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美人又娇又作,成万人迷了》 第1章 夜色晦晦,清薄月光透过微开的窗棂照射了进去。

将室内的摆设照耀的清晰分明,富丽堂皇,地上铺着雪白纯净的毛毡,一尊金玉香炉飘浮着渺渺轻烟,温暖如春。

悬挂在薄纱帷幄上的银色铃铛起伏摇晃,声音轻盈动人。

一只纤纤素手探出,藕臂胡乱晃着什么。

像是溺水之人抓着了救命稻草般攥着雪白轻纱,手背呈现的轻透肌肤带着黏腻汗意,泛着别样的珠光。

“又想跑?”

一道嘶哑的声音在少女的身后响起。

少女的身子不禁颤了下,雪白的脸颊氤氲着妩媚,她似是怕了,语气却嘴硬至极,“才没有......”

话还未说完,剩下的话又陡然被吞咽了回去。

发出可怜呜咽的声音。

软绵绵的,甜腻腻的,像是藏了一把钩子。

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指将帐幕扯下,什么也瞧不见,隐约有着起低泣声传来......

郁绾浓猛地睁开眼,鬓角微湿,亵衣似是被汗水浸透了,像是从水里捞出来般。

自意外落水后,无论是小憩还是就寝,梦魇便如影随形般缠了上来。

梦中的一切如同浮光掠影般,又像是蒙上了一层白雾,醒来后什么也记不清。

只隐约想起她被一个男人欺负的很惨,身上遍布青紫,像极了被人用鞭子抽打的痕迹,还哭的那般可怜凄惨。

郁绾浓暗暗咬牙,明明是处于她的梦境,为何只能由着他打她?

她却不能欺负回去?

让她更加恼恨的是,每次做完梦,身上总是汗津津的,浑身燥热的慌。

在一旁伺候着的贴身丫鬟桃夭听到动静,小心翼翼走了过来,轻声细语的,“小姐,您终于醒了,奴婢已让人备好水了,可要现在沐浴?”

自小姐落水后,不知为何总是梦魇,醒来后身上大汗淋漓。

小姐又喜洁,便每次醒来要沐浴。

郁绾浓感到身上黏腻腻的,眉头不禁蹙了起来,“桃夭,你先给我倒杯茶来。”

她现在身子不仅热,喉咙也跟着渴了起来。

桃夭连忙倒杯茶来。

郁绾浓手持着茶盏缓缓饮下,喉咙感到一股湿润之意,这才觉得身上的燥意散去了些。

桃夭在一旁站着,余光不经意朝上瞥了一眼,只见大小姐仅着一件单薄的寝衣,衣领微敞,露出一小片雪白晶莹的肌肤,呈现着薄薄的汗意,连同脖颈都泛着异样的靡丽与绯红。

尤其脸颊透着一股妩媚春色,如春晓之花,让人移不开视线。

桃夭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郁绾浓见桃夭一直盯着她,明媚的脸庞闪过一丝不悦。

斥责的话还未落下来,便听到桃夭小声道,“奴婢这是看您入迷了,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郁绾浓心里的不满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唇角微勾,“先伺候我沐浴吧。”

桃夭心里一点也不意外。

虽外人都说小姐的脾气不好,娇蛮恶毒,可在她看来,小姐是再好哄不过一个人了。

郁绾浓褪下全部衣物后,露出如玉璧般无瑕的身子,缓缓踏入浴桶中。

玫红色的花瓣在水面上漂浮着,夹杂着热气,扑面而来。

桃夭看着小姐丰姿窈窕的身姿,脸庞微红,小心翼翼舀起水浇在那莹白的肩膀上,缓慢打上胰子。

因桃夭的动作舒适轻柔,又加上郁绾浓刚刚睡醒,还带着点残留的困意,眼皮子愈发沉重,渐渐闭上了眼睛。

梦魇又一次缠了上来。

如毒蛇般的火焰倒映在郁绾浓的眼底,只见瞬间化作滔天怒火席卷了俞府,贪婪的舔舐着。

噼里啪啦声不断响起,时不时发出惊天的哀嚎声,不绝于耳。

郁绾浓想要冲进去,挣扎着身子。

可却被桃夭死死抱住,泪流满面,嗓音嘶哑,“小姐,不可以,老爷和少爷一定希望您好好活着......”

下一秒。

梦境变换。

桃夭为了不让二房送她当知府小妾,一直想方设法护着,却被人寻了个盗窃的由头恶意杖杀。

再后来,她为了逃出生天,勾引了一个强壮的奴隶送她去京城寻未婚夫.....

“小姐,你没事吧?快醒醒.....”

郁绾浓瞬间惊醒了。

脑海中噩梦与火焰挥之不去。

明明还身处于温热的浴桶中,明艳的脸庞却满是惨白与绝望,口中下意识喃喃,“爹爹,兄长......”

她不愿相信爹爹与兄长就那么轻而易举死在一场大火中。

不知为何这一次梦境格外的清晰,仿佛那一场熊熊大火灼烧的温度还残留在她的肌肤上。

刺痛不已,如同真实存在般。

桃夭见郁绾浓脸色凄惨苍白,关心道,“小姐,您怎么了?可是累着了?”

郁绾浓看着桃夭脸上满是担心的神情,下意识伸手触碰了下她的脸颊。

是热的。

桃夭并没有如同梦境般死的连块好肉都没有。

她现在是活生生的。

还站在她的身边。

桃夭是爹爹给她的人,因总是听她爹爹的话,又总阻挠她,她并不是很喜欢桃夭。

没想到桃夭却愿意为她而赴死。

桃夭还是第一次离小姐这般近,看着那张千娇百媚的脸庞,脸颊愈发红了。

郁绾浓并没有注意桃夭的情绪。

脑海拼命的回想近日的梦境,可却雾蒙蒙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连同刚才的梦境都快要褪去。

郁绾浓也不管身上还未擦拭的水珠,便穿上衣裳往书房走去,手持着毫笔在纸上写着方才所梦到的。

但关于细节方面却并不清晰。

她知晓郁家无缘遭遇火灾,却不记得是何时发生。

桃夭很少看到如此神色凝重的大小姐,此时也不敢打扰。

半晌,郁绾浓停下笔,眉眼昳丽,似窗口横生的一支含苞怒放的桃花,“桃夭,爹爹何时离府的?”

“小姐,您忘记了吗?青州的商铺出了些问题,老爷一个月前便启程离开了。”

桃夭也习惯小姐没心没肺的,什么也不放在心上。

郁绾浓有些不高兴了。

她本还想把梦里的事告诉爹爹,让爹爹去查证,红艳艳的嘴唇嘟囔着,“那兄长什么时候从书院回来?”

既然爹爹不在,那就跟兄长说好了。

桃夭道,“回小姐的话,少爷书院五日休沐一天,算算日子,便在后天回府。”

郁绾浓妩媚的脸庞有些不耐,视线无意落在桌案上呈现的纸张,字迹比不上寻常大家闺秀,勉强可以一看。

但也足以辨别写的是什么了。

——马奴。

郁绾浓这才想到梦中的奴隶,如今她已记不清样貌和名字。

只依稀知道男人是一个卑贱的马奴。

想了想,决定还是趁着爹爹和兄长回来前先验证梦境的真假。

若是找到了那个马奴,那么便能说明梦境发生的一切便是真的。

“桃夭,去马场。”

第2章 郁绾浓娇气的嗓音传到桃夭的耳畔,桃夭这才反应了过来。

抬起头,只见小姐身形窈窕,纤秾有度,手上早已拿着一根檀木镀金马鞭,雕刻花纹繁复,镶嵌着的玛瑙和绿松石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桃夭想到小姐因学马意外跌落,差点被马所踩踏,后来老爷心疼,怕小姐又出了意外,便强行不让小姐学马。

小姐的肌肤娇嫩,身子又刚养好,哪里吃得了这个苦。

桃夭连忙阻拦,“小姐,老爷若是知道您去了马场,肯定会生气的。”

郁绾浓漂亮的脸庞浮现不耐。

想到桃夭在梦中因她的牵连而没了性命,勉强解释了一句,“我不骑马。”

桃夭半信半疑。

但到底是无法阻止俞绾浓,便只好点了几个身手好的护卫跟了上去。

若小姐骑马出了事,也好及时救人。

马场。

几个仆人正在给马厩里的马儿喂着草料。

一个身材瘦高的奴仆抱怨了起来,“听说大小姐要来马场玩,若又出了什么事,我们这些下人怕是没好果子吃。”

“若来的人是二小姐便好了,听闻二小姐心地善良,体恤下人,定是不会折腾我们,而大小姐虽有一副好皮囊,但却骄横傲慢.....”

