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音尘祁临湛》 第1章 结果自己却被父亲送进了宫里冲喜,自此,变成了老皇帝的第二任皇后。

祁临湛名义上的……母后!

盛音尘永远忘不了那日他向自己行礼时,眼里如刀锋利的目光。

而此刻,她看着面无表情的祁临湛,声音涩哑:“你也觉得我该给先皇殉葬?”

祁临湛淡淡扫了她一眼,声音薄凉:“传朕诏令,太后盛氏得先帝恩宠,今日赐死殉葬,以还圣恩!”

此话一出,太和殿上臣子跪了一地。

“陛下圣明!”

盛音尘凝望着祁临湛面无表情的脸,面容一片灰白。

她什么话都说不出,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最后,沉默的被宫人带离。

象征着尊荣的长安宫里。

盛音尘看着面前托盘上的白绫和鸩酒,垂在身侧的胳膊怎么都抬不起来。

她才18岁,最好的年纪。

她还没能和深爱的人成婚生子,恩爱白头,怎么就要死呢?!

盛音尘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般,踉跄后退了两步。

“我不,我不要死!”

“祁临湛呢?我要见他!”

负责此事的太监眼神不屑:“还当自己是皇后呢?陛下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赶紧选,奴才好送你快些上路!”

盛音尘不想选,她不想死!

太监也没了耐心,叫了两人按住她,钳着她下颌就要将鸩酒灌进去!

就在这时,殿门处突然响起急促的呼喊:“陛下有旨,太后盛氏无需殉葬,今日起进入皇陵,为先帝守灵!”

闻言,原本钳制盛音尘的人都撤回了手。

劫后余生,盛音尘无力的摔坐在地上,嘴上鲜红的唇脂被蹭花,看上去狼狈又可怜。

她无知无觉,只是看着来传话的太监,想不明白为什么?

太和殿上同意她殉葬的是祁临湛。

如今改变主意,要她活的也是他!

可一入皇陵,终身不得出,与死也无异了吧?

“祁临湛在哪儿?我想见他。”

太监却只是看着她:“娘娘,奴才送您去皇陵。”

对视间,盛音尘恍然。

是祁临湛不愿见她!

她攥了攥手咽下苦涩,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跟在太监身后朝皇陵走去……

皇陵常年燃着长明灯,却还是昏暗无光,透着股阴冷气息。

盛音尘一身孝服,跪在先皇陵寝前,脑海里却全是祁临湛。

午夜时分,死寂的皇陵中突然响起道脚步声。

盛音尘回头看去,竟见到了祁临湛。

四目相对,似有情绪涌动。

祁临湛走上前拥住了盛音尘,发狠咬上了她的唇。

那是一个失控的吻,带着不可言说的侵略性,容不得拒绝。

这样的祁临湛让盛音尘陌生,也害怕。

她试图将人推开:“祁临湛,你放开我,你先起来!”

可祁临湛充耳不闻,滚烫的掌心顺着翻飞的衣衫溜了进去。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盛音尘脸霎时白了!

“祁临湛你疯了吗?你看清楚这是哪儿,看清我是谁!”

盛音尘喊着,推拒着,却尽数被祁临湛忽视。

最后,她没有办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喊出了一句。

“祁临湛!这是皇陵,我是你母后!”

这一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

祁临湛也停下了动作,他凝望着盛音尘,眼眸薄凉:“他碰过你吗?”

