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月遥裴宴辞》 第一章 夏月遥低头微笑,脸上染过一阵红晕,她微微侧目看向一旁的裴宴辞,却看着他看着掌心有些出神。

她小心询问:“宴辞,怎么了?”

闻言,裴宴辞立刻翻转掌心,不动声色的将手中之物藏到了袖子里。

“无妨。”

她身子微微一僵,却还是没有再追问。

接下来拜堂的流程,裴宴辞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到夫妻交拜时都犹豫了许久,才完成了礼节。

夜色渐浓,宾客也渐渐散场,两人一同回到厢房休息,裴宴辞先褪了外衣洗浴。

夏月遥看了好几遍,确认他暂时不会出来,这才悄悄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一枚药丸,和着冷水吞下。

这药丸是宫外的游医开的药方,专治她的心疾。

服完药,她捡起裴宴辞脱下的外衫,正准备挂起,却看到一封信从里面掉落出来。

信封上写着落款——

苏墨。

她知道这个名字。

裴宴辞的贴身侍女。

更是在她和他分开这些年来,一直不离不弃陪在裴宴辞身边的人。

她不受控制的打开了信封,入目便是一行行染满泪珠的字。

“王爷,今日是你大婚的日子,我孤身一人来到了海棠岛,这是我们定情之地,更是你第一次吻我的地方,这里的海棠花开了,和那年你陪我来时一样美。”

“可从今往后,你是不是再也不会陪墨儿一起赏花了?”

“你终究是选择了心头那片白月光,可往后余生,没了王爷的我,又该如何活下去呢?”

信封的落款,是一片染了血迹的海棠花瓣。

攥着手中的信件,夏月遥身子微微发凉。

所以,裴宴辞在婚礼上状况百出,都是因为看到了苏墨的这封信吗?

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让她头晕目眩。

不会的。

苏墨在信中表现出了强烈的自杀倾向,裴宴辞担心她的安危而已,也是正常的。

毕竟,在苏墨和她之间,最后他还是选择了自己,不是吗?