“王大虎,你小点声,若是被大小姐知道了,少不了你一顿鞭子。”

王大虎想起曾有人说过郁绾浓的坏话,恰巧被听到了,结果被打得鲜血淋漓。

这才噤声。

王大虎又觉得有些被人下面子,“大小姐如今又不在,怕甚?!”

王大虎心里始终憋着一股火,目光无意落在马厩的角落处,只见一个男人抓着一把草料喂着马儿,虽穿着一身葛灰色布衫,却生得俊美无俦,冷峻锋利,仅仅是站在人群中,便格外显眼。

王大虎知晓此人入府不过两个月,便得罪了人发配到马场。

虽看上去凶悍凌厉,但性子却沉默孤寡,极好拿捏。

所以王大虎不惧。

抬脚往江潮脚边的木桶狠狠踹了下,草料混着水淅淅沥沥撒了一地,衣摆沾到少许的脏污。

男人抬起头凝视着王大虎,神色无喜无波,漆黑冷眸似无尽深渊。

看的王大虎心里有些发怵。

再仔细看过去,江潮已收回了视线。

没有说话,只将那木桶拾了起来去重新弄草料。

始终都未看他一眼。

王大虎咬牙切齿。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车轱辘碾动路面的声音,宝马香车缓缓行驶而来。

王大虎一行人见马车富丽堂皇,珠光宝气的,又有着郁府的徽记,便知晓是郁绾浓来了。

因唯有郁府大小姐喜好奢靡。

马场的管事早早迎了上来。

桃夭掀开车帘,低垂着眉眼,搀扶着郁绾浓下车,“小姐,小心脚下。”

郁绾浓懒洋洋的点了下头,下了马车。

日光倾洒,袅袅婷婷勾勒着,风姿绰约,明艳娇媚的脸透着一丝高高在上,让人不敢仰视。

管事点头哈腰的,“大小姐,老奴已叫人喂好了草料,马儿已在马厩等候着。”

郁绾浓巡视着众人一圈,嗓音娇软,“马场所有人都在这了?”

管事心中不解,有些不明白郁绾浓为何突然问这个,但也不妨碍他回答。

“回大小姐的话,老奴早已让他们在这里候着了。”

众人战战兢兢,生怕被这位大小姐选中了。

郁绾浓将众人的脸色尽收眼底,并不在意。

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流逝,郁绾浓并未寻到与梦中奴隶有半分相似的人,神色渐渐不耐。

“确定所有人都在这?”

管事想到郁绾浓的手段,身子不禁发颤,抬起手往额头便想要擦汗。

此时,王大虎的声音忽然响起,“大小姐,小的知晓谁还没来.....”

大小姐向来跋扈娇蛮,手段残忍,若是知晓江潮不在,定是会大发雷霆。

管事往下人扫了一圈,果真是没见到江潮,连忙让人去喊了。

不过多时,一个穿着葛灰色布衫的男子踱步而来。

此时日头有些大,郁绾浓微眯着眼,朝着那边看去。

她有些看不清来人的脸庞。

但却清晰地辨驳出那人身姿挺拔,似松如竹,哪怕穿了一身简陋的布衫,也能够窥探出几分内里的健硕。

梦境中奴隶的身形也瞬间浮现在郁绾浓的脑海,高大巍峨。

不知怎么一个画面陡然呈现在郁绾浓的脑中,男人背着她在山林中飞快奔跑,身后的刀剑声不断响起,夹杂着血腥的气息。

以防她掉落下去,男人有力的大手紧紧箍着她的双腿,热意滚滚。

管事见江潮跟个木头桩子似的不说话,脸色带着怒意,万一牵连到他可就不好了。

“还不快拜见大小姐?”

江潮视线低垂,眼皮未动一下,“见过大小姐。”

话音刚落,一双乳烟缎攒珠绣鞋陡然出现在男人的视野中,圆润的珍珠随着步伐微微颤抖。

与此同时,一道带着倨傲的绵软声音响起,“抬起头。”

江潮不可察觉的蹙了下眉头,依旧照做。

视线无意落到面前的少女身上,身着一袭朱红色的绣刻丝瑞草云雁广袖双丝绫鸾衣,明艳娇贵,丰姿冶丽,眼尾微微上扬,带着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

江潮不紧不慢收回了目光,脸庞没有丝毫波澜,

第3章 郁绾浓突然发现这个马奴长得很是高大,身长八尺有余,几乎快要挡住了她的全部视野。

日光似是被摄夺,只能看着他一人。

视线不得不全落在他的身上。

男人的模样并不是时下流行的温润白皙,肌肤略黑,五官冷硬至极,长眉入鬓,棱角分明,明明穿着一身破旧布衫,是一个卑微而低贱的马奴,却像是一座岿然不动的山。

与梦中那个奴隶逼人与强势瞬间重合在了一起。

郁绾浓微微蹙眉,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有一头危险的凶兽盯着她,令人毛骨悚然。

虽然记不起梦中的细节,却隐约能够感到梦中的她对奴隶是厌恶的,却又不得不屈服,听从他的命令。

她想,这个马奴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即使在梦中,马奴一路护着她送到了京城。

如此想着,郁绾浓看江潮有些不顺眼了。

尤其脖颈仰着看人有些酸疼,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跪下。”

这样她看着就不会累了。

男人瞳孔微深,抬起头盯着眼前金枝玉叶的大小姐,眉目似冰冷深潭寂静。

看得郁绾浓心底忽然生出一丝怯意。

好像男人会似一匹野狼随时扑咬上来,咬断她的喉管。

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郁绾浓意识到自己竟在一个马奴面前露了怯,雪白的脸颊浮现一道嫣红,有些恼羞成怒,“大胆。”

想到这个马奴敢如此放肆盯着她看,气得胸|脯起伏,潋滟双眸微微氤氲绯红,显得愈发勾人。

管事见江潮惹了郁绾浓,生怕牵连到他人,“还不跪下来!”

江潮缓缓低下了头颅,跪了下来,面色有些看不清,背脊依旧挺直如松。

心里却不由自主浮现那双眼,如湖光山色,又多了几分夜色的缠绵之意,生在这娇蛮任性的小姐身上,实在可惜了。

郁绾浓看不到男人的表情,她也不在意,只觉得脖颈舒服了些。

视线微微扫过,只见马奴因布衫有些小了,如今姿势又处于跪着,更是显得衣衫下的背脊处的肌肉浅浅勾勒着,有力遒劲。

跟在郁绾浓伺候的几个丫鬟看的有些脸红心跳。

郁绾浓拧着眉头,只觉得这人身上可真难闻,担心脏到好不容易在绣澜阁抢到的广袖双丝绫鸾衣,脸上浮现一道显而易见的抵触。

“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自是听出了郁绾浓对他的不喜,淡声,“江潮。”

郁绾浓‘哦’了一声。

一旁的几个奴仆却忍不住泛起了嘀咕,大小姐向来骄纵顽劣,对待下人像是对待一件死物般,何时这么‘关心’过一个马奴。

哪怕仅是问了一个名字。

王大虎没想到大小姐不仅没有怪罪江潮,竟然还问起了他。

想到江潮那一副好皮囊,神色怨怼,“大小姐,这小子向来狂妄无比,竟敢直视您,且方才还故意来迟,可见不把您放在眼里.....”

