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贬妻为妾?医妃和离后风光大嫁》 第1章 “拿上它,滚吧。”

苏柚清看着面前一纸休书,肝肠寸断,五内如焚。

一别三年,她起早贪黑行医赚钱,苦苦支撑御史府,今日听闻夫君归来,她满心欢喜扫榻相迎,没想到却等来这么个结果。

“你要休我?”

苏柚清将休书攥在手里,指甲刺破纸张,陷进肉里。

徐墨牵着一名模样可人的女子,面容冷漠,“江南山洪暴发,玉皎救了我的命,我要娶她为正妻,所以只能让你挪挪位置了。”

白玉皎眉眼含笑,将身子往徐墨怀里蹭了蹭,讥讽道:“愣着做什么,拿了休书还不快滚,难道还想赖着不走?”

见两人当着自己的面卿卿我我,苏柚清觉得自己三年来的付出像是一个笑话,原本炽、热的心被撕的粉碎。

“徐墨,你说这种话不会亏心吗?难道我对你没有救命之恩?当年你在山里摔断了腿,若不是我把你背出来,你早就被野兽吃掉了!”

苏柚清红了眼眶,声音发梗,“当初若不是你死缠烂打,我身为户部尚书府的大小姐怎么会下嫁给你?就连你这个御史的官职都是我从父亲那苦苦求来的!现在你有了新欢,就翻脸不认人了?”

面对责问,徐墨面不改色。

“当初你不救我也会有别人救我,即便你不帮我求官职,以我的本事和能力,早晚也能当时大官,少在这里拿这些破事压我。”

苏柚清的眼神渐渐冰冷,自己对他的恩情和付出,在他眼中居然变成了‘破事’?

“我若是知道你是这种忘恩负义之人,当初绝不会嫁给你。”

“那岂不是正好,拿着休书赶紧滚吧。”

徐墨不屑一笑,指了指大门的方向。

苏柚清冷笑看着迫不及待想赶走她的徐墨,将手里的休书撕的粉碎,然后狠狠摔在他的脸上。

“休我?你也配?”

纸屑纷纷,徐墨勃然大怒,他厉声道:“你什么意思?”

白玉皎面露不悦,阴阳怪气说道:“有些人真是脸皮厚,被休了还死缠烂打,也不嫌丢人。”

“丢人?”

苏柚清冷眼相对,“这两个字从你这个无媒苟合的外室的嘴里蹦出来,当真是可笑至极!”

无媒苟合的外室?

那是比贱妾地位还不如的!

白玉皎听到这两个字像是应激了似的,作为一个穿越而来的现代人,她可听不得这么说自己。

“笑话!我和墨哥哥情投意合,你赖着不走阻碍我们才是最让人恶心的!”

“呵,一个忘恩负义,一个臭不要脸,倒也般配,不过......”

苏柚清眼中闪过冷光,一巴掌扇在白玉皎脸上,“只要我还是御史府的主母,就轮不到你在我面前放肆!”

白玉皎白、皙的脸颊上浮现出五个手指印,她踉踉跄跄后退几步,咬牙切齿,“墨哥哥!她居然打我!你还不教训教训他!”

“苏柚清!我本来想让你体面一点离开,既然你给脸不要脸,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徐墨伸手揪住苏柚清衣襟,抬手就要扇她。

苏柚清面如止水,语气不屑,“我可是尚书府的大小姐,打了我的后果你可知道?”

“就你?”

徐墨面露嘲弄之色,讥讽道:“你走失多年,大小姐的身份早就被人取而代之,现在你娘家人根本就懒得管你,你还想拿他们压我?”

“话虽如此,可我若是去尚书府哭诉,闹得满城皆知,我爹为了自己的脸面,恐怕也会找你算算账吧?”

“你!”

徐墨怒不可遏,但抬起的巴掌却打不下去了。

“怎么,这就怕了?”

苏柚清侧过头,将妆容精致的脸颊往前伸了伸,“来啊,狠狠地打,得罪了我爹这个二品尚书,你以后在朝堂上只怕会举步维艰吧?”

“哼!”

徐墨推开了她,表情僵硬。

苏柚清嗤笑一声,她就知道徐墨不敢动手。

成亲多年,她对他十分了解。

苏柚清伸手抚平自己的衣襟,扬了扬下巴对白玉皎说道:“瞧瞧,咱们俩倒是一样的眼瞎,看上这么个窝囊男人。”

白玉皎捂着脸颊,眼神里满是怨恨。

“墨哥哥!你怎么能让她如此嚣张?”

徐墨一双拳头握的咯咯作响,颜面无光,现在只想赶紧把苏柚清赶走。

“士农工商,以商人最为卑贱,你身为御史府夫人,这三年来做起了卖药治病的生意,沾染了一身铜臭不说,四出抛头露面更是失德,我休你也是顺理成章!这一点即便是尚书大人过问,我也是占着理的!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纠缠了,赶紧离开御史府!”

苏柚清一双桃花眼里,流淌着寒意,“徐墨,这三年你南下赈灾,不曾寄回来半两银子,若不是我四处赚钱苦苦支撑,这御史府早就穷的树倒猢狲散了。现在你居然还有脸嫌弃我一身铜臭味?你要不要脸。”

徐墨眼神飘忽,有些心虚,这三年来他领到的俸禄都在江南跟白玉皎花掉了,哪有余钱往家里寄。

“过去的事情休要再提,你就直说如何才肯离开。”

徐墨薄情寡义至此,毫无悔改之意,苏柚清对他已经心死,也没有强行留在御史府的打算。

“我可以离开,但却不是被你休了,而是我休了你!”

铺成纸笔,苏柚清伏案桌前,一纸离书控诉徐墨忘恩负义,另寻新欢。

“签字画押,以后你我二人再无瓜葛。”

徐墨对离书上的措辞十分不满,但是为了摆脱苏柚清,只好在上面画押。

“好了,现在你可以走了。”

“不急。”

苏柚清抬起眼眸看向屋檐翘角的府邸,缓缓道:“你刚才嫌弃我一身铜臭,定然是不会留着我用辛苦赚来的钱置办的物件吧?”

徐墨负手而立,表情不屑,心道苏柚清果然是跟那些商人沾染了铜臭,置办的一点小物件还斤斤计较。

“那是自然,你置办的东西只管拿走就是了。”

苏柚清瞥了他一眼,然后笑眯眯叫来了小丫鬟。

“春香,叫上府上的下人,将这三年来我置办的东西全都搬出去,一个也不许留。”

“等等!”

第2章 门外,一道身影急匆匆进了门。

徐墨见到来人,连忙上前扶住她,

“娘,您来的正好,孩儿今日要跟苏柚清和离。”

“糊涂!”

李氏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徐墨,“你要是喜欢玉皎,就只管纳她做妾就好了,为何非要和离?”

话音一落,李氏便连忙拉住苏柚清的衣袖。

“柚清,你别跟墨儿一般见识,好好留在府上,娘可舍不得你走。”

闻言,苏柚清没觉得高兴,反而觉得心寒。

徐墨离家三年,变心也能说得过去,但李氏这三年住在府上,吃穿用度都是她在伺候,她起早贪黑,李氏也看在眼里。

现在徐墨一回来就要另娶,她这个做婆母的非但没有训斥徐墨薄情寡义,反而默许了这件事。

不愧是母子,真让人恶心。

“不必了。”

苏柚清用力甩开李氏的手,“和离书上已经签字画押,我从现在开始不是你徐家的儿媳妇了,等我搬完了东西,咱们以后就老死不相往来!”

话音一落,苏柚清便离开了房间。

李氏面容焦急,一脚踢在徐墨小腿上,“你还不去劝劝她!”

“娘,这有什么好劝的,离都离了,而且玉皎不比她好过百倍?”

“你懂什么!她......”

李氏自然是知道苏柚清赚钱的本事,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算了,有你后悔的时候!”

李氏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后院。

院子里咣咣当当,苏柚清指挥着家丁和丫鬟搬东西。

“墨哥哥,你就这么让她搬?”

白玉皎盯着院子里忙忙碌碌的的丫鬟和家丁,柳叶眉渐渐皱了起来。

徐墨抿了一口茶水,用无所谓的语气说道:“顶多也就是些柴米油盐而已,让她搬了也无妨。”

“柴米油盐?”

白玉皎感觉有些不对劲,伸手往外指了指,“他们连屋顶上的瓦片都揭下来了。”

“什么!”

徐墨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连忙起身往外看。

只见两个家丁搭着梯子上了房顶,将顶上的青瓦一块块揭下来丢在地上,摔得粉碎。

至于那些丫鬟就更离谱了,大到桌椅板凳,小到锅碗瓢盆,那是一个都没留,全都搬到御史府外面去了。

“你们......”

徐墨还没说话,一个家丁走到他跟前,十分客气的说道:“老爷,让一下。”

话音一落,家丁便当着他的面将客厅里的两扇门拆了下来。

“你怎么连门也拆了?”

家丁把门扛起来,笑着说道:“老爷,这些都是夫人置办了的,您说一个不留,自然都要拆了,不然那些铜臭味恶心到您怎么办?”

府上的丫鬟家丁,都是苏柚清亲自挑选的,这些年苏柚清对他们不薄,所以他们跟她是一条心。

“这......”

徐墨一张脸黑成锅底,连忙离开了客厅,去各个房间里看了一眼。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御史府里大部分房间都已经被搬空,连墙上钉的钉子都被人拿锤子拔了出来,廊柱上新刷的油漆也被一点点抠掉。

现在的御史府放眼望去,家徒四壁。

徐墨顿时傻眼了,三年的时间,苏柚清居然置办了这么多东西?

