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桃花》 第2章 我并不知道神算子说的『蛇君』是谁,他并未给我明示。

应该是属蛇的男人吧?

我只能一边猜,一边试。

即使活成了换男人如换衣服的浪荡女,也在所不惜。

和活命比起来,虚名不重要。

可没承想,因为名声在外,我竟然被青楼嫌弃。

徐婶带着我们一连去了三家青楼,都被赶出了门。

“哟,晏青灵啊,长得是不错但名声脏了,挂牌也没人摘呀,即使摘了,也不值几个钱的。”

她们全都看上了我妹妹。

“晏青青还是处子身,有气质有才艺,来了一定是头牌,要不要考虑一下?”

气得晏青青把那几家青楼老鸨骂了个遍,但骂又骂不赢,一路上拿我出气。

“晏青灵,你这个没用的下贱货,你怎么不去死,给晏家丢人现眼。”

我冷哼一声。

“妹妹,你倒是去呀,说不定太子逛窑子的时候就和你偶遇了,太子和婊子,又是一段千古佳话呢!”

晏青青要打我,却被早就看不下去的徐婶拦下。

“二小姐,现在到处都是不怕死的流民,街上不能久留,你不怕……”

徐婶指了下身后,七八个心怀不轨的流民尾随了一路。

我妹妹一身华服,招摇过市,不像我,自从晏家完了,懂得低调。

尽量装扮得不起眼,脸上还抹了泥巴。

“这些贱民,等我成了皇后全都杀了喂狗,哼!”

她气得咬牙,却吓得身子哆嗦,迈开小碎步跑了起来。

我和徐婶在后面追,笑了一路。

“徐婶,我要马上出发去北陌芒山寻太子,快去给我买个丫鬟路上伺候我,必须在大富人家做过活,必须懂得规矩,必须身世清白的。”

京都越来越乱,晏青青怕了。

她比谁都懂,要是在见到太子爷前被糟蹋了,那泥菩萨的预言成真就难了。

这样的变数她承受不起。

“二小姐,能省则省,那样的丫鬟恐怕要不少钱,我们路上还需要盘缠……”

爹娘本来留了一百两银子,但晏青青要亲自管钱。

这才几天,好吃好喝,胭脂水粉,衣服买了一堆,只剩下几两银子了。

徐婶看得着急,把在我家当下人存下来的银子都拿出来补贴。

大致算了一下,省吃俭用也能勉强撑到北陌。

晏青青又盯上了我。

“姐姐,既然把你卖不出去,以后就给我当丫鬟吧,要不然,你就别跟着我们浪费粮食了!”

堂堂晏家大小姐,现在被她如此侮辱。

我转身要走,大不了独自流浪,可手背一痛。

泥菩萨留下的气运印记,又暗淡了些。

那么可以帮我改命的『蛇君』,正在离我远去吗?

京都留不得,我也得离开寻一线生机。

第3章 出了京都,我才知道天下乱得可怕。

乱世出妖怪,山匪横行,加上三年饥荒早就尸横遍野。

大魏还出了义军,战乱不断,一些退下来的流兵更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于是,北逃的灾民越来越多,他们都想去相对安稳的北境躲这场劫难。

我亲眼看见几只狼妖生吞了一家三口,老弱妇孺顷刻化作了它们口中美食。

山匪在北上的路边设伏,稍有姿色的女子都被掠了去。

饿死的,被杀的流民尸体腐烂在路边,臭气熏天。

人间如炼狱。

晏青青吓得瑟瑟发抖,跑进小树林换下华服逼着我脱下烂的脏衣服给她穿上。

她一边厌恶地捂住口鼻,一边哭哭啼啼。

“太子殿下呀,我的未来夫君呀,我受这般苦都是为了等你啊,为你我守身如玉,为你我和这些叫花子一起度日,呜呜,可是你在哪里呀?”

