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千秋》 第1章 我是谁?

我在哪里?

千秋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他竟然火炉重造,成了一个小孩子,生活在没有一个女人,就他一个孩子的小村庄里,狰狞的刀疤脸大叔,瘸腿的二叔子,独臂铁匠,独眼大爷……

尽管他们看起吓人,对他确实极好。

然而一天来了一群黑衣人,他们在村里肆意屠杀。他还记得刀疤脸大叔挡在他面前的背影,瘸腿二叔临死还抓了黑衣人不放,嘴里冒着血沫子依旧不忘喊着“快跑——”

……

千秋感觉有人在扒拉着他的衣服,艰难地睁开干涩的眼睛。

入眼是一位长满了络腮胡子的中年人,一手将他攘在怀中,一手脱着他的上衣。

“我遭猥亵了——”

五个字加一个长长的破折号在他脑海里盘旋。

“我该怎么办?”

千秋思绪电转,瞬间就想到了对策。

防狼第一式——暴鸡无影腿!

角度正确,位置正确,力道正确……

男子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但并没有把他放下,反而一只手伸到了他的腋下。

“卧槽,我这是遇到了个狠角色!不行,我不能放弃。”

防狼第二式——钢指戳狗眼!

“what?”

千秋看着自己白嫩修长的小手,傻眼了!

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一副小孩的模样,估计一下也就是七八岁的样子。

千秋不知道的是他腋下长着七颗浅浅的痣,排列方式像是天上的北斗星。

因为长得十分隐蔽,除了他和夫人知道外就没人知道,别的地方或许可以作假,但这里却假不了。

这一刻,他可以确定,手中的小人儿就是自己的儿子。

只是他确认了儿子,却也惹怒了千秋。

“你他丫的,对我一个男孩子竟然能深情款款。”

无情的暴鸡无影脚送上。

“儿子,对不起,这些年让你受苦了。”男子紧紧抱着千秋,在他耳边低语,这一声道歉来得太迟,却不太晚,当年要是他在夫人身边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嗯,这怀抱好舒服啊,不想离开怎么办?千秋放弃了挣扎。

良久,男子的手才松了一些,道:“儿子,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

千秋点了点头,尽管他已经猜出了眼前的人是谁。他可不会认为刚刚那是一个梦,而是前身的记忆。瞎眼大爷在临死前就告诉过他,他的父亲是镇北王李光曜。

“不知道没关系,你只要叫父亲就行。”

“(||?_?)”

千秋扭头,不想再看这张脸,太他M欠揍了,有哪个人会说,你不知道我是谁,没关系,叫爸爸就行。

“儿子,我们回家。”镇北王溺爱地抱着千秋跨上战马。

千秋上辈子是个孤儿,从来没享受过这样的怀抱,一时间不舍得离开,就任由镇北王抱着。

然而,马儿没跑几步,千秋就叫道:“爹,你有东西顶到我了,要不切了吧?”

噗——

不知是谁忽然笑出了声,这也不怪他们,自家将军爱子回归本来就是喜事,又听到这样的话,一时没能忍住也正常。

镇北王脸瞬间黑如锅底,皮鞭甩下。

胯下战马疾驰,让身后的一群护卫吃惊。

镇北王抱着儿子,眼眶渐渐红了,这一天他想了九年,直到今天才实现,他早就想抱着儿子这样纵马了,可老天不给他机会。

没想到这一晃就是九年,他没尽过一天作为父亲的责任,怀中的儿子九岁了却只有七八岁的模样,可见吃了多少苦。

眼神偶尔停留在千秋头顶,眼中浮动着丝丝杀意。

千秋回归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镇北王府,府内大管家带着丫鬟仆役,将府内上下彻底打扫,千秋的院子更以新换旧,一片喜气洋洋。

当然,有人欢喜,就有人忧,此时的大夫人,脸色阴沉如水,恨不得撕了在她面前打扫的丫鬟。

二少爷李健更是红了眼,气冲冲等在了门口,想要看看这位让父亲心心念念的大哥是什么模样。

事实果然没让他失望,当他看到千秋被镇北王亲昵地抱下马时,眼珠子都红透了,这待遇他可从来没享受过。

闭目中的千秋忽地感受到被一道杀气锁定,抬头与李健四目相对,就看到了李健那副要吃人的模样。

千秋挑眉,他早就知道封建时代后宫那些蝇营狗苟,没想到在这异世也是如此。

然而,他的动作落在李健眼中,那就是赤裸裸的挑衅,气得牙都差点要断了。

镇北王抱着千秋,当着府上上上下下所有人的面,当着大夫人和几位公子的面宣布他的大儿子千秋回来了,府中的一切所有丫鬟、仆役、护卫千秋都可以随意调用,一切钱财都可以随意支取,大小事务都可以过问。

这意味着什么?这权利除了镇北王,就只有老爷子有这个权利,这岂不是要把千秋作为王府继承人来培养。

大夫人气得肺都快炸了,她儿子就比千秋小一岁,然而除了混吃等死,屁权利都没有。

“我反对!”大夫人第一个跳出来道。

“我也反对。”李健紧跟着跳出来。

“傻子。”千秋不屑撇嘴,大夫人跳出来无所谓,你个老二跳出来,这不是徒增不快吗?

“他是谁?”千秋瞪大眼睛指着大夫人问道。

镇北王左眼皮直跳,看到儿子这模样,不好的预感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是为父的继夫人,你……”

镇北王后面的话没说完,就被千秋抢了去:“那这货是谁?”

“那是继夫人的大儿子。”镇北王连看一眼李健的兴趣都没有,与他的关系半个字都没提。

“他几岁?”

镇北王眼皮越跳越快,硬着头皮回答道:“应该有八岁了吧!”

“不是吧爹,我给你算算啊,继夫人的儿子八岁,再加上怀胎十月,也就差不多九年,您说我娘年去了八年十一个月零九天。”千秋突然四五度抬头仰天:“娘啊,你眼咱就这么瞎呢?怎么娶了这么一个渣男,您去世不到一个月就又取了一房媳妇过门。”

这话雷得镇北王一个趔趄,暴击太大,护甲差点没能扛住。大夫人则是暗喜,这小兔崽子一回来就说浑话,迟早惹得镇北王不喜,然而下一句话,大夫人就喜不出来了。

“娘啊,你瞅瞅,你的继任者是个什么模样,肥脸,大嘴,塌鼻梁,这是在侮辱谁啊,这是!”

大夫人气得鼻孔阔大,五官扭曲,她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也只是大众普通,哪有千秋谁的那样不堪。

千秋气定神闲地观察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表情变化,包括镇北王。

镇北王见儿子老实了下来,就又开始送福利:“儿啊,是为父对不起你娘,也对不起你,以后这府中谁要是欺负你,你就揍他,包括那几位,他们要是敢还手,就告诉为父,为父帮你弄死他们。”

镇北王指得他们,正是府中的几位公子,吓得他们全都浑身哆嗦。

“我反对。”大夫人气得七窍生烟,这什么意思,我儿子就不是你儿子了吗?

“反对无效,在这王府中我做主,这府中公子就只有一位,乃是我儿千秋,他想弄死谁就弄死谁,要是弄不死老子提刀帮他。”

这话一出,全场人都明白,这是把生杀大权也交给了千秋。

吕氏着实被雷得不轻。

第2章 大管家无比同情地瞟了一眼吕氏,嘴角浮现出几缕轻蔑,真是个蠢女人,老爷的心从来就不在她身上竟然毫不自知,如今大公子刚刚回来就跳出来,那不是找死吗!

“好好好,李光曜,你很好,我这就去请族老评评理。”吕氏被气坏了,今天什么好处都没占到还惹来一身骚。

“滚,”镇北王丝毫不掩盖他的怒火:“去告诉那些老不死的,看清楚谁才是这里的主人,不是我王府依靠李家,是李家依靠我王府,要是不服就早点滚。”镇北王从来就不是弱者,更不会怕什么族老。

这把李健差点气晕了过去,刚刚他还是府里的大公子,王府继承人,现在看起什么都不是。

镇北王不再理会其他人,也不管别人什么反应,抱着千秋就进了后院,他还要让老父亲听到这个好消息。

入了内院,与王府的奢华格格不入,简单几排屋舍,偌大的院子,院子两边摆满了刀、枪、剑、戟……十八般兵器,这里都能找得到。

园中都是一些老人,看到千秋俩人进来纷纷行礼。

镇北王面对这些老人的时候完全没了刚刚的盛气凌人,反而像个乖孩子一样。笑呵呵把千秋拉到身前道:“王叔这是我儿子。”

“黄叔看这是我儿子,帅吧!”

