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亲后陛下父子火葬场》 第1章 「他就是......那位?」我的夫君,温书凡轻声问。

神色多是好奇,并没有对我的责怪之意。

哪怕,周围村民的议论声已经杂七杂八地响了起来——

「那汉子莫非是李娘子之前的相好?看着倒穿得人模狗样。」

「没见识!那人可是非富即贵啊!」

「但他们怎的又来孩子的满月酒了?李娘子不会是......藕断丝连——」

「诸位!」温书凡打断,挡在我的身前,「今日是阿宝的满月酒席,我与吾妻情深,诸位慎言。」

我捏紧手指。

这群村民都不会想到,眼前的男人,比他们猜测的县令,富商要更加不好惹。

他是当今圣上,顾清川。

多年前,我误以为他是被野兽重伤的猎户,搭救了他。

我们一往情深,也算做过一场夫妻。

「李婶婶不许说我娘的坏话!我不认识那个男人!他撒谎!」我的女儿小薇抱住我的腰,冷冷瞪向顾清川和麟儿。

「阿姐......你不认识爹爹,也不认识我了么?」麟儿听到这话,眼睛更红了。

「不认识,不知道,不请自来,不懂礼数。」小薇冷冷说。

每说一个「不」。

麟儿便往后缩一缩。

说到最后,他揪住顾清川的袖口,号啕大哭。

顾清川皱眉,抱起他。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抱小孩的姿势依旧这么生疏。

他生硬又笨拙地低声哄道:「别哭了,你和阿姐只是许久未见,很快......很快你们就又能一起玩了。」

他抬头,神情凝重地注视着我,「竹筠,这么多年过去了,朕......我很想你。」

当初,顾清川成为皇帝后,他带走了儿子,麟儿,将女儿小薇留给了我。

他说这是作为天子对我的善待与恩赏。

但我猜,他只不过是觉得养孩子费心,只想留个继承人罢了。

小薇个子高而瘦,早慧而泼辣,束着马尾,去哪都挂着一把剑。

她说要保护好娘亲。

后来,等我遇到了温书凡,她戒备又警惕的神经才松懈下来。

如今,我们一家三口满心期待的满月宴上,她却又因为这糟心的故人而旧态复萌。

「顾清川,够了。」我隐忍地说。

他身后两个乔装的侍卫下意识反手搭在腰带之上,显然是觉得我这话有大不敬之罪。

我知道,他们是作势要拔刀。

这阵仗,早在多年前,顾清川要与我一刀两断时我就见过。

但此时,顾清川却飞快地回头,瞪视他们。

「今日,我只是来赴宴的寻常百姓,你们要做什么?!」

言行焦急,失措,悔不当初。

「要赴宴,那就止声坐下,别打扰我们一家的好日子。」我淡淡说。

转过身,示意几个雇来帮忙的婶子婆娘上菜。

温书凡捏了捏我的肩膀。

「生气啦?你的筋都绷紧了。」

我回握住他的手,低着头,只觉得神思飞散,「对不起。」

「有什么可对不起的,该说对不起的,是那个不看场面乱说话的负心汉啊。」

我抬头欲言。

温书凡笑得轻松,「我知道,他是天子。」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他握住我发冷的手,用力搓热,「但若他逼你做不愿的事情。匹夫一怒,也能血溅三尺。」

