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房丫鬟的自我修养:踢了王爷跑路》 第1章 第1章

做了王爷四年通房丫鬟,我在王妃进门前有喜了。

王妃进门之前有了孩子,可是王府大忌,更何况王爷根本就不喜欢孩子。

所以我带着所有金银细软肚子里怀着孩子逃到了北境。

几年之后为了孩子的学习,我带着娃回到了长安城。

这天,孩子下了学堂以后,冲回家里问我想不想他!

我抱着他道:“当然想了!”

已经成为皇帝的孩子爹冒出来问:“那你想孩子爹吗?”

......

夜里落了一场雨,浇落在了院子里的海棠上,一片又一片的花瓣被打的零落成泥。

外面雨水浇灌,噼里啪啦的声响给春夜里添了几分旖.旎.缠.绵。

夜色里,厚厚的锦帐吹得摇曳,炉子里的熏香与女子身上独有的香味缠绕。

雨停了后,低垂的锦帐被掀开,露出女子半边白.皙如玉的肩膀,玉臂探了出来,整条手臂上遍布红痕,恍若一片片海棠花落在了白玉堆里。

阿莲正欲摸索踏板上的衣襟,腰间被一只手禁锢住,顺势勾了回去。

少女明艳的小脸上嫣.红淡淡,在晨光下勾勒出漂亮的光泽,眉梢眼角染了一抹情.欲过后的红,清纯又带了娇艳。

“爷,别闹了。”

阿莲嗔怪一句,懒散地依偎在福王的胸上,散落的乌发擦过男子的脖颈。

福王宋长安握着阿莲纤细的腰肢,眉眼温和了几分,阿莲虽说仆人出身,冰肌玉骨,腰肢不盈一握,衣裳之下的肌肤更是如同上等的羊脂玉,让人爱不惜手。

阿莲性子好,向来不惹事,床笫之间又极为听话,十分得福王心意。

早朝在即,阿莲捞了自己的衣裳先穿上,忍着不适再伺候福王更衣。衣裳套在了阿莲婀娜的身段上,接着,阿莲拿起一根簪子将自己齐腰乌黑的长发利落地挽成发髻,露出一截修长白.皙后颈。

收拾妥当后,再去门口唤福王的婢女进来。

阿莲打着哈欠站在一边,伺候的事情福王只交给自己的婢女青烟青霞。

福王收拾过后,走到阿莲跟前,望着小猫儿一样的女孩,抬手摸摸她的脸颊。

接着,青烟递来一碗汤药,阿莲没多想,都已经成了心照不宣的习惯,王妃没有进门前,福王是不准她生下孩子的。

避子汤又苦又涩,她同往常一般柔顺地喝下去。

青烟接过碗,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福王上朝走了。

阿莲回了自己的屋子,躺在柔.软的床上,福王不在府上,她的时间很自由。

她是福王唯一的通房,日子比丫头好过许多,衣裳都要好一些的,但福王规矩多,她在府里的日子也不算太好。

昨夜累得腰疼腿疼,阿莲感觉自己闭眼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日头过了午时,婢女白芷白梨伺候她起来,坐在铜镜前,她猛地就醒了过来。

镜中的女子,肌肤瓷白,五官精致得不像话,眼尾微微挑起,不施粉黛就勾了人的心魂。跟了福王四年,五官长开了,肌肤越发白.皙明艳,她爱素净,不作勾人的模样,福王不喜她艳丽的做派。

阿莲静静看着镜子里的女子,眉眼乖巧,像一只对人无害的小鹿。

白芷给她收拾着头发,目光落在她颈侧的咬痕上,痕迹深而红。

白芷习惯性用脂粉掩盖,这样的痕迹很多,遍布在脖上、背上,手臂上。

这些都是福王留下的痕迹,表明他对阿莲的喜欢。

简单收拾后,白梨推开窗户,雨后清新的气息传了进来,她说道:“昨夜的雨好大,海棠花都被打落了,落在泥土里,可惨了。”

雨打海棠一番话听得阿莲脸皮发红,昨夜的一幕涌入脑海里。

福王是皇帝的五子,上头有四个哥哥,他母妃早逝,自小养在皇后身边。皇后教导他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他以嫡长为先,惯来规矩重。

但在床笫间,总是极为放纵,她自然吃了些苦头。

她刚坐下,外面传来声音,是青烟在骂人,声音不大不小,传了进来。

“王爷规矩多,仔细你们的皮,不要以为对你们好言语几句就忘了规矩,我告诉了王爷,有你们好果子吃。”

她皱眉,白芷的脸色也变了,白梨啪嗒一声关上门,恨声道:“她骂的谁呀,我听着就是骂我们林娘子的。”

阿莲原姓林,全名林小莲。

禹州大旱,家家户户食不果腹,富户尚且度日,贫苦人家养不活孩子,易子而食早就成了司空见惯的事情。

林家孩子多,林家父母将女儿卖给了的人牙子,换了三两银钱和一斤小米。家里减少一口人吃饭,又有进账,对于林家而言,那就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阿莲长得好看,五官精致,人牙子将她带到了京城,被人挑中,送到了福王身边伺候。

王府身边规矩极多,阿莲哪里见过这等巍峨富庶之地,管事们见她长得好看,故意给她使绊子,常常犯错。

去园子帮忙浇花,不知何故,花圃里的花时常被浇死,她又被分去厨房帮忙,厨房里的管事将碗筷都分给她洗,伙计太多,累得她手都抬不起来,碗筷盘子脱手,都被砸碎了。

最后,她被罚去了院子里洗衣服。

这一日,她照常晾晒衣裳,外面闯进来一人,气质天和高贵。

阿莲初入王府,最多只见过管事,何时见过福王,当时不识福王,吓得大叫,对方捂住她的嘴,直接带去屋里。

那是第一回,福王似是被人下药一般,折腾得她疼得下不来床。

醒来后,管事妈妈恭喜她,那人是福王,她成了福王的通房。

唯一的通房。

但她的身份卑贱,是奴籍。

福王身边还有青烟青霞,听闻是宫里皇后派来伺候福王的人,她二人自小得过宫里嬷嬷的调.教,她们的身份是皇后给的,比起寻常人家的女儿身份都要尊贵。

但福王没有收用她们,留在身边当做大丫头伺候他,外人都传福王身子不好,两人渐渐歇了心思。

后来阿莲来了,福王每过三日都会过去一回,晚上的低吟声,站在门外都能听到。

福王不过及冠之龄,芝兰玉树,长得好看,是人群中很打眼的容貌。

第2章 第2章

主子好看,身边又只有阿莲一人,两人如何不羡慕。且皇后调.教过她们,如今看着旁人吃肉,以通房的身份指使她们办事,她们成了真正的奴婢,如何不生气。

阿莲听到外面的声音后并不做声,白芷白梨十分生气,她好脾气劝说道:

“她们是皇后娘娘的人,我们是什么身份,不好与她们计较的,莫要生气。我晚上想吃五福暖锅,搭配着羊肉,放些辣。”

阿莲心思通透,与其与人过不去,不如自己过好日子,趁着这个时候能吃好的就吃的,福王那样的性子,也不担心有人来争宠。

至于外面的人,福王想收,早就收了,何必等到现在。

外面的声音渐渐停了下来,两个被骂的小丫头哭哭啼啼地躲在角落里,阿莲推开窗户,招呼两人过来。

“哭了也没人心疼你们,擦擦眼泪,吃个果子去干活。耽误你们手中的活,还得挨骂。”

阿莲一人给了一个红.果子。

小丫头们抬眼,看着那双白嫩的手心中躺着两个颜色红艳的果子,那双手娇嫩如,白得不像话。

小通房站在窗后,长长的睫毛落下一道阴影,眉眼如画,看着干干净净,像是不染尘埃的神女。

小丫头们感恩感谢,拿了果子就不哭了,转身走了。

未及转身,就听到那头又骂了,“小恩小惠就想收买人心,难怪能笼住王爷的心,也不看看自己长了一副狐媚样,专门勾引男人。”

白芷气不过要出去,阿莲呵斥一声:“回来,她说你了吗?要干赶着自己过去,白白惹了骂。”

“林娘子,她们欺人太甚。您再这么被欺负下去,早晚会被她们骑在头上的。”白芷气得小脸通红。

福王每来一回,她们就在指桑骂槐地骂一回,狐媚子、小妖精各种难听的话轮着骂,也没指名道姓,骂得整个院子里都不得安稳。

阿莲站在门口静静听着,觉得有趣,毕竟被关在这里,外头又去不了,听听人声,也是极好的。

青烟穿着青色的小袄,小袄宽松,显得有些臃肿。她靠着墙吃瓜子,嘴里骂骂咧咧。

“没有主子命就不要肖想主子位份,王爷若真的喜欢,怎么不给抬妾呢,这么多年来还是个不起眼的大丫头。回回一碗避子汤,这就是说明你就是玩物,待王妃进门就要发卖的。”

阿莲觉得也对,福王这样的尊贵的身份,必然要娶个门当户对的王妃,像自己这种出身的通房丫头,王妃进门后肯定要被骂的。

她不急,想继续听听,皇后何时给福王安排王妃。

只这回,青烟翻来复去都是那么几句,阿莲无趣的关了窗户。

晚上吃暖锅,阿莲想了些搭配的菜,汤汁好喝,烫出来的菜也好吃,因此,配菜就很重要。

阿莲喜欢捣鼓吃食,小时候家里穷惯了,跟着福王后,体面多了,四季衣裳不缺,吃的更是翻着花样吃。

今日暖锅,明日烤肉,将以前缺少的那份都吃了回来。

暖锅有些辣,味道重,阿莲喜欢,昨夜福王来了,今夜就不会来了,她可以尽情的吃。

夜色过半,白芷关上屋门,伺候阿莲梳洗,脚还没洗好,福王来了。

福王是三日来一回,平常不会过来的,她正纳闷,门开了。

福王突然来了,阿莲惊讶,福王走来,看着她一双白玉般的足,阿莲要起身,福王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门口的青烟脸色变了,白芷得意地将她赶出去,直接将门带上。

福王喝了酒,动作有些粗。

福王自幼习武,身高八尺,身姿挺拔,芝兰玉树,旁人都说他清瘦,更有人说他不行。

行不行,唯有阿莲知晓。

三日一回的时候,寝衣之下裹着的身材消瘦有力,一夜多回,常让阿莲吃不消。

今夜的福王喝了酒,单手禁锢她纤细的腰肢,亲吻她湿.润明艳的唇角。

湿.热的吻从唇角至脖颈。

阿莲被迫仰首迎合。

男人身上散着酒味,与阿莲身上的熏香融合在一起,熏得人迷.离。

阿莲感觉自己处于云朵之上,飘飘晃晃,整个人都飘了起来,风一吹,往东边去,再一吹,头晕目眩。

……

长夜太长,久到阿莲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昏睡过去,她记得自己哭了很久,求着男人放了她。

但她哭得越厉害,福王就越厉害。

果然,喝酒的男人,让人更吃不消。

这回,福王什么时候走的,自己都不知道了。

她昏昏沉沉醒来,全身都疼,歪着脑袋看着屋顶,脑海里浮现昨夜福王吃人的一面。

到底是谁说福王不行?

