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科举状元郎,金榜题名佐朝纲》 第1章 大明青州府,江安县,云栖镇,张氏私塾。

私塾内,传来朗朗的读书声,伴随着晨时的初阳,刻画出一幅优美的画卷。

私塾对面,是一座石桥。

石桥下,一个孩童靠在桥下的石壁上,怀里抱着一根赶牛鞭子,正跟着私塾里读书声的节奏,摇头晃脑着。

孩童不时的看向山脚不远处的老黄牛,确定老黄牛还在悠哉的吃着青草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而后,转而专心的听着私塾内的读书声。

听得一阵,孩童不由撇了撇嘴。

“这尼玛,都一个小时了,还特么,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就不能来点新鲜的?”

这话是不是很奇怪?

因为孩童乃是穿越而来。

唐寅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穿越了,变成一个七岁小屁孩。

原主与他名字一样,因庚寅年寅月寅时出生,故名唐寅,今年七岁,又因属虎,小名便叫小虎,家住大明青州府,江安县,云栖镇,桃花村,三代务农,是标准的农家,父亲早亡,母亲含辛茹苦带着他。

这是一个家族管理的时代,无语的是,家里亲戚一个比一个极品,上头有个思想顽固好面子的祖父,两位叔叔,两位婶婶,一个堂弟,一个堂妹,都不是省油的灯。

偏生老娘是个性子软的,因此日子过的着实艰难。

经过几个月时间的探索,也大概了解了这个世界。

这是一个类似古代明朝的世界,也叫大明,不过皇帝不姓朱,姓赵,开国皇帝赵子义,一根铁棍闯天下,将北绒人赶出中原,建立强大的大明王朝,至今已经延续了两百余年。

来到古代,唐寅第一想法便是读书,一定要读书。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作为穿越者,这点意识还是有的。

然而,家里本就不富裕,唐寅又不受待见,可想而知,是不可能拿出钱来供他蒙学的。

出身不好,那就只好自己想办法。

前世看了一本小说,主角在夫子私塾外边放牛,边学习,最后被夫子无意间发现,惊为天人,哭着喊着要收归门下,还不收束脩,送书送笔,悉心培养,最后主角高中状元,拳打奸臣,脚踏昏官,暴打小倭子,功成名就,要多爽有多爽,唐寅心向往之。

都是放牛娃,你行,我也可以啊!

唐寅想到便干。

然而,唐寅才在私塾外转了一圈,寻了个好位子,正准备看一看,这个世界的蒙学,是个什么玩意的时候。

还没等看上一眼,就被私塾的势利眼门房,一把揪住衣领,扭送回家。

连夫子的面都没见到,还被祖父一顿家法伺候。

享受过一顿家法之后,唐寅被打的嗷嗷直叫。

不过,唐寅没有放弃。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此路不通,再寻他途便是。

前世不是有励志故事,穷逼孩子,在私塾门前长跪不起,以此打动夫子,收归门下,成就一段传奇佳话吗?

跪两天而已,为了往后的美好生活......拼了!

于是唐寅脸上带着坚毅,趁着门房不注意,啪的一声,往私塾门前,直挺挺的这么一跪。

幻想着张夫子被自己的坚持所打动,将之收归门下,从此互相扶持,最后唐寅金榜题名,掀开大明新的历史篇章。

然而,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这下,唐寅倒是成功见到夫子了,只是结果,依旧不如人意。

才跪了几分钟,就见夫子闻讯匆匆赶来。

原本还脸色慈祥,温声询问唐寅情况。

当得知,唐寅只是桃花村的放牛娃之后,张夫子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一脸不耐的吼道:“岂有此理,当我的私塾是善堂乎?且让你家大人,筹集束脩再来蒙学。”

意思就是,“穷逼,爱跪哪,跪哪去!”

没钱,你蒙个寄吧学?

张夫子的嘴脸,让唐寅懵逼不已。

说好的古代的夫子,都好为人师的捏?

束脩才几个钱啊?

就把自己这种,神乎其神的神童,往外推?

最终,得知消息的祖父,又给唐寅来了一顿竹笋炒肉,大呼丢了唐家的人。

如此一来,正常途径是不可能了。

不过,唐寅也不气馁。

不准偷看,听总行了吧?

于是,唐寅和私塾门房打起了游击,在远离私塾的地方开始偷听。

这种事情,讲究的就是迂回战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每日放牛的时候,听上那么几段。

过程虽然艰辛,但是几个月时间下来,唐寅倒也收获不少。

至少确定了,这个世界读的书,与自己了解的差不多,都是学的三字经,千字文,科举也是考的八股文。

得到这个信息,唐寅倒也松了口气。

穿越前,他虽然是个社畜,但是读书的时候,比较喜欢历史这门课,诗词歌赋也稍懂一些,三字经,千字文,也有所涉猎。

以他成年人的经验,即便古文生涩,但是以他的底子,这蒙学阶段是不需要担心的。

他需要学习的,是八股文,唯有八股作好了,才能在科举之路上走的更远。

......

面对私塾里,早已熟悉的读书声,唐寅不由懒散起来,往桥底下一躺,就开始闭目休息。

这一睡,就是半个时辰。

私塾里的读书声终于停了下来。

张夫子教完蒙童,开始教授即将考童生的学子。

唐寅顿时坐起身,做出侧耳倾听状,脸上神情也严肃起来。

张夫子讲的是四书五经,《论语.子张》里的句子。

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

张夫子,让学子们朗读了几遍,随后,便开始讲解。

此句释义为:

博,广也。笃,厚也。志,识也。

言广学而厚识之,使不忘,切问者,问于己所学未悟之事,不泛滥问之也。近思者,思己未能及之事,不远思也......,故曰仁在其中矣。

大意就是,学子当广泛学习,且坚守自己的志向,要虚心求教,多思考自己没有领悟的问题,切忌贪多滥学,这样仁德就在其中了。

该说不说,张夫子人品虽然不咋地,但是学识还是有一些的,否则他也不会成为云栖镇唯一的秀才。

这也是读书人的好处,作为云栖镇唯一的秀才,这货虽然考了多年,都没有考上举人,但是凭借着秀才身份,开设私塾,来求学的学子,趋之若鹜,在云栖镇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更加坚定了唐寅,读书找出路的决心。

......

就在唐寅沉浸在学习中的时候,一声怒吼将他惊醒过来。

“好哇,我就知道,又是你小子!”

“怎的,这次又换地方了?”

抬眼一看,只见私塾门房,脸上带着惊怒,二话不说,一把将他拎了起来。

唐寅顿时一惊,同时疑惑,这吊毛,怎么找到自己的?

当看到旁边悠闲的吃着嫩草的老黄牛,这才知道自己暴露的原因。

唐寅不由心里无声吐槽。

“你这吃货,跑哪吃草不好,非要跑这边来?”

唐寅见状,眼珠子骨碌一转,脸上立马露出无辜的表情:“门房大哥,我在这睡觉呢,哪有偷学了?”

想要以此蒙混过去。

门房闻言,却是眯起眼睛看着他,也不说话,仿佛在说:“你看我像傻逼吗?”

唐寅见状,不由得扯了扯嘴角。

被抓现行,虽然有些尴尬,不过对于唐寅来说,无所畏惧,双手一摊,爱咋地咋地。

你别看我瘦,我脸皮贼厚!

面对唐寅的无赖行径,门房不负众望,怒吼一声,将唐寅一把拎了起来。

将他拉到了石桥上,恶狠狠的朝着他说道:“你就在这好好站着,站到放堂为止!”

说着,门房转身走回私塾,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来私塾偷学,已有数月时间,两人斗智斗勇,也算是老相识了。

每次被门房抓个现行,都是将他驱赶离开,或者扭送回家。

这次,门房却是将他罚站在这里,也算玩出了新高度。

然而,门房这次却是失算了,罚站虽然累,但是这个位置,可是比桥底下偷听要好多了。

为了读书,被烈日晒两下算得什么?

没有流水声的打扰,张夫子授课的声音,也清晰了起来。

唐寅微微一笑,不仅不慌张,反而再次沉下心来,倾听私塾内,张夫子中气十足的声音。

过了许久,就在唐寅几乎快站不住的时候。

门房这才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再次朝着唐寅一顿训斥,“你小子,好好的放牛娃不当,非要跑来这里偷学......!”

这种事情,总归是心里有愧,唐寅只能立正挨训。

这个时候,张夫子授课结束,私塾放堂的钟声响起。

私塾内的学子们,蜂拥着往门外跑去。

刚跑到门口,便看见衣着褴褛,站在石桥边,被门房训斥喷了一脸的唐寅。

学子们顿时嗤笑了起来,“夫子,你看,那小子又来了!”

一位身着长衫,蓄着短须,神情严肃的中年男子,正是私塾张夫子。

张夫子走出私塾,闻声瞧去,看到石桥上的孩童,不由皱起了眉头,见自己的学生都在哄,顿时板着脸,喝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且由他去!”