郁绾浓不由看向王大虎,黛眉微微蹙起,她向来不喜有人无缘插嘴。

王大虎感到郁绾浓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不由看向她,哪怕沉着一张脸 ,容貌依旧慑人。

不由恍惚了一瞬,身子也跟着热了起来。

下一秒。

一道几乎成了残影的鞭子落在他的身上,抽打声顿时响起,疼痛与火辣瞬间传了过来。

王大虎忍不住哀嚎一声。

几道‘扑通’的声音,在场的奴仆都跪了下来,抖如筛糠。

唯江潮目光没有丝毫起伏,巍然不动。

郁绾浓想到王大虎看她的眼神,又狠狠给了几鞭,血腥味瞬间弥漫在空气中。

她虽不懂那眼神是何种意思。

但爹爹说过了,只要让她感到不舒服,心里闷,她便可以用这鞭子抽打教训。

直到他们匍匐在她的脚底下,再也不敢抬头直视。

日光微微炙热,晒的郁绾浓雪白的脸颊泛着一层汗意,“桃夭,回府。”

如今她已确认梦中的马奴的确存在,那么马场也没必要再待下去了。

桃夭一听,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原本还以为小姐还要骑马,如今愿意回府再好不过了。

桃夭搀扶着郁绾浓的手臂踏上马车,车帘缓缓掀起。

目光往后瞥了一眼,不经意落在还在跪着的高大马奴身上,微微皱了下眉头。

也不知小姐为何突然过问这个马奴?

罢了,小姐不骑马便好。

桃夭并未将这个卑微的马奴放在心上,也随着上车了。

郁家的马车离开后,马场众人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江潮缓缓站了起来,视线落在那渐渐远去的宝马香车车影上,面色一惯的冷峻,让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很快便又离开。

王大虎吃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神色怨毒看了一眼男人远去的背影。

马车内,光影绰绰。

郁绾浓靠在车窗门口休憩,轻轻垂下眼睑,浓密乌黑的睫毛微微颤抖,有些不安稳。

桃夭坐在郁绾浓的身侧,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

不过一会儿,郁绾浓很快睁开眼睛,眸底带着几分困倦和朦胧,“还没有到吗?”

自从梦魇以后,她便变得有些嗜睡。

桃夭掀开车帘往外瞧了一眼,“小姐,还有一刻钟便到府上了。”

桃夭忽然想到小姐特意去马场寻人,小姐从未有过如此奇怪的行为,心底到底是担忧,“小姐,奴婢敢问一句,为何突然去马场了?可是那马奴惹到小姐不高兴了?”

郁绾浓知道桃夭是担心她,轻轻摇头,“我去马场只想确定一件事。”

至于是何事,郁绾浓没有再说。

桃夭若有所思。

郁府,韶雪轩。

院落的奴仆看到大小姐回来了,纷纷起身行礼。

一个穿着粉色衣衫的清秀丫鬟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几分委屈,“小姐,您终于回来了,奴婢已给您买回了你最爱吃的千层酥。”

是她的贴身丫鬟海棠。

在梦中,她清晰地记着是海棠给二房郁佩兰通风报信,陷害桃夭偷盗财物,这才落个乱棍打死的下场。

她这才知晓海棠早已倒向二房。

心中怒火陡然燃了起来。

脸庞在日光之下显得愈发夺目艳丽。

第4章 海棠有些疑惑看了一眼郁绾浓,“小姐?”

郁绾浓凝视着海棠,语气颇为天真随意,“我现在不想吃了,你去把凤尾酥、小馄饨、白玉霜方糕买来。”

她虽读书不行,只知晓吃喝玩乐,却也知晓一个道理,不能打草惊蛇。

说不定还能借着海棠抓住二房的尾巴。

海棠并未察觉到郁绾浓的心思,脸色有些发白。

这些吃食不仅不在一个地方卖,且各个离得颇为远,即使有马车驱使,却也颇为浪费时间和气力。

海棠想像以前一样把活甩给桃夭,“小姐,桃夭姐姐向来细心认真,且奴婢还得伺候小姐,不如还是交给她去办吧。”

郁绾浓神色陡然沉了下来,冷霜如凝,“我的话,你也敢不听吗?”

海棠打了个哆嗦,“奴婢知错,奴婢这就去。”

她差点忘记了。

小姐的性子向来阴晴不定,肯定是桃夭趁着她不在在小姐的面前说了她坏话。

否则怎会突然让她去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还未出了院子,身后又传来一道任性的声音,“你必须亲力亲为,不准乘马车。”

见海棠离开院子后,桃夭心底这才升腾起一丝困惑,“小姐,您从前不是最疼爱海棠了,怎么如今.....”

海棠嘴甜,又总是顺着小姐,向来讨好小姐喜欢,更是深受信赖。

如今怎么反着来了?

她此时才发现小姐今天对她格外的好,不仅没有斥责她,还主动与她说了好些话。

从前也只有海棠有这个待遇。

她有些想不通。

但也没打算想明白,只希望小姐永远能像今天一样。

郁绾浓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鞭子把柄上所镶嵌的晶亮宝石,唇角噙着一抹怒色。

“我怀疑海棠已与二房勾结在一起了。”

桃夭神色错愕,清秀的脸蛋义愤填膺道,“小姐,您对海棠这么好,她怎么敢为了二房背叛您?您放心,奴婢会好好盯着她。”

郁绾浓见桃夭替她打抱不平,又想到平时对她不算好,冷言冷语,心里难得生出一丝愧疚。

神色却并未表现出来。

等海棠回来拎着糕点回时,夜色早已暗淡了下来。

院中更是静悄悄的。

“海棠,小姐已经歇下了。”桃夭睨了她手上的糕点,又想到海棠背叛了小姐,神色彻底冷了下来,“都过去了这么久,糕点想必也都冷了,扔了吧。”

“小姐已歇下了,若您惊扰到了小姐,想必你也知道后果的。”

海棠想要说的话顿时憋在喉里。

郁绾浓虽在众多奴婢中对她算是信任的,但若是她做错了事,不小心惹到了小姐,也是会挨罚的。

海棠紧紧攥着手,也不敢再多加逗留。

脚步顿了下,目光梭巡了一圈,察觉没有人,这才往院外走去。

对于外面发生的一切,郁绾浓并不知晓。

梦境。

郁绾浓这次并没有再梦到让她变得浑身汗津津的梦。

却是梦到了那个马奴。

或许是因已确定了他的身份,梦中的场景也愈发清晰。

连同马奴那张脸庞也分外的冷峻,漆黑冷眸隐约多了一丝情绪。

似乎与今日在马场见到的江潮有些不同。

只是不知为何,她一直附身在‘郁绾浓’身上,感同身受。

郁绾浓微蹙着眉头,神色满是嫌弃打量着客栈,空气中隐约有着陈旧的气息,连同床榻上的被褥也带着潮气。

她怎么可以住在这么差劲的客栈?

男子推开门,端着菜走了进来,声音淡淡,“吃吧。”

郁绾浓瞥了眼菜色,更加嫌弃了,“这哪里是人能吃的?我不吃,你去重新买些回来!”

男子没有理她,默默吃饭,仿佛已习惯她的无理取闹。

想到一路以来,除了遇到危机时刻会保护她,却不理她,说的话几乎十根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郁绾浓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男人还是没有理她。

甚至见她不吃饭,还把她那一份也吃了!

郁绾浓气呼呼的。

入夜。

郁绾浓有些犯困了,看到灰扑扑的床榻脸上嫌弃的要命,颐指气使对着旁边的男人道,“我要换一家客栈,这床榻哪里能睡人?”

男子看了她一眼 ,眼底毫无波澜,“柜子里还有一床被褥,你睡地上。”

郁绾浓瞪大了双眼,满是惊愕,气得手都抖了,没想到不仅不换客栈,还打算让她打地铺?!

“大胆,你只是个马奴,怎么敢这么对我?!”