盛音尘一怔,还没来及回答。

祁临湛直接扯碎她的衣衫,将人抵在墙壁上,欺身挺进——

第2章 痛! 像是被生生从中间劈开,盛音尘脸色顿时苍白如纸! 她痛到出不了半点声音,唯一能做的就是攀附着祁临湛的肩膀,留下一道又一道的鲜红指痕—— 一场荒唐。 两个时辰之后,皇陵终于安静了下来。 祁临湛穿好自己的衣物,看着倚靠着墙壁,双眼泛红的盛音尘,视若无睹般就要离开。 盛音尘凝视着他背影,心比身体还痛。 她声音哑到喉咙里仿佛有沙子在磨擦:“祁临湛!” 男人脚步一顿,回头看来。 对视的瞬间,盛音尘竟无法在他的眼里,找到一点爱意! 她再也绷不住情绪,嘶哑着喊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祁临湛眼神睥睨:“这不是你期待的吗?” “母后。” 最后两个字,如同雷重重击在盛音尘身上。 她大脑一片空白,呆滞的看着祁临湛眼里的冷意,如坠冰窟! 目送着他的背影一点点远去,消失。 盛音尘瘫坐在原地,心口越来越疼,也觉得世界越来越荒谬! 嫁给先皇,非她所愿。 但为了盛家满门的命,她只能嫁! 从始至终,她真心喜欢的,真心想嫁的只有祁临湛。 她也曾想过和祁临湛成婚时,洞房花烛时,把自己交给他时,该是什么样的甜蜜温馨! 却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是在皇陵,当着先皇的陵墓前! 祁临湛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了? 盛音尘想不清楚,身上的疼痛也越来越严重。 意识涣散之前,她恍惚看见有几个宫人正快步走向自己…… 等再次睁眼,盛音尘竟发现自己已经不在皇陵了。 她回到了长安宫。 盛音尘怔怔看着金碧辉煌的宫殿,心里莫名觉得不安。 这时,一个宫女走进来,朝她毕恭毕敬行了个礼:“太后娘娘您醒了,奴婢带您去沐浴更衣。” 说罢,就扶着盛音尘起身,走向浴殿。 浴殿内热雾弥漫,盛音尘坐在汤池里,还有些失神。 这时,背部倏地覆上一双手。 盛音尘一个激灵拂开:“别碰我!” 盛音尘胸口剧烈起伏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的阴影,现在的她,竟不习惯人触碰。 池边,宫女惊慌跪地:“奴婢该死,望太后娘娘恕罪!” 盛音尘缓了好一会儿,疲惫挥挥手:“我自己来,你们退下吧。” 宫女听命退去。 周围很快没了声响,盛音尘这才慢慢放松下来,靠着池壁,闭上了眼。 昨晚的一切,她不愿回想,但脑中的疑惑却越来越多。 祁临湛为什么把她从皇陵放出来?他到底想干什么? 盛音尘想不到答案,心中却莫名觉得不安。 这时,耳边突然响起一道男声:“听说你不愿让宫人给你沐浴,怎么?想让朕来帮你?” 是祁临湛! 盛音尘想着,只感觉有一只手落在肩颈,顺着肩线逐渐下滑…… 熟悉的动作,令她浑身战栗。 昨晚那场痛苦仿佛去而复返,她突然间发现,自己竟有些开始害怕这个男人! 盛音尘攥紧了手,强忍着骨子里的冷意,转过头看他:“这儿是长安宫,外面都是宫人。” 她想提醒他,别再胡作非为。 祁临湛冷笑了声:“你以为朕很想碰你?” 盛音尘喉间一哽,可更堵的是心。 好久,她才敛好情绪问:“那你把我从皇陵放出来,是想做什么?” 只听祁临湛说:“三日后是封后大典,你身为太后必须到场,亲自为皇后册封。” 封后大典! 他要娶妻了! 第3章 盛音尘感觉她已经快喘不上气了,窒息的感觉在她的胸腔久久不散。 那个站在梨花树下,向她许诺要娶她的少年,如今要另娶了…… 她不愿,却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阻止。 到最后,盛音尘只能咽下苦涩问一句:“是谁?” “盛家小女,盛清棠。” 听到这个名字,盛音尘浑身一震,不敢置信。 盛清棠……是她名义上的妹妹,是盛父和妾室所生,向来爱抢她的东西。 这些祁临湛也是知道的! 她死死盯住祁临湛,似乎要把他盯出一个洞来:“为什么是她?” “为什么不能?”祁临湛淡淡睨着她,“我一直想娶的人只有清棠。” 盛音尘大脑一片空白,他说……什么? 这怎么可能? “当年你明明说……” 祁临湛冷声打断:“当年我的原话是——我会迎娶盛家女。” 盛家女。 可以是她,也可以是盛清棠。 汤池里的水明明还滚烫,可盛音尘却觉得冰冷刺骨! 她似是不死心,又似是最后的挣扎:“祁临湛,你不会这么做对不对?” 祁临湛只是看了她一眼,旋即转身离去。 与此同时,一道明黄的圣旨送进了长安宫。 “陛下有旨,念及太后与盛二小姐情谊深厚,三日后封后大典,由您为皇后行册封之礼。” 盛音尘盯着那明黄的卷轴,身侧的手仿佛万斤重,怎么都抬不起来。 最后还是传旨太监催促:“娘娘,抗旨不接可是死罪!” 盛音尘眼睫一震,只能接过。 这之后,祁临湛也没再来过长安宫。 盛音尘松了口气,却又夜夜难眠。 三日稍纵即逝,很快就到了封后大典这一天。 铜镜前,她只能用胭脂水粉尽量遮掩自己苍白的脸色。 这时,镜中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祁临湛一只手扶着盛音尘的肩膀,另一只手挑起她下巴强迫她抬头。 两人在镜中对视,他眉眼凛冽,却又好像一把刀刺进盛音尘心里。 她垂下眼:“封后大典,此刻你该在皇室宗祠……” 话没说完,下颌突然传来股剧痛。 祁临湛的手猛地用力,将盛音尘的头扭向自己:“那晚的事,如果发生在宗祠里,你会不会更有感觉?” 