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枝陆斯年》 第1章 【数年不见,一如从前。】

配图是她的自拍,定位在机场。

我顿时明白过来,陆斯年为什么会那么着急。

他不想把这个好机会让给陆序。

陆序是陆家的掌权者,也是他的小叔,当年陆父陆母意外离世,陆序便成了他的监护人。

陆斯年被管教着,自觉窝囊,便事事都要和陆序争个高下。

比如安暖,公司股权,还有我。

为了安暖,他在公司和陆序争个你死我活,又变着法地搓摩我。

但其实,我认识他的时间,比认识陆序要早。

我们是高中同学,但高中并没有什么交集,我家里出事退学后,更是失去了联系。

后来我为了赚钱在KTV里卖酒,被两个挺着啤酒肚的老板调戏。

也是在这时,陆序出现在我的人生里。

他从人群后慢悠悠走出来,只一眼便让两个老板连连道歉,生怕恼了他。

我裹着散乱的衣衫,狼狈地坐在地上,觉得全世界都与我为敌。

陆序却伸手将我扶了起来。

“你这一个月的指标我都包了,回去休息吧。”

他说着,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我身上。

外套残留的余温裹住我那瞬间,我好像明白了什么叫作安全感。

后来,在一个雨夜,我曾经死死护住的衣衫被陆序一件件剥下来。

我以为陆序会是我晦暗人生中的光,哪怕是王子和灰姑娘如此俗套的戏码也甘之如饴。

但第二天,陆序醒来后,直接丢给了我一张卡。

卡里是四十万。

“以后我会定期打钱,你安排好时间,保证能随叫随到。”

他边穿衣服边说着。

又回头看着我,眼中是审视和挑剔。

“去买几条白裙子,把头发拉直,发票发我助理邮箱。”

床单上那一点红色很刺眼。

我看着陆序离开的背影,忽然明白了我和灰姑娘的区别。

王子是真的爱灰姑娘,但陆序却自始至终都瞧不起我。

我最终还是捡起了卡。

这些钱如湍急洪流中的荆棘条,虽然带着尖锐的刺,我却还是死死抓住了它。

我需要钱,很多很多钱,多到可以不要脸的钱。

就这样,我被陆序包养了。

再后来,我留在陆家过夜,见到了陆斯年。

我又羞又恼。

陆斯年却一把抓住我,紧盯着我脖子上尚未消退的红痕:“你和陆序是什么关系?”

不等我回答,他又自己猜出了答案:“情人?”

这时,陆序正巧下楼。

陆斯年看了看他,挑衅地抬起我的下巴:“以后你跟我吧,那个老男人可给你不了你什么。”

他的话实在荒唐,荒唐得让我有些迷茫。

陆斯年却好像不是在开玩笑。

我挣脱不开,只能乞求,无助地看着陆序。

陆序也同样看着我,但眼中没带上半点的情绪,即使我身上的痕迹全部出自他手。

然后他说:“随便。”

那一刻,我的心跌入了谷底。

我彻底明白过来,自己对陆序而言,只是个玩意儿罢了。

那些对陆序藏得很深的奢望被撞得粉碎。

被送给陆斯年的那个雨夜,我仰躺在床上,听着外面雷声阵阵,把所有的死法都想了一遍。

……

这时,我的手机忽然一响。

是陆斯年的消息。

【唐枝,穿着昨天那身衣服,给我把手机送到机场来。】

我叹了口气,带着他的手机出了门。

到了机场,我没找到陆斯年,却先看见了陆序和安暖。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们面对面站着。