……

千秋这时也会装着老大人的模样道:“王爷爷看这是我爹。”

“黄爷爷看这是我爹,看他长得多磕碜。”

……

镇北王喜滋滋地向每一个人介绍,每介绍一个人千秋都要附和一句,让一群老头子乐得无法闭嘴。这些都是老镇北王的亲卫,有的是退役下来无处可去的将领,有的是出生入死的亲兵,现在都在这里或是养伤或是保卫老爷子的安全。

然而,当千秋与镇北王进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屋内躺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老人见到二人进来后艰难地坐了起来。

镇北王放下千秋,几步来到老人床边跪下来拉着老人的手道:“爹,你看我把儿子找回来了。”

说了就把千秋拉到了床头:“爹你看,这就是千秋,你看他长得像不像小时候的我?”

老镇北王转动着眼珠子,上下打量着千秋,颤抖道:“好,好,好,回来就好。”

“爷爷,”千秋攥着老镇北王颤抖的手,脸色一变:“爷爷,您中毒了?”

千秋回头看向镇北王,只见镇北王红着眼,神色震惊。

千秋忍不住扶额,感觉这货啥都不知道呢?没好气道:“这你都不知道,还瞅个啥?”

“你会看病?”镇北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算了不跟你说。”千秋满脸鄙夷道。

被儿子鄙视,镇北王老脸一红,夫人没能保护好,儿子失踪也没能及时找到,现在父亲中毒他也不知道,丈夫,父亲,儿子三个角色他一个都没能扮演好,感觉人生岂是是大写的失败二字就能了得。

老镇北王则满脸惊讶,很明显中毒这事他自己是知道的。

镇北王一看父亲的样子就知道千秋所言非虚,虽然说最了解儿子的是父亲,那最了解父亲的也是儿子。

“那,这毒?”

“毒啊,这个简单。”千秋自信满满道,别的可能不擅长但要说玩毒,他自认是祖宗级别的人物,不为别的只因为重生前他就是被一个老毒物给坑的。

“你会解毒?”镇北王本来只是想问问刷点存在感,没想到儿子竟然这么自信,这还是一个九岁的孩子吗?

“爷爷您别哭啊,虽然你儿子不咋地,但您孙子厉害啊,您放心过不了多久我就能让您站起来。”千秋一边说一边给老镇北王抹眼泪。

看得跪在床边的镇北王,委屈得就像个小媳妇。

这怎么行,还得刷刷存在感才行,开口道:“那个,你爷爷是五年前去找你的时候被黑衣人所伤,虽然被人救了回来,却再也站不起来,身子一天不如一天。”

千秋闻言莫名感动:“爷爷,您看您儿子是不是蠢,像您这么厉害的人,什么伤能让您养了这么久的伤还站不起来。”

镇北王扎心了,感觉抱回来的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找了个仇人回来。

看到儿子委屈的模样,老镇北王会心一笑,恶人自有,不对应该是老子自有儿子磨。以前镇北王也是这么一个不着调的主,把他这个老子损的无地自容。

“这,这毒你真能解?”镇北王感觉自己真的很蠢,儿子才几岁,父亲这么多年都没能解的毒儿子怎么解得了。

“你这问的不是废话吗?就这毒在你儿子眼里就是属弟弟的,分分钟就能让它现出原形。”千秋送给镇北王一个白眼,扭头给老镇北王一个灿烂的微笑:“爷爷啊,您放心,只要半个月,您就能把您这儿子摁在地上摩擦。”

镇北王感觉心里受了三千滴暴击,这还是自己的儿子吗?好像不怎么待见他嘞。

千秋忽然阴测测转过头来问道:“爹,暗害爷爷的凶查到了吗?”

“没,没有。”镇北王觉得不能再这么让儿子继续损下去了,不然他迟早得体无完肤,所以非常有必要解释一下:“这个,对方行踪实在太隐秘,没留下丝毫线索,所有查到的人都莫名其妙死了,线索也就断了。”

“且,要是人家站在你面前说人毒是我下的,那还要你干什么?就不知道当初爷爷怎么不把你射到墙上去。”千秋眼神轻蔑,外加不屑。

“嘿嘿,要是没我哪来这么聪明的儿子,我无能没关系,儿子厉害就行。”镇北王凑过脸贱兮兮道。

“卧槽。”

不愧是镇北王,老子就是老子,这不要脸起来,反而让他尴尬异常。俗话说得好,只要你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千秋不再理会如同舔狗有一眼的老爹,拿过桌上几张纸,刷刷刷,写下上百种药材,递给候在一边的李叔,并吩咐他秘密抓药,最好分几次抓,并且他还留了个心眼,在其中加了三分之一起掩饰作用的药材。

材料虽然不多,但要在短时间就凑齐,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别其中有份药材不仅稀有,且所需年份极高。纵使这里是镇北王府,没个十天半个月也凑不齐。

片刻后,千秋要来了一套银针。

虽然对儿子有信心,但镇北王也不敢拿自己父亲的性命开玩笑,见千秋要在老镇北王身上摆弄,就要出手阻拦。

老镇北王眼睛一蹬,镇北王立马就如阉了的鹌鹑一样:“我这条命活够了,就算给大孙子折腾,当练手我也愿意。”

“爹……”

“长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

“爹。”

“好了,就这么拖下去我也过不了两年,我相信大孙子。”老镇北王止住想要再说什么的镇北王。

见千秋在老镇北王身上折腾,屋里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第3章 没过几时,大管家就来到门口说族老要开宗祠,让千秋认祖归宗。

镇北王皱眉,这时候显然他不想让人给打扰。但还是站起身道:“儿子,你在这等着,看爹是如何舌战那群老不死的,明天我就为你举办宴席,让你风风光光成为我镇北王府世子爷,以后我看谁还敢对你不敬。”

“去去去。”千秋实在受不鸟镇北王的眼神,他得需要时间好好捋捋。

见千秋驱赶,他不仅不觉得生气,反而乐呵呵起身。

如果这时千秋再起身相送,说不定还能上演一出一步三回头,出门十八相送的大戏码,可那是不可能的,不说他现在正忙着,就凭千秋现在正浑身起着鸡皮疙瘩,这事就不可能成。

宗祠内一群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在相互议论,千秋回府的消息他们自然是收到了,本来这与他们也没多大关系,但架不住吕氏给的好处多。他们对于谁当世子谁当王爷丝毫不关心,谁能给他们更多好处他们便就听谁的。

“认祖归宗,我儿名字在族谱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着,何须什么狗屁认祖归宗!”镇北王人还未到宗祠,洪亮的声音就先传到了每一位族老耳中。

“王爷,此话可不能乱讲,祖宗乃家族之根本,就算陛下依旧需要祭拜宗庙,供奉先祖,王爷难道要冒着天下大不韪,担这大不敬之名?”其中一个年纪最大的族老走了出来道。

“呵。”镇北王不屑嗤笑:“我记得开宗祠,请先祖,需要先通知全族,征得大家同意,再选取吉时,现在宗祠什么时候变得你们想开就开,先祖想请就请,如此打扰先祖安宁就是你所谓的敬先祖?若是你做不好我可以换人,我相信有人会比你做得更好,你就收拾收拾东西从那来会那去待着。”

“李光曜,我可是二族爷爷,就算你爹来都得尊称我一声二族叔父,你,你竟敢如此待我们。”那族老气得浑身发抖。

“哼。”镇北王冷哼:“你一无功名,二无官职,一介草莽,何时也敢直呼本王名讳,来人将这不敬本王的狗东西拉出去给我乱棍打死。”

刷刷,两名护卫上前,上前拖拽着那族老出了宗祠。

“李光曜,你竟然如此对待长辈,你会遭报应的。”

“请问,有谁还要开宗祠,让我儿认祖归宗?”镇北王阴森森的话清晰地钻进每一个人的耳中,吓得一众族老全都浑身哆嗦。

“王爷,大公子本就是我李家人,自然不需要认祖归宗。”一族老颤颤巍巍站出来道。

有人带头,其他人很快都出来附和,表示千秋就是大公子无疑。

“哼!”镇北王冷哼,不屑地环顾宗祠内所有人,转身大步离去,他担心着老镇北王的毒呢。

然而,还没进屋就闻到一股香味儿。

接着就传来千秋贱兮兮的声音:“那个爷爷啊,香不?”

