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崖后,我成了师门万人宠》 第1章 昭云国,疾风崖。

“两个女儿,只能活一个,皇后娘娘选左边,还是右边?”

“选中谁,我就放了谁,没被选中的那个今日就给我陪葬。”

说话的男子正站在悬崖边,黑红的脸上有一条长长的刀疤,他一手圈着一个孩子。

“放肆,你把两个孩子都给本宫放了,本宫可饶你不死。”

被称为皇后的谢若木面含怒气,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对面的刀疤男子。

刀疤男子嗤笑一声。

“我呸,对我摆皇后架子没用,奉劝你还是赶紧选,要是晚了,那就两个孩子都给我陪葬。”

谢若木闻言大怒,“你……,若是如此,本宫必定抄你满门。”

“如今我满门就我一个,无须劳烦皇后娘娘兴师动众去抄我满门。”

刀疤男子嘲讽道。

“你……”

此时的谢若木早已没了当初的镇定。

“楚统领,可有把握救下那两个孩子?”

楚安摇头道。

“恕臣无能,那男子背后就是悬崖,四周无遮蔽之物,但凡有一丝风吹草动,怕那男子便会带着两位公主跳下悬崖。”

“弓箭手虽早已准备好,但一直未找到机会放箭。”

“且那男子一看就是练家子,武功不低,没有偷袭的机会。”

闻言谢若木心沉了一下,难道今日真要让她在两个女儿之间做选择吗?

都是她的孩子,她该如何选择?

半刻钟前。

一睁开眼,云栖晚就看到地面在晃动,不对,一定是她没睡醒,她挣扎着起身。

“别动,再动就把你扔下去,让你摔成肉泥。”

一道沙哑且带着威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云栖晚挣扎着抬头想看看是谁,奈于她匍匐前进般的姿势,那小脑袋实在抬不起来。

见她在挣扎,抱着她的力道又收紧了几分,把她挤压得险些透不过气来。

云栖晚不敢再动,生怕她这小身板被挤成两瓣儿。

男子抱着她继续往悬崖边跑去。

突然,深不见底的白雾朝着云栖晚眼中涌了过来。

她半个身体都超出了悬崖边,一阵天旋地转。

吓得她双眼紧闭,果然被从悬崖上被抛下去了。

她昨夜还说要放风筝给外祖父看的,今日就被当成风筝放了。

这风筝还是别让外祖父看了,就当她食言了。

呜呜呜~

“别过来,再往前一步,我便带着她们跳下去。”

那沙哑的声音再一次传来,咦,她没被当成风筝放耶。

便略微把眼睛狭开一条缝,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谢若木,

“母后,没事的,晚儿不怕。”

云栖晚脆生生地说道。

她其实内心很害怕,但是不能让母后担心,不然母后会更不喜欢她的。

但谢若木置若罔闻,连一丝眼神都未分给了,而是紧盯着另外一边。

云栖晚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同样被挟持的双胞胎妹妹云玥。

此时的云玥还昏睡着。

云栖晚眼神瞬间黯淡下来。

她又忘了,母后心里从来都只有妹妹的。

“我们无冤无仇,为何要绑架本宫的女儿。”

“无冤无仇,怎么会无冤无仇,你可欠我一条命!”

刀疤男子瞬间神情激动,说话的同时,还把手中抱着的孩子又往悬崖边递了几分。

云栖晚吓得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看着刀疤男子的动作,谢若木心下一紧。

“本宫何时欠你一条命?本宫从不曾随意打杀下人,你女儿不可能死于本宫之手。”

“你手中的两个都只有五岁,是无辜的,有什么事你冲本宫来,放过她们。”

她自己也是一个母亲,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对孩子下毒手。

刀疤男子眼底的疯狂一闪而逝。

“半月前,长安街,一名四岁的小女孩死于士兵之手。”

他话音刚落,谢若木身后的禁卫军总领楚安便上前回禀。

“娘娘,确有此事,半月前,那小女孩不知被何人挤到仪仗里,被士兵失手误杀。”

“那士兵也自知有愧,当日便辞官回乡了。”

谢若木听完后眉心微皱,竟真有此事,他女儿的死终究与她有点关系。

“你女儿之事,本宫也感到惋惜,但那士兵也并非有意,只能说世事弄人,本宫可尽量补偿于你。”

刀疤男子听到这些话觉得无比讽刺,他女儿的命就如此轻贱?

补偿?又是金银和权势?呸,他不稀罕。

他今日也要她尝尝痛失女儿的滋味。

“补偿就不必了,还不如杀了她俩给我女儿陪葬。”

突然,他不知想到什么,一脸玩味地看向谢若木。

“不过杀人多没意思,不如我陪皇后娘娘玩个游戏?”

游戏?

于是便有了现在这一幕,二选一。

在谢若木纠结之际,刀疤男子颠了颠云栖晚。

“你是妹妹?”

云栖晚虽然不知道这人为什么会这么问,还是乖巧回答。

“我是姐姐,外祖说早妹妹一刻钟出生。”

“那你怎么比你妹妹轻这么多,小孩子挑食可不好。”

听到这话,云栖晚无奈,她真没挑食。

不过三岁前她被养在寺庙里,吃了上顿没下顿,哪里长得高。

嬷嬷说她都还没庙里大黑健康。

三岁时去了外祖家后,她已经努力吃饭了,但还是长不高,她也很苦恼的。

不过外祖说了,不必着急,她以后会长高的。

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以后了。

……

“时间到了,皇后娘娘选哪边?”

谢若木面带犹豫,咬牙道。“左边。”

云栖晚闻言便垂着头,即便她知道母后定会选择妹妹,但还是忍不住地失落。

在母后那,她从未被选择过。

“皇后娘娘确定?”

刀疤男子看着云栖晚面色暗淡,再次开口确认道。

“左边。”

谢若木回答得很干脆,她安慰自己,既然已经选择,就不必犹豫。

又一次听到皇后的选择,云栖晚只觉自己的心被针扎了一般。

难道这就是外祖母往日说的心痛?可外祖母说她的心痛是假的,是为了哄骗外祖父装的。

她今日却连装的机会都没有。

云栖晚突然抬头看向谢若木,她想看看皇后心中是否有她。

谢若木却别开了眼。

云栖晚心底苦涩,是得多厌恶她,厌恶到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

反倒是母后身旁的嬷嬷和禁卫军都看着她,眼中满是同情。

楚安心中也满是不忍,但身为臣子,他无权置喙皇后的决定。

刀疤男子看向皇后时眼中满是轻蔑之色。

这娘们做了选择又怎样,老子不认。

他看向云栖晚。

“小丫头,你来选?”

第2章 云栖晚疑惑地看向刀疤男子,选什么?

“若你选了自己,我便放了你,带着你妹妹跳下这悬崖,反之,那我便带着你跳下这悬崖。”

众人:还可以这么反转?

“真的可以让我选择吗?”云栖晚不禁重复了一遍。

“当然,你的命掌握在你自己手中,不由他人决定。”

说完,他还略带挑衅看向谢若木。

老子就不如你愿。

云栖晚闻言看了下云玥,转而又看向对面。

谢若木欲言又止,满脸焦急,手中帕子早已被揉搓得不成样子。若是如此她的玥儿怎么办,她还这么小。

云栖晚将目光收回,被单手抱着确实硌得她难受。

“刀疤叔叔,你可以先放我下去吗?”

“可以。”刀疤男子轻柔把她放下。

“母后,这是哪里,我害怕。”

云栖晚双脚刚落地,云玥嘤嘤嘤的哭声便传来。

终于醒了,醒得还真及时。

“玥儿,别怕,母后会救你的。”

谢若木着急向前走了两步就被刀疤男子呵退。

“别动,否则我立刻就把她扔下去。”

他又把云玥的身体往悬崖边上递了几分,连带他自己都踉跄一下,差点掉下去。

“你别冲动,本宫这就往后退。”

吓得谢若木立即退回了原来的位置,不敢超过半步。

“刀疤叔叔,小心一点,别掉下去了,不然要被摔成肉泥的。”

云栖晚伸手拽住男子衣角,软糯开口。

刀疤男子笑着摸了摸云栖晚毛茸茸的脑袋。

“考虑好了吗?考虑好了就过去吧,悬崖边危险。”

“姐姐,玥儿害怕,你救救玥儿好不好,玥儿……?”

