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初宁霍骁》 第一章 华灯初上,细雨料峭。

“小满,我得到消息,九月份他会提前出狱,不如……来京市吧。”男人温煦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嗯。”

她挂掉电话。

雨珠砸落的声响让人心慌,还有从心底蔓延上来的恐慌。

日子不会再平静了。

“嘟”声传入耳廓的瞬间……

轮胎猛地在地上打滑,她打了一下方向盘,用副驾驶位置往路边的立柱撞去。

温热的液体从额角流下来,曲初宁闻到一股血腥味,钝痛从头上传来。

噪杂的声音缥缈传进耳廓,眼前一片模糊,重重叠影。

要不是发现侧后方那辆货车不对劲,她躲了一下,这辆二手赛欧,要是被顶上……

她,非死即残。

这绝不是普通车祸!

她低头看了一眼,还好,没有受伤。

曲初宁努力睁开眼睛看出去。

货车停靠在路边,一个黑衣男人下来,黑色帽子,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阴冷的眼睛,冲她做抹脖动作。

这个动作他反复做了几次。

无尽恐慌攀上心田,曲初宁摸出包里的手机,拨打报警电话,然后拨出一个号码。

男人冷漠的声音传来:“什么事?”

“我出车祸了,麻烦你来一趟新华路?有人……”

“没空,找交警。”

很快,手机里传来一阵忙音。

绝望像无形的手,紧紧抓住了她的心脏。

那人想把她带走?还是想杀她?

谁来救救她?

蓦地,那黑衣男人动了,笔直朝她走来。

他走路的姿势很怪异,右肩几乎不动,明显比左肩高。

曲初宁绝望地看着空荡荡的前挡风玻璃窗,在她习惯放刀的地方摸出一把弹簧刀,紧紧握在手里。

手机铃声响起,曲初宁死死盯着那黑衣男人,按下接听键,“我撞车了,顺安隧道口前方,东城区方向,有人想害我,快来!”

“别慌,马上叫人过去。”

黑衣男人站在车头那,帽檐下的眼睛死死盯着她,毫无温度。

曲初宁悄悄弹出弹簧刀,头歪了下去眼睛眯成一条细缝。

黑衣男人爬上车头,曲初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必须一击即中。

男人踹掉前挡风碎玻璃,一侧身子先探了进来。

曲初宁蓦地睁开眼睛,手中的弹簧刀猛地刺向男人后背,男人嚎了一声,身子退出去。

隔着车窗,两人冰冷的视线撞到一起。

旁边停下几辆过路车,有人从车里下来,那男人捂着伤口跑上车,疾速驶离。

嘈杂的人声传来,喊着让她打开车门锁,曲初宁撑着最后一丝清明,一直等到有人敲她车窗:“曲小姐,秦少让我们过来。”

曲初宁绷紧的心弦终于松懈下来,打开车锁,随后沉入一片黑暗。

醒来时,曲初宁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额头上缠着纱布,正在输液。

“醒了?”耳边骤然响起男人惊喜的声音,一张俊脸出现在眼前。

惹眼的黄色卷发,戴着银色十字耳钉。

她道谢:“秦先生,麻烦你了。”

“宁宁,我很高兴能帮到你。”

秦朗说他安排人处理了交通事故,把她的车拖到汽修店了。

曲初宁被诊断出脑震荡,医生让她在医院观察几天,秦朗要留下来陪她,曲初宁推说不方便,他便给她请了个女护工。

第二天,曲初宁接到交警电话,撞她那辆货车是套牌车,司机已弃车逃逸。

那人是什么时候跟踪她的?

明城那边的?

不可能,他还在监狱里。

曲家那边的?

他的胆子不可能这么大。

那会是谁?

南知晚第二天从海城赶回来,听说她出车祸霍骁不管,登时就怒了。

“宁宁,翡翠湾左拐五公里就是民政局,阴间老公你还要他干嘛,早点让他升天!”