白玉皎人也懵了,她伸手扯了扯徐墨的袖子,低声问道:“墨哥哥,这些物件重新置办需要多少银子?”

徐墨滚了滚喉咙伸出两根手指,“怎么也要两千两吧?”

白玉皎脸上露出不满之色,徐墨一年俸禄才二百两,就算不吃不喝也要十年才能重新置办。

她跟徐墨在一起是为了享福的,可不是跟他一起受苦的!

“苏柚清,你未免有些太过分了,这些桌椅板凳你说是你买的也就罢了,为什么连地上的草皮都铲掉了!”

白玉皎指着光秃秃的地面,厉声道:“我看你是借着搬家唯有蓄意报复,想要拿走御史府的家底。”

此刻徐墨也反应过来了,快步上前质问,“三年时间,你怎么可能将府上的东西都换了一遍?若是没有证据证明这些东西都是你换的,你要把东西都还回来!”

“急了?别急,这才哪到哪,各个房间的窗户纸我还没揭下来呢。”

苏柚清从袖子里取出一本厚厚的账本,随手摔在徐墨怀里,“至于明细,都写在账本上了,你若是不信可以拿着账本去各家铺子核对。”

徐墨露出一副吃了死苍蝇的表情,这女人怎么还写了账本!防着谁呢!

“哦对了,我这三年行医赚了五千两积蓄也都带走了,以后你可要好好赚钱,不然连下人的工钱你都付不起。”

“多少?五千两?”

徐墨傻眼了,怪不得刚刚李氏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原来自己是把一棵摇钱树给赶出去了!

白玉皎也惊了,她作为一个穿越者,累死累活做了点香皂卖钱,前前后后也不过才赚几十两,根本不够挥霍。

这个女人凭啥能赚这么多钱!医生这么暴利?

白玉皎后悔了,她突然觉得什么小妾不小妾的也无所谓,只要有银子花就行了!

要知道这个时代钱可是很难赚的,小说里写的那些赚钱的东西,她根本就做不出来,单单是一个香皂就已经让她死了不少脑细胞。

若是能嫁进御史府,又能白拿银子花享清福,何乐而不为呢?

“苏姐姐~”

白玉皎一改先前趾高气昂的态度,热络的挽住苏柚清的胳膊。

“苏姐姐,我突然觉得你也不容易,若是离开御史府怕是也无处安身,不如还是留下来,我愿意做小。”

闻言,徐墨也连忙附和,“柚清,刚刚是我态度不好,既然玉皎愿意做小,你还是别走了,和离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

“滚开。”

苏柚清推开白玉皎,鄙夷的看着二人,“方才嫌弃我一身铜臭,现在见我有银子又腆着脸贴上了,当真是又当又立。”

“柚清!我们不是因为钱才挽留你的,实在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呐!”

“是啊苏姐姐,不是钱的事。”

苏柚清迈步走出御史府的大门,侧目冷笑。

“如此看来,你们俩还真是般配,当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此话一出,白玉皎和徐墨瞬间破防。

他们站在门口狺狺狂吠,就像胡同巷子里的老狗。

第3章 夕阳西下,已是黄昏。

“墨哥哥,我饿了。”

房间里,白玉皎耷拉着脸,有气无力。

方才被苏柚清骂完以后,两个人已经生了半天的闷气。

徐墨心情烦躁,扯着嗓子喊道:“来人!赶紧准备饭碗!这都什么时辰了!”

然而声音落下之后,徐墨并没有得到回应。

“这些下人真是反了天了,胆敢不理我!”

白玉皎撇了撇嘴,“下人都跟着苏柚清走了。”

徐墨:“......”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离开御史府之后,苏柚清在京城背面买了一处带水榭的林园,因为自带家具和仆人,签订契约之后便直接住了进去。

露落园,风来水榭。

凉亭之中,晚风兮兮,苏柚清喝茶赏月,秋水剪波的眸子里神采奕奕。

今日被徐墨背叛,原本她十分生气,可离开御史府住进自己的园子里,她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不必伺候李氏,不必张罗内外事物,更不用对谁负责,好像和离也没什么不好的。

“倒也清净自在。”

苏柚清微微一笑,正要起身回房,眼角的余光却看见一道人影翻上院墙,然后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栽进花圃了。

“来人!进贼了!”

家丁闻讯赶来,提着灯篓围了过去。

“夫人好像不是贼。”

灯笼橘色的光晕扩散,映照着地上那人风神隽秀的脸,他昏迷不醒,嘴角溢出鲜血,染红了金线密织的锦绣衣衫。

看穿着,确实不像是贼。

苏柚清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

“毒入肺腑,神仙难救,但......你运气不错,遇到了我。”

从衣袖里取出银针,她的手指宛若生花,将一根根银针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刺入男子胸口的二十四处穴位。

“春香,取朱砂,水银,以及十二味养固补练之药材熬煮,再加上一钱铅、硫、砷喂给他吃。”

银针入体,男子体内的毒素得到压制,他恢复了一丝意识,但却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不过苏柚清的话他确是听得清清楚楚。

萧玉衡手心渗出冷汗,恨不得一巴掌打死跟前这个庸医,世人哪个不知水银朱砂含有剧毒,你这是要救人还是要杀人?

片刻后,小丫鬟端着药汤赶来。

苏柚清伸手掰开萧玉衡的嘴,将汤药一股脑的灌下去。

萧玉衡心生绝望,我命休矣。

“嗯,毒已经解了。”

苏柚清查探他的脉搏之后,伸手拍了拍他俊秀的脸颊,“醒醒。”

萧玉衡猛然睁开眼睛,目光错愕。

自己中了剧毒,还吃了朱砂水银居然没死?而且身体似乎恢复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

萧玉衡目光灼灼的盯着苏柚清,眼神中充满警惕。

苏柚清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缓缓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我救了你的命,你怎么连句谢谢都没有?”

萧玉衡捂着胸口站起身来,泛白的嘴唇染着血迹,透露出一种病态的阴柔。

“此处林园荒废半年之久,你无故出现在这里,分明是跟踪我到此,到底有什么企图?”

苏柚清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他此刻头发有些散乱,略显狼狈,但依旧遮掩不了他的好皮囊,长的是挺不错的,就是有点自恋了吧?

“首先,这处园子今天刚刚被我买下来,你是闯进我家,而非我跟踪你,其次我对你确实有企图。”

萧玉衡眼神一寒,“你果然跟他们是一伙的。”

苏柚清嗤笑一声,伸手摊在他面前。

“给钱。”

萧玉衡的表情明显愣了一下,“什么钱?”

“医药费啊!”

看她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萧玉衡下意识摸了摸袖口,然后蓦然想起自己没有出门带银子的习惯。

“我......没钱......”

“没钱?”

苏柚清上下打量了一眼萧玉衡,缓缓道:“看你衣着打扮,不像是穷苦人家,你莫不是想赖账?”

萧玉衡目光动了动,有些拿不准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我今日遇到歹人,身上的银子已经被抢走了,你若真的是园子的主人,不如放我离开,等我养好了伤势定会奉上千金。”

“不行。”

苏柚清两手抱在怀里,不满的说道:“以前也有人这么说过,结果骗了我好几副药走,我是不会信你的。”

“那你要如何?”

萧玉衡的表情渐渐凝重,暗中凝聚真气准备逃走。

“没有银子,就以身还债吧?”

此话一出,萧玉衡刚刚凝聚的真气差点散掉。

“你......你说什么?”

“别误会。”

苏柚清围着萧玉衡转了一圈,“我的意思是你体格不错,可以留在府上打杂,用你的工钱抵债。”

萧玉衡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他,堂堂云王殿下,皇帝的第三个儿子,居然沦落到给人打杂?

“愿不愿意一句话,欠钱不给小心我报官。”

报官?

萧玉衡眉头紧锁,他今日被人埋伏,恐怕就是朝堂里的人所为,现在可不敢让别人知道他的行踪。

“好,我答应你,不过最多一个月,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那就这么说定了。”

萧玉衡换掉了一身华丽贵气的衣服,穿上了粗麻布编织的青衣。

经过一夜的休息,他身体里的毒素已经尽数化解,内伤却依然严重,但以他现在的状态,想要逃走不是难事,可京城里暗流涌动,此刻离开万一遇到杀手......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萧玉衡打算先蛰伏起来,养好伤势再说。

水榭凉亭里,苏柚清坐在围栏边上,往金鱼池里撒了一些稻谷,她一身白色衣裙随意散落,远远看去像是一朵盛开的白兰花。

萧玉衡拿着扫把,从她身边路过,欲言又止。

苏柚清抬起水润眼眸,表情微微错愕,昨日她就觉得这个男人模样俊俏,今日洗干净血污之后更是英气逼人。

“你盯着我做什么?”

“我有一事不解。”萧玉衡用探究的目光凝视着苏柚清,缓缓道:“你昨日为我解毒,用的水银、朱砂分明是剧毒之物,为何却能药到病除?”

“想知道?给我唱首儿歌吧。”

萧玉衡脸色一黑,什么玩意?

第4章 “嘁,没意思。”

见萧玉衡脸色不太好看,苏柚清便不再逗他,念经似的说道:“避毒丹,以养固补练之药材为基,铅、贡、硫、砷、为壳,朱砂水银为形,中铅化肾中气,中贡固脾中精......”

