到屋内。

王馥真发着牢骚:“你瞅瞅这闺女,随谁啊!”

“随你!”

“随你!”

陈岩石跟王馥真斗着嘴。

…………

差不多一个星期后。

在梁群峰走马上任政法委书记以后,高育良的任命下来了。

吕州市长。

在汉东这一亩三分地,也算是一方大员了。

(这一时期,李达康还耗在金山县,不过已经是金山县一把手了,起步比高育良慢了半拍。要不然也不会有后来吕州高李配了。)

高育良虽然没有李达康那么会爱惜羽毛,但是也是一个很有政治头脑的人;要不然也不可能坐上后来的汉东政法委书记。

当听说高育良即将上任吕州市市长以后,同学们都要给高育良贺贺;这其中就包括陈海、陈阳、侯亮平、裴倩倩、钟小艾,也少不了祁同伟。

坐在主位的吴慧芬笑得合不拢嘴。

跟高育良一样,吴慧芬也是汉东大学的一名老师;不过这女人不是个省油的灯。

有道是妻以夫为荣,虽然高育良坐上汉东大学政法院的院长,但是这个头衔并不能满足吴慧芬。自古便有士农工商之说,工作虽然喊着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但是却有三六九等之别。

高育良在汉东大学,充其量也就是一名大学教授,哪怕以后有可能坐上汉东大学校长的位置行吧,可那跟主政一方却没法比。

所谓职务含权量,大学校长能跟地方相提并论嘛。

在祁同伟前世的时候。

跟小林老师处对象的吴慧芬含沙射影拜托高育良将小林老师调到政法系统,说白了,还是为了那张脸;实际上,真实情况不一定跟吴慧芬说的那样,小林老师在汉东大学受到排挤,评职称无望;主要是她官太太瘾过惯了。

“来,让我们共同举杯,祝高老师,步步高升。”

作为老学长,祁同伟率先发号。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什么步步高升,同伟啊,你这个认知就有点危险了。”

哪怕是在公共场合,高育良也很注重影响;别说他还没走马上任,就算走马上任以后,也非常注意这点。

“育良,这也是人家同伟一点心意。步步高升有什么不好的,这里又不是啥正式场合,在场的也没外人,你咋还跟自己学生较真呢。”

笑得合不拢嘴的吴慧芬,来了这么两句,随后举起果汁杯:“同伟啊,你吴老师替你高老师应下了你这份祝福。”

说完,吴慧芬将手中的果汁一饮而尽。

整个用餐的过程,也算其乐融融。

如果说有什么让人扫兴的地方,莫过于一个小插曲。

是钟小艾。

这女人有点不胜酒力,才喝了一小杯,就有点撑不住了。

明明不会喝酒,偏偏还要来上一杯。

侯亮平这个软饭王,别管人咋样,看资源的眼光还是不错的;他要不是抱上钟小艾这条大腿,哪有后来的我行我素,牛逼轰轰,不说爱哪凉快哪凉快去,至少不会那般高调到无所顾忌。

(陈海就是例子。背靠老爹陈岩石也算很有背景吧。可是作为反贪局局长,遵守原则也好,低调做人也罢,都在方寸之间。面对着季昌明,也不敢放肆;哪像侯亮平、钟小艾,一口一个老季。人家好歹也是汉东检察长,尊卑有别,那个时候老季就算要退了,可也在其位,就算不在其位,人家毕竟年长,所谓尊老爱幼,就这一点,老季也是他们能叫的。用农村人一句话来讲,这就是没教养。)

包房外。

走廊中。

跟钟小艾处对象的侯亮平,望着钟小艾问道:“小艾,你没事吧。”

钟小艾摇了摇头。

随后,钟小艾说道:“你瞅瞅咱们那位老学长,趋炎附势的样子,成啥了。都说你是个猴子,我看他比你像个猴子。”

钟小艾说猴子,前一句是戏称,后一句则成了骂人了。

“的确,咱们这位老学长有点…………“

侯亮平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

随着钟小艾一个眼神,他已经留意到什么。

是去洗手间的祁同伟,恰好这个时候回来了。

“老学长。”

侯亮平打了声招呼,这货也不感到尴尬,反正估摸着也就是本着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原则。

祁同伟点了一下头,什么都没说,回到包房。

“你说刚刚咱俩的谈话,老学长听到了没有?”

侯亮平问了钟小艾一句。

“谁知道啊。”钟小艾毫不放在心上,大小姐高高在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听到如何,听到又如何。”

“听到了…………”

侯亮平的话还没说完,钟小艾的声音再次响起:“他还能吃了咱们不成?”