男子似是受不了郁绾浓的轻蔑,眼底露出一点讥讽,声音冰冷,“你已不是郁府的大小姐。”

“若想安全回京必须听我的。”

郁绾浓咬牙切齿,湿漉漉的眼眸满是怒火,似开得正艳的一簇桃花。

男子似是被灼烧到了,低垂下眼睑,上了床。

背对着她。

郁绾浓自小被千娇百宠,何时被人这么嘲讽无视过。

又瞥了眼地上又湿又冷的地面,紧紧咬紧了腮帮子。

等他睡着后,然后把他踹下去。

只要占到床,那就是她的了。

半晌,郁绾浓见男子似是已睡着了,小心翼翼靠近,手脚正要爬上去,下一秒,男人的大手陡然攥着她的手腕。

虽然是在梦中,郁绾浓似也能感到男人的力气很大。

她的手腕生疼生疼的。

肯定都红了。

郁绾浓双眼因疼意,眼眶泛着晶亮的水花,“快放开我。”

江潮似是没听到,凝视着她,只觉得身下之人眼睛红红的,像个可怜的兔子。

“可知这种行为于男子而言意味着什么?”语气晦暗不明。

郁绾浓脸上闪过一丝迷茫。

没等她想明白,一阵天旋地转,她被男人反压在了身下。

男子居高临下,双手撑在她的身旁。

身躯并未实实压着,反而离着些距离,袖口的衣料垂落了下来,随着动作隐约摩挲。

磅礴而强势的气息却依旧不断逼近,像是强壮的藤蔓缠绕着。

双腿强而有力的压着她的腿。

让郁绾浓此刻莫名生出一种想要逃的念头。

下意识想要挣扎。

不,她要快点醒过来!

醒来!

.....

郁绾浓猛地睁开眼睛,看到闺房熟悉的床边帷幕,耳畔传来流珠因碰撞发出的清亮声音。

心底松了一口气。

想到梦境里的马奴竟然敢让她睡在地上,心里气得不行。

那个马奴果真是好大的胆子。

看她怎么好好教训他一顿。

第5章 “小姐,可要现在起来?”桃夭询问的声音透过帷幕传来。

本今日应该向老夫人问安,但小姐往日有时实在困倦,便会寻一个理由不去。

郁绾浓浅浅打了个哈欠,想到自己许久未去,决定还是去一趟,“先伺候我梳洗罢。”

桃夭与几个奴婢伺候郁绾浓换好衣裳,梳洗打扮后,徐徐往祥安院走去。

守在祥安院的下人百无聊赖,见不远处走来一行人。

赫然看到一道如同众星拱月般围着的身影,一举一动带着骄矜与高傲,却并没有破坏到那那张娇艳雪白的脸庞,如苍穹之弦月,似池中春水。

下人们恍惚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这是许久都未来请安的大小姐,郁绾浓。

连忙低下了头行礼。

生怕被大小姐责怪。

毕竟阖府上下皆知大小姐的性情变化莫测。

其中一个嬷嬷看到后,连忙提前快步走了进去通报,低垂敛目,“老夫人,大小姐已到院门口了。”

座上的老夫人叶氏眉头微微一皱,浮现一道深刻的皱痕,”都过去多少日子才来请安,顽劣不堪。”

坐在叶氏身侧的姑娘轻声道,“祖母,您别这样说大姐姐,她只是身子有些抱恙这才.....咳咳.....”

郁佩兰拾起绣着兰花的秀帕遮掩了下嘴角,脸颊因咳嗽有些微微泛红。

叶氏见此,想到郁佩兰不顾着身子也来给她请安,往日更是风雨无阻,从未有过片刻耽搁,轻叹一口气。

“别为她说好话,她分如今被老大宠得无法无天了,若是能学到你几分.....”

郁佩兰看出了祖母对郁绾浓的不喜,唇角略勾,轻抬起茶盏啜饮着。

就在此时,一道道行礼声传来,众人循声望了过去,郁绾浓徐徐走来,身着缎织掐花对襟外裳,身形纤秾,艳丽夺目。

郁佩兰纤细的手指在宽大的衣袍中紧紧攥着,每次郁绾浓出现,她便被衬托得如路边的一株野草。

就算有一张好脸又如何?

澜州上下皆晓郁绾浓不过是一个胸无大志,喜好奢靡,早已声名狼藉。

郁佩兰思及,唇角微微上扬。

像是一个关心姐姐的好妹妹招呼着她坐在自己的身边,“大姐姐,坐在兰儿身边吧,方才祖母还念叨着你呢,你总算是来了。”

郁绾浓视线落在笑意盈盈的少女身上,她身着月白色银纹绣百蝶度花裙,乌黑的发鬓仅斜插着一根梅花白玉簪,脸庞清秀白皙,眉眼隐隐有着楚楚可怜之态,倒也有几分动人。

若是放在往常的话,郁绾浓定会信了那张柔弱欺人的脸。

只是一个贴心纤弱的妹妹。

想到二房在爹爹与兄长去世之际落井下石,郁佩兰更是撕开面具展露了真面目,为了将她踩到泥底将她送给一个知府老头做妾。

郁绾浓也不再像从前般给个好脸色。

像是没听到般。

徐徐走了过去朝着叶氏行礼后,施施然坐在她的对面。

她来给老太太请安,除了不想落入口实以外。

还有一事,她记得在梦中郁佩兰便是在这一场宴会中扬名,成为第一才女。

她必须要阻止。

只要郁佩兰倒霉,她就高兴。

郁佩兰脸色略微有些铁青,没想到她竟是丝毫不给她脸,想到郁绾浓有时心情不好,也会如此沉着脸。

只是勉强笑了笑,露出一副失神的表情。

仿佛被郁绾浓伤到了般。

老太太余光微瞥,顿时注意到了郁佩兰的表情,头上并无多少装饰,淡妆轻抹。

反倒是郁绾浓打扮得花枝招展,翠绕珠围,活脱脱像个妖精似的。

哪里还是大家闺秀。

想到云锦侯府送来的请帖,若郁绾浓去了,定是要在宴会上惹什么麻烦,倒不如让老二家的去。

思及,老太太很快做好了决定,“兰儿,云锦侯府过些时日便要举办一场赏花宴,你便跟着我一起去。”

老太太又看向郁绾浓,想到她在几次宴会上都闯下了祸,最后还是老大拿了不少银子补偿给人家,神色带着不喜。

“至于你便留在郁府,省得又惹出祸害。”

郁佩兰早已知晓云锦侯府要举办宴会,好心道,“大姐姐,你千万别怪祖母,祖母也是为了你好,毕竟姐姐可曾经将江姐姐推下水呢,若不是有会水性的丫鬟救下.....”

郁佩兰意识到了什么,又连忙闭上了嘴巴,神色带着几分歉意。

如今遭梦一场,郁绾浓脑子再不好,此时也看明白了郁佩兰的嘴脸,虚假伪善。

掌心不由握着鞭子的镶嵌着各色宝石的把柄,仿佛随时出鞘般。

看得郁佩兰的身子不由往后躲了下,面色惨白。

郁绾浓微微一笑,“二妹妹,你放心,我不会当众抽你的。”

又看向老太太,水盈盈的眸子带着几分笑意,理直气壮道,“祖母,你确定只带二妹妹去吗?若是我去信一封给爹爹,爹爹若是知晓我在府上遭了欺负,肯定很愿意为我做主的。”

老太太气得额头青筋直跳,差点没喘过气来,“果真是无法无天了!”

自那女人进门后,老大的心便偏到了他们身上去,她不过是在那女人面前立了下规矩,老大便马不停蹄将人带走,不给她好脸色。

完全忘记了她这个母亲和二弟的存在。

幸好那女人连同肚子里的胎儿难产一起死了。

原本以为过段时日,老大便会将那女人忘记,重新迎娶娇妻美妾,却不曾立下不再娶的誓言,更是将郁绾浓这死丫头宠得无法无天。

连她这个当祖母的都要退避三舍。

郁绾浓眨眨眼,“祖母,我分明是在与您商量。”

老太太想到老大的偏心眼,脸狠狠抽动了下,“.....你便一同去吧。”

郁绾浓见目的达到了,也没打算继续待在这,很快便带着桃夭等人离开了。

郁佩兰缓缓站了起来,走到老太太的身边,轻抚着她的背部,宽慰道,“祖母,您别生气了,大姐姐大抵是待在郁府有些憋闷了才会如此。”

“既然她想去,那便由着她。”

老太太过了会儿才缓了些,拍了拍她的手,语重心长道,“倒是你已快及笄,宴会上定要好好表现,那位云锦侯世子也在.....”

