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宫女:勾帝心,坐凤位》 第1章 第1章

乾清宫殿内传来女子控制不住的低低哭声。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这就受不住了?”

男子的声音带着威严和冷漠,可双手却紧紧箍着她...

顾妘汐掐着手掌心,声音破碎。

失神间,她仍然记得在教坊司陈嫲嫲说过的话,男人在床榻间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她再羞再怯,却仍努力将学到的知识发挥出来。

...

屋内烛火重新点燃,萧熠毫不留恋从床榻上下来。

今夜,他失控了。

想到她被他折磨得脸色煞白,却仍然软乎乎一声声喊他时的模样,萧熠眸色暗了暗。

顾妘汐抓着被褥,双眼直直盯着床幔,浑身火烧般的疼。

萧熠在床榻上对她没有半分怜惜,只有发泄。

她知道,但是也只能咬牙忍着。

今夜第一次侍寝,无论萧熠心中如何想,她都必须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

以色侍人的手段虽然卑贱了些,可,只要能在后宫活着,卑贱又如何?

“还不起来?”

萧熠话音刚落,内侍黄粱就带着两位宫女进来。

宫女一左一右,伺候她起床更衣,动作并不轻柔。

她们都知道,顾妘汐比不上昭阳宫那位正主金贵,不必尽心伺候。

顾妘汐忍着身上酸软起身,脚刚落地,就觉得有些站不稳。

宫女看到她一身欺霜赛雪般的肌肤上,此刻都是青紫痕迹,眼中不由流露出嫉妒和羡慕。

不过是个从教坊司伎子肚子里爬出来的贱皮子,就因为这张脸和皇贵妃有几分相似,才被选上,得了皇上恩宠。

顾妘汐穿好衣裳,宫女立即将床上被褥全部拿了出去,铺上新的。

此举再明显不过,萧熠不喜欢床上有她的气味。

顾妘汐垂眸,作出一副乖巧顺从的模样。

她知道,只有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任何攻击性,萧熠才会继续召她侍寝。

萧熠沐浴完了,换上一身月白色锦炮,气质冷漠矜贵,身材挺拔,一双狭长眼眸覆着寒霜,不悦地看着她,俊美的脸上阴云密布。

“朕让你侍寝,只是想安母后的心,你最好安分守己些,别生出旁的心思。”

萧熠冷漠低哑的声音,犹如一把刀,凌迟着她的心。

她知道,萧熠放在心尖上的只有顾妘婳。

为了顾妘婳,他冷落皇后和其他妃嫔,偌大一个后宫犹如摆设。

可顾妘婳自幼有心疾,无法侍寝,更无法为皇室生下血脉。

太后想出一个法子,从民间找来和顾妘婳长相八分相似的她,还赐了她和顾妘婳相似的名字,意图让她分宠。

太后向顾妘汐承诺,只要她能怀上皇嗣,就让她们母女二人削去奴籍,成为良民。

顾妘汐早就有带母亲离开教坊司的想法,因此同意了进宫,顺从接受了太后一切安排。。

太后利用顾妘汐,顾妘汐何尝不是也在利用太后。

她要踩着太后为她铺的路,夺萧熠宠爱,得到权势,然后和母亲一起离开京城这个吃人的地方。

可现实却没她想得那么顺利。

顾妘汐第一次见到萧熠,觉得惊为天人,她才十七岁,情窦初开,心里很难不悸动。

即使她再三告诫自己要理智,可她还是把心丢了。

而萧熠,也看不上她卑微的真心。

她每日不断提醒自己,后宫家世好的美人众多,萧熠又只专宠贵妃,她这份倾慕,不仅没用,还只会害死自己。

她必须守好自己的心,不让自己有半分逾矩。

收拾好心情,她眼睫轻颤,涩着声音道:“奴婢知道,奴婢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想好好伺候皇上。”

红烛点着浅浅的光,映照在她的芙蓉面上。

萧熠眯着眼看向眼前的人,女子垂着头,脸颊苍白,眼尾轻轻颤着,像一只胆小羞怯的小鹿。

他本来有些心软,可想到今夜贵妃必定辗转难眠,又冷下了心肠。

“出去吧。”

侍寝后的妃嫔,都有承恩车接送。

可顾妘汐只是太后宫中一个宫女,皇上也似乎忘了给她册封一个身份,顾妘汐就这样,顶着宫女和内侍嘲讽的目光,一路回到了长信宫。

此时才刚过丑时,守夜的宫人见她就这样走着回来,以为皇上又没宠幸她,对她的态度有几分轻视。

顾妘汐没有理会他们,拖着两条沉重的腿进了偏殿。

简单洗漱后,她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出神。

她相貌和贵妃有几分像,五官精致艳丽,还比贵妃多了几分顾盼生姿的风情。

她忍不住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眸中泛起冷意。

没错,这张脸,就是她的优势。

就算旁人如何骂她卑贱,她也要靠这张脸,往上爬....

第2章 第2章

大约是被折腾得太狠,她沾了床后,就很快沉沉睡去。

等再次睁开眼睛时,外头传来黄粱的声音。

“妘汐姑娘醒了吗?”

顾妘汐披上外衫走了出去。

黄粱看到她,态度还算客气。

“皇上召你过去呢。”

顾妘汐乖顺低头,“我这就跟公公过去!”

等她赶到乾清宫正殿时,里面一片寂静。

萧熠坐在主位上,眸中压着怒意。

昨夜伺候她更衣的两位宫女跪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浑身都在颤抖。

顾妘汐上前,跪在地上,“奴婢拜见皇上。”

萧熠指着案上一个碎裂成两半的小泥人,脸庞被跳动的烛火映照得忽明忽暗,莫名透着冷酷,“谁摔坏的?”

两个宫女谁都不敢认。

别看这个泥人做得很拙劣,可萧熠却很宝贝。

若是她们承认了泥人是她们损毁,那可是掉脑袋的大事。

顾妘汐跪在地上,心里也跟着焦灼不安。

她根本就没见过这个泥人,更不可能摔碎它。

“不说?”萧熠目光寒凉,“那就都拉下去杖毙!”

此话一落,两位宫女瞬间脸色惨白。

突然其中一位宫女指着顾妘汐,“奴婢昨夜见过顾妘汐拿泥人赏玩,定是她砸了泥人!”

萧熠冷沉的目光看过来。

顾妘汐浑身一僵,无意识攥紧了手,“奴婢没有摔坏泥人,这是污蔑!”

她低眉顺眼,声音细细微微,尾音处带着颤音,惹人怜惜。

萧熠看到她那卑微的模样,心情突然莫名有些不好。

另一位宫女为了保命,也跟着作证:“奴婢可以作证,奴婢也看到顾妘汐拿泥人了!”

萧熠看向顾妘汐,目光沉沉看着她,“是你做的?”“不是奴婢!”

顾妘汐死死盯着那两位宫女,“我和你们有何仇怨,你们为何诬陷我?”