云玥话还没说完,就被刀疤男子敲晕了。

“聒噪,真是一点都不讨喜。”

“玥儿,你不要伤害我的玥儿,你要想偿命的话本宫给你,你放了她。”

谢若木话音刚落,众人便跪成一地。

“娘娘,请您三思。”

她身旁嬷嬷更是声泪俱下劝阻。

“娘娘,你就算不在乎自个儿,也要想想太子殿下啊。”

谢若木犹豫片刻,心疼得像被撕裂般。

“可玥儿也是本宫的孩子,本宫如何能置她于不顾。”

看着面前一副主仆情深又母女情深样子,刀疤男子不耐烦打断他们,还指了指云栖晚。

“皇后娘娘怎么现在才大义凛然,刚才怎么不见你拿自己的命换这个小丫头,你刚才要是舍得拿自己的命换,说不定我就同意了。”

“换,本宫现在就换……”谢若木话未说完又被打断。

“我说的是刚才,现在已经晚了,现在选择权在这个小丫头手里,她选谁,谁就能活。”

闻言所有人都看向云栖晚。

“孩子,你随心选择,选择你自己也无错。”

跪在皇后身边的楚安突然朝皇后深深行了一礼。

“求皇后娘娘给这孩子一次选择的机会。”

众人都听得出来他这未尽之意,给云栖晚一次活命的机会。

谢若木沉痛闭上眼,不再言语。

“谢谢楚伯伯。”

云栖晚郑重向他行了一礼,原来还有人在意她。

楚安连忙避开,即便云栖晚未上皇家玉蝶,但确是皇家血脉无疑,怎可收公主大礼。

“母后,你希望晚儿怎么选?”

云栖晚心中虽早已没了期待,但她想亲自结束这一切。

谢若木惊喜地看向云栖晚,看到她平静的小脸,又一脸羞愧,几番纠结终是作了决定。

“晚儿,你是姐姐。”

是啊,她是姐姐,就得保护妹妹,可她也只比云玥早出生半刻钟而已。

算了。

她垂眸,小手拉了拉刀疤男子。

“刀疤叔叔,你放了我妹妹吧。”

此言一出,众人惊讶,她怎么把机会让了出去。

她明明害怕得小脸惨白,没有一丝血色,怎就……。

“为什么?你不想活着吗?”

刀疤男子不解,自保是天性,更何况她还是个孩子。

“当然想活着,我还想给外祖父放风筝呢,但是得还了这生育之恩。”

是生育之恩,生而却未养,所以只有生恩,并无养恩。

稚嫩的话语夹杂着心酸。

“晚儿,对不起,母后不是这个意思,母后……”

这是她的孩子,她亏欠她良多,但她真的没有这个想法。

“母后,外祖父曾教导过我,凡事不可妄下断语。”

“但事不过三亦是底线。”

“晚儿辜负了外祖父教导,偷偷多给了母后一次机会,这是母后第四次抛弃晚儿了。”

“从今往后,晚儿不会给母后机会了。”

云栖晚一直忍着的泪终于落下来。

谢若木倒在身旁嬷嬷怀中泣不成声。

楚安别过头去,明明她也是一国公主,但却从未享受过公主尊荣,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

在场众人也心酸落泪,他们也有孩子,这么懂事的本该放在家中千娇百宠,如今却……

云栖晚拿衣袖胡乱在脸上擦了擦,外祖父说过,哭并不能解决问题。

“今日,如母后所愿,把活下来的机会留给玥妹妹,偿还母后的生育之恩。”

“从今往后,你我母女情分已断。”

谢若木恐慌不已,她的女儿不要她了,她不想这样的,往前走了几步又顿住。

她又能说什么,又能做什么,她是一个失败的母亲。

可是……

刀疤男子怜惜看向云栖晚。

“其实不必如此,你还只是个孩子。”

云栖晚摇摇头,坚定说道。

“不,我要干干净净去找新娘亲,全心全意爱我的娘亲。”

“若牵扯不清,新娘亲会生气的。”

“不,晚儿,母后错了,别不要母后,母后愿意拿条命换你。”

谢若木惊呼出声,无数愧疚和后悔瞬间淹没了她。

她没想到平常乖巧的女儿,竟说出这么决绝的话来,她不能失去她的孩子。

“本宫拿命跟你换,你放了本宫的孩子。”

她竟朝着刀疤男子跪了下去。

刀疤男子没理会她,在听到“干干净净”时就愣住了。

他曾是杀手,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手上并不干净。

但自从有了妞妞后,他曾承诺过要干干净净做人,如今他却……

见到妞妞后他该如何交代,妞妞还会不会原谅他?

云栖晚不再理会谢若木,既已情断,那从今往后她便是云玥的娘亲,不是她的。

“楚伯伯,劳烦您帮我向外祖父和外祖母带句话,能做他们外孙女是晚儿此生之幸。”

喉间哽住,顿了一会才继续说道。

“外祖他们年纪大了,今日之事还劳烦您隐瞒一二。”

话音一落,便转身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不,晚儿,我的晚儿……”

谢若木发出凄厉喊声,她错了,她真的错了。

而此时刀疤男子却将云玥抛向楚安,毫不犹豫跟着跳了下去。

第3章 楚安飞奔上前接住被抛过来的云玥,把人交给属下,朝着悬崖边上去。

悬崖深不见底,跳下去生还可能性小之又小。

“禁卫军听令,全力搜救公主,活要见人,死……”

楚安不忍说出那句话,他真心希望那孩子还能活着,小小年纪就如此果决,若能顺利长大成人,必有大作为。

他看了眼哭晕过去的皇后,叹了口气。

“送皇后和玥公主回宫,凡议论今日之事者,就地格杀。”

众人回复:“是~”

楚安心里也为那小人儿不平,但正如她所说,丞相夫妇年事已高,承受不住如此打击。

昭云朝堂如今也离不开丞相谢知礼。

但他千防万防却没防住云玥,今日之事最大受益者。

——

疾风崖底。

“刀疤叔叔,刀疤叔叔,你醒醒。”

刀疤男子眼皮动了动,始终睁不开。

云栖晚伸手替他遮住刺眼的阳光,忙活半天,那双小手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刀疤男子扯着嘴唇笑了笑,但一笑五脏六腑就钻心地疼。

“你叫晚儿,是吗?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云栖晚小脑袋点成拨浪鼓,若不是刀疤叔叔跟着跳下来,落地时给她当垫背。

不然现在躺在地上不停吐血的就是她了。

别说叫她晚儿,就算他叫她最讨厌的名字云瑶都行。

“晚儿,对不起,是叔叔害了你。”

云栖晚摇了摇头,刀疤叔叔的女儿因母后而死,她们本就欠他一条命。

如今他又救了她一命。

“晚儿可以叫我言风叔叔,刀疤叔叔着实不好听。”

崔言风试图和她开玩笑,冲散她的恐惧。

“晚儿不怪言风叔叔的,言风叔叔要是疼,不用说话的,晚儿不害怕。”

云栖晚环顾空荡的四周,她比刚才在悬崖上更害怕。

但他更怕面前的言风叔叔会死。

“晚儿,答应叔叔,从今往后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放弃活命的机会。”

崔言风开始不停地咳嗽,吐的血越来越多。

云栖晚慌不择已拿手去接,却怎么接都接不住。

“晚儿知道了,从今往后一定好好活着,言风叔叔你快告诉晚儿,怎么样才可以救你?”

她又挽起衣袖,露出干净的内衫去给他擦血。

但她怎么也擦不干净,一只衣袖湿了,她又换另外一只衣袖擦。

直到两只衣袖全被吐出来的血浸透,她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是晚儿没用,连擦个血都擦不干净。”

崔言风按住她不停忙活的手。

“这才对嘛,哭本是小孩子的权利,想哭就哭,没必要顾忌那么多。”

“晚儿,叔叔怕是不能陪你走出去了,不过这崖底我多年前曾来过,你只要一直往东走,就能走出去。”

“咳~咳~”

崔言风把喉间要喷薄而出的血用力咽了回去,继续交代。

“接下来的路就要靠晚儿自己走了,记住,从今往后,你要为自己而活。”

云栖晚哭得直抽噎,言风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给她顺气。

“好,从今往后,晚儿定为自己而活,也会带着言风叔叔和妞妞的那份一起活下去。”

崔言风似是想到什么,想去拉她的小手,却抬不起来。

“晚儿出去后能否帮言风叔叔做一件事?”