一众学子,闻言,顿时朝着张夫子行礼后,便散开了。

张夫子冷哼一声,这才转身走回私塾。

放堂的学子们走过石桥,一位学子,对着唐寅笑道:“唐小虎,夫子说了,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且由你去!”

“你这招不行啊,夫子还是不肯收你。”

这话一出,其他学子纷纷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嘲弄。

唐寅闻言,却是回以微笑,只是眸子里的笑意,带着别样的深意。

“你觉得我是小丑,我却看你像傻瓜。”

门房见状,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行了,这次放过你,下次若再见你来偷学,打断你的腿!”

唐寅听到这话,不由得勾了勾唇角,晃晃悠悠走下石桥,牵上吃饱喝足的老黄牛,手中的赶牛鞭一挥。

老黄牛,“哞”一声,便往石桥上走去。

......

第2章 走过石桥,一路往东五里,便是桃花村。

这个时候,一个萌憨憨的小胖子,跑了过来,“小虎,小虎,今日门房可为难你了?”

小胖子,姓朱,名平,与唐寅同村。

在村里,因为体型问题,一直被人嘲笑,原主也是性格原因,受村里小屁孩的排挤,正因如此,两人反倒是互相安慰,成为好基友。

不同的是,朱家在桃花村是大姓,他家又是村正,家里数十亩地,家境算的上不错,比唐寅家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蒙学不易,读书费钱,一个蒙童,光束脩,就要三两银子,加上笔墨纸砚,以及其他的花费,一年下来,没个五两银子,下不来。

朱平也是桃花村唯一的蒙童,只有他家承担的起,这份负担。

唐寅家,别说五两,即便是生活,都有些艰难,这也是他即便挨打,也要来偷听的原因。

至于小说里,写着主角利用各种小发明发家致富,奔向小康的桥段。

唐寅也想过,不过,那玩意哪是那么好弄的,没有配方,就等于零。

就算能鼓捣出来,他一个小屁孩,估计这不是发家致富的途径,而是招灾的办法。

对于这点,唐寅有深刻的认识。

穿来之时,也想过,虎躯一震,大杀四方。

然而,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年龄,他连镇子都出不去。

思来想去,唯有读书方是上策。

现在是没钱,不代表以后没钱啊!

把基础打好了,才有走出大山的希望。

唐寅闻言,顿时朝着小胖子笑了笑,“没有呢,你今日课业学的如何?”

听到唐寅的问话,朱胖子顿时苦着脸,“夫子今日检查课业,我背错了五个字,被打了五戒尺。”

说着,朱胖子将右手伸了出来。

唐寅定睛一看,果然比左手大了一圈,不由朝着他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夫子教十个字,你能错五个,你也是个人才。”

朱胖子却是不在意,兴奋的从书笼里,取出一本千字文,“今日夫子教了我们十个字,我教你啊!”

唐寅闻言,立马摆出一副受教的神情。

有了朱胖子的“授课”,日后,也能给自己能识字,充当借口。

于是乎,朱胖子念一字,唐寅便跟着读一字。

两人一牛,便在读书声和老黄的牛叫声中,往桃花村而去。

......

五里的路程,以两人的小短腿,也整整走了一个时辰才赶到。

到了桃花村,晚霞已经出现在天边,将两道小小的身影拉的长长的。

桃花村,从空中俯瞰,便会发现,这个村子,其实是一块风水宝地,三面环山,一条清澈的河流环绕村子而过,妥妥的“三一聚宝”格局,一座木桥,联通了桃花村与外界的联系。

走过木桥,眼前便出现,一排排错落有致的土木结构的房屋。

在岔路口的时候,两人分开,各自回家。

唐寅赶着老黄牛,晃晃悠悠的朝着唐家大院走去。

一路上,村里的妇人们,热情的和唐寅打着招呼。

“小虎,从私塾放牛回来啦!”

“小虎,今日可有偷学到啊?

“小虎,今日夫子可有罚你啊?”

显然唐寅“一心向学”的壮举,已经在村子里传遍了。

唐寅对此也不以为意,呵呵笑着回应。

“王婶,吴婶,马婶......今日,我就只是正经的放牛呢!”

一众妇人,听到唐寅的话,顿时哄笑起来。

“哦,有多正经啊?”

面对如狼似虎的婶子们,唐寅埋着头,落荒而逃。

妇人们看着逃也似的唐寅,不由得笑的更大声了。

“这唐家小虎,往日里木讷的很,自从上次落水,反倒是会说话了,你们说怪不怪?”

“什么呀,唐家小子,以前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近日往私塾跑,这是读圣贤书开窍了呢!”

妇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大多都是调侃的口吻,不过,对于唐寅的变化,倒是没有很在意。

......

牵着老黄牛,回到唐家大院。

唐家和村里其他建筑结构差不多,都是一排房间,带个院子。

刚靠近院门口,便有一名中年女子,拎着个背篓窜了出来。

“小虎,你咋才回来,快割猪草去,家里老猪要下崽了,不能亏了它,多割些回来。”

说着,不由分说,将一个背篓套在了唐寅的身上。

唐寅顿时一脸懵逼。

不过,他们母子,在家里不受待见,该低调,还得低调,该忍,还是要忍。

想到这里,唐寅点了点头,“好的,三婶!”

三婶见唐寅老实听话,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

唐寅正打算背着背篓离开,院子里又走出来一个女人。

女人和唐寅一样,身上也打着补丁,但是看到唐寅的眼神却很温柔。

唐寅见到母亲,由衷的微微一笑,轻轻喊了一声“娘!”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也就只有这个女人,能够带给他一丝丝的温暖。

女人应了一声,然后,快步走了过来。

看着唐寅背上比他还大的背篓,母亲有些心疼,便朝着旁边的女人说道:“三弟妹,小虎还小,这大人的背篓,怕是他背不动,不如我去吧?”

三婶闻言,却是瞪大眼睛,尖叫起来,“大嫂,公爹和相公他们,马上就回来了,家里的饭还没做,你去割草,谁做饭呀?”

听到这话,母亲不由为难起来。

母亲性格软弱,又没人能帮她,若是因此起了冲突,最后吃亏的,还是她们母子。

不想母亲为难,唐寅扯了扯她的衣角,“娘,没事,我很快就回来!”

母亲闻言,眼睛红红的,替整理了一下打满补丁的衣服,叮嘱道:“小虎,你割草的时候慢些,注意草里的蛇虫,别被咬了。”

母亲边说着,边偷偷从袖子里,摸出一块野菜饼子,塞进唐寅的怀里。

唐寅顿时内心一喜,外出放牛,运动量也大,总是吃不饱,母亲虽然柔弱,却也不迂腐,家里都是她负责做饭,不时的还能中饱私囊,投喂他。

就在这时候,三婶却是不耐烦起来,“大嫂,快些去做饭吧,公爹回来看不到吃食,怕是又要骂人了。”

母亲顿时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朝着女人小声说道,“我这就做饭去。”

三婶闻言,这才满意起来,冷哼一声,扭着小蛮腰,走进回院子。

母亲顿时朝着唐寅挥了挥手,“快去吧,早去早回!”

说着,母亲也走回院子。

唐寅见状,不由摇了摇头,背着背篓,往来时的路上走去。

刚刚在回村的路上,唐寅看到河边上,长着不少嫩草,便打算到那里割草喂猪。

这个时候,肚子传来咕咕咕的叫声!

唐寅苦笑一声,从怀里,摸出母亲偷偷给的那块野菜饼子。

看着饼子上,残留的压痕,唐寅知道,这是母亲特意留给他的。

野菜饼子,没有想象中的难吃,这里的野菜,纯天然无污染,烤的焦黄的饼子,带着一股植物的香味,就是味道淡了些。

三两口将野菜饼子吃完,唐寅站起身,开始工作。

穿越过来之前,唐寅也是农村出身,对于割草,还是有些心得的,加上这具身体,虽然瘦弱,但是手劲还不小。

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割了满满一大背篓。

然而,背篓太大了,即便青草不重,加起来,重量也不小。

唐寅小小的身子,费了好半天的劲才将背篓拖上石桥。

看着宛若千金的背篓,唐寅正在考虑要不要,将青草分两次带回家的时候。

远处,出现一群欢声笑语的小屁孩,显然是刚从田地里玩泥巴回来,身上全是泥水。

其中一位五六岁左右的小屁孩,看到唐寅,顿时喊了一声。

“小虎哥,看这里......!”

唐寅不由一愣,随后,露出憨憨的傻笑。

见到唐寅傻笑,小屁孩也笑了起来,笑的很是开心。

随后,却是突然出手。

从裤裆里,掏出一块拳头大小的泥巴,呼的一声,朝着他飞来。

唐寅顿时大喊一声“我草!”。

然后,一个侧身,险之又险的避开,只是泥巴带着的泥水,还是溅了些到他身上。

泥人还有三分性,本就憋屈了半天的唐寅,顿时就斯巴达了!

特么的,大人们,老子惹不起,还收拾不了你个小屁孩?