宫女被她那般凶狠的目光盯着,瑟缩了下肩膀。

萧熠声音冷沉:“朕身边的人,还轮不到你教训。”

宫女的性命,萧熠岂会看在眼里?

顾妘汐知道,他只是讨厌自己在他宫里摆架子。

他将自己看得这样低,就是不想让她有任何非分之想。

她不想触怒他,姿态更加恭谨,“奴婢不敢,只是,奴婢也不想平白无故被冤枉。奴婢是太后身边的人,规矩礼仪都受过教导,平日里谨言慎行,最怕给太后丢脸,奴婢又怎么敢赏玩和损毁皇上心爱之物?”

见她抬出了太后,萧熠脸上更冷了。

“你拿太后来压朕?”

“奴婢不敢。”

萧熠的手勾起她的下巴。

她细腻的肌肤上很快出现了红痕。

顾妘汐忍着疼,手指掐入掌心,嘴唇咬得发紫。

“你有何不敢?你就是料定你背后有太后,才什么都敢。顾妘汐,别忘记你的身份。”

就在顾妘汐以为自己要被杖毙时,外面传来内侍的声音——

“皇贵妃到!”

娇艳明媚、服饰繁复华丽的顾妘婳从殿外款款进来。

因为化着浓妆,顾妘婳长年苍白的脸看起来并没有那么虚弱憔悴。

萧熠见到她,脸色和缓了些。

他放下了捏住顾妘汐下巴的手。

顾妘婳扫了眼跪在地上的顾妘汐,不动声色收回目光,虚虚给萧熠行了一礼。

“妾身拜见皇上。”

萧熠没等她行礼,就起身握住她的手,将她带到榻上。

“不必多礼。”

顾妘婳斜斜靠在他身上,眼睛扫到桌上一个碎成两半的泥人。

她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吐吐舌头,从袖子中拿出一个精致的泥人。

“皇上,昨日妾身给你送参汤时,不小心摔了这个泥人。妾身回去后就给你做了个新的,你不会怪妾身吧?”

萧熠看着她,目光温柔,“朕怎么舍得怪你?”

顾妘汐看了眼撒娇的皇贵妃,指甲一点点抠进掌心里。

“何况这个泥人,本就是你十年前留给朕的礼物。当年朕受困骊山,昏迷不醒,是你救了朕。

后来你家人将你接回家,朕看到这个你留下的泥人,就一直保存到现在。”

顾妘婳听到皇上说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心虚。

萧熠幼时甩开护卫偷跑去狩猎,不小心栽进了捕兽坑,幸而被一个小姑娘救了,只是他那时候雪盲症还没治好,双眼无法视物,根本看不清那个救了他的小姑娘的相貌。

萧熠出事的同一天,顾妘婳恰好和母亲去骊山游玩,可是,她一个大家闺秀,身边都有侍女跟随,如何可能单独见过萧熠,还救了他的性命?

事情那么巧合,那个救了萧熠的小姑娘,和她年龄相仿,名字相似,都叫婳儿。

那时候去骊山游玩的人极少,只有她一人和这些特征都对得上。

因此,当初萧熠一打听到她的闺名,就对她很上心,时常派人送来礼物和书信。

顾妘婳喜欢萧熠的贴心,还有他的权势,就默认了自己是他要找的人。

也幸好那时萧熠在骊山出事后,就被拘在宫中,无法出来见她,否则她肯定会露馅。

她及笄后,萧熠就迫不及待让她进宫。

这些年,她听着萧熠讲着那次“邂逅”,总是胆战心惊、小心翼翼配合,才没有让他生疑。

很快,她敛去眸中异色,娇嗔道:“皇上,妾身当年年纪小,技艺不精,这泥人做得实在太丑了,今日妾身拿这个新的和你换,那个旧的就让妾身拿去丢掉吧!”

说完,她就要伸手去拿桌上那个碎掉的泥人。

萧熠却提前一步拿走了泥人。

“这是朕和婳儿之间的回忆,怎能丢掉?”

顾妘婳掐了掐掌心,随即甜蜜一笑:“那皇上既然想留,就留着吧。”

顾妘汐听着他亲昵地叫着贵妃的小名婳儿,心里突然酸酸涩涩的。

在没被太后赐名为顾妘汐之前,她曾经也有个小名叫桦儿,和皇贵妃的小名发音一模一样。

可是,他永远也不可能这么亲昵地叫她。

他是皇上,身边人自然该是这样出身高门的贵妃。

而她...不过是身份低贱的闯入者罢了。

她知道,她该祝福他们和和美美,白头到老。

可是,她真的做不到。

就算只是个暖床宫女,她也想留在他身边。

和顾妘婳说完话,萧熠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宫女,脸色又沉了下去。

“你们二人胆敢欺君,杖毙。”

宫女一听,全身抖得和筛糠一样,跪下用力磕头。

“奴婢知罪,请皇上饶命!”

内侍上前要拖走二人。

顾妘婳突然伸手拉了拉萧熠的袖子,声音甜软。

“皇上,她们也没犯下什么大罪,就不要杀她们了,好吗?”

萧熠见她这模样,到底心软了,准了她的求情。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打入辛者库,终身不得出。”

虽然辛者库的粗活能将人磨去半条命,可到底还能活下来,两个宫女纷纷感激地磕头。

顾妘汐缓缓垂下眸子,手指尖掐着手掌心,心底倏然升起一阵刺骨的冰凉。

刚刚这两个宫女张嘴就诬陷她,差点就将她害死。

可顾妘婳轻飘飘一句,萧熠就免了她们的死罪。

顾妘婳在萧熠心中有多贵重,她在萧熠心中就有多轻贱。

两个宫女被拖了下去。

顾妘汐依旧跪着,膝盖又疼又麻,可萧熠和顾妘婳仿佛谁也没看到她似的。

顾妘婳对着萧熠撒娇道:“妾身肚子饿了,皇上陪妾身用早膳可好?”

“怎么这会儿还没用早膳?”萧熠蹙眉,疼惜道:“你的身子你自己不顾惜,朕还心疼呢!”

“妾身就是想要皇上陪嘛!”

内侍将早膳端上来。

顾妘婳拉着萧熠的手起身。

她瞥了眼跪在地上的顾妘汐,眼中厌恶稍纵即逝。

“皇上,让妘汐来伺候如何?”

第3章 第3章

萧熠扫了眼跪在地上的顾妘汐:“起来伺候贵妃用膳。”

顾妘汐一僵,身子的酸痛感阵阵传来,让她一下子没能马上站起来。

萧熠在这短暂的沉默中,冷了脸色,“你连朕的话都听不到了?”

