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梅说我们不熟》 第1章 八月的津城酷热难耐,窗外的蝉叫的声嘶力竭,却也引不起哄闹的教室里半分注意。

“听说了吗?我们班上要进一个转学生了!”

“不是吧?什么人啊还能进得了我们班?是哪位领导的关系户吧?”

“那就不知道了,不过刚刚我去办公室搬试卷看见人了,长得跟个小仙女似的,贼漂亮!”

说话的是班上的数学课代表江奕辰,他把卷子放到讲台上,随口把今日份的八卦带进教室。

他这句话一说完,立刻就引起周围几个男生的注意力,呼啦啦地一下子就围了上来,

“哇哦!有多漂亮啊?”

这个年纪的男生们对这样的话题最为感兴趣,注意力瞬间就落在了新转校生身上。旁边的几个女生也竖起了好奇的耳朵。

其中一个剪成寸头的男生是个大嗓门,开玩笑地大喊道,

“他的话你们也信啊?他单身久了看母猪都觉得赏心悦目!”

“哈哈哈——”

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

江奕辰无语地瞥了寸头一眼,口唇相讥道,

“难怪我最近发现你也挺好看的!”

寸头:“...”

...

课间呼啦啦的哄闹声持续到第一节课铃声打响。

实验班班主任薛明清带着一个穿着白色短袖T恤和墨绿色半身裙的女生走了进来。

薛明清是个三十岁上下的青年,穿着一件简约的风衣外套,往讲台上一站风度翩翩气度不凡。

从他们站到了讲台上的那一瞬,全班好奇的眼睛都往那女生身上转了过去,男生们更是不由自主地微微挺了挺脊背,莫名地跟孔雀开屏似的,想引起异性的注意和留下一个好印象。

女生的皮肤很白,眼睛圆碌碌的,漆黑得像是浓墨,鼻梁和嘴巴都很精致,下巴弧线柔美地向修长的脖颈延伸。

可能是因为刚来到新环境的缘故,她的眼神看起来有些迷蒙,眼角微微挑起,站在薛明清身边明明很乖巧,却又透着几分不羁和清傲的意味。

薛明清扫视了教室一圈,早已把这群狼崽子的心思都看穿。他直接拿着教案磕了磕讲台,跟打地鼠一样,把一个个因为好奇而伸长的脖子都磕了回去,然后才正经介绍了一下身边的女孩,

“好了都坐端正了,上课之前先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从高级中学新转过来的新同学。”

“哇——市高级么?”

高级中学四个字让底下又开始窸窸窣窣地讨论了起来。

津市有三所重点高中,除了他们津中之外,还有高级和实验两所。每年到了高考季,就成了这三所重点厮杀的战场,所以彼此之间一提起,总带着那么一点儿硝烟的味道。

但是这三所学校之间,重本升学率其实都差不多,都很逆天地保持在80%以上,基本上就是一脚迈进了重本的保障,所以很少有人会在这个时候还在这三所学校之间选择转学。

“珩哥,您说高级的转来我们这儿是什么操作?”

胡道趁乱朝后仰直身体,背抵着后座的桌子侧过头,问趴在他后座桌上的男生。

那男生从薛明清和女生进来到现在就没抬起过头来。

他的长腿艰难地收在桌子下,脑袋恹懒地搭在手臂上,手肘间隙里隐约露出五官紧实立体的轮廓,闻言却一动不动,只是用指尖在桌面上轻敲了几下,示意他闭嘴滚蛋。

胡道心领神会地立刻乖乖闭嘴,重新在位置上端坐好。

“安静!”

薛明清拍了拍讲台,把议论声压了下去,然后侧头对女生说,

“你自己给大家自我介绍一下吧。”

“大家好,我叫俞晚宁。晚上的晚,安宁的宁。”

女生的声音软软的,还带着一点点鼻音,落在耳朵里像是用羽毛挠了一下。跟她表面的模样倒是很般配。

明明挺普通的一个名字,一直趴在桌上的陆京珩却蓦地抬起头,眉眼之间还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惺忪,目光却已经直直地,从最后一排投到了讲台上女孩身上。

他的目光直接撞向女孩澄澈明亮的眼眸,那双眸子漂亮得不像话,像是从他日日夜夜的思念中出走而来,让他一瞬连呼吸都被遗忘。

居然真的是她。

陆京珩的心跳忽然加重,一种说不出的悸动和酸涩在心底疯狂生长。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境况弄得大脑一片空白,连她后面的自我介绍都没有再听进去。

安静的教室里,没有人知道这一刻发生了什么,可是空气里分明多了一些难言的喜悦和冲动。

像是平静的海面下,酝酿着的快要压抑不住的暗涌。

小姑娘几年未见,个头长高了不少,不过看起来脸颊还是肉嘟嘟的,依然跟小时候的模样极为相似。

思念像是脱缰的野马,在少年心上横冲直撞。

陆京珩觉得十分不可置信,呆愣了好一会儿,才抬手摸了摸后脖颈,唇角几不可见地微微勾起。

女孩此时还没有留意到最后一排多了一双凝视她的目光,自我介绍完了就乖乖地站在薛明清身边等候薛明清的发落。

教室里噼里啪啦的鼓掌声渐渐平息,薛明清扫视了教室一周,边看边说,

“诶,我先给你找个座位...”

班上的空座不多,再加上大家都坐得散漫,桌上堆着各种杂七杂八的教辅资料,乍一看教室里乱糟糟的,几乎像是个垃圾回收站。

给新同学安排坐在哪堆垃圾里好呢?薛明清有些犯难。

正在他摸着后脑勺为难的时候,忽然“啪嗒”一声,教室后排传来清亮的书本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引得所有人都朝声源望了过去。

“卧槽,珩哥,吓我一跳!是什么把您惊醒了?”

胡道夸张地拍着胸口,立刻弯腰帮他把课本捡了起来,十分狗腿地双手奉还给他。

陆京珩没有应声,倒是薛明清一下子发现了他旁边的空座,是全班唯一干干净净的桌子。薛明清立刻指了指他旁边,

“巧了,陆京珩那儿就有个空位,你先坐过去吧。”

俞晚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两道视线在空气中相撞。

不知道是这个久违的名字,还是那张在时光变迁中变得模糊的脸,她一瞬心跳错了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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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薛是真行!居然敢给珩哥安排同桌了?不怕珩哥再把人家女孩给气跑了吗?”

“害,你这都看不出来吗?不是老薛安排的,是珩哥自己给自己安排的!”

“啥意思??珩哥这棵千年铁树也要开花了吗?”

俞晚宁从讲台上走到最后一排的几秒钟时间里,耳边就是这些窸窸窣窣的八卦议论声。

这几米的距离在她看来特别漫长,长到她直到在铁树本人身边坐了下来,还觉得魔幻得像是做了一场梦,醒了很久还是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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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前的这段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高三实验班是全年级的重点班,赶在8月开学是因为马上就要参加五大学科的竞赛。

拿到国家级名次的奖牌意味着一脚跨进了名校保送门槛,所以奥赛也就成了这班尖子生除了高考之外的另一个主战场。

津中以理科见长,每年五大学科之中的数理化竞赛,是要求实验班每个学生都要参加的。于是这班倒霉的天选之子就拥有了一张极为变态的课程表,

——上午四节数学,下午两节物理两节化学。

于是全班也在这种高压的环境里,练就了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的那种疯狂心态。

俞晚宁把自己的书包塞进抽屉里时,薛明清讲试卷的声音已经在讲台上响起了。

他是个大喇叭,讲题速度也很快,拿着粉笔刷拉拉地就在黑板上写解题步骤,不管身后那群狼崽子自顾自地交头接耳,反正只要等他一转身,教室就会自动收了声。

俞晚宁正要去书包里摸出课本和试卷,忽然想起自己是新转来的,什么教材练习卷都没有。于是只能讪讪地摸出了一支笔,孤零零地放在了书桌上。

这看起来太孤单了。俞晚宁又掏了半天,摸出一块橡皮擦,给那只可怜的笔作了个伴。

和她这边孤独的文具们相比起来,隔壁的书桌也干净得不像一个高三学生该有的样子。桌上几乎没有多余的东西,只在右上角放了一本课本,桌面平铺了一张试卷,上面放了一支笔。

那支笔俞晚宁认得出来,是一个挺轻奢的品牌,主打年轻高端路线,随随便便一支就要几百块,更何况他手里的还是和某奢侈品牌联名的限量款...

俞晚宁是知道陆京珩家里一直都很有钱的,只是没想到到了高中更加变本加厉。她偷偷朝他那边瞄了一眼,莫名地觉得,这么有逼格的男生,也许脾气恐怕有点儿难相处。

她不自觉地把身边人和记忆里的人作对比,却始终有些记不起来那个人应该是个什么样的性格,但是就凭她还残余的回忆来说,应该不是这样一个B精才对...

B精本人似乎也并不打算听课,身子懒散前倾,手肘撑在桌沿上,饶有兴趣地偏头看她。

半响,他压低了声音,犹如山间清冽的泉水撞击碎石,短暂地惊醒了她的回忆,他问,

“你怎么转来我们学校了?”

虽然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声线有些低哑,但是却带着独属于少年的干净清冽。

很熟悉,却又带着一丝陌生。

这个声音让俞晚宁想起了小时候破旧的街道边,空气里淡淡的冰糖葫芦的味道,还有街边此起彼伏吆喝着卖橘子汽水和黑凉粉的声音。

场景熟悉又久违。

而眼前的男生却变化了不少,相比起以前,他的五官线条变得更加凌厉,下颌线紧实地向下延伸,喉结立体分明。浅色的眼眸看起来多了几分散漫不羁的意味。

时间常常会模糊掉一个人的面容和性格,却又会把关于他的特征通过一些不起眼的小事保留下来。

就比如现在,俞晚宁看着眼前略带疏离的面容,却莫名地想起了雨后小巷里湿漉漉的空气中,那若有似无的淡淡的甜味。

俞晚宁舔了舔唇瓣回过神,故作平淡地应了声,

“搬家了。”

陆京珩嗤笑了一声,听不出情绪地说,

“又是搬家啊?”