曲初宁笑得苦涩,“快了,他白月光要回来了……”

出院后,曲初宁提心吊胆了几天,没发现有人跟踪自己。

如果那人当时把她带走,会发生什么……她不敢想象。

……

为感谢秦朗相救之恩,曲初宁请他去醉香楼吃饭,带上了南知晚。

吃完饭,又去了金爵。

秦朗叫了好些朋友过来,他们一见曲初宁就起哄叫嫂子。

曲初宁将秦朗拉到一边:“让他们别那么叫!会误会的。”

“就是过过嘴瘾,别介意。”

曲初宁表情严肃,“秦少,我有男朋友。”

“宁宁,”秦朗灼灼地看着她,“我等你离开他。”

曲初宁唱了几首歌,秦朗一个朋友问她考不考虑当歌手,她笑着摇头。

时间走到子夜。

曲初宁和几个人围在一起玩骰子,突然,南知晚捅了她一下:

“妈呀,诈尸了!那人是不是你老公?”

曲初宁心神一震,看向门口。

霍骁站在一群人中间,黑色西装裹着比例完美的身躯,浑身散发着禁欲气息。

修长的腿,宽阔的肩,窄劲的腰身,帅得分明的脸。

明艳女人挽着他。

他的白月光……真的回来了!

音乐声和人声交织在一起,重金属鼓点如狂暴雨点,敲击在曲初宁心头,每一下都仿佛要将她的心击碎。

她对上男人的目光,那眼神如冰冷的刀锋一样锐利。

几乎条件反射般,曲初宁的心不受控制地紊乱了几拍。

众人忙迎上去和他握手寒暄。

这男人,在哪都是焦点!

除了霍家、曲家和少数几个人,没人知道霍骁是她老公。

五年前,她在走投无路下去找霍骁,希望他可以帮她一把,没见着霍骁,她见到了霍爷爷,霍爷爷问她愿不愿意嫁给霍骁。

她当时犹豫了几分钟,说愿意。

这桩婚姻是她高攀,一开始就门不当户不对。

结婚第二天,霍骁甩出两本结婚协议,约定五年期限一到,她净身出户。

如今,只剩三个月。

以前曲初宁有过妄念,后来,她渐渐明白……山鸟与鱼不同路!

曲初宁本以为霍骁会离开,没想到他抬脚走进来,肆意地靠坐在沙发上,离她一个身位。

随即,一道白影落在她身侧,铃兰香味冲入鼻息。

曲初宁细白的手指在腿侧蜷了蜷,微微有些失神。

女人柔美动听的嗓音传来,“阿骁,这里太吵了,我有点不舒服。”

“换个音乐。”男人语气清洌,“抽烟的都滚出去!”

多么温柔和体贴,曲初宁嘴角自嘲勾起。

重金属音很快换成慵懒舒缓的爵士乐。

“我冷,阿骁。”柔美女声又响起。

曲初宁目光沉静看过去,女人缩着身子紧靠在男人臂弯里。

下一秒,霍骁脱下西装,将衣服披在女人肩上,脸上漾起前所未有的温柔。

曲初宁唇角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

真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啊!

而她,不过是霍爷爷手中的一把刀。

突然,清冽的男人嗓音传进她耳膜,“秦二,你老婆?”

第二章 秦朗和霍骁不算很熟,打着哈哈说:“开玩笑的,宁宁是我朋友。”

“宁宁?”

霍骁睨了曲初宁一眼,嘴角勾出一丝漫不经心的淡笑,深色瞳孔里一片幽冷。

他刚刚在门口就看见了曲初宁。

这女人长相妩媚,气质却是清冷那一挂的,在一群人中很显眼。

结婚的时候,他对曲初宁说过,只要不坏霍家的名声,她在外头的事他不管。

不过两年前回到雁城,他没抵住那具美妙身体的诱惑……

那时他明明说过,她不能在外面乱来。

曲初宁这是耐不住了吗?

找好备胎了?

这还没离呢!