顾妘汐垂头扶着地面慢慢站起来:“奴婢不敢,奴婢这就伺候娘娘用膳。”

顾妘婳眼中得意一闪而过。

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膳食,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指大动。

顾妘汐昨晚到现在,一粒米未进,此时胃里翻涌得难受,却也只能忍着。

顾妘婳挑食,萧熠哄着她,她才肯多吃两口。

“本宫要吃那道燕窝四宝汤。”

顾妘婳纤手指着远处的汤水。

顾妘汐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将汤端了过来。

她正准备将汤放在顾妘婳左手边,顾妘婳却突然伸手碰了下她的手,汤碗一下子打翻了。

汤汁洒在了顾妘婳衣裙上,还有顾妘汐手背上。

灼痛触感传来。

顾妘婳惊呼一声。

萧熠立即将顾妘汐推开,声音带着无边的冷意:“滚出去!”

顾妘汐忍着手背的疼痛,眸子中泛出泪意,低头从殿内退了出去。

...

殿内,宫女伺候顾妘婳换了衣裳。

医女已经被传召了过来,给顾妘婳做检查。

顾妘婳并没有烫伤,萧熠松了口气。

顾妘婳看着皇上疼惜她的样子,眼中满是柔情蜜意。

宫女和医女退下后,她抓着萧熠的手,“皇上,让婳儿侍寝好不好?”萧熠哑然,无奈一叹:“婳儿,你的身体....朕不能害了你。”

顾妘婳自幼有心疾,情绪不能大起大落,更不能劳累。

顾妘婳嘟着嘴,“太医不是说了,只要皇上温柔一些,还是没事的,婳儿知道,皇上也是想的,婳儿不希望皇上忍着。”

其实,萧熠也说不上自己对顾妘婳的心思。

他不敢告诉顾妘婳,他对她从未有那方面的欲念。

他对她,更多的是怜惜,还有报恩。

“婳儿,你答应过朕的,要和朕共白首。等你身体养好再说,侍寝,不着急。”

顾妘婳嘟着嘴生闷气,想到昨夜是顾妘汐侍寝,她问:“那顾妘汐和我长得那般相像,皇上要是经常让她侍寝,可会渐渐对她动心?”

萧熠想到顾妘汐那张和顾妘婳相似的脸。

明明二人是像的,却又完全不像。

她昨夜哭泣求饶的模样,那般可怜,又那般勾人心魄,让他忍不住想继续欺负他。

可她偏偏是太后安排来的人。

他的脸顿时黑沉下来:“她那般卑贱,如何能和婳儿相比?“

顾妘婳觑着他漆黑的脸色,眼底闪过一丝满意。

只要萧熠不被那贱人勾走就好。

顾妘婳还要缠着萧熠,萧熠却还有政务要忙,让她在偏殿里休息,自己则是去了书房。

顾妘婳有些失望,不过萧熠没赶走她,她便收敛了情绪,去了偏殿。

...

顾妘汐回到长信宫,孙嫲嫲已经在殿门等着她。

“妘汐姑娘,太后要见你。”

顾妘汐木着脸点头,跟着进了殿。

太后葱指上戴着寒玉护甲,上面镶嵌着鸽血红宝石,她保养得宜的脸上并没有老去的迹象,气度雍容,眼神威严,让人不敢直视。

顾妘汐屈膝跪地行礼:“奴婢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静静注视着她,“听说皇上昨夜让你侍寝了?”

顾妘汐眼睫轻颤,低声道:“是...”

她的声音虽压得低,但是仍然藏不住侍寝后的媚意。

太后是过来人,觉察后笑得开怀,对她很是满意:“这走出了第一步,后面的路自然就好走了。”

她让孙嫲嫲端来一碗参汤,“你一个花容月貌的姑娘,在长信宫待着做什么,将这碗参汤送到皇上那里,好好伺候皇上才是。”

顾妘汐想到刚刚萧熠冷漠的脸,身子不由打颤。

“怎么,你不想去?”

“奴婢不敢。”顾妘汐脸上写着为难之色,“可皇贵妃还在乾清宫,皇上定不会见奴婢。”

“那就想办法让皇上见你。”太后冷笑,“哀家宫里不养废物,顾妘汐,你知道该怎么做。”

顾妘汐端着参汤从殿内退出来。

旁边,有一个宫女被两个内侍杖毙,正血淋淋地被拖出去。

孙嫲嫲适时开口,“那宫女误了太后的差事,被太后罚了杖毙。”

顾妘汐狠狠打了个冷颤。

想到刚入宫跟着孙嫲嫲学规矩时,一旦错了一步,就要被罚。

板子打在身上的疼,她一直铭记在心。

原本好了的伤口,在看到刚刚那个血淋淋的宫女时,竟隐隐作痛。

“妘汐姑娘这么懂事,一定会将太后吩咐的事情做好,对不对?”

她的目光看向顾妘汐的肚子。

顾妘汐浑身一僵,知道她这话中的意思。

太后要她生下皇嗣。

这也是她被太后选中,送进宫来的目的。

可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配不上当皇子的母亲。

太后利用完她,一定会去母留子。

她不能死,她死了,母亲也活不下去。

她一定要想法子,离开这里。

第4章 第4章

顾妘汐去了乾清宫,黄粱守在殿门,看到她,目光带着一丝为难:“妘汐姑娘,不是我不让你进去,皇上忙于政务,只怕这会儿没空见你,你还是先回去吧。”

是忙于政务,还是要陪贵妃?

顾妘汐掐紧了指尖儿。

今早她“烫伤了”贵妃,皇上肯定不会见她。

可她不能回长信宫。

就算被皇上责罚,她也只能认了。

她朝着黄粱弯眸一笑,“我在这里等皇上忙完。”

黄粱见她坚持,也就没再继续劝。

只是他在心中叹了口气。

这妘汐姑娘虽然和贵妃长得相似,却是完全不同的命!

一个尊贵,一个卑贱。

可能怎么办?

这就是命。

站了两个时辰,皇上依旧没有见她的打算。

顾妘汐进宫后,得了嫲嫲的严厉教导,规矩礼仪学得极好。

即使此刻又疼又累,已经摇摇欲坠,她还是将腰背挺得笔直。

顾妘婳在偏殿待久了,觉得无趣,出了乾清宫,恰好看到去而复返的顾妘汐。

看到那张和她相似的脸,顾妘婳心中闪过一丝怨毒。

她朝顾妘汐走了过去。

顾妘汐看到她,屈膝和她行礼,“奴婢拜见贵妃娘娘。”

顾妘婳似笑非笑道:“规矩倒是学得不错,只是这心眼不好,皇上也没召见你,你就这么急着来皇上这里献媚?若非你有这张脸,皇上能让你爬他的床?”

顾妘汐低声道:“奴婢是奉太后旨意,给皇上送参汤。”

“动不动搬出太后旨意,你还真是脸皮厚。”

顾妘婳指着不远处的台阶,“你既然不肯走,就去那边台阶跪着,也许皇上心疼,真让你进去了。”

顾妘汐心口一沉。

“不知奴婢犯了什么错,贵妃要罚奴婢跪?”

“本宫让你跪,你就得跪,这还需要理由?”

顾妘婳扫了眼身边的宫女彩屏,“你说说,本宫说得对不对?”