第2章 俞晚宁的小时候就住在津城老城区里。他们家住的是家属院,隔壁住了一个退了休的爷爷,俞晚宁管他叫陆爷爷。

俞晚宁从小就没有母亲,是跟着父亲俞伟长大的。有时她放学回来俞伟还没下班,就会被好心的陆爷爷接回家里去写作业。

陆爷爷退休之前是个奥赛专家,专门辅导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看俞晚宁有几分天赋,有时他会拿一些奥赛辅导资料给她看,闲着没事也给她讲一讲题。

就是在陆爷爷简约朴素的老房子里,小晚宁第一次对奥赛产生了兴趣,后来还因此跳了一级。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某天,小晚宁照例放学来到了陆爷爷家的时候,才发现家里来了一个比她高出半个头的小哥哥。

陆京珩是陆爷爷唯一的孙子,除了寒暑假之外,偶尔也会过来探望爷爷。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爷爷家里,遇到这么一个看起来柔软乖巧的小姑娘。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俞晚宁才6岁,刚上小学一年级。

小姑娘个头矮矮的,脸上却肉嘟嘟的,肌肤粉嫩白皙,像个小奶包一样,一逗就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还总是喜欢乖乖地跟着他身后要糖吃。

陆京珩当时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只觉得这小姑娘漂亮得不行,让人把全世界都捧给她。

陆京珩从小性子就冷傲张扬,在班里属于那种备受追捧,但又总是跟谁都不算亲近。

他的聪明和优越的家世让他得以在人们的追捧和赞美中保持游刃有余,只要他在的地方,他永远都是人群中的焦点,但又和他们保持着恰好的距离。

唯独那次,他第一次看见这个漂亮的小姑娘的时候,他破天荒地,居然想要主动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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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陆京珩去爷爷家里的次数越来越多,两人就这么渐渐熟悉起来。

有时陆爷爷在家里做饭,陆京珩就会趁着还没开饭的间隙,带着这个比他小一岁的小姑娘穿梭在巷子里,去给她摘树上的玉兰花,给她买糖葫芦吃,哄骗她喊他小哥哥。

俞晚宁的小时候,是典型的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小姑娘。虽然父亲工作忙,但是对这个唯一的女儿几乎是有求必应。

为了方便照顾她的起居,俞家刚开始请过两个保姆,后来大概是看她年纪小又总是一个人在家,那两个保姆照顾她也越来越不上心,后来干脆就都辞退了。

俞晚宁对人没有什么戒心,跟谁都能自来熟地嘻嘻哈哈地应付几句。卖糖葫芦的老爷爷和巷口闲聊的大妈们都喜欢她,有时陆京珩带着她穿街走巷,回到家里她的口袋里就被塞满了糖。

再后来,俞伟因为工作的关系,俞晚宁小学还没毕业就搬出了这条老巷子,陆京珩从此就再也没见到过小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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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搬家了啊?”

陆京珩的声音平淡中似乎还透着一股玩味,可是俞晚宁却不明原因地,从他的话里话外听出了一丝埋怨的意思。

当初搬家匆匆忙忙,再加上年纪太小没有手机,俞晚宁搬出老巷子的时候,只跟陆爷爷简单地打了声招呼,连个联系方式和地址都没留下。

至于在陆京珩的眼里看来,她的举动跟不辞而别也就没有什么两样了。

俞晚宁微垂着头,不知道是因为愧疚,还是对重逢的意外,小脸渐渐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女孩子的皮肤细腻,窗外的阳光正好,像是在她身上打了一束柔光,朦胧中似乎还能看见她皮肤上有一层细细的绒毛。

陆京珩盯着她的小脸看了好一会儿,修长的指尖不自在地在桌面上轻敲了一下,指甲和木质桌面撞击的声音有点儿闷,堪堪打散了空气中若有似无的尴尬气氛。

“还是搬回长干里的家属院那边吗?”

他不动声色地跳过了话题。

“不是。”

俞晚宁把掉落在脸侧的碎发轻轻挽到耳后,目光淡淡地看了一眼着黑板上满满当当的板书,心思却全然不在课堂上。

陆京珩刚要开口继续问什么,讲台上口若悬河的薛明清忽然注意到他们教室最后一排的新转校生。他一拍脑袋,想起来俞晚宁没有试卷这回事,于是中断了讲题,高声说道,

“诶,俞晚宁,你先跟陆京珩一起合看卷子。等会下课我找个男生去图书馆,帮你把教材领回来。”

俞晚宁应了声好的,转过头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一眼陆京珩脸上的表情,生怕他不愿意,心里还踌躇着怎么开口请求他借看一下试卷。

陆京珩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就这么淡淡地看着她,似乎还很欣赏她这副有求于人的姿态。

然而还不等俞晚宁开这个口,前排热心肠的胡道忽然转过身,把一张字迹夸张的试卷拍在了她的桌上,

“新同学,你看我的吧!”

俞晚宁一愣,小声犹豫道,“那你呢?”

胡道用力一拍同桌江奕辰的后背,差点把他拍得吐出一口血,然后直接忽略掉江奕辰要杀人的眼光,爽朗地笑道,

“没事,我跟江奕辰一起看一样的。珩哥是我们班的高岭之花,不能和女生过于亲近,否则会威胁到他的高冷人设,也容易给你惹来杀身之祸,你多担待一下哈!”

俞晚宁一听,已经倾过去的半个身子僵了一下,又赶紧若无其事地撤退了回来。

还好没有得罪这朵高岭之花。她庆幸地这么想,随口跟胡道道谢感激他的救命之恩。

陆京珩本来都已经捏着试卷的边角做好了和她共享的准备,结果下一秒她就端端正正坐了回去,还小心翼翼地朝窗边挪动了一下屁股,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这一刻差点想拍死胡道那个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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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班讲题的速度很快,薛明清是省里的特级教师,每年带的都是全校最好的班级。

他讲题的时候默认学生跟他的智商在同一水平,也不管大家听不听得懂,反正他认为只要他讲过就应该都懂了。

于是很多题他明明是讲了,但又没完全讲。

俞晚宁在高级中学的时候没有接受过类似的竞赛辅导,不过好在小时候在陆爷爷家里打下的基础好,听起来倒是也不太费力,但是真让她自己做,还是有些吃力。

胡道成绩看起来并不是太好,100分满分的卷子,他只拿到了62分。既然借用了别人的试卷,于是他做错了的题目俞晚宁就用铅笔认认真真地帮他在试卷上订正过来。

陆京珩企图出借自己的试卷未果,黑着一张脸坐在旁边,忍不住瞥了一眼女孩的字迹。

俞晚宁握笔的姿势不太好,圆润莹白的大拇指搭在食指上,写字的姿势就像刚学拿笔的小朋友一样,所以她的字不是一般女生的那种清秀精致,反而显得挺圆润随性的。

大概平时习惯写大字,但是又不好意思在别人的试卷上涂画太多,于是她刻意地把那手潇洒的字写得小一些,结果却莫名地多了几分软萌的意思。

连字也还是这么可爱的吗?

陆京珩觉得有些想笑,唇角不自觉地微微翘起,立刻反应过来时机不恰当,又强迫自己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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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学课有一种魔力,叫做两节课下来,坐着听课的学生比站着讲课的老师还要累。

薛明清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提高了音量把昏昏欲睡的众人喊醒,

“行了,卷子讲完了,大家可以醒醒了。”

底下本来头昏脑涨的众人又被他这句话逗得都笑了起来,一下子就精神多了。

薛明清讲完了卷子,剩下两节课又发下一张卷子让他们继续做题。

俞晚宁揉了揉酸胀的手腕,伸手戳了一下胡道的后背,准备把更正完毕的试卷还给他。

胡道转过身来,就看见自己的试卷上整洁干净的笔记和正在揉手腕的俞晚宁。

“谢谢,谢谢!您受累了!”

俞晚宁在这种自来熟身上一就找到了亲切感,她眉眼一弯,和他笑眯眯地揶揄道,

“不客气,是你应该谢的。”

胡道愣了一下,哭笑不得地冲她一拱手,跟她再次道了谢,伸手就要把自己的卷子抽回去。忽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了过来,钳住了他往回缩的手腕。

“...珩哥?”

胡道被他的举动莫名其妙吓了一跳。

高岭之花居然主动握他的手,这还是高中两年以来第一回。

都怪他这该死的男女通吃的魅力。

胡道一边感叹,一边在心里补了一出狗血不伦恋。

陆京珩懒懒地瞥了他一眼,心不在焉地说,

“借你的卷子订正一下。”

胡道:“???”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目瞪口呆地看着某位高岭之花一本正经地把他手里的卷子抽走。

胡道十分难以置信,

“不是吧!您不是一贯都是拿满分的大佬吗?!今天这套卷子这么不懂事?居然让您扣分了?”

俞晚宁闻言,不由得抬头瞥了隔壁某位大佬一眼。

两人的目光又撞在了一起,莫名其妙的,俞晚宁觉得这个眼神,让她有些不自在。

有点儿烫,又有点儿痒。

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懂事的是卷子,又不是她,干嘛用这样的眼光盯着她?

胡道没有注意到两人眼神互动,垂眸看到了陆京珩摊开在桌上的卷子,以及右上角醒目的100分。

他立刻像是吃了一坨难以言喻的屎,一言难尽地怒吼道,

“您这不是满分么!还要拿我的卷子干什么?”

就连无语至极他也没忘记对某校霸用敬语,这几乎是实验班每个学生刻进骨子里的修养。

胡道吼完这句话,又觉得自己简直狗腿得过分,讪讪地挺了挺脊背。

陆京珩哦了一声,厚颜无耻道,

“这么难的卷子怎么可能拿满分呢?我想看看老薛是不是改错了。”

胡道:“...”

俞晚宁:“...”

她差点被这人骚瞎了眼。

第3章 薛明清留下了一套卷子让他们自己做,自己就回办公室去喝茶了。

教室里没有老师,纪律自然就不会太好。

前排的同学交头接耳地议论了起来,目光时不时地朝最后一排瞄一眼。

主要是对新来的转学生大家都还很好奇。

漂亮得过分,又是从高级中学转来的,最重要的是还是陆京珩的新同桌。就光最后一点就值得他们议论一节课了。

胡道几乎是老薛的身影一消失在门口,立刻八卦地转过身来,意味深长地问道,

“珩哥,你俩是不是认识的啊?感觉你俩好像很熟啊!妹子,珩哥从来没跟女生说过那么多话,有什么说得不好的地方,你多担待一下哈!”

