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沦落青楼》 第一章 沦落青楼 第一章沦落青楼

冰凉的水,刺入肌骨的寒,身体的温度在一点点地流失。

身子缓缓地往水下坠落,呼吸渐渐开始窒息,耳边却是一直环绕着一个声音,挥之不去!

“我负你!”

是谁?到底是谁在说话?

为何一听到这个声音,心便不由自主地疼痛起来,仿若整颗心都被撕裂了一般!

水面之上那张脸仿佛蒙着一层水雾怎么也看不清,只能看到那张薄唇在微微翕合,不停重复着三个字。

身子越坠越深,她伸手拼命想要抓住什么,而指尖触摸到的却只是一团泡沫之影,水面上那模糊的容颜也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胸口愈发憋闷,痛苦难受地几欲无法呼吸,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渐渐远去……

“啊——”不由自主地张口大喊了出来,她蓦地睁开眼,胸口起伏不定,大口的喘着气,额角的细发早已被汗水浸湿。

然入目的依旧是层层纱账,身下是香软的床榻,鼻间嗅着的是丝丝薰香,浸人心脾。

又是这个梦,几日来夜夜都在重复着这个梦魇,次次都在梦中惊醒,然梦中的那人是谁?她却始终无法看清。

“我负你!”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想不通也猜不透,因为她什么也记不起来。

“照影姑娘起了没?花妈妈要找您了。”门外一阵轻叩门声响起。

“小秀,进来吧。”叹口气,她有些头痛地揉揉额角,起身下床。

话音方落,一模样清秀的小丫头便推门走进屋来:“照影姑娘,小秀帮您梳洗吧。”

她和衣坐在铜镜前,望着镜中那张素雅的容颜,弯弯的眼,细细的眉,清丽中却又隐隐透着几分妩媚,乌黑柔顺的长发轻轻散落在柔滑的酥臂之上,更添几分动人之色。

然而这张脸对她来说却是既熟悉又陌生的。

她不记得她是谁,自半月前她醒来之时便已在这“醉香楼”中,睁眼所见的便是这儿的老鸨花妈妈。

花妈妈告诉她,她是被“醉香楼”的手下自城外河中所救起带回来的,她身上似乎受了很重的内伤,昏迷了几日才醒来。

若非花妈妈看她还有几分姿色这才花费了许多心思替她抓药疗伤,她此时只怕已经是个死人了。

只是她醒来后便什么也记不得,她不知自己是谁,不知自己的名字,更不知为何会受伤!

而花妈妈却是以救命恩人为胁,迫留她在了这“醉香楼”中,自此沦为风尘女子,名为照影!

她虽失忆,却也懂得反抗的下场,乖巧妥协只是暂时的,日后总会有机会脱身。

“姑娘,好了。”在她暗忖之时,小秀已然替她梳妆打扮好,又催促道:“快些去见花妈妈吧,莫叫她等急了。”

照影起身,笑吟吟道:“你呀,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小秀不满地一撇嘴,推她:“我这还不是怕你被妈妈骂,没良心的!”

“好好,我这就去。”照影嘻笑着在小秀的推揉下出了屋子。

小秀将她送走,又回到屋中替她整理床铺,面上依旧挂着浅浅的微笑。

虽然只与照影姑娘相处了几日时间,但照影姑娘却是一点也没有其他青楼姑娘的脾气,不矫情也不悲天悯人,反倒整日笑脸盈盈,她的笑不掺任何杂砾,让人忍不住便亲近起来,比起原先跟着的性情乖张的凤仙姑娘,还是跟着照影姑娘舒服些。

只是这么好的一个姑娘也要陷身在这烟花之地,实在是可惜!

小秀虽心中同情,无奈自己只是一名小小的丫头,有心无力,除了叹息便什么也帮不了了。

…………

房间内,花妈妈一身薄如蝉翼、遮不掩体的丝衣,打扮的花枝招展,脸上的粉足足可刮下一斤来,此时正坐在桌前,翘着兰花指,拈起一串晶莹剔透的葡萄,斜眸看了面前的照影一眼,闲闲道:“影丫头,看你这精神的模样想来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吧。”

照影笑靥如花,走到她身后,不轻不重地帮她捶着后背,清脆地笑道:“多亏了妈妈的细心调养,照影现在才能神清气爽地站在这,照影还未来及谢谢妈妈呢!”

花妈妈忍不住笑出来:“你个丫头就是嘴甜会说话。”

想当日要这丫头卖身报恩之时,这丫头虽是一时的怔愣,却并不似其他姑娘们哭闹不止,反倒笑脸盈盈地点头应下,也省去了她事先备好的一番调教。

照影边替她捶着背,边微笑问道:“不知妈妈今日找我来有什么事儿?”

说到这,花妈妈面上笑容微敛,轻瞥她一眼道:“你身子既然好了,那今后在这‘醉香楼’里就不能再白吃白住,你可明白妈妈我的意思?”

照影一双眸子眨了眨,眸光流转之间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变化,心中却是一声叹息,终于还是到这一天了么?

然下一刻她便笑吟吟道:“妈妈的意思照影明白,今夜照影便开始接客。”

花妈妈满意地点头:“好好做,妈妈自然不会亏待你。”

照影盈盈笑脸之下,眸子却是微微黯了黯,透着几分若有若无的悲叹。

花妈妈似又想起什么,斜眸看她:“影丫头可会些什么才艺。”

在这“醉香楼”中若无过人才艺吸引客人,便只有出卖身子之路可走了。

照影也深知这个理,只是她却也记不得自己会些什么,眉梢微敛之下,眼角余光却是瞥见了一旁的古琴,双眸微微眯起,她转身朝琴案走去。

静静凝望着古琴,片刻之后,纤纤玉指轻抚上琴弦,宛如流水清柔幽美的琴音便自指间缓缓流出,每个旋律都似乎都十分熟悉,自然而然地便在滑指而出。

绝妙的音律之中,花妈妈也不由怔住,半日,双目之中渐渐浮起一丝惊喜,眉梢轻挑。

看样子她是捡到一个赚钱的宝了。

…………

夜晚,醉香楼中进出的客人川流不息,布置豪华的大厅里,充满了温暖和欢乐,酒香中混合着上等脂粉的香气,弥漫在厅上,随着悦耳的丝竹之乐飘荡开来,足以令人骨酥心醉。

照影一身绯色轻纱坐于楼阁之上的屏风之后,步摇立于发髻,眼角淡扫光辉,精心装扮之后更显姿形秀丽,容光照人。

白日听得她的琴音,花妈妈便决定安排她今夜登场,并且千叮咛万嘱咐要好好表演,莫要砸了场子,因为今夜陆公子会来“醉香楼”。

说起这陆公子,在这晋城之中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陆公子名为陆少欢,是这晋城有名的首富,自三年前开始便闻名整个晋城甚至沁国。

名为首富本不奇怪,奇怪的是这陆府仿佛是一夜之间冒出来般,没人知道这陆公子是何来历,又是从何而来的如此多的家财。

然而陆公子在短短一年时间之内便掌控了全国大大小小各大商会,成为各大商会之首,其能力便也可知一二。

再加上陆公子乐善好施,常常散财救济城中穷苦百姓,久来大家对他的身份来历倒也不再思究了。

只是这陆公子生性风流,每逢初一、十五便要到这“醉香楼”来。

如此贵客,花妈妈自然是要好好照呼,不能怠慢。

夜色愈浓,“醉香楼”内已是宾客满坐,姑娘们也都格外欢喜,费尽了心思将自己打扮的明艳动人,因为今夜陆公子的到来,谁都希望能讨得陆公子的欢心,自己身价便可提高几分,傲笑群芳了。

楼下正中留空着一席雅座,正是给陆公子所备。

照影坐在屏风之后,一手托着下巴,一手闲闲地拔弄几下琴弦。

这陆公子不到,也轮不到她演艺,听说这阵子都没有一位姑娘能让陆公子看上眼,花妈妈可是急的慌,直到今日听得她曲,这才将注押在了她身上!

她虽对讨陆公子的欢心没什么兴趣,心中却是自有另一番打算。

“陆公子来了!”不知听得谁一声低呼,满座之人皆向门口望了过去。

一名年轻的俊朗公子缓步走进楼中,不过二十五、六的样子,金冠束发,眉目高挑,衣饰华美,嘴角噙着一丝浅笑,手执一把镶金边纸扇,显得极为风流倜傥,然举手投足间却是透出一股不凡的气质。

照影拨弄着琴弦的指尖立时顿住,唇角轻轻一扬,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

第二章 欲诱公子 第二章欲诱公子

陆公子方一踏进“醉香楼”中,姑娘们立时扭着纤细美妙的腰肢奔到陆公子身边,将其迎上雅座,每一个面上都带着醉死人不偿命的甜美笑容,几双玉手纷纷搭上了陆公子的肩,一边为他斟着酒,一边朝他抛着媚眼,那温暖丰腴的身子也有意无意地往其身上贴去。

“陆公子,你这些日子没来,可想死我们了。”

陆公子左拥右抱,俊逸的脸上带着迷人的微笑,一双桃花眼更是无比勾魂醉人,时时捏捏左边姑娘的脸,摸摸右边美女的手,引得她们一阵娇嗔。

楼阁之上,花妈妈见照影仍一派清闲的模样,不由焦急地催促道:“哎哟,没瞧见陆公子来了么,你这丫头还不快些准备着!”

照影笑吟吟地拿出一块绯色轻纱遮在面上,轻快道:“妈妈,可以开始了。”

花妈妈绣帕一挥,两人立时上前将屏风搬移开去,一缕琴音随即倾泻而出,清柔而幽美,原本各自畅酒欢愉的宾客们不由皆纷纷抬头朝楼阁之上望去。

楼阁之上,一张雕花琴案。

案上一张古琴。

一名绯衣女子长身而坐,风姿绰约,面容在绯纱笼罩下若隐若现,又是美丽,又是逗人想一探究竟,真真勾人心魄!

纤纤玉指,轻抚琴弦,指尖流淌出行云流水般的旋律,朱唇轻启,柔美婉转的歌声伴着琴音幽幽而起——

“落花修修,飘商掠周,君哦我吟,黛葬玉收,花开如蝶,难过三秋。

落花丝丝,牵我所思,唯我所思,其心安知,安知安知,空劳我痴。

落花采采,如雾似海,我复笑之,余卿共载,眩极灿兮,落花皑皑。

落花狂飞,无依无归,纠纠扰扰,寥落成灰,辗转辗转,雨化风吹。

落花随风,乱舞半空,如萍如蓬,任我西东,花自风中,风花两空。

落花无休,我心幽幽,不解君心,或君悠悠,我依幽幽,不以君休。”

满座宾客比凝神静静听着绯衣女子的琴曲,陆公子也微眯起眼,饶有兴趣地看着楼上抚琴的女子,唇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陆公子望过去的时候,照影也正在看他。

二人目光在半空中相遇,碰撞!

陆公子微笑,照影双眸之中也满含笑意,却是很快便移开了视线。

良久,照影长袖轻轻一扬,一曲终了。

余音缭绕片刻后,满堂宾客才好似从幻梦中缓缓清醒,喝彩声、赞叹声像浪潮一样荡起,气氛达到了高潮。

照影起身缓缓退场,楼下陆公子笑着伏首在一名姑娘耳边说了句什么,那姑娘的笑脸立时敛起,虽不甘愿,却还是起身寻花妈妈去了。

…………

照影回到房中,卸下面纱,她举手便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一腿高高翘起,边锤边口中嚷着:“哎哟,累死我了。”

一旁小秀没好气地扔了个白眼过去:“照影姑娘,你这样子要让花妈妈见着了定要说你一通了!”

哪个姑娘会像她这般毫没形象,她这模样与方才抚琴的优雅姿态简直完全判若两人!

照影却只是笑嘻嘻道:“人前做个样子就行了,没人的时候何苦还要累着自己!”

她没有过去的记忆,没有沉重的包袱,比起旁人自是多了几分潇脱。

活着,便要自在开心,这便是她如今的原则!

“不过照影姑娘不仅琴弹的好,曲也唱的很美呢!”小秀发自内心地赞叹着。

照影笑而不语,眸子却微微凝了起来。

那支曲……不知为何便自然而然唱了出来,感觉是如此地熟惗,仿佛是饱含着许多情感般,连她的心也不由自主地沉浸于其中,只是为何却又莫名感到一丝淡淡的忧伤?

她曾经到底经历过什么样的事?

“哎哟我的影丫头,快快!”忽然花妈妈的声音响起,将她的神思唤了回来。

她转头看着急急奔进屋的花妈妈,笑道:“妈妈,何事如此着急?”

花妈妈面上是掩不住的喜色,弯着眉笑道:“陆公子要见你,还不快些准备准备!”

照影却是不紧不慢地拆起发上的簪子,嘴角弯弯道:“不见。”

“什么?!”这一句话让花妈妈瞪起了眼,面色立时沉了下来:“你可知陆公子是咱的贵客,他要见你你竟敢拒绝,莫不是想砸了妈妈我的场子!”

照影放下手中的簪子,起身笑吟吟地走到花妈妈身边,轻抚着她的背道:“妈妈莫气,照影这么做自然是有原因的。”

花妈妈斜眼看她,依旧没好气:“那你倒是说说看!”

照影笑着拉花妈妈坐下,边耐心道:“那陆公子现在不过是一时对我有兴趣,我若现在便急急见了他,便与一般想要讨他欢喜的女子无异,一夜之后他定然又会失去了兴致,妈妈你的生意可就又要跌下去了。”

听着她的话,花妈妈也觉有理,轻轻点头:“继续说。”

“若我不见他,吊着了他的胃口,他势必对我兴趣更浓,为了见我,他来咱这‘醉香楼’的次数定会增多,妈妈你的生意自然也会随之好起来。”

“不错不错!”花妈妈听完不住地点头赞道:“果真是个鬼灵的丫头!我这去回复了陆公子。”

照影笑盈盈地送走花妈妈,小秀也忍不住叹道:“照影姑娘真聪明,这可比其他姑娘变着法子去引诱陆公子要管用的多了!”

照影不以为意地闲闲一笑,顺手拈起了桌上的一个苹果啃了一口:“男人嘛,都是这个样子,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你只要掌握了他们的本性自然就知道该用什么法子去对付了!”

小秀不觉有些好奇地顺口道了一句:“照影姑娘你好像比咱楼里的姑娘们还更懂男人的心啊!”

照影微微一怔,秀眉轻轻蹙起,神情有了一丝的恍惚,嘴边的苹果没再啃了下去。

这些事……她似乎顺理成章地便知晓了,仿佛是很久以前便十分擅长之事,然而她过去究竟是做什么的,她却依旧什么也记不起来。

“照影姑娘,怎么了?”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小秀忍不住关切地问了一句。

照影恍然回神,笑笑摇摇头:“没事。”

罢了,一切顺其自然吧,重要的是眼前,何必为这些过去的事烦恼!

甩甩头发,她又继续卖力地啃起苹果来。

…………

“不见?”雅间之内,听到花妈妈回话的陆公子眉梢不由一挑,显然很意外这个答案。

花妈妈陪笑道:“照影那丫头就这脾气,我也强逼不得,陆公子莫要见怪!”

陆公子轻摇着折扇,微眯着的双眸之中目光闪烁,唇角掠起一抹饶有兴趣的笑意。

素来都是姑娘们想法设法讨得他欢心,不想今日他难得中意的姑娘竟然会拒绝见他,有趣,有趣!不管这女子用的是否是“欲拒还迎”的法子,他倒是对她愈来愈有兴趣了!

第三章 脱衣为谁 第三章脱衣为谁

连续三日,陆公子竟是破例夜夜都来了“醉香楼”,只为见一面一夜便红遍整个晋城的花魁照影姑娘。

楼内姑娘们和宾客们也皆都已知陆公子被拒见之事,不只一次,三日来,次次都未曾如愿见得照影姑娘。

人们惊诧的同时不由心觉这照影姑娘未免太过清高,却也有更多闻风而来的客人想要一睹这位连陆公子都难以得见的青楼女子!

一时之间,“醉香楼”的生意竟是比平日红火了几倍,花妈妈更是日日笑的合不拢嘴!

而照影却是天天乐得清闲,因她一句要保持神秘感,花妈妈允许她逢初一和十五才登台献艺,如今她可以天天坐在屋中自在地啃着苹果,不必理会外面的酒色之徒。

对于陆公子几次的求见,她也依旧充耳不闻,还是两个字——“不见”!

楼内姑娘眼红的同时也妒恨的很,在这风尘之中哪名女子不是费尽了心思辛苦地想要存活下去,更希望能得到某位客人的欢喜将替自己赎身,脱离这烟花之地!

然而照影,这名才刚进楼中半月之久的女子,也并非倾城倾国之貌,只不过凭一首琴曲引得了陆公子的兴趣,又因拒见陆公子而成为人们注意的焦点,成为“醉香楼”新的花魁,日子便可如此逍遥自在,任谁心中都会忿忿不平,暗中对照影便是一番冷嘲热讽,照影自小秀口中听得后却是不以为意,只是一笑而过。

这日,照影起身出屋打算随意走走,小秀也紧随身旁。

迎面一袭紫红衣裳的女子走近身前,肤光胜雪,眉目如画,亦是一名绝色丽人。

见到照影,她美眸一沉,目光透着几分敌意,冷声开口,语带讥讽:“这不是花魁么?今日怎的肯出来见人了!”

照影自然也是认得她的,她便是之前“醉香楼”里的花魁——凤仙姑娘,本是楼中最红的姑娘,却因照影的出现夺走了她那耀眼的位子,所有姑娘里,说她最嫉恨照影却也不为过!

而她最为不甘的却是在她成为花魁的这段日子里,陆公子竟对她未曾有过兴致,她想方设法想要与陆公子共渡一夜却始终不能如愿,而照影不仅取得了陆公子的好感,并且还拒见陆公子,同样是青楼女子,为何境遇竟会如此不同?!

她实在是不甘!

照影也感觉得到她心中难掩的怨气,只是青楼本便如此,唯有能吸引客人的女子才能在此争得一席之地,就算没有自己,将来也必定还会有另一名出色的女子夺走她的花魁之位,想要永保此位,就必须要有更过人的手段才行!

照影心中暗叹了口气,面上却笑吟吟:“原来是凤仙姑娘,听说今夜由你登台献艺,不知凤仙姑娘可已有所准备了?”

凤仙只是轻蔑地看她一眼,下巴高高一扬,勾唇道:“莫要以为只有你会使手段,今夜我便会将花魁之位重新夺回来!”

这一次她不惜任何代价都一定要赢得陆公子的心!

照影并不生气,依旧笑靥如花:“那我便先祝凤仙姑娘成功了!”

凤仙却只觉她话中尽是讽刺,面色不由愈发难看,眼中憎恶之色更深,冷冷一哼,甩袖离开。

见她忿忿离去的背影,小秀终于忍不住不满开口道:“照影姑娘,你看她这分明是在向你挑衅嘛!”

照影却只是笑而不语。

小秀不由急了:“照影姑娘,万一她真的夺回了花魁,那你可就清闲不得了!”

成为不了花魁那便唯有出卖身子去接待客人!

照影淡淡地扬唇,笑容灿如春花:“无妨,在这种地方本便要各凭本事,我倒也很有兴趣想看看她今夜会有怎样出众的表演。”

若凤仙真有如此才情,她倒不介意拱手奉还这花魁。

…………

又是一个纸醉金迷的夜晚,“醉香楼”一如往常的热闹。

照影正闲闲地坐于屋中,小秀自门外匆匆奔进,喘着气道:“照影姑娘,快……快去看凤仙姑娘的表演!”

“哦?就已经开始了?”照影秀眉轻挑,一双清眸瞬时亮了起来,抿嘴笑着起身出屋。

只是方一到了大厅,照影忍不住骤然睁大了眼睛,深深地倒吸了口气,脚下再也迈不开一步。

厅内俨然是一幕撩人的景象!

凤仙……凤仙那是在做什么?!

只见凤仙穿着极为妖媚,一袭紫红色薄纱绸裙慵懒地半褪着,飘坠在地板上。玉肩裸露,衣襟半敞,那抹诱人的酥胸若隐若现。

她的纤纤玉手,自脖颈而下,轻轻抚摸过自己的身子,腰肢妖娆地扭摆着,仿佛水蛇般勾人心魄!

座上宾客皆已是看直了眼,似连呼吸都快停止了。

然而凤仙的眸子却始终直直看着坐在正中雅座之上的俊逸公子。

伴着乐师们的曲子,凤仙媚惑地翩舞着,舞步招魂摄魄。

陆公子只是摇扇含笑静静看着,眸光却异常清明,完全不带一丝杂念,似乎只是单纯地在欣赏着舞姿,然而目光却不经意地又向四周飘去,似在寻觅着什么。

照影躲在一旁看着,忍不住一声叹息。

凤仙此次当真是豁了出去,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陆公子眼中根本没有她!

凤仙见陆公子仍旧没有动静,心中不由也有些急了,她此番是下了赌注要拼一拼的,若果不能取胜,她一生都将抬不头来!

