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槐楚舒》 第1章 爬上他的榻 “大人,槐儿可亲的你爽了?”沈槐抬起水媚如丝的眸子,清澈又魅惑地看着楚舒。

楚舒晚上喝了不少酒,酒不仅烈,里面还被人加了猛料,但这些加起来,都不如沈槐这一记眼神让他发烫。

这真是个妖精。

“你们沈家,怎么出了你这么只小妖精。”楚舒捏着她的下巴,嘴角勾起一抹笑。

“世子喜欢吗?”沈槐湿漉漉的眼睛里又泛起了浅浅水光。

楚舒很喜欢。小妖精又纯又娇,又媚又乖,任是哪个男人看了,都会忍不住想一口吞掉她。楚舒没想到自己难得出门赴个宴,就遇到这么只小妖精。

“自己爬过来。”楚舒按捺着心中的火烫渴望,靠在床头没动。

沈槐撑起白皙纤细的胳膊,慢慢地往他面前爬。

楚家老祖宗上个月放出话去,不管是谁,只要揣了楚舒的崽,就能拿到三千两黄金!有了这三千两黄金,她能在沈家横着走。她要请一百个镖师,挥起一百根大棒,打死沈家那群恶心的畜生!

不是想让她给满脸鸡皮的老头儿当填房吗?

不是想往她茶水里下药,让她失了清白吗?

不是想让她以后过得很惨,沦为老东西的玩物吗?

好!她就直接做这些恶人的祖宗!

沈槐终于爬到了楚舒的怀里,主动环住了他的脖子,娇绵绵地唤了一声:“楚世子,我要是把你弄疼了,你不要哭哦。”

楚舒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指尖掐住她娇嫩白皙的脸皮,低笑道:“那就看看谁会哭。”

沈槐双手从他肩头滑落,小手抚过他的胸膛,毫不留情地用力一抓……

“滋……”楚舒当即就痛得弓起了腰。

这小妖精还真敢下手。

楚舒俊脸一沉,一把将她掀翻在锦被中,不客气地欺身而上!

沈槐很快就哭了。

这狗男人下手真狠,是要把她给活劈了吗?

“哭了?莫哭~”他的吻轻柔了一些,顺着她的耳根子慢慢往下移动。

果然,动作也温柔了一点。

只可惜他本质是就是个狗男人,还是特别凶恶的那种恶狗,没能温柔多久,便叼着她的后脖颈,一次比一次叼得狠辣……

直至天明,楚舒终于睡了过去。

沈槐慢慢睁开泛红的眼睛,转头看了楚舒一眼。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等楚舒清醒之后,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管他呢,总之她已经生米煮成了熟饭,在楚家老祖宗那里,她就赢了一步。

悄悄溜出房间,刚回到自己的院子,身后就传来了怒斥声。

“沈槐,你好大的胆,竟敢彻夜未归,去哪了?”

沈槐转过身,看到嫡母沈氏带着几个仆妇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母亲大人,姐姐,晨安。”沈槐福了福身子,笑吟吟地打招呼。

这毒妇计谋落空,快气死了吧?昨晚肯定满园子里找她,没找着,只好灰溜溜地去向那个老东西告罪。

啧啧,想想那个场面,她们母女被老侯爷痛骂,肯定很精彩。

可惜她要睡楚舒,没机会看到那精彩的一幕。

沈氏看着沈槐一脸笑意的样子,气得七窍生烟,“楚侯爷看中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出身。”

“他这么好,让大姐去吧,大姐配得上。”沈槐皱了皱鼻头,一副诚恳的样子。

沈氏冷笑,“来人,带二小姐去跪着,没有本夫人的话,不许她起来,也不许她吃饭喝水。”

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走过来,押着沈槐就往院中走。

跪规矩的地方铺着尖锐的石子儿,沈槐每跪一次,双腿都要痛上大半个月。

她被重重地摁在石子上,膝盖上的剧痛立马炸开,冷汗瞬间冒出来。

“我告诉你,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楚侯爷喜欢你,你嫁过去就是正室,生下一儿半女,后半辈子也有依靠了。”嫡母在椅上坐下,冷冷地训话。

沈槐合上眼睛,一言不发。

有段时间,京中做母亲的吓唬孩子,都会说:楚舒来了……

后来还是太皇太后嫌这传言太凶恶了,不许人再传,这才消停下来。

但沈槐不怕,她都快被打死了,还怕什么剥皮?

果然,荷花宴上楚舒也来了,沈槐趁机把那盏加了料的酒给了楚舒,后面趁楚舒去休息,她溜进了他的房。也合该她运气好,楚舒酒喝多了,借着酒劲没计较她的放肆。

酷暑的天,还不到中午,太阳就热辣辣地罩了满院子,晒得她脸皮发烫,衣衫湿了又湿,浑身能拧出水来。沈氏和沈锦澜已经回了屋子,喝着冰镇梅子汤,看沈槐跪规矩。

“夫人,楚府派人来了,要接人过去。”管家快步跑过来,看了一眼沈槐,埋头进了房间。

“好啊,赶紧收拾一下。把这丫头带去洗洗干净,之前准备的那只箱子让她带上。”沈氏面露喜色,赶紧起身安排。

沈槐握了握拳头,抬头看向了沈氏。

若是她被抬进了老东西的府里,那她就没机会逃了。

楚舒还没起来吗?

他是不是喝太多了?

“沈槐,做母亲替你谋了这么好一桩婚事,你要感恩。嫁过去,要当好好侍奉丈夫,抚养孩儿,要做到家宅和睦,温柔知礼,早点为侯爷开枝散叶!切记,莫要丢了我们沈府的面子!”沈母站在门口,看着在毒辣日头里晒着的沈槐,一脸得意地说道。