而我的穿着,几乎和安暖一模一样。

第2章 安暖和陆序站在我对面,停在川流的人群中,格外瞩目。 路人纷纷侧目,视线在我们身上游走。 但这不能怪我。 只能怪陆序。 刚开始被包养的那几个月,我隔三岔五就会收到他送的东西。 从衣服鞋子到配饰全是搭配好的。 当时我不明所以,甚至心有窃喜。 直到后来在他手机上看到了安暖的朋友圈。 ——陆序送给我的每一套衣服,都能在安暖的朋友圈里看到。 我当时看着照片中那女子和我极像的眉眼,莫名觉得有些可笑。 替身文学,这么烂俗的情节居然也能被我碰上。 但更可笑的是,我明明已经知道了,却逃不掉。 如今真的见到了安暖,我才发现,我们是真是长得很像。 只是假冒伪劣遇到本尊,瞬间就无所遁形。 我对上陆序冰冷的眼神,有些慌神地连忙解释:“我是来找陆斯年的,他的手机在我这里。” 陆序根本没理我。 安暖却诧异地上下打量着我,不明所以地笑了一下。 那笑,让我忽然觉得身上衣服生出尖刺,扎破我的脸皮,也扎破我仅有的胆气。 我呆呆站在原地,不敢再说话。 安暖却不在乎,还问陆序:“阿序,你们认识啊?也不介绍介绍,她跟我长得这么像,该不会是我遗失多年的亲妹妹吧?” 她笑着,陆序却沉默着。 他面上不显,但我知道,陆序这是生气了。 但他只是将一件外套披在了安暖身上,语气是我前所未见的温柔。 “走吧,去你的接风宴。” 两人说着便离开了,陆序甚至都没再看我一眼。 两人与我擦肩而过。 我看着安暖身上披着的西服外套。 一眼就认出这是QR家的高定系列。 因为是我心疼许久才咬牙买下来的。 当初陆序给我披的外套被我不小心弄脏了,我捧着那件足够买我命的衣服,有些无措:“陆先生,对不起,我洗好再还给您。” 陆序直接打断我,语气冷漠:“拿去扔了吧。” 他说着,又拧起眉头:“脏死了。” 这话不是说给我听的,但我后来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他说的是我。 在陆序的眼中,我只是个为了钱不惜出卖身体的下贱坯子,即便当时喝得烂醉的是他,认错人的也是他。 一道熟悉的身影忽然走了过来。 安暖停下脚步,语气里带着惊喜:“年崽,想不想姐姐?” 陆斯年笑起来,和煦如冬日暖阳。 “安暖姐,好久不见。” 安暖踮起脚,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我们见到你朋友了呢,她说来给你送手机,我们先走了。” 说着,她便挽着陆序的手离开了。 陆斯年乖乖顶着一头乱发,挥手送她离开,视线看向我的一瞬,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黑得像锅底。 我刚想说什么,他便走上前,一把夺过我手中的手机,狠狠摔在了地上。 我捡起地上碎了屏的手机,几步跟了上去。 就这么走了一阵,陆斯年忽然转过头,再一次打掉了手机。 “唐枝,你怎么这么贱?” “你生下来就没有一点羞耻心吗?” “是不是只要给你钱,你什么都做得出来?” 陆斯年是真的很生气,我站在来往的人群中默默承受着他劈头盖脸的怒火。 我知道,他不过是因为自己晚来一步被陆序抢了先而不高兴。 但我也习惯了,他把所有的火气都发泄在我身上。 只是这些刀太过尖锐,饶是我有了准备,却还是被一刀刀划得生疼。 陆斯年的声音很大,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忽然,一个提着行李箱的女生走了过来。 “陆斯年?好久不见啊。” 我抬眼看见那女生,心猛然一沉,将头埋得极低。 陆斯年收了声看向对方,有些诧异:“好久不见,你怎么在这里?” “从高中毕业就没怎么见过了,先不说了,我赶飞机先走了。” 女生说着,正要离开,却忽然注意到了我。 她的声音不算大,却轻而易举让我在心里筑起的坚固堡垒彻底倒塌。 “这不是唐枝吗,我们高中同学,你们这是在一起了?” 第3章 我从来没和陆斯年说过,我们是高中同学。 因为那时候的我们,虽然没有什么交集,我却从来不觉得自己低他一等。 他是高高在上的富家少爷,我也是被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 可一朝一夕的变故,我从云端落进深渊,我们之间的距离也变得可望而不可即。 就连望都要望不到了。 陆斯年看着我,眼底闪过不可置信:“你是我高中同学?” 他不相信是对的,那所贵族学校没点家底上不起。 但仍是让我心头一刺。 不知为何,刚才那般戏剧性的场面我能应付,现在却有些承受不住了。 我费力解释着,声音却细若蚊蝇:“不是……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几乎是落荒而逃。 来到了一家小饭馆的后厨,在满是油烟味的地方见到了我的弟弟唐鑫。 他穿着沾满油渍脏污的衣服走出来,戴着口罩,看见我眼睛弯成了月牙。 我心情忽然好了些,问道:“小鑫,最近怎么样?身上的疤还会痒吗?” 他不能说话,只是摇头,一直冲我笑。 我又问:“在这里当学徒,有没有人欺负你。” 弟弟猛地摇头,拍着胸保证自己没受欺负。 我放下心来,却在他抬手的瞬间,看见了他胳膊上的青紫痕迹。 做饭怎么会弄成这样? 他在瞒我。 我看着他,忍不住鼻尖一酸。 他说不了话,又带着那么触目惊心的疤,是个异类,不可能不被排挤。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五年前,我家里的烟花厂发生爆炸,我被困在火海中。 