夏月遥闭上眼,回忆一幕幕闪现。

她是名冠京城的相府千金,他是艳绝无双的四皇子。

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姑娘家所有的第一次,她都给了他。

第一次写情诗,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月下接吻。

而他所有的第一步,也全是为了她。

第一次吃醋,第一次打架,第一次定情。

全都城无人不知,他们两情相悦,你侬我侬,都以为等她到了及笄之年,他便会顺理成章迎娶她过门。

只是没想到,晋安七年,京中大变,裴宴辞惨遭陷害,惹怒龙颜,被陛下打入天牢。

身为丞相之女的夏月遥,拼命哀求自己的爹爹为裴宴辞求情。

可丞相一直与他不同阵营的三皇子交好,借此机会,更是逼她与裴宴辞取消婚约,转头嫁给三皇子。

夏月遥拼死不从,跪在祠堂三天三夜,最后甚至扬言自尽,才彻底绝了夏父的念头。

但最后夏父放出话来,她必须在宫外的寒山寺修行三年,与裴宴辞彻底断了往来,他才肯替他求情。

为了裴宴辞,夏月遥毫不犹豫的答应,写了分手信给裴宴辞,然后在寺庙中与世隔绝,一待就是整整三年。

第二章 这三年里,她不止一次的让自己的婢女打听裴宴辞的消息。 听说他从天之骄子沦为囚犯,又收到了她的绝笔信。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上百刑具都未曾让他哀嚎一声,可在看到她的信件后,他却筋脉寸断,猛地吐出一口血来,险些没了半条命。 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他东山再起,洗刷冤屈,重新获得陛下喜爱,并成为如今权势滔天的汝阳王。 没人知道,在寺庙中修行的那段日子,夏月遥过得不比裴宴辞轻松。 她被迫离京,离开他,只能日日跪在佛前祈祷,只求他能平安无事。 日夜积思,让她得了严重的心疾,需要每日吃药维持。 得知如今她的身体已经差到日夜咳血后,夏丞相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终究不忍心自己女儿青灯古佛相伴一身,这才命人将她接回京中。 只是,等她回来的时候,她才知道,裴宴辞的身边,已经有了别的姑娘。 那女子名叫苏墨,是裴宴辞的婢女。 听闻自幼倾心于裴宴辞,但因为身份卑微,从来不敢袒露心意。 直到他被打入大牢,整整三百多个日夜,她自愿同他一起入了牢狱,不离不弃,日夜陪伴, 甚至有一次扑到裴宴辞身旁,替他挡下那骇人刑具,险些命丧黄泉。 裴宴辞才终于被她打动,接受了她,出狱之后,与她恩爱缠绵了好一段时间。 彼时,夏月遥刚刚回到京城,知道他身边已经有了她人,她心如刀割,却并未想过要打扰他们,只决定从此回到寺庙修行,了此残生。 却没想到,出城那日,裴宴辞不知从哪里得来消息,骑着马将她堵在了城门口。 他一身戎装,俊朗非凡,猛地将她攥进怀中,眼眶红得像是快要滴出血来。 “月遥,求你,留下来。” 只是这样一句话,她便再也走不了了。 后来的事情发生得顺理成章,两人本就有婚约,似乎怕再夜长梦多,裴宴辞仓促的将成亲的日子提上了日程。 而那个苏墨,他则是给了她一笔钱,将她送出了城外。 夏月遥以为,他已经和苏墨断的干干净净,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的。 不知过去多久,裴宴辞更衣完毕,出来时见到她拿着信封,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谁让你动我的东西!” 他从来没有这样疾言厉色的和她说过话,以至于夏月遥瞳孔一震,手中的信封直接落到了地上。 而他拧着眉头,快速上前,小心翼翼的将信封捡了起来。 夏月遥有些失落的道歉:“我不是存心要看你的信,抱歉。” 他没有回应,只是将信封折好放到抽屉里,然后转头便出去了。 门外很快传来动静,是侍卫和他汇报情况的声音。 “王爷,我们已经找到了苏小姐,她并无大碍。” 隔着窗纸,她明显看到他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你安排人看好她,别再让她出事。” 清冷的厢房,月光从窗台洒落满地寂寥,她怔在原地,只觉得胸口一阵酸涩缓缓蔓延。 从今日迎亲开始,他的心里竟然一直都在想着苏墨吗? 这一晚,她睡的并不安稳。 一直在零零碎碎的做梦。 先是梦到十五六岁的少年在月光下红着脸磕磕绊绊和她告白; 又是梦到裴宴辞亲密缠绵的抱着苏墨亲吻; 最后梦到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寺庙,大片大片的吃着忧思成疾的药,咳得满手是血的样子。 一夜无眠,第二天醒来时,府中的下人说王爷已经去了军营。 她呆呆的坐在床上,脑海不自觉回想起一个人在寺庙中修行的那段时间。 和现在一样,每次醒来,空荡的房间都只有自己一人。 而那个时候,裴宴辞在干什么呢? 是陪着苏墨赏花,又或是搂着她在树下亲吻相拥。 以往每次他出门,都会告诉自己,并亲吻她的额头,可自从她这次回来,他一次都没有过。 想起这些,她的心又开始痉挛,疼得她额头满是大汗。 她艰难的从床上爬了下来,从柜子里掏出药丸狠狠往嘴里塞了进去。 用完午膳,她想起裴宴辞下午用点心的习惯,便亲自下厨做了他爱吃的点心,然后坐着马车前往城内驻扎的营地。 士兵见到夏月遥,纷纷跪下给她请安。 她一直都极为随和,让众人起身,没要他们通传便提着食盒进了营帐。 