第2章 贱东西 几个婆子上前来,强硬地摁着沈槐,让她给沈氏磕头。 “还不多谢夫人。”婆子嘲弄道。 “呸,贱东西。”沈槐啐了一口,冷笑道:“我过去后就让侯爷把你儿子下大牢。” 沈氏脸色一沉,几个快步下了台阶,冲到沈槐面前,挥起巴掌就扇了下来。 沈槐也不客气,脑袋一伸,往沈氏的肚子上狠狠撞去。 楚老侯爷那儿就是地狱魔窟,只要抬进去,定是死路一条。横竖是死,先撞死这毒妇! 沈氏被她撞得哎哟一声摔在地上,当即就嚷了起来。 “还不去请父亲!拿家法!若不好好让她学了规矩,去了侯府,那不是让沈府的脸面丢尽。”沈锦澜来了,拧着眉,一脸不悦地看着沈槐:“孽障!你生性顽劣,目无长辈,如今竟还敢对嫡母动手,来人,把她拿下。” 沈槐冷笑,“我是孽障,那你们两个就是孽畜。” “真是反了天了!”沈氏面色铁青地爬起来,夺过了仆妇手中的板子,朝着沈槐的嘴打去。 “娘,不能打脸。侯爷还要她呢。”沈锦澜立马拦住了她。 沈氏定定神,恨恨地说道:“把她摁倒!扒了她的裙子!” 婆子们强行把沈槐摁在滚烫又尖锐的石子上,掀起她的裙子,拽着她的亵裤就要扒下来。 沈槐不顾一切地挣扎起来。 这板子是特制的,打在身上,不会在皮肉上留下太明显的伤痕,全伤在骨头上,剧痛无比。 “狠狠打,让她长记性。”沈氏冷斥道:“贱人生出的贱货,没规矩的东西。” 沈槐抬起发红的眸子,恨恨地瞪着沈氏:“沈夫人,你总骂我娘是贱货,可你别忘了……当年是沈大人把我娘哄骗来的!沈大人和你才是最贱的东西!” “真是反了天了!打,打死她!”沈氏勃然大怒,夺过板子,狠狠挥着往沈槐身上招呼。 沈槐宁可被打死,也不想被送给楚老侯爷。他是个变态,每年死在他胯下的少女不知道有多少,据说人抬出来时,身上就没一寸好皮肉。 “三妹妹,你小娘出身低贱,能进沈府是她的造化,你怎么还敢辱骂爹爹t?。”沈锦澜在一边阴阳怪气地说道。 “希望你以后也有这样的造化。”沈槐用力啐了一口。 她小娘原本是江南小商户家的女儿,沈恒骗了小娘,说他尚未婚配,把小娘带到了京城。小娘进了沈府大门才知道他早就娶妻生子,还有好几房小妾。但沈槐快出生了,小娘也不能让沈槐被人骂野种,只能忍气吞声地留了下来。 一开始沈恒还喜欢往小娘这里跑,但很快他就被刚抬进来的小妾给勾走了,留下小娘艰难地在后宅里挣扎。 小娘后来死得真惨啊。 沈槐想到小娘难产的那天,满铺都是血,艳红艳红的,刺得沈槐眼睛疼。 她那天正好是六岁的生辰,可从那天起,再也没有人记得她的生辰。她就像棵野草,独自在沈府后宅里 “打,往死里打!”沈氏气得脸都绿了,指着她尖声说道。 板子一下又一下地落在她的腿上。 她的骨头好痛! “别打了,求求夫人,求求大小姐,别打了。”刘嬷嬷跑过来,跪到沈氏面前咚咚地磕起了头。 她是小娘当时从江南带来的,小娘发现上当之后就把刘嬷嬷的身契给了她,放她离开。但刘嬷嬷放心不下小娘,坚持留下来。小娘死后,她的身契被沈氏搜走了,从此就攥在了手里,变成了沈氏的奴婢。刘嬷嬷为了沈槐,忍气吞声地留了下来。 “刘嬷嬷,我看这三姑娘就是你养坏的,一起打。”沈氏冷笑道。 刘嬷嬷都五十多了,哪里挨得起这毒打? 沈槐笑起来:“打啊,不过你要是今天打不死我,我就去给老侯爷吹枕头风,把姐姐也抬过去!我和姐姐一起伺候他,一个上半夜,一个下半夜。” 沈锦澜气得脸颊通红,一脚踢到了沈槐的腿上,“你和你小娘一样,不要脸,下贱。” “你高尚,你是你娘从石头里挖出来的,不是你娘和男人造出来的。”沈槐用力啐了一口。 沈锦澜正欲再踢她一脚,突然脸色一变,抬头看向了院门方向,把脚收了回去。 “娘,叶朗来了。”沈锦澜立马拉了拉沈氏的手,朝她递眼色。 沈氏抬头看向了门口,只见一道高大的身影正阔步走了过来,一身银亮的盔甲,不是叶朗又是谁。 沈槐艰难地转过头看向了院门口,叶朗已经跨过了门槛,抬眸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他不是在边境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别打了。”叶朗一把掀开了还在打沈槐的婆子,铁青着脸说道:“你们是想打死她吗!” 沈槐看着他,沉默不语。 她喜欢叶朗,特别特别地喜欢。叶朗是她天边的月亮,在她的天地里明晃晃地挂了十五年,从她两岁见到他那眼起,他就挂在那儿了。 可惜他是人中龙凤,以后是要尚公主的,不是她能觊觎的存在。 “外面在催了。”管家又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看到趴在尖石上的沈槐,连声催促道。 “要去哪儿?”叶朗拧眉,不解地问道。 “去办点事。”沈氏挤出笑来,温和地说道:“叶小将军,老爷在书房等,你快去吧。” “你们别打她了。”叶朗弯腰扶起了沈槐,皱着眉说道:“你有时候也别太犟,不能硬着来。” “那我软着来,她们就不打我了吗?”沈槐嘴角勾了勾,吃力地挤出一个笑。 她不想向叶朗求救,以前叶朗也帮过她,可惜每帮她一次,叶母就会过来教训她一次,久而久之,她便不再向叶朗求助了。 “赶紧去换衣服,擦点药。”叶朗拿出随身携带的伤药,放到她手心里,温和地说道:“我在这儿等你。” “你等我做什么?”沈槐吸了吸鼻子,挤出笑脸问他。 “我给你带了好吃的,等下带你去拿。”叶朗松开她的手,压低了声音:“你先去。” 沈槐看着叶朗大步走开,心里一阵苦涩。 “他是圣上召回京的,要给他指婚了。你猜猜是哪家的贵女。”沈锦澜看着沈槐难过的样子,狠狠地往她心里补了一刀。 原来如此,他回京是因为是议亲了。 沈槐心灰意冷地回房换了身衣服,把叶朗给她的药瓶贴身放进怀中,再从抽屉里拿了支磨尖的钗绾到发间。 外面有顶青布小轿在等着,押轿的是几个黑甲侍卫,朝她抱了抱拳,掀开轿帘让她上轿。 第3章 要抱着睡 她一路上都在闭目养神,在脑子里排演着怎么能一击即中,扎死老东西。 老都老了,那祸根还不肯服老,祸害无辜少女。每年被老东西祸害的少女,没有上百也有几十。老变态还四处炫耀,说自己宝刀不老。 走了有一柱香的时辰,轿子进了一个角门,终于停了下来。 “爷在里面等着,姑娘进去吧。”侍卫掀开轿帘,叫沈槐下轿。 沈槐定定神,拖着剧痛的双腿从轿子里钻了出来。 眼前是片清幽的碧竹林,在林子深处有个小宅院,院中有井,还架了水车,吱呀呀地转动着,把清凉的井水往厢房外的竹帘上浇,整个院子里都凉沁沁的。 沈槐带来的箱子放到井台前,几个侍卫很快就退出去了。 这些倒让沈槐很意外,老东西这么文雅的吗? “杵着干什么,进来。”低醇慵懒的嗓音从窗子里传了出来。 沈槐惊了一瞬,跛着腿往屋子里走。 那碧色玉床上躺着的不是楚舒还是谁? “世子?”她错愕地唤道。 “过来。”楚舒朝她勾手。 沈槐眼眶一热,差点哭出来。 “哭什么,还不过来。”楚舒往玉床里挪了挪,让出一点位置。 沈槐挪过去,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挨着她躺了下去。 “身上疼吗?”楚舒解开她的衣带,修长的手指直接探了进去,一阵揉捏游移。 沈槐现在腿最疼。 她定定地看着楚舒,小声问道:“你怎么不说一声呢?你知道今天去抬我的人本来是谁吗?” “老狗货,理他呢。”楚舒嘴角勾了勾,手掌一挥,直接把她的衣裳给解开了。 咚咚…… 那只白色小药瓶掉下去,在地上滚了几圈,碰到桌角停了下来。 沈槐撑起身子就想去捡。 “回来。”楚舒扫了一眼那只小瓶子,胳膊揽着她的腰,把她给抱了回去。 沈槐只来得及轻吟一声,就被他给拢到身上,然后他直接覆在沈槐的背上,很强硬的要了一回。 昨晚他是醉了,加上酒里动了手脚,所以克制不住。所以他现在就想试试,没有那些东西,他对这小姑娘还有没有兴致。 事实证明,他太有兴致了。 小姑娘又甜又糯,好吃得很。开了这个头荤,有些停不下来。 “你叫什么?”他在她耳边亲了亲,哑声问。 连名字都不知道,他就把她抬来了? “沈槐。”她轻声道。 “就这两个字?”楚舒撩开她耳边的发,捏着她的小脸,让她转过头看自己。 还以为这是她随口说的名字,今日去沈府要人,说的也是要沈家小姐。万一抬错了人,扔回去就是,没想到楚家那条老狗正好也去沈家要沈槐,被他抢先给抬回来了。 “嗯,就两个字。”沈槐点头。 “在我这儿,只能做通房。愿意吗?”他挑眉,往她的唇上轻啄,声音更懒了。 丫鬟也行,过阵子她就跑。 沈槐乖巧地点头:“愿意的,只要是世子,我就愿意。” 楚舒盯着她的眼睛凝视了好一会,嘴角慢慢扬了起来:“这么听话啊,你父亲知道你是到我这里来了吗。” “应当是不知道。”沈槐摇头。 “那让他来给你磕个头吧。”楚舒躺回去,滚烫的手在她身上一下一下地揉捏着。 小姑娘一身皮肤娇嫩得跟还未完全开放的花儿一样,细嫩香滑,难怪他昨晚碰过就有些喜欢。 沈槐此时没计较他的手,满脑子都是他刚刚说过的话。 “你让他来干什么?”她震惊地问道。 “我的通房,也比他高贵,该他给你磕头。”楚舒懒懒地掀了掀眸子,把她揽进了怀里。 “那你知道我今天挨打了吗?”沈槐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 “该的。”楚舒眼睛都没转一下,浅浅地勾了一下唇。 昨晚敢爬他的榻,敢给他喝那种酒,今日的罚她就该受着。在沈府罚过了,也就免得他动手罚她。他这儿的规矩,不是她能承受得了的。 沈槐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楚舒现在是拿她当玩意儿呢! 算了,她今日能逃出老东西的魔爪,全是楚舒的功劳。 她挪动了一下腿,看着他的脸色小声道:“可是我腿疼,睡不着。” “那就硬睡。”楚舒合着眼睛,低哑地说道:“疼才会长记心,以后不要再有乱七八糟的念头。” 楚舒此人,不是谁都可以靠近、谁都可以利用的。 昨晚沈槐也不知道怎么入了他的眼,竟能纵容她在自己面前乱拱乱闯。 沈槐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于是乖乖闭上了嘴。 在他怀里躺了会儿t?,也是因为累极了,竟然真的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到晚上才醒,房中点了琉璃灯盏,水车哗啦啦地浇着水,淡淡竹香直往房里飘。 她往四周看了看,没看到楚舒,于是找到了门外。 四周非常安静,就像这世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咕噜…… 她的肚子响了起来。 饿了一天,又打又罚又被他给折腾,现在已经是前胸贴后背了。 “去洗干净,过来用膳。”楚舒低醇清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来。 昨晚和白天,他都是一副懒洋洋的嗓音,这时候他的嗓音听着还是低醇,但是却冷了好几分,像是被这井水冰镇过了,透过人的耳朵,直接冻进她的心里。 她慢慢转过身,看到了坐在竹下躺椅上的楚舒。椅边立着两盏灯柱,他拿着几封折子正在看,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 面前是张竹子制成的桌子,上面摆着饭菜,看上都还没动过。 “我在哪里洗?”她迟疑地问道。 楚舒随手指了指井台。 让她当着他的面沐浴? “我吃了饭再洗。”她轻声道。 “去洗干净。”楚舒从折子前抬起眼睛,冷冷地看了过来。 完了,他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这时候的他与传说中挥手造就血海尸山的完全重合,不是她能招惹得起的。 沈槐转身往井台走,犹豫了一下,开始宽衣解带。 “我让你洗手。”楚舒突然低斥一声,用力一挥手,把折子丢了过来。 啪嗒一声,折子不偏不倚落进面前的水井里。 “还不退下。”他又喝斥一声。 四周悉索的一阵脚步声,像是有不少人退开了。 沈槐这时才反应过来,方才院子里还有侍卫们,但是他们都守在暗处,所以她没发现。 “是你没说清楚!”沈槐慌忙环住双臂,红着脸看向他。 第4章 以色侍人 楚舒琥珀般的眸子掠过她绯红的小脸,低到她的腿上。 裙子已经滑到了脚踝处,身上只有一件单薄小衫和半截只到膝盖处的白色亵裤,两截纤细匀称的腿白晃晃地立于月色之中。 “过来。”他坐直身子,面色缓和了一些。 沈槐没犹豫,直接从裙子上跨过去,快步走到他面前。 裙子已经落地,沾了水和灰尘,她不要了!沈府种种,也会像今日这般被她一脚踩过去,再不会伤害到她。 “衣裳都不穿好。”楚舒高大的身子坐起来,嘴角勾起了笑。 沈槐撇嘴,“大人还能让我穿那旧衣裳不成?” 顿了顿,她又补了句:“我不穿也好看。” “小脸皮还挺厚。”楚舒眸中翻滚起了欲色,一把搂过她的腰,直接抱到腿上坐着。 “因为我要以色侍君啊。”沈槐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如今能依仗的只有我这好看的皮囊。” “你有几分色?”楚舒被她大胆的话逗乐了。 “当然是有十分,大人您又不瞎。”沈槐环在他的脖子上,软糯糯地撒娇。 楚舒抵了抵牙根,捏着她粉嫩的脸颊问她,“哪儿学的手段?” “见到大人,就无师自通了。”沈槐往他面前凑了凑,见他未躲,便主动往他的唇上啄了一下。 “你最好只对我无师自通。”握在她腰上的手顿时收紧,突然就把她掀得趴在腿上,挥起手往她臀上重重甩了一掌。 沈槐痛得直吸凉气。 这狐狸精还真不是好做的,尤其是来诱惑楚舒的狐狸精就更难做了。 “趴好,别动。”楚舒手在她的头发上揉了一把,拿起桌上的一瓶药,拇指轻轻抵开。 药香气飘到了沈槐的鼻腔里,她扭过头,想看看他要给她抹什么东西,他的手掌已经落到了她的腿上,一点点地揉过。 原本疼痛腿骨竟然缓了不少。 “大人这伺候人的手段是哪里学的?”她俯在他腿上,故意问道。 啪! 他又甩了她上巴掌,那原本白玉的臀尖儿顿时泛起绯色来。 沈槐痛得眼眶都红了,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一动不动地趴着。 “大人打疼我了,赔我件新衣裳才行。”过了会儿,她抬起红了的眸子,软绵绵地撒娇。 楚舒看着好笑,这一招一式,娇憨中透着笨拙,偏又带了青涩的魅惑。 “伺候得我高兴了,给你一百件。”楚舒勾着她的鼻头,慢悠悠地说着,腿往上颠了颠。 沈槐往他怀里窝,嗡声嗡气地说道:“先给我才行,不然大人就试不着我的手段了。” “你在和我讨价还价?”楚舒眸中寒光一闪而过,捏着她的下巴,迫她抬起了脸:“你有几个本事,嗯~” 沈槐眸子里又涌出星星点点的水光,突然,她往前俯了俯,准准地吻住了他的软唇。 楚舒好看,活也好,虽说一开始疼了点,但后面她也享受到了,不亏。 她像小猫儿一样,在他的唇间舔舐,楚舒的火很快被她勾起来了,握着她的腰往桌上一放,直接欺身而上…… 夜深了。 楚舒一脸餍足地从竹院里慢步走了出来。 近身侍卫张酒陆在院门口守着,看到他出来,立马跟了过来。 “都查清楚了?”楚舒负着双手,慢声问道。 “她是沈恒的二女儿。她母亲是沈恒当年从江南带回来的商户之女,在她五岁时病逝。昨晚赏荷宴是想把沈槐献给楚老侯爷,没想到她会主动找到大人。那盏药是准备给沈槐的,药方已经查过了,并无异样,就是寻常的迷情药方。所以属下又去查看了药渣,果然发现里面被多加了一味药……” 张酒陆从怀里掏出布帕,利落地揭开,露出里面的药渣。 “让白隐看过,这药叫乌简,是大寒之物,能让女子不孕。巧的是,这毒能激发大人体内的沉毒,所以才会让大人无法自制,而且这毒得一月才会散尽。沈姑娘起码得在这里留一个月。” 楚舒停下脚步,接过包着药渣的帕子看了一眼,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弄了几下,眸中寒过一抹凉意,“看来是沈府的人不想让她生。