“不管什么事,晚儿都答应。”

云栖晚连忙把手递过去,瞬间就被宽厚的大掌包裹着。

“晚儿出去后,记得去云城郊外,帮我和妞妞解释今日之事,让妞妞不要生我的气。”

“若妞妞实在要生气,能不能少气我一会?”

“好,晚儿答应你,一定会和妞妞妹妹去解释清楚,妞妞妹妹那么好,不会真的对言风叔叔生气的。”

云栖晚把自己的脸贴到崔言风手掌心,以寻求安慰,她其实还想说。

“言风叔叔能不能不要抛下晚儿,晚儿害怕。”

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咽了回去,言风叔叔已经吐了这么血,她不能再让他担心。

“晚儿,天色不早了,你该离开了,天黑了,容易有野兽出现,很危险。”

云栖晚握着他的手更紧了。

“若我走了,言风叔叔怎么办,我想再陪你一会。”

“傻晚儿,言风叔叔要去找妞妞了,妞妞会来接我的。”

见面前的人垂眸不语,崔言风继续诱哄。

“妞妞很小气的,要是晚儿不帮言风叔叔解释,妞妞不会原谅我的。”

“晚儿忍心吗?”

言风知道面前的小人儿对他的依恋,但接下来的路只能她自己走。

“晚儿不是要找新娘亲吗?走出去你就能遇到了,快走吧。”

他示意云栖晚掏出他藏在衣袖里的匕首,让她拿着防身,便不闭上眼,不再看她。

良久,听到身边的小人儿离去的声音,崔言风才睁开眼。

看着云栖晚踉跄离开的背影,崔言风心下稍安。

他的妞妞其实一点都不小气,即便无人解释,她也不会怪他的。

但他得给晚儿一个走出去的理由,加上她的坚韧定能走出去。

看着云栖晚突然停住,试图转身,他立即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

“晚儿,往前走,别回头。”

云栖晚闻言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滚,唇也被她咬出血。

好一会才重新迈开步子往前走去,听话的从未回头。

看着逐渐模糊的背影,崔言风喃喃。

“晚儿,愿你余生皆顺遂。”

闭眼前,他仿佛看到他的妞妞来接他了。

“爹爹,你怎么才来,妞妞好想你。”

“是爹爹不好,妞妞原谅爹爹好不好?”

“妞妞永远不会怪爹爹的。”

……

云栖晚不停地往东走,衣衫早已被路边的草丛划破,与路边小乞丐无异。

但她不敢停,不能停,回头也没有路。

夕阳落下时,她好像听到了野兽在嚎叫,环顾四周却什么都没看到。

拿出匕首握在手里,脚下步子不断加快。

夜色越来越沉,脚下的路也越发看不清,云栖晚不断被绊倒,又迅速爬起来继续往前走。

在浑身肌肤都被树枝挂得没一块干净的地方时,她终于走到有人烟的地方。

看到面前的房屋,她犹如绷紧的弦断裂般,倒了下去。

恍惚间,她感觉置身云端,有个温柔的妇人小心翼翼喂自己喝药,还轻柔地给她擦了擦嘴角。

“原来这就是晚儿的新娘亲,真好……”

第4章 十年后,天辰山。

“吱呀~”,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跪坐在蒲团上的少年吓得一激灵,东倒西歪的身体瞬间被绷直。

“四师兄,别怕,是我,我来给你送餐食了。”

身穿青色襦裙的妙龄少女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少年狠狠松了一口气,笔直的后背瞬间又塌了,仿佛骨头被抽走似的,哀怨地开口。

“小师妹,你怎么又忘记提前给我暗号了,我还以为是师傅呢。”

少年是渡生门的弟子陆承影,在师门中排行第四,他口中的小师妹便是当初跳下悬崖的云栖晚。

云栖晚眨巴眨巴眼睛,她没忘,但是实在说不出口。

四师兄口中的暗号就是:给暗号的人学两声狗叫,接收暗号的人回应三声狗叫。

师兄真的爱狗爱到骨子里,要是换成小猫咪,她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是以,她从未用过这暗号。

“四师兄,快趁热吃吧,今天是烤鸡,我亲手做的,你闻闻。”

云栖晚打开食盒,挥手把烤鸡散发的香味赶到陆承影的鼻子里去。

“算你还有良心,做了我爱吃的烧鸡,不枉我替你罚跪。”

陆承影迅速撕了一只鸡腿就往嘴里塞,含糊不清道。

“不过你这次闯的祸委实大了,都把隔壁门主的宝贝儿子打残废了。”

“谁让那小子诅咒师娘,我没把揍死算是手下留情了。”

陆承影虚点了下她额头。

“没怪你,只是下次揍人的话记得套个麻袋。”

“我还得替你跪上两天两夜呢,明日我要吃烤羊排。”

云栖晚吹了吹还冒着热气的骨头汤,给他递过去。

“知道了,我下次揍人的时候低调点。”

至于烤羊排,明日再说。

看着云栖晚毛茸茸的小脑袋,陆承影抬起油滋滋的手摸上去,

他喜欢这个鲜活明媚的小师妹。

初见时那个满身伤痕,宛如枯木的她,是师门里所有人的痛。

陆承影还使坏地在她头上搓来搓去的,无视云栖晚幽怨的小眼神。

若是往常,云栖晚一定对那油滋滋的手敬而远之,但此刻的她只能忍着。

师娘说过,求人办事时应该装乖巧点。

两人打闹时,紧闭的门突然被推开。

看到来人是二师兄谷清音,两人同步吐了一口气。

谷清音眉宇间布满焦急之色,也没追问云栖晚为什么会在这。

“大师兄来信,师傅和师娘在紫藤阁等我们。”

三人运用内力齐齐向紫藤阁奔去。

——

紫藤阁内。

男子轻轻拍了拍他怀中正在哭泣的女子,以示安抚。

男子便是云栖晚的师傅,渡生门掌门人,言玉溪,神仪明秀,已年逾半百,那双眸似星辰大海,可容纳世间一切。

他怀中的女子便是云栖晚的师娘,沈星若,冰魅阁阁主。

长发盘起,头上斜插着一根碧玉簪,容貌艳丽,不施粉黛,唇色微白,已到不惑之年,脸上却无多少皱纹。

“若儿,生死天定,不必过于忧伤。”

晚儿他们马上就到了,把泪擦擦,作为他们的师娘,你也不想在晚辈面前失态对不对?

言玉溪袖拿出袖中的手帕温柔地给她擦拭眼泪。

“师傅,大师兄的信在哪?拿来我看……”

陆承影人未到话先至。

话还未说完就被随后赶到的谷清音捂住了嘴。

“师傅师娘面前不得造次。”

紧随而来的云栖晚看到师娘微红的双眼,心下一紧,看向言玉溪。

“师傅,是大师兄出事了吗?”

言玉溪摇头,心中悲痛,将信递给云栖晚。

“是凌霄,他……,你们自己看吧。”

云栖晚把信接过来,谷清音和陆承影也立马凑到她身边。

越往下看,三人的心越沉,尤其看到最后那一栏时,云栖晚感觉心瞬间被撕裂,脸色煞白。

上面写着“江府男丁皆于十日前战死沙场,凌霄亦在其中。”

江凌霄,将门之子,昭云国忠勇侯府世子,亦是云栖晚的三师兄。

云栖晚恍惚看向言玉溪和沈星若,祈求有人告诉她这不是真的。“冰魅阁的人已经证实,消息属实,凌霄他,他……”

沈星若话未说完,喉咙就早已哽咽。

“不可能,三师兄征战多年,小小临泉国,怎么可能杀得了他。”

陆承影不愿接受这个噩耗,三师兄历来战无不胜。

连往常喜怒哀乐皆不言于表的谷清音也都红了眼眶。

云栖晚愣住,信纸从她手中悄悄滑落,三月前三师兄来信,说她十五岁的小像已经雕刻完成,生辰时就给她带来。

自她上山以来,三师兄每年都会给她雕小像,十年来从不曾间断过。

不是说好要给她雕一辈子小像吗?