她媚眼如丝,面上依然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魅惑地舞蹈,一手轻褪着所剩无几的衣物,舞着魅惑人心的姿态渐渐朝陆公子身边靠近,忽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她脚下竟是一绊,身子如断翅的蝴蝶般直直落入了陆公子的怀中。

凤仙伏在他怀中,媚笑着伸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胸襟,缓缓的摩挲游走着。

醉香楼内立时一片惊吁!

虽说青楼女子都放荡不羁,但却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胆大的女子,不仅当众跳起了“脱衣舞”,还毫不避讳的勾引调逗男人。

此等艳福落在任何人头上只怕都要喜上一番,然而——

陆公子眼眸微微一眯,竟是起身扶起了凤仙,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姑娘舞艺确是令人叹为观止,不过……”

听得他的赞赏,凤仙俏容之上立时浮起一丝喜色,谁料他后一句话却是又将她的心彻底打入了谷底。

“姑娘下回还是多穿些衣裳好,若是不甚着了凉坏了身子可就不好办了。”边说边拾起一旁的衣裳轻轻替她披上,面上温柔至极,实则是在婉言拒绝。

此中含意凤仙又怎会不明白?

周围姑娘们眼中满是讥讽之意,轻不可闻地冷笑着。

凤仙黯然地垂下了眼眸,唇边掠起一抹自嘲的笑,她知道她输了,彻底地输了!今后在这“醉香楼”中将再也没有她凤仙的立足之地!

鼻间一酸,她强忍住欲夺眶而出的泪水,紧紧揪住衣裳旋身便要退场,忽然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胳膊,用力将她拽进了怀中,一个猥亵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舞还没跳完,怎么就要走了?”

凤仙转首看着将她紧紧箍住的男子,又羞又愤地挣扎道:“凤仙表演已经结束,这位公子请自重!”

然而换来的却只是一阵嘲弄的大笑之声:“自重?哈哈!瞧瞧,方才还那般放荡,现在就开始装清高了!”

回应他的也是满堂的哄笑声。

在众人鄙夷与嘲笑之中,凤仙娇艳的面容早已绯红一片,身子不停颤抖着,泪珠一直在眼眶之中打着转,却始终咬牙强忍着不让它掉落下来,她已经输了,却还不想连最后一点骨气也输掉!

她甩手想要离开,那男子却将她抓得牢牢的,恶意地笑看着她道:“还没让客人看够,衣服也还没脱光,哪里能让你走!”

凤仙娇躯不由一震,面色由红转白,羞愤难堪,怒叱一声:“放开我!”

“不如让爷来帮你脱吧!”那男子却是淫笑着伸手便将她的外衫一把扯了下来。

“不!”凤仙惊怒地环抱住身子,嫩白的娇躯不住地瑟瑟颤抖着。

照影心中也不由一凛,明眸中隐隐也有了怒意,双手紧紧握起。

同为女子,她自然能理解凤仙一心想要往上爬的意念,只不过凤仙用错了法子,但却不至于任人侮辱!

她又转眸看向了另一旁的陆公子,他只是微微拧眉,却丝毫未有要施助的打算。

凤仙本是朝陆公子投去求助的目光,却也在看到他无动于衷的表情之后彻底地绝望了!

周围人眼中无尽的嘲弄与讥笑令她抬不起头,环抱着玉臂的十指紧紧地掐入了肉中,无法抑制地不住颤抖着,一步踏错,全盘皆输!

就在那男子伸手朝她仅剩的抹胸抓来之时,她咬紧牙蓦然扭身朝一旁的柱子狠狠撞了过去!

第四章 交易条件 第四章交易条件

就在那男子伸手朝她仅剩的抹胸抓来之时,她咬紧牙蓦然扭身朝一旁的柱子狠狠撞了过去!

一切都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场之人一时全都惊怔住,竟是无一人伸手去阻止!

凤仙紧闭上双眼,胸中只觉一片冰冷黑暗,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唯一能保住的只有她最后仅剩的一点尊严!

眼见便要血溅当场——!!

然而凤仙却并未撞到柱子之上,因为一道绯色的身影已先一步挡在了她身前!

因冲劲而使得那人身子微微后退了几步,口中溢出一声闷哼,接着便是一双温暖的手扶住了她的臂膀。

凤仙心中一惊,诧然抬头,正对上一双清亮的眸子,没有怜悯,没有讥嘲,更没有鄙夷,只是平静的如一汪清泉,清亮透彻!

然而那张脸却是她一直所嫉恨的,一切皆是因为此人所起,若非她的突然出现,若非她抢走了自己花魁之位,她又怎会落得如此境地!

无法抑制的怨恨一时涌上心头,她咬唇恨声道:“为何要拦我?你也想继续看我如何被羞辱么?!”

照影只是平静地看着她,淡淡地微笑:“死并不能显示你的骨气,真的不甘心,就仰首好好地活下去!”

虽与凤仙未曾接触过几次,但她已然看出凤仙骨子里是有一股傲气的,所以在凤仙被羞辱之时,她便已留着一份心注意着,这才能在千钧一发之际阻止了凤仙!

凤仙不由怔住,随即别开脸冷冷道:“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照影轻不可闻地一声叹息,平静道:“我从未同情过你,救你不过是不想坏了楼内生意,若你还想要寻死,我绝不会再拦你,但是你要记住——活下去的法子还有很多,死了便什么也争取不到!”

凤仙默然,垂眸不语。

“娘的!竟然寻死扫爷的兴,越要装清高爷越要让人看看你的骚样!”之前那名男子忽然又骂咧着上前来抓凤仙。

凤仙身子一僵,眼中满是惊恐之色,照影眉微微一皱,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将凤仙拦在了身后,眼角余光轻瞟向了另一旁的陆公子,见小秀已然走到他身旁并附耳说了几句,陆公子面上不由渐渐浮起一丝浓浓的笑意,朝她望了过来。

照影知道小秀已将她的话传达到,于是宽了心,笑吟吟道:“这位爷,姑娘表演完便可以退场,想要见姑娘便得花银子,这楼内的规矩莫非您还不知道?”

那男子眯眼打量了她半晌,面上浮起一丝邪恶的笑:“那爷便买下她了!还有你……”

话音未落,却闻身后一清朗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响起:“这位凤仙姑娘陆某买下了!”

此言一出,全场皆怔,目光齐齐转向了悠然摇着纸扇的陆公子,未曾想到之前还婉言拒绝的他为何又突然改变了主意?然而他唇边笑容中的深意却只有照影才知道。

凤仙也不由惊怔住,这种结果虽然是她所企盼的却是出乎她意料的!

然在看到陆公子身旁的小秀之时,她深深地看了面前的照影一眼,蛾眉微蹙,似有所悟。

感受到其他姑娘们投来的嫉妒的目光,凤仙朱唇轻轻扬起,掠起一抹冷笑。

不论如何,有了踏脚之石,今后她凤仙势必要居于人上,绝不再任人欺凌!

…………

屋内淡雅的薰香缭绕,陆少欢悠然坐于檀木桌旁,面含微笑,明亮的烛光映照在他俊逸的脸上,犹带几分潇洒与贵气。

他微眯着眸子看着面前的绯衣女子,笑道:“今日能得照影姑娘应见,实是陆某之荣幸。”

照影面上也是笑意盈盈:“照影也该多谢陆公子肯出手相助,替凤仙姑娘解了围。”

她让小秀传的话便是以见他作交换让他帮凤仙。

“佳人相求,陆某自然要应承。”陆少欢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悠悠又道:“照影姑娘不仅才貌双全,心地也如此善良,实叫陆某钦佩的很哪!”

照影笑而不语,她并非善人,见陆少欢本便已是决定好的事,只不过又顺手卖了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斜眸又轻瞥了陆少欢一眼,她淡红的唇角掠起一抹俏皮的笑,清眸微眨:“陆公子想要见我该不会只为称赞我这几句而来吧?”

陆少欢薄唇慢慢勾起,似笑非笑:“照影姑娘难道不想见陆某么?”

照影微微笑,若无其事地拈起桌上一串葡萄,摘一颗放入口中:“陆公子未免有些太过自得,要知道并非每位女子都会喜欢你。”

陆少欢却是朗声笑了起来,手中折扇“啪啦”一声收拢,眼中透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光芒:“所以陆某很想知道照影姑娘这般费尽心思引起我的注意究竟有何目的?”

听得他的话,照影面上不由露出一丝惊讶:“哎呀!原来你全都看透了么?”只是清眸之中却并无半分意外之色。

“姑娘有何事不妨说来听听?”陆少欢面上笑意更浓,很久没遇到如此有趣的女子了,他倒是很想看看她到底有什么意图?

照影不避讳也不隐瞒,微微一耸肩直言道:“我想离开此处。”

“哦?”陆公子眉梢微微一挑,风尘女子想要借攀附之机离开烟花之地并不奇怪,如今日的凤仙欲以色诱他,且不说他对凤仙本便没有兴趣,只是以他这般有身份之人又怎会当众失了风度与体面而上勾?众人皆知他风流,却并不下流,故而凤仙的法子对他毫无效用。

而面前这名绯衣女子,他最初有兴趣的不过是她的琴曲以及她的装扮。

所有女子为了能引起宾客们的注意与青睐都费尽心思将自己艳美的容貌展现出来,而她,却故以一轻纱遮住了脸,越是朦朦胧胧令人看不清她的容貌,人们反就越想看,她十分巧妙地便抓住了众人的心思,不得不说她确是一名聪颖的女子,她成功地吸引了他的目光与兴趣!

然拒见他却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虽知她此举也只为勾起他更浓的兴趣,他仍然还是上了钩,他想看看这名女子究竟是如何的不一样!

他本以为她会更进一步地引诱他,却未料她竟直接说了目的,果真有趣的很!

“姑娘怎知陆某一定会答应赎你出去?”陆少欢长眉斜挑,俊容之上又多了几分玩味之色。

照影粉唇一弯,面颊上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笑得很是狡黠:“我也并未说一定要你赎我,你不答应,我自有法子再找过一人,总会有人能带我离开。你,只是我其中的一个机会罢了!”

闻言,陆少欢不由一怔,随即又朗声笑了起来,原来他也只是她所利用的棋子之一么?如此,他倒想陪她玩一玩了!

“我可以带你离开,不过……”他伸出手去,修长而又干净的手指轻轻挑起了她那精致的下巴,静静地打量着这张精致而不失妩媚的脸蛋,嘴角扬起淡淡的弧度,露出一丝戏谑的笑:“你是否也要相应地付出什么作为交换的代价?”

照影微微一怔,转瞬便明了他话中所指之意,双颊不由立时飞起一抹红晕,有些无辜地举眸回望他:“陆公子当真如此小气,非要回报不可?”

陆少欢轻笑着收回手:“陆某不会强逼姑娘,这只是一个平等的交易,是否同意还是全取决于姑娘!”

他十分有兴趣想要看她会如何做决定!是放弃他这颗棋子另觅良人,还是为了早日脱身而委身于他?

照影赧然垂眸,似是娇羞,然明眸流转之间,她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暗暗咬牙,心中忍不住微怒。

这陆少欢实在狡诈的很,本是她丢给他的选择题,如今却被他反将一军,难以抉择。

淡淡的薰香飘散,照影秀眉一蹙,蓦然抬起头,眸光清澈:“我……”

一字方才吐出,身子却忽然一软,全身仿佛被抽空了力气般站不住身形,斜斜朝一旁倒下。

第五章 燃情失身 第五章燃情失身

淡淡的薰香飘散,照影秀眉一蹙,蓦然抬起头,眸光清澈:“我……”

一字方才吐出,身子却忽然一软,全身仿佛被抽空了力气般站不住身形,斜斜朝一旁倒下。

没有跌在冰凉的地上,因为一双有力的手已然抱住了她的腰,扶起了她的身子。

“照影姑娘?”陆少欢双眸眯起,目光微微闪烁。

照影软软地靠在他怀中,只觉手脚半分力也使不上,身子渐渐开始发热,如火一般滚烫灼人!

这样的身体反应……

她略一沉眉,眸光转向了一旁桌上的香炉,唇角不由泛起一丝苦笑。

看来是用上了“燃情香”!

顾名思义,此香与春药效果相差无几,却只对女子有效,花妈妈怕姑娘们不听话而特意备上为催情所用。

只是她却未曾想到花妈妈竟也会对她用上此香!

她以为她的乖巧足以蒙过花妈妈,但姜到底还是老的辣,花妈妈这般见多了人面的老狐狸又岂会当真看不穿她的心思?

若无这“燃情香”,她方才已然拒绝陆少欢的交易条件,只是如此势必又要失了陆少欢这位大贵客,花妈妈断然不会任由她的性子,做这种亏本的生意!虽然花妈妈并不知她与陆少欢之间会有这种交易,但能让她与陆少欢之间有了欢情,不管陆少欢是否会买下她,以她的身价都能赚得一笔不小的钱财!

她本该想到在这种烟花之地,想要保住清白之身是何等的不容易!而任何一名女子的清白也不过只是赚钱的一项工具罢了!她也不例外!

看着怀中女子面上浮起的异样的桃红之色,陆少欢也渐渐觉出不对劲,眉目微凝,似有所悟!

扣手按在了她的右手腕上,半日,长眉竟是拧得更深,凝眸看她一眼,神色复杂变幻,目光锐利得似要探入她的内心。

似感受到头顶那锐利的视线,照影微微抬眸,那张俊颜之上满是探究的神色立时尽收在了眼底,她心中不由一声嗤笑,他该已把出她所中的“燃情香”却还是如此怀疑的目光,难不成以为自己的“投怀送抱”是有意设计,别有用心?

只是虽然心底不屑与不愿,身子却愈加火热难耐,唯有贴近他的胸膛才稍觉舒缓,但这还并不够,只是如此是解不了“燃情香”的!

而她,自然是知道“燃情香”的解法,可是——

照影轻咬着粉唇,面颊红的似要滴出血,喉咙有些干涩,心中仍在不停挣扎。

是迎身求救还是强忍等死?这未免太难抉择!

陆少欢却仍是不动声色,笑意盎然地看着她,眸底却是讳莫如深。

他在等她的反应,在等着看她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方才替她把脉之时,他已然探出她体内有着不弱的内力,有她如此功力又怎会受困于青楼并求助于他?

谨慎如他,不得不怀疑她接近他是另有目的!

莫非是那人所派来的?

他长眉微微凝起,眸中闪过一丝与面上笑容完全不搭的锐利光芒。

他已然隐姓埋名居于民间,那人竟还是不放心他么?

垂眸看着怀中女子,烛光辉映下,她面若桃花、眼波流动,显得极为妩媚,鼻间隐隐嗅得她身上的淡淡的香气,竟是令人忍不住沉醉。

美人计?

他唇角轻轻扬起,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倒是上心的很哪!

照影此时哪知他的心思,只觉身子愈发火烫,有些难受地在他怀里轻轻蠕动,呼吸渐渐急促。

她的手紧紧握起,十指也捏得发红,终于,她缓缓松开了手,温烫的手掌轻抚上他的胸膛,呼吸中带着令人迷醉的香气:“救我……”

活下去的法子有很多,只看你是否愿意走下去!

她想活,所以她可以忍耐!

陆少欢眼眸眯起,淡淡扬起薄唇,终于还是按捺不住了么?

他并非君子,倒是不介意陪她玩玩!

他的手缓缓滑落至她腰间,轻轻抽落腰间的丝带,绯色衣裙滑下香肩,散落在地。

光滑的玉肩,白皙胜雪,肤如凝脂,极之诱人!

陆少欢眸光轻闪,抬手抚上她的长发,蜿蜒而下,两指忽然在她背脊之处用力一按,她忍不住低呼一声,浑身轻颤,软软的瘫了下去。

陆少欢接住她的身子,唇角轻扬,将她打横抱起,朝床边大步走去。

纱账缓缓垂下,掩住一室春光,唯有烛火微微摇曳着,昭示着一个迷醉的夜。

…………

照影醒来之时已是次日清晨。

她一人赤果着身子躺在床上,而陆少欢早已不见了身影。

全身仍有些虚软,撑着身子坐起,只觉全身有些酸痛,昨夜中了“燃情香”的她意识虽迷蒙却还隐隐记得所发生的事,她主动向陆少欢献身,只是,在陆少欢于她背脊之处按下那一指之后,她的意识便完全沦陷,再也记不得后面的事!

他对她下了手脚,为何要如此做?

照影抬手揉了揉额角,眼角余光却忽然瞥见了床单之上那一抹刺目的鲜红,怔愣半晌,她禁不住一声苦笑,到底还是这样的结果。

平静地穿好衣裳,小秀也敲门进了屋。

“照影姑娘。”替她梳洗之时,小秀欢喜地笑道:“陆公子临走前让我转告你,他允诺你的事必会做到,只是他需要回府筹备一下,要你先耐心等两日。”

听得小秀的话,照影秀眉轻轻一挑,有些意外:“他当真如此说?”

小秀郑重地点头,面上却又浮起一丝奇怪之色,喃喃道:“不过很奇怪呢,我看陆公子离开时虽然笑容不减,但面色却有些苍白,似乎有些不大好,照影姑娘,你可知是怎么回事?”

然话方一问出口,她便似想起什么,看了照影一眼,面上立时一片飞红:“照影姑娘,我……我不过随口说说,你别在意!”

照影微怔,随即便明白这丫头想到了什么,忍不住轻笑出声,然双眸之中神色却凝了起来。

面色苍白?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在她昨夜失去意识之时究竟还发生了什么事?

然这些问题照影却并未再去多想,不论如何,她很快便可脱身离开此处,想到这,她面上又绽露出甜美笑容。

只是,两日过去了,莫说带她离开,连陆少欢的身影也未再见过。

希望终又幻化成一场空。

照影却似乎并不在意,依旧整日笑脸盈盈,小秀在一旁看着却是忍不住替她着急。

“照影姑娘!”这日小秀忽然匆匆奔进屋,急急道:“我打听到了,关于陆府的消息!”

“哦。”照影只是随口应了一声,闲闲地啃着手中的苹果,似乎并不关心。

小秀也不管她是否要听,便径自说了起来:“听说这两日陆府中来了人,是从皇城来的,陆公子似乎是忙于接待此人才没能来接你。”

“皇城?”照影终于有了反应,明眸眨了眨,唇角微微扬起。

皇城,是这沁国的都城,天子所在之地,皇城来的人,想必身份定不一般!

不过以陆少欢的声望与身份会与皇城的人有来往却也并不奇怪。

小秀点头,又劝慰她道:“所以照影姑娘你也不要怪陆公子,也许过几日送走了客人他便会来找你了。”

照影不以为意,美眸流转,盈盈而笑,灿烂炫目。

她并非会在一棵树上吊死的人,就算陆少欢不来,她也不会一辈子困死在这!

第六章 闭月羞花 第六章闭月羞花

春日和暖,杨柳青青。

今日得花妈妈准许,照影带着小秀出来逛街市,顺便买一些胭脂水粉。

自她醒来之后便一直未曾出过“醉香楼”,如今难得出来一趟,照影心情异常地愉悦。

晋城是与皇城相距不远的一个繁华之城,远远望去,整个城市的街道,经纬分明,阡陌相通,宽阔的街道两侧,是各类店铺和零星的小货摊。

行行色色的人们,穿梭在街道两侧,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人们的嬉笑声,小摊小贩的吆呼声,无不彰显着街市的热闹。

照影逛了大半日,不觉有些肚饿,拉着小秀便钻进了附近的一家酒楼内。

这家酒楼的生意一向都很红火,因为酒楼里请了一位说书先生,在他一张利嘴下,原本平凡的故事亦能变得精彩十分,客人多半都是被这说书先生的精彩故事吸引而来。

照影与小秀挑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酒楼中央,那位说书先生此刻正说得唾沫横飞,不时有客人在一旁附和着。

方说完一件事,说书先生喝了口茶,又道:“现在要给大家说的这件事,乃是与慕容山庄的慕容秋白有关。”

慕容秋白?

闻言,照影也不由抬头望了过去,似乎饶有兴趣。

“先生说的可是那人称‘君子剑’的慕容秋白?”有人发话问道。

“正是。”先生微微摇晃着脑袋:“慕容山庄慕容远老庄主德高望重,乃是当今武林盟主,当年幸得慕容老庄主的带领才能得以诛杀魔教教主风天行,维护江湖太平!而如今其独子慕容秋白更是青出于蓝,尽得慕容老庄主的真传,以一把承影剑闻名于江湖,慕容公子疾恶如仇,以维护武林正义为己任,如今魔教余孽圣月教才不敢猖狂作乱,慕容公子也因此得到‘君子剑’的美誉!”

有人笑着打断他:“先生,你说的这些众人都知道,谁不知‘君子剑’誉冠满名,且是少有的君子!”

先生却摇摇头,嗤笑:“我所要说的事又岂会这般简单,此事与魔教妖女也关系匪浅。”

众人纷纷动容。

“魔教妖女?那有‘羞花’之称的落花宫宫主叶非花?”