如今人已经到我这儿了,先养着吧。” “她要在这里呆一个月,那长公主那里要不要过一下明面?”张酒陆提醒道。 楚舒扭头看向张酒陆,淡声道:“你对这些事倒是流程极熟。” 张酒陆怔了一下,赶紧抱拳认错:“是属下多嘴了。” 楚舒把帕子砸回张酒陆的怀里,慢吞吞地说道:“通房而已,母亲不会管的。” …… 一大早,沈槐睡得正香,突然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起身一瞧,院中不知道何时站了好些婢女,面前还放了好几只大木箱。 “沈姑娘醒了,这些是大人送给姑娘的。”为首的大丫鬟上前一步,朝着她行了个礼。 沈槐走过去,揭开一只托盘上面的锦布,盘中赫然放着胭脂水粉,首饰钗环。 “一百件衣裳。”大丫鬟悄然打量着沈槐,指着大木箱说道。 真给她一百件衣裳? 沈槐眸子震惊地睁了睁,一把掀开了箱子。 里面明晃晃的,鲜亮亮的,全是她没见过的好料子。 回想起来,这些年沈槐就没穿过几件新衣裳。 她记得有一回太皇太后寿诞,宫中给五品以上官员家眷都赏了新衣。当时府中有位娇艳姨娘当年正得宠,故意和嫡母作对,把沈槐也带过去讨要新衣。 那是沈槐第一次看见那么好看的衣裳!鲜亮亮的缎子,摆动间似有水波涌动,鳞波闪闪。那天她壮着胆子摸了一下,手都被打断了…… “长公主说,沈姑娘既得了大人的青眼,以后要好生服侍大人。”大丫鬟看她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嫌弃地皱了皱眉,“不过,每日的避子汤不可忘。” 她说完,直接端了一碗黑漆漆的避子汤过来,递到了沈槐面前。 沈槐记得楚家老祖宗说过,只要怀上楚舒的孩子就有三千两黄金。 她不像别家的庶女,从小能学读书识字、琴棋书画,女红厨艺,而沈府什么都没教过她!她会认字,全靠捡回来的书纸,一个字一个字求着会识字的丫鬟教她,绣花制衣也靠自己偷学。有朝一日离开楚府,她需要钱安身立命,可除了母亲给她的这副漂亮皮囊,她没有别的路可走。 “快喝了吧!”大丫鬟面色不善地催促道。 第5章 坐他腿上 “在干什么?”楚舒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大丫鬟猛地打了个激灵,飞快转身看向了楚舒。 一瞬间,冷戾的气息扑面而来,众婢女大气也不敢出,齐齐跪下。就在这时沈槐一把接过了避子汤,仰头就喝。 “什么东西?”楚舒走过来,低眸盯住了沈槐的唇。 跟花瓣儿似的唇上染了黑色的药汤汁,竟有种离谱的诱惑感,泛着莹莹水光。 大丫鬟埋着头,恭敬地说道:“长公主殿下赐汤。” 沈槐把碗交回去,轻快地说道:“苦的,大人,我想吃点甜的压压。” “没有甜的,”楚舒接过碗,咣的一声丢回了托盘上,冷声道:“都t?出去。” 大丫鬟赶紧恭敬地行了个大礼,带着一众奴婢退出了院子。 “大人去哪儿了?”沈槐笑眯眯地搂住楚舒的脖子,娇声问道。 “上朝。”楚舒捏了捏她粉嘟嘟的脸,低声问:“一百件衣裳,可喜欢?” “喜欢的。”沈槐眉开眼笑地点头,“原来当狐狸精可以过得这么好,我可太喜欢了。” 楚舒又捏她秀气的小鼻头,“你倒是坦诚。” “我会尽量让大人多喜欢我一点,喜欢我久一点。”沈槐钻进他怀里,手指在他胸口上轻抚。他出手如此阔绰,这些东西到时候变卖掉,是一笔不少的银子。 “就你这点手段,还不够。”楚舒拉下她的手,抬步往书房走去。 沈槐从箱子里挑了身衣裳出来,回房换了,梳头上妆,这才去了楚舒面前。 他又在看折子,书案上堆了起码有几十本折子,墨砚泛着墨香,几支狼豪笔搁在砚边。 沈槐没有磨过墨,甚至没机会握笔。她学写字,都是用木棍在地上写的。 “大人。”她绕过桌子,看着狼豪笔说道:“我能摸一下笔吗?” 楚舒低着眸子,浅浅应了声:“嗯。” 沈槐顿时欣喜起来,指尖小心地落在在几只紫竹笔身上,摸来摸去,好一会儿后,满脸羡慕地说道:“大人,我能握一下笔吗?” 楚舒转头看向了那几支笔,不过是寻常狼豪而已,她怎么就摸个不停? “握吧。”他挑眉,依然是浅浅一声。 沈槐伸手就想拿笔,想了想,又缩回手去,双手在衣裳上反复擦了几下,这才虔诚地捏起一支笔,举到眼前认认真真地看着。 “会写字吗?”楚舒头也不抬地问道。 “会的。”沈槐语气轻快地说道,末了,又补道:“只是没拿过笔。” 楚舒放下折子,把手伸向她:“来,坐这儿。” 沈槐扭头看他,他身边没椅子,这是让她坐腿上? 她大大方方地往他怀里一坐,小声说道:“大人,我能用笔写几个字吗?” 楚舒把折子推开,铺开一张宣纸,玉白的指尖在纸上了点了点。 “写。”他沉声道。 沈槐会握笔,她之前偷看沈锦澜她们写字,拿着木枝练了好多遍。后来她去偷了一支毛笔回来,可还没来得写字,就被人瞧见了,那天又是一顿毒打。沈锦澜还让人揪她的眼皮子,使劲揪,骂她眼皮子浅。 再后来她想自己攒钱买一支笔,可问了价,又觉得不舍得,不如拿着木枝在地上划几下。 她弯着脖子,埋着头,小心地把笔伸进墨砚里蘸了一点墨,再在砚台上轻轻刮了几下,把狼豪刮得顺顺服服的。每一步都按着她练习过的次序来,除了因为激动而颤抖的手,一步也不错。 最后笔尖落在了宣纸上,一笔都没写完,就见一滴墨在薄薄的纸上泅出一大团墨迹。 “啊。”她错愕地看着飞速泅开的墨丝,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墨化掉了?” 楚舒揽在她腰上的手轻轻拍了拍,淡定地说道:“下笔不要太重,再来试试。” 沈槐咬咬唇,轻声问道:“大人不会让我赔纸吧?” “嗯,赔也可。”楚舒嘴角勾了起来,饶有兴致地说道:“你拿什么赔。” “我给大人打扫书房,磨墨,收拾书本。”沈槐眼睛亮晶晶地看他。这里有好多书,好多笔,好多纸,她好想天天坐在这里面。 “没上过学?”楚舒握住她的手,带着她把笔往墨砚里滚了一圈,再刮掉多余的墨汁,在纸上落下第一笔。 “没有。”沈槐兴奋地看着笔尖下出现的沈字,小声说道:“槐,是槐苗的槐,大人你会写吧。” 楚舒写完沈字就松开了手,低声道:“你自己写。” 沈槐埋着头,认认真真地写了一个槐字。 字很丑,毕竟是第一次握笔写字,和木枝在地上写字的感觉不一样,整个槐字都在往四周泅着墨丝,黑团团的一大块。 “写字真好。”沈槐放下笔,举起纸嘟起嘴不停地吹墨迹。 “要衣裳,还是要笔墨?”楚舒问道。 “衣裳,要衣裳!”沈槐立马说道。虽然也有价值不菲的笔墨砚台,可是她觉得愿意出高价买笔墨的人少,衣裳更容易卖出去。 楚舒又笑了起来,“你真是实诚。” “大人,你喜欢吗?”沈槐转过头看他,眼睛更亮了。 楚舒捏着她的小脸,慢悠悠地说道:“还行。” 沈槐也不急,不喜欢更好,新鲜感过了就放她走,她就完全自由了。到时候把东西变卖掉,把刘嬷嬷从沈府赎出来,去过自己的小日子。 “大人,叶将军来了。”张酒陆在门口说道。 沈槐转头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叶朗站在外面。他今日穿着一身月白色锦袍,系了碧色阔腰带,越加显得明朗轩昂。 她嘴角笑容瞬间就消失了,飞快地埋下头,不敢再往门外看。 “怎么了?”楚舒看到怀里的小人儿突然绷紧了身子,不露声色地问道。 “有人拜见大人,我回房去。”沈槐把头发拨到面前,轻声说道。 “认识他?嗯~”楚舒把她的头发又拨回来,捏着她的下巴,让她转过头看自己。 “认识。”沈槐乖巧地说道。撒谎是没用的,只要一查就知道沈家和叶家的府邸只隔了一堵墙。 “既然认识就不必回房了,横竖谈的不是国事,是他议亲的事。”楚舒不紧不慢地说道。 门口脚步声渐近,叶朗进来了。 第6章 她只是通房 “见过世子殿下……”叶朗阔步进了门,抱拳行礼。后面的话,在视线掠过沈槐的脸上,悉数咽了回去。 “槐儿?”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窝在楚舒怀里的沈槐,震惊地唤道:“你怎么在这儿……” 沈槐心慌了一会,渐渐又冷静下来了。她往楚舒怀里靠了靠,软软的唇角勾起:“叶朗哥哥,我如今是世子新纳的通房。” “通房?”叶朗眉头皱了皱,视线移到了楚舒脸上。楚舒的脸色也因为她叫的那句哥哥,变得有些冷漠。 室里变得很是安静。 “叶小将军,坐吧。”过了一会,楚舒放下笔,往沈槐腰上拍了拍:“去沏茶。” “可我不会啊。”沈槐扭过头,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打小只喝井水,没有切过茶。” “那就学。”楚舒听得好笑,把她往腿下掀。 “不要,我是来享福的。”沈槐又赖回去,窝在他怀里不动。 打破他怀疑的办法,就是当着叶朗的面和他更加亲密。叶朗虽好,但救不了她。她已经攀上了楚舒这尊大佛,那便要攀得更紧一点。 至于叶朗,他马上就有他的好姻缘了…… “放肆。”楚舒又把她掀了下去:“出去。” 沈槐刚抬了抬屁股,楚舒又把她摁下来,在她耳边道:“不准跑远,在门口等。” 沈槐这才乖乖地起身,行了个礼,妖妖娆娆地往外走。从叶朗面前过去的时候,她转头朝他笑了笑,然后轻拎了裙摆,迈出了门槛。 清冷的风拂来,她嘴角的那点笑也被吹得消失不见。 她小时候总是做梦嫁给叶朗,他骑着马,带她去很远的地方。 再大一点后,她就明白了,这个世上能救她的只有她自己,没有别人。哪怕她一开始的手段不光彩,那也不能妨碍她一步一步地、把路走得更通畅一点。 书房里。 楚舒把沈槐写的歪七倒八的字放开,抬眸看向了叶朗。叶朗接连打了好几场胜仗,在年轻一辈里,他是当之无辈的武将之首,几位皇子都对叶朗有了拉拢之心,所以他的婚事至关重要。娶谁,代表了他站在谁的阵营里。 “想好挑哪家的姑娘了?”楚舒看着他问道。 “回世子的话,我还不想成亲。”叶朗皱皱眉,转头看向门外。沈槐就站在院中一篷翠竹前,还是瘦,不过背影是他从来没有过的陌生感。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姑娘,怎么变得不一样了? “喜欢她?”楚舒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叶朗摇摇头,低声说道:“她只是邻家的妹妹,生得十分可怜,所以我对她多关照一些。敢问世子殿下,可是她家人送她来的?” 楚舒嘴角弯了弯,“看来是不熟。” 叶朗怔了一下,抱拳说道:“她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们很熟,我一直拿她当妹妹看待。殿下,若她不是自愿来此,还望殿下高抬贵手,让我带她回去。” “那你去问问她,她可愿随你回去。”楚舒看向院子里,沈槐正从竹子上摘下一枚叶子,用帕子轻轻擦拭了,举到阳光下看。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她竟然笑了起来,一脸的兴奋。 “那我去问问她。”叶朗也不客气,当真起身走出了房间。 沈槐正捧着叶子看得开心,叶朗径直到了她面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焦急地问道:“槐儿,你是……” 话还没问完,只听得一阵娇呼声从院门口响t?起来。 “叶小将军。” 沈槐转头看去,院门口站了好几个贵女,个个穿得花团锦簇,珠翠满头。 “叶小将军,这位妹妹是?”领头的一个走进来,打量着沈槐,狐疑地问道。 “给小姐请安,我是世子爷的人。”沈槐识趣地抽回手,向女子福身请安。 “你是舒哥哥的人?这是什么意思啊?舒哥哥人呢?”少女歪了歪脑袋,拔腿就往书房走。 “站住。”楚舒冷淡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张酒陆,你们是瞎了吗?我这院子是谁都能闯的!” 几道修长的身影飘然而下,挡住了少女的路。 “郡主留步!” 少女被吓了一跳,掩着心口一脸幽怨地看向书房里的楚舒。 “舒哥哥!你吓死我了。” “没死的话,那就好好迈开你的腿,出去。”楚舒声音更冷了,像淬了冰一样。 院门口那些女子更是大气不敢出,规规矩矩地退开了好几步。 “走就走!”少女嘟了嘟嘴,小腰一声,快步走了出去。 “她是谁啊?”沈槐轻声问道。 “昌平郡主。”叶朗低声道。 “这就是给你指的妻子吗?”沈槐心中一动,眼睛情不自禁地追着那少女走。 这一看就是娇贵养大的姑娘,皮肤娇嫩,眉眼间都是浑然天成的傲气。叶夫人一定会很欢喜吧,娶了郡主,叶小将军哪怕是在边境打仗,也不会担心有人在后面捅他的刀子了。毕竟那昌平王可不是吃素的。 “我现在不会成亲。”叶朗转头看向沈槐,小声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自愿来的吗?怎么能给人做通房呢?” 沈槐抬起小脸看着叶朗,心里又酸又涩又痛,难过得像塞了几把锋利的叉子,戳得心脏破了几个洞,呼呼地漏风。 “对啊,我自愿的。”她眼儿弯弯,笑道:“楚大人很好,我喜欢他这儿,只要是大人,做通房也好。” 叶朗认真打量着她的神色,半晌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槐儿,我原本想着,若是沈家人实在欺负你,我就认你做义妹,带你去边境去。若你真的自愿……” 还能这样吗? 可是,他未来的夫人能接纳他身边有个喜欢他的义妹?就算他夫人心善,那叶夫人也不会允许吧。 沈槐面上满是笑容,长睫颤了颤,慢慢垂下,娇声娇气地说道:“多谢叶朗哥哥惦念,我在大人这里很好,大人对我也很好,我就在这儿,哪也不去。” 叶朗皱了皱眉,还想说什么,沈槐却抢先一步打断了他,捧着她刚摘的叶子,一副欢天喜地地往井台前走去了。 “叶朗哥哥你忙吧,我还有事。” “叶小将军可问完了?”楚舒负着双手,慢步走了出来,似笑非笑地盯着叶朗看:“母亲要留你用晚膳,一起过去吧。” “她呢?”叶朗看向了坐在井台前的沈槐,低声问道。 “她只是通房,没资格去宴上。”楚舒掸了掸锦袖,慢步往外走去。 第7章 血流不止 叶朗浓眉紧锁,又转头看向了沈槐。 沈槐正微弯着脖子,全神贯注地看着面前的铜水盆,正把叶子一片一片地放进去。 “叶小将军,请。”张酒陆带着人上前来,挡住了叶朗的视线。 叶朗看了看等在外面的贵女们,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闷闷不乐地咽了回去。 楚舒踏出了院门,门口的那些贵女这才抬起头来,朝着沈槐看了过去。眼神鄙夷又不屑,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通房而已,玩意罢了。 沈槐哪怕不转过头,也能感受到这些眼神有多嫌弃。她自顾自地拔动着水盆里的竹叶,装成玩得很开心的样子。 脚步声终于远去了,沈槐一直绷着的背慢慢松下来,嘴角笑容垮下,怔怔地看着在水盆里浮动的竹叶出神。 叭嗒…… 殷红的血珠子滴打在水盆里,把水面撞出了圈圈的涟漪。 叭嗒叭嗒…… 她还没恍过神,血珠子滴打的速度便加快了,没一下就把水面给染成了红色。 她流鼻血了。 沈槐流鼻血是老毛病,这是被打的。五岁时她有一次饿得受不了,去厨房偷吃,结果被管家发现了,揪着她的耳朵去见嫡母,结果大哥沈禅当天也在,他一拳头砸在了沈槐的脸上,把她打得鼻血直流。从那时候起她就落了个爱流鼻血的毛病。 不过她有段日子没流过了,今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就流了起来,还流得这么凶! 她慌乱地掬起水盆里的水,胡乱地往脖子后拍,然后仰着头捂着鼻子,等着鼻血自己止住。她如今要倚仗这张皮囊,所以不想让自己看着丑陋难堪。 鲜红的血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滑,肩上,脖子上,心口上,一团一团的全是血色。 她突然开始惋惜起身上这身上好的衣裳,她生平第一次穿的漂亮衣裳,就这么给弄脏了。 