「该给我们阿宝抓周啦!」一个婶子抱来我与温书凡的孩子。

「砰!砰!砰!」

铜锣脆响,打断我们的私语。

众人站起。

像粉团子似的阿宝被小心放在红布上,

可突然——

「不许抓!他不许抓!!那个小木剑明明是阿姐要送给我的!」

第2章 麟儿激动地大喊。

他从侍卫和众村民之间冲过去,双手紧紧扒住桌上的红布。

他鼓着劲,用力到脸都发红了,拼命踮脚,努力去够放在桌子中间的小木剑。

「这是我的东西!」他冲刚刚满月的阿宝大吼。

阿宝懵懵懂懂地望了他一眼,然后皱着眉头,可怜巴巴地呜咽出声。

他被吓到了。

阿宝磕磕绊绊地朝我爬过来,伸着胳膊,要我抱。

我心疼坏了,连忙抱起他,轻声细语地哄他。

「乖宝,乖宝,在娘亲怀里,就不怕了。」

麟儿看着我抱阿宝的样子,眼睛更加红了。

他向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娇纵性子,哭起来雷声大雨点小。

这一次,却紧紧抿着嘴,成串的眼泪无声地滴落下来。

「你明明也是我的娘亲啊,为什么好像不认识我和爹爹了?」他小声说。

「走开!」小薇气不过,用力推开麟儿。

麟儿跌跌撞撞,摔在地上。

「谁是你的娘亲啊!你真不知羞!」小薇大声说,「当初是你要认京城那位女郎做娘的,你如今又来这里发什么癫!」

「还有,你看清楚了,这把木剑不是当初我送给你,又被你嫌丑的那把。」小薇闭了闭眼睛,把眼泪忍了回去,「那把木剑我刻了好久,因为你当初还是我的弟弟,我以为你会喜欢,哪怕不喜欢,至少不会骂我。」

她冷冷垂眸,「当初你把它扔了,我又偷偷捡回来。我以为......我以为是下人不小心丢掉的。你突然说要永远离开我们,我急得去拿木剑,飞快地跑,想要把剑送给你。因为......因为这是我们之间唯一的信物了。可是你又没有要。」

小薇苦笑,「你说,京城皇宫宝物无数,你怎会需要破剑一把。」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把那剑扔了。这把剑不是你的,是我刻给我弟弟的。这场宴席也不是你来闹的,你走!这里不欢迎你!」

「小薇。」顾清川走了过来,他看到小薇脸上生疏又戒备的神情,眉头一跳。

他放柔了声音,「小薇,爹爹当初不是不要你了,实在是局势不稳,京中危机四伏,这才没有接你娘过去,我怕你娘一个人太过孤独,才留下你陪她。」

「说够了吗?」我打断了顾清川这套巧言令色。

「顾清川,直说吧,你倒底想要什么?」

他所言所行,可全然不像是老实赴宴的样子。

顾清川站起身,看向我时,唇侧划过一丝温情。

「竹筠,同我回京城吧。」

「呵。」我禁不住冷笑出声。

「这位公子,竹筠是我的妻子,你要还咄咄逼人,别怪我要逐客了。」温书凡抽刀而出,横立在我的身前。

几个同他交好的村民交换眼神,将众人送走。

顷刻,几支猎户做的竹箭,架在窗外林中,对准了顾清川。

温书凡是医者,可是遍走村落,行医多年,接触的多有刁蛮野夫。

他也有了一套独特的自卫手段。

顾清川脸色冷峻地看向温书凡,「你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他轻蔑地睨了眼那柄粗铁打造的剑,「区区一个村夫,也配威胁我?」

温书凡定定盯着顾清川,「我知道你是谁。当年承安之乱,先帝死得蹊跷,却便宜了窥伺已久的一只落水狗。」

「你!」顾清川眼神凶狠。

顾清川脸色发白,神色紧绷,他最终看向我,定了定神情。

「不管如何,朕今日都会带走你。」

我冷冷看他,「若你带不走呢?」

顾清川说:「莲花村已被禁军包围。」

我心头一僵。

小宝在我怀里咿呀学语。

顾清川说:「竹筠,朕不是来逼你的,朕只是来请求你给我和麟儿一个机会。你就当作旧人所邀,请你来京城待一个月。一个月后,若你仍然想回莲花村,朕以天子之名起誓,绝不拦你。」