这一时期,钟正国就已经非常牛逼了。

有这样一个老爹,这也就造就了钟小艾自认为高人一等,丝毫没将祁同伟这个穷山沟出来的放在眼里。

人心都是肉长的。

对于侯亮平、钟小艾的谈话,祁同伟不是聋子,怎么可能没听到;要说听到了,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才是骗人的。

可是又感觉又如何。

以他现在的地位,又能做些什么。

别说现在,就算是前世,又能做的了什么。

天底下不漏风的墙。

前世的时候,在大学时期,祁同伟就听过一些扑风做影的传闻,而到了他后来踏上仕途,有关个别人的背景,更是闹的不说沸沸扬扬吧,但是也绝不是什么秘密。

钟正国。

一座绝对的大山。

他祁同伟根本就够不着的政治资源。

说句不好听的,人家要弄他,跟弄死一只蚂蚁没有啥区别;哪怕他后来贵为汉东公安厅厅长,可在钟小艾家庭背景面前,根本啥都不算。

重生等同于一次小说之中的开挂,可是这个挂,在那个挂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嘛,如果世间有重生者,而重生者又跟唐僧有的一比,吃了其一块肉能长生不老;那么不等世人知道这个重生者,这个重生者刚重生就会被大卸八块,根本就不会在世上留下任何痕迹。还有这么一句话说得好,如果世上有人参果,明面上福布斯排行榜那些,别说闻一闻味道,连见一面都见不到。这就是现实。)

“同伟,你没事吧?”望着回来的祁同伟,高育良问道,“看你脸色有点差。”

“没事。”

祁同伟应了一声,他并未将包房外发生的事情跟高育良说。

其实,刚重生的时候,他还想过利用一下钟小艾这个资源来着。

两世为人,不说开挂,也多了分认知。

如果抱上钟小艾的大腿,在祁同伟看来,以自己的能力,百分之百进部,这是毫无怨念的。

只是,前世,他跟钟小艾不熟,但是听闻这女人对自己有成见,看不起自己的出身;但是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道听途说的冲击力终究还是有限的;而现在,在包房外,那一幕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尤其是注意到钟小艾那瞥自己的眼神,轻蔑之中带着鄙视,鄙视之中带着嘲讽,嘲讽之中又有几分践踏;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之重生后多出的那点小心思是多么的可笑。

现实就是现实。

阶级就是阶级。

成见就是成见。

三座大山,哪一座是那么容易能够攀登过去的。

第10章 该来的还是来了。

已经大三的祁同伟,也到了接受组织分配工作的时候了。

这年头,上大学其实还是有一点好的,国家包分配;别管工作如何,至少都有个相对来说还不错的正式工作;不像以后,出了校门就面临失业。

其实,像祁同伟这样的大三学生,说是到了工作分配,实际上准确的说应该是工作实习;国家施行人才引进计划,通常来讲,像汉东大学这一时期的学生,到了大三以后,就会被分配到各单位,先实习一段时间,这一时期相当于临时工;跟后来的临时工不同,这一时期的临时工基本上干上几个月,然后等到正式毕业以后都会留在原单位。

学生会的其他几个骨干,分配的单位都不错,不是市司法局,就是市检察院;哪怕不是学生会的,也基本上都留在了京州,也有去吕州、林城的。

而祁同伟这个学生会主席,是唯一一个被发配到岩台山司法所的;没错,与那些同学相比,祁同伟的遭遇可以用发配来形容了。

结果一出来。

大家伙为之瞠目结舌。

在学校,祁同伟品学兼优,又是学生会主席,按说在国家提出人才招揽计划的时候,祁同伟应该有一个不错的起步才对;偏偏现实却是这样南辕北辙。

前来安慰祁同伟的人不少。

其中就包括裴倩倩。

与他人不同,裴倩倩对祁同伟的事情不光上心,而且上头。

“祁学长,听说你被分配到岩台山司法所了。”

裴倩倩问道。

不等祁同伟开口,裴倩倩义愤填膺的说道:“这分明就是给你小鞋穿,人家王二柱还被分配到林城公安局呢,那可是你们这一届最差的一个了。不行,我得找他们去,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倩倩同学,算了。”

“怎么能算了呢?”

裴倩倩一跺脚。

“不算了,还能如何?”

两世为人,祁同伟自然知道真实情况如何。

要给他小鞋穿的不是别人,那可是现在刚走马上任没多久的汉东政法委书记梁群峰啊。

胳膊还能拧过大腿的?

