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烟舟晚》 第1章 灭国 第1章灭国

大魏国都晋安城，我站在城墙上，亲眼看着我的夫君程策舟万箭穿心。

他的目光跨越人海，落到我身上，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下一刻却轰然倒塌，没了气息。

眼泪模糊了我的视野，我已看不清他的身影。

（不）

我崩溃的扑向城墙，却无力阻拦。

楼寒云犹嫌不够，砍下程策舟的头颅，挂在长枪上，向众人宣告主将的死亡。

没了主心骨的大魏士兵节节败退，城门失守，大魏终究是亡了国。

我瘫坐在地，身后响起脚步声，楼寒云冷着眼看着我：

（请公主回宫殿休息，过几日启程回大齐。）

恨意在我眼中燃起，我扑过去厮打他：

（为什么，他已经战死，你还要如此凌辱他！）

楼寒云任由我厮打，身形不见半分晃动，怒气在他的眼底积压：

（够了！别忘了，你是大齐的公主！）

我崩溃大喊，反驳他的话：

（不！我不是！我是大魏太子妃，从我和亲开始，我就不再是大齐公主！

（哪怕策舟已死，我是他太子妃的事实也不会更改，我不会跟你回大齐。）

风中传来硝烟的气味，我无比清楚大魏已亡国。

但我还是不愿意离开，我要替策舟守着他拼死保护的都城。

怒不可遏的楼寒云刚要开口，又被我打断：

（我要给策舟收尸，让他入土为安。）

一听这话楼寒云脸色铁青，怒极反笑：

（收尸？程策舟尸首分离，被战马踩踏，跟泥土混为一起了，有何收尸的必要！）

肩膀止不住的颤抖，我唇线紧绷，对楼寒云的恨意积累到顶点。

铮的一声，一把锋利的匕首比在我脖子上。

（若你不许，今日我便死在这，能与策舟同入黄泉，也算团圆。只是届时回朝皇兄问起，你逼死公主该何解释！）

（你敢！）

楼寒云厉声大喝，不敢靠近我，只得轻声安抚，试图让我放下匕首。

我没有答应，匕首更进一步，划伤了脖颈。

鲜红的血映入他的眼眸，楼寒云咬牙切齿的答应我的要求。

奔下城楼，我在死尸堆积的战场里挖出了策舟的尸首。

双手轻颤取下长枪上挂着的头颅，阖上他的双眼，我失声痛哭。

楼寒云脸上青筋骤现，怒火中烧的抓起我：

（够了，你还要为他哭到什么时候！）

没有理他的话，我低着头，对着策舟轻声道：

（夫君，我知道你挂念晋安城，挂念大魏，我会将你埋在能俯瞰大魏的地方。）

晋安山上，我亲手合上最后一抔黄土。

简陋的木碑上，明晃晃的（未亡人林慕烟泣立）一行字刺痛了楼寒云。

积压已久的怒气爆发，他一把打碎了木碑，又抓住我的肩膀：

（程策舟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重要到你以死相逼、重要到你用自己名讳给他立碑？）