左右看看,没有人。

唐寅沉着脸,大步流星走去,抬手就给这货一个大鼻窦。

小屁孩顿时被打懵了,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鼻涕眼泪横流。

随着小屁孩的哭声,其他的小屁孩们,哄的一声跑散了。

只有一个四岁左右的小女孩,站在原地,跟着小屁孩哇哇哭起来。

“呜呜呜,小虎哥,打人了......小虎哥,打人了!”

唐寅见状,顿时皱了皱眉。

第3章 就在这时,三人扛着锄头,也往木桥走来。

其中一位汉子,听到小女孩的喊声,扛着锄头就跑了过来,将小屁孩扶起来。

“儿子,你这是咋了?”

小女孩看到汉子,立马开始告状。

“二叔,小虎哥把狗子哥给打了。”

汉子一听,顿时就怒了,上前两步,一巴掌就呼在唐寅的脸上。

“臭小子,他是你弟弟,你不护着他,还要打他?”

唐寅顿时被一巴掌扇倒在地上,顿时头晕目眩,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来。

这时候,三人中的老者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混乱的场面,皱了皱眉。

“老二,你干什么?”

“不嫌丢人吗?”

二叔闻言,顿时就不干了。

“爹,您就护犊子吧,咱们家总有一日,败在他的身上。”

此言一出,老爷子顿时瞪起了眼睛,上前给了汉子一脚。

“你胡说什么?”

二叔兀自不服,还要再说什么。

这个时候,三叔跑了过来,连忙将二叔拉住。

“二哥,就你别惹爹生气了。”

二叔却是咆哮一声。

“难道我说的有错吗?因为这小子,咱家都多久没有吃肉了?”

小屁孩,也就是唐寅的堂弟,唐酉,外号狗子,听到肉顿时哭的更大声了。

“呜呜呜,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这个时间,正是村民下地回家的时候,许多路过的村民看到这个场面,都偷偷的笑了起来。

老爷子见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朝着几个儿子孙子孙女,吼道:“丢人现眼的东西,都给老子滚回家去!”

老爷子发怒,二叔三叔顿时不敢吭声了,耷拉着脑袋,一人抱着一个小屁孩,往家走去。

老爷子狠狠的瞪了唐寅一眼,扛着锄头也走了。

由此可见,唐寅母子在家里的地位,何等低下,若是不想办法科举向上,估计一辈子老死在这里。

要说,这也怪原主,前年的时候,非要他老爹,带他进山猎野猪,结果,野猪没猎着,反而害了他爹的性命。

原主老爹为了救他,被野猪拱飞十几米远,肚子被拱破,肠子都出来了,流了一地。

等发现的时候,人已经重伤昏迷,为了救原主老爹,家里的积蓄也花光了,然而,也仅仅维持了一个多月,人就不行了。

结果就是,钱花了,人也没了。

而祖母也因为儿子身死,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之下,也跟着走了。

祖父连着失去儿子和妻子,更是悲痛欲绝,本就不喜欢这个木讷的孙子,现在更是不喜。

虽然这不是一个孩子的过错,但是对待原主的态度也趋于冷漠。

因为祖父的态度,加上家里银钱,被老大耗的七七八八,二叔三叔很有意见,因此对他们母子,指手画脚,粗活累活,都是母亲干。

原主也从小就开始干活,而堂弟和堂妹,则有美好的童年。

原主本就被老爹的事,给吓到了,又在这样的环境成长,所以一直浑浑噩噩的,直到半年之前,摔在河里淹死了,正好唐寅赶上,附了体。

唐寅穿越之后,也认清了现实,但是他真的很想说一句,“关我屁事啊!”

唐寅全程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看着。

见他们走后,这才爬了起来,抹掉嘴角的鲜血,然后眯起了眼睛。

刚刚的一幕,唐寅虽然有些懵逼,但是也有些收获,至少家里这些极品亲戚的性格,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老爷子,也就是唐寅的祖父,是个好面子的人,对他来说,唐家的脸面比什么都重要;二叔有些小心思,话里话外的点明,因为唐寅,家里的积蓄都被败光了,表达不满;三叔是个有城府的,明着拉架,实则拱火。

整个唐家,一窝子的极品,难怪原主性情大变,就这生活环境,心态差点的,直接就疯了。

唐寅这半年,就是这么过来的。

“娘的,也不知道帮老子背一下背篓!”

揉了揉鼻子,唐易看着离开的老爷子等人,吐槽一声。

没人帮忙,唐寅只能将青草扒拉出一半,先放在一边。

再次背上背篓,果然轻了许多,沿着路径,回到院子,绕道后院的牛棚。

唐寅将背篓里的青草,倒进猪棚里的食槽,然后再次出门,如此反复两次,青草全部搬了回来,喂了几头猪。

做完这些,唐寅走回院子,便看到老爷子正在院子里抽旱烟。

二叔在一边给堂弟狗子清洗身上的泥水,嘴里骂骂咧咧的。

三叔和三婶,不见了踪影,但是属于两人的房间,却是房门紧闭着,不时传出摇床的声音。

堂妹妞妞就站在门口,傻愣愣的看着,噘着嘴,一脸的委屈。

整个院子,只有母亲一人,在厨房忙碌着。

看到唐寅回来,老爷子和二叔也没有表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家里的气氛尬到极致。

唐寅也没说什么,走过去,在水缸里拿起水瓢,舀了一瓢清水,给自己净手和洗脸。

二叔见状,不由一脸的好奇。

“小虎,最近你咋这么爱干净了?”

古代乡里的孩子,是没有洗手和洗脸的习惯的,只不过对于他来说,这是刻在骨子里的卫生习惯。

唐寅却是毫无波澜,自顾自的洗着脸,这个时候,说的越多,错的越多。

二叔以为唐寅在嫉恨自己,在木桥上打了他,这才沉默。

不过,对于二叔来说,他才不在乎。

于是撇了撇嘴,扭过头去,嘀咕了一句,“穷讲究!”

刚洗完手,母亲便走出厨房,看到唐寅,不由眼神一暖,随后,朝着老爷子小声的喊了一句,“公爹,吃饭了!”

老爷子闻言,狠狠的吸了一口旱烟。

随后,将旱烟杆在鞋底敲了敲,朝着二叔喊道:“去将那两个没羞没臊的,喊起来吃饭,大白天的就干那事,也不嫌丢人。”

正巧,此时房门打开,三叔一脸神清气爽的走了出来,听到老爷子的话,顿时不满道:“爹,儿子这也是给咱唐家传宗接代,再说天也擦黑了,哪里丢人了?”

老爷子顿时瞪了三叔一眼,“明日还要下地干活,你给老子留点力气。”

三叔见老爷子生气,也识时务的闭上了嘴。

三婶一边整理衣裳,一边红着脸着,走了出来,听到老爷子的话,则是撇了撇嘴,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白日要下地干活,晚上也不让人家安生。”

老爷子一听,气恼的拿旱烟杆子指着三叔。

“管好你家媳妇,再出妄言,休怪老子不讲情面。”

三叔闻言,连忙扯了扯三婶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三婶更是不满,伸手在三叔腰上拧了一把。

“干那事的时候,你咋不听爹的,留点力气?”

三叔被拧的龇牙咧嘴。

眼见老爷子又要发飙,二叔却是嘿嘿一笑道:“三弟,你们这天一擦黑,就往房里钻,这都好些时日了,弟妹肚子咋不见动静呢?”

三婶顿时气急,狠狠的瞪了二叔一眼。

第4章 古代重男轻女,唐家三兄弟,老大老二都有儿子,就老三生了个闺女,所以三叔只要一得闲,就拉着媳妇往房里钻,就是为了再生个儿子。

为这事,二婶没少在三婶面前,拿话挤兑他。

然而,老爷子听到两人的话,却也心软了,都是为了唐家传宗接代,费些力气,便费些吧!

想到这里,老爷子也没再发火,而是朝着母亲喊了一声。

“把饭菜端上来,吃饭!”

母亲答应一声,很快便将饭菜端上院子里的木桌上。

为了节约油灯,唐家都是在天完全黑之前,在院子用饭。

见母亲忙活完,老爷子这才提着旱烟杆,走过去,坐在主位上。

老爷子坐下,其他人,这才按照尊卑座位,一一上桌。

至于唐寅母子,则主动坐在末尾。

都坐下之后,老爷子环顾一圈,这才问了一句。

“老二,你媳妇呢?”

二叔闻言,连忙回道:“爹,她娘家今日有事,回去帮忙去了。”

老爷子一听,再次冷哼一声,“你那媳妇,整日里,没事便往娘家跑,成何体统,你让她没事,少回去一趟,憋不死她的。”

二叔顿时低下头。

“知道了爹!”

老爷子见状,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筷子,夹了一筷子菜,然后颇有威严的说了一句,“都吃饭吧!”