俞晚宁:“...”这位兄弟就是活宝本人吧?

然而她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高岭之花主动开口。

她侧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眸色淡淡地置身事外坐在位置上,像是没听见胡道说的话。

俞晚宁想了一下,自动地把他的沉默理解为拒绝套近乎,低垂着眼眸低低地应了声,

“不太熟。”

她这句话默认了他俩是认识的,但只是不熟的关系。

这也确实吧,都好几年没见面了,人家也不一定乐意让她一个转校生一上来就攀亲带故地蹭他的光。

俞晚宁觉得自己这么回答没有问题,甚至十分机智。

然而某位高岭之花闻言,似是觉得极为无语。他舌尖舔过后槽牙,气极反笑地偏过头来,意味深长地反问道,

“不熟吗?”

前排坐等吃瓜的胡道脑袋上冒出了一个小小的问号。这两人到底是熟不熟?

听这口气,大佬好像是不太爽,可是他不是一贯都不喜欢别人跟他套近乎的吗?

胡道那种直男看不出来,可是俞晚宁却几乎马上觉察到他语气中的威胁意味。

她一时揣摩不透大佬的心思,于是只能识时务者为俊杰地试探道,

“熟...”

陆京珩闻言,正要为她的孺子可教感到欣慰,就听见小姑娘又弱弱地憋出了一个字,

“...吗?”

陆京珩:“...”

他被她这副软糯无害的模样给气笑了。

艹,这是故意气他的吧!

小时候怎么看不出来,这家伙还这么会气人呢?!

“不熟?那你小时候喊我什么?”

他玩味地盯着她泛红的小脸,不客气地反问道。

女孩子一紧张就脸红,细腻的皮肤染了红晕,看起来更加诱人了。

陆京珩莫名地,忽然很想捏一下,看看是什么样的手感。

俞晚宁倒是经他这么一提醒,反应过来这人又是想占她年纪小的便宜。

其实她也就只比他小一岁,但是小时候男孩子个头比她高大不少,总是喜欢拿着糖葫芦和玉兰花,哄逗她喊他一声小哥哥。

不过以前再怎么玩闹,也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少女羞涩的心思在作祟,小哥哥肯定是不能喊的,甚至她还想找到时光机回到过去抹掉这段羞耻的记忆。

“那不是小时候不懂事吗。”

俞晚宁的脸有些烫,试图把这一页先翻过去。

陆京珩被她噎了一下,无语地用舌尖顶了顶上颚,似乎想要找茬但又无处找起。

倒是胡道敏锐地发现了这句话里的盲点,一脸惊讶道,

“小时候?你俩什么情况?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这四个字一说出来,俞晚宁心里倏地跳了一下。

明明教室里还是那样吵吵闹闹不得安宁,可是她的心跳却在这嘈杂的背景声里无比清晰。

不知道陆京珩想到了什么,他微垂着眼眸看她,忽而低笑了一声,神色自若地应道,

“算是吧。”

算是个屁。

俞晚宁心里想。那算什么青梅竹马,也就那么三五年的相处时光而已。

但是眼前这位的脾气看起来似乎变化了不少,实在是让人有些捉摸不透,俞晚宁觉得,自己还是别吭声比较好。

她想息事宁人,却不意味着吃瓜群众愿意放弃这个新鲜大瓜。

陆京珩的话音刚落,这会儿连坐在他前面的学习委员江奕辰也不写卷子了,他惊诧地转过头来问道,

“不是吧?!你们居然是青梅竹马?”

大概是他的表情和动作都过于夸张,陆京珩的眼角轻挑,有些不爽地问道,

“怎么了?不像吗?”

那傲娇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江奕辰只要敢摇个头,他就准备动手把他脖子上的脑袋拧下来。

江奕辰嘿嘿一笑,还真的咂摸了一下下巴,认真地打量了一下后排这两位。

别的不说,这两人的高颜值摆在那儿就跟天生一对一样,怎么看怎么养眼。

可是又莫名其妙地,好像有种微妙的隔阂在两人中间。主要还是俞晚宁脸上过于懵圈的表情太好笑,好像被人架了一把刀子在脖子上,逼迫着她承认两人之间青梅竹马的关系。

江奕辰瞬间懂了,于是屈服于某人的淫威,他违心地说,

“像不像还不是珩哥你说了算。”

俞晚宁:“...”

你们真的不考虑一下朕的意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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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放学铃声一打响,整个教室哗啦啦地空了大半。本来还在教室里和试卷醉生梦死地相爱相杀的学生们瞬间化身干饭大军,轰轰烈烈地朝饭堂的方向涌去。

俞晚宁显然没有预料到津中干饭大军的瞬移能力,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教室里只剩下几个啃干粮的同学,以及坐在她身边不动如山的竹马同桌。

“中午你打算怎么吃?”

陆京珩偏头看她。

他的目光总是莫名地带着温度,像是化为实质落在她的肌肤上。

俞晚宁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正在收拾东西的手,随口应道,

“我不吃也可以的。”

她确实没有养成按时吃饭的习惯。从小父亲工作繁忙,虽然给了她足够的零花钱,但是毕竟年纪小,她经常有一顿没一顿地乱吃。

后来她这么胡乱吃喝晃荡着过了大半个月,最后还是陆爷爷发现小姑娘没人照顾,才把她接到家里给她做饭吃。

陆京珩闻言,眉头微蹙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她的小身板。

难怪这么瘦,小时候明明看起来还软绵绵的跟个糯米团子一样,长大了却反而单薄了许多,那只白皙纤细的手腕,他一只手就能抓住两个这样的。

“要不要一起吃?”他问。

俞晚宁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就摇了摇头,

“不了。”

她不习惯一下子跟别人太过于亲近。就算是小时候的玩伴也不行。

陆京珩显然是没被人拒绝过的那种天之骄子,闻言没有吭声,像是想不到她会和他这么生分,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不说话的时候,整个人冷得像一座冰雕,周围的空气骤然降低了好几度。

俞晚宁被冻得一个激灵,差点就要忍辱负重从了他,结果这位冰雕下一秒就像无事发生过一样,淡淡然地离开了教室。

她望着他不冷不热离开的背影,忽然感觉今天的阳光有点儿刺眼得不像话,刺得人心头也跟着泛起不明缘由的躁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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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分钟之后,陆续有吃完饭的干饭人熙熙攘攘地推揉打闹着回来了。

俞晚宁没有吃饭,于是趴在课桌上,眼皮有些儿沉。她一边听着耳边吵吵闹闹的声音,一边和瞌睡虫作斗争。

窗外阳光明媚,风在不知疲倦地撩拨着窗帘,一点点抚平心尖上的躁动。

忽然教室猛地沉寂了下来,像是被人按下了静音键。

俞晚宁困得眼皮都抬不起来,也没搭理周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把脸掉了个头,转向教室的方向继续睡。

有人探过身,一道影子笼罩在她身上,挡去了眼皮上的光亮,伴随而来的是一股很淡的薄荷味,清冽好闻。

随后她旁边的窗户被很轻地关上,身后的风应声停歇了下来。

第4章 俞晚宁这一个午觉睡得挺沉的。一直睡到了胡道他们几个男生午休时间去打完球回来,才被他们拉开座椅的吱拉声音给吵醒。

她抬起头来瞥了一眼教室前面的挂钟,距离下午上课还有大概十分钟时间。

于是她把下巴支在手臂上,盯着虚空愣愣地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才坐起身,抬手揉了揉脸,让自己清醒一点。

“诶,珩哥,你又哪儿来的奶茶和零食?”

胡道刚坐下就咋咋呼呼,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

江奕辰抬手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嘿嘿笑了两声,意味深长道,

“又是别班的妹子送过来的?”

胡道心领神会,立刻就接了上去大声说,

“让她们别送了啊!珩哥又不吃她们的东西,再这么送下去,我这学期又得再胖十斤!”

说着就口嫌体正直地,轻车熟路抬手要把陆京珩桌上的奶茶和糯米糍给拿走,还不忘狗腿道,

“谢谢珩哥!”

“放下。”

陆京珩坐在位置上摆着张臭脸,声音警告地说。

胡道手指刚碰到奶茶杯,被他冷冷的声音吓得立刻瑟缩了一下。

今天大佬的心情,好像有点儿难以捉摸啊...

他立刻把奶茶放回去,疑惑不解地问道,

“怎么了啊?平时这种小事不都是我在替您分忧吗?”

陆京珩没有搭理他,却把奶茶杯和糯米糍往俞晚宁那边推了推,低声说,

“这是给你的。”

他这句话一说完,当场另外三个人都石化成了石雕。

俞晚宁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不甚确定地磕磕巴巴道,

“给...给我的?”

“嗯。”陆京珩应了一声,唇角微微勾起礼貌的弧度,漫不经心地说,

“见面礼。”

俞晚宁:“...”

见...见个鬼的见面礼啊...这个理由还能再扯一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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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奕辰和胡道在前座目瞪口呆地目睹了一场重逢后臭不要脸的勾搭,震惊得语无伦次。胡道拽了拽江奕辰的衣角,惶恐道,

“老...老江...珩哥这是什么意思?”

江奕辰把他的爪子挥了下去,不耐地嘘了一声,故弄玄虚道,

“安静点。没看见铁树正要开花么...”

俞晚宁:“...”

被前排这两个活宝这么一说,她现在觉得眼前这杯冰奶茶和糯米糍有点儿烫手。

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最后还在在某人审视玩味的目光下,哆哆嗦嗦地把那杯奶茶和糯米糍接了过来,小声地说了声“谢谢。”

陆京珩正想说有点儿冰,慢点喝。下一秒小姑娘捧着那杯烫手的冰奶茶,小声地说,

“多少钱?我转给你吧。”

陆京珩:“...”

他简直想把她的脑袋打开看看里头到底装了些什么口味的豆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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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京珩无语了一秒,正好上课铃声响起。他兜着手冷着脸坐回自己位置,一副生人勿扰的架势。

他冷脸的杀伤力极高,拽得像是全天下人都欠了他的钱一样,俞晚宁一瞬间就后悔了。

说钱的事干嘛呢,还不如等下次再请回他就好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刚刚胡道的反应看来,好像只要是女生送的奶茶和零食,他都会随手送给胡道他们喝,自己要是给他买奶茶,估计也是同样的下场吧...