谁说的,谁来试试。

一次比一次厉害,第一回吃了药,昨夜吃了酒,谁能吃得消。

阿莲阖眸想了会,内心将福王里里外外骂了一遍,谁家好人没事喝那么多酒。醉了就睡觉,没事来折腾自己,一夜忙了大半夜,不用上朝的吗?

福王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了,好在福王没有喊她起来伺候更衣。

阿莲躺了会,适应过来后,喊外面的人。

“白芷、白梨……”

喊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都哑了。

嗓子肯定是昨夜哭坏了。

一声过后,外面的人就进来了,白芷满面喜色,白梨也在笑,阿莲不用想也知晓这两人觉得自己被福王睡了,是一件大好事。

确实,通房就是这样的,男人天天来,证明自己就受宠,在府里就有地位。若是男人不来了,将你忘了,自己只比大丫头的地位高出那么一点点,日后的日子就很难过。

两人照旧伺候阿莲起来,门口桌上摆着上等的衣裳料子,还有几盒首饰。

白芷高兴地说:“福王说这是宫里的赏赐,府里只您一位,所以都给您了,您不晓得,青烟青霞气得脸色都青了,眼睛巴巴地看着,看着也没有用,这是福王给您的。”

第3章 第3章

阿莲心情好了许多,摸摸料子,又摸摸首饰盒,自己昨夜的付出也值得了。

她吩咐两人:“收好,登记入册,注意些。”

四年下来,福王赏赐颇丰,自己一人在府里没什么支出,钱都攒着,日后出府,日子也好过些。

白芷刚走,青烟就进来了,递来一碗汤药,面上挂着的得意的笑。

得宠又怎么样,夜夜都伺候又怎么样,该喝的药还得喝。

这是王爷的规矩,谁都不能破坏。

阿莲没有拒绝,端起汤药,一口就喝了,空碗递给青烟。

青烟见她喝得果断,咬咬牙,到口的话吞了回去,扭着腰走开了。

白芷冷哼一声,道:“就这个时候最得意。”

阿莲没有在意青烟,毕竟她与青烟不同,青烟青霞是皇后派来吃伺候福王的。她们的天就是福王,称为福王的女人就是她们的终极目标,而自己不同,自己将来是要出府的,不会留在这里一辈子。

避子药罢了,福王在皇后跟前养大,最懂嫡庶的规矩,王妃没有进门,他是不准许庶子出生的。

早膳是虾饺,晶莹剔透的皮包裹着剥壳的虾肉,一口一个,味道十分鲜美。

阿莲一口气可以吃二十个,吃过后浅浅喝一碗参粥,最是滋补身子。

阿莲自从成为福王的通房后,在吃食上从来不会亏待自己,那么大的王府,只有她这半个主子,福王白日里不在府里吃,厨房就专门等着给她做吃的。

吃过早饭,阿莲出去消食,今日的院子里格外安静,青烟青霞也不骂人了,躲在自己的屋子里说话。

阿莲走了十来步,嘴里又馋了,告诉白芷:“我想吃些云片糕,你让厨房去做,热的才好吃。吃了云片糕,再吃午饭。”

白芷噗嗤笑了,“您午饭是不是又想晚些功夫吃。”

吃了云片糕,午饭就不饿了,自然就要推迟午饭的时间。

阿莲最多的时间就是在吃的上面研究,晚上伺候福王,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人来,家里的人远在北边,既然将她卖了。她就不会再惦记,有钱自己存着,日后出府过好日子。

简单过了两日,福王回府了,没有往这边走,阿莲早早地爬上床,心里祈祷福王千万不要爬上她的床。

刚挨上床被,灯火还没熄,外面传来吵闹的声音,她爬了起来,白梨蹿了进来,给自己灌下一大口茶。

“娘子,外面出事了。青烟被丢了出来,福王生了好大的气,要打死青烟,奴婢害怕,不敢再听,匆匆回来。”

福王规矩多,若是被抓到听墙角,轻者被赶出府,重者是乱棍打死的。

阿莲坐了起来,用被子裹着身子,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她好奇道:

“青烟做了什么?”

“还能做什么,爬床呗,若不然还有什么。”

白芷可高兴了,面色带着红润,烛火照在她的脸上,显出几分光泽。

阿莲不好多说,毕竟当初很多人都说她主动爬上福王的床。

天杀的福王从来不给她辩解,也不承认他吃了药,才胡乱行事的。

阿莲被纳为通房后,过上好日子,许多奴婢蠢蠢欲动,都被青烟青霞挡了回去,这么多年里,福王身边只有阿莲一人。

今夜,青烟自己犯错了。

阿莲下地悄悄推开窗户,福王的卧房门口站了许多奴婢,瞧不见里面的情况,不过哭哭啼的声音还是传了过来。

窗户开了个缝隙,冷风灌了进来,阿莲有些怕冷,她欲关门,就见两个婆子拖着一人离开。

天色黑了,门口的灯笼将门口巴掌大的地方照得清清楚楚,青色的小袄是青烟青霞常穿的,在府里,没有其他婢女敢穿这个颜色。

人被拖了出去,门口的婢女跟着散了,天黑得深沉,门口也没有动静,与方才的热闹形成鲜明的对比。

白梨推门进来,看着窗下的娘子,一双桃花眼灵动俏丽,身上披着一件葱绿色软丝阎罗长裙,一头乌黑明亮的长发落在单薄的肩头上,黑发映衬下,小脸上的肌肤欺霜赛雪。

她乖巧的站在窗下,静谧不语,似乎是被吓到了。

白梨放缓了脚步:

“娘子,是青烟被赶了出去,王爷发了好一阵怒气。”

福王建府已有六七年,不及钟鸣鼎食之家,却也是规矩森严之地,青烟惯来放肆,她怎么对阿莲的,福王也知情,毕竟是皇后的人,也就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

今日是怎么了?

阿莲关上门,福王看似是庶出的皇子,可他并非平庸之辈,这回将青烟赶出去,多半是针对皇后。

与她、与府里都没有干系。

阿莲安慰两个小丫头:“别看了,做好自己的事情,无论是什么原因被罚的,都与你们无关,赶紧去歇着。”

白芷开始还在幸灾乐祸,刚刚亲眼看到人就这么被拖了出去,心里的欣喜早就被恐惧代替了。

两人都不敢笑话了,伺候白莲躺下。

一夜无事。

天明的时候,福王去上朝,阿莲推开窗户,门口的青霞指挥着小丫头干活,嗓门比以往小了不少,轻声细语,

阿莲站在窗口,高喊一声:“青霞。”

青霞听到了,朝西厢房看过去,见是阿莲,愣了下,阿莲同她热情地招手。

青霞不得不走了过去,脸上堆着笑,也不敢像往日那般摆脸色。

阿莲浅笑着问她:“昨夜是怎么了?”

青霞的脸色更你难看了,阿莲笑靥如花,温润无害,却往她心口上扎刀子。

“昨夜青烟说了几句不当的话,王爷生气就打出去了。”

阿莲又问:“死了吗?”

“不、不知道。”青霞低着头,不敢直视阿莲。

阿莲含笑又问:“你们是姐妹,她是死是活,你不清楚吗?”

阿莲弯唇浅笑,脸上浮现浅浅的一对儿梨涡,不施粉黛的小脸上白玉莹润。

她满脸都是笑容,端的十分可爱。青霞吞了吞口水,尴尬道:“我与她不算姐妹。”

“原来你们不是姐妹啊。”阿莲细细咀嚼一句,往日两人可亲密了,她以为是一对姐妹花儿呢。

没想到连姐妹都不是。

真是有趣儿。

她问道:“青烟说了什么不当的话儿?”

能惹得福王动怒,必然不是简单的话。

青霞不敢托大了,低声说道:“皇后娘娘传话来了,说是给王爷选王妃。”

第4章 第4章

阿莲那双桃花眸微微眯起:果然,该来的逃不掉。

皇后娘娘为王爷选王妃是情理之中。

尽管阿莲早有准备,但猝不及防听到这消息,本该平静无波的心湖还是荡起了涟漪。

好在,稍纵即逝。

阿莲并不眷恋王府这个金丝囚笼,早谋划好了自己的出路。

“青霞,皇后娘娘给王爷选妃是好事啊。”

阿莲翦水的眸光漾出碎碎笑影,轻飘飘的打量青霞。

青霞闻言一怔,脸上的错愕和惊骇之色毫不遮掩。

这算哪门子好事?!

阿莲是脑子进水了不成。

王妃入门后,王爷之前独宠之人就是眼中钉肉中刺啊。

为何阿莲还能这般云淡风轻,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青烟,你且说说此事和青烟挨罚有什么关系?”

阿莲素手握着青花白釉的茶杯,声音平稳无痕,如清冷水滴砸在琅玉翡翠上,令人不敢轻视。

“这......”青霞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畏惧般看了眼阿莲。

“为何这般吞吞吐吐,你如实说,我又不是王爷,还能打你不成?”

这‘打’字说的不痛不痒,却听的青霞心尖冷颤。

昨晚青烟血淋漓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青霞生出唇亡齿寒的念头。

她深呼吸后,才喃喃道:“青烟知晓皇后娘娘给王爷挑选世家权贵嫡女做王妃。”

“许是太激动了,竟然说......说日后王妃进门,娘子您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阿莲不置可否的扬起了嘴角:“这倒是像青烟说出的话。”

青霞赶紧补充:“王爷为此大怒,斥责青烟僭越善妒,无视王府规矩,责罚后直接驱出王府。”

话音甫落,外头忽的传来动静。

阿莲秀眉轻挑,瞧见白芷兴高采烈地跑进来。

白芷瞧见面如菜色的青霞时,还颇为得意的拔高嗓门:“娘子,王爷下早朝后,特地让近卫朝晖送来赏赐之物。”

阿莲樱唇紧抿,眸子里一丝诧异:“王爷让朝晖来送给我赏?!”