“嗯,嗯。”这含糊不清的声音自然就是老镇北王了。

“爷啊,您也别馋,您现在还不能吃这种油腻腻的食物,闻闻香味儿就好。”

进入屋内,就看到千秋正将一个鸡腿扒拉塞到嘴里,老镇北王就在一边眼巴巴看着。

这小子看起来怎么就这么欠揍呢?果然有老子当年的三分神采,不愧是我的种。

反手把门闩关上,屁颠屁颠坐到千秋面前,撕下另一条鸡腿,老拉几口就只剩下一根光溜溜的骨头。

“好吃不?”

“好吃,我还从来没人吃过这么好吃的烤鸡。”

“好吃就对了。”吃得满嘴流油的千秋一把夺过剩下的半只鸡:“没你的份了。”

看到镇北王眼巴巴的样子,忍不住给他递了个台阶。

“事情都解决了不了?”

“解决了,你也不看看我是谁。”镇北王瞬间花开二度,灿然如九月菊花。

吃饱喝足,镇北王带着谄媚的笑容把千秋引到早就为他准备好的院子。

院子叫曜忻院,在千秋还没出生前这院子便已建好,是整个镇北王府最豪华的院子,亭台楼阁、花池水榭、烟柳画桥……宛如一座缩小版的小城。

从规模上来看,仅仅是这一个院子就占了王府的五分之一,由此可见千秋当时有多么受宠。

尽管这院子已经快九年都没有他的主人,但依旧不复当年的繁华。

“儿子,以后这就是你的院子,喜欢吗?”镇北王指着院子的各个角落道:“有哪里碍你眼了没,跟我说,我立马叫人改,改到你喜欢为止。”

千秋只是默默估算着这个院子的大小,估计不下两百亩,整个镇北王府估计有千亩的大小。能在这寸土寸金的帝都盘下这么大一座王,由此可见王府的能量有多大。

没有得到儿子的回应,镇北王有些急了:“你要是不喜欢,王府的院子随你挑,只要你喜欢,你住哪都行。”

千秋开心一笑,他又不傻,这可是王府最好最大的院子。

见到儿子开心,镇北王更是高兴得像个孩子,拉着他来到主院,指着站在院中的几排人道:“这些是你院中的下人。”

接着镇北王拿出一沓卖身契,道:“这些就是他们的卖身契,可要保管好。”

千秋自然明白,这社会等级森严,卖身契在手,那这些下人的命就是他的,生死全都撰在他手里。其中法律上就有这一条:主子可以随便打杀自己的下人,任何人都无权过问。然而下人要是伤害了主子那是要凌迟处死。

虽然知道这法律不公,但作为受益者,他自然没什么意见,再说这也不是他一个人就能改变的。

首先上前行礼的是刘婆婆,她是千秋母亲的随嫁奶娘,是这院中最大的下人。

即是母亲的奶娘,也算得上是长辈,千秋自然是不会怠慢,急忙将她给扶起。

接着是书童卞新,虽然千秋这个主人一直不在,但书童却一直培养着,算是院中地位仅次于刘婆婆的二号人物,总管院中一切大小事务。

然后是四大丫鬟红梅、翠竹、碧兰、青菊,以及贴身护卫影二,他们各施其职,服务千秋的日常和保卫安全。

除此之外还有六大仆役,八大护卫,以及十二随从。

从配置来看,这已经是亲王世子的标配了,要不是有朝廷礼制的规定,估计会有更多。

从这一点来看,镇北王从来就没有亏待过他这位儿子。

一一见过面以后,就是千秋立规矩的时候。

他也不矫情,但第一句话就把众人雷得不轻:“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考虑,有不想留下来的,现在可以站出来,领走你们的卖身契,从此与王府无关。”

一柱香过去了,竟没有一个有要走的意思。

镇北王在旁边暗自得意,这些都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的,首先要保证的就是忠诚,其次才是能力,现在看来还是不错的。

“确定没有要走的吗?如果有,现在你们还有几乎。”然而,依旧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好,现在你们都是我的人了,我规矩只有一条,我不会把我的人当物品买卖。”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神色一凛,这话的意思不言而喻。奴仆之间是可以相互买卖的,多数主人对于不听话的都会将其卖给其他人,不买卖那就意味着死。

第4章 夜幕下,千秋命人搬来一把梯子,攀上屋顶,提壶清酒。这是他第一次爬屋顶,有几分快意潇洒,却也知道自个有几斤几两,不敢喝上头,要是不小心一头栽下去,鬼知道还能不能再穿回去,上天入地他那个都不想。

以后这里就是自己的家,值得一生守护和爱惜。

院里所有人都分工明确,运转得井然有序,只有他一个闲人,然这院子却是在为他服务着,这感觉真好。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他就被刘婆婆叫醒,接着就是四大丫鬟依次进入,伺候着他穿戴洗漱。虽然有些不习惯,但这被人服侍的感觉真好看这才是真正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穿上锦衣华服,系上白玉带,玉冠束发,踩上白云靴,玛玛哈哈,精神焕发。

曜忻院内今日也是喜气洋洋一片,这儿终于有它真正的主人了,不用再担心哪一天院子会被人给收回去。

这院子大夫人和府里的几位公子可都盯着,要不是镇北王一直压着,这院子早就是二公子的囊中之物了。

“刘婆婆,今天怎么这么热闹?”出了院子千秋才发现府里各处都在张灯结彩,似乎要办什么重大喜事。

“少爷,今天是您立世子啊,老爷没告诉您吗?”刘婆婆不解地问道,王府立世子可是府里的一件大事,作为主人公的千秋竟然不知道此事。

这还真够快的哈,他还以为是镇北王的玩笑话,没想到这竟然是真的,不愧是他爹,这速度也没谁了。

入了后院,千秋才发现,一直卧床的老镇北王也被人收拾好抬上了太师椅,敢情就他一个人不知道。

“爷爷,您慢点。”千秋上前帮王叔搭把手,小心将老镇北王扶好坐稳。

接着四个人浩浩荡荡将老爷子抬到祠堂的最中间,各族老从内堂走出,依次行礼。从那些族老的神色来看,他们对这位撑起王府这片天的老镇北王还是十分尊敬的。

李家不是什么豪门大族,完全是依靠老爷子当年拼血奋战,立下了赫赫战功,再加上从龙之功,才有如今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才有了这偌大的王府。

接着是各位叔伯,这既是给老爷子请安,同时也是让千秋认一认人。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吉时已到。

所有人都稀稀拉拉迅速在自己的位置站好,千秋也被人领到了内堂。

千秋从没做过这事儿,好在每一步都有人引导,倒也没出什么茬子,更没有人出来挑衅。这既让他松了口气,又让他觉的少了点什么,人啊,有时候就是这么贱。当然他是不知道昨天镇北王就把一个跳出来的族老给弄死了,不然他一定会嘴角抽搐,这尼玛谁敢跳出来,这简直就是往枪口上撞,找死的节奏。

上了香拜了祖宗就是给各位叔伯,爷爷辈的人物敬茶,再与各房兄弟子侄作揖见面。一套流程下来,至少弯了上百次腰,他都感觉这腰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好在这时代只祠堂只能男丁进入,不然要是再加上妽子阿姨什么的,他都觉得自己不用活了。