按照家里的规矩,老爷子没动筷子之前,其他人是不能吃饭的。

今日由于下地劳作辛苦,菜式丰盛了些,一盘野蕨菜,一碗豆腐,饭食有稀饭,大人配了两个野菜饼子,小孩一人一个。

见老爷子动了筷子,二叔立马给儿子狠狠的舀了一勺子豆腐。

豆腐在古代,对于农人来说,已经算是硬菜,就等于是吃肉了,豆腐也不常吃,野蕨菜却是常菜,毕竟这玩意在桃花村附近的山上,到处都是。

堂弟和堂妹,都盯着豆腐狂炫,唐寅却是对野蕨菜情有独钟。

蕨菜这个菜式,唐寅小时候,就喜欢吃,长大后,却是吃的少了,城市里,还是比较少见。

割了半天的猪草,唐寅早就饿了,就着野蕨菜,将碗里的稀粥喝光,顿时露出满足的神色,却还是遭到了老爷子的嫌弃。

只见老爷子再次一瞪眼。

“如此狼吞虎咽,成何体统?”

老爷子除了瞪眼外,就是把成何体统,挂在嘴边,似乎不如此,不足以体现他的威望。

唐寅也不在意,憨憨一笑。

“祖父,孙儿下次注意!”

老爷子闻言,这才放过他。

就在唐寅要将那块野菜饼子,也干掉的时候。

院门外传来,一阵尖叫声,“哎呀呀,丢死人了哇......!”

只见二婶,胳膊上挎着一个篮子,径直跑进院子。

老爷子顿时又把眼一瞪。

“老二家的,你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

二婶见状,有些心里有些发怵,却是依旧喊道:“哎呀,公爹,您是不知道,今日在娘家,儿媳便听说了一件丢人的事,事关咱们唐家的颜面,儿媳这也是着急啊!”

老爷子听到事关唐家的颜面,便也顾不上数落老二媳妇了,急忙喝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众人也是一脸好奇的看着二婶。

二婶见状,连忙小跑了过来,喝了口水后,开始巴拉巴拉,开始说了起来。

“我娘家嫂子的哥哥的外甥,在私塾蒙学,今日来我哥哥家,说起私塾之事,说是咱家小虎,又跑去偷学去了。”

“爹,您说,咱们家在村里,也算有头有脸的人家,上次张夫子都发了好大火,这次小虎更是被人家绑在私塾外罚站,这不是丢死人了吗?”

“当时说起这个的时候,我都羞的,脸都快掉到地上了!”

搞半天,原来是因为这个,唐寅不由有些无语,

虽然唐寅觉得无所谓,但是在别人眼里,可不就是丢人吗?

唐寅抬头一看,果然,便看见老爷子,脸色通红,气的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二叔三叔,则是一脸看热闹的神情。

唐寅害死老爹,将家里的银钱花费一空,他们早就看不惯了,所以二叔明里暗里的总来这事来怼母亲,对唐寅就更没有好脸。

二婶的小报告一打,顿时让本就充满矛盾的唐家,更是混乱。

老爷子再次一瞪眼,沉声问道:“小虎,可有此事?”

山雨欲来风满楼,到底是躲不开这一劫。

唐寅不由得无奈的叹息一声。

“祖父,确有此事。”

听到唐寅的话,老爷子却是没有再说话,反而沉默了下来,只是神色很不好看。

其他人则是各怀鬼胎。

二婶闻言,第一个跳了出来:“小虎,我看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且不说蒙学颇费银钱,即便咱家有钱,你祖父也不会答应供你蒙学的。”

唐寅闻言,不由低下头,暗地里却是撇了撇嘴。

二婶这话,将唐寅的路直接给堵死了。

她就怕老爷子心软,让唐寅蒙了学,那家里的日子又要难过了。

二叔则是语重心长的接着道:“小虎啊,你如此行事,丢的可是我们唐家的人,今日是张夫子没跟你计较,若是像上回一样,找上门来,那我们唐家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得罪了张夫子,咱们家可怎么在村里立足啊?”

二叔说的话更狠,直接点名,若是惹得张夫子上门讨要说法,那么可不就是丢人那么简单了。

老爷子听着二叔和二婶拱火的话,也是越想越气。

“嚯”的一声,站起身,闷着头,往屋里走去。

唐寅见状,顿时皱起了眉头。

果然,便看到老爷子提着一根暗红色的竹子,走了出来。

看到这根竹子,唐寅身子情不自禁的微微发颤。

这根竹子已经有些年头,都已经变成了颜色,是老唐家祖上传下来的家法刑具。

前两次,一次被门房抓了个现行,后来又被张夫子找上门来,老爷子两次动用的便是这跟“法器”。

老爷子拿出竹子,意思不言而喻,是要动用家法了。

母亲见状,顿时就扑了上来:“公爹,小虎还小,不能再打了呀!”

老爷子顿时一瞪眼:“小虎如此顽劣,就是你给惯的,不打不成器,你给我滚开!”

说着一把将母亲推开,朝着唐寅喝道:“跪下!”

唐寅闻言,内心叹息一声,不过却没有跪下,而是拉了一张长凳,光棍的直接趴了上去。

经过两次毒打,唐寅已经有经验了,趴着打,至少舒服些。

老爷子见状,也不客气,朝着唐寅的背上,就是一竹棍。

“啪”

唐寅顿时焖哼一声,背上一丝血迹,透过衣裳渗了出来。

这玩意看着不咋地,却是很伤人,仅仅一棍子,就打出血来。

打完一棍子,老爷子气也消了许多,便收起了竹棍,毕竟唐寅还小,再打下去,人就废了。

晚饭不欢而散,以唐寅受了一棍子结束。

母亲收拾完碗筷这才,走了进来,看着趴在床榻上的儿子,顿时红了眼睛。

走过去,掀开唐寅的衣裳,只见上面新老交替,三条痕迹,母亲顿时心疼起来。

“小虎啊,你跟你祖父硬来作甚,最后伤的还是自己。”

第5章 唐寅闻言,抬起头来,看着母亲轻声说道:“没事的娘,儿子身体好,恢复快,明日就好了!”

母亲听到这话,更是自责,“都是母亲不好,没有保护好你!”

唐寅闻言,没有说话,而是摇了摇头。

母亲见状,不由叹了口气,“小虎,娘知道你想蒙学,但是咱家供不起读书人,即便能供,你祖父也不会选你的!”

母亲的话,顿时让唐寅再次抬起头来,“娘,读书是我唯一的出路,等儿子中得功名,就带你离开唐家。”

母亲顿时脸色一变,立马上前捂住唐寅的嘴,看了看周围没人偷听后,这才嗔怪的看着他说道:“小虎,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日后莫要再说了。”

唐寅闻言,顿时低下了头,眼眸中,却浮现出倔强的神色。

母亲有些心疼的看向儿子。

“小虎,你真的那么想蒙学?”

唐寅闻言,朝着母亲笑了笑说道:“娘,孩儿做了个梦,梦里有个老神仙,说我是文曲星转世,要我一定要蒙学哩。”

母亲顿时轻柔的一拍唐寅的脑袋,笑骂一声。

“你这孩子,梦里的事,怎能当真?”

唐寅闻言,不由晃了晃脑袋,不再说话。

他说这些,并不是要表达什么,只是想为今后的事情,做一个铺垫。

母亲见状,也沉默了下来。

就着窗外的月光,母子俩各怀心事的睡下。

只是恍惚间,听到母亲的一声叹息。

......

翌日,清晨。

咯咯咯,村头传来公鸡打鸣声!

母亲早早的起来做早饭。

即便昨日儿子被打,亲戚冷眼,她也坚持起来,为这个家操持。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女人,坚韧且善良。

吃过早饭,唐寅揣了两个野菜饼子,拉上老黄牛,便出了门。

这个时辰,天色虽刚微亮,来到木桥的时候,朱胖子已经在等着了。

“小虎,小虎......!”

看到唐寅,朱胖子顿时兴奋起来,却不小心牵动了屁股上了伤口,整个胖脸都扭曲了起来。

唐寅见状,不由好奇的问道:“朱胖子,你这是咋了?”

朱胖子顿时不满的说道:“昨日夫子检查课业,我背错了五个字,也不知道是谁多嘴,让我爹知道了,把我好一顿胖揍。”

说着,胖胖的小手像往常一样,搭在唐寅的肩上,却不小心,触动了他背上的伤口。

疼的唐寅龇牙咧嘴的。

朱胖子不由一愣,看了一眼唐寅的后背。

“你家老爷子又打你了?”

唐寅看着眼前憨憨的朱胖子,不由会心一笑,然后,摇了摇头。

即便是好基友,唐寅也没打算将家里的污糟事相告。

“快走吧,再晚就赶不上时辰了,小心夫子又打你戒尺。”

朱胖子闻言,小脸上顿时浮现出惊恐的神色。

随后,两人牵着牛,一路往私塾而去。

两人来到私塾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朱胖子朝着唐寅打了声招,呼便往私塾内跑去。

唐寅则牵着老黄牛,往石桥对面走去。

许多赶来上课的学子,看到他又来这里放牛,哪能不知道他的用意,顿时哄笑了起来。

这货都被收拾多少回了,还敢来?

