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恬霍延深》 第一章 清明,大雨纷纷。

医院门口。

姜恬身形单薄,消瘦的手地捏着医院的验孕报告,上面写着清楚不过的两字。

——未

“结婚三年,又没孕?”

“你怎么这么没用你再不怀孕,就要被霍家扫地出门。到时候,我们姜家怎么办?”

姜母踩着高跟鞋,衣着光鲜靓丽,手指着姜恬,满脸都是失望。

姜恬眼神空洞,堵在心口所有的话,最后汇成了一句。

“对不起。”

“妈妈不要对不起,要你给霍延深生个孩子。你懂吗?”

姜恬喉咙发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

坐在回家的车上。

姜恬的脑海中回荡着姜母离开时候最后一句话,耳边忽然一阵阵轰鸣。

她知道自己的病,又加重了。

这个时候,手机传来一条短信。

是霍延深发来的三年如一日的话:“今晚不回。”

结婚三年,霍延深从不在家里过夜。

也从没有碰过姜恬。

姜恬还记得三年前,两人新婚之夜,他说。

“你们姜家敢骗婚,你就做好孤独终老的准备。”

孤独终老……

三年前,姜霍两家商业联姻。

本来已经许诺好了,双方之间的利益。

可是在结婚当天,姜家临时变卦,将所有的资产包括霍延深娶姜恬给的十几亿都转移了。

想到这里,姜恬眸色暗淡,照旧回了霍延深一个‘好’字。

手中的验孕报告不知不觉被握成了褶皱的一团。

到家的时候,姜恬将其丢入了垃圾桶。

每月这个时候,她就特别疲惫。

没有准备晚餐,在沙发上倚了一会儿,半梦半醒间。

她的耳中总是有轰隆隆的声响。

这也是霍延深讨厌她的一点,她有弱听,在豪门就相当于残疾。

这样她,霍延深又怎么可能会让她有孩子呢?

墙上的欧式吊钟发出沉闷的声响。

凌晨五点。

再过一小恬,霍延深就会回来。

姜恬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竟在沙发上睡了一夜。

她爬起来给霍延深准备早餐,怕迟一分一秒。

霍延深做事一丝不苟,对时间更是要求苛刻,曾经姜恬因去参加父亲的葬礼,忘记准时回来给他准备早餐。

过后,他一个月不曾给她发一条信息,也不曾和她说一句话。

六点,霍延深准时回来。

一身标准笔挺的意大利西装,身形颀长,气质内敛,眉目俊朗又不失男人味。

只不过姜恬眼底倒影着的他,冷漠又疏离。

他看也没看姜恬一眼,径直拉开椅子坐下:“往后不用给我准备早餐了。”

姜恬一愣。

不知道是本能还是因为别的,说出的话,是她自己都没发现的卑微。

“是我哪儿做的不好吗?”

霍延深抬头,对上姜恬三年如一日寡淡如水的脸,薄唇轻启。

“我要的是妻子,不是保姆。”

三年了,姜恬总是穿着一样灰浅色的衣服,就连回复短信,也是同样的一个好字。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商业联姻,如果不是因为姜家的欺骗。

他霍延深根本不会娶这样一个女人!

她姜恬根本配不上自己!

‘我要的是妻子,不是保姆!’

姜恬耳中的轰鸣声更大了。

她喉咙哽了哽,又说出了霍延深最不喜欢听到的那个字。

“好。”

霍延深忽然觉得心情格外烦闷,就连餐桌上他最喜欢的早餐也变得格外寡淡无味起来。

他站起身,不耐烦的拉开椅子,就要出去。

姜恬却不知从哪儿来的胆量,抓住了他的手。

“延深,你有喜欢的人吗?”

突来的一句话,让霍延深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姜恬仰头望着眼前之人。

霍延深不仅仅是她结婚三年的丈夫,还是她追逐喜欢了十二年的男人。

可现在……

姜恬强压下了喉咙的酸涩,想着母亲所说的话,缓缓开口。

“延深,如果你有喜欢的人,可以和她在一起……”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霍延深打断了。

“神经病。”

……

人生到头来就是不断的放下。

霍延深离开后,姜恬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失神地望着外面凄冷的雨。

不得不承认,纵使爱慕了霍延深十二年,她还是不懂他。

雨声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一个月前,医生曾道:

“姜小姐,你的听神经和各级中枢发生病变,因此导致你现在听力再次减退。”

“没有治疗的办法吗?”

医生摇头:“长时间的神经性听力下降,没有明显的药物治疗效果,我的建议还是继续佩戴助听器进行听力康复。”

姜恬知道医生的意思,就是没有治疗的办法。

将助听器取下来。

在姜恬的世界,一切都变得安静起来。

她不习惯这么安静的世界,来到客厅,将电视打开。

把声音开到最大,勉强能够听到一点声响。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电视上正播放着国际甜歌王后阮星辰归国的采访。

姜恬拿着遥控器的手一颤。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阮星辰曾是霍延深的初恋。

多年不见,阮星辰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

她面对着镜头,如今是那么坦然自若,再不是当初那个寻求姜家资助时,害羞又自卑的灰姑娘了。

现在的阮星辰面对记者询问归国原因,自信又大胆:

“我这次回来,是为了追回我的初恋。”