做完这些,千秋逃似的出了祠堂,被人领到了前院给与婶娘们打招呼,好在只是见个面,规矩自然没有那么多,打个招呼就行,同时也是认认亲。

然而来到前院,千秋就傻眼了,花花绿绿满院子的女人。

为首的是大夫人,千秋看到她就浑身起鸡皮疙瘩,本来长相就一般,这已经是鸡立鹤群,还涂上了一层厚厚的胭脂水粉,看起来就像刚从棺材来爬出来的一样。

大夫人身后站着的是镇北王的小妾,也就是他的姨娘。

千秋仔细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三十个,他只能直呼一句真会玩,一天一个一个月都不带重样的。这些小妾虽然没有多少金银首饰妆扮,水粉也是淡淡的一层,但细品都各有特色,各有可取之处。这就使得吕氏更加显眼,好比珍珠中的一颗老鼠屎。

虽说千秋对着位夫人没什么好感,但为了不被人挑出毛病,还是乖乖地奉了茶。

接着就是各方夫人,规矩倒没那么多,见个面就可以。

不久,就有人来报,说客人来了,屁股都还没坐热乎,千秋就被人来到了门口支会客人。

千秋也不矫情,随手拉了一个看得比较顺眼的,就屁颠屁颠跟着大管家去了门口。

这一幕落在李建眼里,气得他直冒火。

别以为在门口支应是什么丢脸的事,这相当于是门面,要是没点身份不仅会被别人看不起,还容易被人说闲话。这位置府里的几位公子都盯得紧紧的,特别是李健,他这不仅能够显示他在府里的身份地位,同时这也是一个和大人物交流的机会。

如果让千秋知道他的想法,估计会送他一个白眼,不说别的,这长相站在门口就掉价,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他一样英俊潇洒,就算书蓬荜都能让其生辉。

被拉来的是二房的嫡子李褚,他没想到千秋会把他给拉来,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毕竟还是小孩子,要知道孟婆汤那可不是盖的,不像他这样的不归孟婆管的偷渡客,能够带着上辈子老油条的记忆。

到了门口,才发现李褚的父亲李二爷早就在门口坐镇。

他看到千秋拉着李褚过来,神情一怔,接着是大喜,要说身份怎么也不会轮到他二房,大房除了千秋这个准世子外,可还有两嫡子。但紧接着就是大喜,要知道这可是镇北王府的宴会,四品以下的官员不沾亲带故都没法进,他儿子能够有这个机会,未来无论像他一样管理家族事物,还是想镇北王一样领兵作战,还是入仕都有极大的帮助。

千秋感觉自己就像一个门神,好在不用当磕头虫,只需要微笑作揖行礼即可,即使如此千秋还是感觉脸都笑僵了。

好在很快就来了乐子来打发他无聊的时间。

仔细端详来人,就只见其五十出头的年纪,鬓发微微发白,此时没有穿官服,通身松花绿的茧绸便袍,黑布履,头上戴着唐巾,瘦长脸,眼睛不大,表情死板,光是从这外貌,一股刻板到有些刻薄的气息便扑面而来,更像是私塾里专打学生手板的老学究。

走到门前,第一件事不是上去打招呼行礼,而是站在王府的大门摇头晃脑,嘴里还发出啧啧啧的叹息。

“俗,简直太俗了,听说镇北王就是莽夫出生,本以为是以讹传讹,如今看来所言非虚。”

第5章 “偌大的一个门庭尽是些金银等俗物,粗俗不堪。”

千秋只是笑眯眯看着,李二爷和李褚则气被得不轻,李家虽受皇恩浩荡,但奈何底蕴不住,这是整个李家的痛。

见所有人都气不打一处来,艾爵翔鼻孔朝天,一副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的派头。

“哟,来的原来是位仙人,看您这粗布麻衣,我以为是丐帮哪位长老来了,有请有请。咱王府今天饭菜准备得有点多,本想给城外破庙送些,现在看来倒是免了。”千秋上前迎接道。

“小儿,你是何意?”艾爵翔愠怒道。

“没别的意思,大人能来,小子欢迎。”

“哼。”艾爵翔一甩衣袖:“牙尖嘴利的东西。”

说罢递上一盒点心。

千秋笑嘻嘻接过点心,给喊礼的小厮打了个眼色。

小斯立马会意,几乎用出了吃奶的力气喊道:“户部侍郎艾爵翔送七里斋点心一盒。”

艾爵翔听到小斯的喊话,身体一个颤趄,要不要喊这么大声。但能坐到这个位置,自然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很快就像没事人一样与众人打招呼,丝毫不觉得丢脸什么的。

千秋只能暗自佩服,不愧是能在朝堂上斗天斗地斗皇上的文官,这脸皮没几年火候是练不出来的。

接下来来的人就变得稀稀拉拉,小人物该上场的早就上场了,大人物都是有架子的,谁最后一个来那就是最有面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千秋等得都有些昏昏欲睡了,旁边的李褚就有些站不住了。

千秋叹了口气,果然还只是小孩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急,大人物都是这个尿性。”

果然,不出片刻,就看到武将骑马,文官坐轿,扎堆过来。

李二爷眼睛一扫,顿时一个激灵,急忙命小斯把镇北王叫来。

直到走近,千秋才看到那些官员身后还有一辆豪华的撵车,撵车以金黄色为主色调,车身更是鎏金,前有仪仗队,后有护卫队……尽显奢华。

不用想就知道是哪位爷来了,除了他没人敢用如此阵仗。

有了这位的到来,其他人无论是何官职都黯然失色。

很快镇北王就领着所有人出来迎接,当人从撵车中走出的时候,呼啦啦一片全都弯腰行礼。

千秋见此松了一口气,还好这朝代还没有实行跪拜礼,他可不想撅起屁股当磕头虫。然而他这一犹豫,就比别人慢了一拍,虽说他还是一个小孩子,又是个子比较小的那种,但人家站在撵车上,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等皇帝下了车,才说了免礼,所有人才全都直起了腰来。

千秋这才发现皇帝竟然也还是小孩子。

但很快这位小皇帝就镇北王领进了府内,千秋在经过千秋身边时还特意瞟了一眼。

卧槽,不就是行李满了半拍,这就记恨上我了,不会这么小心眼吧。

当千秋进入宴席后,四处宾客早已落座,小皇帝一板一眼地端坐主位,摆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老爷,时辰差不多了,是不是……”大管家上前问道。

“陛下,您看……”镇北王凑到小皇帝面前问道。

“那……”

“慢。”不等皇帝说完,礼部尚书就站出来道:“陛下,恐怕有不妥。”

“曾爱卿请讲!”

“我听闻镇北王的大公子不过昨日才寻回,并未确认其真实身份,若有人冒充,这后果恐怕不堪设想。”曾惟祯说得那叫义正言辞,仿佛是真心在为镇北王府,天下着想。

“曾爱卿言之有理,那可知有何办法?”小皇帝一听立马就来了兴趣。

“回陛下,臣有一法可用。”

“好,那请细细说来。”小皇帝八卦之心熊熊燃烧,那叫一个急切,要不是知道他是站在王府一边的,还真会以为他是要刁难镇北王。

“臣此法为合血法,只需将两者血液滴与清水中,如两者血相溶,则为亲子关系,若不溶那则无血缘关系。”

千秋挑眉,什么合血之法,不就是滴血认亲吗?这方法前世早就证明了不可取,原理很简单,同种血型的血液更容易相融,但这也不是绝对的,在一定条件下什么血都可以融在一起,这自然也可以让什么血都不能溶在一起。所以他才不会冒这个险,先不说亲子之间也有可能血型不同,这其中的手脚更是防不胜防。

当即站出来道:“陛下,草民以为此法不可信。”

“哦,那你如何证明?”

“很简单,陛下能否要曾尚书大人一滴血?”千秋狡黠道。

“准了。”

“谢陛下。”说完便招过一个小斯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众人只见千秋从一个壶中倒了半碗水,还当着所有人的面喝了一口:“曾尚书可要品尝一下,此是否为清水?”