第3章 我乘着马车,告别了阿宝和温书凡,带着小薇抵达了京城。

京城繁华,嘈杂,一如往昔。

只不过,上一次来京城时,我心中只有满心的期待和欢喜。

欢喜那个满怀心事的夫君,终于得偿所愿。

期待我们未来的日子会越过越好。

我不必再在冬天将手浸泡在刺骨的冰水里,洗一整天的衣服,只为了多赚点铜板。

也不必再担惊受怕,每晚都怕到睡不着,深怕有刺客诛杀我们全家。

但是,那时,我来京城的第一日,几个下人帮我穿上堆叠繁杂的裙装,头上戴满了步摇金钿。

我被束缚得快透不过气。

别别扭扭地走到顾清川面前,忍不住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

他望着我,上下打量,神色微微僵硬。

然后移开眼神,看向旁边服侍的女官。

她秀丽优雅,十指纤细白嫩,脖颈修长。即便在整理我的衣带,头上的步摇也没有胡乱晃动。

「竹筠,你若为我的妻,仪态气质还需多学学这些官女子。」那时,他是这么对我说的。

我转头看向那面巨大的铜镜。

铜镜中的人,不习惯陡然变重的头饰,头正歪歪地低着。双手粗糙,带着冻疮。

裹在这锦绣轻纱里,格格不入,宛若绫罗裹朽木。

顾清川是否从那一刻起就开始嫌弃我?

嫌弃我用粗砺双手给他涂抹膏药,嫌弃我没有自知之明,竟然真跟着他来了京城。

一朝成王,他便是普天之下最希望自己永远尊贵的人,而我,就成了他拼命想要舍弃的往日不堪。

「竹筠,这就是你之后一个月所住的寝宫。」

顾清川的话打断了我的回忆。

我回过神,拉着小薇,刚要走进去,却觉得有几分不对劲。

再看向那殿门的牌匾——「长秋宫」。

这不是,那位京中女郎,左将军的掌上明珠左思媚的居所么?

顾清川轻声说,「她不会再打扰到你我二人了。」

他说到此,哽咽了一下,才用力强调,「竹筠,朕只求你一件事,往日种种,都忘却吧。从今以后,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往昔种种,如何忘却?