霍骁身体往后靠了靠,声音似掺了冰块,“秦少,知道她深浅吗?我看她有点像人妻。”

他眼神更冷了几分,毫无温度可言,接着说:“听说这样的姿色在金爵值两万。”

两万是个戳人心窝子的数字。

曲初宁的手紧握成拳,耳边短暂地出现嗡鸣声,她仿佛听见尊严落地,被摔得稀巴烂的声音。

眼眸中亦是一片冰凉,她淡淡出声:

“这位先生,不要自己有病,还给别人开药方,你长了一张性感的嘴,却像抹了开塞露似的,老往外喷,去看医生吧。”

空气突然安静。

在座的都暗自倒吸一口凉气。

这女人吃了豹子胆,敢这么当面说霍骁!

曲初宁很少这样情绪激动,实在是霍骁这话太侮辱人。

他凭什么侮辱她?在家里侮辱她不够,还要在外面侮辱她!

……见鬼去吧!

霍骁眸光沉沉,面无表情看着曲初宁。

突然,娇小玲珑的女孩推门进来,挤到曲初宁身边,不耐烦地说:

“滚远一点!可恶的草履虫生物,捞女。”

有一次,霍骁在静园用这话阴阳她时,被霍涵听了去,那以后,这几个字眼经常被她挂在嘴边。

用草履虫形容她,挺形象的,可说她是捞女就过分了。

她没用过霍家一针一线。

曲初宁侧目,冷眼看着霍涵。

她的小姑子,是霍骁和他的白月光最忠实的拥趸。

一旁的南知晚嗤笑出声:“你谁呀?这么多位置坐哪不好,非往这挤!”

霍涵抬高下巴,不屑地看着曲初宁和南知晚:“挤的是你们不是我,劝你俩一句,挤不进的圈子不要硬挤,难为了别人作贱了自己!”

曲初宁弯唇笑笑,推了一下南知晚,说:“去那边吧,这儿空气不好。”

秦朗的兄弟忙让出几个座位,喊她:“嫂子,过来坐。”

曲初宁撇撇嘴,也懒得去纠正。

她这个老公,本就对她无所谓,再说他俩很快就要离了。

越远越好!

融不进的圈子,绝对不要硬往里凑。

南知晚凑在她耳边说:“宁宁,睁大眼睛看着,看完好死心,趁早将他打进地底十八层。”

秦朗和霍骁那帮人寒暄完,端着两杯果汁过来,递给曲初宁和南知晚,挨着曲初宁坐下。

曲初宁漫不经心地摇着骰子,却犹如寒芒在背,总感觉有人在看她。

她抬起头,与一道视线撞在一起。

纪悠染斜斜地靠在霍骁肩侧,展颜冲她温柔一笑,眸子里一片水光潋滟。

曲初宁回了她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随后清冷的眸子直刺向霍骁。

包房里光线半明半暗。

他坐在一片暗影里,领口微敞,黑衬衫纽扣解了两颗,双腿交叠着,姿态慵懒散漫,眼神淡漠而深邃,带着上位者的轻蔑和不屑。

这样的眼神曲初宁太熟了!

说不上有多难过,这段婚姻不是霍骁要的,他被霍爷爷架上去的。

“秦少,你这朋友我认识,捞女,又势利又心机,你最好不要跟她来往!”

说话的是霍涵。

秦朗愣了一下,笑着说:“多谢霍小姐提醒,宁宁要真是捞女就好了,除了钱,我也没有别的优点。”

霍涵冷笑着说:“看在你哥的面子上,我提醒提醒你,这捞女野心大得很,一门心思想挤进豪门,手段下作得很。”

秦朗脸上的笑意敛去:“霍小姐,你认识宁宁?”

“你管我怎么认识的!反正提醒你了,爱听不听!”

曲初宁垂眸,端起果汁喝了一口。

霍涵每次见她,不是骂就是损,阴阳怪气说她是心机捞女,狐媚爷爷嫁给霍骁。

刚开始,曲初宁还会和霍涵针尖对麦芒怼几句,听多了就免疫了,懒得去争辩。

是不是捞女,她不需要自证……

秦朗在她肩上轻拍两下,笑得真诚:“宁宁,我信你。”

“谢了,秦少。”

和秦朗认识,源于一年前的一次商业表演。

她当时和几个戏搭子在外面接活,秦朗是那晚活动的应邀嘉宾。

曲初宁意兴阑珊,动了走的心思,跟南知晚耳语:“晚晚,咱先撤吧。”

“等等啊,你老公和白月光都在,这种场面看一眼少一眼,你多看看,可以醒脑。”

曲初宁笑出声来:“我没那么贱,早就放下了。”

她跟秦朗说想先走,答应他的夜宵下次再请。

秦朗眼神灼灼地看着她,问:“你认识霍小姐?”