“唐小虎,今日打算在哪偷学啊?”

“唐小虎,小心夫子又罚你哦!”

“要不要一会我读大声点,好让你听清楚些?”

自从唐寅来了之后,他们沉闷的学习生活,也多了一点笑料。

每日逗逗这个不要脸的货,也挺好玩。

唐寅闻言,也不生气,露出八颗牙齿,咧嘴一笑,朝着一众学子拱手道:“那就有劳诸位了!”

众学子们,见唐寅学着读书人拱手,顿时笑的更大声了。

笑了一阵,一众学子便也散开了。

唐寅见状,微微一笑,牵着牛,依旧将老黄牛拴在河边上,任其自行吃草。

这个时候,上课的钟声敲响,私塾内,再次响起了朗朗的读书声。

不一会,便传来张夫子检查课业的声音,以及蒙童的哀嚎声。

唐寅摇了摇头,却没有找地方偷听,而是往后山走去。

大约走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便来到了后山,一片坡地上。

唐寅从一棵空心的巨树下,拖出一个脸盆大小的布袋子,打开之后,看着里面的东西,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布袋子里是一株株指节长短,散发清香气味的花朵,花蕾呈捧状,上粗下细,略弯曲,表面绿白色带着点棕黄。

唐寅掬起一些花朵,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

此物,名叫金银花,有清热解毒,疏散风热的功效,在中草药当中,也算是鼎鼎有名的。

这里大约有十斤左右晒干后的金银花,是唐寅存了半年才囤积起来的。

原本,这种中草药,过了花季,价格会卖的更高。

但是家里的形势,已经容不得他等下去了。

唐寅想了想,便将布袋捆好,背在背上,往来时的路走去。

一路走过张氏私塾,来到云栖镇,径直走进镇上的药堂。

这家药堂在镇上,开设多年,行医治病,也还算公道。

唐寅走进药堂,就朝着店伙计躬身说道:“这位大哥,掌柜可在?”

伙计看到问话的是一名七八岁的孩童,不由微微皱了皱眉。

“小孩,你可是要看病,?”

“你家大人呢?”

唐寅顿时露出八颗牙齿,微微一笑。

“我家大人卖山货去了,让我来药堂问问,可收金银花?”

伙计闻言,顿时一愣,随后看向唐寅身上的包袱。

“你有金银花?”

见唐寅点头,伙计顿时惊喜了起来,连忙跑去后堂叫掌柜。

很快,一名年逾花甲挂着长须的老者,便跟着伙计快步走了出来。

“小哥,快将你的金银花给老夫看看!”

唐寅见状,虽然疑惑,却也没有迟疑,将包袱解下来,递给老者。

老者接过包袱打开一看,顿时一脸的惊喜。

现在正是春末夏初,换季的时间,感冒发烧的人增多,金银花用量骤增。

这个时间,也是雨季,药堂里库存的金银花,保管不善,被浸湿了小半,掌柜的正愁金银花不够呢,唐寅这个时候送来金银花,简直是瞌睡送枕头。

老者检查了一下金银花的花色,闻了闻清香味,顿时满意的点了点头。

“嗯,不错,虽然处理的不够干净,却也够的上中品。”

唐寅是个半吊子,只是小时候在老家看长辈,弄过几次,处理到这个程度已经不易,能够得到中品的评价,更是难得。

想了想,老掌柜朝着唐寅说道:“老夫的药堂正缺金银花,这样吧,老夫就按上等的价格给你,如何?”

唐寅闻言更是大喜,在准备卖金银花之前,他早就摸清了门路,打听好了价格。

次品的金银花,一百文一斤,中品的一百五十文,上品的足足有二百文一斤。

他的金银花,差不多可以卖近二两银子了。

唐寅闻言,忙不迭的点头。

“多谢老先生!”

老掌柜哈哈一笑,摆了摆手,然后让伙计去称重。

最终,唐寅带来的金银花,有九斤六两,老掌柜大手一挥,就按十斤算,给了唐寅二两银子。

出了药堂,唐寅死死的捏着衣角的二两碎银子。

这是他第一次拥有自己的银子。

然而,他知道,这些银钱,一旦被家里的亲戚得知,很快就会被要走。

只不过,唐寅已经有了计划,那便是卖药蒙学。

想到这里,唐寅加快了脚步,往张氏私塾而去。

......

第7章 唐寅回到唐家大院,就见,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出现在院内。

祖父端坐在椅子上,不停的抽着旱烟,二叔三叔,二婶三婶,则是阴沉着脸,站在两侧。

唯独母亲跪在院里,神色有些慌张。

院子内,顿时有一种公堂受审的感觉。

唐寅推门进来。

二婶立马就跳了起来。

“呔,好你个唐小虎,竟然瞒着家里,不声不响的去蒙了学!”

唐寅闻言,顿时在心里苦笑一声。

该来的还是会来,这种事情,瞒不了多久。

只是他没想到,仅仅一天,家里就知道了。

唐寅也不怂,很是光棍的来到母亲身边,往地上一跪,恭恭敬敬的朝着老爷子磕了个头。

“祖父,孙儿想蒙学,还请祖父成全!”

老爷子闻言,顿时牛眼一瞪。

“你和你母亲瞒着家里,私自去学堂蒙学,还有没有将我放在眼里?”

老爷子发怒,母亲顿时扯了扯唐寅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说。

二婶却是有着自己的心思,朝着二叔使了个眼色。

二叔顿时咳嗽一声。

“小虎啊,听闻你给夫子交了束脩,银子从何而来?”

唐寅抬起头看了二叔一眼。

母亲连忙朝着祖父说道:“爹,这是我娘给我的陪嫁,我拿去典当了,这才给小虎交的束脩,”

“小虎一心向学,爹您就给他个机会,让他去吧!”

老爷子闻言,顿时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女子嫁妆归女子所有,谁也说不出话来。

亲戚们听到这话,却是脸色难看起来。

在他们看来,即便是母亲的嫁妆,那也应该用在唐家才是。

老爷子沉思片刻,却是叹了口气。

“小虎如此顽劣,你让我如何给他机会?”

“我怕的是,到头来,你的嫁妆也丢进了水里,连个响都听不到!”

老爷子一开口,二叔也附和道:“是啊,大嫂,小虎性格木讷,怎能读好书,我们唐家终归没有读书人的命!”

母亲闻言,转头看着二叔,红着眼睛道:“他二叔,小虎想去蒙学,我这当娘的总要给他这个机会,否则我怎么对得起他爹?”

听到母亲提起老爹,老爷子不由有些动摇。

二叔顿时皱了皱眉,“大嫂,考不上童生,什么用也没有,还不如早早的给他安排出路,下地干活,日后,给他娶上一房媳妇,也算对得起大哥了。”

此言一出,三叔顿时点了点头,朝着老爷子说道:“爹,二哥所言有理,咱们也不能为了一个未知的前途,将咱们唐家给搭进去吧?”

“如今,只是蒙学,每年束脩就要三两银子,加上笔墨纸砚,一年就要近五两银子,日后花费的更多,多少人家,就因为读书,弄的家破人亡,”

“大嫂的嫁妆,能往里填多少?”

“到时候,还不是得从家里出,爹,您可要慎重啊!”

三叔这话不假,隔壁村就有一个姓吴的书生,读了整整三十年了,连童生都没考上,最关键的是,为了读书,卖了田地,本是宽裕的家境,如今却是连饭都吃不饱。

听到两个儿子的话,老爷子最终叹了口气,用旱烟杆敲了敲桌子。

“我们唐家终究是没有读书人的命,让小虎再放两年牛,他也有九岁了,到时候,让他跟着老二下地干活,或许也是条出路。”

老爷子一言定下,二叔三叔,二婶三婶顿时脸露喜色。

母亲兀自不放弃,朝着老爷子哭求道,“爹,求您,给小虎一次机会吧?”

唐寅看着母亲苦苦哀求,心里也不是滋味。

然而,母亲的动作,不仅没有得到同情,反而让老爷子大怒。

老爷子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战,指着母亲大喝道:“你这妇人,好不晓事,小虎就不是读书的料,即便强行送去蒙学,也是自欺欺人,不如安下心来,为家里干些活,日后,我自然不会亏了他。”

二叔闻言,也劝道:“是啊,大嫂,小虎蒙学要花费的银子也不少啊,你也要为我们唐家考虑考虑。”

二婶夫妻同心,连忙跟上,“是啊,大嫂,你可别太自私了,我家唐酉聪明伶俐,若是他蒙学,说不定比小虎要强呢!”

