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女冷漠》 第一章 在姜圭下葬的那晚,我的婆婆就把家里的账本拿了出来,她话说得漂亮,“楚氏,现在圭儿走了,你作为他的妻子,以后这个家就由你来管吧。”

我心中冷笑,这个破败的穷家有什么好管的?现在把账本交给我,不过是姜圭已死,他们还想着让我用嫁妆继续养活他们。

我可不想做这个冤大头,拿着沾了姜汁的手帕往眼上一按,眼泪就扑簌簌地流下来。

“婆婆,夫君没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活了,这个家的重担,儿媳真的承担不起啊。”

婆婆还想再说什么,但我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靠在春荷身上,仿佛随时都会晕倒。

春荷机敏,立刻请罪,然后扶着我回到自己的院子。远远地,还能听到婆婆的声音:“商贾之女,终究是登不上大雅之堂的!”

我心中再次冷笑,我又不是傻瓜,这个大雅之堂谁爱要谁就拿去吧。

但我还是小看了侯府的无耻程度。第二天,婆婆还是派人把账本送了过来。我随便翻了翻,发现按照他们的花费速度,我每年至少得填进去两万两银子,才能保持收支平衡。

于是我召集所有人,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花匠?辞掉,饭都快吃不上了还养什么花。燕窝?换成银耳,都穷成这样了还吃什么燕窝。各房例菜的四荤六素,也直接改成三个素菜。

结果,才一天,侯府的人就开始抱怨连连,纷纷跑到婆婆面前投诉我。

婆婆叫我到她院子里,一见面就让我跪下,然后指着桌上的东西斥责我:“楚氏,我把账本交给你,你就是这么虐待你的长辈的吗?”

我看了看桌上,有两个煮熟的鸡蛋,一碗粥以及两个咸菜碟子,就让春荷把账本和算盘拿来,直接给大家算账。

“府上每月开销至少得两千五百两,庄子上一年的收成是五千两,这还得是年景好的时候,一年下来至少有两万两的亏空,婆婆,儿媳无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削减开支了。”

婆婆的脸色变得铁青,显然没想到我会直接戳破账本下面的陷阱。

话音未落,便有人接腔:“大嫂,您那些铺子生意红火,每日进账颇丰,填补些公家账目又算得了什么?比起长辈们的舒心,区区银两又算什么?”

我立即抬头,目光如电般扫向那个多嘴的庶弟媳妇,心中惊疑:“弟媳此言何意?孝顺长辈自然是我的本分,但填补公账,难道也要我这个做弟媳的出力不成?莫非,我夫君刚离世,你们就打算打我嫁妆的主意?”

我的话音刚落,众人的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那庶弟媳妇更是被她丈夫怒斥:“你多嘴什么?还不快滚回你的院子去!”

屋内众人心思各异,但无一不紧盯着我的嫁妆,显然还未到撕破脸皮的地步。

于是,我做出了让步:“婆母,这账本我接过来,今年的亏空我先填补一半,但如此下去,我也实在负担不起了。”

婆母的神色这才稍稍缓和,众人的脸上也露出了轻松的神情。只有姜伟,依旧冷冷地盯着我。

我转过头,脸上带着慈爱的微笑:“大少爷,你是累了吗?”姜伟眼中闪过一丝愤恨,我却心如止水,静待他发怒。

然而,这孩子终究还是个孩子,他的愤怒并未持续太久,很快又依偎在婆母的怀里。儿子走到我身边,扶着我出门,虽然眼眶泛红,但并不显得太过悲伤:“母亲,您别怕,等我长大了,就能为您撑腰了。”

我的心微微一暖,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我差点就笑出了声。姜伟终究还是个孩子,他的愤怒并未持续太久,在花园拦住了我:“楚氏,父亲刚去世,您就惹祖母生气,您难道没有心肝吗?”