王府近卫中,只有朝晖在朝中挂职。

福王居然让朝晖来给同房丫鬟送东西......

这可真要折煞阿莲了。

“娘子是惊喜过头了?怎么这幅反应啊,这回赏的可是御赐安神的龙涎香。”白芷越说越来劲,趾高气扬的觑了眼青霞。

“那朝晖再三强调,王爷担心昨晚责罚青烟动静太大,怕扰了娘子清梦,早朝后特地去皇后娘娘宫中讨来御赐珍品呢。”

白芷双手捧着桃木托盘:“喏,除了千金难求的龙涎香,王爷还送了莲纹镂空镶嵌玉宝石的熏炉,就是为了娘子好眠。”

阿莲听完却不见喜色,眉心淡拢。

啧,福王真是好计谋啊。

他分明是对皇后选妃不满,才严惩责打青烟。

结果下了早朝就去皇后宫中讨了御赐安神的龙涎香。

美其名曰是为了阿莲好眠。

这一波骚操作,寓意极深。

等于告诉皇后,青烟挨打被驱出王府,是阿莲恃宠而骄。

如此,既做到敲山震虎,打了皇后的脸面,又拔除其安插在身边的耳目,最后把脏水兜头泼给阿莲,福王一干二净。

皇后纵然满腹怨言却也只会记恨善妒的阿莲,而始作俑者福王全身而退。

阿莲被迫裹挟在其中,无法辩解。

最可恨的是搅.弄风云的王爷,大张旗鼓的一罚一赏。

特地安排近卫朝晖给阿莲送赏赐之物,等于告诉王府众人,选了王妃又如何,阿莲地位仍不可撼动。在王爷心中,可见一斑。

如此捧杀,是让阿莲成为未来王妃的活靶子。

真真是一箭三雕。

‘啪’阿莲手中青花白釉茶杯跌落在地。

这动静让里屋瞬间就静了下来,白芷抿了抿唇,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反倒是青霞瞧见碎瓷片飞溅,其中一块落在了阿莲金线促织的流云靴上。

当即‘扑通’跪了下来,讨好般捡起那碎瓷片。

“娘子,这碎瓷片锋利无比,可别伤了玉足。”她瑟缩了下,又道:“昨日青烟大不敬被驱出王府,奴婢对她也是嗤之以鼻,望娘子不要迁怒。”

真是滑稽,平日姐妹情深,遇难就撇的一干二净。

也对。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还各自飞呢,何况是塑料姐妹情。

阿莲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笑着摆了摆手,驱散凝重的气氛,拉着对方起身。

“青霞,你何出此言,我原是王府浣衣丫鬟,出身远不如你和青烟高贵。”

出身是事实,但不妨碍阿莲恭维她们背后的皇后娘娘。

阿莲把葱白的手指摊在青霞面前,露出几年前洗衣留下的冻疮瘢痕。

“我是做了王爷的通房丫鬟后,日子才滋润了些,可早年的冻疮落了根,每年湿冷冬季还是会不适,但我很知足了。”

青霞扫过阿莲的那双手,纤细分明的骨节处,青紫经络虬结,如点点星斑,稍显美中不足。

“我这人有自知之明,皇后娘娘挑选的王妃便是千金之躯,自当恭顺侍奉,尊卑有序才好。”

阿莲言语间皆是坦诚真挚。

末了还握住了青霞的手,发自肺腑道:“我不想成为第二个青烟,只盼日后我们都能各自安好。”

杜绝互相刁难,更别给皇后告状。

青霞闻言心下了然,悬着的心瞬间落地。

看着阿莲那张温婉可人的脸,只觉得自愧不如。

阿莲从卑贱的洗衣婢女走到如今的地位,足以让人望尘莫及。

她与青烟得了皇后娘娘抬爱入了王府,这些年没少给阿莲使绊子,吃苦头。

本以为是阿莲怕事认怂,如今看来并非如此,反倒是她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了。

“娘子......”青霞红了眼眶,用力回握阿莲的手:“过往种种青霞给您道歉,今日娘子的这番肺腑之言铭记于心。”

白芷满脸困惑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这些年被青烟青霞处处压制刁难,今日好不容易熬出头,本该炫耀一番才对,怎还如此谦卑。

白芷刚要开口就被阿莲用眼神制止。

“今日王爷赏的是御赐之物,按照规矩,我万不敢独享。”

第5章 第5章

阿莲吩咐道:“白芷,你且原封不动送到王爷常去小憩的花厅,皇后娘娘的恩情本就是冲着王爷的面子,我也该懂事点,记得给近卫朝晖叮嘱声。”

“这......”白芷心不甘情不愿的撇嘴,虽低眉顺目,但仍捧着托盘,丝毫不动。

“难道要我亲自去送吗?”阿莲抬眸看向白芷。

白芷这才捧着桃木托盘出了里间。

恰好和守在外面的白梨四目相对。

白梨年纪小些,也是满腹不解。

她们都不太明白阿莲今日打什么哑谜,却安守本分。

“别琢磨了,先把娘子吩咐的事儿做好了。”白梨喃喃了声。

不该问的,不问。

这是阿莲教给白芷白梨上的第一课。

论聪明能干,白梨不如白芷。但论守规蹈矩,白梨是首当其冲。

王府宅院的婢女侍从,鲜少像她们这般不绕肠子,没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阿莲对她们不似主仆更像姐妹。

当天晚上用膳时,阿莲也适宜她们多吃点,还不忘苦口婆心几句。

“王爷迟早要娶王妃的,昨日的青烟就是血淋漓的教训,我的态度你们明白,无心争宠,只求保命,所以钻露头角的事儿不要做,日后更要小心谨慎才好,别存了不该有的心思。”

白芷琢磨了会儿,但还是应声点头。

至于白梨只顾得大快朵颐的啃冰糖肘子。

“只要王爷不来咱们这小院,我能一觉到天明,若真用了御赐的龙涎香,我才要夜不能寐。”

白芷放下筷子:“今晚王爷被吏部尚书邀请赴宴,娘子定能好眠的,王爷素日都是婉拒朝臣宴请的,我打探过了是那尚书大人的父亲寿诞,不愿太过铺张,选了今晚设宴小聚。”

过哪门子的寿诞,分明是吏部尚书闻风而动。

早朝后福王去皇后宫中讨龙涎香的事儿,只怕人尽皆知。

吏部尚书膝下最小的嫡女被宠溺长大,性子刁蛮泼辣,京师无人不知。

皇后嫡子派系党羽之一便是吏部尚书。

福王赴宴的意图不言而喻。

“白芷,日后不必再帮我打探外面的消息了。”阿莲素手一抬,指了指餐桌上的美味佳肴:“咱们今晚好好享受,该吃吃该喝喝,明日就要忙起来了。”

“哦,明日要忙什么?”白梨话音刚落就打了个饱嗝,察觉失态后,赧然的笑了笑,赶紧开口:“娘子放心交给我做就好。”

阿莲眉眼弯弯,拿着帕子示意她擦擦嘴角的冰糖渣。

“还是交给我来做更周全些,白梨辅助我即可。”白芷连连表态。

“你们两姐妹都是我的心腹,谁也逃不过的。”阿莲声音压低了些,继续道:“明日白芷把我这几年私下记录的账册全部整理出来。”

“那我呢?”白梨忽闪着大眼睛追问。

“你把这几年收到小库房的物件,无论贵贱如数都清点一遍,核对好列个清单。”阿莲强调:“此事对外要绝对保密。”

白芷会意:“娘子放心,天知地知,我们三个知。”

“嗯嗯,娘子放心。”白梨慢半拍的点头。

在王府待了五六年,成为福王的通房丫鬟后,四年的云雨之欢皆在夜里,两人从未在白天见过。

这才给了阿莲足够的时间谋划,上要侍奉王爷‘陪睡’,下要应对青烟青霞。

解口欲,藏私房,忙的也是不亦乐乎。

可滋润的小日子戛然而止,阿莲不得不早点行动。

早些年,阿莲并没有离开的打算,那时的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卖入王府后吃的也少。

接连被罚成了洗衣婢女,吃不饱睡不暖,心情就不好。

心情不好干活儿就容易出错,一来二去的罚了不少的钱。

安分守己的做通房丫鬟,却也还是个小丫头。

这一待就是四年,阿莲并非贪图芝兰玉树的王爷,只是因为来钱快,撇下被罚的银子,还能吃饱穿暖。

若是王爷心情好了,还会带些外面新奇的小东西,赏赐珠钗步摇,古玩珍宝。

金银珠宝的诱惑,对于年幼就被发卖的阿莲而言是致命的。

时日久了,积少成多,自然十分可观。

阿莲深知她和那些取悦王爷的阿猫阿狗没差别,这才步步谋划。

逃离王府绝非易事,钱财是底气,所以才会吩咐白芷白梨帮着她一起核查小金库。

只可惜,计划不如变化快。

阿莲也没想到下了早朝的福王竟破天荒的直奔她的小院。

原本分工明确的白芷白梨都因福王的空降慌了阵脚。

“娘子,小库房的东西才清点一半,还顾不上收拾,这,这该如何是好啊!”