里头的人听到动静,欣喜的抬起头来。 “王爷,您看看我画的这个兔子像不像?” 两人同时怔住,坐在书桌前的人,竟是苏墨。 第三章 见到夏月遥,苏墨立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有些拘谨的跪下给她行礼。 “王妃,我不知道是您。”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苏墨,她低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一双眼眸乱撞像头受惊小鹿的女子,微微抬了抬手。 除了她,也没有人能在裴宴辞的营帐里如此不守规矩了吧。 她在一旁坐下,而苏墨只是低着头,站在她的身边,仿佛她是会吃人的妖怪,吓得她连大气都不敢喘。 两人沉默着,许久后苏墨含着眼泪主动开了口。 “王妃,我不是故意想要缠着王爷的。” “我无家可归,王爷大善,便还留着我在身边做个伺候的丫头,仅此而已。” 话音才刚刚落下,营帐猛的被人掀起,裴宴辞风风火火的赶到两人面前,他看着眼眸湿润的苏墨,一把将她拉在了自己的身后护住,而后厉声向夏月遥质问道。 “你来干什么!” 这样下意识保护苏墨的姿态,让夏月遥瞬间僵住。 过了许久,她才从一旁拿出食盒,放到桌上。 “我做了一些你喜欢吃的点心,想着给你送过来。” 食盒用布里三层外三层包得好好的,是为了防止里面的东西冷掉。 裴宴辞身子一僵,这才意识到自己错怪了人,看向夏月遥,她却已经起身离开。 回王府的马车上,她捂住自己的心脏,疼得脸色一阵苍白。 在寺庙修行的时候,大夫说她这是哀思成疾,只要心情愉悦,或许不吃药,也会慢慢好的。 爹爹以为她的病是因为他拆散她和裴宴辞而起,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想必日子久了,病也就好了。 所以后来两人成婚,他才没有拒绝。 可自从再次回到裴宴辞的身边以后,她的心疾却越来越严重了。 胸口忽然涌上一阵腥甜,她赶紧伸手用帕子捂住嘴。 片刻后,她掀开帕子,只看到上面一片刺目的红。 与此同时,马车忽然停下,裴宴辞掀开帘子坐了上来。 她吓得手一抖,慌忙将那帕子紧紧攥在掌心。 “你怎么来了?” 来人眉头微微一蹙,瞧见她脸色分外苍白,不由得语气多了几分担忧。 “哪里不舒服吗?怎么看起来这么虚弱。” 夏月遥只是摇头:“没事,可能出来久了吧。” 他没再追问,只是解释道:“刚刚的事……抱歉,苏墨她,身世实在可怜,我收留她并没有私心。” 她抬眸看他,墨色的眸子又亮又澄澈。 “宴辞,你还爱我吗?” 裴宴辞微微一怔,随即回答道。 “爱。” 明明是她渴望听到的答案,可此刻她心中涩意却没有半分消减,她挤出一抹笑。 “那就够了。” 听到她这样说,裴宴辞仿佛松了口气,他看向窗外,视线始终没有落到她掌心那被血浸透的手帕上。 两人分开以前,她曾为了许多事情与他发脾气,他每每放下王爷的身段来哄她,她不依不饶的质问。 “宴辞,你还爱我吗?” 不管她问多少次,他都会不厌其烦且坚定的回答爱。 少年时的裴宴辞,在爱夏月遥这件事上,没有一秒的迟疑。 可刚刚,他分明犹豫了。 几天后,苏墨竟然主动找上了夏月遥。 她当着满府的奴才,跪倒在她的面前。 “王妃,对不起,我食言了。” “我真的很爱王爷,这些年我一直陪在他身边,早就无法离开他了。” “我知道您身份高贵,我比不上您,但求求您开恩,让我有伺候王爷的机会吧,哪怕只是做妾!” 第四章 夏月遥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她早就听说过苏墨和裴宴辞的事,也知道,她有多爱他。 在牢狱的那些日子,裴宴辞整日精神萎靡,又收到了自己的绝笔信,故而将所有的不郁,快到发泄到了苏墨的身上。 可偏偏她温柔承受,无怨无悔,最后甚至甘愿为他豁出命来。 所以,哪怕只是一个丫鬟,他也,动心了。 哪怕最后裴宴辞还是选择了自己,可只要想到裴宴辞和苏墨在一起的那些时光,她的胸口仍然像是压了一块石头。 早在很久之前,裴宴辞就承诺过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说过的,她不愿意和别的女子共享丈夫。 他也承诺过,此生只会爱她,矢志不渝。 她摇了摇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我无法接受你,你走吧。” 她命人送走了苏墨,独自回到厢房时,胸口又疼了起来。 这一次,不等她从抽屉里拿出药,便猛然吐出一口血,洒落在地上。 房门忽然被人推开,裴宴辞一眼便看到地上那刺目的红色。 他脸色铁青的冲进来,一把将她搂住。 “这是怎么了?阿遥,你哪儿不舒服?” 夏月遥慌忙拿出帕子擦干血迹,强撑着笑道。 “无妨,可能是最近吃得太补,有些上火了。” 他眼眸带着紧张。 “都吐血了,怎么可能没事!” “生病了为何不告诉我?” 随后他立即扶着她躺上床,然后叫下人马上去把宫中的御医叫来。 看着眼前人关切而又紧张的模样,夏月遥第一次感觉到,当年那个心中唯有她一人的裴宴辞回来了。 以前她哪儿磕了碰了,他也是这样紧张,小心翼翼的守着她,唯恐她出现什么意外。 此刻,他搂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格外温柔。 夏月遥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无比自在的闭上眼睛,只希望这样的时间能够长一些。 