弟弟用唯一一条打湿的毯子裹住了我。 而他自己,却被重度烧伤,身上脸上留下疤痕,声带也受了影响。 可他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却是拿着纸和笔,给我写了一句话。 ‘姐,我没关系,你是女孩子,受了伤不好看。’ 在此之前,他昏迷了三天,那三天我处理了爸妈的后事,应付了好几次要债赔偿,一个人接受警方的盘问,在人群的唾骂声中道歉。 那三天我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可看着那歪歪扭扭的字迹,眼泪却顷刻溃了堤。 那一年,爸爸妈妈都死在爆炸中。 那一年,我辍了学开始赚钱,想一点点还清欠款。 弟弟康复后,也不肯再读书,拖着满身伤疤四处打零工。 可他曾经也是一个从初中就开始自学高数的天才啊…… 手机忽然传来提示,我一看,竟是银行卡到账一百万的短信。 随之而来是陆序的消息。 ——安暖接风宴的地址,以及一句话 【换身衣服,那些衣服以后别穿了。】 我不明白,陆序要我去做什么,给安暖当垫脚石当众侮辱吗? 但我没得选。 看着那条消息,我惨淡笑笑,攥紧了手机。 安暖回来了,我这假货也要到退场的时候了。 我压下情绪,挤出笑给唐鑫转了两千。 “欠款的事情我想到办法了,你不用担心,下个月就要做手术了,给自己买点吃的多补补,别总想省。” 嘱咐完,我便匆匆离开。 接风宴。 一进门,我便成了全场瞩目的焦点。 在座的人我从前都见过,他们或多或少都有着共通点。 有钱,而且很看不起我。 但这鄙夷的目光我早习以为常,倒是不在意。 安暖对我微微一笑:“你来啦,怎么把衣服换了,我们穿一样的多有缘分啊。” 人群立即嗤笑起来,不知是谁说了句:“她是故意的,就是为了模仿你勾引陆家呢。” “也就是你好心,还要叫她来。” 我就说,陆序怎么会平白无故把我叫过来碍眼。 原来是安暖。 “别乱说。”安暖笑得温柔,“你快找位置坐下吧。” 虽是这么说,我却不知该坐在哪里。 陆序和陆斯年一人坐在安暖一边,陆序没有看我,陆斯年专注打着游戏,对一切都置若罔闻。 而其他人都在看好戏。 “瞧我,忘了给你腾位置了” 安暖抱歉笑笑,看向陆斯年:“年崽,你去旁边打游戏吧,让小枝坐这里。” 就在这时,忽而有个尖利的女声笑道:“小暖,其实该让位置的是你呢。” “不管是大陆总还是小陆总,哪个不被唐小姐迷得神魂颠倒啊。” 第4章 话音落下,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陆斯年皱着眉头,对着那女生就骂:“你TM有病吧。” 那女生瞬间白了脸。 她不敢对陆斯年摆脸色,就朝我骂:“没眼色的东西,还不给安小姐道歉!” 我僵在原地,却不知如何开口。 周围人的目光尽数射向我,好笑看着这好戏。 我低着头任人奚落,默默扮演着戏中唯一的丑角。 最后还是陆序开口,结束了这场闹剧:“吃饭吧。” 我稍稍松了口气,挤出声音:“不好意思安小姐,欢迎你回国,我有些不舒服,就先走了。” 转身便要落荒而逃。 陆斯年却忽然叫住了我:“等等。” 我不明所以,他却不看我,只推了推身旁的人。 “你吃饱了,走开吧。” 那人愣了一瞬,还是忙不迭离开了座位。 陆斯年便朝我招手:“过来坐吧。” 我脚步粘滞地挪了过去,刚坐下,他又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刚刚没来得及跟大家介绍,其实她是我的女朋友。” 话音落下,所有人再次看向我,惊愕的眼神几乎要将我盯成筛子。 我瞬间如坐针毡,却忽然听见安暖说。 “啊……原来是这样,年崽你也是,不早说,那以后小枝也是我妹妹喽。” 我看着安暖,见她笑意吟吟,却只觉浑身发寒。 我知道,陆斯年只是想刺激安暖。 我不明白的是,明明是他们三个人的瓜葛纠缠,何必非要把我拉进这趟浑水里来。 就像是故事里无人在意的炮灰,出尽了洋相,只是为了衬托出女主角的高尚。 但我什么抱怨都不能说出口,只能乖顺地坐在陆斯年身边,扮演一个听话的‘女朋友’。 回到陆家,已经很晚。 陆斯年喝得有些醉,我将他弄到床上。 刚想离开,却被他一把拽住了手腕。 陆斯年的力气忽然大得吓人,猛然一拽,就把我拽了过去。 “谁让你来接风宴的?” 他质问着我,眼底是带着怒气的清明。 这是要跟我秋后算账了。 我被他死死压住,无措解释着:“陆序说……” 我刚开口,却被打断了。 陆斯年死死扣住我的肩,眼神如刀,似是要生生剜了我一般。 “唐枝,到底是谁在养着你,你到底该听谁的。” 我愣住了,莫名地,竟有些隐隐的心虚。 随后便是卑怯的委屈。 选择的余地和反抗的权利,我一样都没有。 陆斯年质问我,我又该去问谁? 陆斯年看着我,语气盛着愠怒:“你不要脸没关系,别丢我的脸。” 他说着,单手扣住我,将我的衣服尽数扯去。 陆斯年的动作很粗暴,半点不留情,势要将火气全部发在我身上。 我咬牙承受着,将床单捏变了形。 漫长得像过了一个世纪,陆斯年终于放过了我,将我赶了出去。 “滚。” 看着被重重关上的门,我叹了口气,一步一停回了房间。 将自己蜷缩进冰冷的被子里,迷迷糊糊睡过去。 然而深夜,却又被胃痛痛醒。 这并不奇怪,一天没吃饭,又喝了那么多酒。 我把自己尽可能蜷缩起来,但那痛意还是汹涌。 无奈,我只能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间,想下楼给自己倒点热水。 