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嫁》 第1章 一个月前,重病的崔拾奕逐渐好转。

这也坐实了长姐是个旺夫命,引得京都无数人家羡慕!

可婆母江氏却对长姐总是诸多挑剔。

嫌她性子柔,嫌她出身低,嫌她带着我这个拖油瓶。

所以没两天,江氏就带了个姑娘回府。

姑娘一进府,就兴致冲冲的跑去了崔拾奕的房间,一口一声“表哥”的叫着。

裴旻说她叫江依兰,是崔拾奕舅伯家的闺女。

从那天后,江依兰在崔府住了下来,还抢了长姐照顾崔拾奕的活。

长姐也不在意,领着我逛园子,赏花,看我练武,再没往崔拾奕的院子里去。

可江依兰却不是个省心的。

她在园子里拦着长姐和我奚落。

“一个庶女,也敢霸着表哥的正室之位,真是厚颜无耻。”

“还有你个小傻子,表哥是什么人,纵然是纳妾,你个傻子也是万万不配的。”

长姐对前一句没什反应,等她说完第二句,一耳光就抽了上去。

我则不同,她说完第一句,我就晃醒了盘在腕口的小花师傅。

只是长姐打了人,吓的我没敢将小花师傅放出去。

江依兰尖利的叫喊声几乎要撕碎我的耳膜。

她狰狞的大喊:“蕖婉柔,你竟然敢打我?”

长姐冷笑一声:“打便打了,难不成打你还要挑日子?”

我抬起手鼓掌。

长姐好厉害,越来越喜欢长姐了。

江依兰指着长姐“你,你……”

理不出个理所当然,最后水秀一甩,撂下一句:“你给我等着!”

然后气极而走。

长姐翻了个白眼,“长的那么辣眼睛,我等你干什么?”

我深以为然,跟着长姐回了沉香院。

为了防止江依兰找江氏告状,长姐当即先下手为强,让人将江依兰在院子里的话传了出去。

不多时,满府皆知江依兰一个舅母家的表亲,竟敢登堂入室,辱骂救了国公命的国公夫人。

流言一起,江氏纵然有心替江依兰出这个头,也只得作罢。

她不能坐实国公府卸磨杀驴,欺辱救命恩人的流言。

不止不能出头,为了平息流言,江氏还得做样子罚了江依兰。

之后又捂着胸口,往长姐院子里送了不少好东西赔罪。

东西送到院子里时,长姐拉着我,喜滋滋的将一枚云兔发簪插进我发髻里。

“我家婉玲真好看!”

我当即眯起眼睛冲长姐笑。

“长姐也好看!”

本以为吃了个闷亏,江依兰会明白长姐的不好惹。

谁知她却把主意打到了我头上!

第2章 上巳节那天,江依兰说带我去看皮影戏。

我本不想跟她去,但长姐近来为了祭祖之事忙的压根没时间陪我。

小花师傅对着我不停的吐蛇杏,表示它想去。

我这才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谁成想,皮影戏没看到,还被她骗进了斗兽场。

“小傻子,今天非给你点厉害尝尝。”

江依兰隔着铁栅栏,撑腰得意的看着我笑。

我正皱眉时,一扇铁门发出沉重尖锐的‘吱呀’声,然后大开来。

小花师傅在我手腕上“嗖”的缠紧,不断发出嘶嘶的警告声。

不多时,一只身长丈许,毛皮油亮,满身腱子肉的吊睛白额大虎踏着优雅的步伐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小傻子,看到没,这可是西域上供的猛兽,你等着被撕碎吧。”

江依兰在身后幸灾乐祸,见我没反应还以为我被吓到了。

“哈哈哈,小傻子,吓坏了吧?”

“你现在要是跪下来求我,说不定我大发善心,让人把你放出来。”

她看不到,我的嘴角已经慢慢勾起,满眼的兴奋。

“大猫,过来。”

在满场人惊诧的眼神中,我对着大虎招了招手。

“这小傻子是不要命了吧,竟然敢挑衅颍阳公主的猛兽?”