他怎么可以抛下她?

“晚儿,你该下山了。”

言玉溪出言打破屋里的沉默。

“为师本不愿逼你,但凌霄的死和你体内的蛊皆与昭云内乱有关,此事唯有你最合适。”

“师傅,晚儿明白,于公于私我都应该去查明此事真相,但……”

云栖晚不舍地看向沈星若,这几年师娘身体越来越虚弱,她想在天辰山上陪着她。

“傻晚儿,你不用担心,安心去做你该做之事,师娘会在天辰山上等你。”

沈星若抬手抚了抚云栖晚的脸颊,把她的碎发别到耳后。

“听闻临泉国有一朵七色莲,有延年益寿之效,要是能拿到,说不定师娘能多陪晚儿几年。”

“真的吗?”云栖晚看向师傅求证。

言玉溪有瞬间迟疑,随即点头。

云栖晚并未注意到师傅的迟疑,以为七色莲真能延年益寿。

“好,晚儿一定把七色莲给您带回来,您要等我。”

沈星若把云栖晚拥入怀中,轻拍她的背以示安抚。

“等你,师娘还等着送晚儿出嫁呢。”

她们虽不是母女,感情却比母女更甚。

“清音和承影随晚儿一起下山,承影也该回家看看了。”

“是,师傅。”谷清音和陆承影齐齐应声。

言玉溪转而看向云栖晚。

“晚儿,这些年来,你已经将为师的本领学了八成,与你大师兄相比也相差无几,下山之后,凡事皆可自行决断。”

“清音善医术,你善谋术,承影学得杂了些,他二人的安全为师就交给你了。”

云栖晚还来不及答话,就听到陆承影为自己辩白。

“师傅,怎么到我这里就是‘学得杂了些’,我很擅长赚银子的,九州各地可都有我的铺子,我还……。”

话未说完,就收到了来自师傅的眼刀子,他顿时蔫巴熄火。

“师傅放心,晚儿一定会保证两位师兄的安全。”

云栖晚郑重承诺,他们已经失去了三师兄,她一定会保护好她为数不多的亲人。

——

天辰山出口,看着云栖晚三人远去的背影。

“玉溪,我们对晚儿是不是太残忍了。”

言玉溪拥住沈星若往回走,细心解释道。

“种子发芽需得破土,虫蛹化蝶需得破茧,凤凰涅槃需得浴火…”

“若儿,人生于世,需得各尽天命,理应各司其责,晚儿亦不例外。”

“如今昭云国越发乱了,国乱苦于民,唯有晚儿入局,方能破局,这是她无法逃脱的宿命,凌霄亦是如此。”

第5章 天辰山下,云来客栈。

“小师妹,你醒着吗,青螺来信了。”

陆承影敲了敲云栖晚的房门。

云栖晚打开房门,接过他手中的信,打开看了起来。

陆承影端起桌上倒好的茶,一饮而尽。

“小师妹,青螺说了什么?”

云栖晚把信递给他,陆承影看完信后,重重在桌上拍了一掌,瞬间出现一处裂痕。

“不可能,三师兄怎么可能会去截敌军粮草?这分明是有人陷害。”

近几年敌国频频来袭,为避免加重百姓赋税,多年来江凌霄军中的粮草供应他承担了半数。

一个月前他才给三师兄送信,这几日新一批粮草就会送达,三师兄万不会去冒险截粮的。

陆承影气得还想再拍一掌,手才刚抬起。

“哐啷~”

面前的桌子仿佛预判了他的预判,自个儿提前塌了。

陆承影狡辩道:“小师妹,这桌子碰我瓷,我这还没拍呢,它就先蹋了。”

云栖晚扶额,四师兄对师娘的一身本事都不感兴趣,但师娘这些稀奇古怪的词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嗯,不关四师兄的事,是这桌子自己吓瘫了,你就当积德行善,给它留个全尸吧。”

“给谁留全尸?”谷清音走了进来。

陆承影想把此事遮掩过去,迅速转移话题。

“二师兄,七色莲的下落查得怎么样?”

谷清音本想坐过去,但面前实在没有落脚的地方,只能站在原地。

“查到了,七色莲在一年前被进贡给了临泉国皇室。”

听到七色莲在临泉国皇室,云栖晚陷入沉思。

陆承影虽是个闲不住的,但有小师妹在,他也没必要去思考。

小师妹,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做?是先回云城?还是去临泉国寻七色莲?

“不,咱们先去边关?”

云栖晚应声道,她又转头看向谷清音。

“二师兄觉得如何?”

“甚好,咱们想到一处去了。”

陆承影:(O_o)??

他在云栖晚和谷清音脸上来回扫视了好几遍。

不是,他们这是想到哪一处去了,怎都不带他一起?

算了,为了不显得自己蠢笨,他还是选择闭嘴,等着小师妹安排就是了。

“那劳烦二师兄传信给大师兄,向他借一支骑兵。”

谷清音点头,便回了自己房间写信去了,小师妹这屋子连张桌子都没有。

桌子:我在,只是已碎。

“小师妹,那我呢?”陆承影急忙问道。

“四师兄,若我没记错的话,新一批的粮草这几日就会到达?”

“商一来信说,五日后便会达到,难道小师妹你是想?”

陆承影瞬间反应过来了。

“没错,这批粮草咱们亲自押运到军中,借此去跟那平西王世子做个交易。”

江氏满门男丁战死的消息传回云城后,昭云国皇帝便派平西王世子祈墨淮作为主帅,接管了江家军。

听闻祈墨淮用兵如神,才接管江家军不过半月,便已夺回失守的城池。

但军中粮草问题仍未解决,稍有不慎,易造成军心不稳,想来这笔交易也是他乐见的。

“临泉太子既然设计绞杀三师兄满门男丁,那就别想活着离开。”

“他的命,我渡生门要定了。”

云栖晚满脸肃然。

提起江凌霄,陆承影心底的苦楚也蔓延开来。

“小师妹,那我这就去给商一传信。”

说完,他便起身往外走,出门时眼角的泪悄悄在空中滑过。

三师兄战死已成为他们心中无法愈合的痛。

云栖晚看向窗外,一只鸟儿被树枝上丝带缠住了,翅膀扑腾个不停,好久都没挣脱开。

它突然发出一声哀鸣,仿佛是告别,又仿佛是对这人间的控诉。

云栖晚脚尖一点,飞身上树,解开了缠住鸟儿的丝带,感觉到整只鸟都在发抖,安慰道。

“别害怕,都过去了,飞吧。”

仿佛听懂了她的轻喃,鸟儿飞了起来。

看着飞走的鸟儿,云栖晚准备起身回房。

没想到那只鸟儿竟飞了回来,嘴里还叼了一朵水仙花。

云栖晚摊开手,这朵水仙花便落在她掌心。

师娘曾告诉过她,这种五色的水仙花又称风信子,它代表重生和新的开始。

她看向那只鸟,愿你余生皆自由。

——

昭云国与临泉国交界处。

主帅帐内,众人正在商议作战计划。

“东阳,军中粮草还能维持几日?”

坐在主位的祈墨淮突然问道。

“回禀将军,恐支撑不过十日。”

听到这话,众人皆深吸一口气,其中一人问道。

“朝中押运的粮草何时能到?”

“刚收到太师来信,粮草遇袭刚劫回,一个月后方能到。”

坐在祈墨淮下方的云思衡出言回答。

云思衡是昭云国信王之子,如今也是军中的骠骑将军。

东阳犹豫片刻,建议道。

“将军,眼下恐怕只能将军中将士们餐食缩减一二,才能支撑……”

东阳话未说完,便被祈墨淮出言打断。

“不可,将士们餐食不可缩减,岂能让将士们既流血又流泪。”

“灭此朝食从前未有过,今后也不会出现。”

祁墨淮沉思片刻,安排道。

“骠骑将军,本将命你带一支精锐部队去接应粮草,接应后务必加速返回,你只有二十天的时间。”

二十天是他能支撑到的最晚时间。

云思衡起身,恭敬行礼。

“末将领命,定完成任务,否则提头来见。”

祈墨淮点头,挥手摒退众人。

“都下去吧,这几日加强防护。”

“是~”

众人纷纷起身离去。

“主子,您何必自个儿立下军令状,万一,万一……”

云思衡身旁的亲兵一脸担忧。

“雷影,没有万一,二十日已是军中极限。”

“我知你的担忧,但此事牵扯几十万名将士性命,我们只能成功。”

“雷影知错,请主子责罚。”

云思衡拍了拍雷影的肩,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知雷影心中的顾虑。

“你亲自去点三百骑兵,半刻钟后出发。”

“是,属下这就去。”

——

“世子,渡生门的人求见?”