白梨急的都要哭出来了,无头苍蝇似得直跺脚。

“王爷来的突然,幸亏守门的丫头提前知会,娘子那些账册我仓促间藏在博古架的花瓶里。”

白芷相对沉稳点,可言语间也带着颤音。

阿莲作为主心骨自然不能慌,故作镇定的安抚她们几句。

“白梨去备热茶和点心,白芷留下给我梳妆打扮。”

福王宋长安进门时,特地拦住了挑帘的小丫头,摆手示意闲杂人等退下。

梅骨百鸟风帘轻晃,琥珀色的光影洒了满地。

阿莲抬眸,从妆奁的铜镜里瞧见了玉冠束发,蟒袍加身的宋长安。

光影在他身上宛如一层滤镜,如天外仙出尘俊逸。

可蟒袍上的金线在光下散发寒芒,让阿莲望而生畏。

眼波流转间,悄然移开视线。

在这王府多年,阿莲早就已摸透了宋长安的心思。

他稍稍皱眉便能立刻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

往粗里说,宋长安抬抬屁股阿莲也知道放的是什么屁。

食色性也,大多数男人都喜欢柔美乖巧,我见犹怜的娇俏丽人。

宋长安会为福王,他对女人的品味讲究求同存异。

既喜欢小兔子般可爱软萌的美人,也偏爱狡黠的小狐狸。

“莲儿,这罥烟眉可愿让本王来画?”宋长安懒懒一问,却吓坏了不知情的白芷。

‘啪嗒’螺子黛跌落妆台。

白芷连忙颔首下跪。

阿莲佯装惊诧,娇嗔一笑,忙起身行李:“王爷恕罪,莲儿不知您会来。”

第6章 第6章

“莲儿,无需多礼。”

宋长安握住阿莲的手,微微用力,扣住她不盈一握的柳腰。

妆奁旁的白芷眼观鼻,鼻观心,悄然退出了里间。

“王爷这是刚下早朝?要不要阿莲帮你更衣?”

阿莲呵气如兰,视线扫过他的蟒纹王袍,指尖拂过领口的位置,不轻不重的捏了捏。

“领子勒着脖颈,阿莲怕王爷不舒服。”

这语气和娇俏之态,像只慵懒勾人的狸猫。

谁还不会演戏呢?

阿莲妩媚一笑,大着胆子用指腹蹭宋长安的喉结。

宋长安不但颜值高,身材也是极好的。

有军功傍身的他作为辅佐皇后嫡子的左膀右臂,兵权自然被架空了大半。

正因为他安分守己的辅佐,嫡长为先,因此才保留了仅剩的三成兵权。

饶是如此,他从未间断操练士兵,除了朝政之事几乎都泡在校场,因此腹肌、人鱼线一个不落。

抛开宋长安床笫间不懂疼惜的缺点,阿莲其实很喜欢他的身材。

每每上演娇嗔柔情的戏码时,阿莲撩拨这位高高在上的王爷,分寸拿捏的也恰到好处。

“莲儿怎这般急着给我本王宽衣解带呢?”宋长安喉结干涩,却扣住了阿莲处处点火的小手。

“王爷轻点,弄疼莲儿了。”

宋长安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疼了才能长记性,这白日宣银可不好。”

“王爷从未白天来过阿莲这小院,今儿破天荒头一遭,就要让阿莲疼吗?”

阿莲娇嗔撇嘴,实则心知肚明:这福王是故意打马虎眼,分明是冲着送回去的龙涎香而来的。

“这话可就不对了。”宋长安‘啪’地拍了阿莲的翘.臀上,促狭冷笑:“平日夜里来就没让你疼吗?”

啧,荤话都说出来了。

阿莲回想起夜色床幔中的巫山云雨,倒吸一口凉气。

这宋长安真是够混账的,折腾她几次下不来床,竟也知道她是会疼的。

“王爷,阿莲要恼了。”阿莲敛袖抬腕,粉拳砸在他胸口。

“莲儿,该恼的是本王才对。特地让朝晖送来的御赐龙涎香,你还不领情。”

宋长安勾起阿莲的下颌,指节骤然发力。

“唔……”

阿莲疼得花容失色,心里却愈发冷静。

痛感的刺激,只会让她逃离的决心越发坚定。

她抬眸直视宋长安,不卑不亢:“王爷何必动怒,阿莲卑贱出身却也懂规矩,御赐恩赏自是无福消受,为感激王爷宠爱特地送到您小憩的花厅。”

下颌的桎梏让阿莲的声音不受控制的轻颤,气息都有些不稳。

“王爷……上次和阿莲动.情时,不是想要我陪您纵.情花丛嘛。”

“花瓣为榻,花香环绕,缠.绵悱恻,蚀骨销魂……这花厅不就是好地方吗?”

阿莲忍着颌骨的酸疼,泛红的桃花眸含着春水,呵气如兰。

普通的色.诱可打动不了喜怒不形于色的福王。

以色待人多年,阿莲这点手段还是有的。

“呵,还是莲儿深得本王的心思。”

宋长安松开了阿莲巴掌大的小脸,不打招呼的将阿莲打横抱起。

‘啪嗒’梅骨百鸟风帘一起一落,阿莲在众目睽睽下被宋长安抱向了花厅。

守在廊下的白芷白梨面上虽故作镇定,但心里惶恐不安。

此时瞧见自家主子被堂而皇之的抱走,一时间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朝晖,把花厅的仆从撤了,别扫了本王的兴致!”

宋长安清冷的音色响彻四周。

“属下明白!”

朝晖领命离开。

眨眼的功夫,阿莲被王爷抱到花厅宠幸的消息不胫而走。

宋长安心中有气,自然要找阿莲发泄。

何况这坏心情就源于阿莲。

今日早朝后,太子借皇后赏赐龙涎香一事委婉试探,还替皇后传话,话里话外皆有敲打他的意味。

宋长安自认为一箭三雕的计策滴水不漏,太子绝对窥探不出其中真意。

至于皇后娘娘那边为何生了戒心……

纯粹是因为阿莲避重就轻婉拒的举动,以至于青霞一反常态的为阿莲发声,这才引起了皇后的戒心。

这后宫独宠的皇后心思最是深沉,为人处世更是谨慎入微,折了个青烟,留下的青霞宋长安本以为震慑住了,哪知晓阿莲不动声色就毁了他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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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芷萝殿。

凤凰展翅的半壁方眼铜炉里熏着香饵。

淡淡一缕苍直色弥漫。

此乃皇后娘娘赫连婉蓉亲自调的春日暖,香味淡雅清甜。

赫连复姓乃是权贵世家之首。

当今圣上荣登大统,除了自身的才干和胆识外,绝对少不了赫连家族的从龙之功。

赫连婉蓉与圣上更是青梅竹马,从正妻王妃一步步稳扎稳打成为绝冠后宫之主。

除了芳容颜值,赫连婉蓉更是德才兼备。

论谋略胆识深得家主赫连长恭的喜爱,否则也不会从赫连家庶女中脱颖而出。

不但觅得良婿,相互扶持有了无比尊贵的地位,最重要的是时至今日还与皇帝夫妻情深,恩爱如初。

故而嫡子宋长锦出生就被封为太子。

别的帝王之家是母凭子贵,到了赫连婉蓉这儿是子凭母贵。

“皇儿可喜欢母后送的小玩意?”

赫连婉蓉弯眸看向太子宋长锦。

“当然喜欢。”宋长锦手里把玩着西域进贡的镂空金玉宝珠,颇有些爱不释手。

日光下可见那鸡蛋大小的宝珠鳞纹闪烁,连接处的金链子轻甩几下,竟还发出‘叮叮’妙音。

再瞧这太子宋长锦,玉冠嵌东珠,云面隽永,眸中含笑,举止间闲雅高贵。

第7章 第7章

宋长锦有太子光环笼罩,还有赫连家族保驾护航。

在诸多皇子中,似这苍穹高悬的乌金,势力如日中天。

母子两人闲聊了几句,便聊到了福王宋长安。

“皇儿,你如今对福王可有改观?”赫连婉蓉问。

“母后,这福王虽不纵.情声色犬马之所,但大白天的就在花厅胡闹,分明是色令智昏,母后何必总让儿臣提防他呢。”话毕,笑眼瞧了眼赫连婉蓉,却发觉她凤眸凉冷。

“皇儿,你莫要被福王的表象蒙蔽了。”赫连婉蓉柔声提醒道:“福王自幼养在本宫膝下,亲力亲为的教导他成为皇儿的左膀右臂,万事以皇儿为先。”

“母后有先见之明,福王确实遵从嫡长为先,在儿臣面前知晓轻重,也懂规矩的,自幼同他一起长大,关系也别旁的兄弟更亲近些。”太子宋长锦不以为意道。

“皇儿本就生性纯善,又不善洞察人心,怪本宫将你保护的太好,自幼便和福王兄友弟恭的相处,可莫要忘记了,福王生母的死因。”

此话一出,宛若惊雷,让宋长锦回想起了昔日在御书房撞见的龃龉。

他剑眉轻挑:“横竖那福王的生母不是母后害的,就算福王得知了真相也怪不到母后头上,明明是父皇他——”

“放肆!!”赫连婉蓉不怒自威:“看来本宫宠坏了你,岂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太子宋长锦抿了抿嘴角,咽下了未能言说的话语。

“罢了,是儿臣的错,此事烂在心里,断然不会再提的,母后莫要生气了。”太子宋长锦将金链子缠绕在指节上,示弱讨好了几句,才哄的赫连婉蓉笑了声。

太子宋长锦赶紧起身,献宝似得将带来的食盒打开,却不见吃食糕点,只有一套茶具。

“之前领父皇之命外出办差,途径武夷山,儿臣想到那儿的乌梅岩茶是母后最爱的味道,这才就亲手采摘,从烘焙到炒茶皆是亲力亲为。”

谈话间,太子宋长锦拿起玉盏茶壶和茶杯:“乌梅雪丝壶篮罩着,如此茶壶拢的严实,免得走了茶香,今日泡了一壶,来的路上瞧见父皇,父皇还想借花献佛,儿臣可不依。”

“皇儿有心了。”赫连婉蓉凤眸弯弯,笑意颇深。

“母后除了喜爱调香,就是饮茶了,前者儿臣了解的不多,后者倒是精通些。”他捧着袅袅茶香,双手奉上:“母后快尝尝味道如何。”

赫连婉蓉连连点头:“茶香沁人心脾,皇儿的茶艺越发好了。”

等一壶乌梅岩茶见了底,话题又饶了回来,只是太子宋长锦的侧重点从福王切换到了阿莲。

“母后,这福王宠幸的丫鬟好像是个浣衣的小婢女,皇儿十分好奇福王能宠幸这么多年的女子究竟是个什么妙人?”