手中的遥控器落地。

姜恬的心也跟着坠了坠。

外面的雨好像又大了。

不得不承认,姜恬害怕了,害怕阮星辰将霍延深抢走。

当年她是姜家的掌上明珠,尚且比不过没有任何背景的阮星辰。

如今,阮星辰成为了国际甜歌王后,自信又阳光,她自然更比不过。

姜恬慌乱得关闭了电视,而后去收拾没被动过的早餐。

到厨房的时候,她才发现霍延深的手机忘拿走了。

她拿过手机,不小心打开,刚好就看到屏幕上还未读的短信。

第二章 “延深哥哥,这几年你过的一定很不开心吧?” “我知道你不爱她,今晚我们见一面吧,我很想你。” 直到屏幕暗下来,姜恬都没能回过神。 打车,去霍延深的公司。 路上,姜恬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好像永远没有停歇一样。 霍延深不喜欢姜恬去他的公司,因此每次找他,姜恬都是走的后门货运电梯。 霍延深的特助许牧看到姜恬过来,也只是冷淡的叫了她一声:“姜小姐。” 在霍延深的身边,没人当她是霍夫人。 她就是个见不得光的存在。 当霍延深看到姜恬送来的手机时,眉宇皱了皱。 她总是这样,一份午餐、一份文件,一件衣服,一把伞,只要自己遗忘了都会送来…… “我不是说过,你不用专程给我送东西。” 姜恬一愣。 “对不起,我忘了。” 什么时候记忆力这么差了呢? 可能是看到阮星辰发来的短信,一时太害怕了吧。 怕霍延深突然就那么消失了…… 临走的时候,姜恬回望着霍延深,终归还是忍不住问出了那句话:“延深,你还喜欢阮星辰吗?” 霍延深觉得姜恬最近很奇怪。 不仅仅是忘东往西,还喜欢问一些奇怪的话。 这样的她,哪里配做他的霍太太? 他不耐烦得回了一句: “如果你太闲,就去找点事做。” 最终姜恬还是没有得到答案。 姜恬从前也去找过工作,可是最后霍家长辈以她出去抛头露面,给霍家丢脸为理由,给拒绝了。 霍延深的母亲,顾雅曾毫不避讳地反问她: “你想要全天下人都知道,我们延深娶了一个听力有问题的残障妻子吗?” 残障妻子…… 回到家,姜恬尽可能让自己忙碌起来。 即使家里已经被t?她打扫的一尘不染,但她还是没有停歇。 只有这样,她才能发现自己最后一抹价值。 今天下午,没有收到霍延深的短信。 一般这种情况,要么是他生气了,要么就是他太忙…… 夜色深沉。 姜恬睡不着。 放在床头的手机铃声,急促得响起。 她后知后觉的听到,拿过手机。 是一个陌生的电话。 接过,出声的是一个甜美又让姜恬时刻恐慌的女声。 ——阮星辰。 “是小恬吗?延深喝醉了,你能来接他吗?” …… 圣豪高级会所。 霍延深坐在首位,心不在焉得喝着酒。 坐在他身边的阮星辰正被一众富家公子们起哄,说要让她唱歌。 “星辰,你这次回来不是要追回咱们霍大总裁吗?” “来唱歌向我们霍总表白吧。” 阮星辰长相甜美漂亮,又吃的开,再加上是霍延深的初恋,这些个上流社会的富家子弟都愿意撮合她。 阮星辰也没有扭捏,当即选了一首粤语歌《晚风心里吹》 “……愿晚风将我吹,吹进你心内……” 她的嗓音婉转动听,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姜恬赶到包厢门口时,阮星辰一曲刚完。 而包厢里面的人正在劝霍延深,特别是他好兄弟沈泽的声音格外明显。 “延深,你等星辰等了三年,现在她终于回来了,你快表个态。” “人家女孩子都先向你表白了。” 姜恬愣在原地,掐紧了掌心。 恰好此时,包厢的门被一个男人拉开,男人本来是想去上厕所。 可当看到姜恬的时候都愣住了。 “姜小姐。” 参加聚会的人都朝着门口看来。 一时间包厢里面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姜恬一眼就看到了首位的霍延深,满目清明,根本没有醉。 她知道,自己是被阮星辰骗了。 霍延深在看到姜恬的时候,黑瞳一紧。 而其他的人包括刚才提议霍延深接受阮星辰表白的沈泽都是一脸的尴尬。 这个场合,姜恬不该来。 “小恬,你别误会,沈泽开玩笑的,我和延深现在只是普通朋友。” 倒是阮星辰先打破了平静。 还没等姜恬回答,霍延深不耐烦地起身。 “不用和她解释。” 话落,他径直来到姜恬的面前:“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以为你喝醉了,来接你回家。”姜恬如实回。 霍延深冷笑:“看来我今天和你说的话,你是一句也没记住。” 他压低了嗓音,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反问。 “你是觉得这三年来,所有人都忘记了三年前我霍延深被骗,所以过来,想提起他们的记忆?” 姜恬一怔。 霍延深眸色冰冷:“不要没事找存在感,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加厌恶你!” 话落,他丢下姜恬转身离开。 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姜恬久久都没能回过神。 今天可能是霍延深和她说过最多话的一天,也是他最伤人的一天。 包厢里面的富家子弟们,看着被丢下的姜恬,没有半丝同情。 沈泽更是没有忌讳,对佯装难过的阮星辰道: “星辰,你人太好了,这事有什么好解释的?” “要不是姜恬骗婚,霍哥娶的就是你,你也不用远赴他国,过的那么艰辛。” 姜恬耳中嗡嗡作响,却将一切听得一清二楚。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不管霍延深娶不娶自己,他都不会娶没有任何家事背景的阮星辰。 而阮星辰也深知这一点,所以才会毅然决然选择分手,远渡重洋。 可到最后,怎么就全成了她的错? 姜恬回到岱椽别墅。 一如既往的漆黑寂静。 她出门时是什么样子,回来后就是什么样子。 霍延深没回来。 姜恬举着伞,站在门口,感觉周身都被黑暗给笼罩了。 她突然不想进去这个永远只有她一个人的家,在外面凉亭里坐下,迎着冷风望着凄冷的雨。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靓丽的身影来到了她的面前。 是阮星辰! 她打扮精致,踩着一双小高跟,走到了她的身边坐下。 “今晚真冷,你大晚上找延深,被他嘲讽,是什么感觉?” 姜恬闻言,没有回答。 阮星辰也不在意,自顾自继续说着: “你知道吗?起先我特别羡慕你,有好的家事,疼爱你的父亲,生活一辈子无忧。” “可现在我特别可怜你,可怜你默默喜欢霍延深十几年,可他却一点爱都不肯施舍给你。” 第三章 “你可能到现在都没有体会过爱情的滋味吧?