萧玉衡嘴角抽搐了一下,听不懂,根本听不懂。

念叨完之后,苏柚清也不管他有没有理解,伸了个懒腰又开始喂鱼。

他站在她身边,看着这个有些神经质的女人,若有所思。

她医术不凡,昨日一掷千金买下这个宅院,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

“夫人,外面有京畿府的衙役来了。”

春香气喘吁吁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那忘恩负义的也来了。”

听见这话,苏柚清原本的好心情顿时垮了,寒着脸起身,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萧玉衡盯着苏柚清的身影,心中对丫鬟口中那个‘忘恩负义’之人心生好奇,可他毕竟要隐藏身份,不好跟着去,免得被外面的衙役认出来。

府门外,红衣衙役挎着刀气势汹汹。

徐墨站在衙役前头,探着脖子看见苏柚清来了,立刻恶人先告状。

“昨日本官与她和离,她却一声不响的私吞了府上的财物,你们快帮本官把银子拿回来。”

话音一落,留着络腮胡子捕头上前一步,唾沫横飞。

“你这妇人好大的胆子,居然连御史大人的银子都敢贪得,识相的话赶紧交出来,不然哥几个拿你去京畿府动刑!”

苏柚清面目不屑,冷眼看向徐墨。

“怎么,吃不上饭急眼了,开始动用关系玩不要脸的是吧?”

徐墨脸色紧绷,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本官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

苏柚清冷笑连连,缓缓道:“昨日我带走的银子,一共有一万三千两,这些可都是我辛苦经商赚来的,怎么就成你的了?”

徐墨一听他有这么多银子,激动的心砰砰跳。

“银子放在御史府,那就是我的,你一个女人,怎么可能赚得到这么多银子。”、

“没错,银子肯定是御史大人的!”

络腮胡子附和一声,也不觉得苏柚清能赚这么多钱。

苏柚清半眯着眼睛,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徐墨,你身为御史,一年俸禄不过二百两,为官三年不吃不喝,最多也就攒下六百两,你说银子是你的,那么这些银子是如何得来的?”

话说到这里,徐墨心里咯噔一声,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瞧瞧我这记性。”

苏柚清轻轻拍了拍额头,拉长了调子说道:“御史大人位高权重,想必这些银子都是收受贿赂得来的吧?”

徐墨被她的话吓得一身冷汗,连忙反驳道:“你休要在这里胡说八道,本官清正廉洁,怎么可能收受贿赂!”

“哦?不是收受贿赂?那你这银子难道是偷的抢的?”

徐墨被她问的汗流浃背,又想不出来合适的理由应对,于是便恼羞成怒道:“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今日我定是要将银子带回去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徐墨是理亏的。

但衙役们也不敢吱声,毕竟他的官职摆在那。

“你们几个,赶紧进去把银子拿出来,出了什么事本官兜着。”

他话音一落,几个衙役纷纷提着刀闯入府邸,苏柚清有心阻拦,却被徐墨拦在一旁。

苏柚清胸口起伏,目光凌厉的盯着他。

“当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

徐墨觉得自己吃定她了,冷笑回道:“是又如何?你能拿我怎么样?”

“亏你也是读过经史子集求得功名,礼义廉耻信真是修炼到家了。”

“哼,我劝你嘴巴放干净点,不然送你到牢里上刑!”

两人争锋相对,唇枪舌剑。

与此同时,府邸中。

萧玉衡清理完凉亭附近的落叶,正要归置扫帚,他一转过身,迎面瞧见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衙役。

他生怕自己的身份暴露,连忙低着头往另一侧走。

络腮胡见他形色可疑,当即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过来说话。”

萧玉衡脚步一顿,脸色阴晴不定。

踌躇片刻,他转身走向衙役,萧玉衡心中暗道,对方毕竟只是个衙役,也不见得就认得自己。

可他刚走到衙役跟前,就见对方脸色大变。

“云......云......云王殿下......”

大胡子眼珠子都要掉在地上,云王殿下居然拿着扫帚,给别人打扫院子,刚刚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两手抱拳,这就要下跪行礼。

萧玉衡简直目光一沉,抬手扶住他的手腕,冷声道:“你怎么会认得本王?”

大胡子讪笑一声,有些窘迫说道:“殿下,我叫胡三,以前在云王府做过侍卫,后来因为馋酒,被大统领给撵走了......”

听闻王府旧人,萧玉衡顿时放下心来。

他脸色舒缓,压低了声音,郑重说道:“不要暴露本王的身份,哪来的回哪去,等此事了了,本王再将你调回云王府。”

胡三面露喜色,云王府的俸禄可比京畿府多上数倍。

“多谢王爷......卑职这就走。”

“等等。”

萧玉衡叫住他,面露疑色,“你今日跑到这里,所为何事?”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胡三嘀嘀咕咕,把事情说了一遍,萧玉衡这才知道,苏柚清到底是什么身份。

看来她昨日突然买了这个宅子,是因为和离之后居无定所,而不是太子派来的暗子。

“对了王爷,这宅子的女主人,跟您是什么关系?这银子卑职该如何处置?”

萧玉衡本来是不想管这闲事,但细细想来,还欠了苏柚清救命之恩,于是缓缓道:“找个理由,把人打发了。”

“是!”

胡三躬身告退,脚步走的飞快,脸色一副八卦的表情。

云王殿下隐藏身份,住在一个女子的府邸中,而且还暗中替她平事,这般煞费苦心,恐怕是看上人家了。

渍渍渍,云王殿下的秘密,只有我老胡知道。

老胡满脸憨笑,把自己的手下召集起来。

“银子别找了,收队。”

“不找了?御史大人那怎么交代。”

“御史?”胡三冷笑一声,“狗屎!”

第5章 府门外,徐墨一脸得意,心里已经在盘算着银子该怎么花。

苏柚清心有不甘,不想让自己的苦心赚来的银子便宜了这个狗男人,盘算着有没有能动用的人脉,从而扳回一城。

门内脚步声纷沓而至,徐墨连忙看了过去。

见几个衙役手中空空,他眉开眼笑的表情顿时沉了下来。

“银子呢?”

胡三撇了撇嘴,鄙夷道:“御史大人,方才我盘问了府上的下人,他们都说府上的银子是这位夫人赚来的,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所以这件事还要调查一番才有定论。”

此话一出,苏柚清和徐墨都愣住了。

苏柚清诧异的盯着胡三,这衙役难道跟徐墨不是一伙的?

徐墨则一副活见鬼的表情,连忙拉住他走到一边,低声责骂:“你脑子有病是不是?本官跟你们府尹大人有交情,让你怎么办你就怎么办,你查什么查?”

胡三眼睛一瞪,故意抬高声音说道:“什么!御史大人你是想凭借官职以权谋私?”

“你!”

徐墨见路边有百姓看过看,急得脚趾扣地。

“你好得很!这差事别想要了!”

胡三嗤笑一声,他现在有云王殿下罩着,根本不带怕的。

“哥几个,回去了。”

几个衙役扬长而去,徐墨见脸色青一阵,紫一阵。

苏柚清虽然没明白几个衙役为什么良心发现,但见到徐墨气成这样,心情那叫一个美妙。

她两手抱在怀里,讥讽道:“你怎么不笑了?是不爱笑吗?刚才桀骜不驯的样子呢?”

“你......你给我等着!”

徐墨气急败坏,扭头就走。

等?等不了一点!

苏柚清水润的眸子泛着寒意,抬脚绊了他一下,徐墨踉跄摔倒,顺着台阶叽里咕噜滚了下去。

“下次再敢来找茬,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徐墨狼狈的爬起来,恶狠狠瞪了一眼苏柚清,一瘸一拐消失在街道上。

“呼,痛快。”

苏柚清出了心里气,露出一副花团锦簇的笑脸。

“你这般挑衅,他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苏柚清刚进门,耳边就传来漠然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走路怎么没声啊。”

她翻了个白眼,嗔怪的埋怨一句。

萧玉衡漫不经心道:“刚来。”

苏柚清撇了撇嘴,没好气的说道:“我就算不挑衅他,他也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还不如出一口恶气,毕竟恶人还需恶人磨。”

“你倒是利落果断。”

听见萧玉衡的夸奖,苏柚清心里觉着有些不对劲,他这种居高临下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明明自己才是这个宅子的主人好不好!

越想越不对,苏柚清将管家手里的抹布拿过来,塞在萧玉衡手里。

“你要想没事干了,就去把阁楼擦了,还敢看我的热闹。”

看着手里的抹布,萧玉衡有些哑然。

她还真把他当做佣人使唤......也不知道以后她发现自己的身份,是何表情。

熙云湖,杨柳依依。

停靠在湖边的马车跟前,站着一名红衣衙役,他两手抱拳,举止恭敬。

车帘随风摇曳,自里面换出来暗哑的声音。

“你是说,云王躲在一个女人的府上。”

“正是,属下亲眼所见。”

衙役压低了声音,试探性问道:“殿下,要不属下带人除了他?”

“哼,晚了。”

马车里的人挑起侧面的车帘,露出一双阴恻恻的眼睛,“父皇已经知道他回京了,他若是死在京城里,此事必然会怀疑到本宫头上。”

衙役面露迟疑,“难道就这么放任不管,等他回了宫,可是要跟太子殿下您争大位的。”

太子摩挲着手指,阴翳的目光闪过一抹光亮。

“既然杀不得,让他身败名裂也未尝不可,你附耳过来......”

清风吹过,浮云几多,转眼间已是黄昏。

吃过晚饭,苏柚清洗漱过后便独自躺在后院里纳凉。

几声蝉鸣之后,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苏柚清刚要睁开眼看看是谁来了,却忽然感觉脖颈被人狠狠砍了一记手刀,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还没来来得及看清自己身处哪里,就感觉自己的胸口上按着一只大手。

苏柚清眼神一沉,一把推开身上的人。

“那个胆大包天的,居然敢占我便宜!”