“自然不需要。”曾惟祯一摆衣袖道。

“好,请尚书大人给滴血吧!”千秋屁颠屁颠把碗端到他面前。

“哼,镇北王没想到你儿子竟想当我儿子,你要是不介意,我可勉为其难收其为我的义子。”曾惟祯尽显得意之色。

“不不不,不是我想,是它想。”千秋指着小斯抱来的小猪崽道。

“哼。”曾惟祯看到小猪崽,气得脸都绿了,只要他滴了这血,无论是否溶,他的脸都丢尽了,可皇上和这么多人看着,又不敢不从,也只能咬破手指滴一滴血到碗中,他就不信这能溶,要是不溶就是闹到太后那去,也要告千秋一个侮辱朝廷命官之罪。

千秋呵呵一笑,让小斯基出一滴猪血到碗里。

“尚书大人可是说若能溶就为亲子关系?”千秋笑嘻嘻来到曾惟祯面前。

“是有何妨。”

“好,请问您是要认爹还是认儿子?”

曾惟祯这才发现围在碗边看得人全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就暗道不好。

皇帝显然也来了兴趣,命身边一个太监端过来看,果然两地血已经溶成了一滴。

曾惟祯后悔啊,他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现在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影二,这猪仔几岁了?”千秋得意洋洋道。

“少爷,刚出生不到三天。”

“恭喜尚书大人,贺喜尚书大人,喜得爱子,影二还不快把大人的儿子给抱过去。”

“对了,那一窝产了几头崽?”

“六头。”

“好好好,若是尚书大人忘了,剩下的那就小心养着,咱王府不缺这点粮食。”千秋大声嚷嚷道,声音传到了每一个人耳中。

噗——

不知是谁带的头,忍不住笑出了声,接着是镇北王,以及一群武将笑得前仰后合。就连坐在主位的小皇帝都憋不住了。

曾惟祯的脸由绿转黑,最后一口血喷出,晕死了过去。

第6章 “曾尚书昏倒了,快,快请郎中。”千秋惊呼道。

“众爱卿不要慌,刘太医,你去看看曾爱卿如何了。”小皇帝看似惊慌,实则在暗暗偷乐,这一点从他嘴角始终都噙着一丝微笑就可以看得出来,尽管做得十分隐秘,但千秋上辈子是干什么的著名吹眠师,在重要的技能就是抓住微表情推测人心,进而将人催眠。

很快有一个背着小药箱,留着一戳山羊胡的,头发花白的小老头儿不知道从那钻了出来。

捋着山羊胡,侧着头搭上曾惟祯脉搏上,片刻后起身。

小皇帝急忙问道:“曾爱卿如何了?”

小老头儿不慌不忙道:“回陛下,曾大人只是气急攻心,并无大碍,只要静心休养几天便可痊愈。”

“无事就好,无事就好,刘太医辛苦了。”

“此乃臣之职责。”说完就弯着腰退了出去。

虽然丢脸的是户部尚书,作为户部二把手的郑琦也倍感没面子,忍不住道:“陛下,臣觉得曾大人此法有可取,史书便有以此为判别是否为亲子的案例,且无一不灵验。”

“可刚刚朕可亲眼见那猪血与曾爱卿血相溶,难不成你认为曾爱卿真干了如此苟且之事?”

“陛下,臣绝无此意。”郑琦吓出了一身冷汗,得罪了顶头上司那他也就完了。

“那爱卿何意?”小皇帝佯装愤怒。

“回禀陛下,臣以为与这水有关。”

“哦?你且细细说来。”

“臣以为滴血认亲乃需清水,而李大公子用的乃是凉开水,而非清水!”

千秋挑眉,看来这郑琦还有点本事,这么快就找到了其中的要理。他用的是温开水,能够加速分子的运动。按原理来讲,血液之间本身是互溶的,但速度会不同,用温水就能加快这速度,看起来很快就相互溶在了一起。

“郑大人我听说你儿子也来了是不是?”千秋不怀好意道。

郑琦闻言咯噔了一下,他觉得又有不好的事发生,但又不得不回答:“是。”

得到了确定的答案,千秋转身对着小皇帝道:“陛下,草民想请郑大人与他儿子来一场滴血认亲!”

小皇帝知道又有戏看,哪能不同意,立马就准了。

很快,一个小年轻就被人领了进来。小年轻看起应该是刚刚二十出头,眉清目秀,举止温文尔雅,进来后就礼貌行礼,无论是神态还是动作都挑不出一丝毛病。

不过这注定会是一个悲剧。

“郑大人,你看你儿子来了,是不是可以开始了?”千秋笑道。

“哼。”郑琦冷哼不语。

“影二,去打桶井水来。”

很快,影二就提了一桶水回来。

千秋随手拿过一个瓷碗摆到郑琦面前:“大人要不要检查一下?”

有了曾惟祯的教训,郑琦岂会大意,先是把碗换了,又舀了桶里的水尝了一下,沁凉爽口,确实为井水无疑,才舀了半瓢水倒入瓷碗。

虽然觉得有诈,但此时已经是骑虎难下,同时心里也存在侥幸,这曾惟祯的血都能和猪血相融,他和儿子的血总不能不溶吧。

然而,事实告诉他什么叫现实,两滴血几乎同时落入碗中,却没有立刻相融。

千秋嘿嘿一笑,在郑琦还在傻眼的时候,就把水端到了众人面前:“看,不先融哎!”

郑琦只觉眼前一黑,险些栽倒,不小心碰倒了身边的一只茶碗。

“爹,郑大人打碎了我家一只茶碗。”千秋默默把手中逐渐融为一体的血液倒掉,指着摔得茶碗道。

镇北王轻咳了一声,假装严肃对大管家道:“记下,户部侍郎郑大人打碎了王府一只官窑茶碗,记好是带盖的!”

众人被镇北王这骚操作逗得不轻,小皇帝也是鼓着腮帮子憋着笑。

本来就无地自容的郑琦,又被气得不轻,丝毫不再顾忌是否有皇帝在,也不再顾忌什么身份,咆哮道:“李光曜,你个草寇莽夫,自己没教养,捡儿子也不学无术,尽学一些小把戏,曾大人被你们侮辱与母猪有染,现在就污蔑我夫人不轨,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野种,就想立世子,简直笑掉大牙。”

镇北王也怒了,骂他可以,却不允许别人骂他儿子:“郑匹夫,好啊,感情你是在舔曾老匹夫的屁股的。这事我都还没计较呢,我立我儿为世子有何不可,非要跳出来,弄个什么滴血认亲,我儿为他找回了六个儿女,如此喜事,你竟反来狗咬吕洞宾。如今你夫人出轨,又却在此我儿污蔑,不知你是来参加宴会,还是存心捣乱?”

“你!”郑琦胀红着脸,先是被千秋挖坑,现在镇北王又跳了出来,这完全是小的上位老的撸袖子上阵,郑琦简直气得七窍生烟。

朝堂上有丞相等大佬顶着,而户部又是朝廷钱袋子,武将虽然强势,也会给他们几分面子不敢闹得太僵。没想到这次亲身对上这位军部大佬才觉得有多难缠,自从当上户部二把手以来,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被连番挤兑,终于把他气昏了头脑。

“李光曜,你别得意,要是我们户部不给你们拨军饷,你以为你们这些铁蛮子还能蹦跶几天。”

此话一出,千秋眼神就变得怪异起来。户部作为朝廷钱袋子掌管晋国财政大权,武将虽然看他们不爽,但也不敢逼得太急,如今皇帝不掌权,朝政全在太后手里,而太后又与武将不和,户部要是耍点手段,他们还真没办法。这事虽然明眼人都知道,但在暗处和摆在明面上完全就是两回事。如今被郑琦这么赤裸裸提出来,不用武将动手,太后都会把他神不知鬼不觉弄死。

果然,此话一出,院里的人都用不善的眼神看着郑琦,几位将军更是恨不得把他给撕了。

“呵,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大本事,你以为户部是你的吗?将士的军饷想克扣就克扣,那也得问问陛下同不同意,问问这天下百姓答不答应,问问大晋百万将士答不答应,他们拼死保卫边疆,他们为的是什么?是这天下百姓的安宁,而你郑琦,郑大人却在这里克扣将士军饷,我问你居心何在?做如此谋逆不轨之事该担何罪?”

说完镇北王就转身对着小皇帝躬身行礼道:“臣,请陛下将此大晋之蛀虫拿下,以慰三军在天之英灵!”