俞晚宁是个很怕欠人人情的人,尤其对方跟她并算不上多熟络的关系。这么一想,她心里又有点儿焉。

她想着要不跟他解释一下缓解一下尴尬,可是犹豫了一会儿又觉得无从开口,生怕自己凑个热脸过去贴了人家的冷屁股。

最后想来想去,还是没敢跟他主动搭话。

她皱巴着一张小脸,不知道该怎么缓解尴尬,于是有些发愁地随手翻开了课本,手肘搭在桌上支着下巴,垂着脑袋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冷场。

果然和胡道说的一样,这种高岭之花太难哄了,随便一句话就能得罪,以后跟他还是少说话为妙。俞晚宁后知后觉地这么想。

陆京珩虽然被她弄得心气有些不顺,可是转头一看,自己这个新同桌正苦哈哈着一张小脸,不知道在愁什么。

她的眼神有些迷茫,嘴角微微向下耸拉,唇瓣却不自觉地嘟起,看起来像是很苦恼,却又带了一点这个年纪少女满怀心事时的朦胧可爱。

陆京珩盯着她的侧颜看了好一会儿,不动声色地梗动了一下喉结,又故作平平淡淡地收回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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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借卷子,但是某学神的理解里,大概是不用还的。

因为直到下午上课铃声都打响了,胡道也没能拿回自己的卷子。

他那张惨不忍睹的卷子像是从此就成为了某人的私人藏品,被某人当着正主的面前整整齐齐地折叠起来,然后不由分说地塞进了自己的书包里。

胡道:“...”我的卷子。

陆京珩显然没觉得拿走他的卷子有什么问题,拿着笔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桌面,示意他老师已经进来了。

物理老师是个看起来40岁出头的中年男人,不过头发还保存得很好,以致俞晚宁盯着他的头发时,觉得他大概在物理方面的造诣水平还不够高。

被质疑水平不高的吴戈一进教室就把手里的试卷分成好几份,让前排的同学一个一个往后传着发下去。

“竞赛题最重要的就是积累,相似的题型只要做过,多少能记得大概思路。所以不是我要搞题海战术啊,你们自己看看你们上周的测试有几个的成绩能看的?”

吴戈一边发试卷一边念念叨叨,不管底下哀鸿遍野,

“第一节课40分钟做题,第二节课讲题。好了拿到卷子就开始做吧,别唉声叹气了,你叹多一口气,就少做一道题。在我这里卖惨是没有用的,遇到我就是你们的命。”

命中注定的吴戈把试卷分给第一排的学生,让他们顺着往后传。

俞晚宁拿到卷子,一瞬有些傻眼。

这些题目都是竞赛题,她根本就没有学过,也没有做过类似的训练。

别看数学奥赛和物理奥赛看起来差不多,其实这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学科体系,她虽然小时候还学过数学奥赛班,但是现在就连题目都没怎么能看懂。

俞晚宁于是只能凭借着自己还不错的物理基础,尽可能地推测正确答案。

好在这张卷子全是选择题,实在不会还能蒙个答案上去,倒是免去了交白卷的尴尬。

一节课才过去一半时间,教室里都是唰唰唰的笔尖摩擦纸面的声音,隔壁却几不可闻地,发出一声很轻的盖上笔帽的声音。

这就做完了???

俞晚宁下意识地侧过头,然后看见某高岭之花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眉梢轻挑,故意抽了本书压在了自己的试卷上,一副防止小人偷看的模样。

小人俞晚宁:“...”

她默默地收回了目光,在心里给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然后才注意到自己的试卷,40道选择题,她还停留在第17题,而隔壁那位变态已经做完了...

俞晚宁懵逼了一秒,然后才纳闷地挠了挠头,拿着笔继续闷头在草稿纸上算式子。好不容易算出了个答案来,正兴高采烈地想要把答案勾选上,却又惊愕地发现,这个答案在4个选项里都没有。

俞晚宁:“...”

算了。不会就选C吧,俞晚宁放弃得很自然。

她行云流水地连续瞎蒙了7、8题,草稿纸还依然很空旷,最后终于赶在下课铃声响起来之前,把最后一题给选完了。

俞晚宁刚把笔帽给盖上,余光就看见陆京珩双手插兜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漫不经心地朝她的卷子瞥了一眼。

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里,俞晚宁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礼尚往来地随手扯过草稿纸盖在了自己的卷子上,像是也要防止隔壁小人来偷看。

小人陆京珩:“...”

第5章 两人互相防范着,把各自的卷子捂得严严实实,但是却各抱各的心思。

俞晚宁是心虚的,她那张卷子上面十题里面有八题是瞎蒙的,恐怕是错得很惨烈。而旁边这位听说是常年拿满分的那种变态,被他看见了,肯定不知道要在心里怎么嘲笑她。

至于陆京珩,却无奈地低笑了一声,心想捂什么捂,刚刚她瞎蒙的那副蠢萌模样早就被他看见了。

小姑娘看起来还是有几分作为尖子生的修养的,就算题目都没看懂,也会认认真真地在题目上划出几个隐藏条件,然后连算都不算,直接勾了个答案。

下午的天气似乎柔和了一些,阳光被窗帘隔绝了大半的燥热和耀眼,落进教室里的光线只剩一点点暖意,照在人身上不那么热得难受,反而多了几分温柔的意味。

吴戈站在讲台上,环视教室一周,漫不经心地说,

“好了都把笔停了。现在同桌交换试卷互改。”

俞晚宁:“...”

合着她刚刚捂了个寂寞。

俞晚宁在心底挣扎了一会儿,然后又郁闷地放弃了可有可无的自尊心。

反正自己的这点水平迟早是要暴露的,早死早超生好了。

她生无可恋地把自己的卷子挪了过去,又乖乖地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卷子,然后摁了只红笔,抬头开始照着吴戈写在黑板上的答案改起卷子来。

陆京珩的卷子干净得像是提前把答案背好直接写上去的,一溜烟改了十几道题下来,不但全都正确,卷面上连划重点的笔迹都没有。

这还是人么?俞晚宁有些不可置信。

她好歹在高级中学的时候也是常年占据年级前五的尖子生,从来没觉得自己在智商方面有什么缺陷。可是相对比起这种智商逆天的生物,她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

改到第二面的时候,俞晚宁终于找到了一道错题,立刻干脆利落地在上面打了个叉叉,随后还探过半个身子好心提醒他,

“你这道题做错了噢。”

陆京珩侧头掠了一眼,脸上却没有半点惊讶,反而写满了不可能的满满自信。

俞晚宁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自信,正想指指黑板笃定地告诉他从老师的答案来看确实是他错了,然后下一秒就听见他漫不经心地喊了声,

“吴老师。”

全班唰地一声,目光全部朝他们这边投了过来。

俞晚宁坐在他旁边,瞬间被这些热情的目光误伤。

她躲避不及,只能麻木地接受了某人附带送给她的万众瞩目的目光洗礼。

大可不必,真的大可不必...

都21世纪了,不用还搞连坐这一套的。

俞晚宁一边被大家好奇的目光打量,一边在心里无语地碎碎念。

陆京珩倒是永远都是那副傲然不羁的模样,抬手点了点桌上的卷子,对站在讲台上的吴戈说,

“第39题条件错了。BC两个答案都可以选。”

他这句话一说完,全部立刻又窸窸窣窣地低声议论了起来。

这些议论声主要是分为两派,一派是卧槽条件错了吗我居然没看出来,另一派是卧槽我居然把正确答案都排除掉了选的是A/D。

俞晚宁这道题是瞎蒙的,也不记得自己最后选了个啥,于是很木然地坐在位置上,像是完全置身事外。

吴戈垂头看卷子,过了一会儿抬起头赞赏地说,

“是的,39题的答案有问题。选B或C都算得分。”

全班发出很轻的几声欢呼,看来是有不少人因此多得了2.5分。

让全班帮着同桌对完答案之后,吴戈捏着手里的卷子问,

“有没有满分的?”

俞晚宁举起手,指了指身边的变态。

底下立刻一阵窸窸窣窣的惊叹和议论,

“不愧是珩哥啊!又是一点儿活路都不给我们!”

“我要是能考90分就得笑死了!满分想都不敢想!”

“为什么不敢想!大胆想!人虽然丑了点,梦想还是要有的!”

周围爆发出小范围的哄笑声,有人笑骂着作势要把说这话的那张欠揍的嘴给撕开。

然而这些夸赞都已经让陆京珩的耳朵听出茧子了。毕竟从高一开始,他的数理化基本不是满分就是只扣了一两分,优秀得让人根本无法望其项背。

一般的优秀让人嫉妒,而实打实的优秀让人真心实意地佩服和赞叹。

所以他一骑绝尘领先整个年级那么久,却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谁试图挑战他年级第一的地位。

吴戈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对自己这位得意门生很是骄傲,随口又问了俞晚宁一句,

“那你呢?多少分?”

俞晚宁的卷子还压在陆京珩的手肘下,他散漫地靠着椅背,漫不经心地应道,

“50。”

众人:“...”

全班的话题中心,一下子就从陆京珩转到了俞晚宁身上了。

“不是吧?能转到我们班上的转学生居然就这种水平?”

“我早就说过她是关系户吧!”

“咳咳,这种话小声点,小心被某位领导听到了给你穿小鞋。”

能进实验班的学生,多少都是有点儿傲气的,大家都是凭借着真才实学进来的,一切都是用成绩说话,所以这会儿望向俞晚宁的视线里,也就在惊讶之余,夹杂着许多不屑和轻挑的意味。

这个卷子的难度其实换做其他班的学生来做,50分都恐怕没几个,可是这里是尖子生云集的战场,50分估计就已经在中等偏下的水平了。

吴戈也有些傻眼,“50分么?居然错了一半?”

俞晚宁也很不可置信,居然才错了一半!