祈墨淮抬头,渡生门?

渡生门不隶属于任何一国,这些年来从不插手各国之事,如今出现意欲何为?

“将人请进来。”

第6章 易容后的云栖晚三人走进营帐,见到祈墨淮时,齐齐行礼。

“见过祈世子~”

祈墨淮抬手微扶。

“无须多礼,不知三位如何称呼?”

“在下晚栖云。”云栖晚道。

“在下商一。”陆承影道。

“在下商二。”谷清音道。

云栖晚听到两人名字,嘴角一抽,这么随意。

陆承影在心里白了她一眼,他俩的名字倒过来念可没有小师妹的好听。

祈墨淮默默打量着三人,名字和面容估计都不是真实的。

三人隐隐以中间这位晚栖云为尊。

“不知三位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云栖晚也在打量祈墨淮,三师兄曾对此人评价颇高,说过其谋略不亚于大师兄和她。

今日祈墨淮未着铠甲,一身便衣,他不似二师兄这般清风霁月的世外人,也不似四师兄这般的鲜衣怒马少年郎。

倒更像是远处一座巍峨的山,稳健而又坚不可摧。

眉宇间透露着一股不羁,看似矛盾却又和谐。

“今日冒昧打扰,是想和祈世子做个交易?”云栖晚开口。

“交易?云兄不防直说。”

云兄?云栖晚听到这个称呼,愣了几秒,从前下山时也用过这个化名,但大家都称呼晚兄。

倒从未有人称呼她为云兄。

“五万担粮草买临泉太子一条命,祈世子意下如何?”

祈墨淮眼神锐利地看向云栖晚,军中粮草不足之事并未外传。

“阁下仿佛对昭云军中之事了如指掌。”

他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在桌上敲击,东阳也作出防备姿态。

云栖晚仿佛没察觉两人的戒备一般,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眉头微皱,不如天辰山上的玉雪茶味道好。

“江氏江凌霄师承渡生门,排行第三,乃我三师兄。”

“有何证据?”东阳道。

陆承影白了东阳一眼,还指了指自己。

“我们不就是最大的证据,不然临泉太子那条贱命能值五万担粮草?”

东阳语塞,这话好像有道理,但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以往军中粮草紧缺时也是阁下由阁下供应?”

祈墨淮问道。

那当然,除了三师兄,谁能心甘情愿让老子花那么多银子。

一想这事,陆承影就肉疼,那可是给小师妹攒的嫁妆。

但小师妹说了,有国才有家,有边关将士们在,百姓们才能安心生活。

作为昭云国人,为边关将士出一份力,义不容辞。

所以他得再努力一点,除了供应军中粮草外,小师妹的嫁妆他还得攒起来。

祈墨淮站起身来,深深向三人行了一礼。

“我替军中的将士们拜谢各位大义。”

东阳也跟着行了一礼,云栖晚三人起身避开。

“那什么,这也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不必如此。”

陆承影讪讪道。

看着手足无措的四师兄,云栖晚唇角微勾,虽然每次送粮草时他面上都一万个不愿意,但传信催促商一的速度从不含糊。

“不知云兄接下来有何计划?”祈墨淮朝着云栖晚问道。

只要这三人对军中无害,临泉国太子那条命给他们又何妨。

“以牙还牙。”

看着云栖晚用无比平静语气说出如此凶残的话。

东阳后背一凉,仿佛那个要被剐的人是他。

“敢问祈世子,昭云国与临泉国何时会再战?”

“三日后。”祈墨淮道。

“大军的作战计划我等不参与,劳烦祈世子给安插在临泉国的眼线传递消息。”

“昭云百姓自发筹集五万担粮草捐赠于军中,三日后会经过九重岭,请祈世子的人怂恿那临泉太子单独带兵前往截粮。”

据她所知,临泉太子魏子轩刚愎自用,好大喜功。

两军交战已久,昭云国力和兵力皆远胜于临泉国,临泉国也在头疼粮草问题。

魏子轩不是想领功吗,她给他这个机会,就看他还有没有命领回去。

祈墨淮也不掩饰自己在临泉国安插了眼线。

“这件事交给我,可否需要我给你安排人手?”

云栖晚拒绝。

“无需,若由军中安排人手,恐怕会惊动军中奸细,若消息传回,以临泉太子那胆子怕是不敢去九重岭。”

“为让那临泉太子安心,还请祈世子将粮草消息在军中传开,让不该知道的人也知道此事。”

祈墨淮未出声,云栖晚以为他担心粮草的问题。

“祈世子放心,真正的粮草五日后才会到。”

“云兄误会了,我是担心各位安全,那临泉太子若前往九重岭,带的人必然不会少,双拳难敌四手。”

云栖晚知这人在试探她的底细,合作而已,是以并未解释。

“祈世子放心,我等自有安排,告辞。”

待三人离开后,东阳上前给祈墨淮续茶。

“世子,您信他们三人了?”

祈墨淮喝了一口早已冷却的茶,便放下,味道确实一般。

“只是交易而已,连合作都算不上,谈何信任?”

东阳不解道:“那您刚才不是已经答应他们了吗?”

祈墨淮斜瞅他一眼,他怎么就带了没脑子的东阳出门。

“我们无需废一兵一卒,不仅可得五万担粮草,计划顺利的话还能除去临泉太子,为何不答应?”

信任与否并不重要,各取所需而已。

虽然他刚才的话试探成分居多,但派兵增援也是真心。

临泉太子设计杀了江氏满门男丁,这是整个江家军之痛,更是昭云国之耻。

那临泉太子贪生怕死,从未真正上战场,即使临泉兵败。

但降兵不能杀是规矩。

可那临泉太子的命绝不能留,这三人出现得正好。

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不亏,只是传递个消息而已。

东阳还想问心中的疑问,看到祈墨淮已经闭上眼,便只能退下。

他还是甭问了,再问估计就要被遣退回去。

第7章 客栈内。

“小师妹,你说那祈墨淮相信我们了吗?”陆承影问道。

“他相信与否不重要,只要他能把那临泉太子引到九重岭,这就够了。”

云栖晚耐心给他解释。

陆承影还是不解。

“要是他没有将临泉太子引到九重岭去,那五万担粮草我们给是不给?”

谷清音重重敲了一下他的头,陆承影控诉地看着云栖晚。

“小师妹,二师兄他欺负我。”

云栖晚无奈,师弟师妹不就是拿来被师兄欺负的吗?

再说她可没有打二师兄的勇气,只得走到中间将二人隔开,安抚陆承影。

“那五万担粮草本就是给边关将士们准备的,难道你会因为三师兄不在了,粮草就不给他们了吗?”

陆承影眼睛一亮。

“所以小师妹只是以粮草为由,引那临泉太子去九重岭,以便我们亲自给三师兄报仇?”

“没错,凌霄的仇只有我们能报。”谷清音道。

云栖晚认同,此时报仇是最好的时机。

否则等临泉国战败,那软骨头来一句杀敌不杀降,三师兄的仇如何能报。

虽然他们也有一百种办法让临泉太子死,但死太便宜他了,三师兄临终前的侮辱她都要一一奉还。

“所以二师兄,以后你别再打我了,要像小师妹那样,多解释解释我就明白了。”

说完陆承影又小声赖赖:“也不是打不过你,就是不敢动手而已。”

谷清音懒得理他,起身回房,心想什么时候让这家伙试试他的新药,看他是不是整天还那么多话。

——

三日后,九重岭。

陆承影又开始碎碎念。

“小师妹,你说那临泉太子会来吗?”