“皇儿这话是何意?”赫连婉蓉旋转玉盏茶杯,轻飘飘的看向他。

知子莫若母,赫连婉蓉很清楚儿子的喜好。

当初暗中培养不少妙龄女子除了安插到福王身边,还留下几个绝色又懂事侍奉宋长锦。

赫连婉蓉早早扼杀了狐媚惑主发生在太子身上,自幼就让他美人环绕,自然眼高于顶,寻常女子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冷不丁听他问起福王宠幸的女子,难免会多想。

宋长锦读懂了她的所思所想,连忙笑着解释:“母后别误会了,皇儿可瞧不上出身卑贱的丫鬟,但她能让福王亲自向母后讨赏,足以见其特别之处。”

“此事若换做旁的女子,譬如青烟青霞这般,得了御赐恩赏的龙涎香恨不得昭告整个京师,好借此机会在王府搏个名分才对。”

他说完停顿了片刻:“也不排除福王独宠的丫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蠢笨货色,肯定不是母后担忧的那般。”

“但愿如此吧,母后也是谨慎为上。”赫连婉蓉放下茶盏。

“也真是奇怪,儿臣与福王也是一起长大的,实在猜不出他瞧上那丫鬟哪儿了,即使长得美艳动人,也不过是床上的玩物,可偏偏久未生厌,难道是魅惑之术比母后精心培养的青烟青霞还厉害?让人欲罢不能……”

皇后娘娘面色冷了下来:“休要胡言,皇儿贵为太子,坐拥东宫,岂能说出这等污言秽语。”

“母后,这儿是您的芷萝殿,横竖只有咱们母子。”太子宋长锦收敛几分,可心中暗暗决定找个机会去福王府邸瞧一瞧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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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王府邸。

阿莲自花厅那日后,在床上静养了七八天才缓过劲,期间还反复发热,府医都耳提面命的守着。

王爷自知这次太过头了,赏了不少好东西,还从太医院那儿拿了名贵的药物。

饶是如此,阿莲身上那些斑驳吻痕和齿痕依旧没消干净,每次上药时,心情堪比上坟。

“娘子,这后颈的齿痕太深,还好几处叠加在一起。”白芷拧着眉,担忧之余小声抱怨:“这王爷的牙口也太好了,把您当鸭脖子不成?”

阿莲‘噗嗤’笑出声来。

“你这话倒是让我想到午膳吃什么了,朱雀街做卤味的铺子除了八宝酥鸭,还有椒盐麻辣鸭脖,让白梨拿我的牌子出去一趟。”

“娘子还笑的出来,丝毫不担心自己的身子吗?”白芷上药的动作又轻了几分。

“即便事后王爷让人送了宫中太医院的舒痕膏,可这都几日过去了,露在外面的齿痕才刚刚结痂。”

白芷虽然唠叨,但阿莲知晓她是心疼自己。

阿莲感动,想到福王种种,不由心生涟漪。

“娘子,你不会又烧起来了吧,脸颊竟这般红。”

第8章 第8章

阿莲连忙摇头,驱散了不堪回首的记忆。

“好了,我真的没事了,你别大惊小怪的。”她拍了拍白芷的手肘:“专心上药吧,我还饿着肚子呢,今日又不出门,你上完药膏后,不必用脂粉遮掩了。”

白芷应声点头,还是忍不住提醒:“娘子身子才刚有起色,荤腥还是少吃的好,椰奶炖鸡是底线,什么八宝酥鸭和椒盐麻辣鸭脖就别想了。”

“这么残忍吗?”

口腹之欲也被剥夺了,阿莲有些垂头丧气,却还是坚持道:“就算我吃不了,你和白梨可以吃嘛,让我闻闻味也好,何况我让白梨出府也另有安排。”

白芷是阿莲亲自调.教的,自然听懂了言外之意:“娘子放心,之前悄无声息置办的庄子和铺子白梨都会收回来的,只是地契也要折换成银票吗?未免有些可惜。”

“铺子的房契留着,用的是孔嬷嬷的名字,她是王爷生母留下老人了,王爷不会起疑。”

阿莲当初做浣衣婢女时,没少被欺负,也是孔嬷嬷好心护过她。

如今孔嬷嬷年事已高,王爷特赦让她离府颐养天年,还赏赐了宅院。

阿莲那些庄子铺子都是借探望孔嬷嬷时悄悄置办的。

孔嬷嬷膝下无儿无女,王爷就是她的天。

当年王爷生母的早逝,唯一信任担得上托孤的只有孔嬷嬷。

阿莲起初并不知情,但她感恩孝顺,知道孔嬷嬷真心待她。

因此做了通房丫鬟后,阿莲日子好过些就时常陪着孔嬷嬷解闷,反倒让老人家生出膝下承.欢的意思。

“莲儿啊,你当初从禹州牙行卖过来,嬷嬷我一眼就相中你了,这也是后来我护着你的原因。”

这是孔嬷嬷还未离开王府时就常念叨的话。

“是啊,这就是缘分啊,以后阿莲给嬷嬷养老送终。”

阿莲天真无邪,她是发自本心的喜欢孔嬷嬷。

那时她并不知晓孔嬷嬷的真实身份,宋长安瞒的滴水不漏,王府中的人都以为孔嬷嬷只是资历老而已。

直到孔嬷嬷花甲之龄被特赦离开王府那日,阿莲看着她顶着霜染的白发,稍显佝偻的身子跪在了宋长安的膝下。

“嬷嬷何至于此,快快起来。”宋长安躬身去搀扶孔嬷嬷

“王爷,老婆子从未开口求过什么。”孔嬷嬷摆了摆手,依旧跪着不起,

“如今要离开王府,唯一的心愿就是王爷能允诺阿莲时不时出府探望我这个半身入土的老婆子。”

哪个老妈子敢和主子提要求,阿莲心脏拧成一团,替孔嬷嬷捏把汗。

她刚要下跪帮孔嬷嬷求情,谁知宋长安居然点头答应了,还赐给阿莲出府的玉牌。

天上掉馅饼,砸的阿莲回不过神来。

“孔嬷嬷起身吧,该上马车了,安置你的外宅是朝晖亲自办的,逢年过节他会替本王探望你的。”

“王爷不必麻烦,有莲儿来探望即可,别折腾朝晖了。”孔嬷嬷上马车时,还意味深长的叮嘱:“王爷是做大事的人,不必挂念旁的。”

只可惜当时阿莲捏着玉牌大喜过望,压根没留意宋长安和孔嬷嬷之间的说了什么。

自此每逢初一十五阿莲就会出府一趟,渐渐知晓了孔嬷嬷对于王爷的不同之处。

“后日就是十五了,我去探望孔嬷嬷时,把铺子的房契一并带去。”阿莲吩咐了声。

白芷恰好也上完药膏了,拿帕子擦拭双手后,把揣在怀里的小册子递给阿莲。

巴掌大小,软抄纸张,小巧易携带。

“前几日娘子养伤,库房清点的单子和算好的账目都没来得及瞧呢。”白芷做事周全,深得阿莲的心思。

阿莲连忙接过来,翻看了几页。

由于出身的缘故,阿莲没怎么读过书,起初来王府大字都不识几个。

孔嬷嬷给过她小人书,得空就教她,是真的将她当做孙女看待的。

可惜她认字晚,更别提写字了。

狗爬似得,看的孔嬷嬷眼疼,之后就没再强求,但核算账目是生存本能,孔嬷嬷为此没少打阿莲的手心。

因此,阿莲对数字格外敏.感,记账的方式别出一格。

图文并存,纵横交错,分栏记录,一目了然。

但寻常人眼中就是画图的册子,标了数字而已,根本看不懂其中旋即。

只有阿莲亲传的白芷白梨能明白。

“白芷,我去探望孔嬷嬷那日,你也随我去,把库房那些容易出手的首饰珠宝带上。”

过于贵重的珠宝首饰,牵涉颇深,典当行不敢贸然收。

阿莲自然小心为上。

两个时辰后,白梨揣着玉牌从王府的角门进来,拎着不少吃食,香味弥漫,角门的几个小厮都香迷糊了。

“白梨姑娘,又给莲娘子买好吃了吧。”

“我肚子的馋虫都给勾出来了呢。”

王府负责角门的小厮地位虽然不高,但都是王爷近卫朝晖钦点的人。

白梨自是马虎不得,从未怠慢过。

她弯眸笑了笑,当即把准备好的小份糕点和盒装腊肉递过去。

“我惦记着时辰,快马加鞭的赶回来,就怕几位小哥们难做。”

“喏,梅蜜斋新出的核桃酥和杏仁糕,还有朱雀街的卤味腊肉,里面还装了油炸酥脆的鸭架呢。”

“几位小哥们留着吃,不过别忘了给春生哥留一份,我单独包好了。”

白梨叮嘱的声音刚落,春生踩着点就出现了,八尺二的身高,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

阿莲曾给白梨详细提过此人。

“别看春生年纪不大,却是朝晖亲自调.教的,跟着王爷上过战场。”

“双刀傍身,左手比右手都灵活,和我一样也是禹州人,却是个孤儿。”

白梨也是孤儿,她和白芷是一母同胞的姐妹花。

不记事时就被卖了,和春生同样好命,遇到了有良心的主子。

同样的遭遇让白梨对春生好感颇浓,虽也有阿莲的授意,但她的心意是实打实的。

隔三差五就纳鞋子鞋垫之类的送给春生,不算起眼的小玩意,春生也白收,亲自雕了木簪子做回礼。

“白梨,下次早些回来,免得我这边不好交代。”春生提醒了句。

第9章 第9章

“春生哥,你别这么严肃啊,我还当你闻着味来的呢。”小厮调侃了句:“瞧瞧白梨姑娘给你带了好吃的呢。”

春生瞥了对方一眼,沉甸甸的目光十分迫人。

那人赶紧缩了缩脑袋,把单独包着那份双手递给春生,没再调笑。

“春生哥,我下次早些回来,今日给娘子买的吃食太多了。”白梨乖巧的解释,还举起绳子勒红手腕,“王府上下都知道我家娘子病了,每日吃苦药,这才差遣我出府买这些糖饴糕点重口味的。”

春生当然清楚阿莲是如何病的,他没再多言,伸手把白梨拎着的大包小包接过了大半。

“走吧,我送你回去。”

白梨眨了眨眼睛,触碰到的指尖蜷缩了下,慢半拍的点了点头‘哦’了声。

一盏茶的功夫,阿莲就瞧见了春生和白梨。

“春生见过娘子。”春生微微颔首。

这个时节,小院的杏树挂满了花枝,风一吹,粉.嫩的杏花化蝶般纷飞。

阿莲就坐在杏树下的秋千上,格外吸睛。

她抬了抬手示意春生别那么见外。

不经意间,阿莲瞧见春生手里拎着的某样东西时,眸光骤然一紧,又很快恢复如常。

她朝着白梨挑了挑眉:“你怎么使唤春生拎东西。”