“真是不知者无畏,公主这只猛虎可是撕碎了三个驯兽师呢,就她这小体格,指望猛虎怜香惜玉不成?”

我对周遭的议论声恍若未闻,只是兴奋的盯着面前的大虎。

大虎围着我慢悠悠的转了一圈,突然抬头看向了看台。

我不解的扭头,就看见一个打扮华丽的小姐姐走了下来。

“都给我闭嘴,江依兰谁让你私自放人进斗兽场的?出了事,你负责吗?”

她一声厉喝,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江依兰面上也白了白,随后指着我道:“公主,这就是蕖家那个痴儿,您不是也一直说,她辱没了国公府的门楣吗?”

“依兰这么做,也是想替公主教训她一下,让她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我看了一眼似有顾忌的大虎,心里一下就明白了。

这是它的主子,颍阳公主!

颍阳公主的脸色变了。

她挑了下眉,然后看着我,嘴角带了笑。

“哦,原来是蕖家的三小姐,听说三小姐虽是个痴儿,却也有一身的本领,正好本公主今日也想见识见识。”

说着她便对着大虎打了个手势,泰然自若的坐了下来。

大虎原本在聚精会神的听话,可看到这个手势后显得狂躁了许多,一身的皮毛瞬间炸起,迎面对我一声怒吼。

“吵死了。”

我沉了脸,瞬间觉得它不可爱了,跳起来一拳砸在它两眼之间。

大虎摇晃着退了两步,晃了好几下大脑袋,对着我又谨慎的绕起圈来。

“阿白,你怎么回事,上啊。”

颍阳公主怒气冲冲的呵斥着大虎。

她的话音刚落,看台之上应喝声一片。

“上啊,撕碎她。”

“咬她啊,大老虎,不过一个女娃娃而已。”

在一声声催促声中,大虎烦躁的低吼,然后扬起前肢迅猛的朝我再度冲过来。

小花师傅的尾巴在我手背上拍了一下。

我嘻嘻一笑,迎着大虎冲过去,然后身体后仰,从它的肚皮下抱住了它的身体。

抓着它后背的皮毛,手掌在地上一个借力,在大虎落地前翻坐到了它后背上。

大虎左跳又跳的想将我甩下去,我抓着它的皮毛,腿也死死盘住它的肚子。

它就围着斗兽场跑起来。

听着耳边的风声,我兴奋的喊了出来。

“骑大猫咯——”

第3章 “小贱人,赶紧给本宫滚下来,本宫都没骑过阿白,你算什么东西?”

颍阳公主在看台上生气的怒喊。

我才不理她。

婉玲这辈子,只听长姐一个人的话。

“婉玲——”

刚想到长姐,长姐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我敏锐的听出长姐声音的颤抖,扭头看向声音来处。

就见长姐扒着栅栏,眼里隐约有泪光闪动。

我急了,纵身一跃,从大虎的背上跳了下来,着急的奔到长姐面前。

“长姐,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吗?”

长姐隔着栅栏抓住我的手,上下打量。

“你怎么会在斗兽场里?有没有受伤?”

我摇摇头,又指着江依兰,如实回答。

“她骗婉玲来的,长姐放心,婉玲只是在和大猫玩儿。”

长姐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累的不停喘气的大虎,胸口几个起伏,渐渐平稳了呼吸。

“那婉玲玩开心了吗?玩开心了咱们就回家,好吗?”

我冲长姐甜甜的笑,“好。”

长姐松开我的手,几个箭步冲到江依兰面前,又狠狠给了她一记耳光。

“江依兰,你怎么把我妹妹弄进去的,就怎么给我弄出来,不然,我蕖婉柔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江依兰捂着脸,气的脸色涨红,却不敢对长姐如何。

颍阳长公主却在此刻站了起来,轻蔑的扫了长姐一眼。

“哦?国公夫人竟这般厉害?本宫倒是想知道,国公夫人怎么让江小姐生不如死?”