眼眶酸胀得厉害,没一会眼泪就开始在眼里打转,死死憋了一会,哪怕是不停地想屋子里那九十九件新衣裳,还是没忍住滑了下来。 楚舒在叶朗面前那句通房而已,让她真的感觉很丢脸,胸膛里翻涌的全是这委屈的情绪。当然她并不是怨楚舒,她是怨自己,她若投胎的时候机灵点,别投到沈家,哪会受这样的委屈。所以她这辈子一定要多挣点钱,以后投胎的时候才能选个好人家。也当个高门贵女,享受一番。到时候她就找个八个叶朗过来陪她,个个来讨她欢心。 鼻血越流越凶,就像回到了五岁那年,她仰得眼睛都在冒绿光,还是没能停住。 隐隐约约,似有轻盈的脚步声离开,但她没办法回头,就怕动一下这血会流得更凶了。 院门外,暗卫一路急步,直奔前院正殿。 长公主宴请的不仅有叶朗,还有几位世家公子和贵女,此时席上正推杯就盏,一片欢乐。 “舒哥哥有通房了,怎么没听姑姑说过呀。”昌平郡主托着腮,好奇地看向长公主:“我见那女子生得十分妖娆美貌,可舒哥哥以前不是顶讨厌生得妖艳的女子吗?” “你舒哥哥自己挑的人,我还没见过呢。”长公主笑着说道。 “啊,姑姑你没见过啊!”昌平郡主站起来,快步走到长公主身边坐下,亲昵地偎在她身边,凑到她耳边说道:“我还看到叶朗拉那通房的手,姑姑,舒哥哥是不是想把她送给叶朗?” 他们男人之间互赠通房并不是稀奇事,有时候去做客,看中了府上的妾室,也是能带走的。 “是吗?”长公主掀了掀眸子,看向了楚舒。 楚舒正形容慵懒地握着酒盏,慢悠悠地喝着,那几个世家公子不时会和他低语几句,他勾着唇,一脸的笑意。 她这儿子啊,心事从来都藏得好好的,看着是在笑,那眼神却冷得厉害,饶是她这做母亲的,也完全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别招惹你舒哥哥。”长公主收回视线,轻抚着昌平的脑袋,温柔地说道:“若真是他相中的东西,就算是杀了,也不会送给别人的。” 昌平歪了歪头,小声说道:“早点杀了最好,我见那女的不是好东西,太妖媚了。” 长公主拧拧她的小脸,好笑地说道:“你啊,也别太小孩子气,他们男人就爱那样妖媚的。” “不过是当玩意罢了,这正妻主母之位,永远轮不上她们。”昌平嗤之以鼻地说道。 说话间,只见一个小太监匆匆进来了,俯到楚舒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皱了皱眉,扭头看向了殿外。 “舒儿,发生何事了?”长公主扬声问道。 “没事。”楚舒嘴角勾了勾,淡然说道。 “没事就好,叶小将军和简之他们都是刚刚回京的,你就替母亲好好招待他们。”长公主看向那几位贵公子和贵女,笑吟吟地说道:“你们不要拘束,只管尽兴。” “恭送长公主殿下。”几位贵公子和贵女赶紧站起来,朝着长公主行礼。 长公主扶着大丫鬟的手,步子款款地往殿外走去。 “公主,那女子确实妖艳,要不要立立规矩?”大丫鬟小声问道。 “难得舒儿高兴,随他去吧。一个通房罢了,若真能让舒儿满意,那也算她的本事。若是没有她,我也得想法子给舒儿找通房。他爹在他这年纪,早与我成亲了,我还怕他不找女人呢。如今知道他对女人有兴致,倒是件好事。”长公主不以为然地笑道。 大丫鬟连忙称是。 “不过还是要盯紧些,莫要让她兴风作浪。”长公主想了想,又道:“你去照着沈槐的模样,多找几个过来服侍舒儿。” “是。”大丫鬟赶紧又应声。 主仆一群人远去了,殿中依然轻歌曼舞,一片热闹。 竹苑里。 沈槐的鼻血终是不流了,但是她满脸满脖子全是血,懊恼地褪了衣衫,打了盆井水躲在屋里擦洗身子。井水凉得很,落到雪白的肌肤上,撩起一身的细密的寒t?意。她想弄点热水,可是环顾四周,竟没看到一个丫鬟,也不知道自己该找谁,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用井水洗身子。 第8章 是嘴馋 折腾了好一会儿,又用草叶塞住鼻子,用沐浴用的花汁往身上涂抹,好不容易等到脸上身上的血渍都洗干净,一点血腥气儿都闻不到了,她这才重新梳头,化妆,挽上新衣。 染了血的衣裳被她仔细地洗干净,晾到了院子一角。这是她生平穿上的第一件好衣裳,她想永远珍藏着。 忙完手里的事,已是日落黄昏时。 张酒陆带人端来了饭菜,放到小石桌上,一言不发地出去。 “侍卫大哥,世子爷今晚回来吗?”她犹豫了一下,叫住了张酒陆。 “不知道。”张酒陆扭头看看她,大步出去了。 沈槐有些懊恼,可别是因为叶朗的事生气了,想把她逐出去吧?要不然她现在赶紧多穿几身衣裳,免得两手空空的出去。 在院中呆站了一会,她坐到石桌前,抓起筷子开始吃饭。三个菜,两素一荤,米饭每一颗都又白又圆,在口腔里化成浓浓的米香。荤菜是蒸鸡肉,去了皮,不带一点油星子。 这便是所有人都期盼的好日子吗? 有饭吃,有衣穿,不必挨打,不必受辱,确实是神仙般的日子。她才过了一天就彻底迷上了。 哎,楚舒他们怎么这么会投胎呢?下辈子她也投好点! 她吃得很认真,每一粒米都吃进肚去,三个菜也全吃光了,连汤汁都没剩下。 天可怜见的,这可是自打娘亲死后,她吃得最舒坦最饱的一顿饭了! 她舔了舔嘴唇,摇着团扇走到楚舒的那张摇椅坐下,一边揉着圆滚滚的肚子,一边摇动小扇。 好日子过上了,她是万万不会让自己被赶出去。起码在她达到自己的目的之前,她就得赖在这儿。 “起来。”低沉的嗓音从头顶飘了下来。 沈槐眼睛一亮,飞快地睁开眼睛。 楚舒回来了! 她嘴角弯弯,笑眯眯地朝他伸出了双手:“大人抱我起来。” “想得美。”楚舒好笑地踢了踢她的脚尖,活到现在,他就没见过她这样得寸进尺的女子! “可是我今晚吃多了,撑得站不起来。”沈槐的小手落在圆滚滚的肚子上,笑着说道。 “沈槐,记住自己的身份。”楚舒嗤笑道。 沈槐愣了一下,水盈盈的眸子又弯了弯,怯生生地拉住了他修长的手指,“我知道啊,我是大人的小玩意儿。” “知道还不起来。”楚舒抽回手指,抖了拉阔袖,露出他整只修长白净的手掌,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把她从躺椅上拎了起来。 沈槐眼疾手快,赶紧抱住了他的手臂,这才没被他给甩到地上。 她仰起小脸,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椅子就是用来坐的,大人坐的,我也坐的。” “得寸进尺,记住了,有些东西,我能坐,你不能。”楚舒抽出手臂,在躺椅上坐下。 “知道啦。”沈槐蹲在他腿前,握着两只小拳头很狗腿地给他锤腿,笑吟吟地问道:“大人宴席上吃什么好东西了?我闻到肘子的香气了,还有什么好吃的?” “你这脸皮到底是什么做的?”楚舒原本心里并不痛快,可是沈槐跟只小雀儿似的一直叽喳,他的心情竟然跟着愉悦起来了。 “肉做的。”沈槐直率地说道:“和大人一样。” 楚舒指尖用了点力,捏着她细嫩的脸皮揉了两把,忍不住想到下午暗卫报上来的事。 “你今儿流鼻血了?”他视线落在她小巧的鼻头上,沉声问。还以为她会卖个惨,装个可怜,没想到她仍是打扮得花枝招展,跟没事人一样。 “嗯。”沈槐点头,想了想,脆声说道:“是因为大人才流的。” “放屁,我不在院中,如何让你流鼻血。”楚舒指尖在她的鼻头上点了点,好笑地问道:“少拿你那套不着调的手段用在我身上。” “是真的,”沈槐继续给他捶腿,一脸认真地说道:“想到大人,就鼻血了。应该是馋大人馋的。” 楚舒:…… “沈槐,沈家实在没管你,把你丢在后院里面自生自灭,你这都是哪里学来的?”他猛地坐身来,捏着她的下巴迫她高高地抬起头,又气又好笑。 “心里话啊。”沈槐纤细的脖子仰至最高处,说话也变得从嗓子里挤出来了,有点儿发颤。 “馋是吧,来。”楚舒松开她的小脸,双腿一张,拉开了衣袍腰带。 沈槐挤进他的腿间,把小脸枕在他硬实的小腹上,小声说道:“又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楚舒问。 “就是单纯的嘴馋,大人下回去赴宴的时候也带上我吧,我想吃肘子,螃蟹,清蒸鱼……”沈槐拼命地想着她曾经在沈家办的宴会上看到的那些菜,好些菜她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甚至连名字都叫不出。 “大人,螃蟹蒸熟了是什么味道?你能不能让厨房也给我做几只螃蟹?”她幽幽地问道。 “贪心不足。”楚舒低声骂道。 沈槐又往他怀里钻了钻,双手用力抱住了他的腰。 “大人既要养我,当然要养得好一点。你比别的男人都厉害,你养的女人也得比别人好看,比别人强。” 楚舒竟一时无法反驳。 “脸呢?”他气闷地问道。他堂堂楚舒,跺跺脚就能吓哭半城人,怎么会遇到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 “脸有什么用啊,又不会让我吃饱饭。”沈槐抬起头,仍是一副理直气壮的神情。 “脸没用,那我看中你哪儿?”楚舒嘴角勾了勾,忍不住地想逗她。 沈槐想了想,小声说道:“也对。好看的脸还是很重要的,大人确实是有眼光的人。” 楚舒又气笑了,绕了一圈,到底是没能绕过她夸她自己,不过她这么一闹,原本淤积在心头的那抹不悦之气,也在她的娇嗔里散了个干净。 “想吃螃蟹,让我满意了再说。”他把她拉起来,抱到腿上坐着。 “那我还想学煮茶。”沈槐拉开他的衣袍,小手在他怀里一阵乱摸,“大人再给我几本书吧,我还想看书。不过我识的字少,你能不能跟侍卫大哥们说说,若我请教他们,他们就理理我。” “要求真多。”楚舒握着她的腰,让她换了个坐姿。 她这张脸确实美,身子也软,除了现在还太瘦,再挑不出别的瑕疵。这身好容貌是她天生的本钱,如今用在他怀里确实是享受。若是此时她被那个老东西摁在身下,也会这般撒娇卖痴吗?或者跟了叶朗,也会这般? 想到叶朗,楚舒狠狠地发起了力。 第9章 大人你轻点 “大人……”沈槐很快就察觉不对,楚舒把她弄疼了,掐着他的肩膀求饶。 “闭嘴,不许叫。”楚舒抱着她站起来,大步往房间走去。 沈槐心里暗暗叫苦,楚舒还是生气了,不然不会这么用力。她一点也不舒服,感觉自己像块磨刀石,楚舒的利剑过于锐利和强悍,她这块石头都快被他给磨平了。 “大人,你轻点。”她缩着肩轻泣着求饶。 “轻不了。”楚舒低眸看她,如寒潭一般的眸子微眯着,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小东西的唇也好吃,软呼呼的,咬着就不想放开。 沈槐求了半天饶,楚舒一点也不肯退让,后面反而愈来愈狠。 她从没想过榻间之事还可以这样,腰就像要折断了一样,腿也痛,背也酸,可是她没再奢望他轻一些。 有些代价是她必须得付出的。她要从楚舒这种人身上咬下一块肉,指望他护她从沈家人手心里逃出来,就只能忍受他这样的折腾。 不过像楚舒这种人,应该不会对她有太久的新鲜感,她再装得贪婪一些,最多一个月,他肯定能把她抛之脑后。 忍着吧! 她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放松,去尽可能地接纳他。 “睁开眼睛。”他突然停下来,捏住了她的下巴。 沈念只好睁开泛红的眼睛,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不是挺大胆吗?”楚舒哑声道。 她犹豫了一下,弱弱地说道:“大人你都不累吗?你明天要不要上早朝?不如早些安置吧。” 楚舒真是服了她了,白天装得存心勾引他的样子,他才用了几分力气,她就一副快死了的样子! “忍着。”他揉了揉她花瓣一般的嘴唇,又俯下来。 到半夜时,楚舒终于放过她。她一身是汗,软绵绵地窝在他怀里,像只乖巧的猫儿。楚舒挺喜欢她安安静静的样子,修长的手指在她的腰上捏了捏,把她往怀里拢得更紧了点。 轰…… 突然间一声炸雷响了起来。 楚舒紧合的眸子抬起来,看向了窗外。一阵风穿窗而过,掀得床幔乱舞,没一会,淅淅沥沥的雨就落了下来。 “打雷了。”沈槐支起身子,朝着外面看了过去。 “怕?”楚舒哑声问道。 “不怕。t?”沈槐躺了回去。其实她是想去收晾在院墙前的那身衣裳,可是她今晚实在没力气了,走不动,也不想去淋雨,把自己弄得湿漉漉的。她出了一晚上的汗,淋了雨会生病。她不能生病,病了没人心疼她,说不定还会被扫地出门。 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时看到楚舒刚穿好上朝的官袍。 紫色官袍穿在他身上,挺阔潇洒,白玉腰带上佩着金鱼袋,整理好袖口垂下双手时,拇指上的碧玉扳指泛起了点点凉光,幽冷地闪过了沈槐的眸子。她赶紧闭上眼睛装睡,长长的睫合着,身子缩成一团。 “东边那间屋子收拾出来了,今晚起你住过去。”楚舒低沉的嗓音隔着帐幔响了起来。 沈槐装不下去了,只好掀开帐幔起身,温柔乖巧地行了礼,跟在他身后一直送到殿门口。外面的白玉石院子积了层薄薄的雨水,几个小太监正挥着扫帚打扫积水。她往院墙前看,她昨日搭的竹竿晾架已经拆了,衣服也不在那里。 “已经扔了,”楚舒扭头看向她,见她盯着院墙看,淡淡地说了一句,“弄脏的东西就不要再留着。” 是在说衣服,也在说人。 沈槐冰雪聪明,哪能不懂他的话,乖乖巧巧地答了声是,一直在门口站着,目送他走远,这才懒懒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往东边厢房走去。 在沈府时,她的房间比柴房还不如,夏天蚊虫乱飞,冬天寒风呼啸,哪比得现在这间厢房。榻不大,但是很软呼,挂着的帐幔是淡青色软纱帐,蚊子一定飞不进去。窗子也是糊的青色绫纱,透过窗子看外面的竹子和水车,只感觉凉意沁沁,分外舒服。 在窗前还有张小罗汉床,铺着软垫,放着竹席。她躺上去,就着窗子钻进来的清凉的风继续睡。 活了十七年,她什么时候过得这么舒服过! 等她以后有钱了,也置办这样一个院子,也弄这样一个水车,夏天呼呼朝着屋里吹凉风…… …… “沈姑娘别睡了。”清柔的女声响了起来。 沈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见面前站了一个皮肤白净的丫鬟,手里端着膳食,正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大人下朝了?”她坐起来,拢了拢散开的乌发,往窗外看去。 “还没呢,大人休沐日已经过了。”丫鬟把膳食摆在小桌上,过来服侍她起身,“姑娘洗洗,用膳了。” 菜还是昨日一样的三道,没有她想吃的肘子和螃蟹。 “你是……”沈槐打量着丫鬟,琢磨着这是谁送来的人。 “奴婢秋韵,大人让我来照顾姑娘。”她笑了笑,温柔地说道。 “秋韵,”沈槐想了想,用手指蘸着水在桌上写了两个字:“是这两个字吗?” 秋韵看了看,点头笑道:“是。” 沈槐一阵赞叹,丫鬟的名字都取得这么难写,楚舒真的很厉害,他都不嫌写起来麻烦吗?以后她当了主子,买回几个小丫头,就取名,小一,小二,小三……又好记又好写。 沈槐吃了几口饭,突然想到了避子汤没喝,于是头也不抬地说道:“秋韵,今儿的避子汤还没喝呢。” 秋韵轻声道:“用了膳再喝吧,空着肚子喝对身子不好。” 她这一辈子,这是遇到的第三个主动关心她身体的人。娘亲和刘嬷嬷都是她的亲人,但秋韵是第一天见,没想到也会说这么体贴人的话。 沈槐忍不住就开始喜欢秋韵,赶紧问道:“你吃了吗?一起吃吧。” “府里有规矩,主子和下人不可以在一起吃饭。姑娘若想长久地呆着,有些规矩就得好好学。”秋韵摇头,温和地说道。 沈槐往嘴里喂了口茄子,浅浅地笑。 她才不想长久地呆在这儿,楚舒那个的时候太狠了,她怕自己撑不下去。以前听沈府后院的妇人们说些荤段子,说只有累死的牛,没有犁坏的地……她觉得这话不对,就是有犁坏的地,楚舒这种超级大猛牛,多坚实的地也能被他给犁平了! “刘大夫来了。”秋韵突然看着院中轻声说道。 第10章 大寒的药物 沈槐有些奇怪地往门外看。 “大夫来干什么?” “姑娘昨儿流了鼻血,大人让大夫来给姑娘瞧瞧。”秋韵温柔地说道。 楚舒竟然给她请大夫?自打娘亲死后,她就算胳膊被打断了,也没大夫看过一眼,全靠刘嬷嬷去抓些草药回来,用了药,然后她靠命来扛。 大夫看上去有五六十岁了,头发花白,一脸慈爱的模样。他给沈槐把了脉,眼皮子抬了抬,认真地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这才问道:“常流鼻血吗?” “老毛病了,以前鼻梁骨断过,所以时不时会流点血。不过,这回有些日子没流了。”沈槐点头说道。 “最近是用了什么汤药?”大夫又问。 沈槐来了这里后,喝过两碗避子汤。 “不光是避子汤的事。”大夫摇头,语气凝重,“姑娘的身子,很难有孕。而且姑娘这种状况,不是一两碗避子汤能造成的,想来是经年累月用过大寒的药物。” 沈槐嘴角笑意浅了浅,她自己活得像跟杂草,在没本事之前,断断是不会生孩子,让孩子受她曾经受过的罪。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不想要孩子,她太孤单了,亲人缘又浅,所以也曾幻想过自己发达之后,生几个漂亮有本事的娃儿,娃儿们都爱她敬她,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到时候她在这世间就不会像个孤魂一般了。 可是大夫为什么会说她难有孕呢? 大夫打开墨砚,开了个调理的药方,低声道:“流鼻血也不是因为鼻子旧伤,而是最近一次服用的药物太过凶猛霸道,导致气血两亏。先按这药方吃上一段时日,再从长计议吧。” “到底是什么药啊?”秋韵忍不住问道。 沈槐垂着眸子沉默了好一会,突然就笑了起来:“我知道了,多谢大夫。” 秋韵送大夫出去,回来看时,只见沈槐眼眶红红,正捧着一盏热茶一口接一口地喝。 以前在沈府,她想喝盏热茶都要看人脸色,每年中秋和过年时,是她最开心的日子,因为嫡母会赏所有人一碗甜汤,她也有份。每逢领到甜汤时,她都特别地开心,小口小口地抿,把甜汤当成世上最美味的东西。 现在想来,就是每年的两碗甜汤,把她当母亲的梦给击碎了。 沈夫人怎么会那么狠呢?她和母亲都不是自愿来沈家的呀!凭什么要如此践踏她? “姑娘,我去熬药,不急的。刘大夫可是宫中最厉害的御医。”秋韵看着她红着眼睛的样子,只觉得可怜,柔声劝了她好一会,这才出去拿药。 沈槐一直憋在眼眶里的眼泪啪嗒落了下来。 她飞快地抬起袖子,往眼睛上抹了两把,抓起茶壶倒了满满一盏茶,捧起来就喝。 这茶叶很香,带了些微的苦涩,在舌尖上肆意蔓延开,再透入喉中,把胃一起染得苦涩起来。 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样的苦日子呢? 喝真正的甜汤,过不必看人脸色的日子。 她恨死沈家人了,好想一把火烧了沈家啊! 快点学本事,快点学! 学写字,学记账,学烹茶,学做菜、学绣花……她得学很多很多东西!一个月不够啊!要怎么样才能多学一点东西呢? “姑娘,”秋韵回来了,一手拎着药包,一手握着两块糖,看到她红着眼睛,不停地抹眼泪的模样,心也跟着酸了起来。 “别哭了姑娘,能好的。大人看中你,就算没孩子……”秋韵突然说不下去了,困在后宅的女人,一开始可以凭美貌固宠,后面还是得靠孩子。没有孩子的妾室,那都是可怜人。 “是糖吗?我闻到桂花香了。”沈槐一双小手在脸上扒拉了两下,垂着眸子看秋韵的手。 “哦,对,是桂花糖。”秋韵连忙把糖递给沈槐,小声说道:“姑娘先吃着,我去煎药。” “你不要在院里煎,这里都是竹香气,莫让大人闻了厌烦。”沈槐吸吸鼻子,小声说道:“你找个远一点的角落,煎好了,我就过去喝。” “好。”秋韵想了想,楚舒这儿本来就不许女子随意进来,沈槐还是头一个能住在这儿的。托沈槐的福,她被挑了进来侍奉。若说在这里熬药,她也确实没这个胆。 “你煎好了就打发个丫头来叫我,你别离开那药罐子,万一有人要毒死我怎么办。”沈槐又说道。 秋韵怔了一下,失笑道:“在大人这儿,没人敢。” “谁知道呢。”沈槐闷闷地说道。 沈槐洗了把脸,用手帕浸了井水敷了敷眼睛,等到没那么红肿了,这才拿了笔墨,在院中坐着学写字。 楚舒虽然今日没给她肘子和螃蟹,但在院中的桌上留了笔墨、还有本《诗经》。她以前在沈府时,偷听夫子给沈氏子t?孙上课,他们曾经就念过诗经。不过那时候听不懂,壮着胆子去问过夫子几回,夫子嫌她是女孩儿,不愿意理她。没想到,她如今也是能看诗经的人了! 埋头抄写了足足一个时辰,秋韵回来了。 “呀,你怎么来了,药没端来吧。”沈槐怔了一下,赶紧站了起来。 “让侍卫端着呢,都是大人安排的人。”秋韵扶她起来,引着她往外走。 这还是沈槐来了几日,头一回踏出这道门。 上回来时,她是直接被抬进了小院,当时心慌,没注意外面的景象,此时踏出来一瞧,才知何为真的富贵宝地。眼前青葱翠绿的园子铺陈至视线尽头,宫殿楼阁层层叠叠,那瓦全是碧色琉璃,在阳光下泛着夺目的光。她以往觉得沈家够大了,如今看来,竟比不上楚家一角。 “慢些喝,我又拿了些糖来。”秋韵让她坐在亭子里喝药,拿了把小扇在面前轻轻摇动,给她驱赶热气。 沈槐不由得有些痴了,秋韵竟然在给她打扇诶!秋韵怎么这么好呢? “糖。”秋韵拿帕子给她擦嘴角的药渍,打开油纸包,拈了一块桂花糖给她。 沈槐吃了糖,站起来,走到台阶上,好奇地看着园子里的景致。 “姑娘现在还不能进园子。”秋韵见她眼巴巴的模样,同情地说道。 沈槐点头,“我知道,我不会乱跑的,我就站这儿看看。” “大人已经回了。”暗卫的声音从角落里传了过来。 第11章 你乖一点 沈槐快步进了竹苑,一眼就看到楚舒坐在摇椅上,手里拿着她抄的诗经在看。 “大人。”她规矩地行了个礼,绕过他去了井台前。 挽袖子,舀井水,漱口。 很多富贵人家都忌讳病人,怕过了病气。她这虽是调理女子身体的,但毕竟是药,楚舒说不定也不喜欢药气。 “大人,晚膳是在院中用吗?”秋韵福身行了个礼,轻声问道。 “不必了,我晚上要陪母亲用膳。”楚舒放下沈槐写的字,扭头看向沈槐。 暗卫已经禀报了今日发生之事,和昨日一样,沈槐还是一声不哼,没有诉苦。他觉得有点儿好奇了,她不是要恃宠而娇吗?怎么一点也不娇? “大人,我的字有进步吗?”沈槐回来了,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等他表扬。 “昨日是鸡腿,今日是鸭脚。”楚舒修长的手指搭在摇椅扶手上,指尖啪嗒啪嗒地轻轻叩响。 沈槐有些失落,她蹲到桌前,举起白日里写的字认真地看了看。 练字这种事,哪有一蹴而就的,都是长年累月的练习,她今日第二次正式提笔练字,能写成这样已然不错了。 “我觉得进步挺大的。”她抿唇笑了笑,把字好好地叠整齐,转过小脸看他:“是大人小气,不肯夸我。” 秋韵站在一边听沈槐说话,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还以为沈槐是个胆小怕事的小可怜,她是怎么敢在楚舒面前如此放肆的。 “大人今日上朝可开心?”沈槐坐到楚舒腿上,软软地往他怀里靠。 “嗯,还行。”楚舒的手掌扣到她的细腰上,轻轻地揉捏着。 “大人,我晚上想吃肘子,你让厨房给我做个肘子好不好?”沈槐揉着他的袖角,小声央求道:“我从来都没有吃过肘子。” 她太瘦了,就她现在的小身板,谁也打不过。她要学本事,也要抓住机会把瘦弱的身体养结实一点。 “你肠胃长期食素,现在吃不了肘子。”楚舒耐着性子解释道。 “那就吃个小的啊。”沈槐握着拳头,在他眼前晃了晃:“我肠子好着呢。” “乖一点。”楚舒压下了她的拳头。 秋韵已经彻底看呆了。 在沈槐之前,长公主也给楚舒安排过通房侍妾,但没一个能在楚舒面前呆了超过一日的,别说坐他腿上要这要那,就连说话也不敢大声。 沈槐她是怎么敢的啊! “大人,长公主那边已经传好膳了。”一道恭敬的女声从院门口传进来。 沈槐朝那边看过去,来的正是给她送避子汤的那位。 楚舒握着沈槐的细腰,把她从腿上拎起来,揉揉她的小脸儿,带着人匆匆走了。 秋韵心里连道了几声乖乖,这才让人传晚膳。 “方才那位是长公主的贴身丫鬟吧?她叫什么?”沈槐小声问道。 “宝珠。她母亲是长公主的奶嬷嬷,那奶嬷嬷当年为长公主挡了一剑,她死后,宝珠就跟在长公主身边了。姑娘以后看到她,千万要避讳些。” 这宝珠居然还有这样的背景,看来确实要注意。 晚膳很快就传来了,依然是两素一荤,荤菜也不是油腻的那种。 沈槐刚吃了两口,宝珠又来了。她站在院门口,嘴角挑着嘲弄的笑,轻蔑地看着沈槐。就凭这眼神,沈槐也知道来者不善。难道是因为她今日去了对面的凉亭? “沈槐姑娘,长公主让你过去伺候。”宝珠扬声道。 秋韵扶起沈槐,小声说道:“姑娘别怕,大人也在那儿,你去后只管记得少抬头少说话。” “好。”沈槐定定神,跟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往院外走去。幸好她今天穿的不似昨天那般娇艳,不然长公主见了,会更恼她。 长公主的住处离楚舒的竹苑有段距离,走了好一会儿才到。到了殿门口,便听到里面轻盈的笑声阵阵,还有丝竹妙歌声在回响。 她规矩的垂头站在门外,等着宝珠进去通传。 又站了好一会,宝珠终于出来了,带着她往里面走。 大殿正前方摆了两张矮几,在殿中两边各摆了三张矮几。长公主和楚舒坐在正前方,两边的矮几后各自坐了几人。那个七十岁的老侯爷赫然在列!殿中站了五个标致的女子,个个跟鲜葱似的,水嫩漂亮。 “长公主,就这小丫头,她倒是会攀爬,他们沈家原本是想把这丫头送给我,没想到她趁着舒公子醉酒,主动爬了舒公子的床。”老侯爷握着酒杯,阴沉着一张老脸看着沈槐。 沈槐看着他,胃里一阵恶心。 变态老东西怎么还找到这来了呢? “长公主,这丫头的八字旺我,不如就把她赏给我吧。这几个,都是我精心挑来的,就送给舒公子。”老侯爷指着殿中的几个美人又道。 长公主拨了几下耳边的金钗流沈,侧过脸看向楚舒,微笑道:“舒儿,你意下如何?” 沈槐埋着头,一双小手揪紧了裙摆,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 五换一,傻子才不换。 而且这几个长相,身材都是出挑的,有妩媚的、也有清纯的,楚舒万一动了心思,收了这几个姑娘,那她今日就死定了。 一种无力感掐住了她的咽喉,她再顾不上秋韵的提醒,径直抬头看向了楚舒,水眸直直地看向了楚舒。 满殿寂静。 楚舒握着酒盏,乌冷的视线只在她面前停了一瞬,便转向了那五个美人。 咚的一下,沈槐的心沉到了谷底。 狗男人是要放弃了她吧?罢了,连个肘子都不肯给她吃,如此抠门,她还不想留下呢。 楚舒眼看沈槐小脸涨得通红,然后泫然若泣地埋下了脑袋,这才端起酒盏喝了口酒,慢吞吞地说道:“给我磕三个头。” “啊?”长公主怔了一下,问道:“是要沈槐给你磕头,还是这几个女子给你磕?” 老侯爷挥挥手,操着公鸭嗓子嚷道:“你们几个,还不上前来给舒公子叩头。” 五个美人儿款款向前,朝着楚舒跪了下去。 沈槐咬紧了唇,脚步朝着一边挪了挪,把位置让给五个美人。 “张酒陆,怎么越来越蠢了,还不滚过来。”楚舒把酒盏丢回桌上,嘴角的笑意变冷。 第12章 喂她 一道身影从众人眼前掠过,还不等大家看清楚,楚老侯爷已经被拎起来,重重地摁在了地上。 “磕头!”张酒陆摁着楚老侯爷的脑袋往汉白玉石地砖上撞。 咚、咚、咚…… 三个响头! 楚老侯爷被撞得眼冒金星,额头都磕破了。 “你、你……”他捂着脑袋瘫坐在地上,一阵哀号:“你怎么敢如此待我!” “舒儿……”长公主也被楚舒突如其来的怒气给惊住了,可她还没来得及问话,楚舒先站了起来。 他一身朝服还未换下,气势凛冽地步下台阶,沉步到了楚老侯爷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楚老侯爷。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直呼我的名字!你这爵位是我让给你的,当年我能让你,如今就能收回来,轮得到你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他抬起脚尖,在楚老侯爷的胸前轻轻踢了两下:“找我要人,你配吗?” 楚老侯爷马上七十了,他哪里受过这样的气?他仰着脑袋,吭哧吭哧地大喘气,突然眼白一翻,昏死过去。 “丢出去。”楚舒冷斥道。 张酒陆也不客气,揪着老侯爷的衣领,把他给拖了出去。 长公主揉着眉心,小声道:“舒儿,你t?这也太胡闹了,他一把年纪了,你多少给点面子。” “我需要给这种老东西面子?”楚舒皱眉,淡淡地说道:“他方才碰过的东西,都拿出去烧了。晦气。” 众婢女哪敢迟疑,立马上前去撤走了楚老侯爷的矮几和坐垫。 大殿里陪着吃饭的,还有几个长年陪伴在长公主身边的幕僚和官家妇人,楚舒脚踢老侯爷这种事也是他们头一回见,这时候都大气不敢出,怔怔地看着楚舒。 楚舒这两年不常自己动手了,一是因为众人轻易不敢招惹他,见着他就主动夹起了尾巴。二是两年前他中了沉毒,大夫让他修身养性,少动怒。楚老侯爷今日能活着出去,正是因为他要修身养性,不然的话,进来是一个老侯爷,出去时就是两半侯爷! 沈槐也看呆了,她猛然想起楚舒说过要让楚老侯爷给她磕头,当时只以为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还真让老东西磕头了。 妈呀,这样的楚舒,她不敢惹啊。 “你发什么呆,过来伺候。”楚舒脸转向沈槐,见她瞪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像个小呆子一般看着自己,顿时有些烦躁起来。 众人又看向了沈槐,楚舒今日可是为了她才踹了老侯爷的,这丫头还真是让楚舒上心了呢! 长公主眸中闪过一抹不悦,但她了解儿子的脾性,他正上心的人,不动为好。像沈槐这样的女子,与物件一样,用不了多久就会厌弃。 “还不过来。”楚舒坐下了,见沈槐还没动,不悦地叩了叩桌子。 沈槐打了个激灵,赶紧往楚舒面前走。 他腿边有软垫,她自觉地跪坐上去,扶正他摔在一边的酒壶,给他倒了盏酒。 桌上的菜真的好精致,她都叫不出名来。那道红烧肉,肥瘦相间,肥的部分跟水晶似的,香得让她口水直冒。 还有一盘烧鹅,肥嘟嘟的鹅腿活像是长了勾子,勾得她眼珠子都挪不动。 “张嘴。”楚舒夹了筷红烧肉,递到她的唇边。 “我可以吃?”沈槐抿了抿唇,抬起绯红的小脸看他。他先前还说她吃不了,肠胃受不住,现在怎么又让她吃了呢? “一块肉,一碗药。”楚舒把肉往她嘴里喂。 一碗药就一碗药,这肉闻着太香了。 沈槐咬住了肉,顿时被香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楚舒看着她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手忍不住探进了矮几底下,往她心口上拧了一把。 “别只顾自己吃。” “是,大人。”沈槐胸口被他给拧痛了,弓着背,小心翼翼地夹了筷红烧肉喂楚舒。 大殿里静得落针可闻。 长公主没好气地丢了筷子,起身就走:“你们慢慢吃吧,本宫吃饱了。” 众人连忙起身行礼,送长公主出去。 宝珠出去时,恨恨地瞪了沈槐一眼。这没眼力见的小蹄子,竟然没向长公主行一个礼! 沈槐被宝珠盯得后背一阵凉意,赶紧往楚舒腿边凑了凑。 “害怕?”楚舒低眸看她,低低地问道。 沈槐点头,她方才猛然想起来,进了大殿后,她只顾着去看老侯爷了,没向长公主行礼! “除了我,谁也不必怕。”楚舒修长的指捏着酒杯,喂到她唇边:“尝尝,与你给我的那盏酒相比,哪个更猛烈一些。” 这酒里也动手脚了? 沈槐摇摇头,不敢喝。大夫说了,让她不要再碰那些猛浪的东西。 “一小口。”楚舒的酒杯抵在她的唇边,哄她张嘴。 这是百花酿,口感清香得很,酒劲浅,还能去除菜的油腻感。 沈槐小口地抿了一口,只觉得两颊生香,就像是吃了一大口鲜花。 “好喝吗?”楚舒问道。 沈槐点头,“好喝。” 大殿里愈加的安静,众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继续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朝楚舒看,怕他动怒。不朝他看,又管不住眼睛,想看。 活生生地受了大半个时辰的煎熬,楚舒终于吃好了,牵着沈槐起身往殿外走。 “都散了吧。”他懒懒地说道。 众人如释大赦,连忙站起来行礼。 那五个美人此时全身发软,没了主意。老侯爷没带她们走,公主和楚舒也没说留她们,她们怎么办啊! 沈槐迈出大殿时,扭头看了看那几个美人,小声问道:“大人,你要收下她们吗?都长得挺好的。” 被楚舒攥在掌心的小手突然剧痛,是他用了极大的力气在攥她。 “啊啊……”沈槐痛得直跳,苦着小脸求饶:“大人轻些,轻些!” 小东西的嗓子真是娇得很,楚舒捞过沈槐,把她摁在怀里捏了捏她的小脸。 “刚吃了几块肉?”他慢声问。 沈槐回忆了一下,认真数了数,小声道:“五块。” 外加一只肥肥的鹅腿,一条鱼…… “吃好了?”他又问。 吃好了,连小肚子都撑得鼓起来了。 看着她亮盈盈的眸子,楚舒想起了他六岁时养的那只小狗儿。父亲觉得他不应该有弱点,所以当着他的面把那只狗活剥了。他站在血淋淋的草地上,看着小狗哀伤的眼睛,一身热血变得冰凉。 “眼睛闭上。”他眸子沉了沉,哑声道。 第13章 馋得眼眶都红了 沈槐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下一瞬,他的指尖落在了她的唇上,轻揉几下,他的唇瓣贴了上来。 小东西喝过了酒,嘴唇又软又弹,吃起来极有趣。 沈槐缠上了他的脖颈,仰着小脸迎合着他。不管他是把她当什么,今晚他又一次救了她。老侯爷跪下磕头的一幕让她一辈子忘不掉。 自从娘死后,这是第二个护着她的人。第一个叶朗,但叶朗太讲规矩了,他是个乖孩子,从来不会忤逆长辈,也不会干脚踹老家伙的事。 楚舒不一样,他是真敢啊!有底气有本事的人,才敢如此恣意吧! 如果她能在他身边多呆一阵子,会不会能学到更多的东西?可是今天老侯爷来闹了一遭,长公主对她已然厌弃,只怕她是留不长的,所以她得尽快做好离开的准备。 晚上,沈槐还是宿在楚舒的房里。他好像挺喜欢这种事的,反反复复把她弄了个透,过了子时才睡去。沈槐等他睡着了,悄悄爬了起来,轻手轻脚地到了院子里。 她白天采了些竹叶,晚上去长公主那儿,忘了用井水泡着。 院中静静的,她尽量放轻了手脚,打了一小桶井水,把竹叶一片片地放进去洗。她有个用竹叶制成凉茶的方子,以前在沈府时,夏天会做一些竹叶凉茶换几个小钱。不过沈府的竹子没有这儿的好,她今天采到的全是嫩叶,蒸出来后一定很清新。只可惜不能去园子里,不然她再添一点花草进去就更清香了。 她高挽着袖子,埋着小脑袋,一片一片竹叶擦得很干净,等到忙完已经过了丑时。她把小桶放回井中浸着,捶了捶腰,仰头看向了月亮。 今晚的月亮像枚银钩,明晃晃地挂在天上。 果然离开沈府后,月亮都变得明亮了许多。 屋里,楚舒翻了个身,手落到了变空的一半床榻上,他坐起来,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洗竹叶的沈槐。昨儿白天她就在叶朗面前洗过竹叶,也不知道几片叶子有什么好洗的。 等了一会儿,他有些不耐烦了,往枕上一躺,没再管她。 小姑娘心里只怕还念着叶朗,那就让她念去,横竖也是白念。 沈槐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楚舒已经上朝去了。她吃了早膳后就开始闹肚子了,秋韵说可能是昨晚吃得油腻的缘故,那位刘大夫又来了,给她把了脉,开了副调脾胃的汤药。 沈槐把这方子抄了下来,拿着方子一味药一味药地去认,去记。 “姑娘对医术有兴趣?”秋韵好奇地问道。 “你见过给鸡鸭治病吗?”沈槐捧着方子,歪着小脑袋说道:“我那时候也闹过肚子,有一回实在疼得受不了,就偷偷吃了一把他们治鸡瘟的草药,结果竟然好了。所以我后来自己研究出了几个野方子,和这个比起来,作用竟然差不多哎。” 秋韵是家生子,虽是奴婢,可她比沈槐要过得好多了。 “哪有人生病了,吃畜生用的药呢。”她心疼地拿了一把桂花糖出来,轻声说道:“今儿只能吃清淡一点,你吃几块糖长长精神。” 沈槐接过糖,犹豫了一下,问道:“秋韵姐姐,我要是做一些竹叶凉茶出来,能卖得出去吗?” “竹叶凉茶?”秋韵看向井台上的那些翠色竹叶,惊讶地问道:“你卖给谁?” 沈槐想了想,问道:“府里的奴婢夏天都不喝凉茶?” “在公主府里,到了最热的日子,各房都会派发凉茶的。”秋韵想了想,试探道:“姑娘可是想买什么东西,没有银子花?” 沈槐吐了吐舌尖,轻轻点头:“嗯,想攒点钱。” “你以前卖竹叶茶,怎么卖的?”秋韵又问。 “我会拿出沈府去卖,一文钱两碗,很好喝的!特别解暑t?。”沈槐揉了揉还有些抽痛的肚子,说道:“我今日做几筒出来,你试试看?若是觉得可以,我就让大人给我们令牌,我们去外面卖。” “大人不会让你出去卖凉茶的。你想买什么,我这里还有银子,先拿给你用。等月底姑娘领了月例,手上就松快了。”秋韵温柔地说道。 “在公主府做通房的话,一个月有多少钱呀。”沈槐好奇地问道。 “咱们大人没有通房和妾室,我也不知道该是多少。不过,府中一等丫鬟每个月是二两银子,总归不会比这个少。” 这可比沈府的一等丫鬟多一倍呢!在公主府呆一年,就有二十四两银子,再加上逢年过节的赏赐,一年岂不是能挣个三十两? 沈槐馋得眼眶都红了。 “其实姑娘想要什么,找大人要就好啦。”秋韵犹豫了一下,借着给她整理头发的功夫,贴到她耳边小声说道。 “伸手要钱就不好了。”沈槐摇头。她以前是觉得若能怀上他的孩子,赏金就能让她过一辈子逍遥日子。可进了公主府她才知道,长公主那样尊贵的出身,是不可能让她这种出身的女人给楚舒生孩子的。她在楚舒这里要争取到的是暂时的庇护和永久的能力。 当然,若他实在要给她钱的话,她也会很开心的。 最好每天都用好几锭银子狠狠地砸她…… 沈槐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趁现在有好竹叶做点凉茶和竹叶香包出来,她做的茶在集市上还是挺好卖的,毕竟便宜,味道也好。 见她兴致满满,秋韵就没再阻止她。 又蒸又煮,又熬又晾,忙活了两个多时辰,沈槐做了一大坛的凉茶出来。之前在沈府时,她卖的凉茶是分甜和不甜的,毕竟糖块也贵。酷暑之中,做苦力的人有碗能解暑的凉茶就不错了,一般都不会选甜味的。 “还挺好喝的,清新甘甜。”秋韵喝了一小碗,意外地觉得不错。 沈槐得了夸赞,央着秋韵找人帮她拎出去卖掉。 秋韵见她一脸期待,不忍心拒绝她,于是抱着坛子去找了在外房跑腿的小太监,让人拿去集市找个铺子卖了。他们长公主府有自己固定的采买铺子,一坛子凉茶而已,铺子掌柜为了巴结公主府,可能尝都不会尝,直接买下来。 沈槐下午就用来练字和学算帐,秋韵教她打算盘。 “秋韵姑娘,凉茶卖出去了,这是银子。”小太监回来了,递给秋韵一只钱袋。 秋韵掂了掂银袋,惊讶地问道:“谁买下的?这里有二十两不止吧?” 第14章 惯得她 “是叶小将军。”小太监说道:“叶小将军刚好在春风楼里宴请宾客,掌柜随口对叶小将军说是公主府出来的竹叶凉茶,叶小将军就让掌柜给了二十两赏银。” 沈槐一下就明白了,叶朗肯定是听到了竹叶凉茶四个字,猜出是她拿去售卖的,所以想接济她。叶朗以前也悄悄给过她钱,她收过两回,但不知道为何叶母总是第一时间就能知道她收钱的事,每次都跑来训斥她。有一回训斥得格外难听,她再没敢要过叶朗的钱。 “姑娘,看来你的茶是真好喝呀。”秋韵不知道叶朗的事,笑吟吟地把钱袋给了沈槐。 沈槐捧着钱袋,眉头皱了起来。 这若是收了,叶夫人不会冲到这里来骂她吧? “那一坛顶多能倒二十碗,加上那瓷坛,最多只收一两银子。”她从钱袋里拿出一两银子,把钱袋给了秋韵,“找个人送回酒楼,还给叶小将军。” “啊?”秋韵又怔住了。沈槐先前还想钱想得眼睛都红了,现在钱到了手里,怎么又不要了呢? “我挣钱,不是抢钱。”沈槐说道。 秋韵看不懂沈槐,但既然沈槐不肯收,那退回去就好。她找了个侍卫,抓紧送回酒楼,免得宾客散了,钱退不回去。 沈槐得了一两银子,拿了个小钱袋装上,小心地收进了柜子里。 这是她第一次,一下子就赚了一两银子。 虽然是熟人手笔,但是秋韵夸赞说好喝呀,说明她的凉茶还是有前途的! …… 酒楼里。 楚舒靠着窗口坐着,长指握着白玉茶盏,低眸看着街上往来的行人。 白简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的脸色,低笑道:“这收了通房的人,果然不一样了。” 楚舒手里有个暗衣阁,专替他办一些不能拿到明面上来的事,白简就是给他打理暗衣阁的阁主。 “有什么不一样?”楚舒懒懒地问道。 “叫大人出来喝酒,已经好几日叫不出来了。”白简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提醒道:“不过你是中了沉毒的人,那沉毒是针对童男子的,一旦破了童子之身,这沉毒可就变得霸道了。那位沈姑娘,身子可还强壮?” “还好。”楚舒脑子里闪过沈槐昨晚在他怀里软声告饶的样子,心里某处开始生起痒意。 张酒陆推门进来,小声说道:“大人,人带来了。” 楚舒眸光慵懒地看向门口,那里站着一个青衣长衫的清瘦男子,一脸惶恐地迎上楚舒的视线,随即飞快地垂下头去。 “这是大人要的草药。”男子弯着腰进来,双手捧上了一只木匣子。 张酒陆拿过木匣子,恭敬地放到楚舒面前。楚舒掀开盖子,看向里面褐色的植物。这植物生得古怪,根是雪白的,而茎叶生满褐色纹路,在阳光下一照,又呈出刺目的血色来。 “从哪儿得到的?”白简问道。 这东西就是炼制沉毒的沉芷草,这种剧毒的草药长于生深山山洞之中,极难寻找。三年前楚舒中了沉毒,白简使劲浑身解数才给他解了毒,但是沉毒并未完全清除,一直在他体内蛰伏,随时都有发作的危险。三年前他们就在鬼市重金悬赏,想找到沉芷草,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拿着沉芷草揭榜。 “就在洞府山。”男子赶紧又拿了张叠得整齐的布出来,展开看,上面绘制的正是路线路,“大人容禀,小人也是意外从一进山采药的药农手中得到的这株沉芷草,当时这株草药是混在别的草药中的,那药农自己也没发现。小人在鬼市见过沉芷草的图,所以识得此物。后来小人特地去了趟药农说的山洞,里里外外地找过了,也没找到第二株。” “给他赏钱。”楚舒合上盖子,朝张酒陆递了个眼色。 张酒陆把男子带出去,推开门时,只见叶朗正抱着一只瓷坛子从门口经过,而他身后跟的竟然是公主府的侍卫。 “我去瞧瞧。”张酒陆立刻说道。 楚舒眸中闪过一抹暗光。他想不出,一个侍卫找叶朗干什么。长公主若是为了议亲的事,那不会派一个侍卫过来找叶朗。 过了会儿,张酒陆回来了,手中拿着一个钱袋。 “大人,今日沈姑娘卖给了叶小将军一坛凉茶,叶小将军给了二十两银子,沈姑娘不收,让人送了回来。叶小将军说,沈姑娘过得艰难,让人把银子务必拿回去,就当是给她添的嫁妆。” 屋里静了一会,楚舒嗤笑道:“叶府真是穷得可笑,就给二十两。” “可姑娘姓沈,不姓叶。”白简提醒道。 “回去了。”楚舒扫了一眼钱袋,随手拿到了手里。 “属下恭送大人。”白简站起来,朝着楚舒行了个礼。 楚舒懒懒地哼了一声,大步走出了房间。 回到竹苑时,暮色已沉。 沈槐不在院中,桌上摆着他昨日放的那本诗经,还有一叠新写的字。 秋韵快步上前来给他行了礼,“大人。” “沈槐呢?”他拿起沈槐写的字看了看,沉声问道。 “姑娘肚子疼得厉害,歇下了。”秋韵轻声道。 “刘大夫看过没有?”楚舒眸色凉了凉,转头看向秋韵。 “看过了,昨日吃的油腻了一些,今日又喝了太多凉茶。”秋韵眉头微皱,想到沈槐以往生病只能吃畜生吃的草药,不禁一阵心疼,于是又说道:“姑娘的身子弱,还是得温补一番才好。” “惯得她。”楚舒有些不高兴了,闹肚子还喝什么凉茶? 他大步回了自己的房间,叫人进来伺候他更衣,然后去书房看公文。东厢房里亮起了烛光,从窗口看过去,秋韵进去了好几趟,沈槐却一直没出来过。 楚舒这几晚一直和沈槐在一起,今晚没有她叽叽喳喳的,竟然有些不习惯。 那小东西莫不是肚子疼得厉害? 他刚想起身过去看看,只见对面门开了,沈槐穿得整整齐齐的,端了盏茶往他这边走了过来。 这是肚子好了? 楚舒歪在椅子上,看着沈槐穿过了月光,迈进了书房门槛。 “大人。”沈槐抬起了小脸,睁大了一双红如兔子般的眼睛看他。 第15章 要她把大人伺候高兴 楚舒丢开公文,打量她一眼,朝她伸出了手:“过来。” 沈槐快步走过来,把茶盏放到他面前,小声说道:“今日做了些凉茶,t?不知道入不入得了大人的眼。若大人不嫌弃的话,不妨尝尝。” 茶盏是白瓷的,揭开盖子,里面飘着几片裁得精致的竹叶,一片做成了小船样式,还有几片做成了小青鱼,茶水晃动间,竹叶小鱼儿也跟着游动了起来。 倒是有些野趣。 楚舒闻了闻竹香,随手把茶放开。 因为血中有沉毒的缘故,他的茶水都是特制的,不轻易碰别的茶水。 沈槐看着他的动作,一点也不意外。他这种金尊玉贵长大的人,哪会看得上这种便宜茶水。 “那我不打扰大人了。”沈槐端起茶盏,规矩地向他行了个礼。 “站住。”楚舒见她端着茶要走,拧了拧眉。 沈槐转过身,眨巴着一双兔子红眼睛,茫然地看着他:“大人还有何吩咐?” “不许再做凉茶,”楚砚指了指她捧的那盏茶,冷声道:“院中几丛竹子都要被你薅秃了。” “哪有,它们长得可好了。”沈槐立马急了,她现在也不会别的,不让她做凉茶,她能靠什么挣钱呢?昨日晚宴上,长公主看她的眼神厌弃得很,她随时都有被赶出去的风险。所以,她得尽快挣点银子傍身才行! “那我去外面采竹叶可以吗?大人要去上朝,我白天出去,大人下朝之前赶回来。”她见楚舒没有退让的意思,蔫蔫地搭下了小脑袋。 “没规矩。”楚舒低斥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也不给银子,让她穷死在这里不成?在沈府时,还没人管她赚钱呢。 沈槐咬咬唇,垮着小脸捧着茶盏走了。 楚舒看笑了,这小东西刚刚是在给他甩脸色? 啪地一声,他把公文丢到桌角,起身往外走。沈槐这时候刚走下台阶,只见她停下脚步,揭开了茶盏盖子,仰头一口喝光了凉茶。 “小姐,你还闹肚子呢,不能喝凉茶。”秋韵急急地跑来阻止她。 “没事,就是一碗白水,放了两片竹而已。”沈槐说道。她早知道楚舒不会喝她做的便宜凉茶,端过去请他喝,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毕竟她如今要仰仗楚舒过活,通房该做的事,她都会认真地去做一遍。 “大人。”秋韵一眼看到从书房出来的楚舒,赶紧福身行了个礼。 沈槐背僵了僵,把空茶盏往秋韵手里一塞,捂着肚子就往恭房跑:“我肚子疼……” “姑娘挺可怜的,她就想攒点傍身钱。”秋韵捧着茶盏,替沈槐解释。 “你想换主子?”楚舒冷声道。 秋韵脸色一白,连忙福身行礼。直到楚舒进了房间,她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去恭房找沈槐。她打小在公主府长大,很了解楚舒的性子,他在沈槐面前性子已经很收着了,若换成别的女子,那是绝不可能在楚舒面前造次的。也只有沈槐,能在这竹苑中撸他的竹叶,还给他喝白水。 沈槐在恭房里躲了会儿,直到秋韵找来了,这才往外瞄了一眼。 “大人回他自己房间了?”她小声问道。 “回了。”秋韵嗔怪道:“姑娘以后可千万别这样了,万一惹恼了大人,那可如何是好。” “知道了。”