话到此时,二婶的真实目的,终于露了出来。

三叔三婶,也不甘示弱,虽然他们只有一个女儿,但是每日努力,终会有儿子。

这种事情,自然不想让别人独占。

于是乎,也加入战团,嘴上说着替母亲和唐寅着想,话里的意思就是劝母亲,打消让唐寅蒙学的打算。

母亲虽然性格懦弱,但是在儿子,这件事上,自然是不肯,要争到底。

眼看着再不说话,儿子读书之事就要被扼杀了,母亲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站了起来,朝着老爷子喊道:“爹,小虎蒙学的银钱,是我自己的嫁妆,你们不可以如此!”

母亲的话,顿时让家里所有人,脸色大变,这话,就等于在指责他们,在打自己嫁妆的主意,相当于在老爷子脸上,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几个叔叔婶婶,顿时看向老爷子。

老爷子果然大怒,旱烟杆子差点戳到母亲的脸上,“你这贱人,胡说些什么?”

母亲在家里,本就地位不高,此时见老爷子动了真怒,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却依旧不肯答应,只是委屈的抽泣起来。

叔叔婶婶们见状,心里更是高兴,只要说动老爷子,此事就成了,母亲的嫁妆拿出来就是二两银子,藏起来的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到时候,只要使些手段,就是唐家的公产。

二婶三婶眼神连连闪烁,都在盘算着各自的心思。

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些钱,不是母亲的嫁妆,而是唐寅辛辛苦苦采摘金银花卖的银子。

也幸亏和母亲对了口供,否则,这一家人,现在已经杀上门去了。

看到这里,唐寅不由叹了口气。

论心机,母亲还真不是他们的对手。

然而,他年岁小,这种场面,也说不上话,否则的话,就会被人怀疑了。

老爷子怒吼之后,见母亲不敢回嘴,却也没有咄咄逼人,只是冷哼一声,自顾自的生闷气。

老爷子不表态,二婶顿时就急了起来,朝着二叔使了个眼色。

二叔会意,露出一丝和善的笑容,朝着唐寅说道:“小虎啊,你祖父也是为你好,你每日天不亮,就要去蒙学,又苦又累,哪有放牛好玩,你听二叔的没错。”

读书辛苦,枯燥无味,小孩子都没那个耐心,二叔软声诱导,想要让唐寅自己放弃蒙学。

可惜,现在的唐寅身体里住着的是一个成年人。

这点小伎俩,还想骗我?

唐寅闻言,朝着二叔微微一笑,“二叔,读书固然辛苦,但是侄儿却乐在其中。”

第8章 听到这话,二叔顿时表情一滞,他没想到木讷的侄儿,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老爷子闻言,也是诧异的看了唐寅一眼,坚如磐石的心,顿时动摇了起来。

“小虎只蒙了一天学,就有如此变化,难道他是个天生的读书坯子?”

眼见忽悠不到唐寅,二叔又将目光转向三叔。

两人目光对视之后,三叔也知道,这事成了,大家都有好处。

于是轻笑一声开口劝道:“大嫂,我们也不是不想让小虎读书,只是,您看看,整个云栖镇,那么多人花费大价钱,让孩子去蒙学,真正成才的有几人?”

“再说了,蒙学之后,还要考童生,即便考上童生又如何?有秀才功名,就等于空的,然而,要考秀才,还得读多少年?”

“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咱家可经不起折腾啊!”

二叔果然是做过功课的,读书成才,谁都知道,然而,真正能考上秀才的又有多少?

在古代读书,对于穷人家庭来说,就等于是一场赌博。

赢了功成名就。

输了就是一无所有。

然而,真正能够博取功名的少之又少,更多的则是家破人亡的下场。

这话明着是劝母亲,实则是说给老爷子听的。

不管银钱是不是母亲的嫁妆,只要老爷子不肯松口,此事就成了不。

老爷子闻言,果然动摇的心,又再次坚定了起来,看了一眼跪在眼前的儿媳。

老爷子叹了口气道:“老大媳妇,老二说的对,咱家经不起折腾,还是让小虎熄了这个心思吧。”

母亲听到这话,顿时脸现绝望之色,身子瘫软在地上。

二叔三叔闻言,却是脸上一喜。

二婶立马就反应来了过来,“爹,那交上去的束脩,就让老三去讨回来吧!”

三婶闻言,立马出言反驳。

“二嫂,咋不让二哥去呢?”

眼看着,为了要回束脩钱,又要吵起来。

老爷子顿时一瞪眼,两人这才停下了拌嘴。

到得此时,唐寅退学之事,已经快要定了下来,要是再不争取,估计毛都剩不下了。

唐寅站起来,朝着老爷子拱手说道:“祖父,咱们唐家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上门找夫子讨要束脩也太丢人了,左右也就半年的时间,也没有多少银钱,不若让孙儿念完吧!”

“若是孙儿真不是那块料,到时候,我一准跟着二叔下地干活。”

唐寅的话,顿时让二叔警惕了起来,半年时间,变数太大了,万一到时候老爷子一心软,又答应让侄儿蒙学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二叔朝着唐寅说道:“小虎啊,即便让你蒙学半年又如何,也是白瞎功夫,还不如趁早跟着二叔下地干活。”

唐寅闻言,憨笑一声,说道:“二叔,圣人有言,后之事,孰能料?”

“没准学堂考核,我能得甲等,有秀才之相呢?”

张氏私塾,每半年都有一次考核,考核分甲乙丙丁四等。

能得甲等者寥寥无几,都是备考秀才的潜力股。

这话一出,二婶顿时嗤笑起来。

“我娘家嫂子的哥哥的外甥,天资聪颖,在学堂那也是常被夫子夸赞的,即便如此,也只能得个乙等,你想要得甲等?”

唐寅也不生气,依旧憨笑着,“二婶,若是我真能得到甲等呢?”

唐寅虽然依旧憨笑,但是脸上表情极其认真,二婶见状,却是有些心里打鼓起来。

二婶心思多,即便他也认为不可能,但是也不能给唐寅翻身的机会,想要出言拒绝。

老爷子却是不耐烦的说道:“好了,吵什么吵。”

“束脩既然已经交了,这个钱,讨要回来,确实丢人。”

“左右这个银钱,也是老大媳妇的嫁妆,便让你蒙学半年,半年后回来跟着你二叔下地干活!”

说着,老爷子似乎有些累了,也可能是不想再听争吵,站起身回房了。

老爷子一走,二叔三叔本来想反对的话,也没能说出口,悻悻的便也回房去了。

只是三婶临走前,朝着唐寅说道:“小虎,这半年,放牛之事,还得归你!”

唐寅闻言,不由扯了扯嘴角,不想与之争辩,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其他人一走,现场就剩唐寅母子俩。

母亲顿时瘫软在地上,唐寅的脸色也不好看。

他也没想到,即便交了束脩,唐家的人,还是想要将钱要回来。

好在,唐寅主动出击,利用老爷子爱面子的心理,为自己争取了这次机会。

过程虽有波折,但结果还是圆满的。

其实,想要走读书这条路,完全靠唐家是不现实的。

科举这条路,可不是几年时间就行了,想要走出桃花村,就要自己想办法赚钱,这才是长久之道。

指望这个混乱的唐家,供他读书科举,太不现实了。

这一夜,唐寅想了许多,思考着自己未来的路。

......

第二日,一早。

唐寅牵着老黄牛,和朱胖子汇合。

两人来到学堂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安排好老黄牛后,两人向着学堂门口走去。

正在唐寅准备进入学堂的时候,却在门口遇上了张夫子。

张夫子见到两人,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唐寅,你乃新入学的蒙童,将门口打扫干净再入学堂!”

“草尼玛!”

唐寅不由得暗骂一声。

朱胖子朝着唐寅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神情,一溜烟的跑了。

正式上课第一天,唐寅就得到了新人的待遇。

整个云栖镇,就只有这一所学堂,附近十里八村的学子,都在这里蒙学。

即便如此,学堂里的学生,也不足六十人,其中蒙童有四十余人,都是六到十岁的孩童。

过了蒙童的学子有十来人,这里面小的十一二岁,大的有二十来岁。

此时正是学子上学的时候,不少学子提着书笼,走向学堂。

看到唐寅提着扫把从学堂内走出来,其中一位昨日与他同堂的蒙童,不由嘲笑起来,“哎哟,唐小虎,听说你家老爷子昨日有打你了,你蒙学的银子是不是偷的呀?”

这话,顿时让所有人笑了起来。

唐寅不由无语。

那些蒙童也就罢了,其中一位年岁大的学子,也跟着起哄。

二十多岁人了,连童生都没考上。

你特么,还有逼脸笑话老子?

第9章 然而,那学子却是毫无羞耻,甚至笑的前仰后合起来。

就在这时,张夫子走出学堂,看着乐不可支的学子们,顿时黑着脸,咳嗽一声。

一众学子,顿时闭上了嘴,连忙上前行礼。

“夫子好!”

张夫子见状,脸色这才好看了些,随后,便拿出夫子的威严,教训道:“三道钟声响起,尔等还不去上课?”

众学子一听,顿时打了个哆嗦。

“我等谨遵夫子教诲!”

众学子连忙,摆出一副躬身受教的神情。

张夫子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摆了摆手,“去吧!”