第6章 郁佩兰抿了下唇角,脸颊泛红,眼底更多的是势在必得,“知道了,祖母。”

她虽是郁府二房的嫡出小姐,里头的酸楚却只有她一人明白。

父亲游手好闲,弟弟纨绔子弟,母亲不过一普通妇人,整日只知晓与父亲的妾室通房争风吃醋,根本无法为她争取到好婚事。

她只能去讨好祖母。

郁绾浓回到院子后,早食也呈了上来。

简单吃了两口后,郁绾浓便叫人撤了下去,懒懒地靠在躺椅上。

窗外枝头盛开,淡淡的香气氤氲着,一丝带着凉意的清风顺着窗棂吹来,连带着枝头的花儿跟着颤了下,惹人怜爱。

郁绾浓的青丝轻轻被拂起,身上的燥热也跟着散去了些。

百无聊赖打了个哈欠。

脑海忽然想到昨晚的梦,心底那股怒气升腾了起来,她差点忘记了那个马奴。

正好闲来无事,不如便去马场打发时间。

“桃夭,去备马车,准备去马场。”

桃夭脸上浮现惊恐与担忧,“小姐您昨日才刚去了马场,若是让老爷和少爷知晓了,定会生气的。”

郁绾浓满不在乎,“爹爹和兄长才不会知道的,只要你不说。”

海棠端着精致糕点走了过来,放在桌上。

“桃夭姐姐,小姐近日都闲闷在家中,你虽是老爷派到小姐身边伺候的,但你不过一个奴婢怎么敢管着小姐?”

话音落下,海棠余光不禁看向郁绾浓,心里暗暗希望小姐好好训斥桃夭,最好再鞭打一顿。

却不曾想小姐并没有像从前般怒斥。

眸中似是有着冷凝光芒闪过,旋即嫣然一笑,“桃夭,你可要好好学学海棠,去备马车。”

海棠见郁绾浓还是像以前那般好愚弄,心底起了几分轻蔑,脸上依旧带着讨好的笑,“正好奴婢方才亲自做了些糕点,若是小姐饿了,正好可以用这些点心填下肚子。”

郁绾浓淡淡点了下头。

海棠神色有些讪讪,若是在往常的话,小姐定会夸赞她一番,然后再给她些赏银。

如今这一招怎么不管用了?

海棠有些想不通。

很快因随着前往马场一路上,海棠没有时间想了。

只因郁绾浓实在是太折腾人了,各种吩咐吃力不讨好的事,等抵达马场后,海棠早已累的气喘吁吁。

脸上的妆容都花了。

却丝毫不敢露出懈怠的表情,只怕小姐又想出什么法子来折磨人。

马场。

马场的人见主家的马车来了,连忙去叫了管事。

郁绾浓也下了马车,日光倾洒,发鬓上点缀的珠翠熠熠生辉,身姿窈窕婀娜,全身无不一处娇贵雪白,与马场颇为格格不入。

管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带着笑容迎了上去,“见过大小姐,您今日怎么有时间过来了?可有何事吩咐老奴?”

郁绾浓没有说话,视线梭巡着马场,并未看到那高大健壮的马奴。

桃夭开口,“小姐今日要学骑马,你去牵一头温顺的小马来,再叫两个会骑马的女奴 过来.....”

“等等。”

郁绾浓收回目光, 神色透着一丝矜傲,却难掩丰肌秀骨,艳丽夺目,“你这里的马奴可都会骑马?”

管事有些疑惑,不知大小姐为何突然这般问,还是如实说了,“回大小姐的话,这边的马奴是伺候马儿的,自然都会骑马。”

郁绾浓不知想到什么,潋滟双眸闪烁着恶意,唇瓣愈发嫣红,“去把江潮叫来。”

管事愣了下,“是。”

旋即心底又升腾起一丝羡慕,看来大小姐还真看上了江潮。

江潮虽沉闷寡言,那张脸皮却生得相当不错。

不少小丫鬟偷偷打听江潮,却因江潮性子又冷又闷,吓退了不少姑娘。

桃夭脸上满是担忧,劝道,“小姐,要不还是找个会骑马的女奴来教您,那马奴粗手粗脚的,万一不小心摔着了小姐怎么办?”

还有些话没有说的是,那马奴身份低下,又是男子,有何资格教导小姐骑马?

海棠知晓只有顺从郁绾浓,才能在她的身边继续待下去,“桃夭姐姐,身边有这么多侍卫,想必是不会出事.....”

很快,管事身后跟着一个穿着褐色短打的男子走来,日光照耀,显得面容俊美,五官分明,漆黑瞳眸深沉似海,虽隔着些距离,却依旧能感到他周身磅礴的气势。

海棠不由闭上了嘴巴,视线不自觉被吸引了过去。

江潮低垂着头颅,视线落在青绿的嫩草上,声音沉闷,“见过大小姐。”

便没有再吐露半个字,像是一座巍峨的山矗立着。

让人无法忽视。

郁绾浓眯着眼打量男子,想到这马奴跟梦中之人般讷口少言,却敢威胁她,唇角浮现一抹冷笑,“可会骑马?”

江潮微怔,沉默点了下头。

“那便由你来教导我骑马。”郁绾浓唇角嫣然一笑,嗓音如蜜甜润,“若教得好,少不了你的赏银。”

江潮向来古井无波的脸庞出现了一丝惊愕。

他有些不解。

郁绾浓乃是郁家的金枝玉叶,教导骑马之人完全可以找一位骑术更为精湛之人。

如今却指名道姓让他教。

江潮心底浮现一丝古怪,却还是没有反抗,“......多谢大小姐。”

江潮很快去牵了一匹小红马,矮墩墩的,简言意骇吐出两个字。

“上马。”

郁绾浓环抱着双臂,不由打量了下小马驹,胖墩墩的,分明只有孩童初始学马才会用到的。

这马奴什么意思?是瞧不起她吗?

郁绾浓神色有些不满,“你去重新牵一匹马来,这个马太矮了,看起来一点都不霸气。”

江潮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抬起头,视线不由自主落在少女那华美衣裙上,耀眼生辉。

忽然意识到郁家大小姐有些任性。

甚至可以说愚蠢至极。

按理来说,骑马之人为了方便都会换上骑装,唯这位大小姐却是一身烟罗绮云裙,摇曳生姿,却极为累赘。

也难怪学马会摔下来。

江潮并未有一丝劝说的心思,神色淡漠,他不过一马奴,身份卑贱,若贸然劝阻郁家大小姐,不过是厌恶罢了。

何必惹火上身。

第7章 江潮很快便又重新牵来一匹高大的骏马,油光水亮的,威风凛凛。

郁绾浓眸子顿时亮了一下,这才是她身为郁家大小姐该骑的骏马,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欣喜,对他命令道,“这匹马儿我很喜欢,快扶我上去。”

郁绾浓朝着江潮伸出纤纤手臂,衣料有些滑腻,往手肘处滑落了下去,露出一截雪白细藕似的小臂。

那一抹肌肤太过于白皙,江潮视线微凝,不知怎么想到那蚌壳里雪白的嫩肉。

仿佛轻轻一掐就能出丰沛的汁水。

或许是因江潮许久都未有动作,郁绾浓黛眉微微拧起,脸上满是骄矜,“快点。”

江潮神色未变,视线缓缓收了回来,抬起手正要扶上去。

郁绾浓忽然将手收了回来,莞尔一笑,像是极艳的花儿盛开到极致,靡丽绝艳,“我改主意了。”

那马奴不仅在梦中轻视嘲讽她,连现在都敢忽视她的吩咐。

一定要好好给个教训才行。

江潮看着金尊玉贵的少女,微眯起了眼睛,仿佛被烈日刺到了般。

紧接着,他清晰地看到那水杏似的眸子露出浓烈的恶意与捉弄,眉眼微沉。

果然。

是要惩罚他吗?