那人撞在床里面,发出一身闷哼,苏柚清借着月光定睛一看,居然是萧玉衡。

“看你长的人模人样的,居然是个色中饿鬼......”

话说一半,苏柚清忽然觉得不对劲,因为此刻萧玉衡眼神迷、离,脖颈泛红,呼吸十分粗重,显然是中了春、药。

奇怪,好端端谁会给他下药?

就在苏柚清分神的时候,萧玉衡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进怀里,低头吻了下来。

唇齿温润,苏柚清心乱如麻。

短暂慌乱之后,她用力推嚷他的胸口,想要逃出去。

可他力气大的可怕,紧紧将她箍在怀里。

“放开我!我救了你,你怎么还想睡我!”

苏柚清气的咬牙切齿,“别以为长得帅就能为所欲为。”

“夫人!夫人!徐墨又带着衙役来了!奴婢拦不住他们!”

房门外响起春香极其的叫喊,紧随其后的便是纷杂错乱的脚步声。

“苏柚清,你给我出来,这次我看你还能怎么办。”

不远处,徐墨嚣张叫嚣,声音越来越近。

苏柚清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若是被徐墨发现她屋里藏了男人,这狗东西必然会想尽办法坏了他的名声。

徐墨到了门口,厉声呵斥。

“还不赶紧开门!”

跟在他身旁的年轻衙役嘴角勾起,上前一步说道:“御史大人,时候不早了,还是不要跟她废话了,直接闯进去吧?”

“好......”

徐墨话未落音,那衙役便猛地一脚将门踢开。

木床上,苏柚清面沉如水,心提到嗓子眼。

第6章 事已至此,可怪不得她了!

苏柚清把手摸向枕头下,只见银光闪过,一枚毒针已经刺在萧玉衡颈后。

萧玉衡身子一抽,登时瘫软。

“对不住了,等下再来帮你解毒!”

苏柚清拍拍萧玉衡的脸,一脚把人踹到床头。

急扯了被子来盖住,苏柚清快步走向屋外。

现在可真是一刻也耽误不得了!

这银针是她保命用的,上面用的是见血封喉的毒药,求得就是一个发作快,致死快。

若是解药用得晚了,他那条小命就当真神仙难救了!

苏柚清顾不得多想,开了门,正看到那衙役提膝撞来。

“干什么!”

苏柚清横了凤目,冷笑一声:“白天闹事不够,还要带人夜闯私宅,御史大人好大的威风!”

徐墨背着手,语气强硬。

“本官接到举报,说你窝藏朝廷钦犯!还不速速让开!”

“好一个窝藏朝廷钦犯!”

苏柚清上前一步,凌厉发问:“敢问徐大人,前院的客房您搜了?柴房您去了吗?上来带人就直奔我的卧房,我怎么瞧着您不像是来拿钦犯的,倒像是个滥用职权来捉奸的!”

徐墨被拆穿了心思,不禁红了脸,恼羞成怒:“放肆!谁要来捉奸!本官办得是公差!”

“公差?那您倒把那张官府签发的搜查缉捕令拿出来让大伙儿瞧瞧啊?”

徐墨愣了一下,气焰顿时矮了三分。

他只是找借口来捉奸,哪来什么搜查令?

徐墨清清嗓,尴尬捻须:“搜查令自是有的,你先把门开了,本官待会儿就派人去取。”

果然。

苏柚清淡淡扫他一眼,清冷一笑:“那就烦劳您取了令再来。春香,送客!”

春香点头,叫来了仆从们前面带路:“徐大人,请吧。”

徐墨没了法子,拂了袖,愤然转身。

苏柚清长舒一口气。

眼见着这一关就算过了,屋里却突然传来“嘭”的一声动静。

那萧玉衡,他动了......

嘶~

这个男人就是上天派来跟她作对的吧!

苏柚清绝望地翻个白眼。

徐墨则登时竖起了耳朵,警觉转身。

“都听见了吧?你们都听见了吧?她房里果然有人!苏柚清,这会儿你还有什么话说!来人,把门给我撞开!”

“慢着!”

眼见着那个年轻衙役又要来撞门,院门口突然传来大喝。

灯火阑珊处,胡三领着一众衙役赫然现身。

“没听见人家苏小姐说吗?办了搜查令再来搜捕也不迟啊!”

“还等什么搜查令!”徐墨急了,“等那搜查令办下来,里面的男人......犯人早跑了!”

“哎哟,那我可就管不着了。”胡三摸了摸脸颊,故作苦色,“我们跑差事的只能照令行事,徐大人您别难为小的。”

“你!好!很好!”

徐墨强咽下一口气,向带他来的年轻衙役使个眼色。

年轻衙役会意,悄悄附耳过来。

“胡捕头,没有手令。是我白天的时候看到这院里有个小白脸,特意带着御史大人赶来捉奸呢!”

小白脸?

“什么小白脸,那是......”

胡三四处瞟了眼,把要骂人的话尽数藏在腹中。

“算啦,这里面没你事。”胡三把那衙役推开,笑眯眯向着徐墨行个礼,“徐大人?要是没别的事,小的们就先回啦。”

“好好好!你们走!都走!”

徐墨气到胸闷,干脆一屁股坐到苏柚清房门外:“本官一人留在这!我倒要看看,他能一辈子藏在房里不成!”

苏清柚皱了眉,十分嫌弃地瞧他一眼,几乎要被气笑:“好歹也是个读书人,您别学这么无赖行吗?”

胡三眼底也流露出一抹鄙夷,弯了腰悄悄上前:“徐大人,您别嫌小的多话。要说我,您俩都分开单过了,还捉哪门子奸呐?这要是没抓到还好,要是真抓到了......这不是嫌自己脑门子上不够绿嘛?传出去,对您的仕途能没影响?”

徐墨静下心来细一想,手心也立时吓出了一层薄汗。

都怪那白玉皎一心催他追钱,他怎么就忘记了要爱惜自己的名声?

他好歹也是当朝御史。

而御史们正是朝堂里最重名誉的一群人了。

平日里一个个都以道德卫士自居,恨不能走路都得踮起脚,唯恐身上沾到一粒灰尘。

他倒好,又是领了新欢回家休妻,又是大半夜跑到这里来捉奸,这不是自己往污泥坑里跳吗?

徐墨一下子白了脸,如坐针毡。

“那…本官就…回去?”

“哎,这就对了。”

胡三招呼了人把徐墨架起来,三三两两簇拥着把他送出了大门。

苏柚清一颗悬起的心这才放下。

把那个络腮胡衙役胡三喊道跟前,递去两锭白花花的银子。

“今晚这事有劳您了。”

“不不不,”胡三连声推却了,把手握在腰刀上,直起腰,正义凛然,“我胡某为官一任,自是要保一方太平!只是......”

胡三往门缝里瞥一眼,谄媚笑道:“劳烦您跟里面那位说一声,今晚我胡三来过就是。”

“里面?”

苏柚清冷了脸,寒声一笑:“我房里,有人吗?”

“啊这......哦,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没有就好,拿着吧。”

苏柚清把那银子抛给他,砰地一声关了房门。

胡三摸了摸险些被门碰到的鼻子,悻悻缩了回去。

这女人好大的脾气!

不过手里这银子的分量倒也是实打实。

啧啧,不愧是能包养云王殿下的女人,出手就是阔绰!

胡三喜滋滋把银子揣在怀中:“苏小姐!您放心就寝。我就在外头街上巡逻,保证不叫一个苍蝇飞进来!”

苏柚清往窗外看了眼,并未回话。

她可不是那个自恋的徐墨,她心里头清楚,这个衙役做这些事并不是为了她。

苏柚清一边给萧玉衡扎针排毒喂解药,一边好奇地盯着他那张被她毒到嘴角歪斜,口吐白沫的英俊的脸。

这人的来头果然不简单。

不然也不至于让一个衙役冒着得罪御史的风险也要护他。

也好,不管怎么说,至少该是个有钱的,她不用担心他还不起了~

别的不说,光今晚用在他身上的毒药,就值不少银子和心血呢!

要不是形势危急,她才不舍得用!

“啧啧,多好的便宜,可叫你捡着了~”

第7章 萧玉衡还是头一次睡得这么死。

不但睡得死,他还做了很长一个噩梦。

他梦见自己重伤跌进了一个荒草丛生的宅院,宅院里一个相貌不赖,但脾气挺大的女人把他囚禁了起来,还逼他唱歌刷碗干杂活......

萧玉衡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可眼皮重得像铁片,四肢也沉重僵硬如同灌铅,两脚刚落地,就噗通一下跌在床边。

“别挣扎了,你中毒了,且好不了呢。”

熟悉的女声响起,萧玉衡震惊抬头。

桌边坐着悠悠喝茶的那位果然就是他梦里那个女人!

“嘶~”

原来那不是梦。

萧玉衡痛苦地揉了揉额头:“我这是怎么了?”

“中毒了啊。放心,一点春、药而已,我已经给你解了。”

“春、药?”萧玉衡眼皮猛跳了一下,耳尖不自觉泛红,“是你......你给我解的?”

正喝茶的苏柚清差点一口呛死在茶杯,娇俏小脸也涨得通红,耳尖泛起盈盈粉色:“你这是什么眼神?别乱想成吗!我还没大方到这种程度呢!”

“......”