一众学子连忙再次朝着张夫子行礼之后,快速进入学堂内。

张夫子看了唐寅一眼,“汝将门口的台阶,还有石桥上的落叶全部扫完,再入学堂,不可偷懒,否则休怪本夫子戒尺罚你!”

说着,张夫子冷哼一声,也转身走进学堂。

唐寅不由朝着张夫子的背影喊了一句,“嘛卖皮!”

云栖镇学堂,就建在镇子对面一座山峰的山脚下。

山脚到学堂,有大约有数十台阶,现在已是秋日,不少落叶,飘在石阶上。

唐寅见状,提着扫把一路将落叶扫到一旁,直到上堂的钟声响起,学堂内开始响起朗朗的读书声,他才堪堪将台阶扫完。

看了一眼学堂紧闭的大门,唐寅不由摇了摇头。

古代夫子对学生,是没道理可讲的,夫子教授学生知识,本就混乱,他才不管你是不是耽误了学习。

可以说,教成什么样,全靠夫子的心情!

想到这里,唐寅定了定神,抬起扫把,继续干活。

花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唐寅才将石桥上的落叶清扫干净。

唐寅本就身体瘦弱,干了这么久的活,额头上已经冒出细微的汗水。

拄着扫把,唐寅伸了个懒腰,抬头往山上看去。

这里的空气,没有经过工业污染,清新自然,山峰不高,却是云山雾罩,树林茂密,伴随着石桥下的流水,风景有一种优美的画面感,这倒让唐寅心情好了起来。

微风拂过脸庞,唐寅想起一句诗词,忍不住轻轻吟道。

“清风拂面柳丝长,烟雨蒙蒙笼轻纱。

青山绿水绕人家,流水潺潺伴古桥。”

......

就在唐寅感慨古代风景别致的时候,身后却是传来一道讶异的声音。

“此诗绘景不错,就是用词有欠缺,娃娃,这诗是你家夫子所作?”

唐寅顿时一惊,以他这个年纪,作出诗词来,显然是不合理的,若是被人发现自己的秘密,那就糟糕了。

好在,对方将诗词安在了张夫子的头上。

唐寅转头看去,只见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人。

来人形象怪异,胡子拉碴,头发乱糟糟的,穿着一件长衫,也是脏兮兮的,几乎快要看不清原本的颜色,腰间却是别着一柄短剑,手中拿着一个酒葫芦,像一个穷困潦倒的乞儿,又像一个混江湖的游侠儿。

见唐寅朝着他看来,那人也不在意,端起酒葫芦,自顾自的喝了口酒,然后闭上眼睛,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

“真是个怪人!”

唐寅吐槽一句,却没理他,提着扫把,就往学堂走去。

那怪人见唐寅不理他,顿时轻轻一笑。

“有意思!”

来到学堂门口,唐寅敲了敲门,好一会,学堂大门才打开了一角。

学堂看门的门房,看了唐寅一眼,语气不耐烦的说道:“清扫完毕了?”

“夫子可是说了,未清扫完,不可放你进来!”

唐寅不由无语,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你个学堂看门的,也这么势利眼?

不过唐寅还是恭恭敬敬的朝着门房,行了一礼,“学生都扫完了。”

门房探出脑袋,朝着台阶方向看了一眼,这才点了点头,开了半门,不满的说道:“下次,要快些,耽误老子的清梦!”

唐寅不由翻了个白眼。

真是给你脸了!

不过为了读书,他还是忍了。

就在这时,身后的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上来。

也不知道这货喝了多少酒,一靠近,就是一身的酒味。

“劳烦通报一声,有客来访!”

说着,就要跟着唐寅走进去。

门房看到怪人,顿时又将门给堵实了,显然要将来人拦下来。

唐寅不由无语。

你特么拦他就是了,连我也不让进,是几个意思?

门房,显然没有将唐寅放在眼里,而是斜着眼睛,看着怪人。

“你是何人?我们张夫子正在授课,不便见客!”

门房见对方污糟的模样,自然不会轻易放他进去。

怪人闻言,也不生气,提起酒壶喝了一口酒,这才说道:“鄙人,路过学堂,同是读书人,特来拜会!”

门房再次打量了对方一眼,不由嗤笑一声。

“就你也算读书人?”

说着,门房走出门,不耐烦的赶人:“去去去,上别处打秋风去!”

怪人顿时一愣,不过却也没有其他动作,只是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唐寅则乘机溜了进去。

来到学堂,张夫子正在授课,看到唐寅进来,也只是朝着他摆了摆手。

唐寅连忙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

旁边的朱胖子,顿时朝着他挤了挤眼。

唐寅不由撇了撇嘴,这货也是个没义气的。

随后,坐直身子,准备认真听讲。

张夫子教授的是千字文,他念一句,蒙童们就跟着念一句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这百家姓,三字经,千字文,属于基础学识,唐寅前世,就有所涉猎,只要听过一遍,很快就能记住。

然而,整整一个时辰的时间,张夫子来来回回的,就是那么几句。

就在唐寅都觉得无聊的时候,张夫子这才负着手,走到讲台前。

“今日,教授尔等,八个新字。”

说着,张夫子在桌案上,提笔写下“坐朝问道,垂拱平章”几个字。

然后,让蒙童们,照着抄写。

这是千字文当中的一句话,显然,千字文都还没教到一半。

一天八个字,这速度也是够快的!

唐寅不由吐槽一声。

在桌上提笔,将这八个字写了下来。

然而,动笔后,唐寅才知道读书的不易。

原本以为,以他成年人的经历,虽然没有接触过毛笔字,但是也不至于太难,但是真正写了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字,有多难看,简直跟狗爬似的。

第10章 唐寅朝着周边看了一眼,只见小胖子,也是吃力的在写着,笔下的字体,也是歪歪扭扭的,比自己的还难看。

唐寅这才松了口气,好在同在起跑线,不然就太丢人了。

不过,这也让唐寅发现了自己的弱点,那就是练字。

科举取士,最重要的,就是有一笔好字。

字练好了,首先就能给考官一个好的印象,取中的机会就会比别人高上许多。

唐寅努力的让自己将这些毛笔字写好,只是他越想写好,字就越丑。

看来,写字,也是需要门道的。

好在,张夫子,也不只是摇头晃脑的背书。

见蒙童们,写字的姿势不正确,也开始教授写字的要领。

“写字,先学执笔,所谓执笔就是五指并用,紧握笔节;写字时,心要静,笔要稳,按、压、钩、顶、抵.....!”

随着张夫子的声音传来,唐寅也开始按照要领,改变执笔姿势,果然好了许多,只不过,写的依旧丑陋。

时间在写字中匆匆而去,整整半个时辰,他都在学执笔。

八个字写完,唐寅的手都轻轻抖了起来,有一种酸痛的感觉。

张夫子也一一检查学子的成果,看到字体太丑的,就是一阵口吐芬芳,看到写错的,更是掏出戒尺,错一个字,就是一戒尺。

不时有写错的蒙童,被打了戒尺,朱胖子最惨,整整错了五个字。

五戒尺下来,朱胖子胖脸上的五官,都扭曲的挤在了一起。

看的唐寅一阵心酸,八个字能错五个,你也是个人才。

来到唐寅身前的时候,张夫子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诧异的神色。

怪异的看了唐寅一眼,张夫子沉声说道:“字都写对了,不过,字体还需勤加练习,切不可偷懒!”

唐寅连忙躬身应是。

其他的学子们,见张夫子检查唐寅的课业,兴奋的等着看热闹。

毕竟,唐寅一个新来的,学识能高到哪去?

然而,张夫子这次却只是,不痛不痒的训斥了一句。

难道他都写对了?

即便是朱胖子,都忍不住露出讶异之色。

唐寅可是第一天蒙学,竟然一戒尺都没被打,朱胖子不奇怪才怪。

然而,事实如此,那些准备看热闹的同学们,不由集体失望。

抽查课业继续,不时的有蒙童写错,被打戒尺,学堂内,哀嚎声此起彼伏。

最牛逼的一位,竟然足足错了六个字,六戒尺下来,手都肿了。

那蒙童顿时被打的,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唐寅转头看去,顿时笑了起来。

此人正是早上,嘲笑自己的那位。

看着这货,哭的凄惨,鼻涕眼泪都流下来,唐寅顿时一阵舒爽。

“活该,让你嘲笑老子!”

张夫子显然见惯了这种场面,朝着那学子,沉声喝道:“读书需用心,汝心不静,错字连篇,还有脸哭?”

“若是再扰乱学堂,本夫子,便将你父母叫来,看看你这熊样!”