“这——”白梨还没解释,就被春生打断了。

“娘子莫怪,白梨姑娘险些耽搁了时辰,职责所在我就多问了几句,瞧她拎的太多就帮忙送送。”

春生嘴上说是帮忙,实则和白梨同行时,他没少暗中掂量这些东西的轻重。

过目不忘的本事更是将这些东西记了个清楚。

没办法,他也不愿怀疑白梨夹带私物,实在是朝晖传了王爷的口谕,要他盯紧阿莲院里的人。

白梨白芷又是阿莲的心腹。

随着阿莲得宠,专挑王爷心情好时提要求,一来二去也应允白芷白梨拿着玉牌出府买些吃食和小玩意。

春生被安排负责王府出入的角门职权,且在阿莲初一十五出府探望孔嬷嬷时,会亲自驾马车护送。

细数起来,王府下人里属他和阿莲这小院来往最为频繁。

再者,他和白梨也熟络,没有私心是假的,但涉及到王府的利益时,他绝不会失了底线。

“我替白梨多谢春生了。”阿莲示意他把东西放下,又对着白梨招手:“别愣着了,赶紧给春生倒茶,这正午的日头最晒,春生陪你从角门走过来,还拎着大半的东西,肯定渴了。”

“哦,我这就倒茶。”白梨麻溜的去端茶。

春生刚要婉拒,却听阿莲又开口:“春生啊,我对你没什么好隐瞒的,病的这几日全靠白梨白芷姐妹照顾我。”

“你也知道我用不惯别人,说到底都是丫鬟出身,我也没她们当下人使唤,可青烟出事后,府中人看我的眼神都变了,面前讨好逢迎,私下还不止怎么骂我呢。”

她故作感伤的叹气:“花厅那日后,关于我的流言蜚语越发离谱了,王爷体恤我病着,也知我喜静便由着我打发了这院儿里大半的仆从婢女。”

“娘子别多想,这小院少了大半的下人反而耳根子清净,有益于娘子静养。”春生这场面话说的漂亮。

“是啊,所以大部分的活儿落在了白梨白芷身上,她的脚踝扭伤了,想必没和你提吧,也怪不得回来晚呢。”阿莲说完这话,皓腕轻抬,胡乱拨开放在石桌上的那堆东西。

“娘子这是找什么?”春生好奇的问。

阿莲笑了声,找到了康仁堂字样的黄皮纸包朝着春生晃了晃:“瞧,找道了,我就知道白梨舍不得用王爷送来的药材,定会自己拿月钱去外面的药圃买跌打药酒,你也知道康仁堂的药酒最便宜又好用。”

“是啊。”春生早瞧见了那康仁堂的纸包。

他本打算离开阿莲小院后去给朝晖复命。

阿莲养病期间,王爷连太医院名贵的药物都送了不少,囊括了内服外用的,岂会多此一举去买外面的药品,肯定另有玄机。

可此时春生听完阿莲的解释,那点困惑消散了大半。

后知后觉的琢磨过来,白梨方才走路时,步子确实不如平常稳健。

“娘子,茶来了。”白梨端着茶水走来,又看向春生:“泡的解渴生津的梅子茶,春生哥也尝尝。”

春生本能的接过茶盘,不动声色的瞧了眼白梨的脚,又将目光落在茶杯上,道了声谢。

“咦,娘子,这......”白梨结巴了起来,指了指被拆开的康仁堂纸包,脸色都变了:“这怎么拆开了?”

阿莲要的就是白梨这真实的反应。

她不如白芷聪慧,只知道今日外出除了买吃食就是绕道去康仁堂和掌柜取东西。

有信物在身,取东西格外顺利。

至于里面装了什么东西她一概不知。

冷不丁瞧见阿莲在春生面前拆开,白梨都有些懵。

“不就是瓶跌打药酒嘛,你就多余买这东西,一会儿让白芷把王爷从宫中带的好药给你用。”阿莲把手里的黑棕色的药酒瓶子塞给白梨。

春生这边茶也喝了,又亲眼瞧见了康仁堂的纸包没问题,便告辞回去复命了。

殊不知跌打损伤的药酒瓶子是真的,可里面却夹带了别的。

一卷银票用防水的羊皮制成的气囊裹着,塞进药酒瓶里,外面根本瞧不出来,拎着重量也毫无偏差。

“娘子,当时吓死我了,春生哥还在呢,你就拆开拿出来了,真不怕露馅了?”

白梨劫后余生般大喘气,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瓶药酒。

“怕什么。”阿莲动作娴熟从药酒瓶里捞出羊皮囊:“我七岁时就在杀羊的屠户干活,这种小把戏里有大学问呢,根本不会被瞧出来的。”

白芷把手里的脂膏焐热了抹在白梨的脚踝位置,推拿揉.捏时,还附和道:“娘子胆大心细,在退烧那日就瞧出你脚踝扭伤了,虽没伤着骨头,但我还是想着替你出府办事,可娘子却坚持要你去。”

“可不是嘛,当时白芷还险些误会我的用意呢。”阿莲屈指弹了下崭新的银票,颇为大方的抽出两张递过去:“喏,姐妹一场,见者有份。”

第10章 第10章

“娘子,你——”白芷惊掉了下巴,竟忘了还在给白梨推拿上药,手下的力道重了几分。

“疼!疼疼!!”白梨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阿莲也没想到这对姐妹反应这么大,眼疾手快捂住白梨乱嚎的嗓子。

“姑奶奶,你小点声,隔墙有耳!”

这小院儿没少被王爷安插眼线。

白梨大眼睛忽闪了两下,既愧疚又自责,连连点头示意收了声。

“怪我,是我失了分寸。”白芷压低声音道,耷拉着脑袋不看阿莲。

反倒是疼的呲牙咧嘴的白梨嘀咕了声:“可......娘子哪有你这样不打招呼,冷不丁就塞银票的?也怪不得她失了分寸捏疼我呢!”

五十两的银票,在郊外都能买个小宅子了。

白芷白梨被卖来王府时,卖身契也不过才二两银钱,也怪不得她们吓成这样。

“好了,别以为你蚊呐似得嘟囔我听不见,银票这事怪我。”阿莲握住白梨的手,又看向白芷。

“当初同做浣衣小婢时我们就相识了,如今你们姐妹陪我住在这小院也有四年多了,我吩咐的差事,你们即使不知其意,也愿冒着风险去做,眼下福王即将要娶王妃了,我自然要为你们的日后打算的。”

她说着又从贴身的怀里摸出了个小荷包,递给白芷白梨。

“这是你们奴籍的卖身契,之前从王爷那儿讨了来,今日便给你们,恢复了自由身总是好的,我也怕日后这福王妃来了,你们再挨了欺负,银票也是你们应得的。”

白芷听的红了眼眶,却迟迟没接那卖身契和银票。

至于白梨,刚从疼痛里挣扎过来,压根没琢磨明白怎么话赶话的就说到了卖身契上。

“娘子,卖身契烧了就是,横竖我不走,我得守着你,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白芷直抹眼泪。

“我也和白芷一样,娘子对我们姐妹有恩,否则哪有现在的好日子过!我也守着你,你那么贪吃,孔嬷嬷做饭的手艺我都学会了,少了我谁给你做夜宵。”白梨带着哭腔道。

阿莲听的鼻子泛酸,还是坚持将银票塞到她们手里。

“你们的心意我明白,可我要做的事情,极为凶险,弄不好小命也得折进去的,你们还是拿着银票吧,这卖身契嘛烧了也成,没了契书,你们就是自由人,我不好牵连你们太多。”

毕竟私逃王府,轻则被囚,重则掉脑袋。

阿莲不想让白芷白梨蹚浑水,不给她们再开口的机会,抬手摘了琉璃灯罩,点燃了卖身契。

对于奴籍的人而言,不论是王府大院的家生子还是牙行买来的,这卖身契和这条命就绑在一起了。

主家可以随意发卖,如同物件似得。

白芷白梨亲眼看着火舌舔.舐而过,被视为身家性命的契书就这么烧成了灰烬。

没人比阿莲清楚,这意味什么。

从这一刻没了奴籍的枷锁彻底自由了,即使离开了王府也不会被追责的。

“你们和我不同,我虽然早就脱了奴籍,也无法轻易离开王府的。”阿莲苦笑着蹭了蹭手指,抹掉蘸着的灰烬。

“娘子,你方才说不好牵连我们,莫非是嫌弃我们姐妹蠢笨?”白芷把银票扔在一旁,用力攥着阿莲的手:“我可不是白梨那榆木脑袋,只会摆弄后厨琐碎和针线女红。”

白梨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张嘴想反驳却被白芷又抢了先。

“娘子,我知你不喜王府争宠,青烟出事后,这大半月你忙着点账又变卖府外置办的买卖还清库房。”

白芷泪珠止不住,但头脑很清醒:“虽猜不透娘子要做什么,但我都愿意舍命陪着,我与白梨本就是乞讨出身的孤儿,被人牙子拐了发卖,如今就算离了王府也是无根浮沉,我不愿认命嫁人以夫为天,我要做自己的主。”

“这......”阿莲眉梢轻挑,颇为意外。

白梨脑子转的慢,虽然抓不住重点,但忍不住撇嘴抱怨,让阿莲主持公道。

“娘子,我承认不如白芷聪明,但我也不是榆木脑袋啊。好歹也是一母同胞的双生胎,也就比她鼻翼旁多了两个泪痣,何况我还有好厨艺好绣功呢,她怎能骂我。”

阿莲听完哭笑不得。

“哼,你还说自己不是榆木脑袋,我方才说了那么多话,你就只记住这句了?”白芷气得拧她耳朵:“我那是给娘子表决心呢。”

“疼......”白梨往阿莲身后躲,求救道:“娘子你看她,脚踝给我捏疼就算了,还揪我耳朵,何况我也要表决心的,死也跟着娘子守着娘子的。”

阿莲的裙摆被白梨攥得死死的,被这个活宝逗的合不拢嘴。

也是在这天晚上,阿莲逃离王府的计划再度生变,她要多带两个好姐妹离开,如此一来不得不重新规划一番,免得出了纰漏。

眨眼的功夫又到了这个月的十五,阿莲和平日一样出府探望孔嬷嬷。

“娘子,春生哥已经套好马车在角门等着了。”白梨脸上的笑格外耀眼。

阿莲款步上前,伸出手摘去白梨头发上的杏花瓣:“瞧你高兴的,莫不是春生又给你好东西了?”