你知道吗,延深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会亲手给我做饭,还会在我生病的时候第一时间赶到我的身边,他曾说过最温柔的一句话就是,星辰,我希望你永远开心……” “小恬,延深有说过爱你吗?以前他经常对我说,可我总是嫌弃他幼稚……” 姜恬默默地听着,回想着自己这三年和霍延深在一起的日子。 他从未下过一次厨房…… 自己生病的时候,他也从未有过一句关心的话。 至于爱,他从没说过。 姜恬平静地望向她:“你说完了吗?” 阮星辰一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姜恬过于平静,还是因为她那双眼睛过于清澈,像是洞察了人心一样。 直到姜恬离开,她都没能回过神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阮星辰好像又回到当初那个要接受姜家救济的贫苦孤儿的模样。 在她姜家大小姐的背后,永远是一个跳梁小丑。 …… 姜恬怎么可能会对阮星辰说的话无动于衷呢? 她追逐喜欢了十二年的男人,原来也曾轰轰烈烈,像是孩子一样喜欢过其他人。 耳中又开始发痛了,姜恬抬手取下助听器的时候,才发现有鲜血落在了上面。 习惯性擦干净上面的血,将助听器放到一旁。 睡不着…… 姜恬打开手机,点看微信。 却看到了一条又一条艾特她的朋友圈。 点开一看,全是阮星辰发得仅她可见的照片。 第一张,是大学时候阮星辰和霍延深的合照,两个人站在一起,霍延深的眉眼是那么温柔。 第二张,是两人的聊天记录,霍延深亲昵说,小辰,生日快乐,我会让你成为这个世界最幸福的人。 第三张,是霍延深和阮星辰手牵手一起漫步沙滩的背影…… 第四张、第五张、第六张、甚至更多更多,无数的照片压得姜恬喘不过气来…… 她不敢再往下看,快速关闭了手机。 这么一刻,她突然觉得该放弃了。 这天,姜恬在自己的私人日记上写下了这么一句话。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但前提是我没有看见过光。 第二天,她习惯性去准备早餐。 可直到六点过去,霍延深还没回来时,姜恬才发觉自己原来忘了他说过以后都不回来吃早餐。 本以为霍延深不会回来了,她一个人在沙发上枯坐,浅浅睡去。 “不是说过,不用给我准备早餐吗?” 一个不耐烦的嗓音响起。 姜恬被惊醒,睁开眼,就看到霍延深不耐烦地从面前走过。 她下意识道歉:“对不起,我忘了。” 又是忘了,又是对不起…… 霍延深回头看向她,视线格外冰冷。 她今天身上穿的衣服,又是一如既往的浅灰色调,朴素衣服。 显得好像自己没钱,一直虐待了她一样。 “你怎么没忘回来?怎么没忘我和你结了婚,没把自己也给忘了?” “是舍不得吧?舍不得霍家的钱!舍不得我霍延深这个赚钱机器!” 他的话像是一把把刀,直戳姜恬的心口。 姜恬垂下眼眸:“延深,我从没想过要你的钱。” 她在乎的从来就是霍延深这个人。 霍延深笑了,笑容中都是嘲讽。 “那你母亲今早去公司求我给你一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姜恬懵了。 她望着霍延深那双布满寒意的黑目,才知道,原来他不是生昨晚的气。 霍延深也没和她废话。 “姜恬,你要想好好待在霍家,要想姜家不倒,就让你母亲安分一些。” 他匆匆说完,去书房拿了东西,换了一身衣服后离开。 …… 不等姜恬找姜母。 姜母就自己找上了门,一改往日的冷漠,她抓着姜恬的手,温柔道: “小恬,你去求延深,让他给你一个孩子吧?哪怕是通过医学手段。” 医学手段! 姜恬怔怔地看着她,就听她继续说着。 “阮星辰已经告诉妈了,这三年里,延深从来没有碰过你。” 这话可能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吧。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感同身受,有的只是各自的利益。 姜恬不明白,为什么霍延深会把这件事告诉阮星辰。 可能他真的很爱她…… 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有些释然。 “妈。放手吧。” 姜母一愣,眉宇紧蹙:“你说什么?” “我累了,我想要和霍延深离婚……” “啪!” 话还没说完,姜母一耳光狠狠地甩在了姜恬的脸上。 她的慈母形象荡然无存,指着姜恬一字一句: “你有什么资格说离婚?离了霍家,你以为你一个不健全又二婚的女人,能嫁谁?t?!”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没用的女儿!你一点都不像我!早知道就不该把你接回来!” 姜恬仿佛麻木了一般。 从小到大,姜母就不喜欢她。 姜母是知名舞蹈家。 可是生下的女儿姜恬却生来弱听,是她这辈子的心结。 因此,她狠心将姜恬完全交给保姆照顾,直到读书年纪,才让姜恬回姜家。 以前姜恬听老师说,没有母亲会嫌弃自己的孩子。 于是她努力让自己变的优秀,尽可能讨好母亲。 哪怕是弱听,可她舞蹈、音乐、书画、语言等各项都是名列前茅。 可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不管她做的再好,对于姜母来说都不是她心目中的好女儿。 就像是姜母说的,她是个不健全的人。 不健全的不仅仅是身体,还有亲情、爱情…… 姜母离开后。 姜恬用粉底将脸上鲜红的掌印给盖住后,一个人坐车去了趟律师事务所。 办公室内。 姜父生前的法务蒋明彻拿过她递来的授权书,翻看完后,望向她,不明白。 “你真的要把姜先生偷偷留给你的一部分遗产全都给霍延深吗?你应该清楚,他不缺这么一点钱。” 姜恬点了点头。 “我知道,但这是我欠他的,必须还。” 三年前,姜父意外身亡。 他生前早就立好了三份遗嘱,知道姜母不疼这个女儿,于是让蒋律师把最后一份遗嘱私下告诉姜恬。 最后一份遗嘱,写的是等姜恬结婚三年后,如果觉得不幸福,或者想要有自己的事业,不依靠别人的时候可以用。 第四章 现在想来,父亲怕是早就看出霍延深不爱自己。 可父亲还是为了她的幸福,和霍家签订了合约,让自己好得偿所愿嫁给霍延深。 只是谁也没想到,两人还没结婚,父亲就出了车祸。 如果不是父亲离开…… 弟弟和母亲也不能违反合约…… 姜恬把财产转让的手续都交给蒋律师后,回去的路上正好看到街边那一张张阮星辰的宣传海报。 海报上的阮星辰,是那么的亮眼,乐观,漂亮。 她知道自己是时候放手了,放霍延深自由,也放自己自由。 