给她换衣服的时候,我看了眼她手腕上那颗和我一样的气运印记。

本来暗下去的颜色,红了不少。

她高傲地看着我。

“姐姐,泥菩萨的预言果然不假,我们朝北走是对的,出了京都之后越是向北,我越能感觉到太子的存在。所以,你给我老实点,等我成了皇后赏你顿饱饭。”

我也嘴角上扬。

泥菩萨当日给我们姐妹都种下了气运印记,可以预知运势。

而我,早就发现手臂上的气运印记也变得鲜艳了。

难道,我的『蛇君』也会在北陌吗?

突然间,晏青青像是想起了什么,疯了般抓住我的胳膊查看。

“咿?姐姐,你的气运印记好像也红了,看来十八岁你死不了啊?怎么回事?”

我心里一惊,暗叫不好。

从小在晏青青的眼里,我都是她未来的威胁。

毕竟,当初泥菩萨的预言只是说笼统地说了我们两人的未来,

而究竟谁是皇后,谁万箭穿心并未言明。

她的自信,只是这十七年来爹娘给的。

她活得高贵骄傲,我活得卑微。

她万众瞩目,我如尘埃。

自然而然,我们都对号入座了。

泥菩萨预言中母仪天下的女子,只能是她。

十八岁就要万箭穿心而死的可怜虫,只能是我。

“妹妹,即使我有好运势,那也是沾了你的光呀,说明你马上就要遇到太子母仪天下,而我可能是在你庇护下有了一线生机啊!”

我巴结她,讨好她。

要不然,这个害人精会将我弄死在路上。

她疑云散开,鄙夷地看着我。

“对哟,是我想多了,你这贱货怎么可能——给我听好了,服侍好我,说不定真能让你逆天改命,我可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她说得好嚣张,但我没有反驳,我早就习惯了逆来顺受,

因为,我要活下去。

第4章 “大小姐不要怕,我打听好了,一路过去流兵极少,哪来万箭,万箭穿心?”

趁着没人,徐婶给我偷偷塞了两块米糕,还安慰我。

这些日子,我每天只有一个冷馒头,好吃的都得先给晏青青享用。

“徐婶,谢谢你。”

我知道她在自欺欺人,即将十八岁,我和妹妹都会走上各自的命运。

泥菩萨的话在大魏就是天书真言,他不可能错。

我要活下去,只有找到可以改命的『蛇君』。

而在这之前,还不能让晏青青因为疑心害我。

乱世,活下去真是艰难。

第5章 我半夜又从那个熟悉的梦中醒来,

桃花漫天,一个白衣男子面向大海站着……

从记事起,这个梦境总是重复出现。

我是被饿醒的,爬到河边吞了几口河水。

河水入口,才发觉腥涩难喝。

河面上到处都是漂浮的残缺尸体,几只水妖正在大快朵颐。

我吓得腿软,将身子埋在河沙中一直等它们离开才敢冒头呼吸。

一具鲜活的人体飘到我面前,我看见他嘴角扯动。

“救我——”

叫秦朗的男人,就这么出现在我面前。

月光下,他的身体修长,脸颊轮廓硬朗,一袭破烂的布衣湿漉漉地紧贴皮肤。

要不是他喊救命,我真以为他是个蛊惑我心的妖物。

我用怀里仅剩的一块米糕喂他,就着肮脏的河水他狼吞虎咽。

“真好吃——”

这时我才对上了他深幽的目光。

不知道是月光的原因,还是我着了他的道,竟觉得十分好看。

但天快亮了,晏青青还等着我给她梳洗。

即使在逃难,每天早上她一样要把头发洗得干干净净,脸蛋抹上护肤的面脂。

然后,才摸一把泥巴在脸上,裹一块满是污迹的破布挡住整张脸——晏青青说,她是为了躲过流民和山匪才不得不扮成邋遢的村姑,但该有的程序不能过于低级,她要保证随时都能以娇艳欲滴的容貌出现在太子面。