“不错。”先生点头,慢悠悠道:“落花宫本是与圣月教齐名的魔道,如今已归属于圣月教下,叶非花也已成为圣月教现任教主,人称‘闭月’的风月笑的最得力的属下。”

有人不解:“不知这‘闭月羞花’之名因何而来?”

先生手拿折扇,眉紧紧纠结在一起,缓缓道:“据说风月笑曾在一夜之间杀尽了南无派一百六十五人,那一夜血光冲天,连明月都被遮蔽了起来,故而有此‘闭月’一称。而那叶非花则是专擅长媚术的妖女,她的媚术一用,连花都羞于开放,故称‘羞花’。此二人联手,魔教势力又渐渐趋于壮大。”

众人也不由叹气:“看来江湖又不得太平了。”

有人又问:“却不知那魔教妖女与君子剑又有何关系?”

先生肃色道:“你们可知一月前慕容山庄的喜事?”

有人点头:“听说君子剑要娶妻,只是后面不知何故又取消了婚事。”

另一人附和道:“是啊,据说是新娘子因病故去了,实是可惜!”

一片唏嘘声中,先生却摆手制止众人,故作神秘之色道:“非也非也,此事其实另有蹊跷。”

众人立时安静了下来,竖耳瞪眼看着他。

先生道:“事实上那名新娘子并非因病故去,而是被君子剑亲手所杀!”

此话一出,立时一片吸气之声。

有人奇道:“君子剑为何要杀自己未婚妻?”

先生叹道:“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那名新娘子本是君子剑带回庄中,谁料在大婚前一日,君子剑才意外发现那名新娘子竟然就是魔教妖女叶非花,乃是魔教所派来的奸细!为维护正义,君子剑大义灭亲,而慕容山庄为维护公子名望,故而将此事隐瞒起来,只称新娘是病故。但世上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还是传了出来。”

想不到此事竟有此内幕,众人不由扼腕长叹。

“那‘羞花’果真有点本事,竟连君子剑也能迷惑住!”

“只是‘羞花’被杀,‘闭月’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君子剑这回可又惹上不小的麻烦了。”

照影坐在一旁只静静听着,唇角浮起一丝浅笑。

闭月羞花?慕容秋白?这些江湖纷争之事与她倒是毫无干系。

吃完饭,不再听众人的议论,她与小秀径直离开了酒楼。

目送照影二人走出客栈,角落里,两个不起眼的女子对视一眼,起身离去。

…………

“照影姑娘,你看那边。”回去的路上,小秀指着不远处一座府院欣喜地叫道。

照影顺眼望去,但见檐下那块蓝底镶金边的匾额之上嵌着金灿灿的“陆府”二字,府门前栩栩如生的两座白玉石狮充分地彰显了其贵气!

照影优雅地转过身,不以为意地一笑道:“回去吧!”

小秀却是急了,拉住她:“照影姑娘,你不去见见陆公子么?”

“见他做什么?”照影散漫地笑着,闲闲道:“他不愿来,难道还要我去求他?”

她早说过陆少欢只是她可以利用的棋子之一,并非非他不可,失身于他是个意外,但却并不代表她就要跟定了他。

小秀皱了皱眉,却是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忿忿一跺脚,正待跟着照影一起离开,却似又看见什么,忙又急急叫住了她:“照影姑娘,你快看——”

照影再次转首望去,却见陆府大门内走出两道人影,其中一身华衣之人正是陆少欢,而另一名年轻公子一身一袭浅紫色锦袍,一双凤目之中闪着精锐的光芒,只是随意的站着,却自带一种尊贵的神态。

二人并肩站在一起,不论气质与神色竟都有几分相似!

那紫衣公子莫非就是皇城来的客人?!

正怔神之时,却见门内又走出一人,是一名身着紫红色长裙,面容娇媚的女子,赫然正是那日被陆少欢买下的凤仙!

凤仙依旧那般妩媚风流,粉脸含春地走到那紫衣公子身边盈盈欠身,紫衣公子似满意地扬唇淡笑,悠闲地抬起一手扶住她,张口说了些什么。

又过了一会,一辆马车驶来停在屋前,紫衣公子与凤仙双双踏上了马车。

看来他是准备回皇城了。

陆少欢立于门前目送着马车缓缓离去,唇角虽然还挂着笑,眼神却是渐渐凝重了起来。

照影也无意再多待,唤了声小秀便旋身离开。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醉香楼内依旧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丝竹声不绝于耳。

今夜十五,又是照影献艺之日,陆少欢依旧未出现。

不过他是否来已经不重要了,如他这般风流性情的男子,本便不该对他寄予什么希望。

是她选错了人。

袅袅立于楼台之上,照影依旧一身绯衣,轻纱遮住面容,身影秀丽,她静静凝眸看着楼下的众宾客,又是轻轻摇头。

还是没有能让她看中的可靠之人,难道除了陆少欢这晋城中便再无其他出众者?!

轻叹一声,正欲旋身走向琴案,眼角余光扫过大门口,目光却是忽然定住——

一名年轻公子正缓步走进楼内。

公子一身白衣简单而朴素,却丝毫不掩其不凡的气质,银冠束发,剑眉星目,面如冠玉,俊美中带着一丝清冷,如一柄出鞘的寒剑现于浮华世中,让人望之忘俗。

公子广袖之下握着一柄剑,剑是墨青色的,青的发亮。

然在看清公子面容的那一瞬间,照影胸口竟陡然一震,心不自觉地紧紧纠起,似乎无法喘息般,疼痛难挡!

为何……为何他会给她这般熟惗而又心痛的感觉?难道……他是她曾经认识的人?!

再次朝楼下望去,只见楼内姑娘已然迎上前去,娇柔的身子全往公子身上贴去。

而公子见到簇拥而来的娇媚女子,剑眉轻蹙,俊脸微红,却是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照影已然平复了有些絮乱的心绪,在楼上见此情景,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此人一见便知不常来这种烟花之地,看来应该是位正人君子。

思及至此,她心情不由大好,目光一直停留在了白衣公子身上。

但见他在一角坐了下来,眸光扫过楼内四周,最后定在了另一角的一名蓝衣客身上。

那蓝衣客不过二十好几的模样,相貌堂堂,也算一美男子,围坐在众女间,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瞧见公子眼中凝重的神色,照影心中很快明了,看样子他是追人而来。

“照影姑娘,该你登场了。”身后小秀轻声提醒了一句。

照影抿了抿菱唇,转首笑着将小秀招到身边,附耳道:“小秀,你去……”

听得她的话,小秀又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向了楼下那名白衣公子,了然地点点头笑道:“好,我这就去。”

第七章 正义君子 第七章正义君子

白衣公子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名蓝衣客,身旁女子早已被他驱走,然而楼内弥漫的浓浓的胭脂味却是令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若非为了追寻那小贼,他是怎么也不会进这种地方!

“公子。”正觉无奈之时,身旁忽然响起一声轻呼,转首看去,原来是一名清秀的丫头。

小秀微笑施礼,道:“公子,我家照影姑娘想请公子今夜一叙,不知公子是否赏脸?”

公子剑眉微蹙,婉言拒绝:“在下尚有要事在身,恐要拂了姑娘的好意了。”

言毕,公子目光又转向另一角,面色不由一敛,才一恍眼功夫,那名蓝衣客已然不在原地!

他眉一拧,急忙提剑起身。

忽然一曲悠扬的琴音响起,轻柔的旋律如歌如诉,缠绵悱恻,婉转的歌声旋即送出——

“落花修修,飘商掠周,君哦我吟,黛葬玉收,花开如蝶,难过三秋。

落花丝丝,牵我所思,唯我所思,其心安知,安知安知,空劳我痴。

落花采采,如雾似海,我复笑之,余卿共载,眩极灿兮,落花皑皑。”

公子脸色倏然一僵,身形硬生生地顿在了原地,握剑的手不由一紧,俊容之上闪过无数复杂变幻的神色,眸光不停闪烁,怔仲失神。

这琴音……这曲……

是她……难道是她?!

恍惚间,他已是怔怔转首朝楼台上望去,那一袭绯红明艳的衣裳映入双眸,风姿绰约,与记忆中的她是如此神似,只是容颜却被一层轻纱遮住,看不真切!

真的是她么?她……还活着?!

公子的眉紧紧蹙起,怔怔伫立着,俊美的面容之上浮起一丝迷蒙。

“公子,照影姑娘的琴曲不错吧?”一旁小秀见他怔神的模样,以为他被琴音所吸引,不由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

公子闻声蓦然回神,有些惊讶:“你说……她便是照影姑娘?”

莫非不是她?抑或是改名换姓?

小秀点头:“是呀!公子当真不想见照影姑娘一面么?”

公子默然,再看一眼楼台上抚琴的女子,他眼眸渐渐凝了起来。

…………

淡雅的房间,茶气淡淡轻袅。

白衣公子静静坐于桌旁,桌上的茶杯未曾动过,公子目光沉静而悠远,神色淡然,之前波动的心绪早已平复,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这时,轻微的脚步声自屋外传来,一个笑意盎然的声音轻柔响起:“公子久等了。”

闻声,公子猝然回头,那名绯衣女子此时正笑吟吟的站在门口,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在他身上转了几转之后又盈满了笑意。

公子怔怔地看了她半晌,面上浮起一丝失望却又似松了口气般,果真不是她。

释然的同时却又起了一丝疑虑,若不是她,又怎会知晓此曲?这首曲该是她所作才是!

“不知公子该如何称呼?”在他发怔之时,照影已然走到桌旁坐下,笑望着他。

公子回神,淡淡道:“慕容秋白。”

闻名照影不由微微一怔,慕容秋白?那不正是今日在酒楼之中说书先生口中的“君子剑”?

“原来是慕容公子。”回过神,照影瞟一眼桌上未曾动过的热茶,清眸微眨,语带嗔怪:“小秀也真是,怎的拿这种茶来招呼公子。”

边说着边将隐于袖中的手抬起,握着一个精致的小酒壶,含笑替公子斟满一杯,笑盈盈道:“慕容公子,先前多有怠慢了,这是‘醉香楼’中有名的‘春波绿’,公子且尝尝!”

“春波绿?”慕容秋白沉吟半晌,端杯浅尝,片刻后一声轻叹:“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照影双眸微眯,云淡风轻的笑笑:“想不到公子也是才情之人。”

慕容秋白静然的眼波中掠起一丝浅浅的涟漪,凝望着她:“若论才情在下又如何能比照影姑娘,恕在下冒昧,敢问姑娘之前所弹之曲是何人所作?”

照影微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不过是曾经偶然听到的一道琴曲,我也不知是谁所作。”

慕容秋白默然的目光再一次扫过面前的绯衣女子,面色微敛,抬手举杯,一饮而尽!

他该知道她不可能还活着,毕竟……当日是他亲自下的手!

只是,他还在企盼着什么?

照影替他又将酒斟满,轻声问道:“公子可是有心事?”

慕容秋白定定看着她,眉头微微皱起来,好像体内有莫名的痛苦,却仍是一句话未说,又举杯饮尽!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照影淡笑着一边斟酒一边道:“公子有何烦恼不妨说与照影听听,或许照影可以替公子分忧。”

慕容秋白抬眸看着窗外,半晌不语,神思幽远,仿佛坠入某种回忆的时空中,就在照影以为他不会说时他又开口了,“我……杀了一名女子。”

声音极其的淡,极其的轻,若一缕飞烟飘在空中,若不仔细听,便无法追捉。

照影微怔,知道他说的是那未过门的妻子,魔教妖女叶非花,不由轻轻吸气:“为何杀她?”

慕容秋白脸色却是一沉,正气凛然:“她是邪,我是正,正不容邪,不得不杀!”

听得他这话,照影微微蹙眉,轻叹一声。

何为正?何为邪?只不过是世人的悠悠之言罢了,天下之大又有几人能说的清楚!

只是不知为何,听到他的话,心底隐隐又有一丝抽痛,仿佛有某种感情呼之欲出,却偏又寻不着头绪。

一丝凉风自半开的窗外吹进来,照影不由硬生生打了个寒战,幽幽道:“你……可喜欢她?”

慕容秋白双眼略过一丝苦涩,不答只淡淡道:“她……救过我。”

照影不由轻叹一声:“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她既救过你,你却杀了她,这算否恩将仇报?”

慕容秋白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面色微白,星眸中泛着晦涩隐痛的波光,咬牙道:“她救我只为接近我,算不得恩!大义为重,我不杀她,她定成祸患!”

是她欺骗了他,他所做之事问心无愧,他不必觉得愧疚!

照影有些无奈地摇头,知道他是君子,却未曾想他竟如此正气,正气到有些无情!

与他说话,心情竟也变的有些沉重起来。

又一阵风吹来,慕容秋白的酒意似被激到,恍然清醒。

他竟对着一名第一次见面的女子说了这许多无关的话,实在是有些太过失常了!

蓦然又想起他身负的任务,为了探究这女子的身份,他竟忘了去追那小贼!

思及此,他忙起身,提剑便欲告辞离开,谁知刚一站起,头竟是有些晕眩,步履也踉跄起来,站不稳身形。

照影忙扶住他,轻声道:“公子,你喝醉了。”明眸中却掠过一抹狡黠。

慕容秋白似乎全身的力气都消失了,只能无力地伏在她身上,鼻间嗅得一股淡淡的清香,这香味竟是如此熟悉……在不久以前他还曾闻过。

慕容秋白抬眸,目光却是渐渐迷蒙,面前竟幻化出了她的面容,娇美的容颜,清甜的笑容,是她……真的是她么?

他缓缓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张笑颜,然而却在快要碰到她时又无力地慢慢滑了下去。

“慕容公子。”照影在他耳边低唤着。

他迷蒙睁眼,浓黑的长睫微微颤了颤,又阖目闭起来。

照影唇角轻扬,笑的好不狡黠:“虽然有些卑鄙,不过我也是出于无奈,只能有劳公子你了。”

第八章 你要负责 第八章你要负责

幽幽空谷,古树环抱,溪涧流水潺潺,在月光之下,波光粼粼,色如碧玉,格外迷人。

悠悠凉风下,一道雪白的身影负手而立,宽松的一身白袍如雪般纤尘不染,乌黑的长发随意挽起一束,斜插上一支白玉簪子,淡淡的月光洒下,衣袍随风微动,长发飞扬,仿若不食烟火的仙人,出尘脱俗。

那宽大的广袖之下,隐隐可见一柄银色的刀,刀是弯的,如同天上那弯弯的月牙儿。

一阵夜风拂过,树叶轻颤,枝上鸟儿惊起,却见一道月光洒落,振翅的鸟儿“啪”一声直直坠落在了地面。

白衣人依旧姿态优雅,硕长的身形在月光映照下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手中泛着银光的弯刀上一滴鲜红的血无声滑落,一声叹息轻轻溢出口中:“许久未沾血,这刀又钝了许多。”

“教主!”身后一名黑衣男子走近身前,垂首恭声。

他转身,清泠的月光映照着他完美如璧玉般的脸,一双凤目微微眯起,唇角轻扬,笑意温柔却又透着几分邪魅,“何事?”

“教徒有消息传来了。”

“哦?”他眉梢微挑,笑若轻风,只是那笑意却并未到达他的眼中,一双清澈的凤目朗若星辰,却透着一丝清冷。

黑衣男子上前低声说了几句,他面上不由浮起一丝意外:“她竟还活着?”

黑衣男子道:“传消息来的曾是她的属下,在酒楼之中见到她,应该不会认错。据教徒消息,她如今是晋城‘醉香楼’内的花魁。”

他长眉微微一沉,默然半晌,忽地又笑了起来,“想不到那慕容秋白还是手下留情了,只是她既然还活着,为何不回来?做花魁?她又想玩什么花样?”

“教主打算如何处置?”黑衣男子请示。

他转首,缓缓举起手中弯刀,刀身在月光下反射出泠泠寒光,清澈的凤目之中一丝寒芒闪过,唇角泛起了几许清冷的笑意。

…………

慕容秋白再醒来,已是旭日东升,晨曦初上。

缓缓睁眼,抬手揉了揉额角,只觉头异常沉重,想要起身之时才陡然发觉身旁竟还酣睡着一人——

是一名女子!

一名半裸着玉肩的女子!

那眉,那眼,那容颜,赫然正是昨夜那名唤照影的绯衣女子!

慕容秋白心中不由一惊,急忙起身,却才又惊觉自己竟也赤裸着身子,而床边散落一地的正是他与她的衣裳!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昨夜究竟做了什么?!

犹自惊怔之时,身旁人儿似被吵醒,嘤咛一声,幽幽睁开了眼。

慕容秋白不禁更加心慌无措。

“呀!”揉眼看清身旁的男子,照影脸色也是一变,惊呼出声,忽地坐起身,身上所盖的被单立时滑了下去——

雪白的玉颈,粉嫩的香肩,诱人的乳沟……

慕容秋白俊脸不由一红,急忙别开脸去:“姑娘,我……这是……”

照影似也才惊觉身上未着寸缕,面颊上立时飞起一片红晕,忙伸手扯过被单遮起一片春光。

“姑娘,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慕容秋白已然捞起地上的衣服穿好下了床,神色微窘,沉声问道。

“你昨夜喝醉了酒,我好意扶你到床上睡,谁知你……你竟然将我……”照影美目泛泪,凄凄道来,话未说完,语已成咽。

慕容秋白面色不由更窘,俊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甚是难看。

昨夜他不仅醉酒失态,竟还做出如此禽兽之事,实在有失平日风范!

只是,为何他对此事却并无半分印象?

“姑娘,我昨夜喝多了酒,实在不记得……”

“不记得?你占了我的便宜之后就想一句不记得便撇得一干二净么?!”照影又羞又怒地截断他的话,边又掩面哭了起来:“我虽为青楼女子,却是卖艺不卖身,此次只因见公子气度不凡,有心结识公子,谁知公子你竟是这样的人……”

慕容秋白剑眉紧蹙,面色尴尬至极,忙开口辩解:“姑娘,我绝无此意,此事是我之过,我定会尽力弥补姑娘!”

照影闻言抬起脸,面上犹挂着淡淡的泪痕,忽然浅浅而笑,两颊绽出美丽的梨涡:“当真?”

乍见她忽然转变的态度,慕容秋白不由微愣,随即点头正色道:“姑娘想要我如何补偿不妨直说。”

“那好。”她直起身,裹在身上的被单又滑下了几分,香肩半露,她笑吟吟地望着他,清眸中闪过一丝狡黠:“你要负责!”

慕容秋白再一次怔愣,正待开口,却似又发现什么,目光直直地盯向了她半露的胸前。

照影瞧见他投来的目光,不觉也有些诧异,只因那目光不掺任何邪念,反是凌锐逼人!

他在看什么?

照影忍不住也低头朝下看去——

她的胸前倒并没什么可怕的东西,只有右胸之上有一朵极为妖异艳红的花,像是刺上去的,花瓣反卷如龙爪,如火,如血,如荼,奇特的形状显得格外醒目。

这是一朵曼珠沙华,又名彼岸花。

彼岸花,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生生相错,世世永不相见。

她之前也曾注意过胸前这朵刺青,只是一直不知此刺青有何特殊意义,但如今见慕容秋白看到此花时不寻常的表情,她不由心中又起了一丝疑虑,莫非他认得此花?

忆起最初见到他面容的那一瞬间,她胸口涌起的熟稔却又痛楚之意,她总觉得她应该是认识他的。

然而他见到她,却似乎并不相识,难道只是她的错觉?

但见慕容秋白眉又微微蹙起,似乎若有所思,接着面上又浮起几分疑惑,轻轻摇了摇头,神色复杂变幻,却是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照影眯了眯眸子,轻声唤了句:“慕容公子?”

慕容秋白恍然回神,惊觉自己的失态,立时红着脸移开目光:“失礼了。”

然星眸之中仍泛起了一丝涟漪,半晌才渐渐恢复平静。

那刺青……应该只是巧合吧,或许是他多心了。

照影将他的神情收在眼底,却并不多问,一双眼睛带着浓浓的笑意看着他,脸上也带着几分玩味,“公子,你还未回答我是否愿负责?”

慕容秋白凝眉看着面前笑意盈盈的女子,她那明媚愉悦的面容之上完全找不见一丝之前哀怨哭泣的小女人模样,那样灿烂的笑容让他只觉自己好像一脚踩到了一堆狗屎上,而且是好大好大的一堆,他再想将这只脚拔出来,却已经太迟了。

他微沉下脸,淡声道:“我慕容秋白做错的事自是会负起责任,姑娘可以放心!”

闻言,照影笑得更加愉悦,娇美的容颜似明媚阳光般,绚丽耀目,清亮水灵的眸子看着他嬉笑道:“敢做敢当,公子果然是君子!”

所以她才会选中他!君子好欺负,也好欺骗!

…………

半个时辰之后,一名绯衣女子跟着一名白衣公子走出了“醉香楼”。

绯衣女子前脚方踏楼门,便是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双臂一展,伸了一个懒腰,“终于离开这束手束脚的鬼地方了!”