“没。”白梨赧然摇头。

阿莲哪会相信:“是吗?”

白梨是孩子心性,脸上根本藏不住事,不等阿莲再问,就主动招了:“他就问我脚踝好点了没,还说懂点医术,帮我捏了几下,果然舒服了不少。”

白芷拎着收拾好的包袱,语气严肃道:“胳膊肘别往外拐,知道你心悦春生,但别忘了他是王爷那头的。”

“我没,谁......谁说我心悦他。”白梨红着脸结巴了起来。

阿莲弯眸笑着,指了指白芷的包袱:“好了,别逗她了,我叮嘱的东西都在里面?”

“娘子放心,定不会让春生瞧出什么的。”

“那就好。”阿莲转身看向白梨:“今日我和白芷去孔嬷嬷那儿,你脚还没好利索,就留在小院儿,继续绣我给你的东西。”

白梨点了点头,乖巧的打帘,目送阿莲她们离开了小院。

第11章 第11章

等阿莲带着白芷来到角门时,春生连忙上前迎了几步,余光瞧见白芷拎着的包袱,随口道:“娘子每次见孔嬷嬷都带不少东西,我帮娘子送到马车上吧。”

“行啊,不过是我和白梨白芷亲手缝的衣服、荷包之类的。”阿莲也没避讳,对白芷抬了抬手示意。

白梨除了厨艺好,绣功更是了得,包袱里夹带的东西可谓是天衣无缝。

“喏,给你。”白芷把包袱递给春生,还半嗔半笑道:“春生哥,男女授受不亲,白梨的脚无大碍,日后不劳烦你揉啊捏的,她脑子蠢笨,不懂这些礼数。”

春生伸出去的手顿了顿,难得窘迫了一回,嘴张了大半,想解释又不知该如何表达。

一时半刻的,气氛倒是有点尴尬。

“好了,上马车吧,别耽误了时辰。”阿莲黛眉拢起,催促了声。

白芷轻哼了声,没等春生反应过来,索性又从他手里拎回包袱,扶着阿莲上了马车。

这一打岔儿,春生也没再纠结包袱的事儿,红着耳根坐回车辕。

‘啪’地马鞭声响彻王府角门的巷子。

两个时辰后,马车抵达孔嬷嬷住的宅子--凭澜苑。

这凭澜苑不算大,但好在地理位置绝佳,像是给孔嬷嬷量身定制的。

既不如城中心热闹喧嚣人满为患,却也不是冷清偏僻无人问津。

前街以药铺子居多,后街是个木工作坊,还有两排卖糕点吃食的铺面。

孔嬷嬷生平有两大绝技,一是厨艺传给了白梨,二是药理传给了白芷。

凭澜苑花园里种的花不多,但每一样花草根.茎都可入药。

后院还辟出药圃来,她身子骨硬朗就是因为懂得养生之道。

孔嬷嬷虽不缺银钱,但仍旧喜欢种药材打发时间,还会卖给前街的药铺子。

康仁堂药酒瓶中的乾坤,就是前街药铺子掌柜的功劳。

至于后街那些铺面就是阿莲在王府外的营生,孔嬷嬷帮着牵线搭桥,让阿莲学着经商练手。

阿莲为了遮人耳目将铺面地契的主人写成了孔嬷嬷,也有感恩的心意在其中。

“春生,今日还是老规矩你把马车停在凭澜苑的后门,陪孔嬷嬷吃午膳时,你记得过来,人多热闹些。”阿莲如往常叮嘱了声。

春生点了点头:“好的,正好我帮孔嬷嬷多劈些柴备在后院,弄完了直接去前院给孔嬷嬷问安。”

“也好,那就辛苦你了。”阿莲笑着对他摆了摆手,就带着白芷进了凭澜苑的前门。

孔嬷嬷早就等在前厅了,瞧见阿莲时,宝贝似得拉着她上下打量了好几圈,不满意的皱眉:“怎么看着瘦了点?”

“前几日病了。”白芷抢先开口,颇有告状的意味。

“病了?怎么回事!”孔嬷嬷拉着阿莲落座,关切的问。

阿莲摇头:“还能是怎么病了,王爷的脾气,嬷嬷还不清楚吗?”

“哎。”孔嬷嬷闻言脸色一僵,摇头直叹气,却又不好说什么。

她比谁都清楚福王宋长安的性子,否则也不会明里暗地的照拂阿莲,教她看账和安身立命的本事。

作为过来人,孔嬷嬷对阿莲好是有私心的,且不说阿莲乖巧讨她喜欢。

最重要的是阿莲是宋长安身边唯一碰过的女人,孔嬷嬷很清楚宋长安对生母的死因无比介怀。

当初年仅八岁的宋长安被送去皇后宫中抚养前,曾对孔嬷嬷说道:“嬷嬷,日后我绝不会害同床共枕之人,哪怕我不爱她,也不会学父皇那般冷血残——”

“小祖宗,这话万万不可再说!”孔嬷嬷吓的惊魂失色,用力捂住他的嘴,旋即惶恐不安的环顾四周,唯恐被人听到忤逆之言。

少年老成的宋长安却拉着孔嬷嬷的手:“放心,母妃灵堂前,父皇的探子不在的。”

“小殿下此番去皇后宫中,嬷嬷无法时刻照拂,至于娘娘生前留下的信,殿下既看了烧了就烂在心里,别忘了娘娘为殿下取的名字‘长安长安’她泉下有知也只盼殿下平安长大......”

年幼的宋长安用小手擦拭孔嬷嬷的泪水,承诺道:“嬷嬷放心,我有办法让你也去皇后宫中陪着我的,只要我听话懂事,万事以太子为先即可。”

事实上,孔嬷嬷后来也确实被调入了赫连婉蓉的宫中,得以继续照顾他。

可昔日的少年郎信誓旦旦的承诺不伤害枕边之人,伴随时光流逝也变了模样。

在拥有独立的府邸、权利、兵马之后,孔嬷嬷眼睁睁看着他变了模样。

人前他是守礼数,懂尊卑,知进退的福王。

可人后他是阴晴不定,只会拿阿莲发泄私欲的混世魔王。

孔嬷嬷都快不认识一手带大的宋长安了,只担心他日后为生母报了仇,回想起对阿莲的所作所为会后悔,所以孔嬷嬷才会自作主张。

“好莲儿,委屈你了。”孔嬷嬷满脸慈爱与疼惜,安抚的抱住阿莲。

“嬷嬷,不说这些了,您瞧我这不是都好了嘛。”阿莲撒娇似得往她怀里蹭。

“对了,我给嬷嬷带了不少好东西呢,尤其是您喜欢吃的玫瑰凝露虾球,若不是白梨扭了脚,她本该亲手给你做的,你先尝尝还热着呢,她的手艺可是尽得您的真传。”

孔嬷嬷抿嘴乐了:“瞎说,得我真传的明明是你。”

等阿莲陪着孔嬷嬷边吃边聊了小半个时辰,白芷也在旁边逗乐子。

“莲儿,距离午膳还有一个半时辰呢,嬷嬷知道你出来一趟不容易,你和白芷赶紧换衣裳,我给你打掩护,快出去办你的事儿吧。”孔嬷嬷善解人意道。

阿莲也没推脱,答应了声就拉着白芷去里间换衣服。

“白芷这化妆的技艺也越发炉火纯青了,加上衣衫发饰的变化,春生绝不会认出的。”孔嬷嬷称赞道。

“嬷嬷谬赞了,是您教的好,我给娘子用的这些脂粉、螺子黛都是用您教的药材制成的,堪比易容。”白芷实话实说。

阿莲拉着孔嬷嬷耳语:“瞧瞧,白芷的嘴比我还甜,嬷嬷别偏爱她太多,否则我都舍不得走了。”

第12章 第12章

“好了,莲儿也别贫嘴了,赶紧去办事吧。”

孔嬷嬷叮嘱阿莲:“白芷如今换你的衣裳梳你的发髻,有她陪我在花园打理花草药圃,春生知远远瞧着不会识破,他是朝晖调.教的,又知晓我的脾气,自不会凑近的,但午时过半你定要赶回来。”

时辰久了,孔嬷嬷也是招架不住的,春生的那双利眼和耳朵格外机敏,功夫又好。

福王宋长安最懂得知人善任。

春生是做过斥候的人,正因他深谙此道,又是难以撼动的心腹,宋长安才会把守门的差事交给他。

“嬷嬷放心,我定会守时。”

殊不知,阿莲这次又要食言了。

一刻钟后,换了打扮的阿莲褪去了云涛团花的宽袖衣裙,罩着粗麻旧衣,发髻用布条束在头顶,眉眼五官化妆后变得中性化,她俨然是女扮男装的打扮,如此不会引起路人的注意和关注。

阿莲七拐八绕间穿过长而窄的土灰院墙夹道,推开一个垂花小铜门就来到通往后街木工作坊的小路。

“走算出来了,飞鸟出樊笼,真是痛快!”

谨慎了一路,这儿总算能放松了。

她舒展了四肢,先去木工作坊转了一圈,她走路两袖起风,没有在王府那矫揉造作的姿态,昂首阔步压根瞧不出是女子。

“林老弟来了啊!”木工作坊的顾老伯认出了阿莲,热情的打招呼:“这回又要订做食盒吗?”