很快,御医赶了过来,给两人行完礼后,便赶紧给她诊脉。 只是,他抬头看了一眼夏月遥后,脸色顿时便沉重了几分。 片刻后,诊脉结束,御医面色凝重,“王爷,王妃的病情……” 他正打算和裴宴辞开口说出夏月遥的病情,门外却忽然传来侍卫焦急的求见声。 裴宴辞只得让侍卫先进来,来人跪在地上,满脸慌张。 “不好了,王爷,苏小姐自尽了!” 话音一落,夏月遥瞬间感受到搂住自己的人身体一僵,他看着传话的侍卫,连声音都带了颤抖。 “你说什么?她现在在何处?” 侍卫告知她在城外的院子,而后他便什么也不顾了,猛然起身往门外冲去。 看着他仓皇离去的背影,夏月遥如至冰窟。 许久后,她才扭头看向身边一直等候的御医。 “张大人,我的病情究竟如何,有话还请直说。” 来人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似乎十分为难。 犹豫了许久后,他才终于开口。 “王妃,您的心疾发作是不是越来越频繁,还偶有吐血发生?” 她心中一沉,缓缓点了点头。 御医沉沉的叹了口气,一脸哀容。 “那就是了。” “您的心疾深入五脏六腑,本该好生将养,万不可情绪过于悲伤或是激动,可您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如今您的身体已是油尽灯枯,纵然华佗在世,您也活不过今年入冬……” 第五章 送走太医,夏月遥已经有些精疲力尽。 不知道苏墨怎样了,已经夜深,裴宴辞还没有归来。 她叫了下人,赶了马车带她去往侍卫口中的私院。 这里也是王府的产业,只是平日,他们很少过来。 想必侍卫发现苏墨自尽,又不知能带她去哪儿,所以便将她安置到了此处。 来到门口,她远远的看着厢房里亮着几盏灯。 她一步一步走进房间,渐渐听到屋内传来苏墨的哭声。 “王爷,我好难受,没有你我根本活不下去!” 裴宴辞神色苍白,语气凌厉,嗓音却藏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疯了吗?” 苏墨哭着扑到他的怀里,泪如雨下。 “我能怎么办呢?我知道我根本不可能和你在一起,可是要我眼睁睁看着你和别人相濡以沫,不如让我死了干净!” 裴宴辞的眉头不知何时松了开来,所有的紧张化为无奈,到最后他也没有推开她。 “别胡说,我不会让你死的。” 门外的夏月遥浑身冰凉,胸口的痉挛让她不得已死死用手按住,将嘴唇咬出血来,才强忍着不让自己痛呼出声。 苏墨好可怜,她被爱所伤,痛到甘愿放弃自己的生命。 面对这样一个被情所伤的人,她还怎么能够再多加指责呢? 她转身离开,就像从来都没有来过这儿一般。 回到王府,夏月遥差点昏倒在门口,还是婢女搀扶着她,才将她送回厢房。 她躺在床上,心痛得仿佛快要裂开。 回想起御医说的话,她连喝水,都觉得是苦的。 原来,她只剩下这么短的时间。 而她甚至无法肯定,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裴宴辞是不是会专属于她一个人。 这一夜,裴宴辞都没有回府。 大概是为了照顾苏墨,毕竟她才刚刚经历生死,身边离不开人。 第二天中午,裴宴辞才回来。 向来一丝不苟的他,衣摆却被压起了皱痕,眼底更全是红血丝,足以证明苏墨的事有多让他心焦。 夏月遥刚要问他苏墨有没有好转,下一秒,手腕就被紧紧攥住。 “苏墨自尽前来见过你,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逼得她非要自尽不可!” 又是这样疾言厉色的语气,一副唯恐苏墨受到伤害的语气。 她心中一痛,却还是平静回答道。 “我没有对她做什么,她来求我,说想要留在你身边,哪怕只是做妾。” “我拒绝了她,仅此而已。” 可裴宴辞的眼神那么冷,冷得就像是一把刀,狠狠贯穿进她的胸口。 “你为什么要这么刺激她?非得把她逼死,你才开心吗?” 夏月遥有些不敢相信,这样激烈的话,竟然是那个曾经最深爱他的人口中说出。 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觉颤抖,她差点就要站立不住。 “那你要我如何回答?答应她,风风光光将她迎进门做妾,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宴辞,我和你说过,此生我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再也容忍不了其他人介入我们的感情。” 裴宴辞眉头微蹙,一字一句,皆化作锋利的刀剑,无情扎进她的心口。 “苏墨从未想过要介入你我感情,她无依无靠,只是渴望有一个能让她遮风避雨的家罢了。” “若不是当年你忽然离开,又忽然回来,苏墨不会沦落到如今地步。” “夏月遥,你如今冷血的样子,真让我觉得陌生。” 她站在那儿,脸色瞬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今日,他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他怪她,他一直都在怪她。 怪她在三年前他最艰难的时候丢下他不辞而别,怪她不该在他好不容易对别的女人动心时回来,怪她拆散了他和苏墨。 可是他忘记了,从始至终,都是他主动选择的她啊。 第六章 两人的谈话随着侍卫的通传戛然而止,似乎是苏墨又出了什么问题,裴宴辞顾不得别的,急匆匆的又再次离开。 而就在他转身离开的同时,夏月遥终于支撑不住,昏倒在地。 只可惜,他没有回头。 