回到岱椽别墅,姜恬将自己的行李收拾好后。 结婚三年多,属于她的也不过装下一个行李箱。 离婚协议去年她就让蒋律师准备好了。 可能在霍延深的面前,她真的过于自卑、过于卑微、也过于感性。 所以,她早就明白,两人的感情注定会走到尽头,因此早早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晚上,霍延深没有发来消息。 姜恬鼓起勇气,发了短信给他:“今晚有空吗?我有事想和你说。” 对面迟迟没有回复。 姜恬眸色暗了暗,知道他现在连短信也不愿给自己回。 只能等他早上回来。 另一边。 霍氏集团总裁办。 霍延深只是看了一眼短信,就将手机搁置在了一边。 好友沈泽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注意到,忍不住问:“姜恬发来的?” 霍延深不置可否。 沈泽没有丝毫顾及的嘲讽:“这个小聋子还真以为自己是霍太太,还学会查岗了。” “霍哥,你不会真准备和她一直耗下去吧?现在的姜家已经不行了,姜恬的弟弟姜木就是一个蠢材,根本不会经营公司,过不了多久,姜家就会倒闭。” “而姜恬的母亲就是个无底洞!!” 霍延深听着这些面色平静。 “我知道。” “那你怎么还不和她离婚?星辰可是一直等着你的。”沈泽急切地说道。 在他的心里,单以又肯努力的阮星辰不知道比有心机的姜恬好多少倍。 说到离婚,霍延深沉默了。 沈泽一看,有些话不由脱口而出。 “你不会对姜恬动感情了吧?” 动感情? 霍延深笑了,笑容中满是嘲讽。 “她也配?” 霍延深将一份收购合同递给了沈泽。 当沈泽看了一眼后,只觉霍延深的心是真的狠! 他只想让霍延深和姜恬离婚,没想到了霍延深竟然还想一次性收了姜氏。 也是这一刻,他竟然有一点可怜姜恬。 毕竟夫妻三年,而且姜恬对霍延深无底线的好,是有目共睹的。 霍延深是真的薄情,也是真的绝不可能喜欢姜恬! …… 本以为霍延深不会回来。 可凌晨十二点的时候,他却回来了。 姜恬没有睡,走上前,熟练得接过了他的外套和公文包。 一些列举动,像极了普通的夫妻。 “以后别随便给我发短信。” 霍延深冰冷的嗓音却打破了这一刻的平静。 在他看来,姜恬又不用工作,每天待在家,能有什么事? 姜恬挂外套的手一颤,喃喃道:“好,往后都不会了。” 霍延深没有听出她话中的不对,径直去了书房。 这些年,他回来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书房里。 两个人明明同处一个屋檐,可姜恬总是一个人。 或许霍延深的认知里,一个听力障碍人士的世界,一切都是安静的。 又或许是他根本不在意姜恬。 所以到了书房后,才能一如既往的谈生意,哪怕谈的是如何收购姜氏…… 姜恬照常给他端来一碗暖胃汤,听着他对下属意气风发的吩咐,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她知道自己的弟弟无用,姜氏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也没想到对姜氏出手最快的,竟然是自己的丈夫。 “延深。” 一个声音打断了霍延深。 霍延深一愣,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其他,快速的挂了线上电话。 还将笔记本盖上。 姜恬佯装没有看到他这些举动,走进来,将暖胃汤放在他的面前。 “延深,喝完汤早些休息,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姜恬温柔的嗓音,霍延深有些紧绷的心松了松。 她应该没听到! 如果是听到了,肯定会和自己闹! 不知道是愧疚,还是其他,霍延深叫住了要离开的姜恬。 “你说有事要和我说,是什么事?” 姜恬闻言,望着他再熟悉不过的脸,温声道:“就想问你,今天上午有空吗?能不能一起去把离婚手续办了。” 姜恬的声音是那么的平静,是那么的云淡风轻。 说离婚,就像是说一件再平常微小不过的小事一样。 霍延深深邃的眼瞳一缩,眼底都是不敢置信。 “你说什么?” 结婚三年,不管他做再过分的事,姜恬都没有提过离婚。 其实霍延深很明白,姜恬有多爱自己。 从前两家是邻居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小姑娘喜欢自己,他一直知道姜恬喜欢了自己十几年。 所以,她刚才说什么? 姜恬原本空洞的眼眸在这一刻无比的清澈。 “霍先生,这些年,耽误你了。” “我们离婚吧。” 霍延深垂落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收紧。 想起在公司时,沈泽还提议他提离婚,他都没有答应,姜恬竟然先提了。 她凭什么? “你刚才是听到了吧?姜家本来就是强弩之末,我取和其他人取有什么差别?” “你提离婚,是想要什么?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钱?!还是想让我不要对付姜家?”霍延深冷冷反问。 “别忘了,我根本不爱你,你这种威胁,对我没用!” 他本能觉得是姜恬想要通过离婚威胁自己,他知道姜恬不敢离。 他们姜家离不起! 她姜恬更不舍得离! 姜恬眉眼中倒影的霍延深忽然变得陌生起来,她喉咙一哽,耳中一阵发疼,即使戴着助听器,也听不清霍延深在说什么了。 只能自顾自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我什么都不要。” 怕霍延深看出什么异样,姜恬出了书房。 霍延深看着她的背影,不知为何,从来没有过的烦闷。 他向来不会为了他人,控制自己的情绪,直接掀翻了面前的桌子。 姜恬亲手煮的汤洒落了一地…… …… 第五章 姜恬回到自己房间,将大把大把的药强行吞进肚中。 她伸手摸了摸耳后,指尖上都落满了鲜红。 医生的叮嘱在脑中响起: “姜小姐,其实很多病情加重都与病人的情绪有关,你一定要保持情绪稳定,一定要乐观,积极配合治疗。” 乐观,谈何容易。 姜恬尽量让自己不要去想霍延深说的话,靠着枕头闭上双眼。 天色刚刚泛白的时候,她都没有真的睡着。 可能是药物起了作用,她的耳朵恢复了一些听力。 望着窗外撒进来的细微阳光,姜恬久久失神。 “雨停了。” 真正导致一个人放弃的原因,不是一个。 是日积月累,到最后只需要最后一根稻草,那根稻草可以是一句冰冷的话,也可以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今天,霍延深没有出门。 