郑琦被镇北王的气势吓得一个激灵,这才想起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扑通一声跪倒:“陛下,臣只是一时糊涂,绝没有要克扣将士军饷的意思。”

小皇帝虽说还小,但也知道郑琦犯了众怒,但却不敢真把王琦怎么样,只能道:“来人,把王大人带下去,不要让他再在这里胡说八道。”

第7章 有了曾惟祯和郑琦的前车之鉴,都知道千秋这位看起人畜无害的小孩子实则是个难缠的角色,其他人也不是傻子那还敢再跳出来。

此时,一直坐在太师椅上老镇北王终于开口了:“好了,收拾,收拾,今天乃是我王府立世子的日子,看你们胡闹成什么样子,总不能为两个狗屁一样的两个人,让大家都饿肚子,陛下还等着呢!”

有了老爷子开口,原本闹哄哄的场面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爷爷,这猪崽是给曾大人送去,还是送回猪圈去?”

“留那吧,曾大人怎么也是户部尚书,他的位子总不好空着吧!”老爷子语重心重道,好像是真在为曾惟祯考虑似的。

噗——

不少官员都被老镇北王这话给逗乐了,不少官员都笑出了声,连带着小皇帝也没能忍住。

当然,有人高兴,那就必定有人不高兴,此时有不少文官都觉得面皮上挂不住,给千秋投去了含恨的目光。

然而千秋会在意这些吗?显然是不可能,他就像个没事人一样悠闲地站着。

不消一会儿,就有小厮将一托盘躬身端到了镇北王面前,托盘上有三件东西,一个精致的盒子,里面装的应该是世子印信,还有一块代表身份的令牌,以及一套衣服。

接下来的大半个时辰千秋就像一滩烂肉一样任由典礼的安排,镇北王看着儿子被几个老头儿摆弄得生无可恋,既心疼又无可奈何,恨不得直接将世子之为交给千秋,然而这虽然是家事,却依旧得按照礼制来,否则便是名不正言不顺,容易让人抓着把柄。

大半个时辰后,终于到了最后一步,授世子印信,就在千秋接过托盘时,身子就一个趔趄,差点没一头在地上,闹出大笑话。

“尼玛,这东西怎么这么重。”

千秋估么着这至少也有十斤,别说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就是一个成年人弯着腰接过这么一个东西也够呛,真是苦了那个一直弯腰举着托盘的小厮了。

完成了这一步,这立世子的仪式就算是结束了,接着就是等着开宴,好酒好菜把所有人伺候好。

作为小辈,千秋自然被安排到了院外,他自然乐得其中,与那些老奸巨猾的大人物呆在一起,怎么都让他施展不开来。

出了内院,千秋立刻就恢复了他那浪荡子的模样,摇着烧包的折扇,迈出六亲不认的步伐。

这一幕自然落到了那些言官眼里,为此默默给千秋记上了一笔:镇北王府世子浪荡不羁。

然而,千秋似乎天生就与李健放冲,前脚尖刚迈入外院,就看到了他那死了爹妈一眼的脸。

“哟。大家快来看哪,这位就是镇北王府的世子爷了,不想某人,天天以世子自居,一副拽二八五在我们面前炫耀,来我们一起敬李世子爷一杯。”

不知道是谁突然来了这么一嗓子,原本坐着的一群小年轻全部站起了身来,纷纷端着酒杯把千秋的前后左右给围得水泄不通。

好在千秋知道今天要给他立世子后,就知道会有灌酒这一茬,所以早就有所准备,从袖子中拿出了一只酒杯,这酒杯有个小小的机关。因为敬酒时为了出于礼貌,都会用一只手半遮着,这就给了这酒杯操作的空间。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将酒往自己的大袖子里的软皮水袋里倒。

千秋冷笑地看着前来敬酒的人,嘴角不觉冷笑,世上哪有什么千杯不醉,就算真的不醉也会被撑死,然而套路就不一样了,别说千杯,就是三千杯那也只是一个数字而已,这就是所谓的走不完的永远是套路。

虽然千秋身子还没发育起来,但他还是清晰地看到了李健嘴角浮现的得意之色。

不用说,那第一个说要敬酒的多半就是李健安排的,不得不说李健也算是个狠角色,为了让他千秋出丑连自己那点丑事都敢抖出来。

不过千秋不知道的是,李健虽然已经八岁了,但依旧还只是一个小孩子,哪里知道这么多小九九,完全是被别人给怂恿。

当然就算千秋知道,他也不会在意,兵来除了将挡,水来不过土掩而已。

然而,李褚却有些坐不住了,焦急对旁边一个稍长的少年道:“瑞哥,怎么办?我们要帮忙挡酒吗?”

“不用,有这心思你还不如想想等下如何把你家世子给抬回去,以他们的尿性,待会肯定还有别的花样。”裴瑞拿着折扇不断拍打自己的手心,心中已然有别的计较。

“瞅准了,待会你家世子要不行了,就赶紧打晕了抬回去。”

“啥?”李褚傻眼了,要是把千秋打晕了镇北王不会把他给扒了皮吧。

“听我的没错,要是在这里耍酒疯,这面子才丢大发了。”

“好。”李褚也是拼了,大不了就被吊起来打一顿。

再说千秋,他不仅没有退缩,反而命影二搬出了两大坛子酒,叫嚣道:“你们是排好队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今天要是能把我喝趴下就算我输。”

吕程冷笑,他又不是傻子,能车轮战何必一起,就算每个人喝一杯,他们这么多人也够千秋喝一壶了,他就不信干不翻一个屁大的孩子。

“哼,当然是一个一个来。”

“没问题,就算再多葫芦娃那也是救不走爷爷的,哈哈哈。”尽管还没喝,千秋就笑出了无敌真寂寞的欠揍模样。

“哼,说有什么用,有种就来干。”

“切,影二,满上!”

“请。”

一杯,两杯,三杯……一连十多杯下肚,于溢已经是脸红耳赤,但为了自己的前程,依旧死撑着,他没想到本来是想在吕程露一手,然后通过他的手搭上吕丞相的线,现在不仅没把对手干趴下,自己却先不行了。

再三杯过后终于撑不住了,啪嗒一声砸倒了一桌酒杯。

然千秋依旧眉毛轻扬,脸不红气不喘,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这时镇北王他们也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这边。

“我说,老曜啊,你儿子好像比你厉害,当年你以水带酒干趴了我们一堆人,你儿子喝的可是真酒啊!”禁军统领裴智道。

“那可不,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镇北王丝毫没有被揭穿老底的觉悟,依旧脸不红,但心却跳个不停,看着儿子一杯一杯往下灌心里就直抽搐。

“影二这个王八蛋,也不知道看着一下子,不知道帮一下吗?”

不仅如此,千秋的战绩还被小厮丫鬟,传到了女眷所在的院子,气得吕氏牙根直痒痒,这次灌酒让千秋出丑他是同意了的,不然李健也不敢这么做,现在不仅没出丑,反而让千秋出了一把风头。

第8章 几轮下来,吕程这边已经干翻了好几个,千秋使劲在这帮人面前作秀,各种挑衅,气得TM一阵肝疼。

千秋把已经空酒坛打碎,双手叉着腰指着在场所有人叫道:“还有谁,谁敢与我一战,你们这群渣渣。”

一句高喝,全场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吕程,都玩味,有有愿望,有嘲笑……他们都在看吕程接下来如何。吕程被人看得发毛,只能恶狠狠看着千秋,奈何千秋根本就不理他,连余光都没分到一丝。

这是明目张胆地无视,这是赤裸裸的挑衅,气得吕程心肝儿疼,恨不得活撕了千秋。

“好样的儿子,就知道你是最棒的。”镇北王忍不住站起来鼓掌,灿烂的笑容晃得李健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同样是儿子,待遇怎么就这么大。

“老曜你少得意,今天虽然是你儿子立世子的大喜日子,但你这个当爹的也不能干看着,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啊。”裴浩起身出来挑衅。

“浩大将军说的是,来,来,来,我们都起来干,镇北王可得赏脸。”忠勇侯也出来凑热闹道。

“来就来,还怕你们不成,当年我能把你们干趴下,今天照样能。我们就不用杯子了,那是小孩喝的玩意,我们要干就拿用海碗,你们可敢?”镇北王也似乎被千秋的豪气所感染,豪气道。

“咳咳,镇北王豪勇,敬酒的事儿咱就别凑合了吧。”一直站在小皇帝身边的太监终于出声了。

就要撸袖子大干一场的镇北王努努嘴,道:“今天陛下在这我就给你们留点面子。”

“李世子喝酒虽厉害,称之为酒中仙也不为过,但这酒我看就喝到这吧,不然还会以为李世子这么多年是去了土匪窝呢。”左相站起来大声道。

跟在他身后的一众文官全都起来附和,被千秋干倒的不少人中就有他们的子弟,现在有人站出来立马就坐不住了。

“放你娘的狗屁,你们儿子干不过,当老子的就跳出来哔哔,还要不要脸。”忠勇侯听到后立马就不干了,这能够把那群只知道瞎逼逼的文官摁在地上摩擦的机会,他岂能放过。

他们对话的声音自然也传到了外院,千秋只想大喊一声,说得好,我挺你!