阿莲笑着摇头,之前她私下经营的糕点铺子要订做食盒,找的就是这老木匠。

“这次是订做马车,带暗格的马车,暗格是木质的,马车架子已经找了铜匠铺子浇筑,但车内的玄机还得劳烦顾老伯。”阿莲把图纸递过去:“喏,图纸有三张,银票是订金,我那东家下个月就要的,所以银子不是问题。”

顾老伯眯着眸子仔细翻看了图纸,犹豫了片刻:“这虽然有点复杂,但我这儿的木匠们也能做,就是麻烦点,好在你东家银子给的大方。”

“那就辛苦了,下个月提货时,请大家喝茶吃点心。”

阿莲又和顾老伯寒暄了几句,临走时还被顾老伯塞了把脆枣。

办完一桩正经事,阿莲马不停蹄朝着东边的猫耳巷赶去。

顾名思义,这巷子就像猫的耳朵,因挨着开灵河的支流,凸出来两处,还被弧形的水上廊道相连,才得了这个名字。

可此处又是出了名的小黑市,因为规模不大,而且往来做买卖的都是没什么权势背景的外来商户。

阿莲掂量了揣在怀里的珠宝首饰,这趟就是为了典当折换成硬通货的金叶子而来,她乐在心间,脚步瞬间轻快了不少。

只可惜她并不知道还有几个皇子也在猫耳巷微服私访。

“二哥,其实这差事我一个来就能办妥的,何必你大动干戈。”

开口的人正是华服玉冠的宋长安,他口中的三哥就是当今太子。

宋长锦身穿麒麟罗锦袍,头戴宝石蓝发冠,腰间是紫金云纹玉带,坠着五彩珊瑚珠。

他身后还跟着三五个瘦长脸的近卫,打扮成了普通随从的模样。

反观宋长安穿着低调不少,绝不和太子抢风头,身后也只有朝晖一人随行。

除此之外,还有个气质不输太子与福王气质的男子,剑眉墨眸,山根如岩,正是惠王宋长青。

他是唯一没带近卫的人,腰间佩着把宽背短刀,刀柄上嵌带梵文的乌金方片,一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既视感。

“五弟,这猫耳巷的生意好的离谱,连波斯外商朝贡离开时也会光顾,我也是好奇嘛。”太子宋长锦随手从小摊上拿了根蟠金纹的珠钗:“这款式倒是别致。”

蟠金纹的珠钗材质确实好,尤其是钗头镶嵌了颗镂空雕刻的小玉球,阳光顺着花纹小孔投射而下,如珍珠散落。

“二哥说的没错,这珠钗确实别致。”惠王宋长青口吻带着点油腔滑调,还恶作剧似的撞了下宋长安的胳膊,笑嘻嘻道:“五弟不是独宠一美人嘛,不如买回去讨美人欢心。”

这话无疑是在打趣,眉宇间带着傲然天成的意味。

惠王宋长青之所以敢调侃太子的左膀右臂,只因为他是出了名的闲散皇子,无权无势无兵无权,酷爱钻研佛道。

母妃更是陪着太后常伴青灯古佛,母子都是不争不抢的性子。

若不是惠王武艺数一数二,拉得动上百石的霸王弓,曾在皇家狩猎帮太子夺了彩头,根本入不了太.子党派。

“四哥说笑了,不过是个通房丫鬟罢了,哪里值得这么好的物件。”宋长安回话时,脑海中闪过阿莲的那张脸。

“若是普通的丫鬟,你能宝贝这么多年?”太子宋长锦大手一挥直接买下了这珠钗递给宋长安:“喏,四弟就拿回去吧。”

宋长安没再拒绝:“那就多谢二哥了。”

“好说好说,五弟若真要谢我的话,今日解决了猫耳巷的事儿,我和四弟去你的府上吃顿便饭,你可欢迎?”太子宋长锦笑得意味深长。

惠王宋长青听出太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墨眸淡淡扫过宋长安。

旋即也跟着笑起来:“我可不是为了吃便饭,既然去了五弟的府上,我定要瞧瞧你独宠的美人,五弟不会不肯吧。”

宋长安暗自纠结,不由地怀疑太子宋长锦这次跟着来猫耳巷办差是借口,要去他府上见阿莲才是真。

“我自然是欢迎二哥四哥到府上的,只是今日不巧。”他如实解释:“那丫鬟每逢初一和十五不在王府。”

这回轮到太子和惠王吃惊了。

“什么情况,你这丫鬟莫不是初一十五要上香?好在五弟你取了正妻后日子好过些?”惠王宋长青惯会打趣,调侃了句。

宋长安摇头道:“四哥这回猜错了,孔嬷嬷这两日要她陪着解闷的。”

“哟,没想到啊,照顾五弟的嬷嬷都搬出王府两年了,本该颐养天年的,怎还让你的通房丫鬟解闷?”惠王宋长青歪头问太子:“二哥,我少时见了孔嬷嬷都会发怵呢,把她种的药草当薄荷叶子吃了,二哥可还记得?”

第13章 第13章

太子宋长锦笑着点了点头:“当然记得,你事后上吐下泻的,还怕丢人不敢说呢。”

他话锋一转,看向宋长安:“不过,听五弟这么说,我反而更好奇了,你稀罕她就算了,连孔嬷嬷也喜欢她,她定是与众不同的。”

阿莲是不是与众不同,宋长安并不关心。

他在意的是太子对阿莲感兴趣究竟是不是皇后赫连婉蓉授意的。

‘哎哟’突如其来的尖锐冷笑打断了几个皇子的交谈,正是拐角处的铺面传来的动静。

买卖双方有了口舌争执,引起不少人的关注。

“四弟,五弟,咱们也过去瞧瞧吧。”太子宋长锦抬脚就往拐角的铺面走去。

福王惠王对视了片刻,也快步跟上。

热闹的正中心处,正是女扮男装的阿莲。

“这位小哥,你带来了这么多的珠宝行货找我们脱手是没问题的,但不要银票要金叶子有点难办。”铺面的掌柜是个中年女子,猫耳巷出了名的泼辣户赛金花。

传闻是朝中某大人物的外室,容貌姿色上佳,带着点雍容华贵的意思。

堕云鬓点缀金钗攒银枝步摇,一双瑞凤眼转变珠宝首饰和古玩字画,笋尖儿似得双手捧着木兰花青柚茶盏,淡淡吹开氤氲的热气,樱唇抿了口茶。

阿莲险些被她手指上闪着金光的戒指晃了眼,连连恭维道:“金花姐姐,我今儿脱手的首饰无论是款式还是质地都是上乘货啊。”

“否则也不敢过你的法眼,我东家那边要价不高就是冲着金叶子来的,这猫耳巷上百个铺面摊位,唯独您能吃得下这么多的好货,再不济用金锞子结算也成。”阿莲再退一步。

金叶子轻巧方便携带,又是硬通货,天涯海角都能用。

银票还要去钱庄兑换,反而不方便,阿莲为逃出王府做准备,自然不能全仰仗银票。

可她也知道金叶子但工艺要求高,一时半刻赛金花估计也拿不出太多。

金锞子就方便点,一两重的小锭,跟小馒头似得,只要藏得好点也容易带走。

“小哥说话倒也活络,金锞子不是不行,但价格要低些,你能替你家东家做主吗?”赛金花眼波含笑,可笑意泛着冷:“若是做不了主就赶紧走,别挡着姐姐我做生意,你身后来了几位贵公子呢。”

阿莲刚要开口就被赛金花直接推开了。

啧,赛金花的手不大,力气却惊人。

阿莲虽是男装打扮,但到底是个女子,竟被推了个踉跄,好在背后人扶了一把。

“多谢。”阿莲回头道谢,看清楚身后那几个人时,瞳孔骤然一缩,心脏瞬间蹦到嗓子眼儿。

这不是挨千刀的宋长安嘛!!

朝晖居然也在。

阿莲当即腿软了,万分庆幸她这张脸被白芷动过手脚,尤其是皮肤都黑了三成,否则怕是要露馅。

真是冤家路窄。

她想开溜,可一堆珠宝首饰还在赛金花的柜台上,只好咬牙挪步,尽可能减少存在感。

“五弟,这赛金花不就是你这次办差要找的人嘛,她这般嚣张想必还不知道背后的靠山已经被你和二哥盯上了吧。”惠王宋长青莞尔低语。

“是啊,赛金花做走私这么多年,深谙此道的凶险,没有朝中大臣帮衬扶持根本不会这般顺风顺水,这帮人从中捞了不少油水,如今想要斩断整条走私货的路线,就不能打草惊蛇。”宋长安神色泰然,用密语传音解释,除非是内力高手否则根本听不到。

“几位贵公子气质不凡啊,要什么特色货,不如来我赛金花这儿瞧瞧。”赛金花眼波流转,自带风情,腕上的双响玉镯伴随她挥手的动作琅琅作响,如泉水叮咚。

“好啊。”太子宋长锦爽快的应声,带着身边的两个弟弟来到柜台。

宋长安走近才瞧见柜台上那几件没来得及收拾的珠宝首饰有点眼熟。

饶是他对这些女子钗环了解不多,但过目不忘的本领足以让他发现端倪。

“金花姐姐既有贵客,小弟就不打扰了。”阿莲压低声音,变声开口。

她麻溜的收拾好带来的首饰:“那小弟就回去请示东家了,不打扰金花姐姐招待贵客了。”

“等等。”清冷含笑的声音响起,却不是阿莲忌惮的福王宋长安。

惠王宋长青刀柄一挑,抵在阿莲那包货上:“瞧见你的首饰不错,我用金叶子给你买如何?”

阿莲脚步停滞,耷拉着脑袋:“这......这不合规矩吧,公子们是金花姐姐的客人,小弟不敢坏了猫耳巷的规矩。”

一批货不过两人手,这就是规矩。

认准了赛金花决不能换主顾‘销赃’。

何况阿莲清楚与宋长安同行的公子哥保不齐也是皇子,至少也是朝中大人物。

“对啊,几位公子既然看中了这小哥的货,金花愿意帮忙做说客,价钱好商量。”赛金花平日和三教九流打交道,很清楚眼前这几个公子哥是‘大肥羊’哪有不宰客的道理。

她对着阿莲勾了勾手:“小哥,金花姐今儿就收了你的货,你快重新拿出来给几位贵公子瞧仔细才好,佣金少收你点就是了。”

事已至此,阿莲只能硬着头皮把细软包袱解开,各种首饰钗环、发簪步摇以及梳篦珍珠都摆开供人观赏。

“主子,这东西是咱们府中的。”朝晖也瞧出门道了,对着宋长安比划手势,避免被太子和惠王瞧见。

宋长安面色如常,没回应朝晖的话,而是扭头对赛金花提了个名字。

“原来是老秦推荐的贵客啊,除了这小哥的珠宝首饰,我这铺子里面还有古玩字画,玉器陶瓷,快请进。”赛金花顿时恭敬了几分,双手比划了‘请’的手势,亲自迎宋长安他们进门。

所谓的‘老秦’就是朝中的官员。

“金花姐姐,我......”阿莲不想蹚浑水,欲言又止的看了过去。

“小弟你今日真是好运气,别愣着了,赶紧进来啊!”

天煞的好运气,宁可不要。

阿莲心里抱怨,面上不露分毫,眼瞅着带来的东西都被赛金花拎进去了,只好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