一早,他坐在沙发上,在等姜恬道歉,等她后悔。 结婚三年,姜恬不是没有闹过脾气。 可每次哭过闹过后,过不了多久,她就会道歉。 霍延深想这一次,也不会有什么差别。 他就看姜恬洗漱后出来,穿了件平时常穿的暗色系衣服,拖着一口箱子,手里还拿着一份纸张。 当姜恬将协议递t?给霍延深的时候,他才发现上面写的是离婚协议几个字。 “延深,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了,联系我。” 姜恬只和霍延深说了这么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后,就拖着箱子出了门。 门外是雨后晴空。 有那么一刻,姜恬觉得自己好像获得了新生。 霍延深拿着那份离婚协议,僵在客厅沙发上。 迟迟都没能回过神来。 直到姜恬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他才后知后觉,女人走了。 也就是那么一刻的郁闷,很快他就恢复了冷漠,没把姜恬的离开当回事。 反正只要他一通电话、一句话,姜恬就会乖乖回到他的身边,比以往还要讨好他。 这一次,肯定也一样。 今天是清明节后的周末。 往年这个时候,霍延深都会带姜恬一起回老宅,祭祖。 不可避免会被霍家的亲戚们用异样的眼光看待。 今天总算只有他一个人。 霍延深的心情格外愉悦,亲自开车去往老宅。 一路上,迎着春风,从来没有的轻松。 霍家,是个大家族,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很多亲戚赶回来祭祖,加上那些个旁支亲属,最少也有五六百人。 和霍延深同辈的年轻人,就有七八十个,其中又不乏英年才俊。 霍延深能从他们之中脱颖而出,成为霍家的掌舵人,自然不是泛泛之辈。 他霸道强势,铁血手腕,不仅仅是同辈人,还有长辈,都对他心生畏惧。 可畏惧归畏惧,私下的议论不会少。 曾经的天之骄子,也有被欺骗的时候,还娶了一个弱听的残障妻子…… 老宅里。 霍母顾雅早早就吩咐了佣人: “记住,姜恬来后,不许她去待客厅。” 要不是因为霍家家族规定,祭祖的时候,长孙妻子必须在场,她怎么也不会准许姜恬过来抛头露面。 只不过,这一次,姜恬竟然没有来。 祭祖的众人都很奇怪,往年这个时候,长孙媳妇姜恬总是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巴结讨好着所有人。 今天竟然不来了? 顾雅和几个贵妇有说有笑,听闻姜恬不来,好看的柳眉蹙了蹙。 霍家祭祖这么大的事,是她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来的吗? 她来到霍延深的身边,温声问:“延深,姜恬呢?” 霍延深正和小恬候几个玩伴畅聊,听闻此话,眸色冷了冷。 “闹离婚,离家出走了。”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都寂静下来,一个个都是不敢置信。 顾雅更是震惊。 在这个世上,除了父母之外,没有人会比姜恬更爱霍延深。 七年前,霍延深差点被人捅伤,是姜恬以身相救。 四年前,两人订婚,霍延深去迪拜谈生意,出了事。 所有人都说霍延深死了,只有姜恬不愿承认,二话没说,去找他。 在那个陌生的城市,姜恬找了他整整三天,终于找到他,没想到遭到他责怪多事…… 还有结婚后,不管是生病住院,还是饮食起居,亦或者是霍延深身边的所有人,哪怕是秘书助理,姜恬也是小心对待,生怕得罪了。 这样一个离不开霍延深的姜恬,竟然会在姜父死后,提出离婚,选择离开他…… 为什么? 顾雅不懂,但庆幸她放过了自己儿子。 “像她这种女人,根本登不上大雅之堂,离婚也好。” “她根本配不上你。” 霍母一开口,其他的人也跟着附和: “是啊,延深哥青年才俊,正是大好年华,都被姜恬耽误了。” “我每次看到姜恬,就觉得她不像大家千金,没品位,没道德。还是个聋子,霍少能够一直对她不离不弃,她也该自足。” “……” 祭祖一时间变成了姜恬的诋毁大会。 好像她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 他们和顾雅都忘了,当初姜父还在的时候,当初霍延深地位不稳的时候,有多少豪门子弟想要娶姜恬。 也忘了,是霍家的人主动提起,要两家联姻。 以往霍家的人因为霍延深在,都只是背后议论姜恬,可现在是明目张胆。 霍延深本该开心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听着那些声音,却觉得刺耳。 祭祖后。 他一早就开车离开了老宅。 回到岱椽别墅的时候,天色渐暗。 霍延深推门进去,本能将外套扔置玄关,过了一会儿,没有等到来人。 他抬头看向漆黑寂静的客厅,才意识到姜恬走了…… 他不耐烦将外套再次拿起,换了拖鞋进去,又随手把外套丢到洗衣机。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特别的疲惫。 霍延深去往酒窖,准备拿酒,庆祝姜恬离开。 可到了酒窖,看着紧锁的门,他才后知后觉发现,没有钥匙!! 他不喜欢外人来家里,因此别墅,只有小恬工,没有固定的保姆佣人。 姜恬嫁进来以后,所有的事情,都被她一手包办。 霍延深回到房间,四处寻找也没能找到酒窖的钥匙。 他烦躁的拿起手机,打开。 第六章 除了工作上的消息,到现在为止,一天过去,姜恬都没有给他打电话或者发短信道歉。 “我看你能忍多久!” 霍延深把手机丢置一边,起身,长腿朝着厨房过去。 打开冰箱的那一刻,他愣住了。 因为冰箱里面,除了一些吃的,竟然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中药。 他随手拿过一包,就见上面写着: “一日五包,专治不孕不育。” 不孕不育…… 霍延深闻着难闻的中药味。 想到之前姜恬身上的药味,才知道了来源。 他心里冷嘲,两人从来没有发生过关系,就算是吃再多的药,也不可能怀孕! 把药丢回去。 霍延深像是找到了姜恬这次闹脾气的缘由,心情一下轻松起来。 回到主卧,休息。 姜恬不在,往后,他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用刻意与她避开。 霍延深睡了一个好觉。 他今天约了朋友沈泽去打高尔夫球。 因此,一早就到衣帽间换了运动服。 换好后,走到客厅,他习惯性告诉姜恬今天不回。 “今天……” 刚出口两字,就想起来,往后都不用跟她说。 