彩屏急忙道:“娘娘说的对,这主子罚奴才,天经地义。”

说完,她看向顾妘汐,“你跪是不跪?惹恼了娘娘,有你好果子吃!”

顾妘汐咬唇,没有动弹。

彩屏不满,和身边另一个宫女一起将她拖到台阶处。

顾妘汐膝盖后被踢了一脚,用力摔跪在台阶上。

此时春雪初融,地上还有雪水,冰凉刺骨。

她的膝盖还疼着,受了寒,针扎的疼痛感传来。

她倔强地看着顾妘婳。

顾妘婳朝她轻蔑一笑,由宫人扶着坐上轿撵,从她身边离开。

天上下起毛毛细雪。

湿冷的风刮得她的脸生疼。

顾妘汐被冻得嘴唇发紫,全身仿佛泡在冰水中,她抱着身子,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黄粱撑着伞走过来,劝道:“妘汐姑娘回去吧,你到底是太后身边的人,只要你回去,贵妃娘娘也为难不到你。”

顾妘汐摇头,“多谢黄公公关心,可我不能回去。”

她当然怕被罚,也怕疼,可她是个奴才,主子要罚你,再疼也只能受着。

她只要一天是奴才,宫里的主子就都能治她。

可她若是一跃成为主子,那些人就不可能这么容易对付她。

顾妘汐紧紧咬着牙。

她知道很难,但是她要活到离开的那一天,就得坚持。

那个男人的恩宠,哪怕只有一分,她也要从顾妘婳那里争到手。

...

黄粱看着她倔强的模样,叹口气,离开了。

萧熠看完奏折,天已经快黑了。

他看到外面下了雪,忍不住起身,走到殿门口,想看看外面的风景。

视线恰好落在那道纤细柔弱的浅碧身影上。

他蹙眉,问身边的黄粱:“顾妘汐在那里跪了多久?”

黄粱:“已经四个时辰了。”

萧熠捏了捏拳,声音沉冷,“让她进来,传太医。”

到底是侍寝过的女人,他不至于要她性命。

顾妘汐被宫女扶起来。

她全身发抖,连路都走不稳。

进了殿内,暖热的炭火一烤,她身上的雪都融化了,雪水融化后更冷,她忍不住打颤起来。

宫女看了眼坐在榻上无动于衷的皇上,都不知道如何做。

皇上只让人进来,也没让她们伺候顾妘汐,现在她们该拿顾妘汐怎么办?

萧熠看了眼冻得嘴唇发紫的女人,没来由有些烦躁。

他挥了挥手:“扶她去暖池泡着。”

宫女心中惊讶,宫中没有娘娘有此殊荣,顾妘汐居然能得圣上批准进暖池?

她们不由神色复杂扶着顾妘汐进了暖池。

顾妘汐身上的衣裙被宫女解开,等她泡进温暖的暖池里,身上的体温才慢慢升高。

她忍不住将头埋进温暖的水中,想让冻僵的脸也感受一下温暖。

萧熠只让宫女扶她进暖池泡着,宫女便没有留下伺候她,都退去了外面。

萧熠在殿内坐了许久,没听到暖池中动静,心中不免疑虑。

这女人不会在里面淹死了吧?

他起身进了暖池。

恰好看到顾妘汐将头埋进水里。

他有些惊讶,怕她真出事,急忙喊她的名字:“顾妘汐!”

顾妘汐听到皇上的声音,从水中抬起头来,一张娇媚动人的脸上,染起了淡淡红晕,看起来格外魅人....

萧熠喉咙忍不住咽了咽。

第5章 第5章

顾妘汐没想到他会突然进来,急忙背过身去,声音娇柔似水,又软又怯。

“皇上~”

萧熠看到女子窈窕的背影,婀娜多姿,似梦似幻,犹如人间尤物,勾魂夺魄。

要不是知道她身上有伤,他的意志肯定会被轻易冲垮。

“洗完了就出来。”

他的声音嘶哑低沉,顾妘汐脸上非常滚烫,轻颤着地点点头。

“奴婢遵旨。”

不敢再看她,萧熠转身出了暖池。

顾妘汐觉察到背后的人走了,才敢慢慢回头,从暖池中爬了起来。

她腰部和膝盖酸软,穿衣动作很慢,好不容易整理好仪容,才红着脸,低着头慢慢地走出了暖池。

萧熠看到她身穿最普通的宫女服侍,却挡不住身上的娇媚,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犹如剥壳的鸡蛋,长又密的睫毛轻轻颤动,花瓣似的的嘴唇勾人采撷。

她身上还有一道迷人的幽香,没有掺杂任何脂粉味,却能一点点唤醒他身上的野兽。

他突然感觉燥热难耐。

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让他忍不住蹙眉。

他心里明明应该只有妘婳,为何对这小小宫女起了不该有的反应。

难道是昨夜侍寝的后遗症?

顾妘汐跪下行礼,“奴婢拜见陛下。”

见皇上迟迟没有让她起来,她疑惑抬头。

由于是背光而立,顾妘汐看不清他脸上喜怒,只是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皇上...”

她娇怯的声音,终于唤回了神游的帝皇。

萧熠:“起身。”

顾妘汐站起来后,低着头立在一边。

萧熠坐下来,手执一罐白玉药瓶,开口:“过来。”

殿内没有其他宫女,顾妘汐不敢迟疑,慢慢走到他身边,一只大手将她拉到榻上。

她惊呼一声,坐在了他的腿上。

隔着薄薄的几层衣料,她感觉他的体温滚烫。

萧熠看到她手背上被烫红的伤口,冷淡的脸上多了几分烦躁。

“烫伤了,怎么不上药?”

顾妘汐声音带着颤:“奴婢没有药。”

萧熠将药膏涂在她手背上,力道不轻不重地为她揉开药膏。

“太后如此看重你,难道没有为你请太医?”

没想到他会关心自己的伤,顾妘汐脸上又浮起红晕,“奴婢身份低贱,怎敢劳烦太医?”

“算你有自知之明,宫中太医为你一个宫婢诊治,确实大材小用。”

顾妘汐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身子一僵,心头苦涩。

她可以说自己低贱。

可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让她更觉难过。

“膝盖上可有伤?让朕看看。”萧熠不冷不淡问。

顾妘汐垂头恭敬道:“不敢劳烦圣驾,奴婢可以自己来。”

萧熠:“朕的命令你敢不从?”

顾妘汐头皮发麻,只能咬唇拉起裤腿。

纤细雪白的小腿露了出来,那原本皮肤雪白的膝盖上,此时都是被冻裂和磕碰的伤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顾妘汐不想让他看到这么丑的伤口,急忙要从榻上起身。

“别乱动!”