他贴着她耳廓问着,气息又逐渐下滑,在她脖颈处留下重重一咬! “祁临湛!” 羞耻和痛意同时袭来,盛音尘紧紧抓着祁临湛的手,几乎哀求:“别!” 祁临湛却置若罔闻,唇继续下滑着,大手也剥开她华丽的衣衫。 直到在脖颈间留下一个又一个无法遮挡的痕迹后,他才又帮着将衣衫系好。 “大典在即,这些偷人的痕迹,母后可得藏好了。” 扔下这话,他转身就走。 盛音尘坐在位置上,看着铜镜中映出的不堪的自己,双眼忍不住泛红。 他是故意的! 可是为什么? 就算祁临湛不爱她,他们之间也不该是这样…… 盛音尘想不出答案,最后只能拿起脂粉将那些痕迹厚厚掩盖。 可铺了几层,她总觉得还是那么明显。 殿外,宫女已经催促了好几回。 盛音尘只能加了件披帛,遮盖一二,才走出去。 封后大典之上。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盛音尘总觉得有很多人在看自己。 她生怕被他们瞧见那些祁临湛留下的痕迹,一次又一次的拉着披帛。 这时,盛清棠一身大红嫁衣走到了她面前:“姐姐,如今我也进宫了,还是皇后。” 盛音尘将凤印递给她:“你该叫我太后。” 盛清棠脸色微变,可等目光落在了她脖颈上时,瞳孔紧缩了一瞬。 她看了眼一旁的祁临湛后,眼底闪过一丝妒忌:“臣妾有一物要献给娘娘。” “臣妾命匠人打造了一套玛瑙项链,寓意福寿安康,正好趁着今日为娘娘戴上可好?” 对上盛清棠的眼神,盛音尘感觉不妙,刚想避开—— 披帛被盛清棠一把扯掉。 盛音尘下意识抬手遮挡,却根本挡不住。 在场的臣子和宫人全都看的一清二楚—— 盛音尘脖颈上印着的,赫然是和人亲热时才会留下的的红痕。 第4章 顿时,一片哗然。 盛音尘脸色惨白一片,但还是强装镇定的把披帛夺回来,重新系好。 对视间,她清楚的瞧见盛清棠眼里的得意! 她是故意的! 这时,朝臣中走出一位老臣:“陛下,盛音尘身为太后不知检点,秽乱宫闱,理当处死!” “更何况如今先皇丧期未过,她就做出这等辱没国体的大事,该将那男人找出来,两人都处以极刑!” 话落,又几位臣子走出,跪地:“还请陛下下令严惩!” 盛音尘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 从入宫到和祁临湛发生关系,她都没有任何选择权,只能被动接受。 可这一刻面对他们的进言,盛音尘忍不住想,如果他们知道与她苟合的人是祁临湛,会怎样? 她抬头看向祁临湛,却见他也正看着自己。 片刻后,他淡漠收回目光:“今日是封后大典,其他事容后再议。”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不敢再言论此事。 直到封后大典结束,盛音尘回了长安宫。 这晚,祁临湛没出现。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去了盛清棠那里,但如今他们是夫妻,不管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 盛音尘越想,心里越发苦。 一夜未眠。 翌日,长安宫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盛清棠身着绛红宫裙,头戴赤金凤凰步摇,早已褪去宰相府中佯装怯懦的模样。 “盛音尘,你知不知道你昨日差点毁了我的封后大典!” 盛音尘平静提醒:“昨日是你挑事在先。” “那又怎么样?你自己耐不住寂寞怪谁?!还真把自己当成太后了?要不是临湛放你出来,你就得在皇陵里待到死!” 说到这儿,盛清棠神色扭曲了一瞬,抬手召来一位端着汤药的嬷嬷。 “把这个喝了。” 盛音尘看着那碗里黝黑的汤汁,心觉不安:“这是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勾引了临湛,喝了这碗绝子药,我就饶你一条命!” 绝子药?! 盛音尘不可置信的而看着盛清棠。 绝子药不同于避子药,一旦喝下终身不能怀孕! 盛清棠笑意盈盈的眼里满是阴狠算计。 盛音尘看得心生寒意:“我不喝” “你以为本宫是来和你商量的吗?王嬷嬷,给我灌!” 随着盛清棠话落,她身后的两个宫女立刻走过来摁住盛音尘,强行撬开嘴。 盛音尘试图挣扎,可根本挣不脱。 眼看着那药就要灌进嘴里,绝望之际,宫外忽然响起道唱鸣。 “皇上驾到!” 一时间,所有宫人齐齐跪下行礼。 押着盛音尘的宫女,也都纷纷收了手。 劫后余生,盛音尘松了口气,无力的坐在地上。 祁临湛走进来,就看到这样一幕。 他眼神掠过盛清棠,落在盛音尘身上:“你们在做什么?” 盛清棠脸色难看:“临湛,我与姐姐许久未见,来看看她。” 祁临湛没说信不信,视线落到那汤药上时,才开口:“这是什么?” 端药的王嬷嬷浑身一抖,不敢答话。 盛清棠也没出声。 最后,盛音尘开了口:“是绝子汤。” “盛清棠要我喝下这碗绝子汤,我不愿,她便让宫人硬灌。” 后宫最忌私自动刑。 盛音尘不知道祁临湛会怎么处罚盛清棠,却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他说:“那怎么不灌了?” 这话一出,在场人都一脸错愕。 盛音尘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怔怔看着祁临湛,却听他再度开口:“那朕就亲自来。” 祁临湛接过王嬷嬷手里的绝子汤,在盛音尘恐慌的注视下,一步步走来…… 第5章 盛音尘终于反应了过来。 她挣扎着冲祁临湛喊:“祁临湛,你知不知道那是绝子药?喝了它 我就一辈子都当不了母亲了!” 