白衣公子顿住脚步,转首看她,剑眉微蹙,这女子与他初见她时的气质完全判若两人,一点也没有之前抚琴时那高雅娴静的风姿!

绯衣女子察觉到白衣公子投来的目光,笑吟吟地迎眸与他对望:“慕容公子,这次真要多谢你替我赎身了!”

不必说,这名白衣公子正是慕容秋白,而绯衣女子则是要他负责的照影!

慕容秋白面色依旧有些阴沉,他实在有些懊悔昨夜去见她,竟给自己惹出了这样一身麻烦!

只因他以为她是她……

其实她是否是她与他又有何干,在那日他向她出手的那一瞬间,便注定了他与她的关系已然成为无法扭转的对立之局!

即便她还活着,即便她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他也依然会同样做出如此决定!

在他心中,只有正义最重!其他的……都不重要!

照影见他不快的样子,忍不住又笑道:“其实你也不必一直为昨夜之事介怀,因为……”

她故意拉长了声音,唇角扬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中带着些许玩味,缓缓道:“其实昨夜……”

然话未说完,一个清朗若风吟的声音轻轻传来,截断了她的话:“慕容兄!”

第九章 故人相见 第九章故人相见

“慕容兄!”一个清朗若风吟的声音轻轻传来,不紧不慢,从容而优雅。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照影秀眉不由也微微一凝,唇角浅浅弯起。

想不到他竟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陆兄!”慕容秋白转首看清来人,面上不由露出一丝惊喜之色,可见二人相识已久。

来人正是陆少欢,一身华衣束冠,手执镶边折扇,依旧还是那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俊脸上带着一抹雍容而闲适的浅笑。

陆少欢走近前来,已然看清慕容秋白身边的绯衣女子,不由微愣,随即微笑招呼:“这不是照影姑娘么?”

照影斜眸看他一眼,唇角噙着一抹戏笑,透着几分讥诮:“承蒙陆公子还记得我,照影实在受宠若惊。”

听出她语气中的不善,陆少欢不由微微一怔,旋即明白她定是恼他食言之事,不禁苦笑,张口欲要辩解:“照影姑娘恐有误会,陆某并非有意食言,只是……”

“过去的事就不必再多说了。”照影却是打断他的话,扬眉觑他,笑意盈盈:“如今我已不再是‘醉香楼’内的姑娘,与陆公子之间亦已无半分关系。想来以陆公子这般身份之人也不缺女人吧?”

若说实话,照影心中对陆少欢却是仍存几分羞恼,即便是如她这般性子洒脱的女子,对于占了自己身子的第一个男人多少还是有几分特殊的感觉,何况他还食言于她!

对他这样的人,只有想法子气气他,只要有一点机会能让他生气,就千万不要错过,最好能让他气得半死!

照影现在就在气他,等着看他会有何反应。

只是陆少欢是何等聪明之人,一听便知她是有意气他,他微微眯眼,看了看她身旁的慕容秋白,心中已明白大半,却是不觉有些诧异。

他本以为她是有意接近他,而如今看来,她似乎真的只是为了脱身而寻找可利用之人,只是他不解的是身怀武功的她为何要用如此费力的法子出青楼?她如此做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如今又跟着慕容秋白,是巧合抑或又是另有目的?

慕容秋白见二人之间不仅认识,似乎还曾有过一段什么事,不觉诧异:“陆兄,你和这位姑娘是……”

陆少欢觑了照影一眼,勾起优美的薄唇,笑道:“不瞒慕容兄,我对这位照影姑娘的才情甚是欣赏,今日我来此正是为替照影姑娘赎身。”

闻言,慕容秋白与照影皆不由怔住。

半晌,照影习惯地眯了眯眸子,歪着头笑吟吟地看他,粉嫩的面颊染上一抹赧然的胭脂色,娇美可人,“如此倒要多谢陆公子的好意了,只可惜陆公子晚来了一步,我已被这位慕容公子买下了。”

陆少欢微一挑眉,眸中掠起一丝玩味,随即看向慕容秋白满面调侃之色:“想不到慕容兄竟抢先我一步,实在是可惜!只是……”

顿了顿,他又轻瞥了一眼一旁的照影,笑道:“我对这位照影姑娘实在是喜欢的紧,不知慕容兄可愿忍痛割爱让于我?”

照影微微一诧,斜睨着他,却是不知他又在打何主意,为何非要她不可?她可并不认为他是真的喜欢她!

慕容秋白却是面色微窘,有些尴尬,看了看照影,犹豫:“这……还得问照影姑娘的意思。”

他既说过要负责自然不会推卸,但若是她的选择他当然也会尊重,他也已看出她与陆少欢之间似有着不一般的关系。

照影微一抿唇,明亮的清眸中漾起点点笑意,“照影不过一介青楼女子,能得陆公子的青睐实是荣幸之至,只是照影既已被慕容公子买下,自然是慕容公子的人,只能拂了陆公子的心意了。”

与陆少欢虽接触不多,但她也了解到此人城府极深,且身份也定然不只是富商如此简单,她可不想留在这样的人身边!

而慕容秋白,潜意识里她始终认为他与她的过去定然有着某种联系,跟着他或许可以找回失去的记忆,虽然没有过往记忆的她看似过的很洒脱,但生命中丢失了一段空白,那个常常缠扰着她的梦魇,那时时萦绕心头的痛楚,却令她心底有些恐惶不安,她究竟是谁?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去?她希望可以弄清!

“既然照影姑娘这样说,陆某也不好再强人所难了。”陆少欢摇头轻叹一声,似惋惜的看着她,随即又转向慕容秋白道:“慕容兄,一月前山庄一别,今日难得再见,不如去我府上一叙如何?”

慕容秋白面有迟疑:“事实上我还另有要事在身,恐怕……”

陆少欢却是不由分说,笑着拉住他便走:“有什么事不妨到我府上跟我说说,兴许我还能帮上忙,走吧!”

慕容秋白见盛意难却,也不好再推辞。

慕容秋白既然要去,照影自然也只能跟着一起,只是她心中总觉得陆少欢此举似乎又是另有深意。

不论如何,且看看再说。

…………

陆家不愧为全城首富,府院大不说,装修也颇为华丽。

府内堂舍丹青斗彩,楼阁雕梁画栋,花苑姹紫嫣红,桦柏巍然参天,华丽之至!

到陆府已是正午时分,陆少欢已然差人备好了酒菜。

坐于厅堂桌前,陆少欢与慕容秋白寒暄了几句之后,便说起正事来。

“不知慕容兄此次来晋城所为何事?”

慕容秋白这才敛眉肃色道:“实不相瞒,我是受玉城主所托正在追寻那被司空未明所盗走的琉璃珠。”

闻言,陆少欢不由微一惊诧:“司空未明盗走了琉璃珠?”

慕容秋白神色凝重地点头。

一旁照影不觉有些好奇,插话道:“司空未明是谁?”

玉城主她倒是听说过,玉香川,月华城城主,与人为善,不论做过何种错事之人,他都会给予宽容和饶恕,即使是伤害他的人,他也不曾与之计较,一直为众人所敬重,当朝皇上还特封了他“天下第一公子”的名号。

竟然敢便并能偷到玉城主的东西,这司空未明倒是能耐不小!

陆少欢看她一眼,随即笑道:“司空未明,人称‘偷中之王’,据说没有他偷不到的东西,只有他不想偷的东西。”

“哦?”照影一听,不由来了兴趣:“不过只是一个贼,竟如此厉害?”

陡少欢嘴角微勾,浮起一丝浅笑,“司空未明最擅长轻功,他的轻功只怕武林中没有几人能追上。”

慕容秋白也点头叹道:“司空未明的轻功在武林中的确算是数一数二,本是人才,奈何为贼。”

慕容秋白正义感颇为强烈,对于司空未明这种梁上君子自然也是反感的很。

“不过,他虽是贼,却与普通的贼不一样。”

照影又眯眼看向陆少欢,好奇:“怎么不一样?”

陆少欢微微一笑:“他不会因为自己缺钱花而去偷,而是要人花钱请他才偷,但他不偷金银,只偷奇珍异宝,并且他要偷一样东西之前,一定会先通知对方,要对方好好防备。”

照影歪头一笑,眸中掠起一丝赞叹:“他行事倒是很有个性,真是个有趣的人!”

“荒唐!”慕容秋白却是蓦然板起脸斥道:“梁上君子,不务正业!何来个性有趣之说?简直是黑白不分!”

知道慕容秋白正气的性子,照影只得赔笑转移话题:“那琉璃珠又是何物?司空未明为何要盗它?”

慕容秋白道:“那琉璃珠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价值不菲之物,只是据说这是玉城主父辈所传下的遗物,故而失窃之后会如此心急请我去帮忙寻回。至于为何会盗它却是不得而知。据玉城主所说,曾收到司空未明提前送来的通知函,虽不知其为何相中琉璃珠,却也还是加强了防备,岂料还是让那司空未明神不知鬼不觉地给盗走了。我受玉城主之托一路追寻他到此,只可惜……”

他顿住话语,看了一眼照影,只是摇头惋叹。

照影知他是懊丧因见她才追丢了司空未明,只是,为何他会放下正事肯来见她呢?若他拒绝的话她也无法强求,不是么?

陆少欢并不知其中缘由,只当他是一时大意,于是笑着劝慰道:“慕容兄也不必过分自责,不如这样,慕容兄与照影姑娘都暂且先住在我府上,那司空未明的下落我会另派下人去查探,一有消息,再一起行动,如何?”

慕容秋白思忖半刻,点头:“如此,就有劳陆兄了。”

第十章 有心试探 第十章有心试探

午饭之后,陆少欢差府里丫鬟领照影去西厢房先行歇息,自己却是声称叙旧拉着慕容秋白到了书房之中。

进了书房,合上门,慕容秋白凝眉看着陆少欢,淡淡道:“陆兄可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多年的交情,他又怎会不知陆少欢这番殷勤地挽留是另有用意。

陆少欢挑眉轻笑:“不错,我确是有话想说。不知慕容兄对那位照影姑娘作何看法?”

“照影?”慕容秋白微微一怔,眉目渐渐凝起,“她……只是一名青楼女子。”

只是,她却总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她,像她……却又不可能是她!

陆少欢眼中却是闪过一道光芒,脸上浮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她当真是青楼女子如此简单么?”

慕容秋白不由一诧:“此话怎讲?”

“慕容兄,那件事之后,你仍然还是少了颗防人的心眼!”陆少欢看他一眼,轻轻摇头,面上露出一丝担忧之色,慕容秋白行事虽也算谨慎,但论心计始终差了些,容易被人欺骗利用。

慕容秋白脸色一僵,良久才轻叹了口气:“原来你也都已知道了。”

陆少欢微微扬唇,俊逸的眉目间带着一抹浅浅的叹息:“此事慕容山庄虽有意隐瞒,有心之人却还是早已探听到,不过,我知道的却更多一些……你,还杀了她!”

闻言,慕容秋白身形却是不由蓦然一震,一双眼睛渐渐凝起,似比黑夜还要深沉却又比寒星更为明亮,不停闪烁的眸中似藏着某种特别的东西,然后叹息一般的低语道:“是,我杀了她。”

陆少欢忍不住摇头,面似遗憾又似不解:“魔教妖女便也罢了,为何连她也杀?”

慕容秋白脸色渐渐沉下:“她也是魔教之人。”

“哦?”陆少欢显然有些意外,凝眉沉吟:“她……不像。”

虽与那女子仅有过一面之缘,但以他识人的眼光来看,她并不似魔教中那种邪恶之人!

“那一夜,是她先要杀我。”慕容秋白紧紧握起拳头,手指渐渐泛青。

他不会忘记那一夜,陡然知道她身份的那一刻,宛若天地都瞬息变了颜色!

他曾以为他可以和她在江湖比翼双飞行侠仗义,在家中舞剑描眉琴歌唱和,气煞仙侣羡煞鸳鸯,谁知——

他最终要娶的人却不是她!该说天意弄人,还是有缘无份?

他知道他负了她,他不怪她恨他,却未曾想她竟欺骗了他!

当她手中的匕首刺入他臂膀之时,明明是还是温暖的春日,却只觉得一股阴冷的寒意从四周笼来,让他瞬间只觉一种凉到心底的寒冷!

“白……”他仍记得她纤细的身子缓缓贴进胸前,蛊惑般的声音慢慢地轻轻地吐在脸畔之上的感觉,是还想继续诱惑他么?

他心痛,却仍是毫不留情地出了手——

那一掌击在她胸前,一串泪珠轻轻滑落。

是她的?是他的?不知道。

只知道她紧抿的菱唇一缕缕暗红的血丝丝渗出,她娇弱的身形缓缓朝河中倒落,她唇角却是弯起了一抹浅笑——

她为何而笑?他亦不知道。

在她掉落河中的那一瞬,最后印入眼中的只有她那一双在黑暗中依然闪亮如星的眼眸,而那眸中有无尽的依恋与清澈的波光!

而那样的一双眸子,他或许是再也见不到了……

“既是过去之事,便莫要再提了。”陆少欢的一声轻叹将他唤醒。

慕容秋白闭上眼,心头仍是掠过一丝痛楚,良久,才又淡淡开口道:“你方才说照影姑娘如何?”

“我曾探过她的脉,她内力不弱。”陆少欢微眯起眸子,眸光渐利,宛如刀锋,“有此内力却沦落青楼难道不觉奇怪?何况她曾有意吸引我的注意力,试图接近于我,让我替她赎身,以她的内力想要离开并非难事,我不得不怀疑她的别有用心。如今她又被慕容兄你买下,以慕容兄你的性情若非其中另有隐情你怎么也不会买一名青楼女子吧?”

闻言,慕容秋白面色微微一变,目光微凝。

蓦然忆起昨夜之事,不觉也有些疑虑起来。

他并非不胜酒力之人,怎会昨夜只喝了几杯便醉的不醒人事?纵然他喝醉了,若对那照影做出什么禽兽之事却也不可能毫无半分印象!

她要见他,他的醉酒,他用强于她……仔细想来,这些未免都有些值得推敲一番了!

只是她如此做的目的又是为何?只为找人替她赎身?但正如陆少欢所言,她若有内力根本无需如此大费周章!

他敛眉沉吟:“她隐藏会武功之事是另有目的,她的身份究竟又是什么?”

陆少欢俊脸之上笑意不减:“她既刻隐藏,那便激她自暴。”

慕容秋白眸光不由一闪:“陆兄的意思是……?”

陆少欢勾唇淡淡一笑,微微眯起眼,双眸如一汪潭水,深不可测。

…………

照影跟着府里的丫鬟到了西厢客房,那丫鬟希儿倒是个伶俐的丫头,说话甚是乖巧,讨人喜欢。

“姑娘且先在此歇着,若还有其他需要便吩咐希儿一声。”

照影笑盈盈点头,忽又想起什么,歪头问道:“希儿,你们府上前几日可是有一位凤仙姑娘?”

希儿呶着嘴想了想,随即点头:“是呀!公子将那位凤仙姑娘带回府的第二日,府上便来了客人,那位客人见了凤仙姑娘,好像十分喜欢,便问公子要了去,昨日凤仙姑娘便跟着那客人一道回去了呢!”

“哦?不知那位客人是什么人?”照影故作好奇地随口问了一句。

希儿却是摇摇头:“我入府也不过才三个月,对公子的事知道的不多,只知他是公子的故友,不过那位客人看起来十分贵气又有威严,一点也不似公子的平易,我都不太敢接近,倒是凤仙姑娘主动招呼他……”

说到这,希儿不由顿了顿,又微微压低了声音小声嘀咕道:“我看那凤仙姑娘根本是有意攀附,明明已经有我家公子,还去勾引别人,哼!”

照影闻言只是不以为意地一笑,凤仙不甘屈于人下,会如此做也是合乎情理,她既选中了那人,想必那人身份比陆少欢还要更为高贵!

她蛾眉微微凝起,忆起昨日那名紫衣人的气质,依她猜想,十有八九是皇族之人!

陆少欢与他有交情,身份果真也不寻常!

希儿退出房间后,没过多久,敲门声轻轻响起,竟是陆少欢推门走了进来。

她也不起身相迎,却是给自己倒了杯茶,随口问了句:“不知陆公子来有何事?”

她漠然置之的态度,陆少欢也并未有不满,只是笑着走过去,撩起衣摆在她身旁坐下,口吻异常亲昵:“还记得前几日照影姑娘对陆某热情之至,怎的如今这般冷淡,实叫陆某有些伤心。”

照影斜睨他一眼,轻抿了口茶,却是忽然笑了起来,恣意的娇笑若珠玉般瞬时洒落满室:“陆公子真会说笑,照影哪来这种本事叫陆公子伤心!何况,那日我要利用你自然要讨好你,如今不需要你了又何必再对你笑脸相迎?陆公子如此聪明之人莫非还不明白?”

陆少欢眯眼看着她,身躯忽然向前一倾,欺身靠近她,口中低柔道:“我自然明白,只是……那夜我为救姑娘好歹也费了不少气力,姑娘难道不感激?”

话语之中,竟明显带着几分戏谑之意。

“陆公子想要我如何感激?”照影微微侧身,掩唇轻笑,心中却是思绪急转,陆少欢这般言行究竟是为何意?

陆少欢轻声笑起来,英挺的眉眼微弯,煞是温柔迷人,“照影姑娘应该明白才是。”

他在她耳畔低语着,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颊边,极为暧昧。

照影秀眉微拧,唇边笑容却不减,她伸手推着他的胸膛,故作不解:“照影愚钝,不明白陆公子的意思。”

现在还是白日,他竟又想欺侮于她?不愧为风流公子!上回是迫不得已,今次又怎能再让他讨得便宜!

只是她的力道显然不够,根本推不动陆少欢半分,反被他的手揽上了她的腰间,微微一使力,便又将她的身子贴进了他几分,他的俊脸越靠越近,几乎快碰触到她的唇。

“陆公子!”照影终于动容,娇颜之上隐有怒气,他未免有些过分了!

听到她的怒喝,陆少欢非但没有收敛,反而俯首在她唇畔上轻啄了一口,轻笑道:“你不喜欢?”

照影心中恼怒,火气上来,想也不想便是一掌拍向他胸前,掌劲竟带起了一阵凛风!

“终于藏不住了?”陆少欢微微一侧身,抬手随意一抓,便牢牢握住了她的手腕,眼眸微眯,薄唇一点点地扬起戏笑的弧度。

第十一章 疑虑消除 第十一章疑虑消除

“终于藏不住了?”陆少欢微微一侧身,随意一抓,便牢牢握住了她的手腕,眼眸微眯,薄唇一点点地扬起戏笑的弧度。

“什么意思?”照影怒目相对,心尖却是微微一颤,她也感觉到方才极怒之下拍出的那一掌似乎带着不小的劲道!若非陆少欢抓住了她的手,这一掌击在他胸前只怕要伤的不轻了。

陆少欢神情依旧闲散,却又高深莫测,唇角噙着一丝似嘲似讽的笑:“姑娘内力不弱,却为何还要利用我与慕容兄二人出青楼?不知用意何在?”

闻言,照影举眸凝视着他,眼中有诧异:“内力?”

她竟然身怀内力?为何她从未察觉过?

陆少欢见她惊诧的表情,眉目微凝,轻笑一声,悠悠道:“事到如今,姑娘还想继续隐瞒么?”

照影听他语气,也渐渐明白过来,他定是早已探出她体内的内力,以为她接近他是居心叵测,此番又故意调戏于她,激她发怒好自暴身份!

呵,果真是心思缜密之人!

可惜,结果只怕要让他失望了——

“照影不知陆公子所说是何之意?”她明眸一转,眼波若水,笑面盈盈:“陆公子怀疑我,怎的没去‘醉香楼’查探呢?”

陆少欢眸子渐渐眯起,唇边笑意不减:“姑娘的事陆某甚是关心,自然要查。只是,姑娘一月之前突然出现于‘醉香楼’,没有任何身份背景,陆某虽有心却始终查不出姑娘的来历,还望姑娘能告知陆某。”

“如此,照影只怕要拂了陆公子之愿了。”照影一声轻笑,面若桃花,笑如春风,说不尽的妖娆风流,眉梢眼间却是隐隐露出一丝浅浅的讥诮,“陆公子莫非不知照影早已失去记忆,在‘醉香楼’的之前的所有事皆已不记得,是何身份?为何会有内力?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又如何能告诉陆公子你?”

“哦?”陆少欢眉梢微微一挑,显然有些意外,“照影姑娘竟然失忆了?”

说到此,照影面上笑容依旧灿烂,顺手又捞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啧啧道:“花妈妈说我是被她从城外河中所救起的,而我醒来便已什么都不记得,为报花妈妈的恩才被迫留在‘醉香楼’,会接近你只为离开而已,早知你如此多疑,我才懒得选你,如今倒是惹的我一身麻烦!”

顿了顿,她又斜眸轻瞟了陆少欢一眼,妩媚巧笑:“陆公子若然还不信我,我现在就离开也无妨。”

说着,起身便真要走。

一只手拉住了她。

她转首,似笑非笑:“怎么?陆公子还有话要说?”