她虽然成绩好,但是除了高一参加过一次奥数竞赛之外,就没有正儿八经地接受过奥赛训练,四分之一的正确率,居然能被她瞎蒙成二分之一。她这手气也太好了吧。

俞晚宁发懵的这会儿功夫,陆京珩拿着矿泉水瓶喝水,眼神却朝身边瞥去。

小姑娘目光有点儿迷蒙,看起来好像被嘲笑得有些反应不过来,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似羞似怯。

陆京珩把手里的矿泉水喝完,随手倏地丢进了抽屉里。

塑料瓶子和铁做的抽屉撞击,发出哐当一声巨大声响,全班像是一下子被人掐住了命运的喉咙,猛地全部沉寂下来。

有胆子大的偷偷抬眼看了陆京珩一眼,只见那位大少爷依然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长腿踩着桌子前面的横杠,身子懒散地仰靠在椅背上。

但是和陆京珩熟悉的人都知道,这位大少爷脸色越是云淡风轻,底下酝酿的越是疾风暴雨。

这种占尽世间好风水的天之骄子,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开口怼人从来不留余力,就连老师们也拿他没有办法。

吴戈惊讶了几秒,也被陆京珩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觉得自己对待转学生不应该太苛刻,也许人家在以前的学校里根本没练过奥赛题呢。

他冲俞晚宁点了点头,安抚道,

“没关系,不懂的题目可以随时来找我,或者问问陆京珩。”

他这句话一说完,本来已经鸦雀无声的班上又开始响起低低的议论声。

“老吴想什么呢?让她问珩哥,珩哥就会搭理她了吗?”

“珩哥上回跟女生说话还把人家弄哭了,希望这位新同学有一颗坚强的心脏...”

“哎,看在她成绩那么差的份上,同情她一秒...”

然后下一秒,全班都听见后排传来男生吊儿郎当的声音,拖腔带调地说,

“好啊。”

第6章 下课铃声一响,吴戈就抱着卷子走了。

教室里瞬间像是被人投进了一颗八卦炸弹,炸得到处叽叽喳喳闹个不停。

“珩哥上课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真的要教她做题啊?”

“不是吧,这么差的成绩,直接放弃不是舒服多了?”

“希望她不要被珩哥鞭笞得太惨哦...”

虽然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数心思还是单纯,但是排挤新人几乎都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好像不排挤一下她,就会被动地把自己划入为被人排挤的另一类人。

这类议论的声音若有若无地飘到最后一排,俞晚宁也不知道听见了没有,还在对着自己那张50分的卷子发呆。

50分呢...对于完全没有接受过物理奥赛训练的她来说,这可把她厉害死了。

俞晚宁心满意足地想。

陆京珩侧头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一脚踢在桌子横杠上,“当”地一声脆响,把全班哄闹的声音都给盖了过去。

那几个凑在一起瞎扯的同学立刻感受到了后排传递过来的冷冰冰目光和警告的意味,一瞬间脊背发僵。

陆京珩轻蔑地瞥了他们几个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们中午盐吃多了?这么闲?”

他的声音自带一种瘆人的压迫力,明明是调侃的话,却没人笑得出来。那几个闲人被他冷冰冰的目光一瞥,立刻作鸟兽状散开了。

俞晚宁望着他们几个逃散的背影,心里忽然有点儿说不出的微妙。

这一天的相处下来,陆京珩虽然表面始终是对她不冷不热的模样,可是维护她的意思却很明显。

大概还是念及小时候的情谊,不忍心太让她难堪吧。

她感动了足足三秒,就又无精打采地趴到桌子上,准备趁着课间眯一小会儿。

她刚趴下来,隔壁就伸过来一只大手,这只手骨节分明,指节修长匀称,漂亮得让人有些挪不开眼。

这只手如果是男生的,未免有点儿可惜啊...

“叩叩叩。”

俞晚宁正盯着这只手看得入神,冷不丁他在她课桌上敲了两下。

俞晚宁:“???”

“干嘛?”

她莫名其妙地坐直了身体,强撑着疲倦的眼皮,仰脸问道。

陆京珩垂着眼眸看她。

小姑娘眼睛大大的,因为犯困而噙着薄薄的一层水雾,折射着阳光的光线,粼粼犹如融入了天上的银河。

他的目光顿了一下,随即才回过神,收敛了不自在的神情,打开微信名片里的二维码递了过去。

俞晚宁的脑袋上冒出了许多问号,迷迷瞪瞪地问,

“干什么?”

陆京珩声音没有什么情绪,只是淡淡地应道,

“加我微信。以后不懂的题可以在微信上问我。”

他说得理所应当,反倒弄得俞晚宁顿时更加困惑了。

她其实很想问,不懂的题为什么不能当面问你?明明两人就是同桌,当面问不是更方便吗?

俞晚宁不理解。

陆京珩自然也不需要她理解,见她不说话,他也不着急催促,只是捏着手机望着她,极有耐性地等着。

他这么理直气壮地跟她要微信,反倒弄得她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连忙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扫了他的微信二维码,发了好友申请过去。

趁着添加微信改备注名的这会儿空隙,她顺便观察了一下陆京珩的微信头像。

他的头像有点儿模糊,还微微反着光,像是从年代久远的老照片随手拍的。上面是一只不知道谁的小手捏着一串糖葫芦,背景是白墙黑瓦和一小片湛蓝色的天空。

微信名没什么特别的,单名一个字珩。

俞晚宁暗暗地在心里想,果然就连微信也能看得出来这人是个冷淡性子啊...

好友申请发出去的下一秒,就收到了通过验证的消息。这点上他倒是没有半点高岭之花的矜持。

俞晚宁偷偷瞥了他一眼,发现他正在给自己改备注名。

她的微信名也很简单,就用了俞字的谐音鱼这么一个字,估计他是要改成她的全名吧。俞晚宁漫不经心地想。

胡道本来在前面嘻嘻哈哈,听到后排两人正在互加微信,于是连忙也跟着转过来凑热闹,把自己的手机微信二维码打开递过来给俞晚宁,

“诶,俞小宁,你也加上我的,回头我把你拉到咱们班的群里,有什么事也可以及时收到消息。”

他是个自来熟的性子,这一小会儿功夫就已经给俞晚宁起了个小名。

俞晚宁也毫不在意,伸手就要去扫他的二维码,

“哦好啊!”

一天的相处下来,俞晚宁已经发现了前排这位兄弟是个热心肠的社交牛逼症患者,所以她也答应得很是爽快。

正当她的手机就要扫到了胡道的二维码,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熟悉的大手,挡住了她的手机摄像头。

“加他干嘛?回头我拉你就行。”

陆京珩面不改色地盯着一脸困惑的两人,语气不爽地说。

俞晚宁:“???”

胡道:“???”

胡道被拒绝得莫名其妙,纳闷地问道,

“有点儿道理。但是那我不能加一下咱们新同学的微信吗?”

陆京珩勾了勾唇角,吊儿郎当地反问道,

“女生的微信能随便给你加的吗?”

对面两人再次两脸懵逼。

胡道迷糊了好一会儿,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不能加女生的微信而陆京珩却可以随便加。

还没等他想明白呢,陆京珩直接伸手把俞晚宁的手机熄了屏,朝教室前方随手一指,

“老师来了。”

胡道立刻转身坐好,手臂交叠放到了桌子上。然后抬头一看,讲台上空荡荡,连半个老师的影子都没有。

胡道:“...”

他转过身,抱怨地哀嚎道,

“珩哥你又诓我!在新同学面前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俞晚宁看着他被陆京珩耍得团团转,忽然觉得莫名的好笑。她抿唇轻笑的时候眉眼都是弯的,唇边若有似无地出现一个小小的梨涡。

那梨涡浅浅的,像是湖上淡淡的浅泊,陆京珩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一笑,不自觉地也想笑。

他发现自己今天真的有点儿反常,像是找回了丢失多年的宝贝一样,眉梢间都是轻快的意气风发和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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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位“学渣”信誓旦旦地跟老师保证不懂的题一定会去问同桌,转眼就趴在课桌上睡着了。

也难怪她转学第一天就提不起劲。两节物理课过后,讲台上这会儿已经换成了两鬓发白的化学老师在讲课,讲的还是化学奥赛题,就跟往人的脑子里打催眠药一样,催得俞晚宁眼皮都掀不起来。

陆京珩瞥了她一眼,见她睡得正香,只得无奈地把她桌子上空白的卷子扯了过来,拿了只铅笔在上面帮她做题。

虽然看她这副样子,下周的物理奥赛和化学奥赛估计也就是走个过场,不指望能够拿到什么好的名次,但是万一她能争口气拿到个三等奖,也能混到个高校自主招生的面试资格。

陆京珩这么一想,下笔就更加干脆利落了。

两节课下来,俞晚宁睡得心满意足,完全没有留意到自己的“竹马”同桌为了给她写卷子而忙碌得要命。

她一睡就是一个多小时,直到隐隐约约听见下课铃声响起,一张卷子轻飘飘地从旁边递过来,纸张不经意触碰到了她的手肘。

夏天的风带着微躁的热意,拨动着玻璃窗外的繁枝茂叶,把阳光细碎地漏了进来。

俞晚宁迷迷糊糊地从桌上坐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然后艰难地才找回一部分意识。

讲台上已经没有老师的身影,周围的同学窸窸窣窣地收拾着书包,教室里已经空了小半,而身边也只剩下一张坐过人的木凳。

居然一觉睡到了放学么?

俞晚宁迷迷瞪瞪的,一边扒拉自己桌上的东西,一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下一秒,她一个哈欠还没打完,整个人半张着嘴巴就呆滞住了。

诶?

她不是直接睡着了吗?怎么试卷都做完了?教室里难道会有田螺姑娘吗??

俞晚宁一下子清醒了大半,翻来覆去把卷子看了半天,觉得这字迹有点儿眼熟,但分明不是自己的。

她愣了一下,以为自己是不是拿错了卷子,就听见前排的值日生在催促她,

“俞晚宁,教室要关门了!”