余光瞥到郁绾浓腰侧的乌黑马鞭,脑海忽然赵大虎被抽打的场景,可见,这位大小姐脾气极为不好。

江潮浓黑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面无表情地想,养在闺阁的小姐向来都软弱无力的。

看那郁家大小姐浑身像是柳条似的,软绵绵的,力气定是不大。

他应当是能撑住十鞭。

若是影响到了干活,会被管事扣月钱的。

他听到那艳丽若朝霞的少女轻声开口,“跪下,本小姐要踩着背上马。”

嗓音娇娇弱弱的,像是一只被宠坏了的幼猫高高昂头,挥动着并不尖锐的爪子,没有丝毫的攻击力。

众人闻言,便知晓大小姐肯定不喜江潮。

以往大小姐学马,从未下过这种必须要踩着人上马的命令。

马场的那些奴隶眼里满是幸灾乐祸。

尤其是赵大虎。

江潮黑眸浮现出一丝不易见的愕然,看来是他太过于高看她了。

他在马场受到过的轻蔑侮辱不知凡几,与踩着他上马相比之下,并不算什么。

想法闪过一瞬。

很又沉寂了下去,似毫无波澜的死水。

郁绾浓见江潮一动不动的,以为是羞辱到他了,唇角的笑容愈发盛了,语气凶巴巴的。

“还不快点,是想挨鞭子吗?!”

高大的马奴像是害怕惩罚,终于上前了几步。

在锦衫裙摆面前伏地而跪。

男人的头颅垂下,面容看不到,背部像是宽阔挺拔的山脊,有力遒劲。

江潮的视线垂落在地面上,以及那一双精巧秀美的软底珍珠绣鞋,圆润的珍珠在日光之下熠熠生辉。

郁绾浓见在梦中敢让她打地铺的男人终于跪在她的面前,那股怒意也终于散去了些

雪白的手指提起轻柔的裙摆,脚尖似泄愤般在江潮的背部狠狠碾动了下。

一处带着繁复的月华花纹的裙裾飞快划过江潮的面容,柔软的,以及一抹若有若无的幽香钻入了鼻尖。

那是属于郁家大小姐的。

江潮眸色微暗。

郁绾浓见男子岿然不动,身子始终都未有一丝摇晃,知晓无法寻到他的错处,轻哼了声,这才上了马。

江潮感到背部一松,那股幽远的清香也逐渐抽离,这才徐徐站了起来。

视线像是被那一缕清香勾了过去般,落在那靡丽少女身上。

郁绾浓一上马就有些后悔了。

忽然觉得这骏马实在是太高了,皙白的手指紧紧攥着缰绳,殷红的唇抿着,不愿让人看出她的害怕。

若是让别人知晓她堂堂郁家大小姐竟害怕骑马,那岂不是被别人看笑话?!

江潮扶着马身,视线瞥到她雪白的手心紧攥着缰绳,显然很紧张。

他并未揭穿,声音不紧不慢,“放松。”

郁绾浓却以为江潮是在嘲讽她害怕了,嘴硬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郁绾浓来马场本意是想要羞辱报复江潮,可听到男人的提醒不知不觉背脊也跟着松懈了下来。

缰绳自然也没有握着这么紧。

江潮目光不偏不倚,先扶着马身带着郁绾浓走了几圈,打算等她彻底适应了才放手。

郁绾浓双腿夹着马腹,余光瞥了眼身后的高大男子,虽额头泛着豆大的汗珠,却丝毫不带喘的,气定神闲。

她骑着马都有些累了,尤其是大腿根那,磨得有些疼。

他怎么跟着没事人似的?

不行。

她才不会让他这么轻松。

此时,一道娇俏的嗓音传来,带着明显的不怀好意。

“我已学会了,你便在后面跟着吧,若是让我没看到你的身影,本小姐便赏你几鞭子!”

江潮瞥见她依旧略微有些紧绷的脊背,显然是在强撑着,唇角露出一抹极淡的讥讽。

“是。”

也罢,便让她吃吃苦头。

江潮毫不犹豫松开了手。

郁绾浓没察觉到江潮的心思,只想着得戏弄一下这马奴,因刚学马,只轻抽着马鞭,骏马的速度加快了些。

不过一会儿,郁绾浓往身后看了看,发现那卑贱的马奴步伐极大,不过几下就跟上了她。

江潮似是感到她的目光,微微抬头,黑眸直直凝视着她,深不见底。

可落在郁绾浓眼中,那是在讥讽。

也不管骑术还未掌握,郁绾浓用力挥动着马鞭,骏马疾驰如风。

江潮眉头微皱。

郁绾浓见男子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得意一笑,待会儿下马后定要好好抽一顿才行。

就在此时,骏马不知是踩到什么,还是受了惊,剧烈地晃动了下。

郁绾浓的身子也跟着乱了起来,下意识攥紧缰绳。

嗓音带着一丝惧怕,“快停下!”

可是马儿速度愈发快了。

桃夭一直在一旁盯着,见小姐骑的马出了意外,似是无法控制住,连忙叫来护卫去阻止。

郁绾浓感到耳畔的风变得凌厉了起来,呼啸而过。

一阵阵恐慌与后悔不禁弥漫心头,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第8章 忽然,身后响起一道惊雷般的马蹄声,夹杂着一道低沉冷静的嗓音。

“把手给我。”

郁绾浓下意识睁开眼眸,只见男子骑着一匹黑色骏马而来,身形高大挺拔,气势凌厉,连同那张脸庞都带着几分灼人的光辉。

他左手攥着缰绳,右手朝着她伸去。

郁绾浓此时害怕极了,哪里还顾得上救她的人是江潮。

纤纤玉手连忙握上男人的大掌。

温热而有力,带着一种粗糙感,磨的她手心有些疼。

想法刚刚浮现。

眨眼间,她便被一股力量带了过去,等恐惧勉强抑制住后,郁绾浓这才感到背部隐约抵着男人坚硬的胸膛。

灼灼热度萦绕着她。

郁绾浓心想,今日的日头有些过于烈了。

想到是她向来看不起的马奴救的她,郁绾浓心底忽然有一丝别扭,更多的是恼恨。

身子不禁往前挪动,她有些不想与江潮靠得那么近。

明明方才还想着如何折磨他,结果却搬了石头差点砸了自己的脚。

这个马奴心里肯定在笑话她!

江潮感到怀中的人的动作,眉头隐隐有些不耐,这大小姐又想要做些什么?

他方才之所以救郁绾浓,不过也是怕责罚。

不知是今日太过于潮热,还是什么原因,郁绾浓只觉得背脊有些灼热,像是被火烧似的。

郁绾浓小脸粉白,像是朵嫩生生的荷花,忍不住道,“你离我远点。”

语气是无法遮掩住的轻斥。

同时身子又往前移了几分。

江潮知晓高贵不凡的郁家大小姐是不喜他这等马奴的,让他教导她骑马也不过是抱着几分戏弄惩罚的心思。

没想到他救了她,连同与他在马上待一会儿也如此厌恶。

江潮垂下眼睑,瞳孔幽黑,似静止的海面,“若大小姐不想被摔下马,可尽管乱动。”

语气有些冷。

郁绾浓从来是被人捧在手心长大的娇娇儿,何曾被人这么警告过。

“你放肆,别以为你救了我.....”

话还未说完,身下的马儿像是踩到了什么,忽然晃动了下,郁绾浓的柔荑下意识抓住男人的胳膊,双眸含怒瞪着他,潋滟生姿。

“你方才是不是故意的?!”

江潮想要极力的去忽视手臂那只柔弱的手。

可那一抹柔软却透过简陋粗糙的衣料传递了过来,连同他的视线都不得不落在上面。

那双手生得很美。

手指修长白皙,指甲像是那双绣鞋缀着的珍珠,泛着莹润光泽,一看便只有娇生惯养才能养出来。

江潮垂下眼睑,没有去看那双纤纤玉手,“奴才不敢。”

郁绾浓并未注意男人的神色,冷哼一声,“最好是这样!”