高尔夫球场。 霍延深今天神清气爽,白色运动服穿在他的身上,衬得他英俊冷冽的脸柔和了不少。 他笔直的身形站在球场上,就像是电影明星。 挥杆,一球直接入洞。 朋友沈泽在一旁称赞: “霍哥,你今天发挥也太好了,是不是有什么好事没有告诉我?” 姜恬要和霍延深离婚的事,经过昨天,周围的人都知道了。 沈泽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他就是想亲口听霍延深说,才好把早就等在外面的阮星辰叫进来。 霍延深喝了一口水,不在意的回。 “没什么,就是准备和姜恬离婚。” 亲耳听到,沈泽还是不免诧异。 作为霍延深的朋友,他太了解姜恬,就是一个绿茶白莲,缠着霍哥不放的贱!人! 如果能离婚,两人早就离了,怎么会熬三年多的时间? “小聋子答应?”他问。 霍延深眸色暗了暗: “是她提出的。” 沈泽不屑一笑:“肯定是欲擒故纵。” “这种女人,我见的多了。” 说完,他又笑嘻嘻同霍延深道:“霍哥,今天,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霍延深疑惑的时候。 沈泽给阮星辰发去了消息。 接着,霍延深就看到不远处,阮星辰一身海棠色运动装,打扮精致,俏皮得朝着自己挥手。 不多时,女人就来到了两人的面前。 沈泽识时务道:“你们两个聊,我就不当电灯泡了。” 离开后。 阮星辰提议霍延深一起出去走走。 出去球场,不远处就是曾经他们读过的大学。 她很懂男人,没有替姜恬的事,而是提起了他们的曾经。 “延深,你还记得这条路吗?” “以前我们交往的时候,常常会走。” “那时候,你牵着我的手,说要一直走下去。” 说到这里,阮星辰顿住了脚步,细长的手伸向霍延深。 “延深,你还能再牵我走下去吗?” 在触碰到霍延深手的那一刻,他却本能的错开了。 阮星辰一愣。 霍延深面色如常:“过去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读书、恋爱、结婚、工作…… 对于他霍延深来说,不过是人生必须经历的事,都和完成工作,没有什么差别。 哪怕初恋也是如此! 阮星辰眼眶红了大半:“你是不是还在怨我?” “当初我是迫不得已,我根本不想离开你,我爱你,很爱很爱……” “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一个人熬过来的吗?” “都是靠着我们的曾经,我想努力变好,变的优秀,然后回来,好使自己配得上你。” 听着这些话,霍延深好看的眉宇蹙了蹙。 “我已经结婚。” “我知道,她要和你离婚。” 阮星辰一口接了过去,而后又说:“我会感谢她,把你还给我。” 眼泪从她的眼中一颗颗滚落,她控制不住抱住了霍延深的腰。 “你知道吗?我好恨姜恬,真的,好恨,要不是她我们也不会分开那么久。” 可能人都是善忘t?的。 阮星辰忘记当初是她先和霍延深分手后,姜恬才和霍延深订婚。 姜恬,姜恬…… 霍延深的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女人恬静温婉的样子。 想起曾经,她父亲离世后,曾含泪望着他:“延深哥,你能抱抱我吗?” 可当时,姜恬的弟弟姜木刚将两人联姻的所有条件打破,把他给姜家的钱,还有姜家该给他的一切都据为己有。 于是霍延深径直从姜恬的面前走开,没有任何安慰的话。 脑海中女人悲戚的样子挥之不去,他不自觉拉开了阮星辰。 阮星辰被拉开,还想说什么。 就看到沈泽急急忙忙的赶来,她收起了眼泪。 沈泽注意到这里不对劲,但还是把手中的文件递给了霍延深。 “霍哥,你看。” 霍延深接过文件,打开一看,竟然是一份财产转让协议。 沈泽接着又说:“这是姜恬的律师送来的,说是对你们三年婚姻的赔偿。” 赔偿?! 沈泽以为姜恬要霍延深赔偿,所以才急忙赶来。 然而当霍延深打开文件一看,竟然是姜恬转移资产给自己。 他眼底都是不敢置信! 但当他看到最后转让资产的一个亿资金时,只觉可笑。 姜恬当他是什么人? “一个亿,就想让我放过姜家?就想让我原谅她?”霍延深当着沈泽和阮星辰的面,毫不留情的讽刺。 沈泽才看明白,也跟着嗤笑:“这小聋子一直装无辜,原来私底下还藏了一个亿的资产。” “她弟弟和那个无底洞的妈,知道吗?” 一旁,阮星辰把霍延深和沈泽对姜恬的嘲讽看在眼底。 原本还担心霍延深喜欢上姜恬,毕竟两人结婚三年,可现在看来,别说结婚三年。 就是一辈子,霍延深这样优秀的男人,也不会看上寡淡如水的姜恬。 姜恬都不配做自己的情敌。 …… 另一边,昏暗的旅馆里。 姜恬昏昏沉沉地睁开双眼,感觉头很痛,周围也特别的寂静。 她知道是病情加重了。 第七章 往常,即使不戴助听器,她也能听见细微的声响。 姜恬摸索着起身,拿过床头柜的药,含嘴里,又苦又涩。 昨天从住了三年的岱椽别墅离开后。 她先回了家。 然而刚到家门口的时候,就听到母亲和弟弟姜木的谈话。 “当初我怎么就生下了这么一个没用的女儿,三年了,霍延深硬是没碰过她!” “她到现在连个完整的女人都算不上,还想着要离婚。” 姜母气愤的话,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姜恬的心里。 她不明白,在母亲的眼中什么才算完整的女人? 是被丈夫宠爱?还是说孕育子女? 弟弟姜木的话更加的刺耳: “姐就不像我们姜家的人,我听外面的人说,霍延深的初恋回来了,她即使不离婚,也会被扫地出门。” “既然这样,我们还不如好好为以后打算,最近李总的老婆不是死了吗?我姐虽然听力有问题,但配他这个八十多岁的老头绰绰有余……” 回忆着听到的话,姜恬目光空洞。 她尽量不去想这些。 拿过手机,发现了一条未读短信。 本能以为是霍延深发来的,可打开一看,备注是蒋律师。 蒋明彻写道: “小恬,我已经把转让协议交给了霍延深,但他的态度并不好。往后,你还是多为自己考虑。” 姜恬打字回复他: “麻烦您了,我会的。” 短信发送过去。 姜恬一阵失神。 她想,把仅有的资产还给霍延深,不是自己多高尚。 而是她不想欠霍延深太多…… 只可惜,她拿不出婚前约定时那么多的资产,可能这辈子,她都要背负骗婚的罪名吧。 两天没有吃任何东西,姜恬也不觉得饿。 只是身边太安静了,安静的可怕。 她带了助听器,也吃了药,可为什么还是什么都听不见? 怕霍延深打电话来,约定办理离婚时间的时候,自己听不见。 姜恬搭车去往了附近的医院查看。 医生给她做了基础检查,发现她的耳道竟然还有干渴的血。 当天,给她做了恢复治疗,姜恬的听力才勉强回转。 “怎么回事?你这病多长时间了?” 姜恬如实相告:“我一出生就是弱听。” 