这时吕程也反应了过来,大声嚷嚷道:“李世子,喝酒我承认我们不如你,但我要向你挑战诗词歌赋,你可敢应战?”

看着吕程又恢复了趾高气扬的模样,千秋不屑,玩味道:”要不你猜猜?“

我猜你大爷,自认为很有修养的吕程此时已经到了突破的边缘,心里已经在以千秋他娘为支点,以下三路为杠杆,撬起整个族谱。然而当他看到镇北王杀人一样的冷厉眼神时,立马就从心闭嘴,把要说出口的粗话咽回肚子里,他决定得好好做人,好好说话,真担心镇北王会不会一巴掌把他给拍死。

”哼,怎么,难道李世子连这点挑战都不敢接吗?“

”喝,我为什么要接受,有挑战我就接受,是你是代表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向我挑战,那我不是很没面子。“千秋笑嘻嘻道。

”你!“吕程气的眼皮抽搐,这话里的意思不就是说他吕程就是阿猫阿狗吗?

”呵,吕公子,你急什么,难不成你承认你也是阿猫阿狗之流,本来还想接受的,没想到你把自己定位得这么低,那我就只好拒绝咯。“千秋说完,又忽然指着另一个人道:”我看你顺眼,要不你来挑战我?”

他茫然回头看向吕程,只见吕程对他点头,布了这么久的局总不能在最后时刻就放弃吧。

“好,我挑战你。”

“影二你没看到他要挑战我吗,还不快上酒。”吕程回头对身边的影二道。

“你。”吕程气的直哆嗦:“不是比诗词歌赋吗?怎么又上酒?”

“呦呦,我的吕大公子,你听到他说挑战我诗词歌赋吗?”千秋大声道:“大家听到了吗?”

不等人回答,千秋就接着道:“既然没有,那不就意味着这挑战什么由我来定,我要比喝酒不行吗?“他可深知怼人得心理,只要抓住机会就使劲怼,千万不要他人喘息得机会,接下来无论怎么胡诌,只要对方脑子转得不够快,那么他就会陷入你的节奏,那么就可以坐等胜利。

那人看到影二端上来得一大坛酒,腿肚子都在打颤,眼皮直跳,心里发苦。

千秋也懒得为难他,就他这小身板估计几杯下肚就能趴下,同时一看就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赢了也没意思,就直接给了他一个认输得机会。

”还有谁?给你们一个机会。“

吕程眼神一瞟,一个人就跟鹌鹑一样乖乖地站了出来:”我,我向李世子挑战诗词歌赋。“

吕程听了,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倒要看看千秋还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好。“

接着就命人把酒菜给撤了下去,换上瓜果点心,取来笔墨纸砚。

小皇帝也来了兴趣,看到千秋喝酒堪称一绝,想要再看看他还能不能再创造奇迹。这文斗和拼酒不同,能够一眼看出来谁输谁赢,所以便特地安排了三位点评,分别是翰林学士卢学晟,太傅杜杰,以及平阳侯周立

从点评上来看,小皇帝谁也没有偏袒,翰林学士卢学晟属于文官派系,太傅明面上暂时中立,而平阳侯周立为武将。

周立虽然是武将但却与其他武将不同,他看起来不像是个武将,反而像是一个书生,完全没有武将那股子煞气,但你要是小看他那就大错特错了,排兵布阵虽然只是中等水平,但论计谋这位可是号称无人能出其右者的猛人。他的成名之战就是淇水之战,先是利用离间计和反间计让敌方主将不和,接着又用苦肉计让敌军对战局判断失误,最终以八万胜三十万的战绩奠定了他如今的地位。

当然,这些千秋是完全不知道的,不然一定会把他列为最危险人物之一,和这种人在一起,绝对死了都还在笑哈哈帮他数钱。

”既然是你挑战,那你出题,想要挑战什么?“

第9章 只见吕程轻轻走到那少年身边低语了几句,原本还不知所措的少年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稍微有了些底气,道:“就,就比对对子。”

千秋没有回答他,反而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有没有兴趣跟我混,别看我年纪还小,但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玩嫩的。”

少年支支吾吾了大半天,除了把脸涨得羞红,一句话也没憋出来。

千秋一看就有戏,道:“不回答我就代表你同意了,以后你就由哥罩着,谁敢欺负你,就来找我,哥为你摆平。”说完还特意瞅了吕程几眼,看到他比吃了屎还要恶心的表情,就想笑。

不用说,接下这少年的日子恐怕会不好过,但这又有什么关系,这正是他想要的。能来这里的只是都是三品大员的儿子,打败不是那算什么,策反岂不是更有意思。

“你既然都是我的人了,给哥出个简单的,要那种一看就知道下联的,就不如‘一帆风顺年年好。’你看这既简单又吉利,一举多得。”千秋鬼灵鬼灵地在旁边出着馊主意。

吕程气得嘴都歪了,道:“李千秋,你肚里没墨就认输,还一帆风顺年年好,你咋不万事如意步步高,你以为这是贴春联呢。”

“哟,你家春联贴这玩意啊?”千秋狡黠道。

左相暗道不好,这春联可不是谁都能贴的,他已经位极人臣,贴这春联,那就不是步步高了,急忙出来阻止道:“李世子既然是对对子,那就开始吧,陛下还在等着呢!”

预谋被揭穿,千秋也不生气,这本来就在情理之中,以吕程这头脑容易热的小马叉虫年来说,还真有可能掉坑里,但肯定不会有人让他往坑里掉。

然而,经过这么折腾,那少年显然已经忘记了吕程已经给他准备好的对子了,站在那里支支吾吾个不停。

“废物。”吕程暗道,只好厚着脸皮,叫了个人再次给少年传信。

少年这才道:“大鱼吃虾……”

“废物,废物,废物,是吃小鱼,小鱼……”吕程跳着脚道。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虾吃水,水落石出。”

千秋扬眉这对子也算经典,环环相扣不说,最后还得接个成语,换成别的小孩子还真有可能对不出来,可惜他不是一般人,这下联随口就来:“左相压右相,右相压床,床压地,地动山摇。”

此话一出,两位丞相脸色齐齐一变,吕相首先沉不住气,站起来指着千秋道:“无耻小儿,竟敢这样对句污蔑老夫。”

“皓首匹夫,岂能如此出题为难小子。”千秋也毫不示弱,开口就来。

吕相顿时气得不轻,然而,一镇北王为首的一众武将却全都鼓掌叫好,他们大多只擅长领兵打仗,排兵布阵,对于诗词歌赋,对子什么的虽然也会,但却不怎么精通,总之他就是叫好,气势如雷,吓得一边的文官们不少都出了洋相。

“好好好,稻粱菽黎粟这些这些杂种那个是小子。”吕相气得不再顾忌什么风度,亲自吹胡子瞪眼上阵。

“妙妙妙,诗书礼易春秋许多正经何必问老夫。”千秋岂会认输,不说别的,重生以来记忆倒好了很多,前世不少忘记了的东西,现在通通都记了起来。

“你。”吕相一时气短没能接上,剧烈喘着粗气。

“切,你出了这么多题,也该我出几道了吧。”千秋可没有等人答应的习惯,直接出题道:“水部火灾,金司空大兴土木。”

“哼,”吕相能当上丞相自然有两把刷子,也是随口就对上:“南人北相,中书君什么东西。”

然而当他对出的时候他就后悔了,他不就是中书令吗,这不是在骂自己是什么东西吗?