陆少欢紧握住她白玉般的手腕,俊脸之上似有歉意:“是陆某错了,不该随便怀疑姑娘。”

照影秀眉微挑:“你不怕我现在所说的话也是在骗你?”

陆少欢摇头苦笑:“就算被骗,那也是陆某活该,自认的,怨不得姑娘!”

他千思万想,却是从未想过她是失忆!

他本以为她是那人所派来有意安插于他身边的探子,然而前几日那人的到来却又有些出乎他意料!

探子还未安成,那人便已亲自前来,似乎有些于理不合。

所有事说是巧合,或许也只是他多疑之下刻意连成的巧合!

他生性多疑,只因他生长的环境令他不得不多防!

照影却似有意与他赌气,弯唇笑道:“只是照影还不想留下来被陆公子再调戏几回。”

听出她语气中的讥诮,陆少欢终于知道这女人果真是得罪不得的,你惹不慎恼了她,想要哄好她却是要花费更多的心思!

他无奈地叹息一声,竟是弯腰深深做了个揖:“之前陆某多有冒犯,还望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莫要放于心上!”

照影显然也没想到他竟会行如此大礼向她赔罪,微怔之下,忽然大笑了起来,笑得腰都弯了,半晌才强忍着笑意,开口道:“陆公子真是折煞小女子了,好歹我与陆公子也曾有过一夜同床共枕的情谊,哪里会真与你计较这许多!”

要走自然不是当真,她可还得循着慕容秋白这根线去寻回她的记忆,而陆少欢……能有损他的机会,她当然也不会错过!那一夜,怎么都让她“难忘”啊!

陆少欢看着面前笑语嫣然的女子,脸上浮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

同床共枕的情谊?呵,果然是名有趣的女子!

…………

又是两日过去,慕容秋白也已知晓照影失忆之事,与陆少欢二人皆表示可以派人四处查探她的身份和她的住处,好送她回家。

虽然他二人问起过她是否有想起过什么,然照影只是摇头,并不曾对他们提起过自己的梦和对慕容秋白的熟悉之感。

自知道她有内力之后,她便深觉自己的身份或许并不一般,而且她还记得花妈妈曾说她被救起之时受了很重的内伤?是她的仇家?亦或是其他什么人?如今的她也无法完全弄清。

而慕容秋白与陆少欢二人也还并不值得完全信任,或者说,除了她自己外,她无法相信任何人!失忆的她无法分辩究竟谁是敌谁是友,即便是她的仇家在面前,她也未必认得!她不得不多长颗心眼,才能保护自己!

这日,三人又在一起同桌用饭。

照影十分殷勤地替慕容秋白夹了一块鸡肉:“慕容公子,尝尝这个。”

一会又夹了一个清蒸龙虾给他:“这个味道也不错,你再尝尝!”

慕容秋白却是俊脸微红,有些尴尬:“照影姑娘不必如此客气,我自己来就好。”

一旁陆少欢已是看了半晌,终于摇头叹息:“不一样,真是不一样。”

照影斜他一眼,弯着嘴角笑道:“什么不一样?”

“为何姑娘只替慕容兄夹菜,却冷落我一旁?未免太不公。”

照影清眸微眨,笑谑地看着他:“慕容公子既已买下了我,便是我的主,我替我家公子夹菜理所应当。”

她就是有意冷落他,只要他气她便开心!

陆少欢唇角又浮起一丝调侃的笑,道:“我与姑娘‘情谊’也匪浅啊!”

他有意强调“情谊”二字,照影又怎会听不出其中之意!

微一眯眼,瞥见旁边一盘腌萝卜,于是夹起一筷子扔进他碗中,笑眯眯道:“陆公子请慢用!”

陆少欢瞪了碗中萝卜半晌,又是一声轻叹:“女人的心思果然难以捉摸的很。”

照影挑挑眉,又替慕容秋白夹了一大块肉。

慕容秋白脸微红,却也是忍不住弯了弯嘴角,随即转移话题开始说正事。

“陆兄,这两日可有查到那司空未明的下落?”

陆少欢摇头,轻叹:“还未有其消息,想必他也察觉到我们在寻他,故而藏匿了起来。不过……”

他顿了顿声,长眉微凝。

慕容秋白也不由凝眉:“不过什么?”

陆少欢叹了口气道:“不过我却是打听到另一则消息,就在琉璃珠失盗后几日内,江湖便有传闻说这琉璃珠中隐藏着惊天的秘密,有人说是宝藏大门的钥匙,有人说内含绝世武功秘笈,也有人说是其中藏有长生不老的秘诀……如今是人人都想得到这琉璃珠,皆在拼命找寻这颗琉璃珠。”

“竟有此事?!”闻言,慕容秋白不禁微微变了脸色,一旦为此物起了纷争,那江湖风雨又难以安宁了。

陆少欢点头,无奈:“只因此物被司空未明相中,所以人人皆以为它是宝贝。却不知这消息是何人放出的!”

照影一声轻笑,插口道:“这还用说,定是想要挑起江湖风云的有心人所为了!”

慕容秋白敛眉沉声道:“莫非又是魔教?!”

魔教?那个“闭月”?

照影想起了那日酒楼所听来的事,“羞花”死在了慕容秋白手上,“闭月”会有此举也并不奇怪。

陆少欢也沉吟着点头:“魔教近日又渐渐猖獗起来,盗琉璃珠一事或许就是魔教在幕后所指使,目的便是为了在江湖上再一次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魔教!”慕容秋白咬牙握紧了双手,他本便疾恶如仇,再加上被魔教妖女设计欺骗一事,于公于私他都绝不会再放任魔教肆意妄为!

照影见公子这般神色,知他痛恨魔教至极,心中不由轻叹一声,江湖正邪之争永无平息之日啊!

她微微扬唇,淡然一笑:“不论如何,还是得先找到那司空未明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吧。”

“说的不错!”冷不防一阵笑声传来,一道人影掠进屋中:“我也正想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十二章 事实真相 第十二章事实真相

看到掠进屋中的身影,慕容秋白立时拍案站起,面色微敛:“司空未明!”

“司空未明?!”照影微微眯了眯眸子,抿唇朝来人望去。

此人一身锦缎蓝衣,长眉明目,风神俊逸,此时正站在桌前,双手环抱着胳臂,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三人,浑身透着一种说不出的随意风流,闲情雅致。

这便是那“偷中之王”——司空未明!完全没有一般贼人的俗气,若非认得他,只怕还要以为他是什么风文雅士!

陆少欢也站起身,含笑看着他:“想不到司空兄竟会光临敝府,实在是陆某之荣幸!”

“二位找我找的如此辛苦,我又怎好拂了二位的兴。”司空未明扬眉一笑,却是悠然地走到桌边坐了下来,顺手夹了块肉塞入口中,一派悠闲自得的模样。

慕容秋白站在一旁,沉眉看着他,冷然道:“司空未明,还不速将琉璃珠交还出来,随我一同回月华城向玉城主请罪!”

司空未明抬眸懒懒地看他一眼,边嚼着口中的肉闲闲道:“我并未偷琉璃珠,为何要去请罪?”

慕容秋白皱眉:“你以为你这般说,我便会相信?”

司空未明轻嗤一声,道:“我司空虽算不上什么君子,却还不屑于耍这种小花样,我说没偷便是没偷,你若不信,我也没法!”

“你……”慕容秋白俊脸微沉,似要动怒。

陆少欢见此情景,忙截过话道:“那玉城主曾收到过司空兄的通知函,琉璃珠也在这之后不见,除了司空兄又有谁有如此能耐?”

听得他这一问,司空未明才收起面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肃色道:“不错,我确是曾发过通知函要取琉璃珠,但是,我去取时那琉璃珠已经不见了。”

“竟有此事?!”闻言,慕容秋白与陆少欢皆有所动容。

“那时我只当琉璃珠被玉城主藏在了极为隐蔽之地,故无功而返,直到近日听闻玉城主请君子剑来寻我之时,才得知琉璃珠失窃之事。”

顿了顿,他斜眸看了看沉眉思忖的慕容秋白和陆少欢,又道:“你们可知这几日江湖中所传出来的消息?”

“你是说有关琉璃珠的那个消息?”陆少欢微眯起眸子,长眉微凝。

“不错!”司空未明端起桌上的杯子,轻啜了口茶,又接着道:“如今找上门来的人是络绎不绝,偏偏此物还不在我手上,说出来却又无一人相信。”

“所以你才主动找上门来说明一切,是想让他们帮你澄清真相?”一旁照影忍不住掩唇轻笑出声,“我听说你轻功很厉害,原来也害怕被人追。”

司空未明立时双目圆瞪,看着她道:“谁说我怕,我只是不喜麻烦罢了,成天被人缠着也是一件十分累人之事。”

照影笑嘻嘻地抬手拍拍他的肩:“何必再撑着面子呢!想要拜托人帮忙就直接说出来呀!你不说他们又怎么会知道?”

司空未明轻咳一声,面色微窘:“不错,若是君子剑的话,不会有人不信。”

然慕容秋白看着他,却道:“你说的话又如何让我相信?”

司空未明拍桌站起,瞪眼道:“我已说的如此明白,你还不信我?”

慕容秋白面不改色,冷冷道:“若你真想要澄清事实,就跟我去见玉城主,一切他自会有所定夺。”

司空未明噎了噎,不说话。

“你为何要偷琉璃珠?”照影边拈了块虾边随口问道:“可是有人请你偷的么?”

司空未明看她一眼,嘴角微扬:“不错,我只拿钱替人偷东西。”

慕容秋白与陆少欢不由对视一眼,果然是有人幕后指使!

照影眨了眨眼,继续问道:“是谁?”

司空未明却轻摇摇头,啧啧道:“你不知不能透露雇主身份的规矩么?”

照影却是斜睨他一眼,笑吟吟道:“可如今这风波多半是那幕后之人挑起,你不肯供出他,他却已将祸事全都推于你身上,你不觉得很吃亏?”

司空未明懒洋洋斜睨着她,唇角一扬,悠悠道:“是‘闭月’。”

“果真是他!”慕容秋白双手握得更紧,原本沉静的目光中透出了几分逼人的煞气!

照影却又饶有兴趣地看着司空未明:“你怎知那人是闭月?”

“闭月”若当真有心挑起纷争,又怎会如此轻易自暴身份?

陆少欢也点头沉吟道:“不错,那风月笑乃是三年前继风天行之后统领了圣月教,然而听闻至今见过他真面目之人却鲜少有之,你又如何肯定他是风月笑?”

司空未明笑道:“我虽未曾见过风月笑,却是认得一物,便是那人手中的兵器。”

“什么兵器?”照影兴趣愈发浓烈。

“一柄弯刀。”

“弯刀?”

“不错。人人皆知风月笑所用的武器便是一柄弯刀,圆月弯刀!”

“哦?”照影眼眸亮起,唇角轻扬:“那圆月弯刀很厉害?”

慕容秋白接口道:“刀基本都是直刀,如他这样的弯刀已是少有,而他的弯刀又是以纯银掺合寒铁打造而成,坚韧而又锋利,他的刀挥舞之时,便有如一道月光洒落,当你看见时,已经落在你身上,故而取名圆月弯刀。天上只有一轮明月,地上也只有这一柄弯刀!”

“据闻君子剑曾与那‘闭月’交过手,难怪知道得如此清楚!”司空未明嘴角噙着笑,斜眸觑着他。

慕容秋白却是立时冷了脸,沉眉不语。

正是那一次与“闭月”的交锋中,他不慎中计受了重伤,是她……救了他!

然而,这一切却也只是魔教所设好的局,他受伤能得以逃脱,是“闭月”有意放走他,而她的出现亦不是巧合,而是早已安排好的!

他感恩于她,甚至……倾情于她!却不知一直都被她所蒙骗着,被魔教所玩弄着!

这叫他情何以堪!

他星眸微微一闪,泛起一丝自嘲的光芒,却是被一旁照影尽数看于眼中,心中忍不住又是一声叹息。

“所以那人虽遮住了面,但我却认出了那柄弯刀,立刻便知他便是风月笑。”司空未明又接着道:“虽说只要出钱的生意我便接,但与传闻中的魔头扯上关系却并非什么好事,不待他开口,我掉头便走。”

照影忍不住笑话他:“原来你也怕魔教?”

司空未明斜她一眼,忽略她的嘲弄,又叹了口气道:“并非我要怕,只是‘闭月’之名果然非虚,以我的轻功都未能逃脱,只见银光一闪,他的弯刀已然落在了我颈间。”

“所以,在他威逼利诱之下,你还是跑去偷琉璃珠了!”照影啧啧叹息,一脸调侃戏谑之色。

司空未明面色微窘,咳嗽两声,正色道:“我本就不是君子,拿钱又保命的事何乐而不为!”

“正邪不分!”慕容秋白沉声斥了一句,面色有些难看。

司空未明却是瞟了他一眼,唇角掠起一丝玩味的笑意:“正邪不分?君子剑不也曾与魔教妖女有过不浅的关系么!”

他别有深意的一句话仿若一颗石子掉进平静的深潭中,令在座几人心中同时激起了一圈涟漪。

慕容山庄一直刻意隐瞒之事如今看来真是人尽皆知了!

慕容秋白面色渐渐青了,敛眉叱道:“休得胡言!”

司空未明微一挑眉,轻笑道:“我可没有胡言,江湖早有传言君子剑要与之成亲的女子乃是魔教妖女叶非花,更何况,一月前那夜我可是亲眼见着君子剑将那女子打落河水之中,只是可惜了一位绝世美女啊!”

闻言,慕容秋白却是眸光微动,脸色一诧,只是沉眉并不说话。

陆少欢也微微凝起了眉,似乎若有所思。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照影听得司空未明此花,心中不由一动。

那叶非花是在一月之前被慕容秋白打落了河中,而她又是在一月之前被花妈妈自河中所救起,并且身负重伤,难道……她会是那魔教妖女,人称“羞花”的叶非花?!

若是如此,那便也可以解释为何她见到慕容秋白便会有如此熟稔和心痛的感觉了,也可以解释为何她琴艺歌舞皆如此精通了,更可以解释她为何如此懂得如何抓住男子的弱点了,因为,这些本便是叶非花最为擅长之事!

思及至此,她心尖不禁又微微一颤,眸光闪烁,看向了身旁的白衣公子。

是他……亲手“杀”了她?!只因正不容邪?!

她不知道过去的自己是否真心喜欢他,她却知道若某一天他再次查清了她的身份,定然不会手软!

那么她,还要留在他身边么?

不过,一切也只是她的推测,并无真实依据,或许是她多心了也不一定。

“如今琉璃珠风波已被挑起,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看此事还得由玉城主出面澄清才是。”陆少欢看向了慕容秋白,出声打破了厅内的沉寂。

慕容秋白回神,点头赞同:“明日我便先回月华城将此事告知玉城主。”

司空未明蓦然起身:“话既已说完,我也不必再久留,后会有期了!”

说话之时,人已飘出三丈之外,随着余音渐行远去。

二人知道论轻功不是他的对手,也只得放弃追赶。

第十三章 谁是谁非 第十三章谁是谁非

夜凉如水,恰似那头顶凉凉的月光。

夜已沉睡,照影一人倚坐在后园长栏,听园中树叶随风轻轻作响,看着园内几盏朦胧亮着灯,人静如息。

这样的夜晚,内心也不由渐觉惆怅。

白日的推测令她心中愈发难安,如果这真是事情的真相,那她又该何去何从?

慕容秋白,那个正义到无情的君子,那个双眸之中总带着一丝悲痛的男人,他悔么?

亲手杀了叶非花,他悔么?!

他说,他是正,她是邪,正不容邪,不得不杀!

只是,这正义当真容不得半分私情么?

“慕容秋白……慕容秋白!”口中不自觉地低吟起他的名字,胸口一股无法抑制的抽痛之感渐渐浮上。

那是怎样一种痛楚?

似悲,似愤,似苦!

她的手紧紧抓住了胸前的衣裳,秀眉紧蹙,双眸紧闭,头忽然也剧烈地疼痛起来,似要将她的脑袋狠狠撒裂一般!

有什么画面飞快的闪过,又有什么话语在脑中不断浮现——

“我负你!”

“你欺骗了我!”

“今日与你恩断义绝,天荒地老,永无见期!”

…………

那些记忆的碎片慢慢浮现上来,慢慢荡漾着,渐渐趋于平静,然后又忽隐忽现,仿若是郁积了许久的无法释怀的惊痛和沉潜着的忧伤不可遏制地迸发出来!心如被嘶咬般的痛着!

“……影姑娘……照影姑娘?”轻轻的声音似从天边传来般飘入耳中,将照影瞬时惊醒!

所有的情绪一时间全都散去,方才脑中的画面与声音也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消散的无踪无迹!

照影转首,这才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人,赫然正是慕容秋白!

月光映照之下,那张俊容之上满是关切之色:“照影姑娘,可是身子不舒服?”

照影怔怔看着面前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指尖不自禁地发颤,嘴角忽然也浮出了不知道是讽刺还是无奈的笑意。

这样一名本性正直,关心众生的君子,为何对待一名女子心却能如此硬?

掩下心中絮乱的情绪,她弯起嘴角笑盈盈道:“多谢慕容公子关心,我没事。”

顿了顿,她又眨眼瞅着慕容秋白,眉梢轻挑:“怎么慕容公子也是来园中散心的么?”

慕容秋白怔了怔,神色竟有几分慌乱,目光立时移开她面上,平静道:“我无事出来走走。”

他不敢说他方才看着她独倚长栏的背影与他记忆中的女子是如此相似,而他,心却又再次被搅乱了。

照影掩唇轻笑,转眸看向了栏外那一树桃花,悠悠道:“记得慕容公子曾对我说过,亲手杀了一名女子……那名女子想必就是叶非花吧?”

慕容秋白身形微震,抬眸看她,似惊似诧,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卡在了喉间。

“你后悔过么?”轻轻淡淡的声音却似不知夹着什么样的情绪轻吐出唇。

轻轻的风吹过,一树的桃花飘散而下,被风扬得漫天飞舞,花悠悠飘坠在二人的脸上、身上,那样的轻,那样的静,仿若连呼息都会将它吹散。

良久,慕容秋白才淡淡开口道:“我所做之事皆无愧于心。”

当真还是如此固执呵!

照影笑看着他,眸光微闪:“倘若……我是说倘若,她还活着的话你会怎么做?还要再杀她一次么?”

闻言,慕容秋白面色不由一凛,怔然看着她,双手缓缓握紧,星眸似被痛苦所填满,汹涌得像大海。

还要再杀她一次么?

还要再杀她一次么!!

眉宇间愁丝万千的神色在不停变幻着,心中涌起百般滋味。

他陡然扭开脸,冷冷道:“容不得我不杀!就算我不杀,武林正道也不会放过她!她的手上……沾满了太多无辜人的鲜血!”

“是么……”照影依旧笑容满面,眸光却渐渐黯了下去。

缓缓抬起手,那样宛如白玉般的手竟是曾被血染红过么?

忽然抬起脸,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你呢?你的剑上又饮了多少人的血?”

慕容秋白脸色一僵,冷哼一声道:“我杀的皆是魔教之徒,他们作恶多端,死不足惜!”

照影却又笑了起来,“何谓正?何谓邪?江湖人谁能真正明白正邪之分?可是却又一代一代地在为正邪而斗争!也许正是因为不知何为正何为邪,所以才进行正邪之争吧?自古常言邪不压正,所以胜利的一方就必然是‘正’了?所谓的武林正道也不乏卑鄙之徒,就算魔教也并非全是邪恶之人,如此划分正邪未免太不公!”

“一派胡言!”慕容秋白厉声叱了一句,面色微怒:“正便是正,邪便是邪!魔道岂会成正!简直荒唐!”

从小受惯正道思想的他怎能接受这种理论!

“呵呵……”照影又是淡然一笑,那一笑的风华盖过园中万朵艳容,妖娆的媚态一点点自骨中散发,她的美是出自骨子里的一缕幽香,虽淡却十分诱人。

淡淡月光下,慕容秋白竟也不由一时看得惊怔住。

照影似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又道:“明日便要去月华城见那玉城主了么?”

慕容秋白恍然回神,点头:“待此事平息后,我便会派人替你打听身份,好送你回家。”

“其实……就这样失忆也不错。”照影目光淡淡地看着月下随风起舞的满园桃花,“有些事不记起来或许还比较好。”

有些痛,不该再记起了。

慕容秋白微微敛眉:“若不找回记忆,找到你的家,那你今后又该如何?”

照影转首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唇角一弯,笑眯眯道:“不是还有你么?你说过会对我负责。”

慕容秋白俊脸不由又微微泛红,有些尴尬:“这……”

“你不愿娶我?”照影俏脸一拉,似有些生气,“你想赖账?”

慕容秋白见她似恼,忙开口解释:“姑娘莫要误会,我并非此意。只是……”

“只是什么?”