京中的御医又被人请回了王府,大夫说她病情越发严重了,之后的日子,最好是哪儿都不要去,就在家里养病。 她心如死灰的点头,却连药都没有让他开。 其实到现在,她没想过要瞒着裴宴辞,只要他对她还有些上心,稍微和御医打听,他就会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已经危险至极。 可他牵挂着苏墨,竟然一次也没打探过她的病情。 距离上一次见面,他已经有足足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回过王府了。 听跟随他的侍卫说,他平日除了去营地,就回城外的院子陪苏墨,再没去过别的地方,让她放心。 放心,她不放心,又能如何? 中秋,陛下在宫中设宴,皇亲国戚都要入宫觐见。 时隔一月,两人终于见面了。 皇宫门口,他骑着马赶到,正好看到婢女扶着夏月遥从马车上下来。 夜色微凉,她穿着杏色的外衫,略施粉黛,身子却显得格外单薄。 裴宴辞心中一哽,数日不见,她怎么瘦了这么多? 他上前牵住她的手,发问。 “手这么凉,是哪儿不舒服吗?” 夏月遥眼神闪躲,被他握住的手,也微微有些颤抖。 “没有,天气太凉了而已。” 他没再说话,两人一同往大殿走去。 来到大殿上时,正好遇到三皇子。 回想起当年夏丞相要将她许配给三皇子的事,裴宴辞的脸色不禁冷了几分。 他拉着她走开,不愿意多看三皇子一眼。 此时,有侍卫凑近,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又是有苏墨的消息要禀告。 裴宴辞见状立刻松开了手,走到一旁。 见夏月遥一人站在角落,三皇子主动走到她的面前,主动和她攀谈。 “弟妹今日看着似乎有些憔悴,这是怎么了?” 因为夏丞相的关系,两人之前也有些来往,并不算生疏,所以她回了个礼,笑着解释。 “大概是穿少了衣服,又没有吃东西的缘故吧。” 听到她这么说,三皇子从旁边的桌上拿过芙蓉酥递到她的面前。 “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 不等她拒绝,身后裴宴辞忽然拦在她的面前,一把将那盘子推开。 “不必了,月遥早就不喜欢吃芙蓉酥了。” 三皇子倒也不恼,只淡淡勾了勾唇。 “月遥有些不舒服,你再给她拿些她喜欢吃的吧。” 听到这话,裴宴辞这才显得有些紧张。 “你不舒服?怎么不和我说?” 她苦涩的扯了扯唇:“我没事,你不是有苏墨的事需要处理吗?” 裴宴辞拧了拧眉,淡淡道。 “小事而已。” 两人没再说话,似乎彼此都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 以前两人两小无猜,自幼便天南地北的说个不停,不知何时竟然走到了相看无语的这一步。 最后,还是夏月遥主动破冰。 “宴辞,上次的事,是我说得太过分了,我们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大概是没想到向来高傲的她竟然会主动低头,裴宴辞有一瞬间的失神,反应过来后才跟着道歉。 “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不该那样说你。” “苏墨那边,我会找人照顾她,不会让她来影响我们。” 至此,两人才终于算是讲和。 第七章 夜,熄了灯,两人同塌而眠,彼此间却隔着一道距离。 她已经习惯了窝在他的臂膀安睡,所以即便已经躺下很久,还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可他一直很安静,安静的就像不管她在不在身边,他都可以睡得很好。 挣扎了许久,她才鼓起勇气开口。 “宴辞,三年前我不是故意要离开你的,我……” 有苦衷。 话未落下,他已经传来熟睡后才有的平稳呼吸声。 在她辗转难眠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 她想起很久以前他说过,不管两人之间发生什么事,他一定不会让她的委屈隔夜。 可是如今,他食言了。 这是她第一次想要主动告诉他三年前的真相,可他并没有听到。 她早就不该再妄想,通过告诉他真相的事,让两人的感情回到从前。 风吹过的地方就永远不会再回来,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几日后,她给他收拾书房,从一个箱子里,翻出一个香囊来。 香囊的针脚非常粗糙,上面的鸳鸯,更是绣得乱七八糟。 她刚回来时就听京中的女眷说起过,苏墨不会女红,更不会琴棋书画,却偏偏凭着一腔赤诚,让裴宴辞对她刮目相看。 这个香囊,想必就是她绣了送给他的。 她想起曾经他身边的香囊,玉坠,寝衣都是出自于她的手。 那时他说,贴身的东西,他永远都只戴她亲手绣的。 可如今,他把苏墨送给的香囊,当做至宝一般收在箱子里,谁也不让碰。 这就是他说的,不会再让苏墨影响他们吗?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她的身体也越来越糟糕。 以前吃药就能短暂遏制的心痛,如今就算是一把一把的往嘴里塞,也没有作用。 不记得从哪天开始,她开始掉发,渐渐的,连簪子都快要挂不住了。 御医来过好几回,可来再多次又有什么用呢。 油尽灯枯,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身体。 可裴宴辞一直很忙,忙到根本没有时间注意,她最近吃了多少饭,睡的好不好,是不是瘦了。 