那时,他欺负我不懂,明晃晃让左思媚住进先前只有皇后才入住的长秋宫。

一开始,顾清川说这不过是局势不稳,被逼无奈做出的妥协。

他虽招左思媚入宫,但也只为嫔妃,不会影响我贵妃的地位。

「左思媚,只是召入宫教导你如何管理六宫的。竹筠,你本就是个孤儿,先前连豪门世家的家宅都不曾见过,你怎能在众人面前展露出凤仪呢?」

「所以,以后你还会有三妻四妾,充盈六宫?」那时,我不可置信。

我记得,明明我从山野上捡来的那个男子,是虽受了重伤,可还会恪守礼仪,不愿辱我清名的君子。

他受重伤,艰难睁开眼望向我,目光澄澈干净。

我们曾对着山神跪拜,今生今世,要做一对普普通通的恩爱夫妻。

可是,如今,怎么全都变了。

连他,都变了。

顾清川甚至开始不喜欢我同他争执了。

他只会冷冷说,一切都是暂时的,为了稳定局势所为。

他又说,竹筠,你该和思媚好好学学如何做个贵女。

后来,他越来越频繁地去左思媚的宫殿。

直到,我很难再见他一面。

我曾偷看过左思媚。

她是个性情贤淑,脾气温柔的女子。

裙摆布料如同水光,随着她坐行,摆弄出粼粼光泽。

满身绫罗,满髻钗环。

走起路来,步步生莲,宛若谪仙。

那时,原本嚷着要我带来看女郎的麟儿看愣了。

他径自推开我的胳膊,跑过去抱住左思媚。

「姐姐,你好香!」

我有些羞涩,替麟儿的莽撞道歉。

左思媚笑着抱住麟儿,「小殿下,这香是我亲手调制的,叫做帐中香。」

她又笑着看向我,眼角弯起,如花似玉,「还有,小殿下,您不该叫我姐姐的,按庶民村野的叫法......该叫我——小阿娘。」

「什么意思?」我声音都在发颤。

突然一阵东风,将那股媚艳的香传入我的鼻腔。

味道清晰,真相血腥——

那是顾清川腰带袖袍上经常沾染的香味。

第4章 我从记忆中回过神。

如今的长秋宫似乎比多年前的样子更加奢侈。

宫女们缄默地为我更衣化妆。

我望向一个面熟的宫女,轻声叫了她的名字。

她似乎很是讶异,「娘娘竟然还记得我!」

她头发已有了银丝,几分苍老似乎惹得她更愿意回忆往昔。

「娘娘,幸好您回来了。」她一边替我梳头发,一边轻声细语地诉说这些年宫中发生的事情。

我还在时,我总管着麟儿,不让他贪冷贪甜,督促他每日用功。

而左思媚却总会偷偷将麟儿唤进宫中,递给他甜食,教他撒谎逃学。

就连他的课业习字都让长秋宫中的宫女代劳。

我走后的第二年,麟儿彻底没了管束,课业不精,人也越发顽劣。

而左思媚怀孕了。

麟儿像往日那样,大咧咧地冲过去,嚷着要小阿娘抱时,却被左思媚笑着拦下。

「殿下,小心点啊,莫冲撞了我的孩子。」

麟儿嚷嚷:「娘,我牙疼,你抱抱我。」

左思媚冷下脸,「我都说了,你不要来吵我,我需要养胎。来人,哄着殿下去偏殿玩。」

几个宫女立刻捧着点心糖盒,半哄半拉地将麟儿拉走。

之后,麟儿的好日子便到头了。

原本对他百依百顺的小阿娘成了厌烦他存在的陌生人。

但宫中的人素来是人精,不会由着一个小孩捏住把柄乱说。

所以即便麟儿冲顾清川抱怨,左思媚只要哭诉几句,便成了麟儿顽劣,欺负宫女。

她讲完后,将最后一根发簪插在我的头发上。

然后躬身冲我行礼,「娘娘,有您在,请您护着小皇子殿下吧。」

我终于知道,为何偏生有个知晓这么多旧事的宫女服侍我。

这合该是顾清川的手笔。

我看着铜镜中那琳琅满目,尊贵无比的发髻。

缓慢地拆去几枚金钿簪子。

物极必反,繁则显俗。

「他已经不是我的孩子了。」

「娘娘!」

「你可知,我为何离宫吗?」我淡淡地说。

「顾清川借口微服巡游,同我回到我的村庄。只不过,刚到乡野,他便站在原地,冲我说,『竹筠,朕想来,你应该更喜欢自由自在的山间』。」

我讽笑,「顾清川此人,说话向来如此。哪怕心里有了一百种算计,言语都要乔装打扮成为我好。」

「那日,我答应了他,一拍两散。但还是很没出息地哭了。我知道,他不会把麟儿留给我,但是我想着,能听到麟儿说句舍不得,也够了。可是,麟儿看着我张开的双臂,死死不愿下马,他生怕被我带走,大声说『娘,我更喜欢京城那位小阿娘。』」

我轻声说,「从那日起,我彻底明白,除了小薇,我已众叛亲离。顾清川和麟儿,对我而言,已经和死人无疑。」

宫女的神色变了,她跪下,不敢再听,目光畏惧地凝向门口。

我看过去。

顾清川和麟儿正僵硬地站在那里。

第5章 顾清川低声说,「你不要这样,当初我也有苦衷。」

「谁没有个苦衷呢。」我嗤笑,「我没有吗?顾清川,我进宫后,左思媚丢了一对镯子,她先派宫女来我的殿中寻找。我怒斥她是瞧不起别人,你却犹疑不定,甚至开口说若我真心喜欢,你可以帮我再做一副。」