慕容秋白沉下眉,一丝悲痛浮于眸中,“我已决意从今往后再也不娶!”

照影闻言却也不由一诧,喃喃道:“是因为她?”

慕容秋白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淡淡道:“我承诺之事必会做到,我会照顾你一生,但……不能娶你。”

照影低低笑了起来,忽然伸手抱住了他的胳膊,将头轻轻靠在了上面。

慕容秋白不禁一慌,想到挣脱,却被她紧紧抱住。

“不要动,让我靠会就好。”淡淡的声音中却似透着无限的心酸与悲凉。

不知为何,慕容秋白竟也不忍抽手,任由她轻靠着。

这样的情景,在很久以前,似也曾有过,只是……那回忆离他却已是如此遥远!

照影靠在他肩上,轻轻地叹浅浅地笑,仿是无可奈何却又是讥讽不已。

明明喜欢她,为何偏要杀她不可!慕容秋白,你真是个笨君子!真是个傻瓜!

月似水,缱绻地蔓延开,带着一缕清凉与哀伤。

远处屋檐之下,一道身影顿足不前,静立半晌,转身离去。

许久,照影松开了手,面上笑容依旧灿烂,抬手拍拍慕容秋白的肩,笑吟吟道:“日后就全靠你照顾了!夜深了,我先回房休息去了。”

或许,她该悄悄离开了。

看着那袭绯衣渐渐远去的身影,慕容秋白却是怔怔望着出了神,为何方才被她抱住的那一瞬间,他的心会微微颤动了一下?她究竟是怎样的一名女子啊!

照影走到房前,正欲推门进屋,却不想脑后突然一凉,眼前立时黑了下来。

似乎有一双手扶住了她,身子似被人扛了起来。

意识在缓缓流失,在完全昏迷之前,她唇角不由浮起一丝苦笑,正想着离开,却已有人先下手了。

第十四章 妖孽美男 第十四章妖孽美男

静,静的有些可怕。

照影睁眼便见自头顶垂落的层层雪白的纱缦,光线朦胧,恍如梦中。

蹙眉坐起,环顾四周,隐约可见壁上的岩石,像是个山洞,一阵阴寒的风吹来,令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这是哪?又是谁将她带到此处?

她很想寻来一人问问,可是这地方竟是静的连自己的呼息似乎都能听见,更莫提人声了。

寻思半刻,她循着出口走了出去。

此地似是依山谷地势所建而成,内里别有洞天。

一路走来竟意外地没遇到一个人,阴冷暗淡地仿若置身于阴曹地府之中,令人不寒而栗!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前方一座石桥,桥下流水涧涧,头顶明月当空,淡淡月光洒落于水面,波光粼粼,一扫之前的阴霾之景。

抬头看看正于中天之月,比自己昏迷前似乎时辰还早些,如此看来,应该是第二日的晚上了。

举眸向前望去,石桥的另一端所通向的似乎又是另一个洞口,眉微微一敛,照影抬步走了过去。

此洞有一道长长的石做阶梯直通地下,蜿蜒盘旋,拾级而下,越往深处光线越暗,也不知这尽头是通往哪里。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忽然隐隐有了一丝光线,似是熊熊燃烧的火把,火焰随着风势张狂地起舞,再往前走,火光越来越亮,似乎还有人声传来。

“背叛我的下场你可有觉悟了?”明明是十分温柔的声音,却偏生透出一丝彻骨的寒意。

照影不由顿住了脚步,因为她看见了前方的三个人。

两人站着,一白一黑。

她的目光很自然地便被白衣人所吸引。

雪白的衣袍被风微微吹拂着,衣袂轻扬,在月光倾泻下泛起淡淡的光华,仿若空谷幽兰般圣洁,又如半空的明月般高高在上,光华四射。

在火光映照之下,那完美的侧脸仿佛是仙人精心雕刻的玉石,俊美如仙人,他薄唇微微勾起,眉眼含笑,笑意几分温柔几分邪佞,与他身上所透出的气质似乎完全不相衬。

他负手看着跪于面前的年轻男子,凤目微眯:“你说该如何处置你才好?”

那年轻男子惊恐地垂下头,一张脸如死人般惨白:“属下知错……”

“莫离,你说呢?”他却打断他的话,微笑着转过脸看向一旁的黑衣男子。

照影终于完全看清了那张脸,是一张如雪的脸,雪花般洁净美丽却又冰冷生寒,然而这样如雪般的面上偏生带着暖如春阳的微笑,那样的笑仿佛连冰也可以融化。

而他的眉宇间又有说不出的惊艳和妖异,那种决绝的美丽,简直撕心裂肺!

如此俊美的一张脸,照影却不知为何心中陡然升起一丝惧意,几欲转身离开,偏又迎上他投来的目光,她的身子不由立时僵住,然那双漂亮的凤目却只在她身上一扫而过,便又收了回去,仿佛根本没看见她一般。

那名被唤做莫离的黑衣男子面色冷漠,淡淡道:“按教规应当‘剥皮’。”

听到此话,那年轻男子竟是有些瑟瑟颤抖起来。

“剥皮呀……”他依旧微笑,幽幽开口道:“你可知这剥皮的法子么?剥的时候要由脊椎下刀,一刀将背部皮肤分成两半,然后慢慢用刀分开皮肤跟肌肉,像蝴蝶展翅一样的撕开来……你该庆幸你不是胖子,因为胖子皮肤和肌肉之间还有一堆油,不好分开。”

说到这里,那年轻男子已是额角细汗直冒,衣服似乎都已湿透。

他却神色从容优雅地继续又道:“另外还有一种法子,就是将人埋在土里,只露出一颗脑袋,在头顶用刀割个十字,把头皮拉开以后,向里面灌水银下去。如此一来,你的肌肉跟皮肤便会拉扯开来,最后身体会从头顶那个口光溜溜的跳出来,只剩下一张皮留在土里……你想选哪种剥法呢?”

照影也只觉周身一团冷气升起,秀眉紧拧,谁能想象那样温暖的笑容之下所说出的竟是如此残忍的话语。

那年轻男子面上早已没了半丝血色,声音也在颤抖:“属下知错了,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吧!”

他凤目微眯,看了他半刻,微笑着悠悠开口:“如此,那我便再给你一次机会……去杀了那个迷惑你的女子,取她的人头来见我。”

男子一听,不由蓦然一怔,脸上的神色渐渐由惊恐转为痛苦,双手紧紧握起,摇头喃喃:“不行……我……不能杀她……我怎能忍心杀她……”

他冷眼看他,唇角微勾:“她不死便是你死,你当真要为了一名女子放弃生命?”

男子抬眸看着他,面色渐渐化为平静,唇角轻扬,勾起一丝绝望的笑,不再畏惧,也不再求饶,只冷冷道:“是!为了她我可以不要这条命!这种感情是你这样冷血之人永远也不会明白的!”

他终于敛起了笑容,凌厉的目光中透出一丝冷意,然而只是一瞬间,他又弯起了嘴角,微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了了你的心愿。”

话音刚落,便见一道银光闪过,那一袭白衣竟是不知何时到了那年轻男子的背后,负于身后的一只手中隐隐可见泛着寒光的刀尖露出袖间,一滴血自刀尖处缓缓滴落,而那年轻男子的背部已是由脊椎而下长长划出了一道口子。

“莫离,依教规处置。”

“是。”黑衣男子依命上前,一柄匕首自袖中滑落至手心,面不改色,双眼一眨不眨地专心用刀剥起那男子的皮来,似乎对这种事早已习以为常。

肌肉跟皮肤被一点点撕扯开来,那男子的后背立时血肉模糊,似乎被制住了穴道,他无法动弹半分。

最初他还咬牙强忍着痛苦,直到嘴唇都渗出丝丝鲜血,他终于忍不住惨叫出声,那一声声痛彻心扉的凄惨叫声在洞中不停回荡,令整个洞谷显得愈发阴森。

而白衣男子却是看也不看身后男子一眼,只笑着用一块洁白的丝巾十分优雅地擦拭着手中那柄弯刀,身旁那极为残忍之事似乎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眼睁睁见着一张血淋淋的完整人皮被活生生地剥下来,照影本也咬紧牙强忍着不叫出声,然而胃却是开始不停痉挛,终于忍不住俯身呕吐起来。

“你都看到叛徒的下场了?”声音温和若春风拂面,却拂不走空气中那浓浓的血腥味。

照影惊恐地抬头,正对上一双含笑的凤眸。

他满面笑意地缓步朝她走来,神态从容而自若,风采依旧炫目迷人,那样圣洁的气质令人怎么也难将他与方才那种血腥残忍之事联系到一起!

照影只觉全身发冷,想要逃离,然而脚下却似有千斤重,怎么也迈不开步子,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到面前,漂亮干净的手指轻抚上自己早已冰冷的脸,寒意更甚!

“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他的手指缓缓移至她洁玉般的颈间,冰凉冰凉的。

照影身子僵冷,似乎全身血液都要凝固了,艰难地吐出三个字:“你是谁?”

他微微愣了下,凤目眯起,微笑:“你不认得我?”

照影勉强地弯了弯唇角:“我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

他看着她,眸光微闪,不语。

照影又试探地问道:“你认识我?知道我是谁?”

他轻叹:“自然认得,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你。”

“是你抓我来的?这里是哪?”

“断情谷,圣月教。”

魔教?!

照影心中一凛,魔教的人为何要抓她?莫非——

灵光一闪,她扬眉道:“我要见风月笑!”

听此人的口气,与自己定是曾经相识,又是魔教之人,照影心中已十有八九确定自己便是那叶非花!

他笑容果真敛起,静静看着她的脸,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似想要将她看穿一般,她的任何一丝表情都未曾错过。

这张脸分明是她,可是她竟会不认得他?难道真是失忆了么?

他笑了起来,笑容有些古怪:“你知道你是谁?”

照影微微凝眉,轻吸了口气,直视着他道:“我是叶非花!”

他定定又看了她半晌,忽然惬意地笑起来,“原来你还记得。”

果然如此!

照影得到确认,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却又沉了下去。

她真是叶非花,真是那魔教妖女,那与慕容秋白之间的恩怨情仇又该如何了?

他却又微笑着看她,轻声道:“那你可还认得我是谁?”

照影凝眸看了他半刻,那样绝美的一张脸她恍惚中觉得自己是见过的,却又什么也想不起,只得轻轻摇头。

他笑容暖如春风,俊美的脸却无端透出几分邪魅之气,干净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缓缓摩挲着,薄唇轻勾:“我是你夫君。”

第十五章 夫君闭月 第十五章夫君闭月

他笑容暖如春风,俊美的脸却无端透出几分邪魅之气,干净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缓缓摩挲着,薄唇轻勾:“我是你夫君。”

闻言,照影不由怔住。

夫君?叶非花竟已成过亲?她的夫君又是什么人?

照影眨眨眼盯着面前那张俊脸,怀疑:“你真是我夫君?”

“我不像?”他歪着脸惬意地笑。

照影秀眉轻蹙,抿唇道:“那你又是何身份?”

他看着她,笑容暖如春阳又有几分暖昧:“闭月羞花,你是羞花,我自然便是闭月了。”

闭月?!风月笑?!他便是魔教教主风月笑?!

照影心中着实一惊,随即不觉自己太过迟钝。

这样的气质,这样的身份,这样的手段,还有这样的弯刀,除了风月笑还能有谁?

他抬手捏捏她的脸,有些不满地嗔怪:“你我这般深厚的感情竟也忘了?”

语气中满是宠溺之意,温柔而令人舒心。

照影摇头,喃喃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笑容微敛,漂亮的手指轻勾起她的下巴,薄唇中溢出一声轻叹:“那你又如何知道自己是叶非花?”

照影此时心已放宽,不再如之前那般害怕,直视着他的目光,俏皮地吐吐舌:“我猜的。”

忽然想到什么,她又有些怀疑地看着他:“不对呀!若我真是叶非花,那慕容秋白怎会一直没认出我来?”

这也是她一直不敢肯定自己是叶非花的原因。

他笑着捏捏她的鼻子:“你忘了我们圣月教最擅长的便是易容了么?你当日接近那慕容秋白乃是易容之后的模样,如今才是你真正的样子,他自然认不出!”

原来是易容术。

“可是,闭月羞花是夫妻,我怎么从未听说过……”她心中仍有疑虑,毕竟是“闭月”所说之话,她不敢轻易相信。

何况,若叶非花早已与风月笑是夫妻,又如何还能嫁给慕容秋白?就算之前身份未露,大婚当日也该露馅了。

再者,若她是叶非花,与陆少欢那一夜又该如何解释?床上的血迹分时已证明了她的处子之身!

看出她的警惕之心,风月笑轻轻一扬眉,不待她反应过来,忽然伸出手扯开她的胸前的衣裳,一片春光尽泄!

“你做什么?!”照影本能地抱胸后退,柳眉倒竖,怒目瞪着他。

他挑眉笑着指了指她右胸前:“不是信不过我么?可认得你胸前这朵曼珠沙华?这便是我亲手为你刺上去的。”

又是这朵刺青!记得当日慕容秋白见到她胸前的刺青之时,神色也有异样,莫非便是认出这是叶非花的记号?但若当时便认出,为何一直不说,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也并未发现她的身份,难道这刺青又另有其他之意?

而这刺青正在右胸之前,若非与风月笑有过亲密关系,又怎会知晓如此隐秘之事?

照影整了整衣裳,轻咳一声,最后又问一句:“你我……已有过夫妻之实?”

风月笑眯眼看她,俊脸缓缓凑到她面前,伸手揽上了她的腰间,笑容忽然变得暧昧起来:“可要现在便证实一番?”

照影讪笑一声,明眸流转,唇角轻弯,笑容妖娆妩媚:“我信你便是。”

不管是真是假,且先顺了他意再说。

只是陆少欢那里,却也有待考究一番了。

风月笑一手揽着她,一手替她轻轻拂了拂额前的发丝,轻叹一声道:“是我当初不该向你提起与慕容家的恩怨,又由着你去接近慕容秋白,结果害你成了如今这般样子。”

“与慕容家的恩怨?”照影双眸微微一亮,倒是不知这魔教与慕容家之间又有过什么深仇旧恨?

风月笑不答只笑道:“此事改日再与你细说,今夜天色已晚,你且先回房歇息,好好再睡上一觉。”

他的笑容始终都那般温和,一如融化寒冰的春风,连阴暗的地道似乎都明亮温暖了起来。

照影见状也不再多问,任由他揽着腰朝外缓步走去。

…………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照影轻揉着双眼坐起身,思及昨夜之事,不由轻叹一声。

原先一直思寻着要找回记忆,如今真的知道了自己的过去,却又忍不住心寒。

叶非花,落花宫宫主,魔教妖女。

一个个头衔压下来,都足以令她喘不过气。

曾以为什么江湖之事与她毫无干系,却未料自己早已身陷于这纷乱之中!

甩甩头,她跳下床,张臂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又深深地吸了口气,唇角轻轻扬起,露出一个释然的笑。

既是如此沉重的过去,那么她不要也罢!

叶非花早在一月之前便已死于慕容秋白之手,就算欠他什么,一命也该早已还清!

如今的她没有过去,也不是什么叶非花,只是照影!

何况,她还并未完全相信风月笑所说之话。

风月笑,那个宛如明月般圣洁,有着温暖笑容的俊美男子,竟然就是众人口中的魔头,昨夜也亲眼见过那血腥残忍的画面,实在难以想象这样冷酷无情之人为何笑容还能暖如春阳?

“宫主您醒了?”正思忖着,一名清秀女子走了进来,手上端着一碗热粥。

照影在桌前坐下,抬脸看着面前的女子,笑盈盈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你认得我?”

女子怔了怔,随即“噗嗤”笑出声来:“宫主真会开玩笑,您当然是我的主子,落花宫的宫主啊!”

照影浅浅一笑,目光清灵,转手又指着她道:“那你又是谁?”

女子笑道:“宫主,我是紫依,一直服侍您的,是您的左使,您当真不记得了?”

“左使?”照影微微眯起眸子,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唇边笑意不减:“那右使在哪?”

闻言,紫依却是面色微微一变,抬眼看着她,眸光闪烁,支吾:“这……右使……和您一起出去办事……死了。”

“是么……”照影见她这副模样便知她定未说实话,她不过随口问了句右使,想不到这紫依竟会有如此反应,那右使究竟是什么人?又发生了何事?与她又是否有关系?

照影正欲开口再问,忽然听得外头有人恭敬地唤了一声:“教主。”

接着便见一身白衣的风月笑缓步走进屋来。

“教主。”紫依一见到风月笑,面上便闪过一丝畏惧之色,立时埋头退身到了一旁。

风月笑斜眸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下去吧。”

“是。”仿佛是松了口气般,紫依恭敬地应了一声便退出屋去。

风月笑转眸看向照影,微笑刹那间绽放,温柔而又亲昵:“昨晚睡的可好?”

“还好。”照影轻轻点头,眸子一转,眼波若水,笑吟吟道:“夫君可用过饭了?”

风月笑微愣,随即微笑:“一早便来看你了,还未吃过。”

照影笑着伸手去拉他:“那便一起吃吧。”

他的手依旧是冰凉冰凉的,与他面上温暖的笑完全不相衬,她忍不住开口道:“你冷么?”

风月笑凤目中一丝寒芒闪过,笑容似也冷了几分,抽回手,淡淡道:“不冷。”

照影不由也怔忡了一下,眉目微微凝起,他的笑容虽然看起来总是如此温柔而又亲切,但她却能看出他的那一双眼睛里,带着种说不出的空虚、寂寞、萧索之意。

不知出于何种感情,她又拉住了他的手,紧紧的握起,想将自己手心的热量传递给他。

她抬脸看着他眨眼笑:“我替你暖暖。”

他微愣,凤目中渐渐也有了笑意,温柔道:“早知你如此体贴,我怎么也不会让你去慕容秋白身边了。”

照影轻笑一声,问道:“昨日你说与慕容家的恩怨是怎么一回事?”

风月笑看她一眼,笑道:“你可知慕容家最为厉害的武学是什么?”

照影摇头,关于这方面她还未曾听说过。

“慕容秋白之所以成名,凭的便是他那一套‘游龙剑法’。”

“游龙剑法?”

“不错。”风月笑眉目微凝,面色沉了沉:“这套‘游龙剑法’正是我教传承的‘圆月刀法’的克星!”

“哦?”照影不觉也有些意外,难道这便是魔教一直被压制的原因?

风月笑薄唇轻扬,嘴角浮起了不知是讽刺还是无奈的笑意:“此事说话又话长了。”

第十六章 故伎重施 第十六章故伎重施

风月笑薄唇轻扬,嘴角浮起了不知是讽刺还是无奈的笑意:“此事说话又话长了。”

照影眯眸,凝神细听。

本以为他会娓娓道来,谁知他却只是轻轻一笑,轻描淡写地便一句带过:“慕容秋白之父慕容远当年设计自我圣月教前任教主风天行手中盗走了‘圆月刀法’秘笈,并由此创出了破解‘圆月刀法’的‘游龙剑法’,反压我圣月教,这才能取得今日的地位。”

照影淡淡扬唇,眨眨眼:“所以我要帮你盗那‘游龙剑法’的秘笈才有意去接近慕容秋白?”

风月笑伸手替她理理头发,轻叹声中透着自责:“早知会害你成这样,便不该由着你的性子去了。”

照影抿嘴一笑,不以为意:“我这不是没事么?对了,听说和我一起去的还有我的右使?她怎么样了?”

风月笑笑容微敛,眯眸看着她,半晌,微笑柔和地漾开,轻声道:“她死了。”

“呀!”照影不由一诧,惊讶道:“她也是被慕容秋白所杀?”

风月笑薄唇勾起一丝冷笑:“她死有余辜。”

照影秀眉轻蹙,面有不解。

风月笑叹了口气,捧起她的脸:“她本是你的属下,却对那慕容秋白生了情愫,并有意背叛我教,你的身份之所以会暴露,也正是她告的密。”

原来如此,因爱生妒么?

照影盈盈微笑,眸中闪过一丝黯然之色。

慕容秋白即便对有心设诚,倾心于他的女子也能下的了手?他的心当真如此之硬?

“慕容秋白已入谷。”冷不防风月笑淡淡的一句话又将她的思绪唤回。

照影有些意外:“他知道我在这?”他竟会来找她?

风月笑凤目微眯,眸中不知是什么样的神色一闪而过,轻笑一声道:“我留讯给了他,却未料他真会找上门来。”

照影也未曾想到,她现在的身份与慕容秋白根本算不得什么,他确实没有理由为她只身犯险,那么,他又为何要来?

“如今他只身前来,真是杀他的大好时机。”风月笑斜眸看着她,唇角绽笑,而那犀利冷凝的眸子却是淡化了凛然笑意,全无一丝温度。

要杀他?!

照影心中一凛,想也不想,脱口道:“不能杀他!”

“为何?”风月笑薄唇微勾,似笑非笑,“他是我圣月教最大的敌人,又曾伤过你,我替你杀他报仇不好?”