“哈哈哈,吕相大人,您还真有自知之明。”千秋笑得前仰后合,看到有些人还懵逼,开口提醒道:“中书君什么东西,哈哈哈,骂得好。”

这时就算没懂的人也反应了过来,武官笑得直不起腰,文官的脸却黑如锅底,他们想笑吗?肯定是想的,但他们敢笑吗,自然是不敢的。

“怎么样吕大人,要不我再出一题,你要是能对得出来,我就认输,也不追究您以大欺小。”千秋摆出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模样,提笔在大白宣纸上龙飞凤舞几个大字跃然纸上:

“画上荷花和尚画。”

千秋看着自己的字久久无语,这还真就是龙飞凤舞,差点自己都不认识了。

其他人也久久不语,他们不是被千秋的字“震撼”到,而是这对联实在是绝了。这是一个回文联,不管正读倒读读音都是一样。

看到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千秋暗自得意,这可是千古绝对,相传此联出自唐伯虎,当时他游玩至古时川东一座寺庙,庙里的师傅拿出一幅荷花图说是他的师傅画的,请唐伯虎题字留墨。几百年过去了,对出来的人不是没有,但完美的却没有,要说这里有人能对出来有可能,但要在这么短时间内对出来,那是天方夜谭。

果然,一柱香过去了,依旧无人开口。有的武将已经忍不住了,拍着桌子道:“李侄儿,你这对子简直绝了,太他~妈难了。”

千秋白眼,转身笑嘻嘻对平阳侯和太傅道:“侯爷,杜大人你们看着他们对不出来,这局是不是算我赢。”

被无视的翰林学士不爽,却也无可奈何,这么多人都在看着,他也只能捏着鼻子宣布千秋胜。

吕程此时走了出来道:“大人,我想和李世子比五言诗。”

翰林学士卢学晟瞬间眉开眼笑,大手一挥道:“这局比无言诗。”

“等等,我不同意,上一局是他们定的题目,这次是不是该我了,这样才算公平。”

“这……”

不等三位评委说话,吕程就急了,他最擅长的就是五言诗,作为才子,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几乎都会一些,但千秋实在太邪门,为了稳妥起见,必须争取到无言诗。

第10章 “哎,你既然这么坚持,那大慈大悲的我又怎么忍心拒绝呢?”千秋叉腰,摆出一副我大人有大量的姿态。

吕程气得想骂人,要不是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他丫的会让你这么嚣张,但现在却也只能咬着牙忍着。

规则很简单,就是在半个时辰内,写一首应景诗,然后交给三位评审点评,谁写得好谁获胜,如果都没写出来那就是平手。

要说他们没点准备,千秋打死都不信,要在半个时辰内写出一首应景诗,他们或许有这个能力,但要说能写出什么好诗,从他们的德行就可以看得出来,呵呵!

不过他也不在意,要知道,重生本身就是最大的作弊,有谁还能够比得过他,那尽管站出来。

吕程不停在千秋面前卖弄风骚,一会沉思,一会似乎灵光乍现俯身在案上白纸上写下几笔,然后摇头晃脑,似在品读,紧接着点点头,看起来很是满意。

千秋看得眼皮抽搐,胃里一阵翻腾,起身抓了一半瓜子,坐在案首上翘着二郎腿,瓜子壳噗噗吐在案几上,有不少飞溅到吕程旁边,恶心得吕程抓狂。

“这,这,这没素质,太没素质,堂堂世子竟然如此不雅。”

千秋没理会他们,在宴会上捣乱就是最大的没素质,还好意思说他,依旧自顾自磕着瓜子,完全不理会他人如何议论。

吕程有些忍不了了,想他堂堂丞相大公子何时被人当面吐瓜子壳,那只有他吐的份,站起来道:“李世子可有佳作?”

“再问我吗?”千秋指着自己问道。

吕程脸色铁青,在场除了你,谁还能叫李世子!

“不好意思哈,我只讲人话,鸟语不太听得懂哈,抱歉,你说我的话,刚刚本公子突然灵光乍现,被你这么一问,我这灵光就没了。”千秋拿折扇拍了拍自己脑门,像是真有这么一回事。

吕程闻言得意,哼,还什么灵光乍现,狗屁灵光乍现,不会就不会,何必这找这么扯淡的理由:“那么说李世子是要认输了?”

“霍哈哈,那……”千秋斜眼看着吕程,见他满脸得意,话锋一转:“那是不可能滴,某人虽然不才,胸无点墨,但灵感来了,就如滔滔江水,洪荒猛兽,挡都挡不住。”

“哎呦呦,看着不就来了。”千秋敲打着手中的折扇,慢条斯理地清了清嗓子,道:“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吕程惊呆了,这灵感说来就来的?再看看自己所准备的诗,越看就觉得越是垃圾,最后愤怒道:“你作弊,你个从野山村出来的野蛮子怎么可能会作诗?”

“哦,你说我作弊?”千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吕大少爷,这题可是你出的,你说我作弊,看来你得多吃点猪脑花,多补补。”

众人的视线也都落在吕程身上,有同情,有戏谑,有嘲笑……然更多人在期待他能作出怎样的诗。

这时吕程也回过了神来,刚刚只是他一时气愤,说话没经过脑子,但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而三位评审则在默默品位千秋作的诗,现在在正是初春时节,梅花开始凋零,雪开始融化,这诗正好应现在的景,把梅花的傲骨和雪的不甘跃然纸上,更加震惊的是这诗竟然还是一个小孩子写出来的,简直不可思议,就算他们这些武文浓弄墨多年的老学究,也很难在这么短时间内就作出这么好的诗。

接着他们的眼神转向吕程,不知道这位师承大家的宰相大公子能作出怎样的诗来。

吕程被三人盯得头皮发麻,只能能低下头,偷偷把刚刚写的诗给撕了,躬身道:“学生不才,这局我输了。”

千秋看到被吕程偷偷撕成碎屑的诗,暗自挑眉,看来这吕程还没有想象的那么笨。

此时的李健被人挤在角落里气得牙痒痒,他在心里不停呐喊,为什么同样是镇北王的公子,这待遇差距怎么会这么大,千秋可以得到镇北王的宠爱,而他却只能得到白眼,他能够众星捧月,众人瞩目,而他却只能握在角落了被人挤来挤去。

李健恶狠狠盯着千秋,眼中直冒火,都是他,都怪他,今天的主角本该是他,他舅舅和他说过他是王府嫡长子,以后王府的一切都是他的,成年以后他就可以被立为世子,只要镇北王一死,那他就是镇北王。

然而,他的怒火却没一人看到,也不会有人在意,在意一个他这个曾经在王府嚣张跋扈的二公子。

吕程此时觉得双颊火辣辣地疼,特别是看到千秋那嚣张不可一世的姿态,他的脸就更疼了,这次闹事本来是想让千秋出丑,然后通过这个借口经过太后和特爹等文臣的运作废除千秋的世子之位,再推李健上台,这样没了镇北王这具拦路虎,那晋国的天下就是文官的主场。

越想吕程的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火气就又蹭蹭蹭冒了出来,这是既然是帮助李健夺世子的位子,那他不好过那李健也别想好过,想到这里,他忽然转头看着缩到角落落里的李健,火就更大了,他被推到众目睽睽之下出丑被人看笑话,凭什么李健就可以躲在后面,随即开口道:“李健,你可有能献出的诗词?”

刷刷刷,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转到角落里的李健。

李健双脸刷地变得通红,恨不得揣把头到裤裆里,这时他觉得当个隐形人也不错。

呵,千秋觉得好笑,他们这么闹不就是为了李健吗,现在却把李健给坑了,就算以后他们真的成功了,估计也会出嫌隙,果然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

再看看李健,可怜的娃,这可与哥无关,吕程这是见不着你好能。

“我,我没有。”李健弱弱道,他出生以来就是被捧在手心,何时受过这么大的屈辱,推开围着他的人群,匆匆跑了出去,估计宴会不结束他是不会回来了。

出了王府,看着空荡荡的街道,李健变得十分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