(不是有这么一个桥段嘛。高起强算个什么,还需要祁厅亲自出手,派个程度过去,都有点将小事化大了。而后来的高起强,要灭现在的祁同伟轻轻松松,故此,在祁同伟跟梁群峰之间,隔着一座座山,而梁群峰又是一座峰。)

能从基层一路打拼,坐上公安厅厅长的位置,祁同伟又怎么可能不明白权力的了得。

其实,对于祁同伟来讲,他还有一条老路可以选,向梁璐低头。

只是,那老娘们,他受的够够的。

再让他低头,他真不愿意。

前往岩城岩台山司法所之前,祁同伟又去了一趟京州市w大院。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祁同伟被分配到岩台山司法所的事情,陈岩石跟王馥真两口子已经知道了。

“你又来干什么?”

王馥真还是那个德行,见到祁同伟,就摆着张臭脸,成见俩字就差写在额头上了。

虽然是官太太,但是王馥真呢,也没啥城府。

相对于王馥真,陈岩石绝对是个老江湖:“同伟来了,坐吧。听说你被分配到岩台山司法所了?基层好啊!基层能够锻炼人。都是为社会贡献,为人民服务,在哪不是工作。所以吧,千万不要有情绪。”

陈岩石这番官话差点没将祁同伟给逗乐。

如果是上一世,大学时代,出身穷山沟,不知道人心险恶的祁同伟,还真能被陈岩石给忽悠了。

可是,经过大风大浪,见惯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好歹是做过厅长的人,又不是三岁的孩子,祁同伟怎么可能被陈岩石这番冠冕堂皇给忽悠到了呢。

对于从政的来讲,最不要脸,也是最无耻的,就是这句话了。

基层最锻炼人。

说,谁都会说。

理也都是这个理。

可实际上呢。

当面一套,背地一套。

就比如陈岩石,他为啥不让他闺女去穷山沟司法所锻炼锻炼,为啥不让他儿子去穷山沟司法所锻炼锻炼。

相对于丁义珍之流,陈岩石身上谈不上有大的原则问题;但是也绝不是一个大公无私之人。

在梁群峰的操作下,陈阳去了京都,这个结果让陈岩石很满意。

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做父母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子女有个好去处。

可怜天下父母心。

陈岩石、王馥真两口子也不例外,自然乐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还有陈海,陈海后来能进检查部门,还不是陈岩石在背后出了力;好歹是原来汉东检查部门的常务副检察长,虽然被赵立春压着,没能更进一步,但是在汉东,这个位置跟权力已经很大了。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

这是人的天性,无可厚非。

可是像陈岩石这种,一旦这样,那就容易出现大问题了;所谓一个萝卜一个坑,他们都盼着子女好,那像祁同伟这样没背景,出身不好的,哪还有什么位置。

“陈阳。”

在这个时候,祁同伟叫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分手,让陈阳这位大小姐,心中有诸多不爽;故此,刚出门的她,在看到祁同伟以后,回应祁同伟的便是一道关门声。

说实在的,这一刻,祁同伟还是有点小失落。

加上前世,那就是几十年的感情,面对陈阳的陌生人相待,如果说祁同伟一点感觉都没有,那真是骗人的。

“走吧,你祸祸我们家闺女还祸祸的不够?”

王馥真倒是心直口快。

“陈叔叔,王阿姨,那我就先回去了。”

祁同伟是出身不好,但是不代表没家教。

农村,尤其是穷山沟出来的,父母都教育子女要与人和善;祁同伟的父母也不例外。

生活在这样一个家庭,受到这样的熏陶,如果祁同伟真的能够干出来什么跟人翻脸,尤其是跟长辈翻脸的事情,那真就成了不可思议了。

待到祁同伟走后。

王馥真呸了一声,随后发着牢骚:“什么玩意!被发配到岩台山司法所,现在想起我闺女了。早干什么去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

因为祁同伟也不在,故此,陈岩石只是看了王馥真一眼,什么也没说,继续看着报纸。

…………

岩城。

岩台山。

司法所。

对于祁同伟来讲,这地,他可不陌生。

前世的时候,这里就是他仕途的起点。

如今,再次故地重游,祁同伟心里是五味杂陈。

“是祁同伟同志吧!”

司法所门口。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警察,从不远处走来,看到站在司法所门口回头张望的祁同伟,问了这么一句。

李靠山。

岩台山,司法所所长。

步入仕途,依托靠山。

如果这样理解的话,这个名字还是挺不错的。

可人在岩台山司法所一窝就是二十多奔三十年,窝的头发都白了,这也让李靠山这个名字多了另外一个含义;靠山,靠山,真的靠山;李靠山这一靠山,不夸张的说,靠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