“嗯,认识,有点私人恩怨。”

“我送你。”他说完,抬头又看了眼霍骁:

“别放在心上,他们那些人就这德性,霍少是有名的毒舌,他那个妹妹是有名的草包。”

曲初宁看出来了,秦朗想结交霍骁,遂道:“不用送,你陪他们玩吧。”

买完单返回包房,曲初宁跟秦朗的朋友打了声招呼,拉起南知晚要走。

霍涵突然大声说:“曲小姐要走啊,秦少,你俩别玩前后脚了,懂得都懂,春宵一刻值千……”

蓦地,熟悉的冰冷男声响起,“霍涵,闭嘴!”

曲初宁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扫到霍骁那张毫无表情的侧脸。

“小涵,出门在外,别口无遮拦。”温温柔柔的声音,跟她的人一样,温婉大方。

霍涵乖巧回了句:“是,悠染姐,你说的,我都听。”

曲初宁掀起眼皮,压下心中那冲过去甩一巴掌的冲动,眼眸中划过一片冰凉。

对那些不往她心上去的人,她一般都懒得搭理,但霍涵不一样。

不管她和霍骁这段婚姻怎么不堪,如今她依然是他名义上的妻子。

不了解内情的开玩笑可以理解,可霍涵是他妹妹,是这场婚姻的唯几知情者。

冷声道:“霍小姐,你这智商似乎都长脸上了,直肠莫不是直通大脑?”

曲初宁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面若寒霜:“你最好也去医院检查一下,别是绝症!”

第三章 包房里气氛冷凝下来。

除了慵懒的音乐声,其他声音都消失了。

这女人不知天高地厚,骂完霍骁又来骂霍涵。

霍涵可是霍骁的眼珠子!

霍涵确实是草包美人,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冲霍骁撒娇:“哥,这女人骂我!她敢骂我,就是骂你。”

秦朗忙挡在曲初宁面前,笑嘻嘻地说:“霍少,您别生气,她年纪小不懂事,得罪了您和令妹。”

霍骁扫了眼曲初宁,目光停在她高耸的胸上,眼神晦暗如深,冷哼道:“小吗?我看挺大的,看把你拿捏得死死的。”

他的话暗示意味很浓,再傻的人也听得出来意有所指。

曲初宁颤抖着手端起桌上一杯酒,倒进嘴里,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当年被下了什么降头,幼稚地认为能让霍骁爱上她!

突然,南知晚端着一杯酒摇摇晃晃走过去,兜头就往霍骁脸上泼去,疯疯癫癫骂道:

“你什么鬼玩意?都死了还诈尸,这么欺负人,有钱了不起呀!”

卧槽,牛批!

时间冻结,空气凝滞!

居然有人不怕死,拿酒泼霍骁!!

气氛变得冷寒凝滞,让人透不过气的威压瞬间充满了整个包间。

有人赶紧抽出纸巾,要帮霍骁擦脸上的酒水。

霍骁冷冷睨了那人一眼,吓得那人赶紧把纸巾递给他,默默走开。

他慢条斯理擦着脸,撩了撩垂到额前的几缕碎发,冰凉的目光射向南知晚,膝盖上的手握成拳,手上青筋凸起。

曲初宁从怔愣中醒过来,起身将南知晚拉到身后,冲霍骁说:“要报复就冲我来,别为难我姐妹。”

“呵……呵……你算什么东西?!”霍骁眼冒寒光,眸中戾气一闪,盯着南知晚:“找死!”

南知晚拨开曲初宁,冲霍骁哼道:“怕你?!不就有个好爷爷,有个好爹!”