那就是找别人给他解的了。

不知为什么,萧玉衡心里突然有些遗憾。

靠着床腿坐起来,疲惫问一句:“那么,那人是谁,家住何处?我不能害了人家姑娘,至少该给的补偿总是要给的。”

苏柚清听他这么问,眼底不由多了一丝赞赏。

“你这人倒挺有良心。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找来的是个姑娘?”

“不是姑娘,还能是......”

男的?!

萧玉衡倏忽瞪大了眼睛,抬头,正看到苏柚清眉眼弯弯,笑得狐狸一样狡猾。

“你,你......你怎么敢!”

萧玉衡咬牙挣扎着爬起来,又噗通一声栽倒,咳嗽连连。

苏柚清见他真急了,也不再逗他:“行了,我还没那么恶毒。我是用针解的,喏,就放在床头那只匣子里呢,你要给赔偿就赔给它们吧。毕竟在你身体里进进出出的,也怪委屈它们的,哈哈!”

萧玉衡看一眼床头那只装针灸针的木匣,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只是听着苏柚清那幸灾乐祸的笑,委实有些气不过,冷声道:“难怪被丈夫休了,你这女人属实可恶。”

好好好,互相伤害是吧?

苏柚清收了笑,轻哼一声:“很好,继续说,我看你能不能爬起来。”

“哼!”萧玉衡咬了牙,硬是扶着床沿站起来,结果刚迈了一步又再次跌倒。

“我这是......”

“一点后遗症。只要你听话,我自然就给你医好。可如若不听......”

萧玉衡皱了眉头,将信将疑:“奇怪,我怎么没听说春、药还有这种后遗症?”

苏柚清再次悄悄红了脸,这她能怎么回答?

总不能说这是她那支毒针导致的......

苏柚清清清嗓,刻意强硬了语气来掩饰心虚:“你是大夫还我是大夫?一句话,你听不听我的?”

萧玉衡定定看着她,一双星空般幽邃双眸精光闪烁。

她这是什么意思?

他萧玉衡乃是堂堂云王殿下,皇室血亲,岂能对一个女人马首是瞻!

俗话说得好!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骨气当然不可缺,但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把自己这两条腿顾好......

“好,我听。”

萧玉衡咬咬牙,再次忍了。

苏柚清满意点点头,走过来在他腿上阳关穴、昆仑穴和阳陵泉穴各扎一针。

“行了,每天扎三次,半个月就差不多了。”

苏柚清拍拍手,眼神示意:“那边给你备了拐,你拿上了陪我去水榭。先唱支曲子给我,我今天心情不好。”

苏柚清不是有意刁难作弄他。

她是真的很想听他唱一曲。

这人命不错,模样俊俏,声音也好听,唱起歌来嗓音流畅温润,宛似林间溪流潺潺而鸣,她听着,心安。

至少能让她暂时从世间的诸多烦恼中解脱一阵。

苏柚清趴在水榭的栏杆上,轻合了眼睛,静静享受这片刻安宁。

下午金色的阳光洒在她的鬓角和额前的碎发上,轻轻柔柔,飘飘袅袅,就连刚才还自觉屈辱的萧玉衡也不禁露出了淡淡笑意。

别说,这个女人小憩的样子还是挺柔和的,安安静静,如同花中仙子,襁褓婴孩,清纯,柔美,全不似清醒时那般芒刺裹身,满心防备。

若不是他还有许多家国大事要忙,陪她在这个清幽的宅院里多待一会儿也未尝不可。

然而,这片安宁很快就被打碎。

丫鬟春香从远处急急忙忙跑过来,边跑边喊,神色慌张:“小姐!小姐!”

苏柚清不悦地皱了下眉头,眼也懒得睁:“别喊了,打出去就是。”

徐墨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她都搬出徐家了,怎么还一直纠缠不休?

春香吐吐舌头,小声回报:“这回不是他......”

“那是谁?”

“我也不认识,”春香挠了挠头,尴尬说道,“我没见过这个人,不过看样子是个大官。”

“那也打出去。”

她家又不是朝堂,她更没犯什么法,当官的闲着没事跑来干嘛?

“可他说,他是你爹。”

“是我爹也打......什么?”

苏柚清猛抬头,一双迷蒙的眼睛也瞬间清明:“我爹来了?快快!请他进来!”

苏柚清急忙站起来理了理衣服。

回头,萧玉衡还在那厢笑得一脸慈祥:“听说父亲来了又这么开心吗?看来你们父女俩感情不错。”

“那当然,我父亲当然宠我,小时候......哎?谁叫你停了?”

“嗯?”

“嗯什么嗯,继续唱啊!”

萧玉衡黑了脸,玉葱般手指重新按在水榭的古琴上,忿忿然且弹且歌。

再说那头,苏清柚的父亲苏卿来大步走进了宅院。

自从听说她女儿跟徐家和离,他就一直放心不下。

要不是来禀报的家仆说,苏清柚现在一个人过得挺不错,他早就带人找上徐家的门了!

不过,今日过来一看,他女儿确实是个会过日子的。

买下的这个宅院居然意外的不错,虽称不上气派,但胜在清雅脱俗。

就连府上的佣人们也都气度不俗,尤其是水榭上弹琴的那个小厮,歌声属实曼妙,就连仪态姿容也超凡脱......

等等!

这张脸?!

这不是云王殿下是谁?

这死妮子居然敢让云王殿下给她弹琴唱曲?

她…她怎么敢的啊!

苏尚书两眼一黑,膝盖直接软了下去......

第8章 苏柚清看到父亲苏卿来,立刻眉飞色舞扑过去。

“爹爹!”

“啊哟,”苏卿来被她撞了个满怀,满眼嫌弃地将人推开:“好啦好啦,多大的人了还要抱。”

“女儿想你嘛~”

“我也想你。”苏尚书说完这句又红了老脸解释,强行挽尊,“这话不是我说的,是你娘让我代她传的。”

“好,女儿知道~回去告诉娘,我也想她。”

“不行。”

苏尚书摆摆手:“你娘那边还得你自己去说。她病了,你也该回去看看她了。”

“我娘病了?”

苏柚清高扬的唇角立刻落了下来,一对秀气双眉紧皱:“我娘什么时候病的,严重吗?大夫们瞧过没有?”

“这个我们等会儿再说。”

苏尚书哪还有空跟她聊这些,自从踏进了这水榭,眼睛就没一刻不往湖心亭那边瞟。

“苏苏,那人是谁啊?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那是我请的一个小厮,好吃懒做的笨蛋一个,干活一点不行,不过唱曲倒是一把好手。”

“哦。”

苏尚书捻须沉思,任由苏柚清将他领到亭下。

绕着古琴左右踱两步,盯着那小厮的脸一个劲猛瞧。

坏了,跑不了,这绝对是云王殿下本人!

苏尚书倒抽了一口冷气,正欲屈膝跪拜,那萧玉衡却悠悠瞥来一眼,眼底似笑非笑,威胁意味十足:“尚书大人,小的给尚书大人请安了。”

“啊这......不敢不敢。”

苏尚书连忙还礼。

“有什么不敢的?”苏柚清疑惑道,“一个唱曲的小厮,要不是他腿脚伤了,我还不准他坐着给您问安呢!”

萧玉衡听见这话脸都绿了,非要站起来再重新问一遍。

慌得苏尚书赶紧去扶:“殿......”

“嗯?”萧玉衡瞪他一眼。

苏尚书立刻会意地把那个“下”字咽回去,只关心问道:“你的腿是......”

苏柚清主动替他答了:“春、药,解了,毒没清,就这样了。”

“什么药......”

苏尚书惊恐回头。

他这个女儿爱下毒他是知道的,可没想到她居然!

居然连云王殿下也敢玷辱......

真是色胆包天了!

“你,你......”苏尚书颤抖着手指,半晌说不出话来。

苏柚清也懒得解释,把他父亲按到座位上,温柔地替他揉、捏肩膀:“劳累了一天了,就别讲什么礼数了。您先坐,想听什么曲子,我让他给你唱了。”

“我......”

我哪还敢点什么曲啊!

苏尚书心慌得出了一身汗,悄悄瞄一眼萧玉衡,屁股根本不敢沾着凳子。

还是云王爷萧玉衡大方,甩甩袖,主动“赐弹“了一首《平沙落雁》。

结果调子刚起头,苏柚清立马轻拍了桌子,凤目微嗔:“唱啊你倒是,谁叫你光弹曲了?”

“我......”

萧玉衡满脸黑线,被迫润了嗓,引吭高歌。

“怎么样,爹爹,我就说他声音还不错吧?听着安心吗?”

安心?根本安不了一点点!

他的一颗老心脏没吓出来就算他平时养生工作做得好了!

苏尚书用衣袖沾沾额头上的汗,直听得是如芒在背。

好不容易一曲了了,苏柚清又兴冲冲叫人抱来了一把琵琶。

“慢着!”

苏尚书可不敢继续旁观了,拦住了女儿,冷脸呵斥:“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对待下人要和气,要关心,要宽容待人!他的腿已经伤成这样了,你还要他把手也累坏不成吗?”

苏柚清咬着唇,委屈哼唧:“几支小曲而已,爹爹难得来一次......”

“够了够了,我看我也别待了,你也别叫他弹了。都收起来吧!”

苏尚书挥挥手,屏退众人,而后才捻了须,语重心长说道:“我这次过来只为两件事。一个是家里,当然啦,是主要是你娘,你娘她放心不下你,怕你受了委屈,担心你一个人过得不好。现在看到你没事,我们也就放心了。”

说着苏尚书又从解下腰里荷包,从里面倒出些散碎银子来:“这些钱你拿着。我没提前准备,仓促过来,身上也就带了这些了。”

“不用不用......”