客厅却开了展落地灯,陆序坐在沙发上,处理着工作文件。 见到我,他似是疑惑:“怎么了?” 我不想,也实在没有力气多说,低头解释:“喝口水。” 温热的水下肚,我好受了些,转身上楼,身后却传来陆序的声音。 “药箱里有止疼药。” 他语气淡淡,我却像是被碰到了什么开关,猛然停住脚步。 酸涩攥紧心口,在这个筋疲力尽的深夜轻而易举冲垮了我的理智。 我看着陆序,终究忍不住问了一句。 “陆序,从头到尾,我一直都是安暖的替身,对吗?” 在他面前,我从来都乖顺,从未这样问过他。 陆序眼中闪过一瞬的诧异。 其实话出口的瞬间我就后悔了,我知道自己不该也没资格问这种话。 但我真的想知道这个答案。 沉默半晌后,陆序给了我回答。 “不是。” 他说:“如果我要找替身,你还不够资格。” 第5章 我瞬间呼吸一滞。 陆序的话仿佛在偌大的别墅里有了回音。 潮水一般将我溺毙,过后是无穷无尽的窒息。 原来在他眼里,我连给安暖当替身的资格都没有。 其实陆斯年骂我骂得不少,但不知为什么,陆序轻描淡写一句话,却尖锐到我承受不住。 我紧握住楼梯的扶手,捏得指尖发白。 “那多谢陆总发善心。” 我艰难吐出几个字,落荒而逃。 第二天天亮时,我才终于好受了些。 看了眼时间,我强撑着爬起来,去了摄影棚。 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做兼职的电商平面模特,因为不需要学位证书,来钱也比较快。 只是机会不多,对我欠的钱而言只是杯水车薪。 拍摄完成后,甲方的工作人员给我结款。 “我们公司还挺喜欢跟你合作的。” 她将尾款打给我后,又忽然说:“丽达服装最近正在招签约模特,我推荐你试试。” “丽达可是我们业界龙头,有影响力,也会发掘潜力。” “两天后就是他们的海选招聘了,你长得漂亮,又很敬业,没问题的。” 她鼓励望着我,我惊喜地连连道谢。 走出门后,明媚的暖阳洒在身上,我长长舒了口气。 好像灰暗无望的人生中,又有了一条能够向上走的路。 卡里的余额凑够了两百万,我全部转给了一个账户。 随后从包里拿出记账本,划掉几个名字,又在最后一页的数字上,减出了两百万。 还欠两千七百万。 我深吸了一口气,轻声给自己说了句‘加油’。 两天后,我穿戴整洁,换上最得体的套装,准时来到丽达集团面试。 可走进会议室的瞬间,我的心便沉入了谷底。 坐在面试官座上的人,是安暖。 她看到我,似乎也很惊讶,脸上又扬起那温柔的笑。 “小枝,是你啊,你是过来面试的?” “上次都没机会和你好好说说话呢,面试加油哦。” 旁边一同面试的人碰了碰我,语气艳羡:“你也太厉害了吧,居然认识安暖,她可是丽达的千金啊,你的面试稳了。” “是吗?” 我弯起嘴角,本想对她笑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等待的时间,我在网上查起丽达的过去。 这才知道,丽达从前因为资金问题岌岌可危,险些就要破产清算。 是陆序无偿注资三个亿填上这窟窿,后续又断断续续地砸钱砸订单,这才把丽达从生死一线救了回来。 所以如今,安暖还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三个亿,是当初我家欠款的六倍。 我叹了口气,心底却有难以言说的情绪撞来撞去。 这时,工作人员走过来通知。 “唐枝,你的面试没有过,可以回去了。” 我怔了一瞬,点点头便起身离开了。 回程的公交车上,伴着老式发动机的轰鸣,我跟着座位一起晃动。 窗外的景色慢慢倒退着,被阴沉的天衬得有些褪色。 我将头靠在摇晃的车窗上,闭上眼睛。 同人不同命。 我早该知道。 两天后,我正在找别的工作,却忽然收到了陆序的电话。 言简意赅地叫我去陆氏集团,语气带着理所当然的命令。 我隐隐觉得不安,却还是赶了过去。 助理将我带去了顶楼办公室。 门一开,我便看见了陆序,还有他身旁眼圈泛着红的安暖。 “阿序……”安暖柔弱地靠在陆序肩上,止不住地啜泣,“我妹妹的事该怎么办,她还那么小,她绝不能出事。” 陆序轻轻揽住她,柔声安慰:“放心,我会想办法。” 我尴尬地站在门口,显得很多余。 但我明白,陆序把我叫来,绝不只是为了看他们的恩爱戏码。 我默默站着,直到安暖哭够了,陆序才舍得分给我一个眼神。 他冷冷开口,语气理所应当。 “小暖的妹妹得了白血病,需要骨髓移植。” “我给你五百万,你给她妹妹捐骨髓。” 第6章 陆序话音落下,将合同丢到我面前 这个场面倒是熟悉,我从前卖酒,有些客人也会这样丢给我一沓钱。 其实没什么不一样,他们想要灌我酒,陆序想要我的骨髓。 我一瞬觉得有些窒息,说不出话来。 安暖抬头看着我,眼泪止不住地流。 “求求你小枝,我也会破格录用你的,甚至让你做我们公司的代言人都可以……” 这话来得实在猝不及防。 陆序看着我的目光瞬间冷下来。 就好像是我让她妹妹生病,又威胁她施舍给我工作一样。 他的语气已然有些不耐:“行了,把合同签了。” 我捡起笔,翻了翻,最终还是签名。 没什么好犹豫的,五百万,对我来说很重要了。 我一边签字,一边沉声开口。 “其实安小姐不必大费周章找陆总来撑腰,你直接跟我说,我也一样会签字的。” “毕竟我从来不跟钱过不去” 余光里,安暖的脸色变了一瞬,随后又变回了楚楚可怜的模样。 我看到了,但也没什么用。 陆序又看不到。 当晚,我便收到了钱款到账。 不知道为什么,陆序给我转了六百万。 思来想去,应该还是因为安暖。 