因害怕摔下去,手却也没松开男人的手臂。

桃夭远远便看到小姐被那马奴救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可一见到小姐与马奴靠得如此之近,尤其小姐的手还抓着他的手臂,不由蹙起眉头。

半晌,骏马很快停了下来。

江潮翻身下马。

桃夭连忙跑了过去,海棠等人也跟了上来。

郁绾浓依旧坐在马上,一动不动。

只见少女的视线落在早已下马的马奴身上。

目光带着顽劣的笑意,使得那张蕖的的脸愈发夺人,嫣红的唇瓣缓缓开口。

“没看到我要下马吗?”

言下之意,是要让男人跪下。

似乎完全忘记了方才是江潮救的她,才避免了她又一次的摔马。

海棠站在桃夭的身旁,不经意扫了眼江潮,只见男人的侧脸冷峻挺拔,脊背如山,脸颊不禁微微泛红。

“小姐,要不奴婢扶你下来吧,他方才到底救了小姐,才避免您出现意外,且若是被人传出去对小姐的名声不好.....”

话音还未说完,桃夭瞪她,“若不是他没看好马,小姐又岂会受惊?!”

在桃夭看来,小姐无论干什么都是对的。

郁绾浓淡然扫过海棠,语气施施然,“既然你替他求情,那你便在这里跪一个时辰吧。”

海棠神色微变,很快跪了下来,脸上却是一副可怜又委屈的模样看向男人。

她心想,她替他跟小姐求情,却挨了惩罚,他应当会感激他的。

可江潮却像是没有听到般。

目光没有任何波动,似沉静的湖泊,让人看不出内里的深浅与波澜。

海棠手指攥紧,脸上闪过一丝难堪。

男人毫无犹豫伏跪了下去。

郁绾浓居高临下扫视过男人宽阔的背脊,弯起唇角,只觉得他很是识趣。

很快踩着他的背部下了马。

江潮感到背部的承受,神色未变,紧接着一抹意料之中的馥郁芳香浮过鼻尖。

男人脸庞微微紧绷。

鬓角的发丝微微垂落,黏连在下颌处,黑色眼睫颤了下。

落在郁绾浓的眼中,像极了受到极大的屈辱般。

郁绾浓扬起唇角,语气轻蔑骄矜,“别以为你方才救了我,便会感激你。”

江潮缓缓起身,将身上的尘土拍去,视线微垂。

沉默不言。

郁绾浓见男人又是那么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不知怎么看的有些气。

正要寻一个借口训斥人时,一个侍卫骑着骏马奔驰而来,翻身下马,朝着郁绾浓拱手。

“大小姐,大少爷已从书院回来了。”

郁绾浓闻言,眉眼浮现毫不遮掩的喜色,雪白的脸庞愈发娇贵明艳,提起裙摆飞快上了马车。

“走,立刻回府。”

完全将那马奴抛之脑后。

很快,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了马场。

直到车轮碾动的声音渐渐远去。

赵大虎这才走了出来,讥讽笑了几声,语气满是奚落,“江潮,以为救了大小姐一命就能一步登天?哈哈,没想到她压根就不把你看在眼里。”

几个奴仆早就看不惯江潮整天一副冷脸的样子,也跟着嘲讽了几句。

江潮像是并未听到般,转身离去。

赵大虎咬紧牙根,该死的,江潮又忽视他!

想到他喜欢的姑娘给江潮送过手帕,心里更是恨得牙痒痒。

他一定不会放过江潮的。

郁府。

一辆马车缓缓停了下来,郁绾浓不等桃夭掀开车帘,自己便迫不及待下了马车。

刚进府里,便看到一道硕长身影朝着她走来,脸庞清隽,带着几分沉稳气度。

赫然是她的兄长,郁重泽。

第9章 想到兄长在梦里的凄惨下场,郁绾浓的眼眶微微发红,兄长本该远赴京城赶考,却被一场大火烧毁了所有。

连乡试都未来得及参加,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郁绾浓的泪珠似断了线的珍珠似的,顿时汹涌而出。

郁重泽何时见过妹妹哭得这么伤心可怜,清隽脸庞露出一丝担忧。

“怎么了?何人欺负你了!我替你去教训他!”

妹妹的性子他向来清楚,虽有些娇蛮任性,但却也天真烂漫,若是别人欺负了她都不知晓。

如今哭得这般惨烈,定是那人做得极为过分。

郁绾浓朝着郁重泽的怀里扑了过去,绯红的裙角像是翩跹的蝴蝶,呜呜咽咽哭着。

“谁敢欺负我!我只是....梦到一些不好的事,我好害怕.....”

说的有些语无伦次的。

她真的害怕爹爹与兄长一次又一次在她的梦境反复的去世,像是钝刀割肉般迟缓却深入骨髓的疼。

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她不愿再感受。

她宁愿梦到那戴着面具的男人打她,都不愿意再次经历。

如今亲眼看到兄长活生生出现在她的眼前,这些日子一直强行压着的惶恐与害怕也同时倾泻而出。

泪水彻底打湿了郁重泽的衣襟。

“慢慢说,兄长一直在。”

郁重泽虽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可此时却也感受到了郁绾泽的痛苦,大掌轻轻拍着她的背,“来,先回院子里。”

郁绾浓听到熟悉的关心,也有些哭够了,抬起头,双眼肿的跟小兔子似的,“好。”

她也担心那些话被不怀好意之人听到。

一路上,郁绾浓的心情也微微平复了些。

到了韶雪轩后,与郁重泽进了屋子,让桃夭在门外守着。

郁重泽从未见过郁绾浓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神色也不禁冷肃了些。

“小浓,到底发生何事了?”才会让她这般谨慎。

郁绾浓仰着头,眼睫沾着泪水,嗓音掩饰不住的哽咽。

“兄长,我前些日梦到你和爹爹死于一场大火中,然后二叔和祖母将你和爹爹辛辛苦苦打下的家产霸占,还说要把我送给知府当小妾.....”

郁绾浓怕兄长不相信,还各种添油加醋说二房趁着他和爹爹不在欺负她,还将前些日落水的事也推给了二房。

至于马奴她并未多说,她觉得不过是一无关紧要之人。

郁重泽并未怀疑妹妹,眸底露出一丝冷色,又怕吓到她,一闪而逝。

“没事,这都是梦,都是假的。”

郁绾浓知晓兄长不会那么轻而易举的相信,毕竟预知梦这种事太过于荒谬。

“兄长,你一定要替我教训那二房,尤其是那郁佩兰。”

想到往些年郁佩兰在梦中对她做的事,更是气愤无比,又将海棠可能是郁佩兰派来的内奸一事告诉了兄长。

郁重泽没想到那看似温婉芊芊的二妹如此有心计,神色微眯,音色更加冰冷。

“若不是祖父留下遗言,需爹照顾二房,不得分家,二房又怎么会有机会欺负你?”

郁绾浓重重点头,丝毫没有心虚的模样。

仿佛完全忘记了落水分明是自己贪玩才会跌下的。

郁绾浓想了想,芙蓉面露出恐惧的表情,“兄长,我还是好害怕啊,总觉得那些梦是在警告我,你要不让人去查一下二房吧.....”

郁重泽极少看到郁绾浓这般惊惶,哪里还有往日娇贵跋扈,缓缓颔首。

“好,我待会儿便派人去查,你放心便是。”

就当是为了平慰妹妹的心。

一场噩梦而已。

郁绾浓知晓兄长身边有些能人,二房那点事定是能查到,莞尔一笑,“谢谢兄长,不过兄长今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按理来说应当明日才休假的。

郁重泽勾起唇角,朝着身后身材瘦高的小厮吩咐道,“乐水,呈上来,”

乐水微微一笑,很快将东西拿了出来,用着红布盖着。

郁绾浓修长白皙的手指揭开红布,发现十二个瓷娃娃呈现在红棕案板上,各个娃娃雪白胖嘟嘟的,憨态可掬,却不失精致考究。

“这是京城时下流行的磨喝乐,看下喜欢吗?”

郁绾浓漂亮的脸上满是遮不住的欣喜,细嫩的手指碰了碰瓷娃娃的脸蛋,小身子晃了晃。

“喜欢,多谢兄长!”