萧熠修长有力的胳膊揽住她的腰间,轻轻一勾就将她拎了回来。

顾妘汐后背贴在他的胸膛上,她不自觉抓紧了自己的衣摆。

萧熠抓住她皮肤嫩滑的小腿,将药膏轻轻抹在受伤的膝盖上,并轻轻地旋转按摩,让药膏更好地吸收。

药膏凉凉的,刚开始还让顾妘汐觉得伤口没那么疼了。

可萧熠一按摩,她立即疼得直抽气,惨白着脸道:“陛下轻点,奴婢疼。”

“忍着点。”

萧熠没有放轻手上力道,见她疼得挣扎起来,直接用另一只手箍住她的腰。

“陛下....”

萧熠被她的声音弄得心烦气躁,等药上完后,就将她推到一边,然后,将药膏丢进她怀中,语气很是凉薄,“回去自己擦。”

顾妘汐将裤腿放下,然后将药膏收入怀中,从榻上站起来,对着萧熠福身行礼,怯怯道:“奴婢谢陛下赏赐。”

萧熠挥手,“回吧。”

顾妘汐出了殿门,见到站在门口的孙嫲嫲。

她怔住了。

孙嫲嫲什么时候来的。

她在这里站了多久?听到了多少?

孙嫲嫲一反早上冷淡的态度,笑容满面:“太后娘娘让我来给皇上和贵妃传句话,不过,如今这话想必不用传了。”

顾妘汐垂着头,不敢问太后要她来传什么话。

她呼吸还有些乱,眼角残留胭红余媚。

孙嫲嫲看得一清二楚,笑意更深了。

二人回长信宫的路上,孙嫲嫲有意提点道:“你可知太后娘娘要我来传什么话?”

不等顾妘汐回答,她直接说道:“太后娘娘说了,若是贵妃还在乾清宫,就请她去长信宫抄几页经书。

太后这么做的原因,你懂吧?就是为了给你和皇上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太后娘娘对你如此看重,你可要好好报答太后娘娘才是。”

顾妘汐愣住。

她突然明白,为何萧熠突然召自己侍寝,刚刚又突然对自己如此温柔,为她上药。

原来,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顾妘婳。

顾妘婳无法侍寝,又无法生下皇嗣,偏偏萧熠专宠她一人。

太后能不着急吗?

太后让她入宫,又时常为难顾妘婳,萧熠看在眼里,为了维护顾妘婳,只能暂时和太后妥协,在太后面前做戏。

刚刚就是因为孙嫲嫲在外头,所以萧熠才....

顾妘汐心里漫上更深的苦涩。

原来,她只是一个维护顾妘婳的幌子。

第6章 第6章

萧熠为顾妘汐请太医的事情,很快传到了昭阳宫。

顾妘婳立即发作,狠狠摔了个物件。

在旁边伺候的彩屏看清那个物件,竟然是圣上御赐的玉镯子,立即心肝一颤:“主子息怒,犯不着为了个贱人生气....”

顾妘婳气怒交加,胸口传来一阵闷疼,脸色瞬间煞白。

彩屏吓得不轻,急忙拿了治疗心疾的药给她吃。

顾妘婳疼得冷汗涔涔,眸子里溢出泪珠,大颗大颗顺着脸颊往下落。

吃了药后,她才缓了过来。

只是余怒未消,“仗着和本宫有几分相似,就敢和本宫争宠!她想分走皇上对本宫的爱,做梦!”

说完,她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

虽然她很气,可是还有几分理智。

她虽然得皇上宠爱,可是依照她这孱弱的身体,还有太后的威逼,皇上迟早会宠幸其他贱人。

进宫前,母亲也和她说过,让她收敛性子,做好皇上身边的解语花即可,不要和其他女子争宠。

她最该图谋的是让其他女子生下皇嗣,再抱走孩子,去母留子。

母亲说的话不无道理。

可是她不甘心啊!

凭什么别人轻而易举可以做到的事情,她却不行。

不行,她咽不下这口气。

...

顾妘汐端着一碗红枣乌鸡汤,穿过御花园,就碰上了来势汹汹的顾妘婳。

她心里暗叹一声晦气,可是此时已经避无可避,只能垂首屈膝给顾妘婳行礼。

“奴婢参见贵妃娘娘。”

冰冷的护甲勾起她苍白的小脸。

顾妘汐感受到她阴冷的视线,身子轻轻颤了颤。

“你仗着这张皮子,很得意是吗?天天往皇上跟前凑,是想取代本宫?”

“奴婢不敢!”

顾妘汐声音细微,眼眶微红,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顾妘婳深吸一口气,压下那股气闷,随后嫌恶地松开手。

顾妘汐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顾妘婳身边的彩屏突然丢了什么在地上。

“这贱婢冲撞娘娘,还摔碎圣上赐给贵妃娘娘的玉镯子,掌嘴三十!”

顾妘汐看到落在地上的玉镯子碎片,不敢置信看向顾妘婳。

顾妘婳这是要栽赃她,给她定罪。

掌嘴三十,她这张脸怕是要毁了,以后如何能得圣上欢心?还如何活着走出皇宫?

“娘娘饶命,奴婢不是故意冲撞娘娘的,娘娘饶命!”

顾妘婳看她跪在自己面前磕头求饶,心中泛起一阵快意。

就算皇上分了一分宠爱给这贱婢又如何,只要皇上不给顾妘汐位分,以二人的身份差距,她随便动动嘴皮子,就能玩死顾妘汐!

就算太后会因此责罚她,可只要有皇上在,她就不会有任何事情。

两个粗壮的宫女上前来拉着顾妘汐的胳膊,准备行刑。

顾妘汐咬牙,突然生出一股力气来,挣脱那二人,往太池边上跑去。

她不能毁容!

只要这张脸还在,她对太后就还有利用价值,太后肯定会保她。

是了,只要回长信宫,贵妃就拿她没办法!

顾妘婳见她跑了,惊诧地蹙眉:“这贱婢竟然还敢跑,你们快抓住她!”

看到她往太池边上跑,顾妘婳突然转头低声吩咐彩屏:“把她从太池边上推下去!”

太池的水很深,加上正值隆冬,池水冰寒入骨,若是不小心落水,没死都算运气好!

彩屏点头,急忙追了上去。

顾妘汐正往长信宫方向跑时,身后突然有人用力推了自己一把,她一个踉跄,从太池边上摔了下去。

冰冷的池水将她裹挟,她不会水,绝望地在水中挣扎。

死亡渐渐靠近她,她心有不甘,想呼救,可是冰冷的池水很快灌入她的口中,她的眼睛、胸腔和喉咙疼得喘不过气来。

“救...命....”

破碎的声音从池中传出。

可没人能救她。

顾妘汐慢慢放弃了挣扎,认命闭上眼睛,沉入水底。

顾妘婳和彩屏看到她终于沉下去,这才得意离开。

就在顾妘汐即将溺死时,一道身影跳入了池水中...