我紧握着手机,看着多出来的意外之财,止不住地苦笑。 陆序对安暖还真是好,这么看不上我,却为着安暖给了我更多。 他们的效率很快,在第二天就把我送进了医院。 检查,登记,一气呵成。 手术排在一个星期之后。 我思索着,还是得告诉陆斯年一声。 当晚,我便开口,跟他请下个星期的假,理由是要去抽个骨髓。 陆斯年裹着浴袍,懒散地擦着发梢滴落的水珠,对此并不在意。 可知道是陆序安排的时候,他却皱了眉。 “我记得我警告过你了吧?” 但这回我有了些底气,解释道:“他给了我六百万。” 这六百万太重要了,就像坚韧的绳索,助我逃出深渊。 但在陆斯年眼中,却是不值一提。 他只冷笑,语气是十足的看不起:“这么点也就够打发你了。” “把钱退回去。” 这是金主的命令,我合该对他言听计从,乖乖照做。 但我只能摇摇头。 “已经花完了。” 我知道这么说陆斯年会生气,但我确实拿不出钱来还给陆序了。 不过是被陆斯年骂得狗血淋头,或者是让他搓摩整夜,和我的债比起来,不值一提。 陆斯年看着我,眼神骤然变得凌厉起来。 但出乎意料的,他却没有骂我。 “你还真是有钱什么都行。” 我别开眼,只是攥紧手沉默。 他说得也没错。 我的确是,只要有钱什么都可以,我没必要难过。 这样想着,我便努力笑了笑,控制着有些颤抖的声线。 “是啊,你给我多一点我也不介意。” 往常这个时候,我都应该缩起脖子来当鹌鹑,这是我头一次反抗他。 我竟有些希望陆斯年能骂骂我。 至少替我自己骂骂我。 但陆斯年只看着我,语气却是一反常态的平静:“想要钱,那就让我高兴。” 我一愣。 终究闭了闭眼,顺从地贴了上去,伸手解开他的浴袍。 空气中还弥漫着氤氲水汽,发梢的水珠随着体温缓缓蒸腾,出乎意料地,陆斯年并没有太不留情。 饶是如此,我却还是累得有些脱力,在大汗淋漓中睡去。 第二天,我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违约金给你付过了,六百万我给你,别太廉价了。” 陆斯年言简意赅地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这话回荡在我的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 为了和陆序作对,这一年多的时间,陆斯年拿我做筏子,做了太多这样的事。 难怪他昨晚的反应那样平静,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 听着电话那头阵阵忙音,我浑身的血都凉了凉。 这样出尔反尔的举动,陆序会生气的。 我手忙脚乱地给陆序打电话,听着无人接通的电子播报心越来越沉。 陆序的性子,我再清楚不过。 表面云淡风轻,实际睚眦必报。 我不是没见识过他的手段。 几年前,有人使了些下作手段,抢了他得手的项目。 陆序只用了短短几天,竞争对手销声匿迹,就连被抢走的合作方都开始破产清算。 他却只坐在办公室中,俯瞰着城市的车水马龙,眼里没有半点波澜。 “我不喜欢不守信的人。” 我心中冷汗层层,只能一遍遍祈祷着他接我的电话。 过了许久,电话终于接通,我忙不迭开口。 “陆序,你听我说,合同的事我不知道,根本不是我的主意。” “我现在就去医院,我可以捐的。” 陆序并未说话,待我语无伦次地解释完,他才淡淡开了口。 “没关系,有新的配型,你不用来了。” 他说完便挂了电话。 我愣愣看着手机屏幕,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快找到了配型,但还是松了口气。 陆序应该是没生气。 可当天下午,我却接到了医院的电话,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 “请问是唐枝女士吗?您的弟弟今天捐献骨髓后休克了,请您来一趟医院。” 第7章 我脑中“嗡!”地一片空白,来不及细想,匆忙赶到医院。 进门就看见唐鑫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又虚弱。 “为什么?” 我看着他,心疼得像是被剜去一块。 我实在搞不懂,他自己都成了这个鬼样子,还来发什么善心。 可随即,他却拿出一沓钱递到我手中,安慰地朝我笑笑。 我一愣,鼻尖就蓦然一酸。 我从没告诉过他家里欠了多少钱。 但他那么聪明,自己能猜个大概。 又那么傻,和我一样傻,为了一点点钱就可以连命都不要。 刚开始被追债上门,我走投无路也去卖过血。 在昏暗的半地下室,我看着暗红色的血从身体里抽出来,指尖变得冰凉。 那么多的血,最后给了我一点点钱。 手中的钱被我攥得变了形。 我红着眼颤声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捐的?” 唐鑫递给我一张名片,朝我比画着。 我明白过来,他说这个人拿着一万块钱找到他,让他捐骨髓。 低头一看,名片上明晃晃地印着两个字——陆序。 简单两个字,却让我瞬间僵站在原地。 一万块…… 就一万块…… 我死死咬着牙,忍住眼泪,将名片捏变了形。 内心如狂风过境,喧嚣之后,剩下一片死寂。 “好好休息,哪里都不准去。” 我强撑着嘱咐完唐鑫,转身便离开,去了陆氏集团。 冲进总裁办公室,陆序抬眼看我,对我的到来丝毫不意外。 我哑声问:“你为什么这么做?” 陆序的语气平淡,可说出的话却如五雷轰顶。 “你不知道为什么吗?” “这只是给你的教训罢了。” 我如坠冰窟。 