医生诧异地看着眼前才二十出头的姑娘,还是大好年纪,进来的时候,一点都看不出她身患这病。 他只觉可惜:“姑娘,实话实说,你这病再这么下去,可能真的会失聪。” “往后就是带助听器也没用。” 姜恬眼底的希冀荡然无存,喉咙像是卡着一团棉花,上下不得。 她迟迟没有说话。 医生又看向门口:“你一个人来的吗?你的家人朋友呢?” 家人? 姜恬想到了嫌弃自己的姜母,又想起了想让自己嫁给半截身子入土老人的弟弟,还有三年多来厌恶自己如初的丈夫霍延深。 最后,她的记忆停留在了父亲临走时候不舍的神情。 “爸爸舍不得走……要是爸爸走了,我家小恬可怎么办……” 她明白了当时父亲车祸后,全身插满各种医疗仪器,疼痛万分,却不忍心离开的原因。 原来是因为他离开后,自己就再无家人了…… 姜恬忍住喉中干涩的苦意,最后告诉医生说:“离世了。” …… 走出医院的时候,外面又开始飘起蒙蒙细雨。 桃洲,今年的雨好像比往年来的还要频繁。 医院的门口,行人匆匆,三三两两,独姜恬孤身一人。 她步入雨中,不知道何去何从。 想着往后可能再也听不见,她买了一张出城的车票,来到乡下,一直照顾自己的保姆云妈家。 抵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 姜恬站在老旧的砖房前,迟迟不敢上前敲门,这些年来,为了好好照顾霍延深,她每次见云妈都很匆忙。 她犹豫要不要敲门的时候,房门被从里面拉开,温暖的光照了过来。 云妈看到姜恬,慈祥的一张脸瞬间堆满了惊喜。 “小恬……” 望着云妈慈祥的笑容,姜恬鼻尖一酸,伸手抱住了她:“云妈……” 云妈因为身体原因,一直没有结婚,也没有过属于自己的孩子。 对于姜恬来说,她比亲生母亲,还要亲。 云妈好像感觉到了她的痛苦和悲伤,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我家小恬怎么了?” 姜恬很少表现出脆弱的一面。 上一次见到这样的她,还是因为姜父的离世。 姜恬摇头:“没什么,就是想您了,很想……” 云妈见她不愿意说,也没有追问。 “我也想你。” 云妈看着姜恬浑身都被淋湿了,拉着她进屋,让她先洗个热水澡。 这天晚上。 姜恬依偎在云妈的怀里,就像回到了小恬候。 云妈抱着她,才发现她瘦的可怕,身上几乎没有一点肉。 她的手放在姜恬瘦骨嶙峋的后背上,止不住颤抖着,强使自己平静下来。 “小恬,延深现在对你好吗?”她小心翼翼得询问。 听到霍延深的名字,姜恬喉咙发疼,本能想再次欺骗云妈,说霍延深很好…… 可是,她明白,云妈不傻。 既然已经决定离开,她不想再自欺欺人,也不想再欺骗爱自己的人。 “他喜欢的人回来了,我准备放他自由,和他离婚。” 云妈愣住,不敢置信。 曾经姜恬不止一次告诉她,想要和霍延深白头偕老。 见云妈没有回,姜恬抱紧了她,喃喃问: “云妈,我能不能和您一样?” 永远不结婚。 永远孤独。 如霍延深所言,孤独终老。 如果能选择被爱,谁会选择永远孤独呢? 云妈听着姜恬的话,心疼不已。 “傻丫头,不许胡说。” “你的一生还有那么长,就算离开霍延深也会有其他人,爱你疼你。” 姜恬闷声点头,耳道中嗡嗡作响的声音盖住了云妈的安慰声。 单向奔赴十多年,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爱一个人有多艰辛,有多难。 如今这样一个自己,又怎么配的上,其他人的喜欢。 眼泪划过眼角,浸湿了被褥。 第二天。 姜恬恍惚得睁开双眼,疑惑自己怎么会在这儿。 第八章 门口传来云妈的声音。 “小恬,你醒了吗?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饺子,起来趁热吃。” 她的话,让姜恬慢慢想起来了。 自己离开了霍家,去医院看了病,准备最后看看云妈。 姜恬锤了锤脑袋,有些惶恐,她的记忆力怎么这么差了? 正要起身,她猛然看到自己睡过的地方,碎花床单上,一大块血迹。 姜恬摸了摸右耳,黏黏得。 摊开手一看,上面都是血…… 而助听器都被染红了…… 她的眸色一颤,慌忙用纸擦耳朵,而后快速的把床单拿出来。 云妈见她一直没下来,就看她在阳台洗被套。 “怎么了?” “来月事,不小心弄到了床上。”姜恬笑着解释。 洗完,和云妈一起吃早餐,享受着片刻的安宁。 云妈的声音时而清楚,时而模糊。 姜恬好怕,往后再也听不到这个声音。 也怕,云妈知道后伤心。 在这里待了半t?日后,她将一部分积蓄偷偷放在了床头柜边,随后就和云妈告别了。 离开的时候。 云妈送她到车站,不舍的朝着她挥手告别。 直到姜恬离开,她才转身。 回去的路上,想到瘦骨嶙峋的姜恬,云妈忍不住拨打了霍氏集团的内线电话。 总裁办秘书听闻她找霍延深,是姜恬的保姆,因此汇报过去。 今天是姜恬离开的第三天。 也是霍延深第一次接到有关她的电话。 他坐在办公椅上,心情格外的好,果然如他所说,姜恬坚持不了三天。 云妈苍老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 “霍总,我是从小照顾姜恬的保姆,我求求您,能不能高抬贵手,不要再伤害姜恬。” “她没有表面上那么坚强,她刚出生,姜夫人就嫌弃她弱听,把她交给我照顾。” “读书的年纪才被接回去……在姜家,除了姜老爷,其他的人都把她当佣人对待,小恬候,她曾无数次偷偷给我打电话,哭着说云妈,我不想做姜小姐,想回来,做您的女儿……” “您和姜老爷是她在桃洲最珍爱的人,就算我求您,好好对姜恬,从小到大她过的太卑微了。” 霍延深听到电话那头云妈哽咽的话语,心情突然很压抑。 “怎么,昨天用钱羞辱我,觉得没用,现在开始卖惨了吗?” 霍延深嗓音冰冷:“她姜恬活成什么样,与我有什么关系!!?” “一切都是她活该!” 话落,他直接挂了电话。 云妈以前只听姜恬说霍延深有多好多好…… 现在才发现,他不好,一点也不好,根本不是姜恬的良配。 …… 姜恬坐在回市区的车上。 手机忽然发出震动,她打开一看,是霍延深发来的消息。 “你不是说要离婚吗?明天早上十点见。” 姜恬看着那条短信,一阵失神,随后回道:“好。” 就那么一个‘好’字。 落入霍延深的眼中,显得异常的刺目。 “很好,看你还能装多久。” 霍延深彻底没了工作的心思。 叫了人去喝酒。 会所里。 阮星辰也来了。 “今天不醉不归。” 朋友沈泽坐在霍延深的边上,忍不住打听姜恬:“小聋子今天怎么样了?” 霍延深俊眉挑了挑: “往后都不用提她,明天我们就去办理离婚。” 阮星辰听闻此话,给他倒了一杯酒:“延深,庆祝你重获新生。” 其他的人,也有样学样。 