闻言,祁临湛起身走到盛音尘面前,钳住她下颌。 “父皇薨逝,你身为太后,还想怀谁的孩子?” 话落,他拿过绝子汤,不容反抗的尽数给盛音尘灌下! 一碗绝子药灌下去,祁临湛面无表情的扔了碗,转身离去。 盛清棠冲盛音尘得意一笑,也追着离开。 长安宫的殿门渐渐关上。 光被挡住,一片黑暗。 盛音尘跪坐在地上,心也好像坠进了深渊。 好一会儿,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用手扣弄喉咙,想把刚刚灌下去的药物吐出来。 可是根本吐不出来! 小腹处渐渐攀爬上来的疼痛,越来越剧烈。 她受不住的栽倒在地,眼泪也不受控制的滑落。 心里积攒的那些不甘和委屈也在这一刻迸发出来。 所有人都在逼着她,可从来没有一个人想过她愿不愿意嫁给老皇帝,愿不愿意当上这个有名无实的太后! 还有祁临湛! 他凭什么这么对自己?凭什么剥夺自己当母亲的权利? 痛彻心扉的感觉压的盛音尘喘不过气,脸色也惨白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从情绪中走出来,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叫人传了太医来。 一盏茶后,一个身穿太医院官服的清俊男子走了进来。 “微臣太医院宋之凛参见太后娘娘。”宋之凛微微福身。 盛音尘怔愣片刻,她总觉得,这名字有些莫名的熟悉。 她仔细盯着宋之凛,他的面孔,逐渐和记忆里那张稚气的脸重叠在一起。 “小姐请放心,我和我师父定会尽自己绵薄之力,保夫人性命无虞。” 她恍然:“你……你是不是小时候救过我娘?神医圣手宋老的的关门弟子?” 宋之凛颔首承认:“娘娘,您身子可有哪儿不适?” 盛音尘被迫再度回忆起被祁临湛强灌绝子汤的痛苦。 她攥了攥手,掩下眼底悲哀开口:“女子若服用了绝子汤,可还有补救的机会?” 宋之凛一怔,看着盛音尘随后拱手:“臣得罪了。” 他走上前,手搭在了盛音尘的右腕上。 仔细探查了半晌,刚要撤回手,长安宫的大门猛地被推开。 祁临湛站在门口,脸上冷意如霜。 他扫过两人搭在一起的手,眼神锋锐:“你们在干什么?” 宋之凛收回手,跪地行礼:“臣太医院宋之凛见过陛下。” 盛音尘没动,坐在那儿看着祁临湛:“你来做什么?” 祁临湛眸底一片幽深:“朕要是不来,怎知原来太后竟敢在宫内与外臣苟合?” “还是说封后大典那日,太后身上那些痕迹就是他留下的?” 盛音尘没想到他会这样颠倒黑白。 做出那些事的人,明明是祁临湛,现在却全数安在宋之凛身上! 失神间,只听宋之凛说:“臣只是在为娘娘把脉,望陛下明鉴。” 祁临湛没说话,只盯着盛音尘。 盛音尘死死攥着手,强撑平静对宋之凛道:“宋太医,你先退下吧。” 宋之凛有些犹豫,但视线在祁临湛和盛音尘之间徘徊了几次,还是应声退下。 “是。” 他退出了长安宫,殿内只剩盛音尘和祁临湛二人。 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祁临湛甩出几分奏折:“盛音尘,你当真要坐实这奏折上参你的罪名?” 参她的奏折?罪名?什么罪名? 盛音尘只觉得莫名其妙,她起身捡起被祁临湛甩到地上的奏折,展开一看。 下一刻,她脸色发白! 几本奏折上,全都是参她祸乱宫闱的状名! 而一切的起因,都是封后大典那日祁临湛留在她身上的那些痕迹! 盛音尘抬头望向祁临湛:“这个罪名怎么来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祁临湛不以为意,捡起地上最后一本递给她:“看看。” 盛音尘不解,心中却莫名有些不安。 她迟疑着接过,翻开时,只觉得两眼一黑。 “当朝太后祸乱宫闱,封后大典时肆意妄为,荒淫无道!视朝政为无物,罪当其诛!” 这些话和之前几本并无区别。 可最后的落款,却是当朝丞相,她的亲生父亲! 第6章 盛音尘紧紧捏着手中的奏折,力度大到奏折都皱了起来。 她不敢相信父亲居然想让自己死! 祁临湛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幽声道:“盛音尘,看到了吗?” “你爹联合那一帮大臣一起上奏要诛杀你,是朕在保你。” “保我?” 盛音尘看着祁临湛,很想说如果不是他,她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可迎着他的目光,她最后只说:“我想见我爹。” 祁临湛的目光别有深意的扫了她一眼:“你有什么资格和朕谈条件?” 盛音尘没有,只能沉默。 …… 却没想到第二天,她真的见到了父亲。 议政殿内。 盛音尘看着坐在上位的祁临湛,最后还是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父亲……” 谁曾想话刚出口,盛相直接“扑通”一下,跪在了祁临湛面前。 “陛下,盛音尘此女不守妇道,在先皇薨逝后祸乱宫闱,有损皇家颜面,是盛家家门不幸!臣,恳请陛下将她处死!”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一般劈在盛音尘身上! 看见父亲参她的奏折是一回事,亲耳听见这句话又是另一回事。 明明她也是父亲的女儿,为什么? 盛音尘不明白,心脏一抽一抽的疼,就像快要窒息一样。 盛相却依旧满脸义正严词再度恳求:“求陛下秉公处罚!处死这个孽女!” 大殿之上一片寂静。 盛音尘怔怔看着这个自己曾敬爱的父亲,眼眶中泪水翻涌。 