第7章 第7章

顾妘汐被人从水中捞出来。

她发丝凌乱,全身湿透,狼狈不堪,脸上也是毫无血色,几乎是气若悬丝。

顾妘汐呛了几口水醒来,身体的寒意渐渐袭来,连牙关也忍不住一直打颤。

抱住她的人用斗篷包住她,她才觉得暖和了些。

“怀王殿下,这是太后娘娘宫里的宫女,她得罪了皇贵妃,咱们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吧?”

一道沉稳的女声响起。

“这宫女也是个可怜人,我既然看到了,就不能见死不救。当初我的母妃也是落水而亡的,当时若是有人能出手相救,母妃也不会死....”

被称为怀王的少年,声音略带伤感和悲悯。

顾妘汐被带到了一处偏殿。

等她醒来时,才发现她身处陌生的宫殿中。

一位年长宫女正在为她擦拭着额头上的细汗。

顾妘汐想起身道谢,可是身子却使不上力气。

宫女按住她的身子,满脸严肃道:“你既然捡回来了一条命,就好好养着,别浪费了我们殿下一番好意。”

顾妘汐声音沙哑问道:“不知姑姑如何称呼,救我的又是哪位殿下?”

宫女神色冷淡道:“我叫绿琦,是怀王殿下身边的大宫女,救你的正是怀王殿下。”

怀王?

顾妘汐愣住。

怀王萧恒是萧熠的九弟,虽非太后亲生,却自幼在太后身边长大。

他今年十五岁,还未行及冠礼,因此可以自由出入后宫。

顾妘汐在长信宫时,只见过怀王一次。

绿琦并不打算再多说什么,喂了她喝下姜汤后,就起身离开。

顾妘汐想到太后交给她的差事,今日若是不能再去乾清宫侍寝,太后知道,定会责罚她,母亲说不定也会被牵连。

她努力从床上起身,却因为身子乏力,差点跌下床。

“你若是要找死就提前说,也省得本王费尽心思把你从水里捞起来。”

怀王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虽然还未及冠,身形却很高,着一身浅色云纹白衣,面容雪白,犹如上好的羊脂白玉。眼波潋滟,仿佛穿过竹叶的淡薄月光。

顾妘汐认出她来,声音低哑道:“多谢殿下救命之恩,奴婢以后一定会报答殿下。”

怀王的声音有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从容和悠然,“本王既然救了你,你以后就好好活着,你不顾惜自己身子,谁会替你顾惜你自己?”

顾妘汐有些局促道:“太后娘娘让奴婢去乾清宫,送汤给陛下,奴婢不能就这么躺着,耽误了差事,太后娘娘肯定会怪罪奴婢!”

“本王看送汤是假,其实是你想爬龙床吧?”

他的话很是伤人,顾妘汐不由垂下了眸子。

是了,她这样卑贱的人,那般费尽心思去萧熠面前献宠,旁人看来,可不就是为了爬龙床。

没什么好辩解的。

因为这就是事实。

见她没反驳,怀王的语气冷了几分。

“权势富贵就这么重要,让你连命都能舍下?”

后宫女子的野心,怀王看得多了,但他从没见过一个女子这般不怕死。

身份如此卑贱,还敢正面挑衅贵妃,和贵妃争宠。

顾妘汐战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咽了声。

她埋首进锦被里,浑身发烫,也不知是烧的,还是臊的。

怀王没心思继续和她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顾妘汐一人,她突然想到自己如浮萍一般的命运,心底委屈地想哭。

她何尝不想有体面、有尊严地活着,可是没人给过她机会。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总是受无妄之灾。

顾妘汐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很快,她就哭累了,重新睡了过去。

怀王站在外面,听到里面的哭声,止住了离去的脚步。

宫里不缺可怜的人。

可他既然救了她,就不会让她死在这里。

等到里面哭声停了,他才轻轻推门进去。

床上的女子闭着眼睛,额头上都是细汗,嘴里无意识说着胡话。

他凑近过去,为她把脉。

他年幼时身体不好,久病成医,也懂得如何救人。

她似乎梦到什么不好的事情,眸子溢出泪花。

“娘,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我一定会活着出宫,一定会孝顺你,让你再也不用被人欺负....”

他掐着她的脉搏的手一顿。

女子浓密纤长的睫毛在他面前轻颤,似挠在他心间一般。

原来,她也是为了自己的母亲努力挣扎着么....

倒也不算无可救药。

怀王将她的手腕放入被子中,起身出去为她写药方。

...

顾妘汐醒来时,身上出了一身汗。

她发现自己头不晕了,身上也有了力气。

看来,怀王殿下是给自己用了什么灵丹妙药,所以她才只睡了一夜,就恢复好了身子。

她从床上下来,准备悄悄离开。

她这样卑贱的身份,还是别给怀王添什么麻烦才好。

穿过偏僻小路往长信宫走,突然,前头传来一阵吵闹声。

顾妘汐贴在墙面后,偷偷去听他们在说什么。

“那贱婢落水后没找到尸体,定是还活着。

你们去长信宫大门等着,要是碰到她,就赶紧拦住她。小声些,别惊动了太后!

其余的跟我到那边搜!一定要抓到她,她伤了贵妃金贵的身子,还摔了御赐之物,皇上要重重罚她。”

顾妘汐咬紧了贝齿,眼底如泣血般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她死里逃生,贵妃却仍然不肯放过她。

若是这回被抓回去,不知道贵妃要如何污蔑她。

而萧熠,只怕也不会信她。

她必须想法子逃过这劫。

第8章 第8章

顾妘汐来到长信宫后面的偏殿,推门走了进去。

这偏殿早已经荒废,平常不会有人来。

院子里有一口井,天寒地冻,井口覆着一层寒霜。

顾妘汐提上来一桶冰水,往偏殿里走。

她关上门,脱下衣裳,然后一咬牙,将冰水倒在自己身上。

刺骨寒意让她忍不住牙关打颤。

她继续往自己身上倒冰水。

直到打了几个喷嚏才停下。

刚刚退烧的身子,很快又隐隐作疼起来。

她随意抹了下身子,穿上单薄的衣衫,将绿琦送的那件棉衣丢在偏殿中,然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寒风一吹,她的全身都在颤抖。

她没有停下,目光坚定地往乾清宫方向走去。

刚刚去而复返的侍卫很快发现了她,立即将她拿下。

顾妘汐没有反抗,跟着他们进了殿内。

“皇上,疼....”

殿内,医女正在给顾妘婳的手腕擦药。

顾妘婳那只皓腕上有一道浅红色的伤口,她抽着气,眼泪挂在腮边,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萧熠低声哄着她,“婳儿别哭,涂了药就好了。”

他的温柔,从来只给顾妘婳。

顾妘汐低头进去,眼中满是落寞。

“就是她!”

见到顾妘汐,顾妘婳气呼呼道:“我好端端地走在路上,她突然闯出来,狠狠撞了我一下,让我磕在假山上,我的镯子被瞌睡了,还割伤了我的手!