这话果然有效,那蒙童顿时不敢哭了,只是不停的抽噎着。

张夫子见状,这才放过他,继续抽查课业。

那蒙童被一顿毒打,还招人嘲笑,却不反思自己的过程,反而,狠狠的瞪了唐寅一眼。

新人往往都是代表着最差的那个。

唐寅却一戒尺都没被打,反而害他垫了底。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做错事,不反思自己的错,反而怪别人太过优秀。

于是唐寅在不知不觉中,被人恨上了。

唐寅却是不自知,依旧在研究练字。

他写了八个字,虽然都对了,但是总感觉哪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有心问张夫子,但是看他那模样,自己去问,估计得来的,只是一顿训斥。

摇了摇头,唐寅还是觉得,先自己琢磨吧!

这一检查课业,就是许久,直到中午放堂,这才结束。

学堂的学子,有远,有近。

家近的,就回家吃饭,家远的都带饭过来。

桃花村离学堂距离不近,所以唐寅和朱胖子,都是自己带饭。

唐寅带的是野菜饼子,平日里放牛的时候,都是两个野菜饼子,今日母亲偷偷多给了他一个。

放了堂,有人选择在学堂内用饭,也有人到学堂外吃。

唐寅和朱胖子,一向不受同学待见,这个时候,都是跑出学堂吃饭。

两人来到石桥下,来到河边,找了块干净的草地,坐下这才开始吃饭。

朱胖子带的是馒头,整整五个。

巴掌大的馒头,这货,两口就一个,比三口一头猪那个还要过分。

顷刻间,两个馒头就进了他的肚子,看的唐寅一愣一愣的。

朱胖子见状,将自己的馒头拿出一个,递给唐寅。

“小虎,你也吃!”

唐寅看着雪白的馒头,不由咽了咽口水。

这个时代,对于农家人来说,能够吃得起馒头,已经是家境优渥了。

想了想,唐寅取出自己的野菜饼子,递给朱胖子。

朱胖子也不客气,接过来,只是一口,野菜饼子就没了。

唐寅不由会心一笑,原主这些年,也算没白活,至少朱胖子这个好基友还不错。

唐寅拿着朱胖子的馒头,咬了一口,古代的饭食,用料实在,馒头松松软软的,还带有一股甜味,比后世的馒头可要好吃许多。

吃完馒头,唐寅不由舔了舔嘴唇。

“要是来点菜就好了,馒头配菜,神仙也爱!”

抬起头,看向前方的溪水,唐寅不由眼前一亮,朝着朱胖子呵呵一笑说道:“胖子,一会我弄一道烤鱼给你打牙祭!”

朱胖子闻言,不由一愣。

“小虎,你会做烤鱼?”

唐寅嘿嘿一笑,也不回答,站起身,就往溪边走去。

按照前世的经验,在溪水边上,用木棍,挖出一个方桌大小,二十公分深的池子,然后将连接河水的地方挖通,再插上一排木棍,一个捕鱼陷阱就形成了。

前世,小时候唐寅就经常跟着小伙伴们捕鱼,这种捕鱼陷阱,简直不要太简单。

做完这些,唐寅这才站起身,拍了拍手,朝着朱胖子说道:“放了堂,应该就是有收获了!”

朱胖子全程,都看着唐寅在鼓捣着,但是脸上却写满了不信。

唐寅见状,也没有说什么。

刚刚他在溪水里看了一眼,里面的鱼不少,自己的陷阱,应该会有收获。

做完这些,时间还早。

朱胖子跑到一边,找了个阴凉的地方睡觉去了。

唐寅则在边上,折了一根树枝,在地上练起字来,只不过,写的依旧丑陋,连自己都不忍直视。

“练字最重要的便是腕力,腕力不够,手就不会稳,手不稳,字就写不好。”

就在唐寅拿着树枝,在地上比划的时候,一道声音传来。

唐寅闻言,抬起头来,顺着声音看去,只见辰时见到的那个怪人,正斜躺在自己不远处的草地上。

见唐寅朝着他看来,怪人也不在意,端起酒葫芦,自顾自的喝了口酒,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

“你还没走?”

唐寅见状,不由问道。

怪人嘿嘿一笑,“我本四海为家,此处便是我家,我为何要走?”

唐寅不由无语,流浪汉被你说的这么高大上,也是个人才。

怪人见唐寅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理他,再次喝了一口酒,脸上露出惬意的神色。

唐寅看了怪人一眼,不由想着对方刚才的话,果然发现自己在写字的时候,一撇一捺之间,不够连贯。

有鉴于此,唐寅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手,却怎么也把控不好。

唐寅有心想问问那个怪人,但是见对方已经眼神迷离,似乎喝多了,一只手,还不时的在裆部挠了挠。

唐寅见状,身子一阵恶寒,顿时打消了这个想法,同时吐槽了一句。

“什么几把玩意?”

说着的摇了摇头,继续练自己的字。

于是乎,石桥边上,一大两小三个人,一人惬意的喝酒,一人认真的练字,一个已经发出鼾声。

不一会,上堂的钟声响起。

唐寅将朱胖子叫醒来,两人便朝着学堂走去。

直到两人离开,怪人这才翻过身来,看了一眼唐寅的背影,随后,又翻过身去,继续闭目休息。

......

由于蒙童和学子,课业不一样,是分开教学的,所以下午的时候,张夫子主要教授备考童生的学子。

而蒙童这边,则是自习,只是张夫子也布置了课业。

早上的八个新字,明日还要检查,若是再错,一个字,两戒尺。

听到这个惩罚,蒙童们,不由认真起来,纷纷趴在桌子上,认真练习写字。

即便是朱胖子也是打了个哆嗦,急不可耐的提起笔,一笔一划的写了起来。

唐寅见状,不由好笑。

身体惩罚的方式,虽然残暴,但是确实有效。

这些课业对于唐寅来说,实在是小儿科。

唐寅也不想浪费时间,便跑出了蒙童的课堂,来到隔壁的学堂。

来到门口,张夫子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童生已经涉及到八股、诗赋、策论,然而最重要的还是八股。

要写好八股,就需要吃透四书五经,因为科举题目都从这里面出。

张夫子今日讲的,依旧是四书五经,《论语》里的句子。

张夫子让学子们,摇头晃脑的朗读了几遍,随后,便开始讲解。

仅仅一句话,张夫子就拆开来讲解了大半天。

不过,对于唐寅来说,却很是新奇。

四书五经,他是知道的,只是里面的注释,除非是这方面专业的,否则谁没事也不会去研究这个。

唐寅要想走科举之路,正缺这方面的知识。

如饥似渴的吸收知识,很快便到了放堂时间,唐寅连忙走回自己的学堂。

只不过,张夫子却没有来。

放堂钟声一响,张夫子就负着手,优哉游哉的走了。

其他学子见状,也纷纷往学堂外跑去。

就和后世的小学生一样,放学的时候,是最兴奋的。

往日里,朱胖子和唐寅,放堂之后,就回桃花村。

这次,朱胖子却是被唐寅拉着去了溪边。

这个时候,也就是下午四点多的样子,天色还早。

“小虎,你不是还要割草吗?不回去,小心你家老爷子打你!”

唐寅却是微微一笑,“晚些回去,也不迟!”

“我说了给你做烤鱼吃!”

说着,径直往溪边的陷阱跑去。

来到捕鱼陷阱处看了一眼,只见陷阱内,三大两小,五条河鱼,大的有巴掌大,小的也有拳头大小,被围困在池子里。

唐寅看到鱼,顿时眼睛一亮,“呵,今日合该我走运,夫子没打我,捕鱼陷阱,收获也不错!”

朱胖子闻言,也小跑了过来,看着池子里的鱼,顿时惊为天人,“小虎,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唐寅顿时哈哈一笑,“胖子,你就等着吃吧。”

朱胖子不由诧异的看了唐寅一眼,“你真会弄鱼?”

唐寅不由撇了撇嘴,“唐寅出品,必属精品,瞧好吧你!”

说着,朝着朱胖子喊道:“我去弄鱼,你去拾些柴火来!”

朱胖子闻言,也被勾起了兴致,兴冲冲的跑去拾柴火去了。

唐寅见状,也撸起袖子,将五条鱼捉了起来。

穿越之前,唐寅在老家捉鱼烤鱼,这些事情经常干。

熟练的将鱼处理好,朱胖子也抱了一堆柴火走过来。

将鱼串好,点燃柴火,唐寅熟练的烤鱼。

不一会,鱼香味便传了出来。

旁边的朱胖子,看着被烤得金黄的河鱼,顿时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小虎,可以吃了吧?”

唐寅见状微微一笑,“看你给馋的,等烤的焦黄,便可以吃了。”

说着,唐寅将鱼匀速翻滚,继续翻烤。

即便没有加料,鱼香味也飘了出来。

香味越来越浓郁,就在朱胖子哈喇子流了一地,几乎快忍不住的时候。

唐寅看了一眼,轻笑一声,“好了,可以吃了!”

说着将一条巴掌大的鱼,递给他。

朱胖子接过来,张开血盆大口,就迫不及待的啃了起来。

烤鱼虽然没有放香料,但是这里的鱼天然无污染,鲜嫩可口,咬上一口,顿时满口生香,还带有一股甜味。

“呜呜,好吃......!”

朱胖子顿时满眼放光,一脸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