这时,只听祁临湛的声音响起,带着玩味:“盛相你知不知道,封后大典上你看见的那些痕迹……是谁留下的?” 听到这话,盛音尘心脏一阵骤停。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祁临湛,他要干什么?他难道要说出来吗? 他这个疯子! 盛音尘忍不住出声喝停:“祁临湛!” 祁临湛瞥了她一眼,开口让盛相退下。 盛相眼神里是愤怒和急切:“可是陛下……” 等对上祁临湛眼中的不耐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只能起身退离。 议政殿的门缓缓关合,发出吱呀的声响。 殿内。 盛音尘看着一身黑金龙袍的祁临湛,脱口而出:“祁临湛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会是什么后果?! 祁临湛没等她说完,直接打断:“知道。” 盛音尘一怔。 来不及反应,手就被祁临湛抓住。 她跌撞的摔坐在他怀中,男人滚烫灼热的气息,让盛音尘有些不安。 她想起身,却被强按住,不得动弹。 只听祁临湛说:“盛音尘,朕是皇帝” 是,他是皇帝,高高在上,尊贵无比,没有任何人敢说他的不是。 可她呢? 她会被所有人骂是妖后,是祸水,骂她不甘寂寞,骂她是娼妓。 亦或像那些大臣,像盛相那样,希望她去死! 盛音尘心里一阵酸涩苦楚,她含泪望着祁临湛:“那我呢?” “祁临湛,你想过我会怎么样吗?” 迎着她水润的眼,祁临湛心莫名有些烦躁。 他不去思考这股情绪从何而来,捏住盛音尘的下巴就吻了上去。 不像在皇陵那般撕咬,他很温柔,温柔得像沼泽,让盛音尘不受控制的沦陷。 可她脑袋里却还是很清醒。 她和祁临湛都不是当初的他们了,过去也回不去。 盛音尘凝望着祁临湛的眼,沙哑恳求:“祁临湛,你放我离开好不好?” 祁临湛原本要落下的吻一顿,眼里的温柔如潮水褪去,只剩凶戾! “撕拉!” 盛音尘只听见衣衫被撕裂,紧接着整个人被抱起,随后就是被贯穿的疼! 她又一次惹怒了祁临湛,却不知道理由。 盛音尘如一艘小船,只能依附着祁临湛健硕的身体上下起伏。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终于结束。 她躺在象征尊贵的龙榻上,祁临湛躺在她身边,滚烫的手掌落在了她小腹上。 “这里会有我的孩子吗?” “盛音尘,你说等他生出来是该喊我父皇,还是兄长?” 第7章 眼前的男人,似乎很清楚刀子往哪扎伤她最深。 盛音尘身体止不住的发抖。 无法再做母亲的痛苦和被父亲放弃,被爱人伤害的绝望糅杂在一起。 她再也忍不住尖锐开口:“我永远都不会有孩子了!” “祁临湛你别忘了,那碗绝子药是你亲手灌下去的。” 祁临湛看着她赤红双眼中的痛苦,声音薄凉:“是你先背叛了我。” 背叛。 盛音尘突然笑了,笑中含泪:“祁临湛,你心知肚明,我没有选择。” 对视间,祁临湛冷下了面容,吐出两个字:“出去。” 盛音尘没有丝毫迟疑,胡乱揽起衣衫便走了出去,没有丝毫犹豫。 只是转身的那瞬间,氤氲在眼眶里的泪砸了下来。 长安宫没有燃炭,空旷的屋子冷冰冰的。 盛音尘躺在榻上,只感觉如同被抽干了力气,又疼又累。 祁临湛,父亲,甚至是盛清棠…… 所有人都希望她去死,可她到底做错什么了? 她又忍不住想,是不是死了,一切就都解脱了? 可越想,脑袋里越浑噩。 盛音尘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掉进了一个巨大的火炉里,越来越热! 渐渐的,她就没了意识。 等再醒来,手背上的几处穴位上还扎着银针。 一旁,宋之凛见她醒来出声道:“娘娘醒了,您发了高热,如今刚缓解些,可还有哪儿不舒服?” 盛音尘撑着疲惫的身子坐起,摇了摇头刚要说话,却陡然对上宋之凛苍白的面容。 她一怔:“你怎么了?” 宋之凛没回,只是沉默着将她手臂上的银针取下。 盛音尘看着他隔着丝帕的动作,恍然想起了上次他来时,祁临湛的神情。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祁临湛对你做了什么?” 宋之凛没想到她会猜到,愣了下还是没有说。 只是看着比上一次还要精神萎靡的盛音尘,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皇宫可以把曾经那个爱笑的小姑娘磋磨成这样。 他眼中带上几分不忍:“您想离开吗?” 闻言,盛音尘呼吸一滞。 就听宋之凛低声道:“我家中有一种独门秘药,可以让人假死,不会有任何人能看破。” “如果娘娘想走,臣可以帮您。” 盛音尘听得心动。 从先皇死的那日开始,到现在,她其实早已不求什么了,只是想活着。 但是祁临湛不放过她! 如今有能离开的机会,她求之不得。 可转念,盛音尘看着宋之凛又想到了祁临湛的性子。 若自己真的走了,他会放过帮她的宋之凛吗? 盛音尘没办法做下决定:“我再想想,你先回去吧。” 宋之凛也没强求,拱手告退。 可两人都没注意到,宫门外角落里,有一道身影匆匆离去…… 宋之凛离去后,盛音尘就坐在窗边出神。 她明白,宋之凛的办法可能是自己离开皇宫,离开祁临湛的唯一机会。 如果拒绝,那她这辈子都会在这暗无天日的宫墙里,和祁临湛纠缠,互相折磨…… 真的要走吗? 盛音尘有些迷茫。 这时,渐渐黑下来的天幕中,突然出现几道火光。 紧接着,只听‘咣’的一声,长安宫的宫门被大力踹开。 祁临湛走了进来。 他没看盛音尘,直接吩咐:“所有宫人都换掉,贴身伺候太后的……全部杖毙。” 