她这番话无异于火上浇油,霍骁眼神里布满肃杀之气:“我从来不为难女人,但碰到作死的女人例外。”

秦朗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他转向霍骁身边的男人,说:“大哥,帮我劝劝四哥,她俩不懂规矩,不知天高地厚。”

被称大哥的男人眼中精光闪过,淡淡出声:“老四有分寸,从来不打女人。”

霍骁的报复来得又快又直接,让人查出南知晚在SDK工作,扬言要让她失业,让她滚出雁城。

南知晚瞬间没了脾气。

最后,以南知晚一口气干掉半瓶威士忌,醉倒在同样被罚了两杯酒的曲初宁怀里作罢。

南知晚嘴里嘟囔着:“哎呀妈,遭不住了,厕所,我要上厕所。”

曲初宁脚步发软,在秦朗朋友的帮助下,搂着醉成烂泥的南知晚出了包房。

秦朗大着胆子灭火:“对不起啊,四哥,我替他俩向您赔不是,您大人有大量,别和小丫头片子计较。”

雁城豪门年轻一辈里,霍骁一直是最优秀的。

从小各种奖杯拿到手软,七年就完成了藤校本硕博连读,两年前留学归来,被霍荣生叫回时光集团,担任集团研发部总经理。

在雁城,没几个家族的生意能绕开霍家。

不出意外,霍骁是时光集团的未来掌舵者。

他有个铁五角朋友圈,都是雁城世家豪门的继承者,在圈子里人称四哥。

“秦少,眼光不行啊。”

霍骁冷冷说着,屈起大长腿,拿起茶几上的烟,抖了一根出来,叼在嘴上。

秦朗看了眼他身侧的女人,笑着说:“四哥,我眼光肯定比不上您呐,我肤浅,找女人只看脸。”

他拿起打火机,笑得一脸讨好,帮霍骁点上烟。

霍骁吸了一口,悠悠吐出,斜睨着他问:“睡过了?”

秦朗咧嘴憨笑:“呵呵,她有男朋友,我还在努力。”

“有主的人,你也敢撬?”

“他们迟早会分。”

霍骁骂道:“脑残!”

他叼着烟只吸了一口,侧目看了眼身侧的女人,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幽幽道:“秦二,离她远点……”

秦朗眼神中带着不解,嘴唇翕动,但终究没问出声。

洗手间隔间,曲初宁将小脑袋抵在南知晚肩上,呼出一口酒气,幽幽道:“晚晚,知道草履虫这种生物吗?微小,低劣。”

……她处在最底层,霍骁处在最顶端。

从最底端和最顶端,隔着巨大的鸿沟,他俩确实哪里都不配,能配的……大概只剩下性别。

“咳,别妄自菲薄,是他眼瞎。”南知晚一扫刚才的醉态,搂着她安慰。

曲初宁自嘲笑笑。

“别理他,在我眼里,你是白天鹅。”

“他有白月光,可我当初并不知道呀,那时候我……”

“早死早托生!”

曲初宁抬起脑袋,怔怔地看着南知晚。

“初宁,早点离开他,做回真正的你,回戏台吧。”

“小舅舅的腿还没好,我还没准备好……”

南知晚叹了一口气,“也是,算了。”

南知晚话锋一转,笑嘻嘻:“泼了他一脸,爽!这酒喝得值,你出车祸他不管,我早就想揍他了……”

曲初宁感激道:"你是怕他为难我。"

曲初宁补了一下妆,盖住眼尾的红痕,搂着曲南知晚出来时,又是一副清冷的模样。

霍涵将她堵在卫生间门口,脸上尽是嘲讽:“看见了吧?我哥喜欢的女人回来了,腾校博士生,市长侄女,全雁城最优秀的女人,你再看看你……”

她啧了两声,摇着头继续说:“我要是你,早就找条地缝钻进去了。”

曲初宁轻嗤:“你是虫,我不是,地缝那种地方你爱钻,我没那嗜好。”

见霍涵的脸瞬间涨红,曲初宁轻描淡写道:“叫你哥跟我离婚啊,别以为我多稀罕他,他跟别的男人也没什么两样。”

“你!”霍涵气得跺脚:“别缠着我哥,识趣点,早让路!”