沈槐有些蔫,靠在窗口看了会儿月亮,问道:“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挣钱的法子?” “把大人伺候高兴了,随便赏姑娘一点,都比姑娘做这些东西强。”秋韵劝道。 沈槐把脸贴在雕花的木窗上,沮丧地说道:“姐姐你不懂……” 伸手要银子的日子她过得够够的,而且直接找他要钱,万一他当场翻脸把她赶出去呢? “睡觉去,明儿再想。”她皱了皱小鼻头,垂头丧气地回了房。 “明儿也别想了,把身子养好,给大人生个孩子……”秋韵话没说完,赶紧捂住了嘴巴。这不是专往姑娘心口上戳刀子吗?姑娘正受宠的时候,若身子好,只怕已经怀上了!怎会像现在一样,辛苦去钻营赚钱的事。 …… 一连数日,楚舒早出晚归。沈槐每天早早地起,送他出去之后就开始忙自己的事。依然是那三件套,学东西、看书、钻营赚钱的法子。晚上楚舒回得很晚,她就一直坐在院中等他。不再碰他的摇椅,而是另外搬了张椅子坐在桌前等。 “姑娘,今晚大人可能不回了,歇着去吧。”秋韵又一次去院门口看了一眼,回来劝她。 “再等等吧。”沈槐打了个哈欠,继续埋头编手里的草叶。 桌上已经摆了好几个草蝈蝈,草蜻蜓。 小时候嫡姐她们有零嘴,有小玩意儿,但她什么都没有。每每瞧见嫡姐手里多了新鲜的玩意儿,眼馋得狠了,就自己学着做。找不到相同的材料,她就去找替代品。被丢掉的破衣烂裤,破铜烂铁,或者是捡来的木头石子,她都能用。 有一回,她还用自己做的小推车找对面街的张大娘换过几个烙饼子!那年她八岁,捧着几个撒了芝麻的烙饼子,躲在巷子角落里狼吞虎咽。 她想起往事,忍不住笑了起来,突然觉得自己很了不起,自己把自己好好地养大了! “姑娘为何不绣个荷包呢?大人会喜欢的。”秋韵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 “我不会啊。”沈槐坦然地说道:“学刺绣得买绣线,买布,买针,我没钱学。” 秋韵立马又内疚起来了,恨不得往嘴上打几下才好。正不知道说什么时,只见门口多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大人。”秋韵连忙福身行礼。 沈槐抬头,只见楚舒一身玄色长袍,披了身清冷月光慢步走了过来。风一吹,带来了他身上清洌的酒香气。 “大人。”沈槐连忙站起身,笑眯眯地走向他。 “嗯。”楚舒打量她一眼,继续往房间走。 “大人。”沈槐赶紧拉住他的手,脆声道:“我给大人做了几个小玩意儿,大人看看,喜不喜欢。” 楚舒顺着她的手看过去,桌上几只青翠欲滴的蝈蝈。 第16章 想把她吞干净 “怎么,又没能卖出去?”楚舒懒洋洋地掀了掀眸子,抽回了手。 “不是卖的,这是专给大人做的。大人晚上看公文的时候,可以把它们摆在书案上面陪着大人。”沈槐连忙拿了一只,拉着他的手,轻轻地放到他的手心。 “我又不是三岁孩子。”楚舒捏着那小巧的草蝈蝈看了几眼,随手准备丢回桌上。就算是他三岁的时候,也不会玩这些玩意儿。 他三岁已经开始练武艺了,他的玩具是一把弓箭,一把剑,日出而练、日落而息,寒冬酷暑,从不间断。 “这是我诚心为大人做的。”沈槐眼疾手快,一双小手一把捧住了他的手掌,仰着小脸,一脸认真地说道:“我买不起别的礼物,只有这双手还能做点小玩意儿,给大人解解闷。” 楚舒往回抽了抽手,竟然没能挣开。 “大人~”沈槐眼睛亮盈盈地看着他,轻快地说道:“这草蝈蝈虽不值钱,可是它很好玩,我给大人演示一下好不好?” “放手……”楚舒还想抽手,但下一瞬却被飞起来的草蝈蝈吸引去了。 沈槐做的草蝈蝈竟不是死物,它们会飞! 她雪白的指尖摁着草蝈蝈的屁股,指尖松开后,草蝈蝈高高地跃到半空,一双碧色的翅膀伸展开,竟真的飞了起来。那风吹过了草蝈蝈镂空的腹部,发出了悠扬的鸣叫声。 楚舒嘴角抽了抽,视线忍不住地追着草蝈蝈走。 这真是用不值钱的草叶编成的玩意儿? “大人,好玩吗?”沈槐笑着问道。 “嗯。”楚舒来了些兴致,捏起桌上的一只草蝈蝈看了看,放到左手心里,右手食指往草蝈蝈屁股上用力一摁。 草蝈蝈的屁股立马破成了两半。 滋…… 楚舒丢掉破蝈蝈,瞥了一眼沈槐,讥讽道:“这又是一碗白水?” “大人,它是草蝈蝈,不是铁坨坨,大人当温柔一点。”沈槐弯下腰,白莹莹的指尖摁住草蝈蝈,只见她轻轻用劲儿,再抬起手指,那草蝈蝈就飞了起来。 蝈蝈翅膀是她剪了绿色轻纱小心地粘上去,镂空的腹部也全是精巧的织法,就这五只蝈蝈,她编了有三个时辰,眼睛都瞪得冒绿光了,他一指头就摁成了两半,也太不珍惜了。 “大人再试试。”沈槐拉起楚舒的手,托着他修长白净的手指,轻轻地放到草蝈蝈身上。 楚舒微弯了腰,左臂环住了沈槐的腰,俯到她耳边小声道:“今日这么巧思,想要什么?” 沈槐嘴角抿了抿,小声说道:“什么也不要。” “小骗子。”楚舒松开指尖,草蝈蝈飞了出去。 它轻鸣着,飞过了碧色的竹枝,落在了湿漉漉的青石井台上。 “真的,今天什么都不要。”沈槐抱住他,小脸在他的怀里蹭了蹭,轻声说道:“大人帮我教训了老侯爷,我想感谢大人,贵重的东西买不起,就想着弄点好玩的小物件让大人解解闷。” 沈槐有一种狡猾的坦诚。她讨t?好得很直接,心事也都写在脸上,偏偏让楚舒挺喜欢。 楚舒原本只想让她在府里呆上一个月,故意冷漠她几天,也是觉得自己不该对一个小姑娘花太多心思。可现在看着这几只草蝈蝈,又觉得这种心事都写在脸上的小姑娘,养在身边也没什么不好。 “草蝈蝈不错,说吧,想要什么。”他牵着沈槐的手往房间走,随口问道。 “我要卖凉茶。”沈槐立刻说道。 “准了……”楚舒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可话还没说完,他突然反应过来,飞快地转头看向了她:“你要什么?” “大人已经准了。”沈槐抱住他,仰起小脸儿,笑眯眯地说道:“大人堂堂男子汉,一言即出,驷马难追!” “你要银子,我给你就是,卖什么凉茶。”楚舒打量她一眼,说道:“就一次机会,说个数,不说以后都没了。” “我想要卖凉茶,东集市上的一个小茶铺子要兑出来,盘下来只要三十两银子。”沈槐说道。 楚舒:…… 谁家通房妾室在外面卖凉茶的? “眼皮子真是浅。”他皱眉,把她从身上扒拉了下去。 沈槐知道他嫌弃自己,但她也清楚地知道,就现阶段的她做不了别的生意。如今正是酷暑,她只要动作快一点,还能卖两个月的凉茶,等到了秋天她就可以卖梨汤梨膏,冬天就更好说了,热气腾腾的羊肉汤,喝一口舌尖都能鲜掉。 “大人,铺子盘下来只要三十两。我算大人入伙可好?不然就算我找大人借的。我打听过了,那个铺子急着出手,地段也不错,三十两真的很划算。”沈槐紧跟上他,殷勤地帮他宽衣。 “不合规矩。”楚舒垂着眸子看她。 他比她高了一个头,看着她弯着白皙的脖子在身前忙活,心尖又软了软,继续道:“以后再说吧。” 以后她出府,他给她置办个铺子也行,小姑娘也有个谋生之路。 “哦。”沈槐耷着眉眼,软软地哼唧一声。她没指望他能马上答应,银子是小事,难的是让他同意让她出门。 秋韵带着小太监打了水来,服侍他洗漱。沈槐站在一边递帕子,烛火映在她娇美的小脸上,一双水浸的眸子看向他时,显得又娇又媚。 “叶朗给你二十两,你怎么不要。”楚舒收回视线,走到榻前坐下。 “我把凉茶卖给他,只该卖一两银子,当然不能多收。”沈槐轻声道。 “这么怕和他扯上关系?”楚舒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躺下来。 沈槐褪了衣衫,慢慢地拱到他怀里躺下。打了个哈欠,这才慢悠悠地说道:“我是怕和他母亲扯上关系,他母亲骂人太厉害了。我若和她对骂,显得我没礼数。我若不骂,那又亏待了自己,所以只能躲着他们一家。” 楚舒的手探在她的衣衫里,不紧不慢地揉捏着她的细腰,忽尔就低笑了起来。他想过不少理由,就是没往这方面想过,小东西给的答案总是让他意外。 “草蝈蝈我是真心送给大人解闷的。那晚也真的给大人留了一碗凉茶,我还特地加了糖霜。可惜里面落了只小虫子,就不敢端给大人喝了。可后来我又想,大家都有,唯独大人没有,未免显得我很没良心。所以就自作聪明端了碗白水……”她靠在楚舒怀里,声音越来越小。 “继续说。”楚舒垂下长睫,视线掠过她绯色的小脸,看向她散开的肚兜。 里面风景旖旎,格外香软。 草蝈蝈固然有趣,但远不及沈槐有意思。楚舒真想一口一口把她给吞干净。 第17章 大人的荤手段 她说不下去…… 沈槐弓了弓背,抬起湿漉漉的眸子,一脸央求地看着他。 他的手太用力了! “不说了?”楚舒似笑非笑地撤回手,身子一翻,覆在了上面。 沈槐这些小把戏,他十五六岁就见识过了。从各个势力塞到他身边的女人,总能想出无数种办法,想把他拉进金丝软帐内。想收拢他的心,手段层出不穷。有打着真心的幌子来的,也有故意让他见识不同生活的法子…… 他承认沈槐有些不一样,可他让她住进来,为的不是看她使手段,而是她能让他高兴。 “沈槐,本大人今儿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手段。”他坐直了,拿过他的腰带,攥着她的一双细脚踝绑住。 沈槐被他弄得晕乎乎地,感觉到有什沉重的东西打开了她的身体,想挣扎,却浑身无力。 “大人你不讲武德,我的手段是素的,你的手段是……荤的。”她被逼得哭了起来,慌乱地在榻上乱拱。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清醒了过来,抵抗只会难受,于是只好软下嗓子求饶,“大人饶命。” 楚舒那滚烫的指尖飞落到她的唇上。 “咬着。”他命令道。 沈槐整齐的牙合上,咬住了他的指尖。狗男人,这是喂她骨头吃? “要一直这么乖,记住了吗?”楚舒撑起身子,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沈槐红着小脸,抬手在他胸膛上抚过,轻轻地抵在他的小腹上,轻轻地央求了一声:“大人,太重了。” “哪儿重,谁重?”楚舒捏着她水嫩的脸颊玩,“想好了再开口。” “我重……”沈槐嘀咕着,精疲力尽地合上了眼睛。 她嗓子软软,身子也软软,云团儿似地轻盈,缩在他怀里跟只白兔子似的。什么都不用干,把楚舒刚消下去的火又给烧起来了。 “主子没睡,你倒睡了!惯得你!”他饱足地勾了勾唇,手掌握着她细细的腰摇了摇。 沈槐这回是真睡死过去了,不管他怎么摇她,她愣是没醒。 楚舒看了一下时辰,见已过了丑时,便叫秋韵进来收拾干净,换上衣服就走。 “大人,二皇子他们已经出发了。”张酒陆和侍卫们一直在院门外守着,他一出来,马上就牵过了他的马。 他有公务在身,要去趟晋山寺。 “东集市上有个茶水铺子,去买下来。”楚舒跨上马背,淡淡地说了句。 “茶水铺子?”张酒陆一时间有些迷茫,楚舒的产业广遍天下,他怎么突然要买一间茶水铺子。 楚舒轻轻甩了一下马鞭,带着侍卫奔入夜色。 …… 刚到辰时,沈槐便起身了。 “姑娘怎么起这么早?”秋韵看到她出现在院子里,愣了一下。 “大人今天也起得早啊。”沈槐活动了一下手脚,好奇地问道:“他上朝去了?” “是。”秋韵没把昨晚楚舒离开的事说出来。楚舒掌管着皇帝禁卫,他办的差事常是最隐秘的,她们做奴婢的人看着就行,不能多嘴。她打了水过来,要服侍沈槐洗漱,被沈槐拦住了。 “我自己来。”沈槐接过小水盆,挽高了袖子舀了小半盆水,帕子浸了冰凉的井水,仰起小脸,直接把帕子蒙到脸上。 竹苑里的这口井,井水幽凉甘甜,与别处的井都不一样。她曾听沈府的老人说过,这京中有三眼天泉井,一眼在宫中,一眼在晋山寺,这最后一眼就在公主府。想不到泉眼不是给长公主用的,而是给了楚舒。 “秋韵姐姐,”院门口来了个小丫鬟,朝着门里面行了个礼,“长公主让沈姑娘过去。” 秋韵愣了一下,快步到了门口,从腰间拿下钱袋,抓了把碎银子给小丫鬟,小声问道:“知道是什么事吗?” 小丫鬟摇摇头,也没敢接银子,“不知道,沈姑娘快些过去吧。” 专挑楚舒不在府中的时候叫她过去,八成没好事。 秋韵不敢怠慢,匆匆给沈槐梳洗更衣。长公主喜欢贤惠端庄的女子,所以给沈槐挑了件水青色的裙子,上面一点纹饰也没有。发式更是简单,绾了朵绒花,就这么引着她去了长公主的寝殿。 一路走过去,途中经过了好几个繁花似锦的院子,其中一个格外富丽堂皇,高大的朱色院墙,上面覆着碧色琉璃瓦,门上是纯金的门环,上面雕饰着繁复的牡丹花,看上去一派盛世之景。 “这是谁住的地方?”沈槐好奇地问道。 “大人的寝殿。”秋韵看了看紧闭的殿门,轻声说道。 “啊?他不是住竹苑?”沈槐迷茫地问道。 “这是驸马在世之时给世子建成的寝宫,大人出生后便住在这里。他只在夏日在竹苑小住,待大人以后大婚了,大人与夫人会一起住在这里面。”秋韵温柔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她还一直觉得奇怪,那样的富贵公子怎么会住在那样简陋的地方,原来楚舒真正的寝殿这么奢华漂亮。 沈槐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门上那双金环看着沉甸甸的,若是拆下来,肯定能砸死一头牛。 “以后姑娘过了明面,抬了妾,也会有自己的院子的。长公主待人宽厚,大人也喜爱姑娘,姑娘会过得好的。”秋韵见她盯着门看,以为她是心里难过,于是赶紧劝慰道。 沈槐t?笑笑,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那是肯定的,大人是好人。” “不会吧,难道你还奢望住进这里头?”宝珠轻蔑的声音从前面传了过来。 沈槐抬眸一瞧,只见宝珠带着几个水灵灵的少女站在路边,齐刷刷地看着她。 “宝珠姐姐。”秋韵立刻行了个礼。 “我劝你知趣一点,不该肖想的,别乱想。”宝珠带着那几个少女走过来,冷冷地瞥了沈槐一眼。 “是。”沈槐乖巧地应声,垂眸敛目的,做足了恭顺的姿态。 宝珠一拳打到了棉花上,翻了个白眼,冷声道:“都跟紧点,你们几个是要一起服侍大人的,长公主特地派了教习嬷嬷,认真学,好好学,伺候好大人。” “是,宝珠姐姐。”那几个姑娘争先恐后地表态。 原来是楚舒的新人啊。 他在榻间那么凶猛,多几个女子服侍他也好,这样她就有更多的时间做自己的事了。 沈槐想到这里,顿时神采奕奕地应了声:“是,小女一定认真学规矩。” 宝珠正好因为沈槐没及时回话而扭头瞪沈槐,沈槐这声吆喝吓了她一大跳,顿时就急眼了:“你嚷什么?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贱东西。” 第18章 掐得极重 沈槐被吼得有些发懵。 宝珠在吼什么? 若她是贱蹄子,她宝珠又是什么好蹄子,大家都是在公主府这片地里刨食吃的奴婢,何必互相轻贱? 算了,牢记秋韵的话,不招惹宝珠。 她垂下眸子,又扮出那副乖顺的模样。 “沈槐,你别以为大人如今高看你几眼,你就得意。大人很快就会议亲了,八抬大轿抬回来的正妻,你只能跪着伺候的高门贵女,你这狐媚子给人家陆小姐提鞋都不配。” 陆小姐?京中有八大世家,陆家最为鼎盛,曾出过两个皇后,三个宠妃,如今名冠京城的是陆家嫡女陆凌雪。这般出身,也当配楚舒。 眼看沈槐走神,宝珠以为戳到了沈槐的心,更得意了。 “再敢狐媚主子,小心你的贱命。”她上前来,狠狠往沈槐的脸上拧了一把。 沈槐万万没想到宝珠会动手!而且这一下拧得极重,她感觉自己的右脸颊都快被拧掉了一块肉,火辣辣的痛。 “宝珠姐姐,时辰不早了,莫误了正事。”秋韵拧了拧眉,快步上前挡到了沈槐身前。 “秋韵,我劝你擦亮眼睛,千万别跟错了主子。你以后是要去夫人身边侍奉的。若夫人知道,你曾和这样的狐媚子混在一起,你要如何自处?”宝珠盯着秋韵,不客气地教训道。 “做奴婢的,只要是主子安排的事,不管伺候谁都得尽心尽力。哪敢挑主子呢?宝珠姐姐,慎言。”秋韵语气硬了几分,继续道:“而且沈姑娘现在住进了竹苑,是大人亲自带在身边的人,你弄伤她的脸,就不怕大人责罚你吗?” 宝珠语塞,可又不敢回怼秋韵这番话,于是把气撒到沈槐身上,狠狠剜了一眼沈槐,带着众人加快了脚步。 “忍忍,大人回来就好了。”秋韵松了口气,掏出帕子给沈槐擦脸。娇嫩的小脸被拧得一团青紫,还破了皮,正在渗血珠子。 沈槐捂了捂脸颊,安慰地朝秋韵笑了笑:“我没事的。” 连沈府那种地方都豺狼成群,公主府里的凶猛虎豹就更不会少了。她无意与这些人为敌,只要过了这阵子、她想办法离开公主府就好。 “你去拿点伤药,送去竹苑。”秋韵叫了个小丫鬟,叮嘱她去拿药,自己寸步不敢离地守着沈槐。 宝珠有长公主庇护,在公主府里一直如此骄纵。她忠心,办事麻利,长公主也很信任她。府中的大管家都要高看宝珠几眼,秋韵她们更是不敢轻易得罪宝珠。如今宝珠不喜欢沈槐,秋韵除了看紧一点,也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帮上宝珠。 又走了快一盏茶的功夫,一行人到了公主府南边的锦南园。 长公主派的四个嬷嬷已经在这里等着了,从衣食住行四个方面来给她们几个立规矩。四个嬷嬷中以崔嬷嬷为首,看着就是个厉害角色,不好相与的人物。她已经年过五十,一张容长的脸养得很白,戴了一对素银镶玉的茄子耳坠子,说话时,那坠子一晃一晃,显得脸更长了。 “大人喜欢清淡,你们平常饮食也要跟着清淡一点,莫要沾上油腥荤气,让大人厌烦。大人喜欢安静,你们说话要轻声低语,走路时更要注意轻盈。”崔嬷嬷绕着几人看了几圈,视线停到了沈槐面上,反感地拧了拧眉:“你就是那日在宴上吃了五块红烧肉的女子吧。”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吃东西像猪一样,活像没吃过饭。”宝珠站在一边,不客气地嘲讽道。 那几个女子忍不住看向了沈槐,神色各异。女孩儿家家的,吃那么多竟然不胖? “以后每餐饭不许超过半碗,每顿只许吃一块肉。”崔嬷嬷盯着她,冷冷地说道:“当然,若你们不想得到大人的爱重,那便尽管吃。” 沈槐嘴角抿了抿,心里直骂娘。半碗饭她如何吃得饱?若是如此,那她得早点跑才行。 “尤其是你,今日你的午膳和晚膳就就免了主食,两片水煮豆腐,三片青菜即可。”崔嬷嬷又道。 沈槐倒吸一口凉气,她的脸可以拧,但肚子绝不能饿! 秋韵朝沈槐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学完规矩,回到竹苑吃饭去。 “现在说说,你们都会什么。”崔嬷嬷见沈槐服软,终于走开了。 “小女会唱曲跳舞。” “小女会下棋会写诗。” “小女会弹琴。” 几位少女一一上前来说明白自己所擅长之事,最后都看向了沈槐。 “你呢?”崔嬷嬷催促道。 沈槐认真想了想,说道:“这些我都会。” “好厚的脸皮。”宝珠不客气地讥笑道:“你以为吹牛就能蒙混过关?你在沈家学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沈槐确实没有正经学过琴棋书画,可阳春白雪美妙,寻常百姓会的小把戏也不错。 比如她的草蝈蝈,不也让楚舒停下了脚步吗? “真的会。”沈槐一脸认真地说道。 “好,那你就展示一番好了。”宝珠冷笑道。 沈槐从香袋里拿出一片竹叶,用帕子擦了擦,对折起来放到了双唇间。长睫轻垂,静心敛气,吹了支欢快的小调。这小调还是娘亲在世时教她的,唱的是江南小城的风景。 江南有小溪,溪水清潺潺,浮光落水间,鱼跃长相缠。郎君涉水去,一别十年远,再望回乡路,月照松林晚。 “不错,好听。”抚掌声从不远处响了起来。 众人回头看,只见楚舒一行人不知道何时回来了,他被簇拥在中间,身边是个长身玉立,温雅如清风的男子。 “大人,陆公子。”众人赶紧福身行礼。 能与楚舒结伴而行,又姓陆,想来就是陆家那位长公子,陆昭霖。想来两家结亲的事确实提上日程了,楚舒和大舅子已经开始走近。 楚舒身上的披风还没脱下,手中握着马鞭,看上去是刚刚回府。锦楠园前面的路,通往公主府的马厩,想来是他们刚从马厩过来。 “你的脸怎么回事?”楚舒手指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 宝珠的脸色顿时慌了几分,不停地朝着沈槐递眼色。 沈槐很想当场就报复回去,可她也清楚,就算出了这一时的气,待楚舒不在府中时,宝珠肯定会更狠地报复她。所以这件事,绝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 “这就是你带回来的那个沈家庶女?”陆昭霖走上前来,打量着沈槐,低笑道:“确实水灵,我妹妹该吃醋了。” 第19章 狠狠抽鞭子 楚舒就像没听到陆昭霖的调笑,乌寒的双瞳紧盯着沈槐的脸,语气重了几分:“我在问你,你的脸谁弄的?” 这声音带了十足的威压感,院中的呼吸声都轻了。 宝珠一下就想到了被楚舒摁在地上磕头的老侯爷,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大人,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是和沈槐姑娘闹着玩……” “打回去。”楚舒松开沈槐的下巴,转头看向宝珠。 沈槐心里直犯嘀咕,让她打宝珠,这不是打长公主的脸吗?楚舒今日能护她,以后呢?她以后怎么办? “确实是闹着玩?”她定定神,替宝珠开脱。 “打回去!”楚舒神色一沉,厉声呵斥道:“我的人,我的东西,不经我的允许,哪怕弄折了一个角,都得死。” 宝珠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身子一软,彻底瘫倒在地上。 “大人息怒。”秋韵眼看要闹大,她深知其中的厉害,赶紧跪下求情:“宝珠姐姐也是一时失手,不是故意为难沈姑娘。” “我怎么跟你说的,我的话不说第三遍。”楚舒不理会秋韵,一身威压地盯住了沈槐。 沈槐被他的眼神盯得喘不过气来。 她突然反应过来,她t?那些小手段确实逃不过楚舒的眼睛,是他不与她计较罢了。 “我不敢。”她跪下去,也跟着服软。 “宝珠是长公主的人,算了吧。”陆昭霖摸摸下巴,走过来打圆场。 “是人是狗,自己好好想想。”楚舒冷着脸,突然挥手甩出一鞭子,狠狠地抽到了宝珠身上。 这一鞭子抽得迅猛,没人反应过来,宝珠更是没想到,等反应过来时,这一鞭子从她的右肩落下,抽烂了她半边背。 秋韵慌忙爬起来,扶起沈槐就走。 沈槐的脸也吓白了,踩着尸山血海出来的楚舒,他发起怒真的好可怕。 所以,她真的能全身而退,离开公主府吗? 崔嬷嬷也吓得直发抖,头也不敢抬一下,待到风里的血腥气散开,楚舒已然带着陆霖昭走了。 “快,快扶宝珠姑娘回房,叫大夫。”崔嬷嬷连滚带爬地跑到了宝珠身边,眼看她被抽晕死过去,吓得大叫起来。 公主府自有教习规矩的地方,但宝珠却把她们一行人故意叫去锦楠园,还正好让陆昭霖看到。若说不是故意,楚舒绝不信。 这一鞭子,打轻了! …… 竹苑,沈槐捂着受伤的脸颊,不安地问道:“大人不会杀了我吧?宝珠可是他母亲最器重的人。” “不会吧。”秋韵摇头。不过她今天也吓到了,楚舒有阵子没发怒了,上回见他发怒,还是两年前。 “可能是今日大人的差事办得不顺,你先别急,把药涂上。”秋韵定定神,拿了伤药过来,给沈槐涂在脸颊上。 “全怪宝珠,好好的,干吗找我的麻烦。就算找麻烦,那拧我身上就行了,还非拧脸。”沈槐脑子里全是楚舒甩出的那一鞭子。 这些天楚舒除了在榻上厉害了些,白日里对她都很宽厚,让她忘了楚舒原本是个凶戾的人。她简直不敢想象,那一鞭子若是落在她身上,她现在是不是已经被抽成了两半。 院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沈槐和秋韵都吓得一个激灵,双双扭头看院门口,只见张酒陆带着侍卫,抱着厚厚一撂卷宗走了进来。 “大人什么时候回来?可要回来用膳?”秋韵稍稍安下心,跑去找张酒陆打听情况:“今天是出了什么事?” “别问了。”张酒陆看了一眼沈槐,拧拧眉,又压低了声音:“大人这几日要议亲,让沈姑娘别出去。” “陆凌雪?”秋韵问道。 张酒陆点头,“赐婚圣旨很快就到,大人不愿意,和长公主争执了几句。” 沈槐支着耳朵听得清清楚楚,难道是楚舒不敢找公主撒气,所以把气撒宝珠身上?宝珠也是自找的,偏要今日触他霉头。 张酒陆又来回抱了两趟卷宗,这才带着侍卫离开。 沈槐心慌了一会儿,又释然了,催着秋韵传膳。她早膳都没来得及用,现在已经过了正午,她快饿扁了。 “姑娘真是心大,还吃得下饭。这亲事定了,陆小姐定不容你。”秋韵叹口气,同情地说道。 “那不是正好,把我赶出去。”沈槐打开糖罐子,拿了桂花糖出来塞进嘴里。 那块掐破的皮正在腮尖尖上,嚼糖时扯动了伤口,尖锐的刺痛感立马让她停止了嚼动,乖乖地含着糖,等着糖化开。 “赶出去不是更惨?”秋韵提醒道:“老侯爷、沈家人,陆家、还有宝珠……不管哪个出手,你的脖子都要被拧断。” 沈槐:…… “你别吓我。”她吐掉嘴里的糖,急得团团转。 “唯今之计就是在大人身边好好呆着。”秋韵无奈地说道。 沈槐颓然跌坐在椅子上,小声说道:“可我也不能这样关上一辈子吧?” “等抬了妾,有了孩子……总归会好些。”秋韵看向她的肚子,又开始叹气。刘大夫说她难以有孕,没有孩子的妾,能好到哪儿去?可若一直只是个通房,等到主母进了门,等着她的日子更为难熬。 沈槐像霜打的茄子,午膳终是没能吃下几口,撤了饭菜就回屋躺着了。 “起来。”楚舒不知何时回了院子,站在她门口,远远地盯着她看。 沈槐一个鲤鱼打挺,从榻上滚下来,笔直地跪在了他的面前。 她能屈能伸,能忍能憋,她现在要做一个赛过老王八的鳖王! “跪什么跪,出来。”楚舒清俊的脸上并不见怒气,甚至带了几分慵懒的神情,扫她一眼,去了竹下摇椅坐着。 沈槐赶紧起身出去,垂眉顺目地站在他身边。 “别人打你,怎么不回手?”楚舒接过秋韵奉上的茶,随意问道。 “不敢回手,这是公主府,她是您母亲的人,您母亲是这里的主人。”沈槐轻声说道。 “我母亲也不敢动我的人。”楚舒咣地一下把茶盏顿到桌上,不悦地说道:“你既已到了我身边,怎么还这么怂?当我是摆设?” 不是…… 她只是个小通房,就算敢去山上捉几头豹子挖了胆吞下,也绝不敢和长公主作对! “出息!”楚舒皱着眉,盯着她说道:“跪下。” 第20章 马车上 刚刚还问她跪什么跪,现在又冷着脸让她跪…… 沈槐心思一转,一脸无辜地说道:“大人,你不能有气就回来刁难我吧。” “我刁难你什么?”楚舒沉着脸看向她。 “我方才不还手,那是我温柔善良,我待人宽厚,我不与小人计较,我尊重长辈,我有度量!”沈槐迎上他的视线,把自己一顿夸赞。 楚舒握着茶盏的手指紧了紧,盯着她看了一会,咣地一声,把茶盏丢回了桌上。 “不知好歹!”他训道。 沈槐心里翻白眼:你知道个屁…… 她若生来就是公主郡主,当然有打回去的勇气。 可现在她算什么?不过是个小小通房,宴席都去不了的角色,能和谁去对打?他从来高高在上,不可能真的能与她感同身受。 活下去,是她过去十七年最大的奢望。 但如今她有了新的奢望,她想活得好一点、再好一点……她才不想在这关键的时刻给自己找麻烦。 “算了,去换身衣服,随我出去。”楚舒见她一副倔强样儿,一时间也没了再计较的心思,挥挥手,赶她回房。 张酒陆看看沈槐的背影,主动出去安排人套了马车。 过了一会儿,沈槐收拾妥当,回到了院中。 淡淡的花香气飘来,正坐在躺椅上小憩的楚舒睁开了眼睛。 沈槐换了身娇艳的烟云蝴蝶裙,挽了个高髻,没有戴首饰,只在发髻上绾了朵娇艳的月季。她没有一件上得了台面的首饰,所以就让秋韵去园子里剪了几枝月季回来。原本嫩生生的脸颊被掐破了一块皮,此时她用胭脂画成了半朵月季,遮去了乌紫色,倒有一种别致的娇媚韵味。 端端是人比花娇。 而且,沈槐长了双又纯又媚的眼睛,如泛春光,望之骨酥。 楚舒看着她的脸,舌尖忍不住在腮帮子上狠抵了一下,生生克制住了现在把她丢回榻上的欲望。 “过来。”他伸出手,长指朝沈槐勾了勾。 沈槐乖巧地走了过去。 楚舒的大掌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腿上坐着,从怀里拿出一只小药瓶,拇指一抵,只听得啵地一声,瓶盖弹开了。 “以后谁打你,你就打回去。若让我发现你不还手,那我就打你!你自己掂量着办。”他把药倒进手掌心,揉化了,指尖挑起一小块,轻轻地抹在伤口上。 清凉入骨。 原本滚烫的脸颊,立马舒服了许多。 沈槐收回思绪,仰起小脸,很诚恳地道了声谢:“多谢大人。可我弱得很,根本打不过别人,所以还不还手,得看情况而定。于我这种小百姓来说,保命最重要。忍一时之气,可得万年长寿。” 楚舒:…… “万年长寿?你是活王八?行了,走吧。”他沉着脸,把药瓶往桌上一丢,起身拉着沈槐就往外走。 …… 马车很快就从后门离开了公主府,此时刚刚日落,整个皇城被月光笼罩着,街头巷尾的灯笼都升了起来,在夜色之中连成了一片光的海。 沈槐,她从来没坐过马车! 她好奇地抚摸着马车里的一切,不时掀开马车车窗的小帘子往外面张望。 “大人,马车跑起来是什么感觉?”她兴致勃勃地问道。 “你坐我腰上,我颠你的感觉。”楚舒直截了当地说道。 沈槐小脸一红,轻声道:“不可能。” “你来试试。”楚舒拍自己的腿。 沈槐犹豫了一下,还当真跨坐到了他的腿上。 楚舒原本只是想逗逗她,没想到她求知欲太强,还真的过来试了。 此时马车前面有个小孩儿跑过去,赶车的侍卫赶紧拽紧了缰绳,马车往后狠狠仰了一下。沈槐整个人摔进他的怀里,和他贴得不剩半点缝隙。 “嗯~”他闷哼一声,握着她的细腰,把她牢牢锁紧。 “大人,方才是个孩子跑过去了。”侍卫小声告罪。 “知道了。”楚舒把沈槐从腿上掀t?下去,长指撩开了窗帘往外看了一眼,猫腰钻出马车,低声道:“你在这儿稍等,我去去就回。” “是,大人。”侍卫应道。 沈槐也好奇地往外瞄了一眼,坐着没动。 “你出来。”楚舒在马车外面敲了两下。 沈槐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跟着楚舒下了马车。 此时暮色如潮水一般铺陈在眼前,街边的店铺都点起了灯笼,酒楼伎馆生意最旺,有些胭脂水粉铺子也开着,但明显没有吃喝玩乐的铺子生意好。 沈槐跟在楚舒身后,她打扮娇艳,路上的人都忍不住看她。尤其是那些男人,眼珠子恨不得黏在她的脸上。她有些后悔,应该穿得素净点,白白这些狗男人的眼睛占了便宜。 但没一会儿,沈槐就发现这些让她讨厌的视线就不见了,抬头看去,只见一直走在前面的楚舒不知何时慢下了脚步,几乎与她并肩而行。他一身玄衣,腰间佩着两把短刀,大掌上挽着马鞭,一身戾气四散,那些人压根不敢再往她这边多看一眼。 “这边。”突然楚舒停下脚步,握着她的手腕,转身往路边一家铺子走去。 逛铺子诶! 沈槐以前也逛。偷溜出来卖东西的时候,她曾经跑进去看过。但是看到好东西却得不到,还要遭受掌柜白眼的感觉太难受了,所以来过一两回便不再进来了。她此生最奢侈的一次,就是及笄那天,自己在街边地摊上给自己买了朵绢花。 “公子,夫人。”掌柜一眼看到二人,顿时脸上笑开了花,半弯着腰恭敬地给二人行礼。 “拿几身素净大方点的衣服。”楚舒目不斜视地从掌柜面前走过去,坐到了一边的太师椅上。 掌柜转头看了看沈槐,马上给沈槐推荐起了店里最贵的衣裙。沈槐身上这一套料子极好,刺绣也是难得一见的精品。店中最贵的衣服,也不及沈槐一只袖子。 沈槐看看这件,喜欢。看看那件,也喜欢!她果然是没见过好东西的,眼皮子浅。她轻抚着衣料,忍不住想娘亲。娘亲以前也有几身这种颜色的衣裳,后来衣裳变卖了,换了银子给沈槐抓药。再后来,娘亲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卖掉…… 如果娘现在还活着就好了,她肯定给娘买漂亮的衣裳回去。还有刘嬷嬷,刘嬷嬷的衣服都烂出了好几个大洞,补了又补。 “不需太贵,出门方便。”楚舒见她一直摸衣服,出声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