“拿着。”

苏柚清不敢再推却,老老实实收了,不禁眼圈泛红。

苏尚书继续道:“再一个事呢,就是关于你娘身体的问题了。你娘她病了,大夫也叫了,太医也都来看过。可谁也说不出个名堂。你呢,打小从外头学了些稀奇的医术,所以爹爹就想着这两天你能不能回家去看看,兴许能给治好呢。”

“能啊!我现在就跟你去!”

那可是她娘亲,是打小最疼她的一个。

苏柚清小时候调皮,庙会的时候跟着舞狮屁股后头来回追,结果不小心跟家里走散了。

最后还是她娘朱氏没日没夜,走街串巷地找了她整整三年,最后愣是在一个小山村里把她给抱回家了。

只是她娘的身体也因此吓坏了,累垮了,年纪轻轻就白了两鬓,头发也干枯憔悴得不成样,瞧着怪让人心疼的。

“爹爹等着,我这就去拿药箱!”

“也不必急在这一时。你先......先把府上的下人们都安顿好吧。”苏尚书最后看了眼萧玉衡,余心惴惴。

天知道这云王殿下匿名躲在她女儿这里是为了什么......

但愿是好事吧......年轻人的心思他是搞不懂了。

苏卿来告别了苏清柚,一个人回府去了。

而苏清柚自打得知她娘生病的消息,眉头就一直没有舒展过。

一旁的萧玉衡瞧见了,耐心宽解:“放心,你娘不会有事的。”

“你怎么知道?”

“很简单的道理啊,若是她生得急病,你爹哪会叫你明天再过去。所以你娘这病多半是慢性的,应该也病了挺久了,不急在这一时。”

......这人到底会不会安慰人啊!

什么叫已经病了挺久了?

听他说完自己更担心了好吧!

萧玉衡大概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得有些问题,再次清了嗓,主动岔开话题。

“不过,你这身医术是哪来的?”

当个大夫,治病救人,听着是个挺不错的行当。可那是对平民来说的。

堂堂尚书府的女儿可用不着抛头露面去赚这份辛苦钱。

难道只是爱好?

还是说,别有所图?

苏柚清回头瞧见他那好奇的眼神,没好气哼了声,随意说道:“小时候跟家里走丢了,叫一个山野村医给捡到了,就这么回事。”

“就这么回事?”

第9章 “不然呢。”

苏柚清说得句句属实。

可萧玉衡却听了个将信将疑。

平心而论,苏柚清这医术虽算不上极高明的,但至少也是个高手。

一个山野村医,能教出这样的徒弟?

连太医们都看不好的病,她父亲居然会想让她去试试。

萧玉衡敛了眼底锋芒,扬唇笑一笑,仍是那副人畜无害的乖巧模样:“不知你那个村医师父,如今可还安在?叫得什么名字?”

“跟你有关系吗?”

苏柚清烦躁地瞪他一眼。

这会儿她且心烦着呢!最好少来惹她!

苏柚清坐在湖心亭的栏杆上,胳膊搂住自己双腿,脸颊搭在膝盖上,侧头望着远方的红色落日。

那和煦夕阳好似她母亲的温柔笑脸,一点点沉入远方的黑色河山。

“不行!”

苏柚清猛地跳下来:“我现在就过去!”

“好~您是老大,您说了算。”

“少在这里拍马屁。”

苏清柚回头睨一眼,多交代一句:“哎!我回家一趟,你可别给我偷偷溜了,不然我一准要报官的!”

“好~”萧玉衡正要点头,眼睛却忽然瞥见了自己的双拐,急忙问道,“那你不在,我的腿怎么办?”

“放心,瘸不了你的。不扎针顶多好得慢点。”

“你!”

好好好!

她果然又是诈他的!

萧玉衡气到咬牙切齿,苏清柚倒没心思再逗他,急急赶到房间,取了药箱便叫车夫将她送到了尚书府。

另一头,苏柚清的身影刚刚消失,就有几个身影从远处的假山后涉水飞来。

“殿下!”

几个侍卫齐齐跪下,低声请罪:“属下护驾来迟,罪该万死!”

萧玉衡大度地挥了手:“万死就不必了,死一次吧。”

“这......”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耿直的已经拔了剑,毫不犹豫抹向颈侧。

“行了,要死也没叫你们现在就死。”

萧玉衡叹口气,淡声说道:“这事也不怪你们,是本王自己大意了。你们几个都回吧,回去前,记得先查查这个苏柚清的底细,以及,她口中的那个山野村医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的性子一向多疑,这女人确实可爱,但出现的时机未免太过巧合,他可不大放心。

最重要的是,他想知道这不是苏卿来的安排,这老家伙立场模糊,皇储之争这个户部尚书到底站哪边谁也摸不透。

他身边能用的人还是太少了啊。

萧玉衡闭了眼,自顾自抚了一曲《高山流水》。

天涯路远,何处觅知音......

萧玉衡低吟着起身,随后又是啪嗒一声,人跌琴落。

苏!柚!清!

倒在亭中的萧玉衡揉着自己酸软双腿,咬牙暗骂。

再说那头,苏柚清打个喷嚏,揉揉鼻子,继续急急往家里赶。

可奇怪的是,她刚下了马车就被人拦下了。

拦人的是个小小门子,瞧着挺面生。

“自家小姐回家都要拦!你怎么这么大胆子?”

春香气不过,上前理论。

那门子却高昂着头,鼻孔朝天:“我们尚书府的小姐叫苏玉清,可没听过有苏柚清这号人物。”

“不知道你进去问啊!”

春香气得不行。

苏柚清疑惑扫一眼门里,院里的仆人果然也各个面生。

怪了。

之前那班人可都是母亲嫁进尚书府时带来的,都是体己的仆人,怎么会一下子全换了?

苏柚清察觉到微妙的不对劲,当下不再争执,笑着走上前去,取出一锭雪白的银子在那门子面前晃了晃:“小哥不认得我,那你可认得这个?”

门子直了眼,嘴角都咧到了耳根儿:“认得,认得,当然认得!您在此稍候,我这就进去通禀。”

门子很快开了门,春香却气得直掉眼泪。

“小姐,这算怎么回事嘛!哪有进自己家还要交钱的!”

苏柚清捏捏她肉嘟嘟的小脸,宠溺笑道:“放心,以后我有的是法子收拾他。”

当务之急,是得赶快搞清楚府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苏柚清给她爹请了安,便一刻也不耽误地进了她母亲的卧房。

她母亲朱氏原本是个富贾的女儿,自小被家里捧在掌心长大,如今却平添了许多白发和眼角细纹,整个人消瘦了一半,憔悴得不成样子,就连骨骼关节的样子都清晰可见,状如骷髅。

“娘......”

苏柚清鼻尖发酸,眼泪珠子般吧嗒落下。

“苏苏?”

朱氏惊喜地撑身子爬起来,一双病眼也亮起了光。

苏柚清赶快过去扶住母亲,取了枕头让她靠着,啜泣不已:“都是苏苏不好,没有多来看看娘亲。”

“没事,我现在也挺好的。”朱氏摸着苏柚清的头,满目慈爱,“见着你啊,娘就什么病都没啦~来,快给娘亲笑一个看看,我好久没看到你笑啦。”

苏柚清咧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含泪笑容。

“娘亲别动,我给你把把脉。”苏柚清一边说着,一边伸手给朱氏搭脉。

朱氏的脉象倒也并不难把握,在她搭脉之前,其实就已经有了三分数。

人能消瘦成这样,果然是肠胃出了问题。

可怪的是她体内明明没有什么病灶......

与其说朱氏是生了肠胃病,倒不如说是她的肠胃是受了伤,而且是经年不断的持续刮伤,旧伤未愈,新伤又添,这才导致她的肠胃一直好不了。

苏柚清皱了皱眉头,忽然道:“娘,你把舌头让我看看。”

朱氏依言张开口。

苏柚清仔细看了看,果然在她的舌根处发现了许多细小的晶片。

取来银针沾一些,摸着质地坚硬无比。

“好歹毒!”

苏柚清攥紧了拳头,双眸射出摄人冷光!

朱氏忧心地摸了摸她的肩膀:“怎么了?”

“娘,你没病,是有人下毒!”

她舌头上的晶片乃是金刚粉,即用金刚石磨制而成的细碎粉末。

这金刚石虽脆,却是硬度极高之物!

即便被碾成了粉,其碎末的边缘也依旧锋利,如果人长期服用,则与吞针无异,肠胃内壁如被万虫所啮咬。

长此以往,肠胃必千疮百孔,再难得救!

第10章 苏柚清一双向来清冷的眸子散出阵阵寒气,就连朱氏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可谁会对我下毒呢?”

“还能有谁,当然是尚书府现在的当家主母。”苏柚清冷笑一声,她可太了解她那个二姨娘了。

她二姨娘胡氏,原本是青/楼之女。

青/楼不是什么好地方,可商人也自有把它往高端处运作的法子。

只管门面做得高档些,JI/女们打扮得贵气些,再请些文人墨客教她们写诗唱曲,于是JI/女就能改名叫艳姬,青/楼也能摇身一变,变成专供权贵们来大展情怀的高端场所了。

那胡氏就是这里头的一名艳姬。

不但把她父亲户部尚书迷得七魂丢了八窍,还时常觊觎着她母亲朱氏的主母位置,随时想要取而代之。

没想到,她才出嫁三年,那条毒蛇就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好,很好!

这可是她先送上门来的!