刚和陆序在一起的时候,我确实是把真心给了他。 我是真的依赖他信任他,把家里的事都告诉他。 我说过那场爆炸,说过我背负的欠债,也说过我的弟弟。 我把我的伤疤揭开,把我不愿意面对的过去都告诉他。 然后他明明知道我弟弟的身体情况,却还是用一万块钱哄骗他捐了骨髓…… 除了安暖,他谁都不在乎。 我早该知道的。 我红着眼一步步后退,直到走出陆序的办公室。 直到走出对陆序的最后一丝奢望。 几天后,陆斯年带我来到一场宴会。 ——以他女朋友的身份。 陆序自然也在。 他没有看我一眼,像从前一样。 我也没有看他一眼,像把从前都抛弃了。 可我不愿去招惹,陆斯年却偏偏拽着我上前。 他走到安暖面前,笑得情真意切:“安暖姐,好久不见。” 安暖也笑意吟吟:“年崽,好久不见喽。” 她说着,又看向我:“小枝,好久不见了,我还以为你躲着我不会来呢。” 我确实不想来,但被陆斯年拽着,只能朝她笑笑。 又是这熟悉的场面,三个人的修罗场,加上我这格格不入的丑角。 许久后,陆斯年终于说完,打算离开了。 我如释重负,连忙跟上他。 陆序却忽然开口叫住我:“唐枝,小暖身体不舒服,你留下来替她喝酒。” 我一愣,看向陆序,心里是说不出的震惊。 我不愿意。 但陆序看着我,眼底是运筹帷幄的笃定。 骨髓的事情已经让我明白,面对陆序,我从来都没有拒绝的权利。 我脸色惨白地向前走了一步,却猛地被陆斯年拉住。 “不准去。” 第8章 这也是命令。 但我没办法听陆斯年的。 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不服从,陆序会动我的弟弟。 我别无选择。 我咬咬牙,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不敢去看陆斯年。 我一步步朝着陆序走去,步子沉重得宛若坠着千斤的枷锁。 身后,陆斯年却再次开了口。 “唐枝。” 他从未用这么冷然的语调叫过我的名字。 我忍不住回头看他。 陆斯年望着我,眼神满是阴鹜:“你好得很。” 随后,他便独自离开了。 我看着陆斯年离开的背影,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宴会厅内有一瞬间的寂静,但随即热闹起来,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来给安暖敬酒。 我默默站在安暖身后,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一个人走了,却总有下一个人走上来。 我机械地重复着这动作,一杯杯喝到麻木。 喝到胃里隐隐抽痛起来。 宴会厅的门忽然被打开,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见到那两个挺着啤酒肚的身影,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这是当时第一次遇见陆序时,强迫我的那两个老板。 他们讪笑着走上来,对陆序点头哈腰:“陆总,谢谢您给的合作机会。” 紧接着,他们的视线移到我身上,笑着露出一口黄牙。 “这不是唐小姐吗,真是好久不见啊。”6 我僵硬站在原地,却听见陆序淡淡开了口。 “唐枝,陪两位喝一杯吧。” 我陷入彻底的绝望,眼前是一阵阵的黑。 我终于承受到,陆序给我的最大羞辱。 他将他们找来,只是为了告诉我,无论我现在是什么样子,在他眼中,我永远都是那个在KTV卖酒的。 可即便羞辱至此,我还是不得不喝。 冰冷的酒液滚入我冰冷的身体,煎熬我血肉模糊的心。 这样熬着,直至宴过三旬,陆序忽然带着安暖走到了人群中央。 他清了清嗓,缓声开口。 “今天叫各位来,主要是分享一个好消息。” “我和小暖就要订婚了。” 全场愣了一瞬,随后便是此起彼伏的恭喜。 我抬起头,便看见安暖微微靠在陆序的怀里,噙着泪却笑意吟吟。 “谢谢各位,我们会一直幸福下去的。” “我和阿序,就算分开两地这么多年,我们之间也是无可替代的。” 她在点谁不言而喻。 我只能举起酒杯,坦然看着她。 “恭喜陆总和安小姐终成眷属,你们一定能百年好合的。” 我的语气足够真诚,所有人都能听出来。 安暖和陆序却齐齐变了脸色。 宴会结束,已经深夜。 我醉醺醺回到家,漆黑一片,却没见到陆斯年。 那瞬间我松了口气。 可接下来一连几天,陆斯年都没有再联系过我,我又不由得提起心肝。 陆斯年不可能放过我。 我给他打了许多电话,却只能听到自动挂断的回音。 我联系不上他,却在医院照料唐鑫时听见了他的消息。 几个病人交谈着股票,我听见了陆斯年的名字,也明白了他不联系我的原因。 他开始夺权了,已经和陆序斗到了明面上。 其实我真以为他肯定会输。 可他们说,他短短几天已经收回了近半的股权,还将高层换成了自己的人。 原来他的纨绔只浮于表面,是为了隐藏实力。 我曾经竟还恶劣地同情过他张牙舞爪,实际外强中干。 我才是那个表里如一的蠢蛋。 担忧和自嘲交织着,让呼吸都变得黏稠。 我知道,陆斯年不会放过我。 等事情结束后,不管他成功与否,怕是都会对我变本加厉地报复。 我虽然知道,却逃不了。 像是被关押的死囚,只能被动等待着行刑。 很快,我便等来了陆斯年对我的刑罚。 每月一号,是陆斯年定期给我打款的日子。 我料到了他不会给我钱,却没料到他会给我寄来律师声明。 白纸黑字,盖上了公章, 要求我偿还过去一年他给我的所有钱。 一千三百六十万。 