我伸手摘下一朵月季,轻轻嗅了嗅:“我的心又何曾不在你父亲身上?我每日都在为他伤心。但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总要过日子。”

姜伟气得直指我,却又被我堵得哑口无言。良久,他涨红了脸:“商人重利轻别离,你出身商户,也难怪如此冷血无情。”

被一个不到八岁的孩子羞辱,我却毫不在意。我本就不是他的亲娘,也从未将他视作亲生,他的态度自然不会让我伤心。

要是他知道姜圭是我亲手害死的,只怕会拿刀砍我。这些前因后果,都像是一团乱麻,我这个侯府的少夫人,本就是姜家的续弦。

姜伟的生母是姜圭的原配,两人自幼青梅竹马,感情深厚。但侯府遭遇贪污案,原配的家族败落,侯府无力填补亏空,姜圭便休弃了原配,为了家族利益娶了我,准确地说,是娶了我的嫁妆。

原配生下姜伟不久,便被休弃,不久便郁郁而终。

这一切,在我议亲时都被瞒得严严实实,如果我知道姜家内里如此不堪,我绝不会跳进这个泥潭。

然而,侯府度过危机后,他们竟然翻脸不认账,嫌弃我身上铜臭味浓重,说我并非名门闺秀,只说我是高攀了侯府。

第二章 如今姜圭已死,世子之位空悬。

本来他是打算把爵位传给姜伟的,但如今他一死,这话也没人敢再提了。

无他,如果我一气之下带着儿子回到江南娘家,姜伟岂不是要当一个乞丐世子?

这样一来,局势就诡异地达到了平衡,我也算勉强得到了一段清静日子。

直到听说儿子和姜伟打架的消息,我急忙赶到婆母的院子。

一进院子,就看到姜执跪在地上,后背血迹斑斑,显然是遭受了家法,而姜伟则被婆母搂在怀里,悠闲地吃着点心。

见我来了,婆母一脸愤怒:“楚氏,你是怎么教姜执的?伟儿是他的兄长,身体又弱,他能承受得住他的打吗?”

原来她还知道姜伟比姜执大啊,兄弟打架,哥哥坐着吃点心,弟弟先被家法,再被罚跪。哪家正经人家会这样处理兄弟间的矛盾?

但这话我没必要说,只是沉默不语,听着婆母一顿训斥,好不容易等她骂完了,又一脸厌恶地看着我:“还不快带着姜执离开,有你这样的母亲,我可不想这孙子!”

这话简直是把我的脸面踩在脚下,姜伟忍不住笑了出来,咳嗽了两声。

我牵着姜执的手,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弄清楚了儿子和姜伟打架的原因,我端起一杯茶,慢慢摩挲着杯口。

姜执动手的原因,是因为姜伟在族学里挑拨学生,说我是个狐媚子,勾引他父亲害死了他母亲。

我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小蠢货,他的母亲,明明是被他父亲的薄情和祖母的势利害死的。

我和姜圭议亲前甚至没见过面,他骂我狐媚子,有道理吗?不过是专挑软柿子捏罢了。

算了,这一家子糊涂蛋,怪不得养出个姜伟这样的糊涂虫。

我真是太给他们面子了。

过了几天,我大姑子姜芝回娘家,一看到姜伟,就笑眯眯地给了他一套文房四宝,

而姜执却什么都没有。

虽然并不缺这些东西,但看到姜芝如此明显的区别对待,故意打他的脸,姜执终究还是难过得低下了头。

我让春荷先将姜执带走,他跟的名师也快到了,学会了真本事,那才是别人抢不走的。

姜芝见姜执走了,不屑地横了我一眼:“楚氏,不是我说你,你出身商户,连姜执也学得你那股小家子气,一套文房四宝也看得那么重。”

我淡定地把茶杯放在桌子上,轻轻一碰,茶杯应声而碎,碎瓷声倒是把姜芝吓了一跳。

我冷笑了一声:“抱歉,手滑了。”

姜芝愤愤地瞪了我一眼,接着转身去婆母那里撒娇,她过几天要去参加公主的赏花宴,还缺一套头面。

婆母还和以前一样,吩咐着我:“楚氏,你去开私库,给你大姐挑一套头面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