我站起身,「你沦落到凡尘的时候,怎么不嫌弃柴火做的饭不合口味。你一朝成天子,便觉得当初会不计一切救你的我,是个理所当然会小偷小摸的穷人!」

顾清川下意识说:「朕以为左思媚她不......」

「她不会诬陷旁人?」我替他说完。

「顾清川,承认吧,你只是厌弃了我。」

我站在他面前。

顾清川死死盯着我,盯到眼角发红,他说,「我没有厌弃过你,我当初只是......害怕,害怕好不容易得到的皇位不再属于我。左将军他想同我结亲,京中众臣又没有多少认可我,我若还有个村妇皇后......是我当初蠢笨不堪,辜负了你。你如今......如今越发好看了,甚至不像个村妇,竹筠,如今我皇位稳固了,日后你待在我的身边,你就是最尊贵的女人。」

我望向铜镜。

人影笔直挺拔,丝毫没有多年前的窘迫笨拙。

「是好看了。村中也有货郎。我夫君疼我,便总爱存些钱,托货郎给我带簪子,带胭脂。这些年,我已经会上妆,也会挽发髻了。」提到温书凡,我的语气不由柔和。

我伸出我的手,不算极白,但也纤嫩柔滑。

「夫君怜我受过太多苦楚,便每日督促我敷药膏,我的冻疮再也没有犯过了。」

顾清川像是被针刺了一下似的,脸色难看。

听着我一声又一声的夫君,泼天的醋意弥漫在他的眼底。

「够了。这些不过是小恩小惠,朕是天子,区区膏药,劣质的胭脂,竹簪又算得了什么!只要你回心转意,这天下!都有你的一份!」

我不屑冷笑。

「陛下,你从心里就觉得我只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妇。你与我的一场恩爱只不过是你虎落平阳后的妥协。所以,我才成了那个窘迫又小家子气的女人。我的夫君尊我爱我,我亦尊他爱他,入长秋殿算什么?做你的皇后又算的了什么?我头上这些珠宝,也不过是大颗了些,亮了些罢了。」

「你允诺要带我见的那些世面,夫君早就带我见过了!」

顾清川气得胸口起伏,他苦涩到满脸委屈,「你拿我同那个穷酸庶民比?难道我比不过他?」

我毫不犹豫点头,「是,你比不过他。」

顾清川脸色发红,说的话也没了克制,「你信不信!你信不信我——」

「砰」的一脚,他踹翻了桌子,所有玉器瓷罐摔了个粉碎。

宫女们飞快退了出去。

他气喘吁吁地看着我。

我冷漠地看着他。

「信不信你做什么?顾清川,说完啊。」

顾清川捏紧拳头,抑制不住的戾气让他紧咬牙关,齿间咯咯作响。

「信不信你会杀了他?」我替他补充。

我走近他,「还是问我信不信你会杀掉我的夫君,我的孩子,还有整村人的性命?」

顾清川眸色闪躲,显然被我猜中。

我笑了,「我从被你逼来京城,就知道你只会做这种下作手段。」

「不!我没有!这全是你的误会!」

我望着他极力分辩的模样,恍然想到了当年,我也是这样极力分辩我没有偷镯子。

我便把他对我说过的话原原本本地还给了他。

「顾清川,即便我这次误会了你,你以后也保不齐会做这种事。」我垂眸,鄙夷,「因为,你就是这种人啊。」

「你就是这种下作,冷漠,翻脸无情的人啊。」

顾清川哆嗦了一下。

「竹筠,你原先不是这样子的。你原先分明爱我彻骨,你是何时变了的?」

我没有理睬,径直说:「你威胁不了我,我相信我夫君不会坐以待毙,他会护着阿宝,护着所有他珍视的人。他和你不一样,顾清川。」

「一个月后,你若违誓,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

窗外春雷惊蛰,顾清川不可置信,眼角沁出一滴泪。

他呆愣地看着我。

「你竟要杀我?」

他反复地盯着我的眼眸,试图寻找到一丝一毫的犹豫和软弱,可是全都没有。

我是认真的。

他慌措地低下头,「不,不对。你只是被他骗了。我们没分开几年啊,我先前是犯了些错。可是我也无可奈何!没了你,麟儿受了许多苦,他成夜睡不着,哭着叫娘亲。我只好带着他一同批折子,哄他入睡。他哭得狠时,甚至喘不过来气,你难道也忍心?」