他嘴里叼了一根草,嚼了几下觉得有点苦,又吐了出来。

“噗~噗~二师兄,这是什么草,这么苦。”

“大师兄还真大方,竟然借了三千骑兵给我们,要不我们把这些骑兵瓜分了呗,想来大师兄也不会有意见的。”

……

陆承影自说自话了好久,没人回答他,他也不恼。

听到马蹄声传来,云栖晚唇角勾起,来了。

“夜影,吩咐下去,做好准备,今日务必让临泉太子有来无回。”

夜影道:“是,五公子。”

夜影是大师兄所借的骑兵首领。

听到临泉太子来了,陆承影瞬间收起了刚才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满脸肃然。

哒哒哒,一阵马蹄声传来。

“殿下,前方便是九重岭,还请殿下稍等片刻,容属下先行探路。”

一名临泉将士模样的男子向魏子轩请示。

“不必,暗探来报,昭云将士数量并未减少,本宫不信一群贱民能敌得过我临泉两千骑兵,阿斐,你过于谨慎了。”

名叫阿斐的男子还想劝阻,魏子轩却已避开他打马上前,他连忙追上。

不远处,魏子轩便看到押运粮草的车队,心下激动,策马冲了过去。

押运粮草的人看到魏子轩一行人来者不善,便慌忙弃了粮草,奔向四周草丛逃命。

看着这些人四处逃窜的模样,魏子轩大笑。

“阿斐,你看这些昭云国人窝囊样,连抵抗的勇气都没有,哪里值得江凌霄父子用命去守护?”

“要说那江家父子真是不识好歹,要是愿意接受招降,本宫自会好好待他们。”

“可他们偏不,本宫只能杀了他们,不过那江家父子的骨头可真硬,挨到最后一句求饶的话都未曾说过。”

魏子轩越说越恼恨,江家父子至死都不肯听命于他。

阿斐沉默不语,虽然两国敌对,但他敬佩江氏父子的气度与才华。

江氏父子二人骁勇善战,铮铮铁骨,从不行阴私之事,即使俘虏了临泉士兵,但也从未折辱过。

如此大义之人,却死在自己人手里。

当初折辱时他曾劝过殿下,给江氏父子一个痛快,但殿下未曾听进去。

见阿斐不语,魏子轩不悦。

“阿斐是否还在介怀当初对江氏父子折辱之事?”

“微臣不敢。”阿斐垂眸。

“你最好不敢,阿斐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可是临泉人,非他昭云人。”

“殿下教导的是,阿斐铭记。”

魏子轩今日心情好,不屑和他计较,对身后的人吩咐道。

“派人押上粮草,回营。”

魏子轩激动不已,解决了军中粮草问题,有了如此大功,就算三皇弟是主帅又怎样,终究争不过他。

正当他大梦春秋之际,平地响起一声雷。

“殿下,中计了,车里装了不是粮草,而是,是……”

魏子轩问言挥手便杀了面前报信的士兵,用剑指着身旁另一士兵。

“说,是什么?若再支支吾吾的,本宫也一刀杀了你。”

被剑指着的士兵连忙跪下,剑尖的血滴到他脸上,那滚烫的温度差点灼伤他。

他咬牙道。

“回殿下,是牛粪。”

魏子轩闻言,怒从心起,敢用牛粪来耍他,又抬手将手中的剑向那士兵挥去。

瞬间空中便喷出一股鲜血,血落地时士兵也随之倒下,那双眼死死紧盯着魏子轩,未曾闭上。

这一幕快得阿斐都来不及阻止。

“殿下,军中规定,士兵无错,不可随意斩杀。”

魏子轩擦了擦剑上的血,随手将帕子丢在那名被杀士兵的脸上,遮住那双眼。

“让本宫不开心就是他的罪过。”

“还有,不要拿军中规矩来束缚本宫,即使你是本宫的表弟,你也不配。”

阿斐闻言忙跪下请罪,暗叹殿下这般将如何服众。

“既然没有粮草,那就回吧。”

魏子轩转身准备回营。

“太子殿下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

云栖晚出声阻止,她带着人站在半山腰上,看着魏子轩一行人。

看着突然出现的云栖晚等人,阿斐心下慌张。

“保护太子殿下。”

九重岭地势险峻,魏子轩等人处于地势低洼处,被包抄轻而易举。

阿斐默默靠近魏子轩。

“殿下,对方埋伏于此,情况不明,待会属下会安排一队人马,护送殿下撤退。”

“那阿斐你呢?”

“殿下不用担心,阿斐会为殿下拖住他们,殿下放心离开。”

魏子轩瞬间明白了他的打算,他这是想以命换命,但他未出言阻止,以后尽力补偿舅舅一家即可。

云栖晚冷眼看着两人谋划,朝着身后的夜影吩咐道。

“夜影,动手。”

“除临泉太子外,其余人就地绞杀,无需留活口。”

“是。”

第8章 夜影吹响手中的哨子,提前埋伏在四周的伏兵瞬间涌现。

“所有人听令,杀了临泉狗贼,替三公子报仇。”

“是~”

三千名伏兵齐齐冲杀出来,临泉士兵来不及抵抗,被杀得七零八落。

魏子轩早已被拽下马,被刺得浑身都是伤口。

看着围在身旁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倒下,魏子轩心底越发恐慌。

他今日要是听从阿斐的劝阻,就不会陷入如此境地。

他后悔了,不该贪功冒进的。

“殿下,快上马。”阿斐的声音传来。

魏子轩迅速搭上阿斐伸出来的手飞奔上马,两人试图杀出一条血路。

眼见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阿斐当机立断道。

“殿下往前走,阿斐为你开路。”

说完,他将缰绳交予魏子轩,飞身下马,与阻碍魏子轩前进的人拼杀。

“阿斐!”

魏子轩回头就看到他肩部中了一剑,鲜血直流。

“殿下,快走!”

阿斐顾不得肩上的伤口,继续厮杀。

魏子轩只得一手挥舞着剑,一手拉住缰绳,拼命逃走,他要逃出去才能对得起阿斐的牺牲。

云栖晚看着策马狂奔的魏子轩,拉开手中的弓,瞄准。

“咻~”

一支流箭射出,正好射中那人肩膀,魏子轩被掀翻在地,瞬间就被俘虏。

“殿下……”

看到魏子轩被俘虏,阿斐着急不已,一时不察,被夜影一脚踹翻在地。

云栖晚把手中的弓交给身后的人,走到魏子轩面前。

上下打量魏子轩几秒,突然一脚踹到他脸上,魏子轩被踹得吐了一口血。

看到这一幕,阿斐怒不可遏,挣扎着起身,突然膝盖传来一声剧痛,他也跪倒在云栖晚面前。

他愤愤道:“今日是我等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如此折辱人。”

云栖晚冷笑。

“是吗?这算折辱吗?这不是临泉国的太子殿下打招呼方式吗?”

“怎么,他受不得?”

说完,云栖晚又往魏子轩另一半脸上踹了一脚,人被她晕了过去。

“你……,我要杀了你。”

阿斐愤怒挣扎起身,又被压着跪了下去。

云栖晚走过去,居高临下看着他。

“这就受不住了?好戏还在后头呢,阿斐将军可尽情观赏。”

“阿斐将军不觉得今日场景似曾相识吗?”

阿斐心头大震,突然想起当初殿下是在九重岭猎杀折辱的江氏父子。

“你到底是谁?与江家是何关系?”

阿斐见云栖晚不回答他,又急忙开口。

“回答我,你到底是谁?与江家是何关系?”

不等云栖晚回答,陆承影便上前卸他一只胳膊。

“被俘之人,没有资格嚣张。”

阿斐疼得额间直冒汗,云栖晚嗤笑道。

“让我猜猜,若我今日替阿斐大人答疑解惑,我等身份是不是明日就会传回云城呢?”

“今日我等是来报仇,并非来给你答疑解惑的。”

“若想知道,在黄泉路上给江氏父子请罪的时候再问他们好了。”

阿斐瞳孔一缩,他竟然全都知道。

云栖晚冷笑,他当然知道,临泉国还无人能光明正大杀得了三师兄,除非有昭云叛徒。

云栖晚朝谷清音看了一眼,谷清音点头。

取出银针,往魏子轩身上扎了上去。

“疼,疼,谁要谋害本宫。”

闻言,谷清音面不改色用力把银针往里戳了戳。

“临泉太子可清醒了?”