第9章 我看着声明,将纸捏变了形。 我摸出手机,给陆斯年打电话,听着那头阵阵忙音,心一点点沉了下来。 许久后,陆斯年才接了电话。 他的语气很沉,不给我半点开口的机会:“清河宴8号包间,我给你半个小时。” 陆斯年说完便挂了,将我和我未问出口的话扔在了原地。 二十分钟后,我到了清河宴。 这是个高级会所,准入费就要百万以上那种。 推开8号包间的门。 里面气氛很是热闹。 我却脚步凝滞,浑身血液似凝固一般。 只因在座的——全是我的高中同学。 与从前遇到的嘲讽或奚落不同,所有人看着我都很高兴。 他们热切迎上来,与我说笑。 “唐枝,好久不见啊,怎么来得这么晚?” 我局促地回着招呼,抬眼就见陆斯年坐在首位,顽劣地朝我挑了挑眉。 我走过去,不可自抑地颤声问道:“陆斯年,你到底要干什么?” “和老同学叙叙旧,怎么能不叫上你呢。” 他懒懒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看着我,语气尽是玩味。 有我以前玩得好的同学打趣起来。 “唐枝,听说你们在一起了,恭喜呀。”7 “你上学时不就说喜欢陆斯年吗,如今梦想成真了,不得请客呀?” 我一愣,来不及制止,抬眼的瞬间对上陆斯年直勾勾的视线。 霎时,如雷音阵阵,将我那埋藏许久的回忆都给勾了起来。 是的,我高中是喜欢过陆斯年。 在青春期,被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吸引,是必然的。 然而不久,我家的烟花厂便发生了爆炸。 我退了学,也再没见过陆斯年。 我们之间,已是云泥之别。 空气一瞬黏稠得让我难以呼吸。 我看不懂陆斯年闪烁的眼神,只有他越发玩味的声音响在我耳边。 “唐枝,你喜欢我?” 我摇摇头,止不住后退。 “陆斯年,我知道我当时自不量力。” “但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你了。” “我求你放过我好吗?” 我紧握着拳,任由指甲嵌入掌心,却怎么也感受不到痛意。 “陆斯年,陆序和安暖要订婚了,你不在乎吗?” 你不是喜欢安暖吗,去抢啊,不要再折磨我了。 周围同学们的嬉笑声,不知从什么时候消失了。 陆斯年脸上的玩味不知从何时起也变成了一种无机质的冰冷。 他冷笑着开口:“知道他们都要订婚了你还上赶着去贴,你怎么就这么贱?” “或者你去求求陆序,把你养在外面好了。” 我哀求他,声音都带着颤抖:“陆斯年,别说了……” 可他从不会听我的,一字一句将我的人格和尊严尽数剥去。 “我说得不对吗,陆序给了你那仨瓜俩枣,你就上赶着贴上去。” “一年从我这里拿走一千多万,还不知道摇尾巴。” “当狗你都当不明白。” 我惨白着脸,有一瞬甚至想去死。 整个包间里寂静无声,像是狂风过境后的死寂。 可即使是这样,陆斯年却还是不满意。 “觉得屈辱吗,那就把我的钱还了。” “我知道你拿不出钱,所以为你量身打造了另一个办法。” “我准备了很多酒,你喝一杯,就减一万块,一千杯喝完,我就不要你还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个服务生推着香槟塔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我浑身一滞。 那个服务生不是别人。 是我弟弟唐鑫。 第10章 唐鑫看着我,也是满眼惊愕。 我回头看着陆斯年,却见他饶有兴致,像是在看一场好戏。 “喝呀,对你一个卖酒的来说,不是很轻松吗?” 陆斯年冷眼看着我,已经是极致的羞辱。 一万块,是弟弟的骨髓,是我喝掉的酒。 是我们一文不值的尊严。 但我却只能照做。 我闭了闭眼,走上前端起酒杯。 弟弟扶着推车的手紧紧攥起,暴起青筋不住颤抖着。 他猛地冲过来,一把打落我的酒杯,拉着我就要离开。 酒杯落在地上发出脆响,四分五裂。 陆斯年脸色一沉,瞬间有人上前将唐鑫强行架了出去。 他不断挣扎着,回头看着我,喑哑的喊声在包间中回荡。 却挣扎不开,被架着越来越远。 包间里重回死寂,除了地上散落的碎片,仿佛刚才一切从未发生。 “好了,现在碍事的人没了。” 陆斯年懒懒靠在椅背上看着我,像看马戏团里的动物。 我深深吸了口气,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所有人看着我这狼狈的表演,不敢动弹。 像是静止了一般,整个包厢内只剩下我,重复做着哗众取宠的表演。 冰凉的酒下肚,划进胃里。 我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喝得有了醉意,竟是笑了出来。 可笑着,却又红了眼。 我顺从着陆斯年的旨意,一杯杯灌下去喝到麻木,喝到无知无觉。 可不知怎的,陆斯年却不耐烦了。 他走上前,粗暴地将我拉开,打断了这场拙劣的表演。 “我给你个更好的办法。”3 “去破坏陆序和安暖的订婚宴。” “只要你成功了,我不要你还钱,你们家的债务我也帮你还清。” “现在,给我滚出去。” 我像垃圾一样被赶了出去。 陆斯年看似是放过了我,却转身将我逼上了另一条死路。 让我去破坏陆序的订婚宴,怎么不算是自寻死路。 就算没了债务,陆序也有不计其数的办法,让我生不如死。 这天过后我再没见过陆斯年,陆序也没回过家。 只剩下我,独自坐在这幢将我的尊严碾碎成渣的别墅里。 我呆呆望着天窗玻璃上的阳光,一动不动。 我像一具行尸走肉,连心痛的权利都被彻底剥离。 