我闭了闭眼。

「顾清川,你这些话说的,好像一切的一切都成了我的错处了。」

我冷冷看向他,「你为了皇位,召左思媚入宫,你为了皇位,将我送回乡野,带走了麟儿。你得到了一切你想得到的东西,如今又来讨我的原谅,恍若我不原谅你,我就是心狠无情。」

我笑了,「顾清川,你未免有些可笑了吧。你知错了,那又如何?你悔改了,那又如何?怎么?庶人的痛苦,就比不过天子的悔意了?」

我望着他,「顾清川,在我眼里,你永远是那个满身血污,倒在树林中快要死掉的猎户。你对我而言,并不是高高在上的神。以前,我以为我们是举案齐眉的夫妻,如今——」

我冷脸唾弃他这虚伪的嘴脸,「如今你们与我已经毫无关系。」

麟儿听到这句话,颤抖了一下。

「娘亲,麟儿以后听你的话,好好读书,你别不要麟儿。」

我漠然地看着他。

「娘亲,娘亲......」他哭泣着揪住我的裙摆。

我垂眸问道:「麟儿,我就问你一个问题。若当初左思媚没有马上同你翻脸,反而依旧待你那般溺爱,你如今可还会想起我?」

麟儿的动作僵住了。

我笑了。

小孩也有小孩的好处,没有大人那般虚伪。

他还不懂撒谎,不懂避重就轻。

第6章 宫中左右无事,顾清川忙于朝政,饶了我几日清闲。

小薇待在殿内,从第二天起就开始想家。

但她也不说话,就只拿了枚小刀,雕木头做的飞鸟。

经过那晚吵架后,麟儿对我的态度总是怯怯的,他时不时躲在门外,偷偷看我们。

看得小薇雕刻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娘亲......」她小声唤。

她犹豫不决,「弟弟似乎变好了......」

小孩子的恨连着血脉之情,便会变得柔弱又不坚定。

我抱住她。

「小薇,你觉得弟弟为什么会变乖,突然开始珍惜你吗?」

「因为他后悔了。」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后悔了吗?」

小薇沉默。

我轻轻解释,「因为他憧憬的高贵美丽的母亲并没有给他爱。他如今没了爱,便又想来寻被他抛弃的低微寒酸的生母和亲生姐姐。」

小薇捏紧手指。

「他们自诩高贵,觉得珠宝是贵的,财富是贵的,权力也是贵的,等到他们都获得了之后,他们才发现,原来爱也是贵的。」

我点了点她的心口。

「小薇,你的身上拥有着最昂贵的东西。娘亲不逼迫你做出任何决定。你想要把最珍贵的东西给谁,那就给谁。但要记住一点,你不比别人低贱,你的爱不该是别人退而求其次的替代品,不该是他人的一条安稳的后路。」

她还小,善良点,是好事。但也不能任由别人索求,任由别人欺负。

小薇低着头,思考了一会,然后轻声说:「娘亲,你说的对。爱要给值得的人。我,小宝,娘亲和爹爹,我们才是一家人。爹爹总是护着我,比......比我的亲生父亲都要待我好。」

她抬头,捂着心口说,「娘亲,但是我感觉自己好像不恨他们了,我看见麟儿和陛下,甚至没有什么感觉,似乎他们是和我没有关系的人了。」

「娘亲,我是不是变成铁石心肠的人了?」她小声问。

我温柔地搂住她。

「乖女,不对。你是这世上最美好的女郎。娘亲爱你。」

我在心中默默补上,若没有你,我恐怕都熬不过那段艰难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