可她却敏锐的发现了裴宴辞的变化,最近,他脸上的笑容似乎多了,每天回来的时间也更晚。 这天,她终于忍不住,跟着他一起出了门。 临近傍晚,她看着他骑马往城外的方向走去。 这个路线是那么的熟悉,她依稀记得,苏墨自尽那次,安置的别院就是这儿。 一路跟着他,终于在兰院的门口停下。 他熟练的拴住马,然后进了门。 大门打开,苏墨撑着一把伞急匆匆的冲了出来。 她凑到他的跟前替他挡雨,一边从怀里掏出帕子,心疼的擦去他脸上的雨水。 “怎么蓑衣也不穿呢?天气这么冷,着了风寒可怎么办。” 他淡淡勾唇,不知何时从身后拿出一串糖葫芦,递到她的跟前。 “不是一直吵着要吃吗?” 看到糖葫芦的苏墨开心得眼睛弯成了一道桥,她笑得像个孩子,兴奋的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吻在了他的脸颊上。 而裴宴辞眸含宠溺,并未推开。 第八章 眼前的画面猛然撞进夏月遥的眼眸,她的身子一僵,险些站立不住。 她再也看不下去,转过身夺路而逃。 回去的路上,大雨倾盆,将她浑身淋得透湿。 街上行人匆匆,唯有她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向王府。 耳边莫名响起裴宴辞的声音,温柔而又深沉。 “别闹了阿遥,好好打伞,别把自己给淋湿了。” 她看向前方,是十七岁的裴宴辞,背着十五岁的夏月遥,在雨中漫步。 为了不让她打湿鞋子,他宠溺的背着她,从街头走到街尾。 两人的笑声,清脆而又干净,是那个雨天最美的音符。 看着两人渐渐消散的背影,夏月遥泪流满面。 回到王府时,雨已经停了。 她已经换上干净的衣服,却还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已经入秋了,一场秋雨一场寒,她身体本就虚弱,不知还能熬过几个雨天。 膳食端上桌的时候,裴宴辞回来了。 可他看也没有看一眼桌上她坐的饭菜,便往书房走。 “我已经吃过了,你自己吃吧。” 她手捧着暖炉,却还是觉得浑身冰冷。 “是和苏墨一起吃的吗?” 裴宴辞脚步一滞,脸上却瞬间染上不悦的情绪。 “你跟踪我?” 到了现在,他在意的只是,她跟踪了他。 夏月遥浑身都在发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强忍住心中的酸涩开口。 “宴辞,你心中……”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裴宴辞便不耐烦的打断。 “我心中爱的人是你,你还要问多少遍?” 她哑然失声,脸色惨白。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语气太差,裴宴辞稍微缓和了些解释道。 “苏墨没有地方去,我便让她住在兰院了,去她那儿也只是因为那近日有土匪骚扰,她一个姑娘家,我总不能丢下她不管。” 她怔了一下,而后苦涩一笑。 她本想说,若是担心她的安危,只管派士兵去守着,又或是安排她去别的地方住着,反驳的理由有千万万万个,可最后她却什么也没说,只沉沉的点了点头。 如今,她不管说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只在意苏墨有可能被土匪骚扰,丝毫没有在意今天她独自一人前往兰院的路上,有可能会发生多少意外。 十六岁那年,她带着丫鬟去城外祈福,却不慎遇到周边的土匪绑架。 得到消息的裴宴辞立马率领五千精兵,将整个山头的土匪巢穴,一网打尽。 找到她时,她缩在稻草堆里,吓得瑟瑟发抖。 他脱下自己的披风将她裹住,紧张的搂在自己怀里。 “别怕阿遥,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你。” 自从那次之后,不管她去哪儿,他都会在他身边保护她。 而江湖上也为此有了传言,谁敢动夏月遥一根手指头,就算是掘地三尺,裴宴辞也不会放过他。 从此,再也没有人敢打夏月遥的主意。 十七岁的裴宴辞,愿意为了她豁出命去。 可那个愿意为夏月遥豁出命的少年,不见了。 他湮没在岁月的长河,再也,回不来了。 第九章 半夜,睡到一半的夏月遥忽然叫醒裴宴辞。 “宴辞,最后陪我去一次寒山寺祈福吧。” 他身子一僵,语气瞬间清醒。 “什么叫最后一次?” 她咬了咬唇,平静道。 “今年的最后一次。” 见他沉默不语,她有些心急的补充。 “就在七天后好吗?七天后是我的生辰,就当做送我的生辰礼物。” 她很少如此恳求他什么,他顿了顿,然后点头答应了。 这些天,夏月遥很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好几次,她只是站在那儿,都险些昏倒。 不知道她的身体,能不能支撑着她到去祈福的那一天。 好在裴宴辞一直很忙,忙着处理军营的事,又忙着照顾苏墨,忙到根本没时间关注她。 更何况,每次回来的时候,她都已经躺在了床上。 他以为她只是睡得早,却不知道,其实如今一天十二个时辰,她有一多半的时间,都是在床上躺着。 盼来盼去,终于盼到了她生辰的这天。 短短七天,她却瘦的有些变了样,好不容易才在丫鬟的搀扶下起身,坐在梳妆台前。 她穿上了十六岁那年两人定情的裙子,又簪上年少时他亲手为她做的簪子。 只是她脸色太过苍白,用了好多胭脂,才稍微有些血色。 裴宴辞这次终于发现她的异常,忍不住道:“你最近怎么了,脸色这么白?” 她却只是强忍着疼痛,笑着摇了摇头,“无妨,许是冬天到了,太冷了。” 裴宴辞点点头,并未再问。 