苏柚清叫,春香取了纸笔,伏案写了养肠胃的药方叫她取了。

随后就一个人径自奔往了账房。

账房的老李头见她来了,如见救星,差点就流出两行浊泪。

“大小姐,您回来了?”

“嗯。”苏柚清淡淡应一声,“近来府上一切还好?”

老李头四下张望了眼,眼圈和鼻头都变得通红:“这哪能说得上好不好啊,您瞧瞧,这府上的人,您能认得的还有几个?要不是府上的账簿几十年都经我手记算,恐怕我也叫人换了。”

苏柚清点点头,这一点她从那个门子那里已经窥见了。

“只要您老还管着账就好。马上把这月的月钱都给他们结了,然后把他们都遣散回去。原来那班人能返聘的再重新聘回来,联系不上的就重换一批新的来了。”

“这......”老李头苦着脸,十分为难,“实不相瞒,我现在也就只是个管账的了,钱都叫二太太划到她的账下去了。别说给他们结钱了,就是买捆菜都得二太太点头才行啊。”

“没事~”苏柚清狡黠地向他笑笑,“您老只管放手去做,钱的事,不必担心。”

对于大小姐的本事,老李头还是相信的,当下咬牙应声“好”,不再多问,叫左右都把话传了出去,说是府里新进的人都要全部清退出去,叫他们尽快都来领账。

这话传出不久,第一个赶来的就是她那个刁横的妹子,苏玉清。

“姐姐这是在做什么?”苏玉清捂着嘴巴,娉婷走近了,一副吃惊不小的样子,演技倒和她那个艳姬出身的母亲一样出色。

苏柚清大方地向她笑笑,纠正道:“妹妹刚才是不是喊错了,我怎么记着,你该叫我嫡姐才是?”

苏玉清顿了脚,脸色已有几分难堪:“不对吧?姐姐已经嫁人了,当然不能再算尚书府嫡女了。”

“哦?还有这种说法?”苏柚清噗嗤笑了声,又问,“那我现在又和离回来了,嫡女的身份是不是也该一起回来?”

“这......”

苏玉清杏仁样的眼珠子转了转,干干笑道:“嫡女位子那是这么容易就易主的,我当初继承嫡女之位的时候可是办过仪式的!”

“这个好办,这位子当初是怎么易到你头上的,你再原样还回来就是。怎么,难道你不肯让?还是说府上的钱都叫你们母女贪墨了,拿不出再办一场的钱?”

“我......我们当然没贪!”

苏玉清被回怼了两句,当场哑口无言,直勾勾瞪了苏柚清半晌,一双拳头紧握,可就是想不出半句话来反驳。

倒是外面忽然传来了爽朗一声笑,那胡氏也赶来了。

“娘~”

苏玉清急忙跑去她娘身边求安慰。

胡氏嫌弃地瞥她一眼,用胳膊将她狠狠推开。

这妮子也是个没用的废物!

若是她女儿能有这苏柚清一半本事,何至于她现在都坐不稳主母的位子!

胡氏凶完她,扬起脸对着苏柚清甜甜一笑:“苏苏啊,回来啦?”

“是。”

“怎么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好叫人去接你呀。”

“接我倒不必了,姨娘别派人拦我就行了。”苏柚清丝毫不给她留面子。

胡氏尴尬地笑笑:“瞧你这话说的,你回家,姨娘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派人拦你......”

“哦。”

苏柚清点点头,若有所思:“这么说,那就是下人自己拿的主意了。我就说嘛,姨娘怎么会派人拦我。那这事就好办多了,我正打算把院里这些不听话的人全清了,重新聘一些回来,不知姨娘意下如何?”

“当…当然不行!”

胡氏吼了这句,又忙缓和了脸色,温柔笑道:“苏苏,你三年没回家,不知内情,乍一下把府里的下人都换了,新人不熟悉府中事务,少不得要闯出许多祸事来。”

“这个好说,把以前那批人聘回来就是了。”

“你......”

胡氏见她软硬不吃,只得恨恨咬了牙:“我要是就不同意你换呢?”

苏柚清扬唇一笑,自是胸有成竹:“我劝姨娘说这话之前,最好先看看我手里这东西。”

苏柚清张开手,掌心躺着一包晶莹的粉末。

“这东西是什么,姨娘应该认识吧?”

胡氏疑惑看了眼,立时倒吸一口凉气:“你......你怎么也会有这个?”

苏柚清收回了金刚粉,勾唇浅笑:“这世上的毒药只有姨娘你没听说过的,还没有我药箱里没收录的。”

胡氏讪讪笑一声,继续装疯卖傻:“瞧你说的,我又不是学医的,当然认不得多少毒药。哎,你手里这个什么什么粉,是做什么用的呀?”

“伤人肠胃的。每日往别人的饭食里添两勺,然后慢慢等着那人饿死或肠胃穿孔而死就好。”

苏柚清想到自己的娘亲就是被眼前人下了这种阴险的毒药,不禁银牙暗咬,恨不能一枚毒针飞过去,杀之而后快!

第11章 但苏柚清不能这么做。

靠杀人成事永远是下下之策。

苏柚清深吸了一口气,绕着胡氏缓步一周,将手搭在她的肩上,细声耳语:“我既然懂这种毒药的药理,自然也懂得如何找出下毒之人留下的痕迹。到时只管往衙门里一报,那人自是逃脱不得的。”

胡氏听了,额前立时出了冷汗,咬了牙,阴恻恻一笑,也反口威胁:“报官?这事闹大了,只怕对你父亲的名声影响不好吧?”

“姨娘所虑甚是,我也是这么想的。”

苏柚清大方地笑了笑,说:“府里发生的事,能关起门来解决自是最好。何必非要闹到报官的地步?所以,姨娘一定会同意我遣散府里下人的做法,对吗?”

苏柚清拿报官相要挟,胡氏气得把指甲掐出紫色,可也只得同意了这笔交易。

“好说,好说。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姨娘巴不得你能替你娘撑起这个家呢,我也好落个清闲自在。“

“那就多谢了。”

苏柚清满意地拍拍她的肩膀,扬声笑道:“李叔,听见了吗?姨娘也同意遣散府中下人了,等下您只管去她那里拿钱便是。”

“什么?遣散他们的钱也要我来出?”

胡氏震惊地瞪大双眼。

苏柚清无辜回头:“不然呢?哦,对了,给这几百号人结了月钱之后,别忘了再给些路费和补偿。他们都是帮府上做过事的,咱们不能亏待了他们。”

“是!”

李老头响亮的应着,三年来总算重新扬眉吐气。

胡氏和苏玉清则紧紧相依着,看向苏柚清背影的目光极尽恶毒!

好她个苏柚清!

花她们母女的钱,扬她自己的名!

她倒是真大方!

“娘,要不我们干脆换副急性的毒药,一次把她们母女俩都毒死算了!”

苏玉清怨毒地小声提议。

胡氏皱眉看了她一眼,满目嫌弃。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笨女儿!跟那个小毒虫比下毒?嫌自己命长了!”

“......那我们怎么办?”

“等!”

等一个机会!

她就不信了,风月场里她都没输给谁,如今会败给一个黄毛丫头?

另一边,苏柚清忙完了这一切,又回去陪了母亲。

至于主母的位子,则根本用不着交接。

府里以前的佣人本就是她母亲朱氏这边的,如今能被大小姐重新返聘回尚书府,自是感恩戴德,唯苏柚清马首是瞻。

苏柚清也没有亏待他们,逐个问了他们离府三年的生活境遇如何,对那些生活凄楚的也都额外做了补贴。

唯一麻烦的是府上的一家店面。

那是一家不大的馄饨馆,原来的老板叫王富贵。

这次她派人去返聘的时候才知道,王富贵今年开春已经死了,而且好巧不巧就死在店里。

这下别说返聘了,重新转租店面都麻烦。

死过人的店,没人愿意接手。

胡氏见苏柚清愁眉苦脸的样子,也不禁心疼:“好啦,别多想了。一家店铺而已,实在不行低价卖了吧。”

“那可不成。那地方我看了,十字路口呢,位置着实不错,便宜卖了,多亏得慌。”

“哈哈,我的苏苏长大了,懂得家里赚钱不易了。”

朱氏欣慰地替苏柚清捋顺头发。

苏柚清明灿的眼珠子一转,忽然笑道:“哎,娘,要不这店就交给我,我自己来开?”

“可你现在和离待嫁,哪能随意抛头露面?”

“就是和离了才方便呢~”

苏柚清说干就干。

不就是死过人吗,那她开个不怕死人的店不就好了?

想来除了棺材铺,就是医馆最合适了,正好也专业对口~

苏柚清找来人把店面重新装修了,自己也得空回了趟自己的宅子。

这两天糟心事多,她还真想再听那个小厮唱唱曲。

要不,以后干脆把他随身带着得了?

反正他那长相也不赖,带在身边不给她丢人~

然而,等她真回了院里一看,那小厮居然脚底抹油,溜了!

好好好!

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说好的一个月,这才干了几天?

苏柚清满腔怒气正待发泄,可余光往桌上一瞥,一枚汉白玉鸾凤环佩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

摸一摸,触感冰凉,柔滑细腻,成色颇为上品。

“还行,算你有点良心。”

可惜,曲子是听不成了。

苏柚清遗憾地把玉佩揣在怀里,马不停蹄去当铺,当场就要把这枚玉佩给兑成银票。

毕竟首饰这东西哪有钱拿着安逸~

苏柚清喜滋滋站在堂中等着。

而大堂顶上二楼,这家当铺的金主萧玉衡摸着那只犹带着她体香的汉白玉鸾凤环佩,一张脸都气得绿了。

“确定是她亲自来当的?”