俞晚宁这才注意到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

来不及细想,她只能连忙匆匆把试卷塞进书包,朝着前排应了声,

“好的好的,我马上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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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京珩本来是打算等小姑娘一起走的,奈何这段时间他爷爷的腿摔伤,刚从医院出院回家,于是他放学就被自家司机给接走了。

陆京珩家里的公司在他读小学的时候就上市了,从小他就跟着父母住在津市寸土寸金的富人别墅区里。

而陆爷爷嫌弃别墅区没有人气和老邻居,不愿意离开老屋,至今仍然一个人住在长干里的老屋子里。

两边好在离得不算太远,走路也就几分钟的距离,于是陆京珩经常要帮着父母和爷爷送东西过去,偶尔不忙就过去老屋子陪老人家。

长干里过去是这个老城市最繁华的地方,巷口种满了梧桐树,这个季节的枝叶茂盛,浓荫铺了一地。

爷爷的老房子在巷子里倒数第二户,再往前斜对面就是俞晚宁小时候住过的地方。

陆京珩每次经过的时候,都会朝那已经翻新的外墙淡淡地扫一眼。

过去俞晚宁住在这里的时候,这栋房子外墙上种满了爬山虎,墙角下还开了许多牵牛花,青苔悄悄顺着墙根蔓延。

后来新主人大概是不喜欢绿植,买下后不久就把这些植物铲除干净,把墙面粉刷成了单调的灰白色。

陆京珩今天匆匆从这栋房子前面路过的时候,忽然下意识地侧头瞥了一眼。

墙角下,一枝孤零零的牵牛花破土而出,在夏末的晚风中摇曳着单薄的花瓣。

风中还带着午后阳光的干燥气息。

陆京珩莫名其妙地心情大好,抬手摸了摸后脖颈,自顾自地勾起了唇角。

第7章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类似这样的魔鬼训练营。

但是在繁忙的学业中,一个关于新来的转校生和学校闻风丧胆的学神大佬之间的八卦信息,开始在津中发酵起来。

胡道不愧是实验班当之无愧的八卦传播机,一天过去,整个高三年级都知道了津中来了一个神秘女孩,是大佬过去的青梅竹马。

于是第二天俞晚宁托这位大佬的福,刚踏进教室大门,呼啦啦一下子窗外就排起了参观景点的长龙。

陆京珩还没到学校,只有胡道和江奕辰来得早,正在位置上无所事事地拿着手机打小游戏。

“他们在看什么?”

俞晚宁坐了下来,一头雾水地问道。

外头乌泱泱都是人头,以女生居多,好几个跟俞晚宁的目光对视上,立刻嘻嘻哈哈地转过头说笑着跑开了。

胡道抬头瞥了窗外一眼,随口应道,

“哦这些啊,是来看珩哥的青梅竹马的。也就是你。”

俞晚宁一脸黑线,觉得十分莫名其妙。

这人在津中这么招蜂惹蝶的吗?就连她一个失联多年的玩伴,也能托他的福得到这么多八卦群众的关注?

隔了一个小组斜前方坐着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本来正低头安安静静在做题,闻言回过头来看了俞晚宁一眼,笑着宽慰她道,

“珩哥毕竟是我们津中的学神级人物,你跟他同桌难免也会得到大家的关注的。”

俞晚宁愣了一下,朝她笑着点了点头,

“哦,没事,让他们看几眼也不会少块肉。”

那个女生看起来人挺不错,俞晚宁顺势朝她正在做的卷子看了一眼,正好瞥见她卷子上写的名字——程思灵。

挺好听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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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围观持续到陆京珩走进教室的那一刻,众人一见到大佬本人,立刻就作鸟兽状散开了。

陆京珩的到来让俞晚宁松了一口气,她发现这人虽然冷了点,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处,就比如现在他一出现就自带清场功能。

然而就在俞晚宁以为大家看完热闹就该把这事翻过去了,没想到上午的课还没上完,就听见有人在私下讨论贴吧上的新帖子。

俞晚宁搜了一下津中贴吧,不小心打开的第一个帖子,里头就是自己早上坐在位置上的大头侧颜照。

艹!(一种植物)

俞晚宁毫无心理准备,吓得差点把自己的手机都给丢出去了!

拍这么近的这么一张大脸是要吓死谁!

那个拍照的同学从角度上来看,明明是站在窗外拍摄的,可是却把焦距拉得很近,拍出来的效果简直跟怼脸拍没有什么区别。

好在她的皮肤好,毛孔细腻得几乎看不见,不然直接就跟大型社死现场没有什么区别。

俞晚宁定了定神,下一秒就看见帖子的标题

——学神大佬钦定的青梅小同桌

俞晚宁:“...”

神特么的青梅小同桌。

一上午的时间,底下已经堆起了几百层楼。

“大佬钦定的?他不是不近女色吗?”

“不用说得这么委婉。他不是喜欢男的吗?”

“所以这个女孩到底是什么背景?”

“一分钟,我要她的全部资料!”

要资料的这层楼下面的回复数量最多,几乎都是高三实验班的人在底下替无知的八卦群众做科普。

——高级中学转过来的,不过成绩不咋样。

——跟珩哥小时候就认识,珩哥还特别维护她。

——昨天午休的时候珩哥还帮她关窗户,就冲这点我人没了!

再往下还有很多其他班关注陆京珩的女生在帖子下面不屑地留言,

——陆京珩又要在我校多一位平平无奇的女友粉了吗?

——喜欢陆京珩的人那么多,多她一个有什么稀奇的?

——成绩那么烂,估计是找关系才进的实验班,陆京珩是打算扶贫么?

——挺不自量力的花瓶,等陆京珩给她一顿毒打就该收敛了。

俞晚宁无语了几秒。本来她不想在新学校里招惹是非,可是这些人仗着互联网没有实名,大嘴一张,屁话就来。谁不知道这些人大多数不过是生活中唯唯诺诺,网络上重拳出击罢了。

她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乖巧安静,但是本质里还有几分呛口小辣椒的潜质。更何况这种突如其来的恶意,她是绝对不会认的。

路见不平,亲自对线。俞晚宁于是不动声色地在那些嘲讽她的人下面回复道,

——“你们的嘴比村头老太婆卖的剁椒还要碎!”

她回复完楼上的留言,把手机熄了屏准备收起,一抬头就对上了陆京珩玩味的目光。

俞晚宁:“呃。”

大意了...

居然被他看见!

她虽然本质里还有点呛口小辣椒的泼辣,但是乖巧的外表让她极具欺骗性。很多人在刚刚开始认识她的时候,都下意识地把她当成软妹子照顾,因此对她极为包容。

俞晚宁强行镇定地收起手机,悄悄掏出昨天新领到的教材,假装低头看书。

陆京珩显然是没想到自己印象里过去那个乖巧可人的小姑娘,长大后会是这么一个呛口小辣椒。

他有些意外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眸藏着看不清的情绪,眼角微微挑起,似乎觉得很有意思,看了一会儿才淡淡然地开口,

“那个...”

俞晚宁瞬间心虚,不打自招地憋屈道,

“干嘛?!回怼骂我的人有错吗?!”

她只是长得软萌无害,又不是意味着她就真的可以任人欺负。俞晚宁真的觉得有些不高兴。

陆京珩闻言,眉梢不可置否地上挑,噙着几分隐隐约约的笑意,低笑着说,

“没说你错...”

俞晚宁立刻委屈地打断了他后面的话,小小声地地嘀嘀咕咕,

“没错不就行了...”

她本来就不是任人拿捏的性子,凭什么刚转校就要莫名其妙地受别人的气!

陆京珩看着她皱巴巴的小脸,简直被她可爱得想笑。

他忍了几秒,唇角几乎就要飞到天上和太阳肩并肩,最终还是好心提醒道,

“...我想说的是,你的课本拿反了。”

俞晚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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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节数学课过后,全班人几乎被薛明清榨干了身体。却在下课铃声一响起的瞬间,化身成一群饿狼气势汹汹地朝饭堂涌去。

陆京珩还没下课就被物理老师吴戈叫走了,到这会儿还没回来。

俞晚宁跟班上的其他同学也不太熟,她初来乍到校卡也还没办下来,本来不想去吃饭,想着去茶水间打个水就回来午休,还没走出教室就被程思灵叫住。

“走啊,一起去吃饭!”

程思灵正要去饭堂,见俞晚宁一个人落了单,于是热情地喊住了她。

俞晚宁对程思灵的印象还不错,想着能趁吃饭多结交一个朋友,于是也就没拒绝,跟她一起朝饭堂走去。

程思灵个子和她差不多,但是绝对称不上瘦子,一张娃娃脸看起来也是好学生的模样,然而八卦起来却跟胡道有得一拼。

“你真的跟珩哥从小就认识啊?”程思灵边走边好奇地问。

俞晚宁没有否认,点了点头解释道,

“嗯,不过真的算不上什么青梅竹马,就是小时候我经常去他爷爷家里,那样认识了他的。”

程思灵闻言想了想,只是邻居吗?

这么一想她还觉得有些惋惜,毕竟这是大佬离春天距离最近的一次。

“这样啊!他对你还挺好的,全校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他,也没见他跟谁多说过一句话。本来你们这对CP我都打算嗑定了!”

俞晚宁就知道大家都误会了她和陆京珩的关系,于是无奈地笑了笑,

“那你就嗑错了!嗑CP可以冷门,但不可以邪门。”

她和陆京珩都那么多年没见了,两人的性情估计都变得跟以前不一样,其实跟普通的陌生人相比起来,也就多了一层旧相识的关系。

更何况,她不想刚来新学校就成为全民公敌。

但是程思灵并不这么想,虽然她看得出来俞晚宁是真的跟陆京珩有些生疏,但是陆京珩对她却明显表现出了不一样的意思,否则的话也不会在开学第一天就三番两次地维护她。

不过当事人没有想法,程思灵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两人又随便扯了点其他话题,正好也就走到了人山人海的饭堂里。

“你的校卡还没办好,先用我的吧。”

程思灵打完菜,热情地把自己的饭卡塞到她的手里。

俞晚宁没拒绝她的好意,跟在她身后随便打了两个菜,然后在饭堂边角的位置找了张空桌子坐了下来。

俞晚宁吃东西倒是不挑食,但是饭堂的菜色看起来一言难尽,再加上她胃口不大,所以只打了一个炒青瓜和蒜蓉菜心。

“你就吃这么一点吗?”

程思灵见她打的都是青菜,不免有些惊讶。

俞晚宁笑着拨拉了一下盘子里的菜叶,轻声解释道,

“我小时候身体不太好,我爸不敢让我吃太多,所以后来就养成了这么一个不爱吃饭的习惯。”

程思灵恍然地点了点头,羡慕地打量她道,

“难怪你这么瘦...”