曲初宁没再理会她,抱着“醉成一摊泥“的南知晚回到包房,跟秦朗打了声招呼,搂着南知晚出来。

秦朗送出来,目光闪烁地看着她,“你跟霍少……认识?”

曲初宁轻轻嗯了一声,说:“你那么快安排人去救我,对此我非常感激,可是……”

秦朗打断她,“别说,宁宁,我喜欢你是我的事,就把我当朋友好吧,我开车送你。”

曲初宁婉拒了秦朗的好意,叫了个出租,将南知晚送回家。

三十分钟后,她回到家里,洗澡,上床、关灯、睡觉。

是该让路了……

那些人既然找上门来,她没必要再躲了。

人生短暂,今年一过,她就二十五了……

除了久久,一事无成。

哐当——

卧室门被推开,曲初宁被惊醒,抬起身子看向门口。

第四章 高大的身影站在卧室门口,几乎占了门的一半。

“你怎么来了?”

“看看你有没有带野男人回来。”霍骁边说边打开灯。

灯光刺目,曲初宁抬起胳膊挡住双眼。

霍骁上床时,身上带着氤氲的水汽。

微凉的男人身躯靠上来,曲初宁微微朝身侧挪了挪,说:“我今晚没兴致。”

“跟秦二上过床了?”男人眼里闪着寒芒,逼视着她。

曲初宁轻笑,“还没……等离婚啊。”

说出离婚两个字的时候,说不难过是假的,毕竟她在这段婚姻里,也沉溺了五年。

“有备胎就不想做了?”男人的声音依然平静。

“嗯……”

男人声线冷漠:“还没离。”

床头灯被摁灭,曲初宁只觉下身一凉……

霍骁不爱她,做这事时,从来不管她舒不舒服。

曲初宁痛得脚趾绷紧。

“你找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是我认识的人!跟野男人上床也要等到我俩离婚后。”霍骁凉薄的声音响起。

曲初宁冷冷回道:“秦少人还不错,你……”

“啊,痛……“

曲初宁的声音被男人的狂野吞没。

她很快就尝到了嘴硬的代价。

男人的惩罚来得很凶,曲初宁像个破布娃娃一样,双手无力地搭在他背上,任他予取予求。

最初的不适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无以言喻的愉悦好情动,卧室里响起一串娇喘。

”闭嘴!”是男人冷漠到极致的声音。

曲初宁破罐子破摔,突然将他掀翻在下面。

踏马的,反正要离婚了,她也主导一回。

把这男人狠狠压在身下蹂躏!

“你真贱!”男人语带嘲讽,任她在上面摇曳。

曲初宁呵呵……

“你不贱?不贱为什么回来?”