他话语里的肃杀气息那么重。 盛音尘心中一紧,强撑镇定:“祁临湛,你这是什么意思?” 祁临湛凛冽的目光落到她身上,紧接着一步步朝她走来。 这样的威压,让盛音尘莫名想起了被灌绝子汤的那日。 她忍不住害怕的后退,到最后退无可退,摔坐在床榻上。 祁临湛堵在她面前,手钳着她下颌:“你不是想逃?怎么不跑?” 他环顾了眼四周,手上更加用力:“想跟着宋之凛跑?朕竟不知你与他这么熟?豁出去这条命也要带你走!” 盛音尘脸色一阵煞白,她不知道祁临湛怎么知道的,只是心中的恐慌越来越浓。 “你把宋之凛怎么了?” “欺君之罪,你说呢?” 欺君,是死罪。 盛音尘本就冷透的心像是坠进了冰河。 是她的错,她不该犹豫,她该直接拒绝宋之凛的! 她不该把一个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盛音尘紧紧抓着祁临湛:“放过宋之凛!” “我没有要和他走,我不会跑,你放过他好不好,我求你!” 她双眼泛红,里面的担心那么明显。 祁临湛看着只觉得刺眼。 可突然他笑了,不达眼底:“放过他?可以,取悦我。” 盛音尘只觉得备受屈辱! 但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宋之凛因为自己,失去性命。 盛音尘死死攥着手,最后缓缓伸出手,在祁临湛的注视下,一点点解开了他的腰封…… 第8章 盛音尘的手都在颤抖,却没有一点儿收回的意思。 祁临湛看在眼里,心里无端升起股无名怒火。 他一把抓住盛音尘手腕:“为了宋之凛,你就这么豁得出去,什么都能做?!” 盛音尘没说话。 只听到头顶祁临湛又问:“你和宋之凛到哪一步了?!他也是你裙下之臣?!” 盛音尘心脏像被一把刀捅穿般! 她猛地抬头看向祁临湛,不敢相信这话是他说出来的! 他当自己是什么?! 曾经自己对他那些爱慕依恋,他当真就一点都没看见吗?现在居然质疑她与另一个男人的关系! 盛音尘心里像堵着一口淤血,呼吸都带着血腥气。 到最后,她只是静静的看着祁临湛,没有回答,没有出声。 这种沉默,让祁临湛心生烦乱! 最后一把拂开盛音尘,转身离去。 盛音尘不知道祁临湛会不会放过宋之凛。 却清楚,哪怕自己追上去,也未必能改变什么。 她瘫坐在榻上,看着他背影消失…… 长安宫外,被杖杀的宫人哀嚎声不断。 盛音尘听着,连带着入夜都在耳边萦绕不断。 她无法入睡,也根本不想睡。 一连三天,盛音尘的身体也越来越差。 直到这日,盛清棠忽然来了。 她捏着丝帕掩着口鼻,一脸嫌弃:“这长安宫里血腥味可真重,前几日死了不少人吧?” 盛音尘却清楚的瞧见她眼中的幸灾乐祸和得意。6 一瞬间,她明白了什么:“是你告诉祁临湛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 盛清棠笑得眉眼弯弯:“是又如何?” 盛音尘无法接受:“你知不知道你害得是人命!” 盛清棠不以为然:“那是他们活该,谁让他们跟着你伺候,你又护不住他们。” “再说你如今是人人喊杀的妖后,谁站在你这边都不会有好下场!” 听着这些话,盛音尘没有办法反驳,心脏里却一阵一阵泛着冷意。 妖后,人人喊杀!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就因为喜欢祁临湛,和他纠缠不清吗?! 可她也挣扎过,想逃过,也求过祁临湛,希望他能放自己走! 是他不允! 难道这辈子都要这样下去,不得解脱吗? 盛音尘眼底的黯色越来越浓,心里有个念头却越来越清晰…… 这时,一道唱鸣声响起:“皇上驾到!” 紧接着就见祁临湛从盛清棠背后缓缓走来。 见到他,盛清棠立刻换上了娇羞的神色:“见过陛下。” 祁临湛也嗓音温润:“阿棠今日怎么在这?” 盛清棠微微一笑,话语也挑不出任何差错:“臣妾来陪太后娘娘说说话,聊聊天。” 祁临湛点了点头:“既然没什么重要的事就先回吧,朕有要事要同母后商议。” 盛清棠的笑容有些凝滞,还想说点什么。 祁临湛身边的太监就已经开了口:“娘娘,这边走。” 盛清棠心有不甘,却又不敢真的违逆祁临湛。 封后大典已过去几日,祁临湛就没来过凤仪宫一次,更是不曾与她亲近过,反而隔三差五的来长安宫,见盛音尘…… 想到封后大典那日她身上的那些红痕,盛清棠更加妒忌! 但最后只能福了福身,顺着祁临湛的话转身离开。 刹那间,长安宫又安静了下来。 盛音尘和祁临湛面对面站着,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曾经他们也有这样对立而站的时候,只是那时盛音尘心里都是少女情丝,如今…… 物是人非罢了。 她垂了垂眼睫,到底还是先开了口:“你有什么事?” “你不想知道宋之凛如何了?” 听到宋之凛的名字,盛音尘瞳孔一震,难道他还活着?! 她盯着眼前眉眼凛冽的男人,想问的念头打了个转就咽了回去。 无论祁临湛想做什么,自己除了接受,也没有别的选择。 既如此,又何必多问。 盛音尘垂下眼睫:“他的生死我管不了。” “盛清棠已经走了,你该去陪她。” 她说这话时很认真,好像真是这么想的。 祁临湛却觉得一股烦躁叫嚣着涌出。 他抓住要走的盛音尘:“朕想去哪儿何时轮到你安排?还是说你在妒忌?” 盛音尘心脏像被人重重捏了一下,又疼又酸。 她试图扯谎,否认。 可还没开口,就听祁临湛说:“既如此,那朕便将你也纳进后宫当嫔妃如何?” 第9章 盛音尘变了脸色,她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男人。 “祁临湛,你疯了?!” 哪怕她只做了一天的皇后,哪怕她和先皇没有肌肤之亲,但在皇家文牒上,她都是先皇的继后,祁临湛的母后! 可他现在竟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封自己做妃嫔?! 他为了折辱她,连天下的悠悠众口都不在乎了吗?! 盛音尘以为早就被伤到麻木的心,此刻又开始疼了起来,犹如凌迟。 祁临湛却不在乎,只是看着她死寂的眼神,更加烦躁。 他忽地抬手捏住她的下颌:“你不愿?” “曾经说要嫁给我认识你,现在我让你称心如愿,你这副神情是什么意思?” 祁临湛的话语中是掩饰不住的怒火。 盛音尘却觉得心如死水。 过去,曾经,她是想嫁给他,或者说这些年,祁临湛是她唯一真心想嫁的男子。 因为那时,她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 可现在她清醒的知道——不是。 心如死灰,或许就在一瞬间。 盛音尘看着近在咫尺的祁临湛,轻轻吐出三个字:“我……不愿。” 祁临湛没想到她真的会拒绝,钳着她下颌的手倏然用力。 盛音尘的下颚上就出现一道红印。 祁临湛看在眼里,像是被蛰了一下,突然撤手离去。 盛音尘被甩在青石砖上,膝盖、手肘瞬间磕的一片青紫。 可她像是感觉不到。 只是坐在那儿,望着祁临湛离去的背影。 殿外阳光还灿烂。 可长安宫的殿内却一片黑暗,光被挡在外面,怎么都照不进来…… 好久之后,盛音尘才慢慢爬起身,她没走出去,而是关上了宫门。 随后走到衣柜前,脱下了身上的太后服制,只穿着一身雪白内衫。7 原本盘结的精美发髻也被拆下,如瀑的墨发零散地垂落下来。 衣镜前,盛音尘看着这样的自己,突然一滴泪落了下来。 其实她早该去死的。 在先皇薨逝的那天殉葬而死。 亦或是被祁临湛强迫时,一头撞死在皇陵。 若那时便死了,也不会有后来的这些事,也不会害了那些宫人的性命,害了宋之凛。 百姓们骂她是妖女,或许没错。 不过一切就都在今日结束吧。 盛音尘想着,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扯过衣柜中的白绫,甩挂在了房梁之上…… 另一边。 祁临湛离开长安宫之后,便去了天牢。 牢房里,宋之凛身上的雪白内衫上,印着一道道血红鞭痕。 祁临湛看到他,就想到那日长安宫内他搭在盛音尘腕间的手。 他眉眼微沉:“身为外臣,与太后有私,还欲帮她假死出宫。” “宋之凛,你可知罪?” 宋之凛神色淡然:“臣不知。” 祁临湛眼神一凛,刚要开口。 就听宋之凛问:“臣也想问陛下一句,盛音尘对你而言,是什么?” “放肆,你该称她一声太后……” “可我不只当她是太后!”宋之凛打断他的话,“陛下也没有。” “若非如此,怎会对她不尊,不敬,扯着她做出那种出格之事!” 他字字句句堵住了祁临湛的喉咙。 他讨厌有人帮盛音尘说话,就好像她被他们护着那样! 祁临湛目光沉沉:“朕的东西,想怎么对待做还要你来教?” “既然你不知罪,那就在这儿好好想清楚。” 可背后再度传来宋之凛的话:“陛下,你最好只当她是个东西,别动心,别生爱,否则你一定会后悔!” 祁临湛脚步一顿,却嗤之以鼻。 从天牢出来后,天已经暗了下来。 晚风气息闷热。 祁临湛每走一步,耳边宋之凛的喊话就回响一次。 他脸色越来越冷沉,随行的宫人大气都不敢喘。 倏然,祁临湛脚尖一转,直奔长安宫。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去,只是想到离开时盛音尘的样子,就觉得心烦意乱。 只是祁临湛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脚步越来越快,快到随行的宫人都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一路进了长安宫。 他陡然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这里突然静了下来。 不是安静,是那种死寂。 没来由的,祁临湛心慌了下。 他拧了拧眉压下,心里想着要再调派些宫人过来,依稀记得以前盛音尘喜欢热闹。 人多些,她应该也能乖一点。 祁临湛想着,径直走向主殿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直到门前,他看着紧闭的殿门,伸出去推门的手不知为何竟有些迟疑。 门上的凉意顺着手掌窜进心里。 祁临湛暗吸了口气,刚要用力推开。 “啪嗒!” 一滴鲜红的血先一步滴落在了虎口处! 祁临湛瞳孔一缩,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在这刻凝结成了实感。 他猛地撤回手,抬头顺着窄小的门缝向上看去。 就见两个时辰前还好好的盛音尘,此刻竟一身素服,面无血色的吊死在了房梁之上! 第10章 时间好像停在了这一刻。 祁临湛的喉咙好像堵了起来,他想张开口说话,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等到宋之凛赶到的时候,长安宫外已经齐刷刷的跪着太医院的同僚。 他心里升起一抹不详的预感,问了情况之后,他急忙打开了长安宫的寝殿大门。 只一眼,他就愣住了。 他看见祁临湛他身体僵直,缓缓转头,呆滞的视线对上了自己。 祁临湛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是却让人无端觉得悲伤。 “你来治,朕不信她死了。” 宋之凛看了看他怀里的盛音尘,怔住了。 前几天还在和他商讨假死出宫的女人,脖颈一圈勒痕,面色苍白,嘴唇乌紫。 他试探性的上前,探了探她的脉象。 她已经失了体温,脉搏也不再跳动,怕是大罗金仙也难救回来。 宋之凛收回手,眼里带上了点点湿意:“陛下,您还记得我说的话吗?” 别动心,别生爱,不然他一定会后悔。 “陛下,您现在……可曾知晓后悔的滋味?” 怀里的人已经没了声息,直到这一刻,祁临湛才意识到,就算是盛音尘醒过来骂他一顿这样简单的事情,也再也做不到了。3 盛音尘死了,去追寻她想要的自由了。 可是,这真的是她想要的自由吗?那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祁临湛还是开了口,只是声音涩哑:“她为什么会用白绫自尽?” 周围一片死寂。 “为什么会自尽……说啊!” 他猛然间回神,才惊觉,偌大的长安宫内,一个宫人也没有了。 那些宫人,是被自己亲口下令杖毙的!所以,没有人能拦住一心想死的盛音尘! 是他自己,亲手把盛音尘逼上了绝路! 宋之凛视线挪到一旁,却看见了桌上放着一封血书。 那是盛音尘留下的。 他那双手,望闻问切,从没出现过岔子。 可是现在这双手抖了起来。 他缓缓念着,声音平和,但是隐隐透着颤抖。 “陛下亲启:嫁给先皇实非我所愿,尊为太后我也并未舒心过一天,我死后陛下再也不用因为朝廷之上因我而起的纷争而忧心,望陛下也能答应我的遗愿,放过宋之凛。” “我一生从未愧对任何人,只有宋之凛,我愧疚难安,还望陛下成全。人死债消,恩怨两讫,一别两宽,此生不复相见。” “盛音尘……绝笔。” 祁临湛闻言瞳孔紧缩,身体抖的宛若筛糠。 过了很久之后,久到他抱着盛音尘的手已经开始发酸发麻。 他看着已经不会再醒过来的盛音尘,缓缓开口:“她说要我放了你。” 祁临湛却没注意宋之凛的表情,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其实不想放过你,但是,这是她的遗愿,朕要是不答应的话,她怕是到了地府也会记恨我。” “你走吧。” 宋之凛本来垂下的头又抬了起来,他表情错愕。 宋之凛福身:“陛下和娘娘的大恩,微臣……永世不敢忘。” 祁临湛缓缓垂下眼,像是自嘲的笑笑。 听见这封遗书的时候,他居然还会心生妒忌。 宋之凛说的对,他后悔了。 要是能早一点对她好一点,是不是就不会是如今的局面。 人死债消,恩怨两讫。 “盛音尘,你得到你最想要的东西了。可我也失去对我最重要的东西了。” 第11章 “听说了没?盛太后死了!” “死了?啥时候的事啊?” “不知道啊……要我说,像这种臭名昭著的妖后,就该死!” “就是!荒淫无道,不守妇道的女人,在我们村是会被浸猪笼的!” 为什么一个什么都没有做错的人会变成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听着茶馆里那些平民百姓对盛音尘死后的讨论,宋之凛捏紧了手里的茶杯。 宋之凛垂下眼睑,溜了几块碎银之后转身走出了茶馆。 “下辈子,盛音尘要做个普通人啊。” 三个月后,一个新的医药铺子,在城中开张了。 “宋氏医馆”的宋大夫,声名鹊起。 盛太后的头七,宫乐者齐鸣乐,黄纸满天。 宫人们现在人人自危。 此时祁临湛正在凤仪宫。 面前是心虚的,不敢直视他的盛清棠。 祁临湛看着她,突然笑了,只是这笑容里,没有丝毫温情可言,只有无上寒意。0 “你故意在长安宫安插眼线,探听到她的假死计划后再来告诉我,激怒我,皇后,以前我怎么就没发现,你心肠如此歹毒?” 盛清棠眼里全是慌乱,祁临湛这次是真的气急了,就连她自己的闺名都没叫。 她身侧那个去探听的贴身宫女也跟着跪下,宫女吓得瑟瑟发抖:“奴婢该死……奴婢知错……” 盛清棠崩溃大吼:“明明是你一直羞辱她折磨她,怎么?盛音尘了现在死了,你现在就要找一个替死鬼来替你承受这份愧疚吗!” 祁临湛缓缓放下怀中的人,抬起头,眼神里带着死寂:“来人,把这个宫女拉下去,杖毙。” “皇后管教不力,禁足凤仪宫一年,罚一年俸禄,凤印由太……” 他顿了顿:“凤印收回。” 没有太后了,也不会有人代掌凤印了。 盛清棠不敢置信的看着祁临湛:“陛下!你不能这么对我啊!” 祁临湛的眼里闪过几分厌烦:“把皇后带下去!” 盛清棠被几个宫人带了下去,祁临湛现在才觉得清净了些许。 他环视四周,偌大的凤仪宫,也竟这般无趣。 他的眼神重新暗淡下来:“盛音尘,欺负你的坏人,我帮你打跑了。” “就算是梦里,你能不能来看看我?” 盛音尘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是皇后,也是太后,可是最后的结局,却是白绫三尺。 这样的结局属实算不上好。 这么短暂的一生,就要这样结束了? “下辈子,我再也不要和那个吃人的皇宫产生关系了。” 将军府内。 “小姐的高热怎么还没消下去?” “回夫人,小姐的风寒好像严重了些,宋氏医馆的宋大夫正在来的路上!” “她刚刚眼皮是不是动了一下?” “我先去禀报,你在这看着!” 盛音尘就是在这样的嘈杂环境中,睁开了双眼。 看着陌生的房内陈设和不属于自己审美的床帐,她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她这是……重生了? 她挣扎着坐起来,却被摁了下去。 “小姐,你现在身子骨虚着,可得躺好了,大夫马上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