“是。”

当铺老板弓着腰,小心回话:“小的瞧着这块玉眼熟,像是您腰里常带的那块,就赶快给您送过来了。”

“王爷,”当铺老板偷偷瞟他一眼,“恕小的多嘴,这玉佩是您送她的,还是她自己偷去的?”

“怎么说?”

“如果是偷的,小的这就去报官把她抓了!可如果是您送的......”

那女的未免也太不知趣了。

云王爷看上她,给她送个礼,她倒好,转手就到当铺给人当了。

这可就不是报官能解决的了,得杀头!

不过话说回来,咱王爷这长相,这身家,也不像是那么没魅力的人啊。

难道说,是王爷的床上功夫......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萧玉衡冷冷瞥去一眼。

当铺老板打个哆嗦,心虚低头:“没什么,没什么。”

“哼!”

萧玉衡摸着手中玉佩,淡淡回答:“这玉佩......是她捡的。”

反正绝不是他故意留在桌上的。

是也不是!

“好的,那小的这就把银票给她?”

“给给给!”

萧玉衡烦躁地把人轰走,随后把那枚玉佩随手抛到窗外花坛。

长这么大,他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萧玉衡长叹一口气,人也走到窗边。

窗外那家小面馆是他平时最爱去的,不高档,用料也廉价,可加一勺滚烫的油泼辣子,吃得满头大汗,倒也十分快意。

只是那老板后来受人指使,居然想在他的面里投毒,他只好把人杀了。

可惜~可惜啊~

那么好吃的面说没就没了。

听说,就连这家面馆都要改成医馆了。

萧玉衡低头往楼下一瞥,居然看到拿了钱的苏柚清正在楼下指挥那群装修工人了。

难道这家医馆竟是她开的?!

好巧不巧,楼下的苏柚清也偏在这时候抬了头。四目相对,尴尬气氛瞬间蔓延......

“好啊!原来你躲在这!”

第12章 萧玉衡此生未曾料到,世间竟会有如此无赖之人!

“做人得讲些理,我走时是不是给你留玉佩了?”

对面的人微微点头:“嗯。”

“玉佩的钱难道不足以抵偿我的药钱?”

“足。”

萧玉衡脸色一沉,提高了音量:“那你为何还缠着我不放?”

“因为你尚欠我一笔。”

苏柚清上了当铺二楼,水蓝色的裙摆长可曳地,倒显出几分娇柔。

她一脸正色:“那日、你中了春、药,是我为你解的毒,这你可还记得?”

这话一出,当铺内众人皆竖起耳朵,眼中八卦之光闪烁。

一贯冷面的萧玉衡也不禁当场红了脸,他别过头去,轻咳一声:“此事你当真念念不忘?”

“非也。”

苏柚清要谈的又不是这个。

她撇撇嘴:“那可是千金难买的毒药,难道你不该赔我?”

萧玉衡当场惊愕:“听你这意思,你给我下毒,我还得赔你毒药钱?”

“你且说这毒是不是你一个人受用了?”

“我......”

萧玉衡气得连连摆手:“好好,算我认栽,我赔,我赔便是。”

旁边的便衣暗卫瞧见了,自是大为不满。

好个贪财的恶女子,讹钱讹到王爷头上了!说着暗卫摸了刀,正要上前。

当铺老板却悄悄将人拦下:“人家一对良人打情骂俏呢,你们跟着掺和什么?”

他是不了解苏柚清,可他还不了解自家这位冷面王爷吗?

那可是个惜字如金,杀人不眨眼的主!

他要是真讨厌眼前这个女人,岂会与她这般多言?怕是一早就叫侍卫把人埋了。

所以啊,还是得会审时度势,莫要动辄拔刀。

搞不好眼前这位就是将来的王妃呢!

当铺老板眯着眼,继续瞧着热闹。

果然,他们王爷嘴上喊着要赔钱,摸索半晌,愣是一分钱没摸出来。

这不是有意陪人姑娘玩耍又是何意?

苏柚清嫌弃地看着萧玉衡:“哎,莫要告诉我你身上没钱。”

“放心,有没有钱,我必赔你!”

“甚好,那就陪吧。现在就先陪我出去走走。”

“啊?”

萧玉衡愣了愣,苏柚清已经转身走在了前头。

“好好,陪就陪。”萧玉衡摇摇头,竟当真起身跟上了,唇边似还挂着一抹浅笑。

“你们都留下,别跟着。”

便衣侍卫们得了令,目瞪口呆。

当铺老板则挑挑眉,老神在在:“瞧见了吧,你们啊,还是年轻~”

其实苏柚清找他也并不是真想追回药钱。

那毒药是金贵,可难得的是制作流程繁杂,金钱反而没多大意义。

她寻他只为寻个乐子罢了。

毕竟此人颇为有趣,她喜欢瞧他被捉弄时瞪大双眼,既窘迫又气恼的样子,憨傻的可爱。

跟在她身后的萧玉衡全然不知,有朝一日自己竟会被人以可爱二字形容。

若他与可爱沾边......

哼,那这世间便再无令人厌恶之物!

街边一辆华贵马车里,一人相貌阴柔,却暗暗咬牙。

他微微眯着眼,宽大的明黄色滚边长袍,笼在他身上。

马车外忽然响起一道尖细声音:“太子殿下!他出来了,且身边只跟了那个女子,未有任何侍卫!”

萧明颢细长的眸子猛然一睁,眸中布满了算计。

“很好!立刻跟上!记着,到时务必将他的头颅割下!绝不能让任何人认出他的真实身份!”

“是!”

车外那人招呼了其他几个杀手,迅速跟上。

萧明颢坐在车里,阴险一笑。

萧玉衡,他的好弟弟,放着尊贵的王爷不当,偏要来跟他争夺皇储之位!

论排辈,他不过是区区三皇子。

历代只论立嫡立长,何时轮得到他萧玉衡!

论资历,他萧明颢已经当了七年太子,谁能比他更懂如何辅国?!

可为何......

为何就连父皇也更偏心他那个该死的三弟!

看着一众杀手有条不紊的离开,萧明颢嘴角勾起一抹阴恻恻的笑意。

好弟弟,这可怪不得我了。

你若早点宣告你已回京,我又怎敢三番两次动手?

可惜,你偏要隐姓埋名,跟一个被丈夫休了的残花败柳胡闹厮混。

是老天要收你,我这个做皇兄的也只好帮忙送你一程了!

那头,苏柚清和萧玉衡对身后危险丝毫不知。

非但如此,二人还嬉嬉笑笑的朝人烟消散的地方走去。

苏柚清放开了性子,专领着萧玉衡走那些偏僻小道。

她钟爱那样的巷子。

脚下的道路狭窄,两边的墙壁高耸,轻嗅之下,空中还有一股淡淡青苔味。

即使外头的烈日要把大地烤干了,这深巷里的空气也还总是凉丝丝的,清清爽爽。

萧玉衡对她挑选的地方也十分满意,他倚着墙,闭了眼,满面悠然。

“这倒是个避暑的好去处,若是再来杯杨梅汤,好不自在。”

“杨梅汤没有,仇人血却是不缺!二位是否要饮上一杯?”

粗犷的男人声在空气中回荡,惊得二人立马警觉起来。

“何人!”

萧玉衡猛地睁开眼,只见几个蒙面人抱着钢刀正站在房顶,森森冷笑。

不好,又是他们!

萧玉衡拉上苏柚清,转头便跑。

然而巷口却也早已有人把守。

那人见他们跑近,挥刀便砍!

好在这巷子着实窄,“铮”地一声!

刀刃砍在墙上,火花四溅!

萧玉衡趁机撞开一条出路。

苏柚清望着身后的追兵,惊魂未定。

“他们都是什么人?!”

“都拿刀砍你了,你说是什么人!快跑吧!”

萧玉衡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冷眼斜看过去,那几个杀手红了眼,似是不砍死他们不罢休。

“可是…可是他们砍我做什么?”

“你得罪人了呗!”

“我?我怎么可能......”

萧玉衡不由分说,拉上她就跑。

萧玉衡挽起袖子,周身散发出矜贵寒意。

他抄起墙边的晾衣杆,就要冲过去,眼中充满了决绝。

苏柚清则一把将他扯到身后:“让开!我来。”

咻!一道银光闪过!

前面那人应声倒地。

萧玉衡愣了下,又喜又惊,尤其是看到地上那人已经翻了白眼,口吐泡沫之时,更是一阵后怕:“别告诉我,你之前给我下的毒也是这个。”

“闭嘴,躲好别动!”

苏柚清将他护在自己身后,迅速抄出三枚飞针。

回头,旋臂,轻抖手腕,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危机暂时解除,苏柚清望着眼前清醒,一双秀丽蛾眉渐渐蹙起。

她一个本本分分老实女子,能得罪什么人?

莫非......是胡氏雇来的?

未及她深思,前面巷口又闪出几人!

第13章 这帮杀手径直越过前人的尸体,继续前扑!这哪是什么杀手啊?这分明都是死士!

就凭她二姨娘,怎么可能请得动这种人?!

“哎!这帮人是冲你来的吧!”苏柚清气恼地瞪着他。

萧玉衡神色沉静,未作回应:“先别管这些了。”

随即,他周身一侧,有些惊愕的指向后方。

“左边!”苏柚清顾不得争辩,又是一针飞出。

“上面!上面!上面一个!”萧玉衡目光所指,苏柚清银针所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