话音未落,她就被男人掀翻在下面……

霍骁吃饱餍足之后,睡了。

睡着的他显得温暖了许多,就着昏暗的地灯,曲初宁看着他眼尾那颗小痣。

男人眼尾长痣,多情又招桃花,霍骁倒是挺专一的,心只给了一个女人,从青葱岁月开始。

历经十数年。

她的目光落在霍骁锁骨下方的圆戒上,眼神晦暗。

“叮”一声,他放在床头的手机屏幕亮了,很快又熄灭。

不用看都知道,是纪悠染发过来的。

“悠染……”身旁传来一声低沉的梦呓,那么缱绻……

曲初宁久久没有睡着。

梦里,霍骁牵着一个女人渐行渐远,身体传来异样感觉,曲初宁醒了。

男人又缠了上来。

他俩做这事,就真的是做,纯做,四片嘴皮子绝对不会碰在一起。

霍骁很少回翡翠湾,来一次就像把一个月的攒到一晚做完一样。

……她只是个暖床工具。

霍骁天刚亮就走了。

床头柜上摆着四万块,曲初宁讽笑。

她把钱放进床头柜,里面整齐码着一抽屉的成扎现金。

他俩的关系是在霍骁回雁城后发生变化的。

那一天,霍骁突然来翡翠湾,碰到正在浴室洗澡的她,精虫上脑,要了她。

第二天早上,他甩给她两万块。

霍骁把夫妻间这事变成一场情色交易,亦是警告,让她有自知之明。

曲初宁觉得自己也挺贱的,霍骁明码标价用钱买她,她用老爷子当借口,其实是没舍得离开。

霍荣生早就说过,哪一天她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只要她提,同意他俩离婚。

曲初宁一方面存在妄想,一方面也怕伤了霍老爷子的面子。

五年前,她心怀窃喜扑进这桩婚姻,以为那阳光少年依然如绚丽的光,会照亮她灰暗的世界。

其实记忆中那如暖阳的少年早就不在了。

他变成男人,不再爱笑,坚硬且冷酷,

他也有了自己心爱的人。

一抹湿凉顺着太阳穴蜿蜒进鬓发。

翌日。

曲初宁上班路上买了避孕药,匆匆赶到公司。

两年前,她大学毕业找工作,霍家奶奶直言不准她抛头露面去唱戏,让霍荣生安排她进了时光集团。

下班的时候,南知晚约曲初宁吃饭,定在时光旁边的食府。

沿着长长的走廊往里走,曲初宁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她脚步一顿。

“小四,悠染要回来了,和你那个便宜老婆什么时候离啊?”

“霍爷爷怎么想的!放着大把优秀的不要,给你找了个那样的……最低配。”

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传来,语气里满是无奈:“还有三个月,就解脱了!”

离婚对霍骁来说,确实是解脱,用清白之身迎接纪悠染的回归。

曲初宁心口传来一阵刺痛。

“怎么说人家都跟你五年了!”另一道声音响起。

男人冷笑一声,“当年面都没见,她就答应了老头子,不图钱图势难道图爱?不过是个把婚姻当跳杆的捞女!”

“你和悠染不也有个五年之约吗?”

霍骁的嗓音突然柔和起来,“陆三,别乱开玩笑,我和悠染……”

“小四,你俩也真可怜,硬生生被你家老头子拆散。”

曲初宁的手指无意识地捏紧,心中一阵黯然。

四手联弹惊才绝艳,她确实应该悄悄的礼貌退场。

时至今日,曲初宁也没想通,霍荣生为什么把自己推出去截胡。

她想过自己可能充当了霍荣生的棋子。

包房里传来阵阵欢笑声。

曲初宁提起沉重的双脚,朝前面走去。

在霍骁那个傲慢的圈子里,她不过是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一个笑话!

这个餐厅曲初宁常来,可她满怀心事,愣是绕了好几圈才找到自己订的房间。

南知晚看着她走进去,笑着站起来张开双臂拥抱她。

曲初宁在她的笑容里发现了一丝黯然,微肿的眼皮让她看起来有些憔悴。

“怎么啦?”

曲初宁放下拎包,搂住她肩膀,直直地看进她眼里。

南知晚说男朋友出轨了,她翻看了他的手机,实捶,吐了,恶心了一整晚。

她和男友是彼此的初恋,六年恋爱长跑,见过双方父母,计划校服到婚纱,结婚已提上日程……

真闺蜜,失婚失恋都能凑到一块,只能说这世界渣男当道。

南知晚酒量好,喝到微醺,而曲初宁两杯的酒量,趴在桌上醒酒。

喝醉的曲初宁话有点多,问南知晚:“我是不是该狠狠讹霍骁一笔?”

不狠狠讹一笔,多对不起“捞女”这两个字!

她明亮的眸子有些黯淡:“在他们眼里,我是草履虫,是捞女,知晚,挺侮辱人的是不是?”

南知晚嚷:“滚犊子!”

暮色四合,俩人勾肩搭背走出食府。

“晚晚,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曲初宁半醉,抱着同样半醉的南知晚。

南知晚冷笑,趴她肩上说那男人她不要了,要搬家。

曲初宁笑得眉眼弯弯:“我帮你啊。”

南知晚:“东西不多,我自己搞定,臭男人滚一边去,只会影响搞钱的速度,咱以后专心搞事业。”

霍骁一出食府,就看见一脸漾笑的曲初宁,对着某辆已经离开的出租车挥手。

那样惹眼的笑晃到了他的眼睛,他突然恍惚了一下。

朋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笑道:“哟嚯!小蛮腰,长相亦纯亦媚,小四,你也喜欢这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