我本想让她跪下,给我认错,哪里知道她不肯服软,居然还敢畏罪潜逃,从太池跳了下去逃走了。”

顾妘婳本想让人去捞顾妘汐的尸体,好确认这贱人死了。

谁知道,这贱人命大,居然从太池逃跑了。

萧熠冷沉的目光扫了过来。

“顾妘汐,你好大的胆子!”

他甚至都不想听她的解释,就要定她的罪。

顾妘汐咬唇,小脸满是惶恐,她低声辩解道:“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冲撞贵妃娘娘!”

她被冷水浇过的身子此时发起高热,脸上红得惊人。

萧熠看到她那模样,忍不住蹙眉。

“你是说本宫污蔑你了?”顾妘婳不高兴道:“我和你有什么过节,为什么要污蔑你!明明是你看本宫不顺眼,处处和本宫作对!”

顾妘汐态度卑微道:“奴婢当时根本没碰到贵妃娘娘,娘娘您不能污蔑奴婢!而且,奴婢掉进太池,不是为了逃走,而是被人推下去的!”

“你是说我让人推你下水了?”

说完,顾妘婳突然红了眼眶,对着萧熠哽咽道:“这后宫妃嫔没一个待见我就算了,现在连一个小宫婢也能冤枉我了!皇上,反正我这破烂身子也无法侍寝,我不如回家去算了!”

她哭着哭着,突然脸色煞白,捂着胸口剧烈喘气。

彩屏在旁边慌张道:“不好,娘娘被这贱婢气得犯了心疾!”

第9章 第9章

萧熠被吓了一跳,急忙抱起顾妘婳往内殿走。

“宣太医!”

见皇上进了内殿,彩屏趁机道:“这个贱婢敢以下犯上,惹怒跪娘娘,你们还不将她拖去外头跪着,等候皇上发落!”

被顾妘婳抢了先,顾妘汐的苦肉计没有派上用场。

她有些绝望地被内侍拖了出去。

跪在冰冷的雪地中,顾妘汐头晕脑胀,意识渐渐模糊。

一双干净的靴子出现在她眼前。

她抬眸一看,认出了那人。

是怀王。

她忍不住低头卑微道:“殿下救救奴婢...”

话音刚落,她就晕厥了过去。

怀王看着倒在地上的女人,没有伸手去扶起她。

皇兄要罚她,他不能插手。

而且,他要是明目张胆帮她,这个卑贱宫女,才真的没了活路。

怀王转开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慢慢走进了殿内。太医为顾妘婳针灸后,顾妘婳苍白的脸上很快有了血色。

她醒来后,看到萧熠在自己身边,委屈地嘤嘤嘤哭起来。

萧熠耐心哄着:“你别再说气话了,朕不会放你回家的。”

顾妘婳伏在他膝上,趁机和他谈条件,“皇上想让妾留在宫里伴驾,就不准让顾妘汐侍寝了。”

萧熠蹙眉:“为何?”

顾妘婳撒娇:“她长得和妾有几分想象,妾看到她,就心堵。”

这事情,萧熠却不能依她。

若是顾妘汐被送走,顾妘婳还不知道要被太后怎么为难。

他也是为了她好。

可顾妘婳单纯,总是闹小孩子脾气,根本不知道后宫的复杂和凶险。

他叹一口气,“这事,容朕再想想。”

顾妘婳还要再说什么,外面内侍来传话:“皇上,怀王来了。”

萧熠点头,“宣他进正殿。”

他转头对顾妘婳道:“朕和怀王有正事要说,你若是不难受了,就先回昭阳宫。”

顾妘婳知道他的脾气,他平日虽然宠她,可在正事面前,儿女情长都要靠边。

她乖顺点头:“好,妾这就告退。”

宫女过来扶起顾妘婳。

顾妘婳依依不舍捏了捏萧熠的衣袖:“皇上忙完正事,可要记得来看妾。”

她软软的声音很让人心疼,萧熠摸了摸她的发,温柔一笑:“朕知道了。”

顾妘婳离开后,萧熠来到正殿。

怀王已经立在殿中,等着他。

“拜见皇兄。”

萧熠神色多了几分温情,“你我兄弟之间,不必多礼。”

虽非一母同胞,可怀王是太后养大,对萧熠很是恭敬,加上怀王年纪虽小,却在政务上有不少灼见,能为萧熠分忧,萧熠也就看重了他几分。

二人说起澜州雪灾的事情。

怀王将自己想到的赈灾法子都说了出来。

萧熠觉得可行,问他:“这次去澜州赈灾的官员人选,九弟可有推荐?”

怀王藏于袖中的手,忍不住捏了捏。

他恭敬道:“臣弟对朝中官员的能力并不了解,此事,臣弟不敢妄议。若是推荐错了人,耽误了正事,受苦的还是百姓。”

他知道分寸,他能在政务上为皇兄分忧,却不能和朝臣走得近,更不能表现出对朝臣很熟悉的样子。

萧熠略一思忖,“既然这样,此事朕再思量思量。”

怀王说完正事,准备告退。

萧熠唤他,“九弟留下一起用膳吧。”

怀王顿住,委婉拒绝了,“臣弟还要去长信宫侍奉母后用膳。”

萧熠见状,也就不强留他。

只是说起太后,萧熠突然想起了顾妘汐。

那个女人是太后送来的,若是在他这里出了事,总归会让太后失了颜面。

他对身边内侍道:“顾妘汐呢?”

黄粱急忙道:“还在外面跪着。”

萧熠脸色一沉,“让她进来。”

怀王本想离开的脚步突然一顿,他回头对萧熠道:“皇兄,外头那个宫女,可是母后宫里的?”

萧熠没想到他会过问此事,心情有些不悦地点了点头。

怀王姿态恭敬道:“昨日她落水时,恰好被臣弟身边的宫女看见,她差点溺死在太池中,臣弟担心母后知道后不高兴,让绿琦救了她。”

他点到即止,拱手出去了。

晕倒的顾妘汐被拖进来时,怀王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萧熠看着晕厥在地上,脸烧得通红的女人,深眸中晦暗不明。

如果怀王说得是真的,那这个女人昨日是差点溺死了吗?

可他不信婳儿会说谎。

或许,是婳儿身边的宫女,故意想弄死这个女人。

毕竟,婳儿这般单纯,手底下的人难免有其他心思。

为了让婳儿不被太后迁怒,萧熠对身边的太医道:“给她看看。”

宫女扶顾妘汐上了软塌,太医心里虽然疑惑皇上为何对这宫女如此不同,却还是恭敬地为她诊脉。

“怎样?”

萧熠看到女人痛苦的表情,忍不住拧眉。

不知为何,看到这女人生病受罪,他心里就有些烦躁。

太医诊脉完,惶恐道:“这宫女发着高热,应该是昨日落水导致,若是不及时用药,恐怕性命不保。”

萧熠摸了摸顾妘汐的额头。

这么烫!

若是他不管她,她是不是就在外面活活被高烧烧死了?

真是个蠢女人!