江依兰还红着眼眶,面色从屈辱瞬间转换成得意的挑衅。

“蕖婉柔,公主面前,你怎敢如此放肆?”

长姐不卑不亢的转身对长公主行了一礼。

“世人皆知圣上仁德,公主也向来仁善。可今日,江家小姐却敢怂恿公主以人斗兽,视人命如草芥。此事若传出去,不仅公主名誉受损,皇室名誉亦会受损,江家小姐用心险恶程度可见一斑,臣女不过是替公主教训其一二罢了。”

颍阳长公主面色一僵,扭头就对着江依兰扇了一巴掌。

“好你个江依兰,本宫差点着了你的道,还不赶紧将人弄出来?”

江依兰一只手捂着一边脸,委屈极了,却又不敢吭声。

怨毒的看了长姐一眼,奔到门边指挥着守卫开门。

颍阳公主却在此时阴恻恻的对长姐道:“蕖家的长女真是好口才,本宫受教了。”

长姐侧着头没说话,注意力全放在我身上。

在我即将夸出铁门时,看台上突然发出阵阵惊呼。

“婉玲,快躲开。”

随着长姐的惊叫声响起,背后传来迅疾的破空之身。

第4章 我下意思的一脚踹在铁门的门框上,身体侧飘出去。

这一躲,大虎就从斗兽场里跑了出来。

它双眼赤红,看了我一眼,转身扑向旁边的江依兰。

长姐趁机奔到我身边,拉着我又打量了一遍,确认我没事后,将我挡在身后,警惕的盯着大虎。

江依兰被大虎吓愣在原地,只知道哭。

守卫一把将她推出去,用手中的长棍挡住虎口。

大虎咬着长棍甩了甩,将守卫甩开后再度追向江依兰。

江依兰这下不犯傻了,爬起来就朝颍阳公主奔过去。

“公主,救救我。”

颍阳公主苍白着脸,却强自镇定的指着大虎训斥。

“大白,坐下!”

小花师傅“嘶嘶”两声。

它说:“真蠢,森林之王怎么会甘于被圈养,往日的臣服不过是为了生存,如今它已然脱困,怎么还会甘心听命于一个人类?”

果然,大虎连一瞬的犹豫都没有,当即高高跃起,扑向江依兰和颍阳公主。

“啊——救命!”

江依兰发出绝望的呐喊。

噗呲——

鲜血喷了江依兰满脸,溅了颍阳公主满身。

一支利箭贯穿了大虎的头颅。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看台的入口,崔拾奕披着一身雪白狐裘站在那处,手中的弯弓还在抖动。

下一刻,弯弓落地,他用帕子捂着嘴,咳弯了腰。

江依兰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嚎声从地上爬起来,奔进崔拾奕怀中。

“呜呜呜——表哥,依兰好怕。依兰还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表哥了。”

崔拾奕纤长的手掌在江依兰的肩上拍了拍,却并未将她推开。

长姐沉了脸,拉着我的手一步一步朝着二人走过去。

我忍不住瑟缩一下。

长姐生气了!

小花师傅也缩着脑袋蜷回我手腕里,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到了近前,崔拾奕抬起一双清冷的丹凤眼瞧我们,眼下那一点红痣格外妖冶。

长姐嘴角上扬,眼里却不带一丝笑意。

“本以为国公府挑中婉柔是不拘门第之见,不曾想,竟是这般的龙潭虎穴。”

“既容不得婉柔小门小户,和离便是了,何必糟践人命?”

“婉柔会写好和离书,收拾好嫁妆,在沉香院等着国公爷!”

我瞬间瞪圆了眼睛。

长姐要和离?!

周围一片静寂无声。

就连江依兰也忍不住从崔拾奕怀中抬起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长姐。

我咬唇想了想,立刻跟上长姐的步伐。

“婉玲也会写好和离书,等着你来的。”

江依兰白了我一眼,嗤笑道:“你一个妾,有什么资格和离?要给也是一封放妾书打发了你去。”

“哦。”

我点了点头,当即改口。

“婉玲会写好放妾书,等着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