可她不知道,一群衣不果腹的难民中,飘出的胭脂香气极其危险。

我和徐婶整日胆战心惊,但不敢劝她。

我们的食物都被她管着,稍不如意,就会罚我们饿上一整天。

可秦朗的出现,让我更饿了。

从那一日开始,秦朗就远远地尾随在后面。

保持着百多米的距离。

像一只被我投喂过的流浪狗,认定了主人,赶不走了。

而我,心甘情愿继续喂他。

第6章 我们在夜半三更时,会避开逃难的队伍躲进树林或者残垣断壁中见面。

都是可怜人,乱世中彼此安慰。

我依偎在他的怀里,他嘴里说出的话让我羞愧。

“青灵,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了。你善良又冰雪聪明,干净得像一张白纸,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爱的女子。”

我挣脱出他的怀抱,双目含泪。

秦朗不知道我在京都的臭名声,我只是一个连青楼都嫌弃的短命鬼。

他是唯一一个这么夸我的男人。

我捧着他的脸,第一次想咒骂这个世界。

什么狗屁预言。

什么卑微地活着。

都去见鬼好了。

既然没多少时间可活,那就好好地爱一场吧!

但我依然不死心,问他。

“秦朗,你属蛇吗?”

没承想,秦朗把我搂得更紧,咬着我的耳垂。

“傻,这么着急配属相了?要不要我把生辰八字告诉你,找个半仙合一下?”

我扑哧一笑。

是啊!

我好傻。

我发誓再也不去想泥菩萨的预言,只要能陪在秦朗身边就好。

第7章 这些日子,晏青青每天都会查看我的气运印记,一路的艰难,让她动摇了。

她盼着遇到太子,如泥菩萨预言那般母仪天下。

可她又遭不了这种罪,于是,她开始疑神疑鬼。

看见我的气运印记和她一样,越是朝北走,越是红艳,她害怕预言有了变数,不再有以前那般自信。

“姐姐,泥菩萨说你十八岁就会死,时日不多,你的气运印记应该越来越淡才对,你说泥菩萨的预言会不会错了?万一母仪天下的是你,万箭穿心的是我呢?最稳当的办法就是,我们两人死一个,我们是姐妹花,没人认得出来,你说好不好?”

我吓得魂不附体,晏青青对我起了杀心。

徐婶护我。

“二小姐,你就别吓大小姐了,再熬段时间不就能看出结果了吗?再说,没了大小姐贴身服侍你,你哪去找丫鬟呢?”

晏青青这才收起吃人的眼神,吩咐我去给她准备吃食。

其实我也想不明白,晏青青说的话很有道理,如果泥菩萨的预言是真的,我确实是短命鬼,那么,我的气运印记应该越来越暗淡。

可我明明发现,气运印记不但更加鲜艳,而且周边的皮肤还有温热之感。

我只能更加坚信神算子的话,相信我的『蛇君』就在北陌。

但谁也不能取代我的秦朗,

活多久,我已经不在乎。

“妹妹,母仪天下的人必然是你,我只想好好地爱一场,而且,我已经找到他了,看在姐妹一场的情分上,最后的时间,我们各自安好。可好?”

我求妹妹,但没想到她早就发现了端倪。

“呵呵,姐姐,我就说你近日怎么回光返照,满目春光,就是一天不给你吃食,你也精神奕奕,原来是找到男人了?”

她翻出干粮,一个一个地数,紧跟着对我和徐婶怒目而视。

“真是下贱,你是不是偷食物去给了那个男人?晏青灵,你就是找男人也找个像样儿的,这些灾民,个个肮脏又下贱,你也下得去手?”

她看向长长的游民,我的秦朗正在最后面翘首望着我。

“就是他对不对?拿我的食物养小白脸?从今日起,两天一个馒头。”

她给了徐婶一耳光。

“老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护着她,我是未来的皇后,她是短命鬼,你选谁?”

晏青青发完脾气,赏我们一人一颗干瘪野果,那还是徐婶冒死从路边山坳里摘回来的。

她不会赶我们,她知道要是没有我和徐婶,活不过一天。

她只是一个寄生虫。

晏青青突然手腕一颤,用力地压住那她那颗气运印记。

表情夸张。

“姐姐,既然是你相中的男人,那就是我姐夫呀,不如,叫他过来,我们也多了一个伴,三个女人太艰难了,有个男人在才安全,你说是不是?”

我想不明白,但虚弱的秦朗确实需要更多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