程思灵自己将近100斤的体重,在班里看谁都是个瘦子,但是俞晚宁看起来不只是瘦,而且还瘦得很匀称,光是那双又直又细的腿就让她羡慕不已。

两人边吃边聊,没有多注意到周围已经有不少好奇的目光地朝她们投来。

不多一会儿,她们饭都还没吃完,津中贴吧上就出现了一条新帖子,配图是俞晚宁在饭堂小口吃饭的照片,而标题十分惹眼夺人眼球,

——活捉大佬的小同桌!想围观的速来一饭二楼!

第8章 陆京珩平时并不在饭堂里吃饭,中午经常和胡道他们几个在外头餐厅随便吃吃,然后直接绕道后门去篮球场打球。

今天吴戈找他聊竞赛的事情,聊完已经是12点,于是他便直接在一楼等胡道他们几个。

胡道和江奕辰平时跟他最熟,另外还有一个是1班的秦阳是从初中就认识的,所以也经常跟他们三个混在一起。

四人碰了头,正要往校门口走去,陆京珩捏着手机忽然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珩哥?”

他这一停下脚步,另外三个人也一头雾水地跟着停了下来,大眼瞪小眼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陆京珩低头看着手机,手指飞快地划拉着屏幕。

胡道一头雾水地凑到他身边,看了他的手机一眼,这才发现原来大佬正在看贴吧上的一个帖子。

帖子的内容不太重要,重点是下面配的图,正是他们班上新来的漂亮转学生,和程思灵一起坐在饭堂里小口小口吃着饭。

图片质量拍得很差,角度还是从下往上仰拍的,简直堪称死亡角度。

但是小姑娘毫不知情,身上自带着一种无关风月的无辜美感,看起来单纯漂亮得像是下凡人间的小仙女。

胡道没有留意到陆京珩的眉头越拧越深,还在啧啧称奇道,

“还真别说,咱们新同学的颜值还挺耐打的,这种死亡角度也能扛得住!”

江奕辰和秦阳也凑过来看热闹,边看边对胡道的说法表示认同。

“这妹子这么看也还挺可爱的。”

胡道莫名有种骄傲感,边夸边拍陆京珩的马屁,

“那可不,你以为谁都能当我珩哥的小青梅吗?”

江奕辰闻言却有些惆怅,默然地感叹道,

“我也想要这种小青梅,国家什么时候给我发一个?”

秦阳嘿嘿坏笑着往他心口上扎刀,

“国家欠你的,不都用作业补给你了吗!”

江奕辰:“...你可以闭嘴吗?”

陆京珩没有搭理他们三个人,眉头拧得很深,因为除了照片之外,帖子的标题很有噱头——

活捉大佬的小同桌!想围观的速来一饭二楼!

胡道是个直男,根本没有留意陆京珩的脸色,还在幸灾乐祸道,

“珩哥,咱们这位新同学托您的福,短短两天就全校闻名了。”

陆京珩剑眉紧拧,忽然把手机丢回口袋里,转身大步朝饭堂走去。

“诶,珩哥!”

另外三人一头雾水,不知他为什么突然不爽,连忙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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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风风火火赶到一饭的时候,食堂里还有许多学生正在用餐。

虽然人头涌动,但是陆京珩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墙角边,和程思灵面对面坐着的俞晚宁。

倒不是俞晚宁穿得有多么显眼,只不过她所坐的位置正是绯闻的风口浪尖,所有人的目光总是若有似无地朝她那边飘过去。

毕竟大佬的感情生活永远备受关注,只要他身边有个风吹草动,立刻就会吸引来一大群敏锐的狗仔。

这些学生平时学习不见多用功,八卦起来一个比一个的敏锐,挖掘信息的能力更是堪比国际间谍。

陆京珩大步朝她们那桌走过去,不顾周围八卦的目光越来越烈,直接就在俞晚宁身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俞晚宁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茫然地含着一口饭,迷迷糊糊地侧头问道,

“你也来吃饭啊?”

陆京珩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冷漠地扫了周围一眼。

那些举着手机放在膝盖上偷拍的学生们被他这一眼看得寒毛都竖起来了,立刻老老实实地把手机盖了下去。

自从他的出现,周围一下子消停了许多。

俞晚宁一头雾水,和程思灵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又是谁得罪了这位大佬。

胡道他们三个也是一脸讳莫如深,低垂着头跟在大佬的身后。

陆京珩低头瞥了一眼她的餐盘,低声问道,

“怎么就吃这么一点?”

俞晚宁茫然地解释道,

“没什么啊,我一直都吃不多。”

胡道他们几个这会儿才走过来,在他们旁边的空桌上坐下。

胡道一坐下来就揶揄地对俞晚宁开玩笑说,

“珩哥刚刚一在贴吧上看到你的照片就赶过来了!”

俞晚宁正要低头吃饭,闻言瞠目结舌道,“为什么?”

其实她更想问为什么贴吧上又有她的新照片了?该不会又是怼脸拍吧?!这群津中的学生真的闲得没事干了吗?

真的太闲非要拍的话,麻烦去提高一下摄影技术可以吗!

陆京珩瞥了她一眼,随即面不红心不跳地瞎扯,

“很久没吃饭堂的饭,见你们吃得这么香就过来看看。”

众人:“...”

俞晚宁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餐盘里清汤寡水飘着的两片菜叶子和硬得几乎可以直接当砖头把他拍晕的米饭,一瞬间对这位大佬的口味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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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俞晚宁被人偷拍的福,陆京珩他们四个得以久违地重温了一遍饭堂大厨的做菜水平。

胡道边吃边扶桌作势要吐,

“艹!这饭也太难吃了吧!居然还要8块钱!这不是欺骗我们的感情和金钱吗!”

江奕辰也愁眉苦脸地朝嘴里塞着无滋无味的鸡肉块,一脸抱怨地说,

“欺骗我感情可以,但是不能骗我钱!我一生能爱好多个人,但是实在挣不了几个钱。”

胡道闻言,打岔进来道,

“你现在喜欢谁了?不是一班那个高...”

江奕辰脖子一瞬就红了,羞耻地打断了他,

“闭嘴吃你的饭!”

胡道坏笑着应道:“我闭嘴了还怎么吃饭?”

两人一斗嘴就顾不上吃饭,互相抬起杠来。

陆京珩从高中以来就没在饭堂吃过,也没想到会是这么难吃,只扒拉了一口就晾在那里不碰了。

俞晚宁吃得好好的,被他们这么一打岔也没了继续吃饭的心思,和程思灵随便吃了一些就准备走了。

陆京珩见她吃完了,于是淡淡然地站起身,直接伸手帮她把餐盘也收走。

他站起来人高马大,手里还拿着两个餐盘,瞬间就成了饭堂里最惹眼的仔。

俞晚宁被这些目光盯得有些慌,连忙跟在他身后,抬手拽了拽他的衣角,小声说,

“我自己拿吧。”

陆京珩回过头垂眸看她,嗤笑了一声,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

“害羞了?小时候被你喊了那么久的小哥哥,总不能让你白喊的吧。”

俞晚宁愣了一下,抬头对上了他那双淡淡的眸光。

她是家里的独生女,没有真正的哥哥,其实也不太明白兄妹之间是什么样的感情。不过陆京珩这两天对她的照顾确实挺有哥哥的风范,倒像是真的把她当成亲妹妹在看待。

莫名多了一个哥哥照顾她,她其实不是很适应。况且陆京珩在校园里简直是个行走的话题贩卖机,一举一动都会引起议论。

俞晚宁只犹豫了几秒,陆京珩已经转身走到了餐盘回收处,把手里的餐盘递给了回收处的阿姨。

她两手空空地跟在他身后,心里又有一点儿不自在。但是看陆京珩神色坦然,好像照顾她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俞晚宁眨了眨眼,觉得大概是今天的阳光太猛烈了,晒得人脑子有些发晕。

胡道他们几个落在他们两个后面,一路叽叽喳喳,一直在激动地议论着这回铁树开花的可能性有多大...

第9章 外头的流言风风雨雨,一旦回到了实验班里就又恢复了风平浪静。因为距离奥物和奥化竞赛,已经只剩下一周的时间了。

这一周里,俞晚宁眼睁睁地看着这一群尖子生疯狂刷题,而她只是拿出毕生的演技,假装上课听懂了的样子。

对于她而言,没有像实验班这群人一样系统地培训了大半年,奥赛得奖的几率实在太低,于是只能直接放弃,就连之前吴戈让她不懂就问陆京珩这件事也被她抛到了脑后。

人贵自知,没有希望的事,就无谓浪费彼此的时间。

而陆京珩却像没事人一样,老师上课要是讲奥赛卷子,他就埋头干自己的事情,大多数时候是在漫不经心地刷手机,俞晚宁甚至很怀疑他是不是打算跟自己一样直接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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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物赛的场地今年抽到了津中,周六上午考奥物,周日上午考奥化,全部都在九月开学之前考完初试。

理科是津中的长项,整个实验班都被贡献出来参赛。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两所重点高中的学生,一时间把津中的考场挤得水泄不通。

俞晚宁跟陆京珩恰好分配到了同一个考场,座位只隔了两个过道的距离。

陆京珩大概真的变态到了一定的地步,这个考场里至少有一半的人不是津中的,却都认识这个人生开了挂的学神大佬。

从陆京珩走进考场到监考老师入场,俞晚宁的耳边都不乏对陆京珩的议论和赞叹声,甚至还有两个高级中学过来考试的女生只是看了他一眼,立刻就红着脸收回了视线。

俞晚宁:“...”

这该死的爱情酸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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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赛时间是两个半小时,题量很大,从考试铃声打响,教室里唰唰唰的写字声就没停下来过。

俞晚宁心态比较好,虽然这上面的大部分题目她都看不太懂,但是还是挑着把这几天讲过的类似的题目给做了。

大概因为她的心态平和,一路坐下来倒也不觉得紧张,甚至有好几题她都确定自己能够得到分。

距离竞赛结束还有十分钟的时间,俞晚宁已经把会做的能做的都写上去了,其他的题目她毫无思绪,只能坦然放弃了。

她刚站起身准备交卷,教室里唰地一下,所有低垂着的脑袋都抬起来,惊愕地朝她看了过来。

毕竟奥赛的题量很大,有不少人的卷子还停留在第一面上。

这一波震惊还没消化完,兹拉一声,又有人站起身来。

俞晚宁满脸疑惑,看着陆京珩站起身,不慌不忙地跟他对视了一眼。

这也太嚣张了吧?她是真的不会做才提前交卷,这家伙别是都做完了?!