到了山脚,两人正要上山,突然侍卫急匆匆的跑到裴宴辞身边说了些什么,裴宴辞神色微变。 过了一会,他才像是做出什么决定,平静的走到夏月遥面前。 “阿遥,军营里有些事需要处理,我先赶过去一趟,你先上山,过一会我再来寻你。” 夏月遥将咳得满是血的手藏在身后,憔悴的点头,“早点回来。” 早点回来,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点的相处时间了。 裴宴辞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转身上了马。 刚要离去,夏月遥再次叫住他,“宴辞……” 裴宴辞回头,就见夏月遥脸色苍白的看着他,“你还爱我吗?” 他只怔了一会,点点头,再次给她肯定的答案。 “爱。” 夏月遥笑了笑,摆摆手让他快去,裴宴辞看上去也很着急,没有再管她的异常,策着马扬长而去。 而等他走后,夏月遥才终于着急忙慌的从怀里掏出好些药丸服了,才抑制住喉间的血腥。 她一个人上了山。 坐在寺庙那颗挂满红绸的祈福树下,她等啊等,从日出等到日落,却一直没有看到裴宴辞的影子。 落日的钟声响起,夏月遥的眼神,也从期盼,逐渐变成失望。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马蹄的声音响起,她猛然回过头去,却是跟在裴宴辞身边的侍卫。 他似是于心不忍,噗通一声在她面前跪下。 “王妃,您别等了,王爷一直在陪苏小姐,不会再来了……” 脑子轰的一声,一瞬间,她什么都听不见了。 撕裂般的痛感瞬间占据了她的整个大脑,疼得她四肢百骸都在颤抖。 他骗了她? 根本不是什么军营有事,而是为了去陪苏墨。 她在原地通体冰凉,不知道站了多久,才颤抖着和侍卫回话。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侍卫冒死告知真相,如今也不敢多留,只能快步离开。 很快,寺庙只剩下她一个人,看向一旁的祈福树。 其实,她今天本来想告诉裴宴辞,这三年她究竟在做些什么。 山顶的祈福树,早就挂满了红绸,这三年的每一天,她虽远在京城外,却没有一刻不挂念他。 “唯愿君安,岁岁常相见。”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这样的话,她写了成千上万句。 喉咙再次涌出血腥味,这次无论吃再多的药也压制不住,她颤抖着从怀中掏出很多年前,裴宴辞给自己的信号弹。 一共三枚,他说过,任何时候只要她发射信号弹,不管他在多远的地方,他都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现在迫切的想要看到他,因为她知道,今天之后,她大概再也见不到他了。 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她从终于将信号弹对准了天空。 绿光顿时点亮了整片天空,久久不散。 第一枚,发射,他没有来。 第二枚,发射,他没有来。 第三枚,发射,他还是没有来。 手中的信号弹无力滑落在地,夏月遥的泪瞬间滂沱。 所有支撑她的力量,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她再也没有了任何力气。 天空忽然飘起了雪花,一片一片,落在她的脸上。 爹爹说,她出生的那天下着大雪,没想到如今她要从这个世界离开了,竟然也下起了大雪。 或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她注定和裴宴辞没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胸口再次猛烈的抽搐起来,她偏过头,一口鲜红的血,洒落在雪地上,分外刺眼。 紧接着,大口大口的血顺着唇角狂吐出来,她没有一丝力气,只能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看着那绿光渐渐散尽的天空,又哭又笑。 “裴宴辞,你说话不算数。” “你答应过我,只要我发射信号弹,就一定会出现在我面前。” “你说过,这辈子,永远都只会爱我一个人。” “可是,你没来,你也,不爱我了。” “你为什么,要一次撒两个谎啊……” 漆黑的夜里,无人给她回应。 她艰难的伸手接住那掉落的雪花,缓缓闭上了眼睛。 冷风吹过,夏月遥躺在湿冷的台阶上,再也没有了声息。 第十章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夏月遥心里划过一丝悔意。 “如果有来世,我们不要再纠缠了,裴宴辞……” 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夏月遥心中最后留下的是对父亲母亲的歉意。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夏月遥的尸体都凉透了,甚至被冰雪冻得有些僵硬了,才有人发现。 尖锐的大叫声响起,“死人了!死人了!”,寒山寺瞬间喧闹起来。 层层雪花覆盖在夏月遥的身体上,她姣好的脸上毫无血色,苍白得几乎透明。 在白的刺眼的雪花衬托下,夏月遥就像是落入凡尘的仙女。 看起来好像此时只不过是重回天宫而已。 或许夏月遥没有想到,来为她收尸还是裴宴辞身边的侍卫。 夏月遥出事了的消息传到裴宴辞耳朵里,他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明明早上看见她的时候,她还活生生的站在他眼前,对他笑,看起来脸色也红润! 