刚说完,郁绾浓便让人把这一套磨喝乐放到桌案上,准备好好把玩。

连同郁重泽都抛之脑后了。

郁重泽知晓妹妹没心没肺的,没想到不过一套磨喝乐便能将视线吸引住了。

“我还让人在京城买了许多,首饰珠宝,待会儿我便让人给你送过来。”

“知道了。”

郁绾浓朝着郁重泽嫣然一笑,眉眼都抑制不住的欢喜,毕竟珠宝华服哪个女子不喜欢?

郁重泽从韶雪轩离开后,回到凌天阁书房处。

两个小厮很有眼色的端上了茶水,退了出去。

唯留下乐水。

郁重泽神色端方从容,端起瓷盏,缓缓抿了一口茶水。

想到妹妹方才那般惶恐惧怕,语气陡然变得凌厉,“你立刻派人去查一下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何事?”

又想到郁绾浓让他去查二房,道,“另外再查一下二房对妹妹做了些什么?”

乐水刚被卖进郁府便跟了大少爷,自然是知道大小姐在大少爷的心里如珠似宝,就好比那套磨喝乐便是花了重金走水运以最快速度运回来的。

他不敢忽视,“是。”

乐水不知是想到什么,拱手问道,“老夫人和二房那边还是按照往常的分量送过去吗?”

二房如今到底没有分家,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

郁重泽神色淡淡,“老夫人不变,二房的东西便减掉一半吧,如今郁家商行不景气,二房的月例也各自减少三成。”

郁重泽身为郁家的嫡长子,继承人,又功名在身,郁家大老爷不在府中,便是由他做主。

乐水不由想着,大少爷可真是护犊子。

大小姐不过一句话 ,还未查清真相,二房便要倒大霉。

第10章 天边渐渐晦暗下来,夕阳的余光笼罩着澜州。

却是无法照进杏花巷中,显得有些昏暗。

江潮提着刚买好的药包迈着步子往巷子深处走去。

周边传来一道腥臭艰涩的气息。

他早已习惯。

脑海忽然闪过伏跪在那骄矜大小姐面前的一幕,那一抹幽幽香气似还残留在鼻尖处。

江潮忽地自嘲一声,那般娇贵的小姐怕是永远不会来这肮脏泥泞的小巷子里。

想法闪过一瞬。

心底很快变得毫无起伏。

去岁,他的养父因上山打猎,意外跌下山崖,不治身亡。

养母担心他同养父遭受一样的意外,便以死相逼要求不让他去做猎户,他为了能够给养母赚钱治病,便到了郁府做工。

这才搬到了杏花巷。

偶尔瞒着养母去上山打猎补贴家用,这才勉强足够花销。

男人缓缓推开厚重的木门,门口传来吱吖的声音。

“潮儿回来了?”

一道似沙砾般沙哑的声音传来。

一个穿着青色布衫的白净妇人徐徐走了出来,神色带着几分病容,唇色惨白,还未说话,喉咙不可抑制地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江潮眉宇微拧,带着一丝担忧,“娘,你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先进去吧。”

江潮搀扶着徐氏进了屋子,拿起茶壶准备给徐氏倒一杯茶水,却没有半滴,梭巡了一眼屋内。

并未看到叶芸的身影。

眉头皱得更深了。

徐氏看出了江潮的想法,笑了笑,“你表妹姑娘家家的,自然是贪玩一些,等过会儿便回来了,而且芸儿的母亲与我乃姐妹,且不要过于责怪。”

江潮知晓娘心软,若不是爹去世了,家里无人照看娘,他早已出手赶走叶芸。

江潮抿了下唇,“娘,您先歇着,我去给你烧水来喝。”

说完,江潮拎着药包往屋外走去,烧好水后,又开始熬药。

等熬完药后,江潮将汤药端了过去。

直到徐氏喝完药后,门口忽然传来推门的声音,一个穿着粉色衣衫的姑娘脸上带着几分喜色走了进来。

脸颊带着几分还未褪去的羞涩。

下一秒。

立刻看到一道高大凶悍的身影矗立,脸庞冷峻,尤其是那双黑眸盯着她时,仿佛魂飞魄散般惊骇。

“表、表哥,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她明明记得江潮应当后日才回来的,若是被他知道她趁着他不在没有好好照顾徐氏,怕是不会对她客气。

说不定还要将她赶出去。

想了想,叶芸掐了一下自己一把,眼眶顿时发红,似乎害怕极了,躲到徐氏身旁,“姑姑,你别让表哥赶我走,我会好好干活的。”

徐氏轻轻拍着她的手,安慰道,“潮儿只是看着面冷而已,他不会赶你的。”

江潮冷冷警告叶芸一眼,像是看着一件死物般,将瓷碗端了出去。

直到男人的身影没入了厨房,叶芸心底才略微松了一口气,抬手摸了摸新买的桃花簪。

幸好没被发现。

反正江潮在这里也不会待多久,她只要好好糊弄姑姑就可以了。

她还是得尽快为自己打算才行。

时值夏日,隐约还带着一丝热意,郁府上下皆是为赏花宴忙活了起来。

尤其是韶雪轩。

更是有着一排婢女端着翠玉明珠浩浩荡荡走了进去。

因郁佩兰所在的院落清荷轩便坐落在韶雪轩的左侧,又加上动静实在是大,正在打扫的婢女一下子被吸引了视线。

“那是大少爷送给大小姐的珠钗华服吧?大少爷对大小姐可真好。”

“是啊,不过大少爷昨日也给二小姐送了,只不过和这些相比,可真是天壤之别。”

一个小丫鬟有些打抱不平,有些不服气,“明明二小姐也是大少爷的妹妹,这也太不公平了。”

就在此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含着一丝警告,“都在胡说些什么?”

郁佩兰想到大哥昨日送过来箱笼,不过五匹布料,几根金钗,暗藏在袖口的手指攥紧,心底满是嫉妒之火。

明明她也是大哥的妹妹,为何如此偏心?

几个奴婢回头,这才注意到郁佩兰不知何时站在她们的身后,脸色阴沉,抖如筛糠。

想到二小姐的脾性向来极好,想来也不会过于苛刻她们。

郁佩兰扫了一眼奴婢,嗓音透着寒酷,“来人,拖下去打十棍。”

那几个奴婢面色发白,不等求饶的声音发出,便被人堵住嘴巴拖了下去。

郁佩兰像是没有闻到那飘荡空气的血腥气息,神色一派清淡娴雅,往院外走去。

郁府门外。

停着两辆马车,老夫人单独乘坐一辆,郁佩兰与郁绾浓共同乘坐。

郁佩兰等了半晌,才见门口出现一道俏丽身影,臻首娥眉,面若芙蓉,眼眸似秋水盈盈,身着一袭粉霞锦绶藕丝缎裙,发鬓珠翠环绕。

却没有丝毫被夺走光辉,衬托得愈发艳丽夺人。

郁佩兰眼底闪过一丝妒意,很快将情绪压了下去。

“姐姐,你总算是来了,只不过你这身衣裳太过于艳丽,云锦侯夫人怕是不喜,您要不换一身罢?”

郁绾浓冷笑。

若她听了郁佩兰的话去换了衣裳,怕是来不及参加宴会,说不定又寻一个借口不让她去。

郁绾浓提着裙摆上了马车,“不用,我觉得这一身挺好。”

郁佩兰微怔,她知晓郁绾浓极为爱美,尤其名声不好以后,更是无比在意别人的眼光。

没想到郁绾浓不仅不在乎了。

甚至打扮得更为艳丽夺目,似是盛开的牡丹。

若是她去参加宴会了,怕不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要放在她的身上。

郁绾浓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打量了一眼。

“妹妹本就生得寻常,如此寡淡,也不知云锦侯世子能否瞧上?”

郁佩兰脸色差点变了,这个蠢货怎么会知道她的目的?

难不成她也想要抢云锦侯世子,可想到郁绾浓早已与京城的人家定下婚约,又觉得不太可能。

忽然又觉得郁绾浓实在是好命。

虽然名声如今不太好听,却架不住有着一个疼她宠她的爹爹和兄长,连婚事都不用愁了。

郁佩兰扼住心里的怒火,勉强一笑,“姐姐生得可人,妹妹自然是不如的。”

郁绾浓见郁佩兰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弯唇笑了笑。

心中畅快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