“给她用药!”萧熠不耐道。

太医急忙为顾妘汐开药。

过了半个时辰,宫女端着熬好的药过来。

可是顾妘汐晕过去了,药灌进去,就从嘴角边流下来。

萧熠觉得她们没用,自己抢过药丸和勺子,亲自给她喂药。

顾妘汐的嘴巴紧紧闭着,药还是流了出来。

萧熠眉头皱得更深,他问太医:“就没有其他法子让她吃药?”

太医有些为难道:“这....也不是没有法子。”

“快说,到底有什么法子?”

“可让宫人用嘴喂....”

太医说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这病得神志不清的病人,就得用非同寻常的法子。

他说完这话后,萧熠的脸黑了。

第10章 第10章

他愿意喂这女人吃药就算抬举她了,如今还要用嘴喂她?

殿内突然一片寂静,宫女和太医莫名感到一股威压,吓得大气不敢喘。

萧熠突然冷声开口,“你们出去!”

宫女和太医急忙退了出去。

殿内只剩下萧熠和昏迷的顾妘汐。

萧熠看着床上的女子,她纤长的眼睫毛轻轻垂下来,在细腻光滑的颊上撒下一小片阴影。

因着生病,她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

就连长年病着的顾妘婳,看起来也没她这般招人怜。

萧熠盯着她那娇柔的唇瓣半晌,突然灌了一口药,俯身覆了上去。

顾妘汐在梦中突然被撬开唇瓣和贝齿,有苦涩的药汁灌入她的喉咙,她想挣扎,可是却有人紧紧箍住她的双手。

她被迫将药汁咽了下去。

本以为只需要吃一口,接下来,又有第二口,第三口药汁灌了进来。

“好苦...”

这药比昨日吃的药还要苦上几分,她忍不住痛苦地嘤咛出声。

萧熠喂完药,听到她的哼唧声,不满地捏了捏她的脸颊。

看到她唇瓣上有一滴药汁,萧熠突然着魔一般,俯身吻去。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时,他整个人突然一僵。明明,他只是想让她活着,不让太后找婳儿麻烦而已。

他何必照顾她到这个地步。

他突然狠狠摔了药碗。

“来人,将这个女人送回长信宫!”

...

山洞内,两个相貌清秀的小孩儿互相抱着取暖。

“你是不是很冷?”

“我不冷。”

小姑娘见他抖得厉害,忍不住笑了。

那小公子看不清东西,却听到了她清甜的笑声,有些不高兴,“你是不是在笑我?”

“没有,”见他气鼓鼓的,小姑娘好声好气道:“你别气了,雪停了,我去找一些树枝来生火,否则你穿着湿衣服会冻僵的。”

“不要去。”他看不到,有些没有安全感,着急地抓住她。

小姑娘将怀里一个泥人递给他,“这是我做的泥人,就让它陪着你,你就不怕了。”

小公子抓住那个泥人,摸了摸,点点头,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笑靥如花:“我叫桦儿。”

——

顾妘汐醒来,脑海里还浮现着梦中的画面。

她经常做到这个梦。

梦中的小姑娘是她,可那小公子是谁?

这梦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她臆想的呢?

她小时候从山上摔下来过,丢失了一部分记忆,她实在不清楚,这个梦到底是不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

她坐起来,发现自己在长信宫的偏殿。

照顾她的是长信宫的三等小宫女,名叫杏儿。

顾妘汐觉得头没那么疼了,问杏儿道:“杏儿,是谁送我回来的?”

杏儿年纪小,人很单纯,说话很直接:“是黄公公送你回来的。”

萧熠让黄粱送她回来的?

他会好心放过她?

那时候,顾妘婳犯了心疾,她还以为她会被他杖毙呢!

杏儿又指着桌上两包药道:“这药是绿琦姑姑送来的,妘汐姐姐,你什么时候认识绿琦姑姑的?”

顾妘汐愣住。

她记得昏厥前,看到怀王的靴子。

莫非是怀王求情,所以萧熠才放过她?

她之所以能恢复,也是因为怀王送来的药吧?

她又欠了怀王一个人情。

因为她落水生病,太后难得没再让她去乾清宫献宠。

顾妘汐便在偏殿里休养了五日。

期间,顾妘汐听杏儿说,太后送了两个美貌的宫女进乾清宫,都被萧熠退了回来。

顾妘汐忍不住自嘲一笑,萧熠还真是专一,只有对着这张和顾妘婳相似的脸才有兴趣。

她知道自己对太后的作用,病好了后,立即就懂事地去乾清宫报到。

黄粱看到她,想到那日皇上对她的不同,忍不住笑着问:“妘汐姑娘病好了?”

顾妘汐点头,“劳烦公公惦念,我已经好了很多。我奉太后之命,给陛下送了点心来,劳烦公公通传一声。”

黄粱立即道:“应该的,妘汐姑娘稍等片刻。”

身为伺候皇上多年的奴才,黄粱一直看不透心思莫测的皇上。

可他知道一件事,那日贵妃告了那么多状,皇上依然没有处置顾妘汐,还让她在龙榻上养病,足以可见,顾妘汐在皇上心中,还是有那么一席之地的。

这后宫中人人轻贱顾妘汐,但真是蠢的可以。

若顾妘汐真的不受圣上喜爱,为何还能爬上龙床?

就算圣上不给顾妘汐位分又如何?

后宫有位分的娘娘那么多,也没见谁能侍寝。

在宫里,能侍寝,就有未来。

那些蠢货,就是看不透这点。

萧熠正在批阅奏折。

听到顾妘汐来了,眉眼也没抬一下。

黄粱有些拿捏不准他的意思,“陛下可要宣妘汐姑娘进殿?”

萧熠笔尖一顿,终于沉声开口,“宣她进殿。”

黄粱顿时觉得自己赌对了,走出去的步伐都轻快了几分。

顾妘汐端着点心进了殿。

“奴婢拜见陛下。”

她屈膝行礼,头埋得低低的,只留下乌黑的发顶和一截嫩白的后颈。

萧熠不动声色看着她,眼眸宛如一泓深潭,深不见底。

他眸中清晰映着她的身影,仿佛要将她吞噬进去一般。

跪了许久,萧熠都没让她起。

顾妘汐的膝盖,还有端着盘子的手臂又酸又累。

她忍不住抬头,眼中晕开一点泪意,目光潋滟看过去,“陛下~”

她知晓自己的优势,更知道如何发挥这优势。

萧熠将她的心思看得很透。

她在利用她的柔弱撼动他冷硬的心肠。

他明明是厌恶她的。

却在不知不觉间,对她难以自持。

是因为那张脸吗?

他目光冷了几分,薄唇微启:“过来。”

顾妘汐怔了怔,随后眼中露出一丝讨好,起身上前。

萧熠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

女子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随后,他的俊脸逐渐朝她靠近。

萧熠想要她。

有了第一次,就会想着第二次。

既然这个女人将自己送上来,他当然不会客气。

就在二人都失控时,顾妘汐突然听到萧熠唤了一声——

“桦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