怎么可能短短一天过去,她就死了呢? 寒山寺也并没有传出来什么刺客土匪的事情,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没了呢? 裴宴辞不相信。 他甚至以为,这只不过是夏月遥在故意闹脾气,为了逼他去寒山寺罢了。 他望着对面捂着脚娇俏痛呼的苏墨,心里有些惴惴不安,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 可是苏墨受了伤,裴宴辞不可能这个时候离开。 他耐心的安抚苏墨,轻柔的为苏墨上药,可手上杂乱的动作却揭示了他的心情。 一个不小心,裴宴辞手里的药粉撒了一地,而苏墨伤口上却没有多少药粉。 他满脸歉意,正准备再拿一瓶药过来。 “王爷,是不是王妃哪儿出事了?您赶快去看看吧,我这里没什么事的,只是小伤,现在只是换药而已,别人也可以做的。” 苏墨拉着裴宴辞的衣袖,柔声道。 可裴宴辞听了苏墨这话,心里反而更加烦躁了。 “王妃身边那么多人,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我就不去了。” 裴宴辞眼皮狂跳,心绪不宁。 话是这么说,他并没有在苏墨这里继续待下去。 没过多久,他就急匆匆的回了王府。 听侍卫传来的消息,王妃已经被带回王府了。 裴宴辞大步流星走进家门,却听见里头压不住的哭声。 王妃身边的几个丫鬟都哭成了泪人,其他的丫鬟小厮面上也是一片悲戚。 往日温馨热闹的王府不知何时冷的可怕。 呼啸的寒风彻底将裴宴辞吹得清醒了。 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 夏月遥就那样安静的躺在床榻上,就像是往日一般。 可她苍白的脸,却表明了她再也无法醒来。 夏月遥身上那件裙子被血弄脏了,可裴宴辞还是认出来了,那是他们定情时,她穿的那件裙子。 裴宴辞全身都僵硬了,浑身的血液倒流,他甚至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夏月遥,你快点醒来,不是说好要去寒山寺祈福吗?我陪你去就是了。” 裴宴辞的表情冷得可怕,可声音却微微颤抖着。 第十一章 他抓着夏月遥的手,一遍一遍的喊着夏月遥的名字。 天知道他此刻多么希望夏月遥能醒过来,再对着他笑。 可她已经死了,再也无法给任何人回应。 “今日都有谁跟在王妃身边的?怎么连王妃都看不好?是不是有人给王妃下毒了?太医!太医!” 裴宴辞眼神凌厉,势要将所有暗害夏月遥的人都找出来,让他生不如死! 侍卫、丫鬟和小厮们跪了一地,整个王府鸦雀无声。 沉寂好久,还是裴宴辞身边的侍卫颤颤巍巍开口。 “回王爷,今日是王妃不要人跟在身边的……还有……” 侍卫心中纠结一瞬,还是坚定开口, “王府里的人都知道,王妃身体不好了,太医也看过了……” 侍卫的声音越来越小,但字字句句都在往裴宴辞耳朵里钻,就像是一根根淬了毒的银针,直直往他心里扎。 越是听了侍卫的话,裴宴辞的心就越是疼。 他宽大的手掌将夏月遥两只手握在其中,不停的摩擦着,试图将他身上的温度带给夏月遥。 好像只要这样,就能让夏月遥活过来一样。 听了侍卫的那些话,裴宴辞的心越来越凉,几乎是沉到了谷底。 “不可能……不可能……” 裴宴辞喃喃着。 “去查!将王妃这段时间里吃过的食物,穿过的衣服,用过的所有东西都查一查!一定是有人给王妃下毒了!一定是这样!” “是。” 底下的人立马去调查,几乎都不敢再在王爷面前多停留,生怕下一个遭殃的就会是自己。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裴宴辞指尖划过夏月遥的脸颊。 他竟不知,她何时这么瘦了? 夏月遥脸颊微微凹陷,瘦弱的身躯套着十六岁时的衣裳,竟然还有些宽松。 裴宴辞心如刀绞,他甚至都不敢用力去触碰夏月遥的身躯,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折了夏月遥的骨头。 怎么会这样? 酸涩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他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夏月遥”,可却再也无法得到答复。 往日那些他刻意忽视不去在意的,如今反复在他眼前浮现。 或许从他们再次重逢开始,夏月遥的状态就明显不好了。 她的笑容从成婚后就越来越少,面上也时常挂着忧郁的愁容,每次见面都是问爱不爱的,或者是吃苏墨的醋。 当时的裴宴辞看到这样的夏月遥不耐烦极了。 可现在,他回想起来,却是无穷无尽的悔意。 他爱了夏月遥那么多年,即便是在狱中经受各种刑罚,支撑着他走出来的,都是对夏月遥的思念。 夏月遥给他的分手信,他不知道翻看过多少次,都摸出了毛边。 这些年里,他对夏月遥又爱又恨。 那么多年的爱,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说忘掉就忘掉? 可夏月遥怎么能那么心狠,说出那样绝情的话呢? 裴宴辞都不知道是怎么说服自己,努力忘掉过去,和夏月遥重新开始。 可看到夏月遥的那张脸,他便会一次又一次的想起来,夏月遥对他的冷漠。 即便裴宴辞心里清楚,她夏月遥就是个趋炎附势、贪慕荣华富贵的人,可他还是不死心,娶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