“醒了,醒了,求你别再扎了。”魏子轩求饶道。

谷清音方收走银针,走回云栖晚身后。

魏子轩仰头看着面前的云栖晚,他确定他没见过他。

“英雄,我们无冤无仇,只要你放了我,金银、权势、美女,本宫会一一奉上。”

果然是个软骨头,云栖晚心里鄙夷。

“那若我要你临泉皇位,你也给?”

魏子轩闻言也犹豫不过三秒。

“给,只要你放了本宫,本宫回去就杀了父皇,扶你上位。”

她这都还没开始,就已经怂了?

“临泉太子不如先拿出诚意来,我可以考虑一下。”

“不过我要提醒太子殿下,我这人不喜等人,让我等久了我就喜欢挥剑,就如太子殿下刚才那般。”

说着,云栖晚便把手中的剑挥向魏子轩颈部,迅速滑过。

魏子轩只觉一股剑气袭来,大喊。

“英雄饶命,英雄饶命。”

看着一缕头发被挑落,魏子轩瘫坐在地上,不停吞咽唾沫。

良久,他像是下定了重大决心般。

“若我投诚,英雄是否能放过我一命?”

云栖晚挑眉。

“本宫手里有临泉国防阵图。”

此言一出,众人诧异,这临泉太子为了保命竟做到如此地步。

“殿下,不可,防阵图绝不能给。”阿斐极力劝阻。

此时,谷清音快速上前给阿斐扎了一针,瞬间让他闭嘴。

魏子轩听到阿斐的话,也略有迟疑,但是看向云栖晚手中的剑,决然道。

“阿斐,防阵图是死物,人活着才有希望。”

说完,便把袖中防阵图递给了云栖晚,云栖晚打开。

“夜影,你来看看这防阵图是真是假?”

夜影上前一看,竟是真的。

“可需誊抄一份给大师兄带回去?”

“无需,大公子说过,区区临泉国还不配他放在眼里。”

夜影说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眼魏子轩和阿斐。

魏子轩低着头看不清表情,阿斐见魏子轩轻易就将临泉国防阵图奉上,愤怒不已。

将防阵图交予他人,与卖国有何区别。

作为太子,为了自己活命,出卖整个临泉,这是天要亡他临泉啊。

他看着魏子轩,心底冷笑,以为交出了防阵图,这些人就能放过他,简直做梦。

这些人如此大费周章,就是为了给江凌霄父子报仇。

无论他是否交出防阵图,他都不可能活着离开,临泉怎么有如此蠢笨的太子。

“本宫已经交出防阵图了,你们是不是该放了本宫。”

“还有阿斐,你只要放了我们俩,其余人随便你们杀。”

魏子轩示意押着他的人放开他,但没人听他的话。

“我呸,我阿斐今日宁愿死在这,也不愿与叛国贼为伍,殿下若想走可独自离开。”

不知何时,谷清音又往阿斐身上扎了一针,他又能出声了。

魏子轩虽不满被他如此唾骂,但还是压住内心火气,回去路上他还需要阿斐保护。

“阿斐,别逞一时之快,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活着最重要。”

“可活着的代价是叛国,百年之后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阿斐不为所动。

“阿斐,你怎如此冥顽不灵。”

“百年?阿斐将军多虑了,在绞杀江氏满门的时候,诸位就已经失去了百年的资格。”

第9章 “你答应过交出临泉防阵图就会放了本宫,岂能反悔?”

云栖晚拿手中的剑挑起魏子轩下颚。

“我何时答应过要放了你?防阵图可是你自愿交出的。”

“不过太子殿下也不必害怕,你当初如何对待江氏父子,今日只需全盘承受一遍即可。”

“那些方式都是殿下想出来的,想必殿下也能承受。”

“若你还能活着,看在你交出防阵图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魏子轩惊恐地看着云栖晚,不,他受不住的。

他悔了,他今日要是听从阿斐劝阻,就不会落入如此境地。

“阿斐,阿斐,我错了,我错了,你快救救我,我们是亲人,你一定要救救我,否则舅舅不会原谅你的。”

阿斐闭了闭眼,他错了,而他错得更离谱,他们燕家怎会把身家性命押在这个废物身上。

今日两军交战,根本无人会来援救他们。

这完全是为他们设计好的圈套,自他们踏入九重岭那一刻,就不可能会活着出去。

“虽不知道阁下的身份,想必与江家关系密切,能否看着阿斐当初曾为江氏求情的份上,给太子殿下一个痛快。”

阿斐从来没想过如此无耻的话竟是从自己口中说出。

“对,对,本宫只求一个痛快。”

魏子轩也已认清了形势,如今他只求一个痛快,那些折辱他真的受不住。

却见云栖晚提剑上前,迅速斩下了魏子轩一只手,没有一丝犹豫。

“啊,啊,我的手……”

魏子轩看着地上的断掌,挣扎着要去捡,被身旁的人死死按住。

“不好意思,手抖了一下。”

“不过,阿斐将军当初曾为江氏父子求过情,这可有点难办了呢”

云栖晚佯装为难,要不是看到她斩下魏子轩手时果断模样,恐怕在场之人真的会信。

“小师弟,这有啥难办的,交给我。”

陆承影突然跳出来,看向谷清音。

“二师兄,看这魏子轩好可怜,今日能放过他吗?”

谷清音眼皮都没抬一下,面无表情道。

“不能。”

陆承影双手一摊,玩味地看向魏子轩和阿斐,看似无奈实则兴奋地说道。

“好了,小师弟,我们也替这临泉太子求过情了,恩情已经还了,咱们继续。”

阿斐气急,他哪能想到这些人如此刁钻。

夜影也是嘴角一抽,自家主子如此沉稳的性子,怎么会有这么多性格跳脱的师弟。

不过那股狠辣劲倒是如出一辙。

云栖晚看着阿斐那又急又气的模样,冷笑一声。

还以为是个有骨气的。

用几句轻飘飘的言语求情,就想让她放过这临泉太子,但凡当初他曾动手阻止,亦或是给了江伯父和三师兄一个痛快,她都会考虑。

可他不但没有,为了掩盖临泉太子残暴弑杀的罪名,事后他还放了一把火,企图毁尸灭迹。

幸亏大师兄安排来得及时,捡回江氏满门男丁的残肢。

饶是如此,至今仍未拼凑出一身完整的遗体,面容更是被毁得面目全非。

那般顶天立地之人,嘴里和鼻孔还被塞满了牛粪。

如此折辱,他们怎能不恨。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今日就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难道阿斐将军想替你临泉太子受过?亦或是陪同你临泉太子一起受过?”

云栖晚向来不喜牵连“无辜之人”,但是若这些人不识趣,硬要往上凑,她也会好心成全他们。

“对,就让阿斐代我受过,你们放过我,去折辱他。”

魏子轩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拼命把阿斐往外推。

阿斐垂眸不语,心底对魏子轩越发鄙夷,恶事又不是他做下的,凭什么让他代为受过。

他自食恶果,与他有何干系。

“好了,既然阿斐将军无意代为受过,那就在旁观临泉太子表演吧。”

“毕竟当初阿斐将军也旁观了江氏父子死前被折辱的全过程。”

“今日要是我们哪一刀砍得不对,还请阿斐将军及时指正,我们尽量改。”

云栖晚说完后便将剑丢给身旁的陆承影。

“四师兄砍的时候注意力度,别一下就把人砍没了。”

陆承影接着剑就朝着魏子轩走去,魏子轩看到他想往后退,但退无可退。

“小师弟放心,我一定按照最疼的那种方式砍。”

谷清音也跟着走到魏子轩身边,取出银针,若这人疼得晕死过去就把他扎醒。

他得确保魏子轩时刻清醒,让他体会当初凌霄之痛。

整整一百零八刀,一刀都不能少。

至于所谓的悬壶济世,今日已离家出走,明日再回。

陆承影和谷清音配合得好不默契。

一个砍,一个“救”。

最初魏子轩疼得一直哭喊求饶。

“二师兄,让他闭嘴,喊得这刀我都砍偏了。”

陆承影不满道。

谷清音一针下去,魏子轩瞬间没声了。

后来的魏子轩却是疼得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

砍到一半时,陆承影突然反应过来,牛粪还没用上,急哄哄地安排人把牛粪拿来。

“四师兄,不用着急,好歹考虑一下二师兄的感受。”

云栖晚出声阻止陆承影喂牛粪的动作。

陆承影挠挠头,对哦,他忘了,为了确保魏子轩活着,二师兄要近他身的,二师兄这么喜洁的人定受不了。

此时的陆承影更忘了,他自己离魏子轩也远不到哪去。

看着魏子轩的惨状,阿斐心底更慌了。

“你打算如何处置我们其余人?”