我直视楼寒云的双眼，一字一句道：

（是，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楼寒云语气含怒，不可置信：

（那我呢？我算什么？）

我讥笑一声：（早在四年前你解除亲事，亲手将我送到大魏来和亲，那个钦慕你的女子就已经死了。）

第2章 和亲 第2章和亲

四年前，秉承两国友好之意，大魏派使节前来，替太子程策舟求娶公主为妻。

几个年长的公主皆已出嫁，只剩下我还待嫁闺中。

疼爱我的父皇和母后早已宾天，庶出的兄长登基称帝。

他觉得派公主和亲有损大齐脸面，本还在犹豫。

是楼寒云。

楼寒云是大齐的将军，说未免边关战乱民不聊生，牺牲一个公主没什么，一力促成和亲。

听他这么说，本就与我感情一般的皇兄自然是同意。

知道消息的我不可置信。

母后与原大将军夫人是闺中密友，自小给我和楼寒云定了亲。

父皇得知后哈哈大笑，一封圣旨确定了这门亲事。

我冲出宫找他时，心里还想着他是不是有苦衷。

直到我站在将军府大门前，看到楼寒云和一个女子抱在一起。

（将军，您真的会娶我吗？可是公主......）

（你放心，我答应你的自然会做到，至于公主......她不日就要前往大魏和亲。）

我的眼泪止不住的滴落，声音绝望：

（楼寒云！）

听到声音的楼寒云转过头，看到狼狈的我，眼中却只是惊讶。

冲到他面前，我大声质问他，问他为什么要让我去和亲。

他神情冷淡：（秋雪幼时救过我，她如今孤苦无依，我不能任由她受欺负。）

楼寒云想娶柳秋雪，可又不能违抗圣旨。

只要我去大魏和亲，这桩婚事自然作废，他就能堂而皇之的把心上人娶进门。

（那我算什么？你忘记之前说要娶我对我好的承诺了吗？）

泪水决堤，我像疯了一样问他，奢望他还能记得我们年少情谊。

楼寒云只冷眼看着，不置一言。

对比我的疯狂，显得我尤为可笑。

被忽略半天的柳秋雪出了声：（都是我的错，公主别怪将军。）

一巴掌甩到她脸上，我怒视她：（本公主说话有你插嘴的地方吗！）

（雪儿！）

楼寒云抱住被扇的身形一歪的柳秋雪，啪的一声，反手扇了我一巴掌。

心里是止不住的寒冷，我捂着胀痛的脸，第一次看清面前的人。

不是幼时会把心爱之物让给我的云哥哥。

不是年少时会折花逗我开心的少年将军。

也不是我一直以来满心期待钦慕的未来夫君。

是为了别的女子，扇我一巴掌，逼我去和亲的楼寒云。

我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不再看抱着的两人，我失落回宫，用绝食表明自己不肯去和亲的心思。

没有用。

这种低微的手段根本没有用。

当楼寒云用何嬷嬷，用我如今唯一亲近之人的性命威胁我。

我只能低头，同意和亲。

因绝食而气息幽微的我被送上和亲马车。

没有人在意我的安危，他们只在意公主能不能去和亲。

楼寒云作为大将军，领命护送我前往边关。

玉阙关前，大魏前来迎亲的人接过公主辇车。

我掀开帘子，看着楼寒云的背影，轻声道：

（楼寒云，我不会再喜欢你了。）

正要上马的他身体一僵，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3章 悲痛 第3章悲痛

大魏太子程策舟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

大魏与大齐不合已久，我本以为此次和亲会受到百般折辱，但我想象的场景都没有出现。

一路怀揣着不安的我到达晋安城。

宫门前，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伸进轿辇，扶我下轿。

他会提醒我小心路上的石子。

他会替我挡掉那些不堪入眼的言语。

东宫殿内，他掀开大红盖头，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睛闯入我的视线。

像是明白我的不安和害怕，策舟握住我的手，语气温柔：

（不要怕，公主，往后我就是你的依靠。）

合卺酒清香动人，龙凤蜡烛彻夜明亮。

我拥有了儿时幻想中的夫君。

不是与我自有定亲的楼寒云，而是敌国的太子程策舟。

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策舟仿佛又在伸手让我跟他走，我上前一步，却传来坠落的感觉。

回忆散去，露出楼寒云铁青的脸。

他双手抓住坠落悬崖的我，用尽全身力气把我拉了上去。

（不过一个敌国太子，值得你为他殉情吗！）

楼寒云呼吸急促，起伏剧烈的胸膛表明他的怒意。

不见捡回一条命的激动，我绝望的看着策舟的新坟。

大滴大滴的泪水滚落，砸在楼寒云禁锢着我的双手上。

不用我回答，想必他已经知道答案。

铮的一声抽出长剑，楼寒烟将剑架在我脖颈上，咬牙切齿：

（这么想死，我就成全你！）

我闭上眼，策舟被万箭穿心的画面在我眼前不断上演。

今生不能共白头，能与他在地下团聚，也是幸事。

等了许久都没等到疼痛感，我睁开眼。

楼寒云怒不可遏的丢开长剑，拽着我往山下走。

（想和程策舟团聚，我不会答应，你给我好好活着！）

（今日你不杀了我，来日我必定千方百计的为策舟报仇。）

拽着我的手指节一僵，楼寒云停下脚步，半响没有动作。

转过眼，他双眼通红，有些卑微的问我：

（忘了程策舟，跟我回去好吗？回去我们就成亲。）

我很奇怪他会有这种想法，毕竟两年前为了不娶我，他可是一力促成我和亲。

但我已经没有了深究的欲望。

见我没有回答，他又生起起来，神色扭曲：（我会让你忘了那个敌国太子的。）

进了大魏皇宫，一路大火四起。

太监、宫女四处逃逸，被大齐士兵赶到墙角，畏畏缩缩的奢求保命。

大火吞噬了宫殿，策舟曾带我登过的摘星楼，如今只剩残垣断壁。

风中传来女子的哭喊声，不知道是哪位后妃在哭泣。

为自己，也为大魏。

有脚步声靠近，柳秋雪从大殿中出来，身后跟着几个士兵。

想必是楼寒云怕有不长眼的人伤了他的心上人，命人跟在身边保护的。

柳秋雪扑到楼寒云身上，一副令人作呕的撒娇姿态：

（将军，你怎么才回来啊，龙椅上那个老皇帝的尸体吓死我了。

（我让人把他丢给野狗当食物了，你不会怪我吧？）

脑袋嗡的一声，我上前抓过柳秋雪的肩膀，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不明所以的柳秋雪被我拽的生疼，一边挣扎一边求助楼寒云。

楼寒云拨开我抱着柳秋雪，仿佛说了什么，但是我已经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