这不是故意给别人压力么!

俞晚宁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把试卷放到了讲台上。

陆京珩跟在她后面,把卷子压在了她的上面,然后漫不经心地跟着她身后一起出了考场。

现在才中午十一点多,天空又蓝又亮,没有一丝云雾,宁静得犹如诗中出走的画面。

俞晚宁出了考场,才转过身来,惊讶地压低声音问他,

“你这么快做完了?”

陆京珩伸手把她正要背上的书包勾了过来,帮她背着她的书包朝楼道走去,边走边悠闲地应道

“嗯,送你回家。”

俞晚宁:“???”

她那一瞬间莫名愣了一下,随后一头雾水地赶紧跟了上去,

“我们顺路吗?诶,我自己背吧!”

她伸手要去拿回自己的书包,陆京珩却忽然加快了脚步,躲闪过她的小手。

他站在她身前的两级台阶下,目光差不多正好和她平视,脸上带着不羁的笑,吊儿郎当地说,

“你都喊我哥哥了,我送你回家怎么了?”

俞晚宁猝不及防被他重提往事,不由得脸热了一下。

小时候她个头矮,又喜欢吃糖。俞伟怕她蛀牙不让她多吃,她就只能在陆爷爷家里的时候,才有机会吃上心心念念的糖葫芦。

陆京珩那时候比她高出半个头,知道她喜欢糖葫芦,总是逗着她喊他哥哥,然后才得意洋洋地牵着她的手去巷子口给她买糖葫芦吃。

俞晚宁沉默了足足三秒,才羞涩地小声说,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陆京珩不慌不忙地走在前面,闻言眉梢轻挑,揶揄道,

“哦,我以为你是不想承认呢?”

俞晚宁确实不想承认。

她不就年纪比他小了一点吗,至于一直提这个事?她不太情愿地说,

“你就比我大一岁,怎么还倚老卖老?”

陆京珩瞥了她一眼,欠揍地说,

“就算只比你大一天你也得喊哥哥。”

俞晚宁:“...”

好不要脸一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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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晚宁不知道他为什么对哥哥这两个字这么执着,但是津中是他的主场,他就是这里的地头蛇,不是她这种初来乍到的小菜鸡能惹得起的。

她耷拉着脑袋,拽着自己的书包带子,就这么被他一路牵到了公交车站台上。

因为交卷交得早,这会儿公交车站还没什么人,两人并肩站在那里,却没有打算交谈的意思。

阳光下,小姑娘的眉眼干净得像一潭春水,细细碎碎的星光融化在眼底,犹如冬夜不灭的灯光。

陆京珩看了她好一会儿,见她一直没有吭声,于是微微弯下腰将就她的身高,平视着她的眼睛低问道,

“不高兴了?”

俞晚宁愣了一下,

“...没有。”

谈不上不高兴,一个称呼而已,不至于让她不高兴。她只是习惯性的发呆。

陆京珩垂下眼眸,近乎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像是轻哄闹脾气的小朋友一样,轻轻揉了揉她的头,

“...不喜欢叫哥哥就算了。以后还给你买糖葫芦吃。”

俞晚宁闻言又是一愣。

他怎么还记得她喜欢吃糖葫芦...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算奇怪。

小时候她跟个小馋猫一样,家里不给她买零食吃,于是每次去陆爷爷家里都要吃点什么小零食,吃过陆京珩的糖葫芦更是数不胜数,真要算起账来恐怕她一个学期的零花钱都不够还的。

但是她现在都多大个人了,长干里卖糖葫芦的那个老头都不知道在不在了,还提糖葫芦那些事情干什么...

俞晚宁觉得有些羞耻,于是没有应声。

陆京珩没有哄过女孩,也不知道她们这个年纪的女生都在想些什么。只是见她有些迷茫地站在自己身边,一副懵懵然的模样十分好笑,不由得又微微勾起了唇角。

妈的,怎么连不高兴都这么可爱!

第10章 几分钟后,19路公交车终于来了。

俞晚宁转过身去接自己的书包,顺便跟他道谢,

“谢谢你帮我背书包,我的车来了...”

话音还没落下,陆京珩已经迈开长腿,背着她的书包先上了车。

俞晚宁:“???”

这人不会是打算抢走她的书包和作业吧?!

陆京珩上了车,又转过头催促她,

“快点!”

俞晚宁虽然一头雾水,但也连忙应了声哦,赶紧跟着跳上车。

她一边刷手机支付宝,一边困惑地问,

“你家也是这个方向啊?”

陆京珩闻言挑起眉头,似乎有些无语,

“不是说好送你回家吗?”

他说得十分理所应当,反倒弄得俞晚宁对自己的自理能力产生了疑惑。

送什么送啊,她又不是没长腿。要是被人看见了,贴吧上又不知道要把他们的关系传成什么样...

但是陆京珩完全没有觉得这件事有什么问题,直接走到后半截车厢找了个双人位,然后站在一边静静等待。

这个架势无疑是催她快一点过来。

俞晚宁被他盯得气势都弱了几分,只好快步走过去,在靠近窗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陆京珩挨着她,在靠近过道的座位坐下,自然而然地伸过手把她身边的车窗关小了一些。

他伸手的举动,带动着身体靠近了一些。俞晚宁闻到他身上清冽的薄荷糖的味道。

这种薄荷糖的味道有些特殊,不是一般商场里可以买到的那种。俞晚宁还记得她小时候,经常会在陆爷爷家里看见这种全英文包装的进口淡蓝色糖果,也记得陆京珩那时候就经常吃这种糖。

时隔这么多年他还喜欢吃这种糖么...

人真的会念旧到这种程度吗...

俞晚宁有些漫不经心地想。

她正发着呆呢,车辆忽然起步,引起一阵小小的颠簸。两人的腿不经意触碰了一下,俞晚宁立刻像被针扎了一下一样,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下腿躲闪开。

陆京珩不动声色地蹙了一下眉头。

躲什么躲,他是有毒吗?!至于这么怕他么!

陆京珩心想大概小姑娘都腼腆害羞,没再跟她计较,只是瞥了她一眼,语气淡淡地问她,

“现在搬去哪里了?”

俞晚宁把被风吹乱的发丝挽到耳后,挡住了微微泛红的耳尖,小声应道,

“天鹅堡。”

陆京珩闻言愣了一下,

“靠,这不是我家吗?”

俞晚宁:“...”

靠(一种姿势)

这天底下真有这么巧合的事么?!时隔六年,她又跟他成为了邻居?!

这是小说里才会有的剧情吧!

俞晚宁被这突如其来的狗血剧情雷得外焦里嫩,脸上的表情大概就跟吃了过夜的馊饭一样精彩缤纷。

陆京珩选择性忽略了她过于呆滞的表情,吊儿郎当地笑道,

“原来你还是新邻居啊。”

俞晚宁脑子空白了一片,顿了一下才回过神,掩饰尴尬地干笑了一声,

“...我也是没想到啊。”

陆京珩闻言却忽然沉默了几秒,随后极为无语道,

“你小时候不是来过我家吗?”

这小混蛋,小时候蹭吃蹭喝蹭得那么溜,长大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俞晚宁经他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她还真的去过他家。

那次俞伟下班回来晚了,她又被陆爷爷给带了回去,但是陆爷爷那天晚上正好要去儿子家吃饭,就顺便把没饭吃的小姑娘也带了过去。

那是她第一次去陆京珩的家里,也是她第一次看到那么大的独栋别墅。

陆京珩从小家里就有钱,父亲开了一家公司,母亲在帮忙打理,后来没多久公司还在上交所上市了。

那时候的小晚宁大概也想不到,自己也会有一天搬进别墅里,还跟陆京珩成为了邻居。

“...呃。”她差点忘了。

俞晚宁的反应让陆京珩似乎觉得极为不可思议,他不可置否地挑起眉头,垂着眼眸盯着她,一脸不爽地说,

“吃了我那么多糖葫芦,还敢把我给忘了。”

然后她听见他拖腔带调地指责她,

“——小没良心的。”

俞晚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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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晚宁莫名其妙地背了口没有良心的锅,心里憋屈得很。好在几分钟后车就到站了。

陆京珩虽然在车上指责了她一顿,下了车却还把她的书包自觉地背着,一直走到俞晚宁家的联排别墅门口,他才把书包递给了她。

“明天见吧,小白眼狼。”

他散漫地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顺便又送了她一个新外号。

俞晚宁:“...”我可真是谢谢你。

“明天见。”

她背着书包转过身,背对着他举起右手随便挥了挥。

陆京珩看着她娇小的背影消失在了别墅大门里,他低笑了一声,碾了碾脚尖才转身离开。

周六俞晚宁的父亲终于在家。俞晚宁一进门就看见俞伟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听见门口的开门声,俞伟抬起头,见是宝贝女儿回来了,立刻放下报纸关切地问道,

“回来了?今天考得怎么样?”

俞晚宁把书包放在门口的柜子上,一边脱鞋一边敷衍道,

“马马虎虎。”没什么戏。

她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俞伟对她的成绩并不怎么操心。小时候俞晚宁的身体不好,全家人的心思都放在她的身体上,对她的学习自然就没有太多要求。

好在她天生聪明,从小就表现出了在数学上的天赋,所以才得到了陆家爷爷的喜爱,还辅导了她好一段时间。

俞伟也就是随口问那么一嘴,听俞晚宁这么一说就放了心,又鼓励了她几句,然后站起身走了过来,

“那就去洗手准备吃饭吧!”

俞伟先进厨房把准备好的饭菜都端了出来,然后把俞晚宁最爱吃的糖醋排骨挪到了她跟前。

俞晚宁一边咬着排骨,忽然停下来小声问道,

“爸,你还记得我们住在长干里的时候,隔壁那个陆爷爷吗?”

俞伟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疑惑地抬头问道,

“记得啊,怎么突然提起这事?”

俞晚宁戳着米饭抬起头,小声地解释道,

“陆爷爷不是有个孙子嘛...我现在跟他是同学。”

俞伟惊讶了一下,眸里掩不住惊喜道,

“这么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