照影眸光一转,明眸眨了眨,盈盈笑道:“我与他非亲非故,他还敢只身前来犯险,势必已有了十足把握,想杀他未必容易,说不定还会两败俱伤。”

风月笑眯眸看着她,薄唇缓缓勾起,笑赞:“说的有理,倒是我疏忽了。只是……”

他顿了顿,轻轻拉过她的手,“君子剑杀我教众一日不除,我教便难以崛起,更难以安宁,我知你素来最替我着想,为我分忧,今次可愿再帮我做一件事?”

照影抬眸看着他,那绝代风华的俊美容颜之上,笑容中饱含着无限温柔,只是这温柔之下又暗藏着怎样尖锐的刀刃?

她淡淡勾唇,微笑柔和地漾开:“有事不妨直说。”

风月笑面上笑意更浓,“他如今还并未认出你。”

此话一出,照影心中已明白大半,不由莞尔一笑:“你的意思是要我再一次潜伏到他身边盗取‘游龙剑法’?”

风月笑笑着捏捏她的鼻子:“聪明!”

照影不禁心念一转,原来他早已有此打算,方才说要杀慕容秋白的话也不过只是试探自己罢了,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不愧是“闭月”,心思果然缜密的很!

只是要她再回慕容秋白身边……

呵,“死”一次还不够么?又要故伎重施?

她眉梢一挑,瞟瞟风月笑,故作为难:“他未必会信我,若被他发现身份,我如今忘了武功,更难有逃脱的机会。”

风月笑干净修长的手指轻抚上她的脸,微笑:“放心,此次我也会暗中帮你,定然不会再让你受半分伤害。”

照影知他主意已定,想要改变只怕不容易,只得点头应下:“好,那我再试试。”

风月笑笑了,指尖轻轻划过她粉色的唇瓣:“果真是我的好夫人,此次若能成功,以后就不会再让你出去了,留在我身边陪着吧。”

照影闻言不由一笑,笑容中透着几分俏皮:“若是我再次不幸‘身亡’,还有劳夫君帮忙收殓尸骨了。”

风月笑面色立时沉下,有些不满地微嗔道:“说什么傻话,上次是我未能护住你,这一次,我活着就不许你死!”

我活着就不许你死!

照影心尖微微一颤,有什么自心底悄悄浮了上来,她不由轻轻扬起了唇,唇边浅浅的笑影,一点一点地扩大,终究化为绝美的弧度。

明知他是在利用自己,但如今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对这个妻子还是有情义在的,纵然是再残忍的魔头,心中也总有一块地方是软的吧?也许,叶非花正是他心中最柔软的那一部分。

忽然又想起另一件事,照影抬眸看他道:“你可知琉璃珠被盗之事?”

风月笑想了想,道:“听闻被司空未明盗走了,怎么?”

照影眼眸微微眯起,轻笑一声道:“不是你盗走的么?”

闻言,风月笑却是有些意外:“此话怎讲?”

“司空未明亲口所说是受你威胁利诱前去盗琉璃珠,只是他去时琉璃珠已不在,所以猜测必是你先一步盗走琉璃珠并嫁祸于他,而近日江湖上关于琉璃珠的传言也是你所放出,意在挑起江湖纷争。”照影婉婉道来的同时眸光一直停留在他面上,注意着他神情的变化。

风月笑长眉微微一凝,沉吟半刻,勾唇笑道:“那司空未明所说之话怎可相信,我盗走琉璃珠对圣月教并无半分好处,不过不论如何,能挑起那些所谓正道之人间的纷争倒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照影凝眸不语,照他这话说来,此事与魔教倒无关系了,那是司空未明在说谎?但他为何又要如此做?究竟谁真谁假?琉璃珠又究竟在谁手中?

脑中一团迷雾,竟是理不出个头绪来。

“教主。”忽然一人走进屋来,上前:“慕容秋白已到了教外,教徒正与他周旋。”

照影看了来人一眼,认出他正是昨夜执行剥皮之人莫离,秀眉不由微微拧了拧。

风月笑斜眸看着照影,牵过她的手:“该是出去的时候了。”

照影含笑点头,心中却是轻叹一声,终究还是要身陷在这江湖纷争之中,一切又将重演么?

第十七章 假戏真做 第十七章假戏真做

圣月教落于断情谷内,谷中四处清山秀水,蝶舞花香,完全是一个极致幽雅之地,堪称世外桃源!

而圣月教则是倚谷中地势所建,洞中有山,山中有洞,洞中有水,时隐时现,洞连着洞,洞套着洞,层层叠叠,曲径通幽。

淡淡月光下,十来名黑衣人手执长剑将一名白衣公子团团围在中间。

那一身白衣在风中轻扬,广袖之下右手握着一柄长剑,剑身在月色之下泛起泠泠寒光,慕容秋白全身也透着不似平常的煞气,神色冷峻。

十名黑衣人攻守皆有序,俨然是遵循着一定的阵法,慕容秋白被围在中间竟是一时破不出阵去。

照影跟着风月笑躲在隐蔽之处静静观战。

眼见慕容秋白被困住,照影心中也不由一紧,面上却浅浅笑道:“只十余人便将他压制住,他倒也并没有传闻中那般厉害嘛。”

风月笑却摇头微笑:“君子剑又岂会这般不济,你且好好看着。”

话音刚落,便见慕容秋白身形蓦然一顿,冷笑一声,扬起的右手划出一条优雅的弧线,却仿佛带出了数十道剑影,一片惨呼声立起。

照影一惊,转眸再朝那十人看去,便见一片血光冲起,十人的颈间皆是一道深深的剑痕,双目圆瞪,接连倒地。

乍见如此血腥场面,照影心尖不由又微微一颤,对魔教之人,慕容秋白当真毫不留情!

慕容秋白目光冷厉,清声喝道:“风月笑,若再不出来,我便荡平你魔教!”

风月笑神色不改,轻笑一声,伸手搂住身旁照影掠身而出:“君子剑倒是好大的口气。”

一白一绯两道身影缓缓掠来,月色之下,衣袂飘飘宛若乘风而来的仙人,在一块巨岩之上落定。

慕容秋白凝眉,抬眼看着二人,神色依旧冷峻。

照影浅浅一笑,带着几分无奈:“慕容公子。”

慕容秋白看她一眼,转眸又紧盯向风月笑,咬牙:“风月笑,有事冲着我来便是,为何要抓她?!”

风月笑眉梢轻挑,右手轻抚上照影光滑的玉颈,扬唇轻笑:“你杀我属下‘羞花’,我杀你的女人,岂非公平的很?”

公平?“杀”的可都是她一人哪!

照影虽知他是在作戏,心里仍免不了有些不舒服。

眼眸一转,她微一抿唇,朝慕容秋白清声道:“慕容公子只身犯险救照影,照影甚是感激,但此地凶险,公子一人难敌魔教千众,还是不要管我,快些离开吧!”

“你竟如此关心他?”耳畔响起戏谑的低笑声。

照影斜眸看他,轻笑道:“我这不也是在陪你一起演戏。”然心中倒希望慕容秋白能就此离开便也好了,她并不想去做卧底。

慕容秋白眉一拧,厉声道:“风月笑,你若要报仇直接找我便是,她只是一名无辜女子,放了她!”

风月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话说的可叫人信不过了,若她真与君子剑非亲非故,君子剑又为何还要冒险来救她?”

慕容秋白面色一沉,眸中神色愈发冷厉:“风月笑,你究竟要如何?!”

风月笑轻轻一扬眉,轻瞥了照影一眼,笑道:“我要你留下一只胳膊。”

闻言,照影也不由微微变了脸色,要慕容秋白的一只胳膊,这怎么可能?!慕容秋白岂会为了她这样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女子而废了自己的胳膊!何况,他若不答应这条件,又如何能潜伏到他身边?风月笑究竟在想什么?

她忍不住朝身旁人眨眼使眼色,这条件实在开太高了点吧,这戏可就不好唱下去了。

风月笑却似没看见她的眼色,又微笑道:“留下一只胳膊,我放了她,让你们安然离开。”

慕容秋白剑眉紧蹙,紧紧握住了手中的长剑,目光看向了被挟持着的照影,沉默半刻,神色一凛,冷冷道:“希望你遵守诺言!”

照影心头不由一震,娇容陡然失了色,明眸紧盯着面前那袭白衣,神色复杂变幻,有惊诧,有迷惘,有不解……

为何……为何他能狠下心杀自己喜欢的女子,却不惜性命也要救一个毫不相干的她?!

慕容秋白,你究竟有多傻?!

“想不到他对你竟如此舍得。”耳畔又传来一声轻笑,“现在是否有了一丝感动?”

照影也微微冷了脸色,有些不悦:“这才是你所想要结果?”

不但废了君子剑,又能将她安插到慕容秋白身边偷取“游龙剑法”,可谓是一举两得!

照影总算见识到“闭月”的卑鄙,与他那温暖的笑容实在是太不相衬!

风月笑似看出了她的心思,低笑道:“莫要忘了,他可是曾‘杀’过你的人,也是我们的死敌,如此并不过分。”

照影默然,转眸看向慕容秋白,若果他再一次知晓了她的身份,还会如现在这般拼命么?

风月笑笑道:“君子剑若不能使剑,对我教来说也不成威胁,放你们走也无妨!”

“好!”慕容秋白眉一凛,手中剑一转,挥剑便要朝右臂劈下——

就在此时,忽然一道红影飞掠而来,银光划过,直刺向岩上的风月笑。

风月笑似也察觉到掠来的风声,凤目一眯,侧身便要避开,却似晚了一步,那一剑已然挑向了他挟着照影的手,为避闪,不得已,只得松了手,退身闪开。

原来是一名红衣女子,一身红衣,红的似火,面上蒙着一层纱巾,看不清她的容貌,烟眸含水,身段婀娜,直直揽住了照影的身子,飞身便要朝下掠去。

“想走?”风月笑薄唇一勾,袖中弯刀已出,宛若一道月光洒下,便闻红衣女子一声闷哼,一口鲜血喷出,瞬时染红了面上的轻纱,身形一个踉跄,与照影直直朝下摔去。

照影反手抱紧了身旁的女子,闭眼等着重重摔落于地面,然而,一只有力的手从旁边伸来,准确地揽住她的腰,带着她与红衣女子掠出两丈远才落定。

“慕容公子。”照影睁眼看清身旁之人,不由一喜。

风月笑袅袅立于岩石之上,一身白衣随风起舞,唇角含笑:“今日留不下君子剑的胳膊,实在可惜!”

慕容秋白执剑在手,冷声道:“那今日便留下你的命来!”

风月笑摇头,手中弯刀又重新收回袖中,笑道:“我虽有意领教慕容家的‘游龙剑法’,只是如今还不是时候,今日暂且放过你们。”

说完,身形掠起,飘然若登仙!

“休走!”慕容秋白哪肯放过他,举步便要追上前去。

“慕容公子!”照影忙伸手拉住了他,风月笑有意放他们离开,他若再追上去,只怕又有危险!何况她也不希望见二人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

慕容秋白此时除魔心切,哪里想的那么多,被她拉住不禁有些急怒:“放手!我要杀了那魔头为江湖除害!”

照影秀眉一拧,只拽着他不放,眼波流转之下,神色蓦然柔了几分,又带着一丝楚楚可怜的模样,看了看身旁的红衣女子,娇声道:“这位姑娘伤的不轻,你若留我二人在此,万一再被魔教掳去……”

眼见风月笑已走远,慕容秋白也冷静了下来,看了看面前两名女子,也心觉留下她们不妥,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先帮这位姑娘疗伤,再出谷去。”

第十八章 难忘情怀 第十八章难忘情怀

红衣女子的背部被弯刀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血早已将一身红衣浸成了触目的暗红色,她面上的轻纱已经掉落,面纱下是一张绝世容颜,她的美无疑是让人无法呼吸的,洁白通透的皮肤无需上妆便以亮丽,眉间一粒朱砂痣使她显得高贵却又多了几分妩媚,一双明眸,仿若一潭深水,勾人魂魄,让人不觉陷入。

此时的她,一双黛眉因疼痛而紧紧拧在了一起,皓齿轻咬着朱唇,面色显得有些苍白。

照影扶着她走到隐蔽之处,替她轻轻褪下衣裳,光洁的后背之上伤口血流不止,好在只是皮肉之伤。

照影用丝帕小心地替她擦拭干净背上的血迹,拿出慕容秋白所给的金创药,轻声道:“要上药了,你忍着点。”

红衣女子咬唇轻点着头。

药粉洒在了她的伤口上,可以听到她轻轻的咝气声,却是强忍着没有喊痛,足可见她也是一名极为坚韧倔强的女子。

替她包扎好伤口,理好衣裳,照影招手唤不远处的慕容秋白:“慕容公子!”

慕容秋白缓步走来,朝红衣女子便是微微一拱手:“方才多谢姑娘出手相助,但不知姑娘是?”

“公子言重了。”红衣女子赧然一笑,面露娇羞之色,却显得更为妩媚,“我叫柳梦琴,本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因自幼喜欢武艺,跟一些师傅学了些功夫,又听闻魔教的罪行,便一心想要惩恶扬善,于是找上了‘闭月’,怎料我的那些花拳绣腿全然不是魔教教主的对手,反被他擒住带回了教中。好在那‘闭月’见我的美貌才一直未曾对我下毒手,还让我在教中可以自由行动,只是却一直无法逃离魔教。今次听闻‘闭月’抓回了君子剑身边的人,又闻君子剑入谷,本欲求公子救我离开,却见公子受挟于‘闭月’,情急之下这才出了手。”

说到此处,她美眸轻垂,似羞似愤又似有些伤感。

照影眼眸微微眯起,唇角轻扬,明眸中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闭月”贪恋她美貌才一直留下了她?这倒真是有趣极了。

以她的观察,风月笑并不似那种好色之辈,他对叶非花的情倘还未明是否真心,对其他女子更不会放于心上!

风月笑擅长的便是利用人!

对了,利用……

思及至此,照影眸光闪了闪,看着那红衣女子,唇角笑意又浓了几分。

这柳梦琴若不是被风月笑所利用便是魔教之人也不一定,只是,她若真是魔教之人,风月笑让她在慕容秋白断臂的一刻出现用意又是为何?放走了慕容秋白对他有何好处?

照影实在猜不透风月笑的想法,只得轻叹一口气,或许又是她多虑了,失忆的人便容易疑心重,她也不例外,除了自己不能完全信任任何人!

但是柳梦琴不管怎么说也是为“救”她而受伤,这伤是实实在在的!不论柳梦琴是何身份,日子久了自会明了。

转眸她笑吟吟地看向慕容秋白,柔声道:“慕容公子,我看柳姑娘也怪可怜的,又救了我,不如带上她一起回去,再送她回家如何?”

慕容秋白沉吟片刻,点头:“也好。”

谁知柳梦琴却是黯然地垂下了眼帘,语带哽咽道:“我已经没有家了……在我落入‘闭月’手中之时,他便已派人将我全家都灭门……都是我太过任性才害了家人……”

说着她竟是双手捂住了脸,失声痛哭起来。

慕容秋白见状,眉梢一蹙,眸中掠起一抹同情,出声安慰:“姑娘莫要自责,魔教之人为祸江湖,罪恶滔天,我迟早定会替天行道,将其尽数诛灭,也为无数丧生在魔教手中的无辜生命报仇!”

他的眼里有说不出的阴沉和凌厉,照影听着心里莫名的一冷,他真的是恨极了魔教之人,若有朝一日发现了她的身份,或许一样不会留情吧?

可是,为何方才还要如此不顾性命地救她?那一瞬间,她不得不承认,她的心被触动了,被感动了!

慕容秋白,你我之间既已有了了结,你又何必还要再来招惹我?你若不管我,直接一走了之,你我之间或许便不再有交集,也不会再痛苦一次!悲剧……不该再上演第二次!

照影低垂着眉眼,心中涌起百般滋味,只觉心沉重万分!

“照影姑娘,你怎么了?”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慕容秋白不由淡声问了一句。

照影恍然回神,面上重又浮起了笑容,笑的几分狡黠:“我只是在想……你方才为何宁可断臂也要救我?莫非……你喜欢我?”

她只是打趣地问了一句,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谁料慕容秋白却是怔忡了一下,俊脸蓦然一红,甩袖道:“姑娘莫要误会!我只是承诺过要照顾姑娘一生,何况姑娘又是因我被抓,我自然不能让姑娘受半点伤害!”

照影微一抿唇,轻笑道:“你与我非亲非故,就算是承诺也没必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对她……你不也曾负过么?”

听得他这一句话,慕容秋白身子陡然一颤,眼神渐渐凝聚,里面是什么样复杂的光芒变化,没人看得出,他的手微微颤抖,咬紧牙,“她不一样,对魔教之人不必守什么诺!”

凉风拂过,带起一丝寒意,照影忍不住紧紧了衣裳。

半晌,他又定定看着她,慢慢再说了一句:“我……也不想再失信了。承君此诺,便要必守一生!”

那样明亮而又坚定的目光,令照影心头不由又微微一震。

承君此诺,必守一生么?但你……真的能守的了一生么?若守不了,便不该轻易许诺!

照影淡然一笑,带着几分讥诮,“你会后悔的。”

慕容秋白轻蹙着眉,虽不知她为何会所此话,却也并未再多问。

知道她被魔教掳走之时,是连他自己也未想过的焦急,甚至不顾陆少欢的劝阻便一人只身来此。

在他亲手杀了她的那一刻,在她坠入河中的那一刻,他的心中也有什么直往底下沉去……沉去……一直沉至最隐密的一角,然后深深的藏起来。

本以为此生都不会再浮起,谁知——

其实甚至连他也不知为何会因为面前这名绯衣女子而肯废掉一只胳膊,是因为她的琴曲?是因为她的笑容?是因为她的才情?还是因为……从她身上又看到了“她”的影子?!

不该!不该啊!

他以为他可以忘记,却不知早已将她深烙在心!磨不灭,抹不掉!

月光静静地洒落,林中一片寂静。

“公子,是否该上路了?此处还是魔教的势力范围,久留只怕会有危险。”冷不防一旁柳梦琴清声打破了寂静。

慕容秋白蓦然回神,随即点头:“好,在天亮之前尽快出谷!”

第十九章 疑云又起 第十九章疑云又起

一路之上,柳梦琴似因方才所提及的伤心之事,一直抽泣不止,与之前上药时那副坚强的模样倒是相差许多。

她那眼泪涟涟,梨花带雨的模样,瞧着都惹人疼惜。

照影心中也有一丝不忍,轻声劝道:“柳姑娘,逝者已矣,也莫要太过伤心了。”

然此话非但没有起要劝解的作用,反似触痛了她心中有伤处,柳梦琴的抽咽声更大了。

照影颇觉有些无奈,正欲递上一声丝帕于她,却闻身旁慕容秋白也是轻叹一声,伸手先递上了白绢:“柳姑娘,你身上的伤尚未好,切莫因伤心伤了身子。”

柳梦琴没有接丝帕,却是扑身到了他怀中,泣声道:“我虽逃出魔掌,却是无家可归,天大地大,哪里有我的容身之处?”

见她扑进怀中,慕容秋白不由一怔,随即便想要将她推开,但见她如此伤心的模样,却又有些不忍,一时手足无措起来,只得柔声道:“若柳姑娘不嫌弃,不妨先跟着在下,日后再为姑娘谋个居处。”

柳梦琴一听,立时自公子怀中探出头来,仰脸看着公子,面上犹自挂着泪痕,却是露出了一丝喜色:“公子肯收留我?”

慕容秋白轻轻点头。

柳梦琴面上立时绽开了笑颜,破泣为笑:“多谢公子!公子的大恩梦琴一定铭记于心!”

慕容秋白松了口气的同时,眼角余光瞥见一旁的照影,却见她正眯眼看着他,唇角弯弯,挂着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正待开口问些什么,却又见她扭开了脸,望向了东方冉冉升起的朝阳,浴着光辉,她娇艳的侧脸上映着淡淡的光华,迷离艳光,炫目夺神。

这样的侧影又似撩起了记忆里的某个身影,他心底的某根弦似又被触动了。

照影凝眸看着远方,眼神里有隐秘的笑意,慕容秋白对寻常女子皆是如此仗义,想必今日即使不是她被挟持,换作其她女子他也定会拼死相救!君子就是君子。只是对一个普通的女子尚能如此,对喜欢的女子却能狠下杀手,到底该说他有情还是无情呢?

忽然想起什么,她转首看着慕容秋白,扬唇笑道:“为何陆公子没有与慕容公子一道前来?”

她身陷“险”境,以她与那人之间的“情谊”,那人竟未有一丝担心?