云栖晚闻言转头看向他。

“阿斐大人这是怕了?”

阿斐默认,其他被俘虏的人也面露惊色。

这谁能不怕。

看着谷清音面无表情施针的样子,众人后背发凉。

这哪是什么医者仁心,简直是医者狠心。

当初那江氏父子虽惨,但好歹还能晕,晕过去痛感也会少几分。

可如今有那神医在,别说晕,怕是要比正常人更清醒几分。

看着众人的反应,云栖晚平静道。

“各位既然都参与绞杀之事,想活命是不可能的。”

“但我也知各位是听命行事,身不由己,所以我会给各位一个痛快。”

听到云栖晚会给他们一个痛快,被俘虏的临泉士兵都松了一口气,有些甚至还出现了感激的神色。

于临泉国而言,他们是保家卫国的英雄;而于昭云国而言,他们是十恶不赦的仇人。

今日能求得一个痛快,已是幸运。

陆承影和谷清音这边折腾得差不多了,魏子轩在咽下无数牛粪后,还吊着一口气,迟迟未落下。

陆承影正准备给魏子轩最后一剑。

“等等”

第10章 陆承影正准备给魏子轩最后一剑,阿斐突然出声阻止。

“等等。”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他再次开口。

“能否把亲手了结他的机会留给我?”

他竟是要亲手斩杀魏子轩。

陆承影看向云栖晚,云栖晚点头,让夜影封了阿斐的内力后,便放开他。

阿斐捡起散落在身旁的剑,走向魏子轩。

昔日不可一世的太子殿下,此时犹如丧家之犬,四肢散落在四周,可见之处全是牛粪,满身污秽。

身为臣子,他本不该以下犯上。

但身为临泉国子民,今日他要手刃卖国贼。

他今日之罪,黄泉路上,自会去向列祖列宗请罪。

魏子轩眼神涣散,早已分不清自己是生是死,他看着提着剑的阿斐。

“真好,阿斐,我们又相聚了,这黄泉路上想必也不会孤单了。”

阿斐冷漠道。

“我来送殿下最后一程,殿下已叛国,黄泉路上不必再见。”

随即,他高高扬起手中的剑,大喊道。

“今日阿斐在此诛杀临泉叛国贼魏子轩,凡叛国者死。”

温热的血溅到他脸上那一刻,他又将手中的剑朝自己脖子上抹去。

“今日我阿斐以下犯上,愿以死谢罪。”

只见空中一股鲜血喷涌而出。

看着面前倒下的身影,陆承影面色复杂。

“小师妹,我们是不是……,是不是……”

他不知该如何形容。

“四师兄是觉得我们过于残忍?亦或是觉得我们错了?”

陆承影连忙摇头,三师兄惨死,他们理应报仇,当然没错。

至于残忍,他们只是让临泉太子承受一遍三师兄当日之痛罢了。自食恶果之人,不配同情。

可他看着阿斐倒下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心里不是滋味。

不忍陆承影继续陷入迷惘,云栖晚拿出手中的帕子,替他擦拭脸上的血迹,开解道。

“凡事皆有因果,种什么因,就有什么果。”

“魏子轩当日在此虐杀三师兄一家是因,今日他在此受尽百般折磨而死为果。”

“至于阿斐,谈不上是非对错,亦论不上好坏,立场不同罢了。”

听着云栖晚开解的话语,夜影不禁想起自家主子的吩咐。

让他凡事听命于五公子,他最初还不解,为什么不是听命于二公子,再不济还有四公子,毕竟五公子最小。

原来如此。

云栖晚朝着夜影问道。

“大师兄可有其他交代?”

夜影恭敬地朝着她跪下。

“主子交代过,从今往后听命于五公子,这三千骑兵本就是替五公子准备的。”

云栖晚还没来得及说话,陆承影便急急奔到夜影面前,揪着他的衣领问。

“那我呢,大师兄给我准备了多少骑兵?”

“我不求三千,以大师兄对我的疼爱,一千得有吧?”

他两眼发光地看着夜影。

夜影迟疑一会,摇头。

“没有一千,那五百总得有吧?”

夜影继续摇头。

“你别告诉只有五十,算了五十就五十吧,骑兵都能以一敌十,够用了。”

正当陆承影幻想之际,就听到夜影干巴巴蹦出残忍的话。

“并无,骑兵只有五公子有。”

“什么……”

在陆承影咆哮之前谷清音过来把他拎走了。

“二师兄,大师兄太过分了,骑兵这么好的事都没咱俩的份。”

谷清音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偏心小师妹不是早就成了渡生门的隐形门规?

大师兄又一向拿小师妹当闺女养。

况且与大师兄比,他自个偏心起小师妹来,只有过,没有及。

云栖晚瞬间就明白了大师兄的用意,她回昭云,身边可用之人确实不多。

虽有师娘给的冰魄宫的人,但毕竟是江湖组织,皆是女子,多有不便。

看着被拖走的陆承影,夜影收回目光。

“主子还说过,等时机成熟,会亲自来昭云看望五公子,还有其他两位公子。”

其实主子的原话是看望五公子,并未提及两位公子。

想着四公子今日的举动,他顺便加几个字也无妨。

云栖晚感觉心里一股暖流滑过,唇角微扬,她何其有幸,能拥有这么好的师门。

她更加怀念天辰山上的日子了,师娘还在等她。

“夜影,接下来的人都交给你处理,处理完后,你带着所有人乔装去云城。”

“你拿着我的玉佩去云城的寒冰客栈找红螺,她会妥善安置你们。”

“是,主子。”

夜影上前接过玉佩,并未询问云栖晚的去处,主子有需要自然会吩咐他。

——

营帐中。

祈墨淮在东阳的帮助下脱下铠甲,内衫早已被鲜血渗透,胸口上还插着一小节断箭。

他拿起早已准备好的酒猛灌一口,将酒坛往旁边一丢,伸手迅速将体内的断箭拔出。

东阳上前给他上药包扎,祈墨淮面色淡定,全程未发一语,但额间那豆大的汗珠和紧握的拳却出卖了他。

“世子,您的伤势太重,还是让属下宣军医来诊治吧。”

东阳在一旁着急不已,伤口太深,容易感染。

虽然军医的医术不见得比他好。

祈墨淮换下带血的内衫,腰腹上疤痕交错。

“不可,军中刚打了胜仗,需得乘胜追击,主帅受伤消息一经传出,易被有心之人利用。”

“军心不稳是大忌。”

兵贵胜,不贵久。

不论是对军中将士还是对昭云百姓,这场战役都不宜再拖。

看着祈墨淮神色疲惫,东阳伺候他躺下后便默默退下。

一个时辰后。

“世子,晚栖云等人求见。”东阳去而复返。

“快请。”

说完,祈墨淮立即从榻上起身,随手拿起身旁的外衫披上。

云栖晚看着衣衫都还未系好的祈墨淮,愣住。

“抱歉,打扰祈世子休息了。”

祈墨淮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不曾,云兄那边事情还顺利吗?”

看着面前的祈墨淮衣衫不整,陆承影下意识站在云栖晚面前,挡住她的视线。

谷清音也迅速开口。

“师弟别急,还是等祈世子先整理好衣衫再谈论此事。”

云栖晚疑惑地看着谷清音,她没急呀,二师兄这般是做什么。

祈墨淮也不解,这些江湖人士怎么比他还讲究,况且大家都是男子,难道会吃亏不成?

饶是心里如此想,他手上整理衣衫的动作却未停。

待祁墨淮整理好衣衫后,陆承影这个人形屏风才移开。

看到面前敞亮了不少,云栖晚回复道。

“多谢祁世子挂怀,事情进展还算顺利。”

“今日前来,是给祁世子送一份大礼。”

云栖晚把手中的防阵图递给对方,祈墨淮接过后打开一看,激动道。

“竟是临泉国各处防阵图,敢问云兄此图从何而来?”

云栖晚道:“临泉太子魏子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