可在订婚宴当天,陆斯年却给我发了一张照片。 是唐鑫。 他被两个人禁锢着,没有口罩,脸上的疤痕触目惊心。 我心一痛,却见陆斯年发来了一条语音。 “他的声带受损可以治,手术就在明天,但手术难度很大,毕竟是喉咙。” 他在威胁我。 但我却不得不听。 没时间犹豫,我只能马不停蹄地赶去现场,在休息室找到了陆序。 “陆序!” 我喘着粗气,极力压抑着喉间翻涌的血腥。 “你能不能不要跟安暖订婚。” 陆序淡淡扫视了我一眼,转头吩咐助理。 “今天所有的安保全部开除,换一批长了眼睛的。” 他是那样平心静气,像是根本看不见我。 助理点头记下,很有眼色地上前拦我。 我有些着急,一时想了个主意。 “陆序,我有陆斯年的把柄,只要你今天不和安暖订婚,我就给你!” 话音落下,陆序终于舍得看我一眼,似是在思索可信性。 我看着他,眼中尽是笃定。 其实我什么也没有,但我必须熬过今天,不能让弟弟出半点差池。 几分钟的时间,难捱得像是过了几个世纪。 陆序终于点了头。 “我可以答应你,但你要为我做一件事情。” 他说着起了身,带着我走到换衣间里。 换衣间的正中央高高挂着一件白色的拖尾礼服,风格和陆序身上的西装似交相辉映。 陆序朝我点点头:“穿上” 我不明所以,只能照做,心里却起了个荒唐的念头。 是不是安暖惹了什么杀身之祸,要我替她去死? 这想法刚刚出现,却转瞬即逝。 我想,可能在陆序心里,我连顶着安暖名字死的资格都没有。 换好礼服后,陆序带着我往回走。 我默默跟着,穿过这昏暗的走廊,光线却忽然刺眼起来。 一抬眼,看见的却是礼堂。 台下宾客满堂,呆呆抬头看着我们。 记者们举起了相机,快门声此起彼伏。 我这才明白过来,自己竟是被带到了订婚宴的现场。 人群中,我忽然看见了陆斯年。 他看着我,眼中闪过诧异,又变得阴鸷。 我的心沉了沉,却忽然听见陆序开了口。 “欢迎各位来到我和唐枝小姐的订婚宴。” 第11章 陆序将我的名字说得很清楚,就像本该如此。 可在我们身后,硕大的电子屏显现着安暖的名字,彰显着这荒唐的闹剧。 人群细簌交谈着,打量的目光几乎将我盯成筛子。 陆斯年远远看着我,脸色沉得可怕。 可我被陆序拉着,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完成了仪式。 宴会结束,人群散去。 陆斯年却两步跨上台,来到我们面前。 他冷冷瞥我一眼,看向陆序,眼神瞬间凌厉起来。 “陆序,让唐枝来顶替,你什么意思。” 陆序冷然道:“安暖不也是你故意藏起来的吗?” 陆斯年笑笑,语气尽是不屑:“我只是给了一点好处罢了,看来安暖也没多喜欢你。” “彼此,唐枝也不是我强迫来的。” 气氛一瞬间剑拔弩张。 我心惊肉跳地站在一旁,生怕被波及。 陆斯年的手机却忽然响了,他随意接通,对面却传来惊慌的声音。 “陆总,不好了,唐鑫逃了。” 我心头猛然一颤,什么都来不及想,连忙赶去了医院。 病房里,陆斯年的助理支支吾吾解释着。 “本来是在术前检查,结果他趁没人拔了管子翻窗跑了,已经派人去找了。” 为了证明,他着急忙慌地将监控调了出来。0 我死死盯着那监控,只见唐鑫等护士离开后,自己将针头扯下,毫不犹豫地从窗户翻了下去。 这是三楼。 我强撑着来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的车辆,腿一软跌倒在地。 随后,颤抖着摸出手机,打电话报警。 其实不难找,各处各地都有监控。 我很快看到了弟弟的踪迹。 只见他穿着病号服,身上是褐色的血,赤着脚跌跌撞撞跑着,跑着…… 然后,从桥上的栏杆翻了下去,落入翻滚的江水中不见了踪影。 我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警方打捞了三天,毫无踪迹。 基本再没了生还的可能。 警察拍拍我的肩,叹了口气:“早点开死亡证明吧,能领抚恤金。” 我摇摇头,三天来第一次离开警局。 陆序给了我一个地址,说是我新的住处。 我来到那房子里,站在淋浴间任由冷水浇了个彻底。 一闭眼,却好像置身于江水里,绝望又窒息。 从浴室出来后,却收到了转账提醒。 陆斯年倒是信守承诺,将剩下的钱尽数打给了我。 我紧握着手机,几乎要将它捏碎了屏。 我拿出那个记账本,把钱一笔笔还完,然后将记账本一页页扯下来,撕成了碎片。 我终于将这噩梦尽数赶去。 可世上独留我一个人,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我这一辈子挣扎的,努力的,不过就是笑话而已。 我嘴角噙着笑,眼泪却止不住地滑落,发泄地将碎纸扬起。 纸片纷纷扬扬飘落,像是我结局的倒影。 飘零,惨白,风一吹便散了满地。 月光从窗户透下来,将地上的碎纸照得更加惨白,纸上一个个被划去的名字,密密麻麻又触目惊心。 我看着那些名字,像是观望我混沌的一生,终于做出了决定。 手起刀落,腕间的血珠滚落,将纸张染得鲜红。 我仍是静静坐着,直到呼吸变得困难,眼前渐渐模糊。 这烂透的一生,终于要结束了。 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我却听见大门被一脚踹开,发出震天的响声。 一道熟悉声音在喊我的名字。 “唐枝!” 是陆序。 我下意识地想要抬头,却没了力气。 好奇怪,他叫过我名字无数次,却从未是这样的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