慕容秋白微微一怔,随即答道:“陆兄本欲一同来此,只是琉璃珠一事也耽误不得,我便让陆兄先行前往月华城去了。”

闻言,照影颔首浅浅一笑,陆少欢总算倒还有心。

又赶了半日路程,忽然前方传然一阵刀剑交锋之声,三人立时顿下了步子,藏于隐蔽处凝神观望。

但见前方一群黑衣人个个蒙面持刀,眼神中布满杀气,不过十来个人,却让人觉得有种窒息之感。

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是一名蓝衫男子,手执长鞭正拼命格挡着黑衣人的攻势,本是风神俊逸的容颜此时显得有几分狼狈。

“呀!那不是司空未明么?”照影认清那蓝衫男子,不觉诧异地低呼一声。

慕容秋白也微微颦紧了眉,沉吟:“以他的轻功竟未能逃脱?”

司空未明鲜少与人交手,只因他遇敌便逃,而能追上他的人寥寥无几。

而现在他竟与十余人相搏,可见他已是被逼到逃不走的境地了!

眼见司空未明下风之势愈加明显,就快要支撑不住,照影拉拉慕容秋白的衣袖,呶呶嘴道:“你还不快去帮他!”

慕容秋白眉一沉,提剑掠身而出。

一旁柳梦琴也欲紧随而去,却被照影拽住。

她不由瞪照影一眼,心急道:“慕容公子一人哪里能敌十人,我要去帮他!”

照影斜眼看她,笑的几分暧昧:“知道你关心他,只是你去未必能帮上忙,反会拖累他,不如在此静静观战更好。就算担心也要分清形势。”

柳梦琴微微怔了怔,有些羞涩地别开脸,女儿家的娇态尽显于面上。

照影轻声笑了笑,又转眸看向了前方。

两名黑衣人自司空未明的空隙之处攻去,司空未明手中鞭子交缠在另一名黑衣男子的刀上,已是收手不及!

就在此时,一剑直刺而来,这一剑气势如虹,宛若一道游龙,一剑抖出两朵剑花刺那两名黑衣人的背部,将司空未明自刀口之下救了回来!

“君子剑?!”司空未明显然也未料到会在此遇到慕容秋白,面上不由露出了惊喜之色。

慕容秋白看他一眼,眸中不禁也漾起一丝惊诧:“你——”

近身看,才发现一缕死灰之色在他眉目之间渐渐扩散开来,显然是中了毒!难怪他逃不掉!

司空未明苦笑一声道:“此事稍后再说,先解决掉眼前的麻烦!”

有了君子剑的助力,司空未明应付起来比之前轻松了许多,不消一刻,黑衣人便尽数倒地,只余一人被制住了穴道,不得动弹。

见已完事,照影与柳梦琴也自隐匿处走出。

“慕容公子,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方一出来,柳梦琴便奔到慕容秋白身边急急问了起来。

照影却是看了看一旁的司空未明,秀眉轻蹙道:“你中毒了?”

司空未明勉强笑了笑:“一时大意,幸好我察觉的早,中毒不深,暂时死不了。”

慕容秋白自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了一粒药丸扔给他:“将毒先压住,剩下的余毒还要慢慢清。”

司空未明接住药,拱手一笑:“多谢君子剑了!”

照影看一眼倒地的黑衣人,眯眸问道:“这些要杀你的都是什么人?”

司空未明轻叹一声,似有些无奈:“这也是我想知道的事。”

原来自从他那日离开陆府之后,便频频遇袭,虽几次都被他侥幸逃脱,但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终是一个不防之下,被下了毒,但一直袭击他的人是谁却不得而知。

慕容秋白斜眸看向那名被制住穴道的黑衣人,抬步走了过去,冷眼看着他厉声道:“是何人派你来?有何目的?!”

然那名黑衣人却是一句话不说,蓦然双目瞪大,头一歪竟是断了气。

慕容秋白一惊,忙伸手拉下他的面巾,捏开他的口,眼神慢慢凝重起来。

“如何?”司空未明走上前来凝眉问道。

慕容秋白松开手,淡淡道:“服毒自尽了。”

司空未明眼眸也渐渐眯了起来:“原来竟是死士。”

像这样的死士通常一颗牙中都埋有一粒剧毒之药,在任务失败之时便咬碎毒药,沾毒即死!

只是这死士究竟又是何人所派?!为何又要杀司空未明?

若说正道人士追寻他还尚可解释他们是冲琉璃珠而来,但这些人显然是要致他于死地,并未提及琉璃珠一事。

“难道又是魔教?”慕空秋白神色严峻,魔教既指使司空未明偷盗琉璃珠好引起江湖纷争,为免消息外泄,自然在事成之后便要杀人灭口,否则一旦让人知晓琉璃珠在魔教手中,矛头自然又会全指向了魔教。

司空未明闻言不由忿忿骂咧了一句:“‘闭月’果真心狠手辣,利用完我便想除去我!下回若有机会定要偷了他的刀杀鸡去!”

照影忍俊不禁,掩唇笑道:“只怕你还未偷到他的刀,便先成为人家的俎上肉了。”

司空未明轻咳一声,面有尴尬,摸着鼻子不说话。

照影却又看着他,眨了眨眸子,道:“不过……你真的确定让你偷琉璃珠的人是‘闭月’么?”

记得她问起风月笑之时,风月笑并不知此事,虽然不能肯定他所说之话是否可信,但此事细细想来也确实有几分可疑之处!

司空未明斜睨着她,眉梢轻挑:“你怀疑我说的是假话?”

第二十章 到床上去 第二十章到床上去

司空未明斜睨着她,眉梢轻挑:“你怀疑我说的是假话?”

照影盈盈笑道:“当然不是,只是你不觉得奇怪?你说你所见的人蒙着面,那么他便是不希望被你看到脸,可是却又有意露出人人皆识的圆月弯刀,这不是自相矛盾么?何况,就我在魔教这几日所见,风月笑的刀不出之时从来都隐于袖间,不轻易示人,又怎会让你瞧见?”

闻言,司空未明不禁怔愣了半晌,抬眼看看慕容秋白,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二人相视一眼,皆是恍然明了!

“不错!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司空未明拍着自己的后脑不停感叹着,又看了一眼面前笑意盈盈的绯衣女子,心中暗赞,想不到这女子心思竟也如此聪慧细密,难得难得!

慕容秋白也蹙眉沉吟道:“若不是‘闭月’那又会是何人?还有谁会想要挑起江湖纷争?”

照影微微弯了弯菱唇,眨着明眸又道:“依我看,此人扮做‘闭月’便是有意要我们误会是魔教所为,与魔教起冲突,他的真正目的应该不是挑起正道之间的争端,而是正道与魔教之间的正面交锋!”

司空未明听着也点头赞同道:“说的有理。想必他要杀我,也是怕我有一日会怀疑所见‘闭月’的真假,故而想灭口,来个死无对证!”

照影拍手笑道:“对,就是这样!”

“可是他如此做的目的又是为何呢?”柳梦琴也忍不住插话问了一句。

照影耸耸肩,两手一摊,撇撇嘴道:“这就不得而知了。”

慕容秋白凝着眸子,眼底的神色瞬间万变,淡声道:“江湖上能比得上司空未明的轻功之人也不多,但这几人都是德高望重之人,不可能是他们,难道还有其他隐匿着的高手?”

一时间,几人皆沉默不语,谁也猜不透这其中的谜底。

终于,照影长吁一声,笑着一拍手:“好啦,这些事现在再想也想不明白的,那人既然想要挑事端,一定还会有所行动,暂且静观其变吧!我们现在还是要快些赶路回去才是!”

“不错不错,最好能在天黑前找个客栈舒服地吃一顿再睡一觉,我可受不了在外面餐风宿露!”司空未明笑嘻嘻地点头。

话音方落,慕容秋白却忽然抬手在他身前几处迅速一点,他面上表情不再悠哉,只勉强笑道:“君子剑这是做什么?”

慕容秋白面不改色,只是冷笑:“上回未能留住你,这次总不能再让你逃走。我已封住你的内力,你想走就不容易了。”

司空未明知道对君子剑多说也无益,只得怏怏地认栽,口中长叹一声:“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想不到我司空未明竟也有此一天,实属不幸啊!”

照影面带微笑,歪头浅问:“如此说来,你是虎君子剑倒成犬了?”

司空未明唇角一扬,正待开口,却又瞥见一旁慕容秋白眸中的冷芒,笑容立时僵在了脸上,“哪里哪里,当然我是犬,君子剑是虎了!”

照影忍不住又弯唇捧腹笑了起来,连腰都笑弯了,一只手直抱着肚子揉,一只手指着司空未明:“原来偷中之王也不过如此……想不到啊想不到……哈哈……该叫犬中之王才对!哈哈……哈哈……我要笑死了!”

她笑的时候毫无女子应有的温柔与娴静,却又笑得那么自然而适意。

司空未明有些不甘地斜瞪了她一眼:“笑的如此夸张,真是毫无一丝女子的矜持!”

照影也不客气地回了他一记白眼,唇畔的笑容更深,嫣然璀璨:“你是少见多怪,没见过像我这样的女子,今日便叫你长点见识,记着要多看几眼,免得日后再想看时看不到就后悔了!”

司空未明噎了半天,看着慕容秋白啧啧道:“君子剑的女人果然不一般,一个个都如此与众同……”

话未说完,便闻“叮”一声脆响,一柄长剑已然抵在了颈间。

“你若再多说一句,我便连你的哑穴也一并点了!”冷然的声音中蕴着一丝薄怒。

司空未明自觉地闭上口,两指夹着剑尖小心的移开,边扯着嘴角勉强笑了笑:“刀剑无眼,小心小心!我不说了就是。”

慕容秋白冷冷看他一眼,收剑回鞘,淡声道:“上路了。”

见他举步便走,柳梦琴也忙紧跟上去。

司空未明轻叹一声,又凑到照影耳边小声道:“这人脾气硬的不行,你怎就摊上了他?”

照影斜眸瞟了他一眼,秀眉轻挑,扬唇浅笑:“我看还是要点了你的哑穴耳根才能清净些。”

司空未明笑容一僵,讪讪地摸摸鼻子乖乖地闭口赶路。

…………

黄昏之时,四人终于到达了一座小城镇,找了间客栈住了下来。

用过晚饭之后,照影便回房休息。

沉沉的夜,月明如水。

躺在床上,照影久久难以入睡。

如今还是跟着慕容秋白回来了,当真要照风月笑所说去偷取那“游龙剑法”的秘笈么?失忆前有武功之时尚未能成功,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又如何能瞒过慕容和众人耳目盗得那秘笈?

若风月笑所说是真,当真是慕容远老庄主当年盗走“圆月刀法”,那慕容远的所为也确是有失正道的风范,只是圣月教的秘笈又岂是也如此好盗取的?莫非其中又另有隐情?

风月笑并未细说,她也不得而知。

夹于正邪两派之间,她也是步履维艰,躲不掉,逃不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正想着,楼下忽然响起一片嘈杂声,火光亮起。

“就是这家没错!我亲眼见他进了这家客栈!”

“好!围起来,别让他跑了!”

照影眉一蹙,起身下床走到窗边,但见楼下一众佩着刀剑之人举着火把将客栈围了起来,为首的是一名手执折扇,长眉细眼的年轻男子。

客栈老板已是惊慌地跑出来:“诸位英雄好汉到此有何贵干?”

那男子道:“司空小贼盗走我逍遥派的宝物,有人见他进了这家客栈,所以来此搜查一下!”

逍遥派?来抓司空未明的?

照影眼眸微微眯起,忽然身后细微的开门声响起,她转首看去,却是司空未明慌慌张张地溜了进来。

“别人来找你,你不去迎接,怎么反跑到我屋里来了?”照影嘴角噙着一丝戏谑的笑。

司空未明勉强笑了两声:“若非被君子剑封了内力,我又怎需躲着他们!还望姑娘借屋躲躲!”

照影秀眉一挑,明眸中漾起一丝狡黠的光亮:“你偷了人家的东西,被抓也是活该,我为何要帮你?”

“呸!谁偷了他们的东西!”司空未明不屑地骂咧起来:“逍遥派能有什么宝物让我看上眼,让我偷我还不屑一偷呢!还不是想找琉璃珠才故意编的借口来抓我!”

照影不觉有些意外:“正派人士竟也用如此卑劣的手段?”

“哼!你莫要看正派表面一副正义凛然之态,实则也不乏一群虚伪之徒!”司空未明冷哼一声,显然对正派并没什么好感。

照影黛眉微微蹙起,若有所思。

外面人声更近,似还有上楼的脚步声,司空未明匆匆地扫一眼屋子,随即上前拉住照影的胳膊便朝床前奔去。

“快!到床上去!”司空未明推着她躺在了床上,自己也翻身爬了上来,顺手将床账扯下。

照影斜眼看着他,故意沉下脸:“你这是要毁我清誉?”

司空未明边扯着被子钻进去,边笑嘻嘻道:“你不是与普通女子不一样么?这种事想必也不会在意吧!”

照影嘴角弯起,露出一抹炫目的微笑:“对,我、不、在、意!”

一字一字说完,笑容敛起,掀开床账便要下床。

司空未明急忙将她拉住,认错讨好:“是我说错,姑娘心善大方,怎会忍心让我被抓?”

门外脚步声渐近,有人拍门:“有人吗?快开门!”

第二十一章 她是家眷 第二十一章她是家眷

照影看看躲在被子底下抱手拜托着她的司空未明,菱唇一弯,放下床账也缩进了被中。

门外之人见敲了许久也无人应,有些不耐烦了。

“闯进去看看!”是那执扇男子的声音。

“慢着!”淡淡的声音,是慕容秋白。

“慕容公子莫不是想要护着那司空小贼?”执扇男子冷笑,语带讥诮,“我门下之人可是也见到慕容公子与那小贼在一起。”

慕容秋白淡声道:“司空未明偷了逍遥派之物,我自不会护着他,只是余掌门方才所搜过的一间空房便是司空未明所住的屋子,如今他不在房中,想必已闻风逃走了。”

那余掌门却并不信他,冷哼一声道:“我得到消息便即刻赶来,将这客栈围的密不透风,他如何能逃得了?慕容公子执意不让搜此房,不是我要怀疑,实在让人不得不多心!”

慕容秋白剑眉微蹙,沉声道:“此屋住的是一位姑娘,故而不便让人进屋搜查。”

余掌门手中纸扇轻摇,似笑非笑:“方才一屋的姑娘也进去搜过,为何这间就搜不得?何况敲了这半天的门,里面还未曾有动静,可真是蹊跷的很,慕容公子也不觉得奇怪?”

慕容秋白眉一紧,默然不语。

余掌门袖一挥,吩咐门下弟子道:“进去看看!”

门被踹开的一刹那,司空未明不由又将身子往被里缩了缩。

照影眼眸微眯,掀开床账一角,露出脸去,边伸手揉了揉眼,一脸睡意朦胧之态:“怎么回事?”

余掌门眯眼看着她,眸光却是一亮,随即笑道:“在下逍遥派掌门余凡,正在搜寻那小贼司空未明,打扰姑娘休息了,不知姑娘可有曾见过此人?”

照影想了想,轻缓点头,清丽的面容上笑意盈盈,“见过啊,今日一直与我们在一起,他的房间就在隔壁,你们找他怎么跑我这来了?”

“他并不房中。”

“哦?”照影有些意外,明眸有些无辜地眨了眨:“那我可就不知他在哪了。”

余凡正待开口,身旁两名弟子已在屋中搜了一番,上前禀告:“掌门,并未发现人影。”

余凡眉微微一拧,眸光扫过屋子四周,最后盯住了面前的床,“姑娘的床可否让我搜一搜?”

照影柳眉一竖,眼眸睁大瞪着他,面色微愠:“你是怀疑我将人藏在了床上不成?”

余凡勾唇凉凉一笑:“我只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藏人的地方罢了,何况姑娘将床账遮着,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照影面上立时浮起一抹恼羞之色,紧紧捏着床账的手微微颤抖着,娇声叱道:“余掌门这话未免太过了吧?我里面未穿衣裳,自然要遮着账子,难道要我衣衫不整以示众人不成?”

“姑娘放必,若查实姑娘床上无人,毁了姑娘清誉之事我必会负责。”余凡一步步走近床前,笑容中透着几分不怀好意。

照影秀眉紧蹙,眼见他步步紧逼前来,手心不由微微沁出汗丝,被下的司空未明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就在余凡伸手欲掀开床账之时,手腕却被人牢牢抓住,心中不由一惊,转眸看向不知何时到了床前的慕容秋白,皱眉道:“慕容公子为何又要阻我?”

慕容秋白冷冷看着他,眸光灼亮,“余掌门是想毁人清白么?”

余凡笑道:“我已说过事后我会为这位姑娘负责,娶她为妻,这便不怕什么清白了吧!”

慕容秋白眉一蹙,淡声道:“你不能娶她。”

余凡挑眉:“为何?”

慕容秋白面色一僵,沉默半晌,淡淡开口道:“她……是我的家眷。”

此言一出,照影也不由怔忡了一下,望着慕容秋白,盈盈水眸中漾起一丝涟漪。

家眷?呵……他这么说的后果可曾想过?

余凡也怔愣了半晌,微眯起眼看着他,面上浮起一丝玩味之色:“听闻慕容公子的未婚妻已病故,婚事也已取消,又何来的家眷?”

慕容秋白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神情冷峻,绷着脸道:“她是我如今的未婚妻,此次回庄后便成亲,余掌门可还有疑问?”

声音冷冷淡淡,隐隐透出一股慑人的煞气。

照影有些无奈地扬了扬唇,心中一声轻叹,这下更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余凡见他面有愠色,心中也有些惶恐,到底是“君子剑”,慕容山庄又名震江湖,不是他逍遥派能惹的起的。

笑容微敛,看了看照影,又看了看慕容秋白,重又堆上笑脸道:“原来是慕容公子的未婚妻,是余某唐突了,慕容公子莫怪,余某还想讨上一杯喜酒喝呢!”

“掌门,有一道人影从客栈里掠出去了!”忽然一名弟子奔进屋来匆匆禀告。

余凡眉一拧,转首朝弟子一挥袖:“定是那司空小贼,还不快去追!”

接着又拱手朝慕容秋白赔笑道:“余某方才失礼了,这就告辞,不打扰二位休息了。”

说完转身便匆匆出了屋子追人去了。

待外面嘈杂声远去,照影长吁了口气,暗忖那掠出的人影是谁,倒还真是及时。

“司空未明,还不出来!”正思忖着,冷不防一声厉喝险些吓了她一跳。

看着面色微沉的慕容秋白,照影有些无辜地眨眨眼:“司空未明不是逃走了么,怎么还叫他出来?”

慕容秋白凝眸扫了她一眼,目光又紧紧盯住了床,面有愠色:“他被我封了内力,如何能逃?我顾及你的清白,才未让余掌门搜床,你还想包藏他到何时?!”

照影微微一怔,清柔一笑,原来他早已知晓司空未明藏于她的床上,却为保她的清誉才阻拦余凡,毕竟一个姑娘家床上藏着一个大男人传出去可不是件好事,他倒是有心。

掀开床账,她抬手拍了拍被子,笑吟吟道:“藏不住了,还不快出来!”

“啊哈……啊哈哈……”司空未明干笑着自被子里钻了出来,看着面色铁青的慕容秋白,额角不由微微冒细汗,跳下床来堆着笑脸道:“呵呵……君子剑也在啊……我……我只是借躲躲,借躲躲而已……”

话音未落,眼前寒芒一闪,一柄利剑又抵在了脖颈处,惊得他一身冷汗。

“君子剑这、这又是做什么?”他将颈向后缩了缩,笑容僵硬。

如今被封了内力的他只能当羔羊任人宰割。

慕容秋白看着他,眸光凌厉若刀锋,冷冷道:“你偷了逍遥派的东西,还藏于女子的床上毁人清誉,方才未揭穿你只为顾及照影姑娘,如今还不跟我去余掌门面前认罪!”

司空未明两眼一翻,轻嗤一声道:“想不到君子剑也如此愚钝,余凡之话竟也相信!”

慕容秋白皱眉,眼神沉黯:“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是那余凡故意说被偷了东西借机抓他。”照影笑着接过话去,“那余掌门也是冲着琉璃珠而来的,若非如此,我怎会帮他?”

慕容秋白沉思半晌,蹙眉看着她,低叱道:“胡闹!就算如此,一个姑娘家也不可随意让人躲到床上!”

司空未明闲闲笑着插话道:“照影姑娘舍己救我,最多我娶了她报恩便是!”

瞥见慕容秋白瞬息又冷下来的脸色,他忙又改口道:“玩笑……玩笑而已,她是君子剑的未婚妻,我怎么敢抢!只是这床也上过了,君子剑若真要算账,我也只好委屈一次让她下回上我的床……”

“噌!”乍见剑尖又往前送了几分,司空未明忙抬手架住,阻住了剑势,口中边吁着气:“好险好险。”

“咯咯……”身后响起一窜清脆的笑声,“司空未明你若再不改改多话的毛病,迟早有天要保不住脑袋瓜子。”

司空未明不由苦笑:“好好,我不多话,你们夫妻二人慢慢讨论,我就不打扰了。”

说着,挪开颈间的剑,转身便朝门外走去。

慕容秋白正欲拦他,照影却笑着开口道:“放心,他不会逃的,倒是我与慕容公子之间真要好好谈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