今天圣豪高级会所热闹非凡,所有酒水都被沈泽包了,他在外面私下和阮星辰说: “我看的出,霍哥还喜欢你,你一定要幸福。” 阮星辰点头:“阿泽,谢谢你,要不是你撮合,我和他可能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这是实话。 当初阮星辰之所以能够认识霍延深,就是因为她受姜家资助,去姜家感谢的时候,见到了同样过来的霍延深。 还有便是四年前在医院,霍延深的母亲顾雅和沈泽同乘一辆车,出了车祸。 姜恬运气好,刚好撞见了车祸现场,并且救了沈泽,和霍母。 阮星辰发现后,想办法顶替了姜恬的救命之恩。 这也是为什么,沈泽会对她那么好,从一开始的救命之恩,转变成了友情甚至爱情。 也是为什么,霍延深放着那么多追求自己的女人不要,选择了她做女友。 这件事,除了阮星辰本人,就连姜恬也不知道。 姜恬一直觉得霍延深选择阮星辰,是因为爱情。 一直觉得沈泽喜欢阮星辰,是因为阮星辰八面玲珑,并不知道他喜欢阮星辰,是因为当初的救命之恩。 “和我这么客气做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吗?”沈泽望着她,眼底是掩盖不住的情意。 阮星辰假装不懂他的情意。 今天,霍延深喝了不少酒。 阮星辰要送他回家。 说起回家,以前霍延深晚上要么住酒店、要么就是公司、或者他的私人别墅。 可他还是记得,姜恬说,岱椽别墅才是他们的家。 “不用了,不方便。” 明天要离婚。 姜恬可能会回来。 被拒绝,阮星辰有些不甘心:“为什么?你和她反正要离婚了,还有什么不方便?” “难道你怕她知道我们的事吗?” 他们的事? 霍延深凤眸微眯。 “你想多了。” 坐上车,他还是体贴派了车,送阮星辰回去。 一路回去。 他时不时拿起手机,打开看,姜恬有没有发短信过来。 没有…… 回到家门口,望着漆黑的岱椽别墅。 霍延深脸色很差,推门进去,打开灯,没有看到姜恬。 她没回来…… 家里,她走前什么样子,现在就是什么样。 霍延深放在洗衣机边的衣服,还是规规矩矩的放着,和以往不同,没有洗干净挂好。 他不耐烦地走过去,将衣服直接丢进垃圾桶。 酒的后劲很大,霍延深坐在沙发上,很不舒服,睡着后,他做了噩梦。 梦里,姜恬浑身是血,却笑着对他说:“延深,我不爱你了。” 霍延深惊醒的时候,外面天色刚亮。 他捏了捏眉心,去洗漱,而后换上了一身挺拔的西装,掐着时间去往民政局。 民政局门口。 第九章 霍延深看了一眼时间,刚好十点。 他正准备打电话问姜恬来了没有,就看到不远处姜恬站在一棵大树下,穿着暗色调的衣服。 远远看去,蒙蒙细雨中,她特别瘦,好像风一吹就会倒。 霍延深记得姜恬刚嫁给自己的时候,青春阳光有朝气,不像现在这么死气沉沉,瘦骨嶙峋。 他撑着伞径直朝着姜恬走过去。 姜恬迟迟才注意到他。 三年,霍延深没有太大变化,还是那么英俊、意气风发,比曾经还多了一些成熟干练。 她有些恍惚,感觉这三年,是一眨眼的时间,又感觉好像耗尽了自己的一生。 霍延深来到了姜恬的面前,凤眸冷漠地看着她,等着她道歉。 闹了这么久,也够了! 哪知姜恬却对他说:“耽误你工作的时间了,进去吧。” 霍延深的脸色一僵,很快冷沉了下来。 “别后悔。” 他落下三个字,转身往民政局里面走去。 姜恬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心酸。 后悔吗? 不知道,只是她知道,她累了。 当一个人下定决心要离开,大概是她真的感觉不到希望,内心积攒的失望再也装不下。 在办理离婚的窗口。 当工作人员问两人是真的决定好了要离婚时。 姜恬很肯定的说:“是。” 她坚定的目光,让霍延深一闷。 办理完了手续,因为冷静期,一个月后,他们还要来一次。 如果一个月后没有来,那么这次申请离婚,就会自动作废。 走出民政局。 姜恬望着霍延深异常平静:“下个月见,珍重。” 说完,她便直接步入雨中,拦了一辆出租离开了。 霍延深驻足原地,看着车辆远去,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是解脱吧。 再也不用和她纠缠,也不用被其他人耻笑,有这么一个残疾妻子。 沈泽的电话这个时候打过来:“霍哥,办好了吗” “嗯。” “我听说现在有冷静期,你千万别对小聋子心软,她肯定还有后招。”沈泽说。 是呀。 姜恬缠了霍延深十多年,突然决定放手,谁会相信? …… 坐在出租车上。 姜恬靠在车窗边,看着雨滴滑落窗户,失神。 司机从后视镜看到她的耳边鲜血蜿蜒的往下流,他吓了一跳。 “小姐,小姐!!” 喊了几声,姜恬都没有回应。 司机忙停下车。 姜恬疑惑,明明还没到地方,怎么停车了? 她望着司机,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才意识到自己又听不见了。 “您说什么?我听不见。” 司机打字告诉她,她的情况。 姜恬迟钝得伸手,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 她好像习以为常。 “没事,我经常这样,不要紧的。” 她的耳朵弱听,但一开始并不会这样流血。 是因为两年前,在一场聚会上,霍延深的兄弟沈泽,把她推进了泳池。 姜恬不会游泳,耳膜鼓胀,当时差点就死了。 送去医院后,就落下了这个毛病。 以前明明治好了的,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又频繁发生…… 司机不放心,送她去了最近的医院。 姜恬和他道了谢,独自去看诊。 这次的医生,是她一直以来的主治医生。 “张医生,我发现最近记忆很差,时不时就会忘记自己在做什么。”姜恬说。 她今天早上在旅馆醒来的时候,又是一样,半天才想起来今天要和霍延深离婚。 于是,她一早就去了民政局,等他。 害怕忘记,还时不时看他给自己发的短信。 医生拿到最近姜恬的诊断报告,面色忧愁。 “姜小姐,我建议你,再去做一下其他的检查,比如心理层面。” 心理…… 姜恬根据医生所说,又去做了心理检查。 诊断出,她还患有抑郁症。 重度抑郁症患者,患者记忆力都会存在一定程度的减退。 回到旅馆前,姜恬买了本子和笔,在上面记录了最近发生的一切,就放在床t?边,她一醒来就能看到。 躺下休息的时候。 姜恬打开手机,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治愈抑郁症,就看到那么一句话: ——希望你尽己所能地自我疗愈,而不要幻想这世间有一个人来救赎你。 姜恬默默地看完,关闭了手机,合上了双眼。 和霍延深离婚的事,闹得沸沸扬扬。 这一夜,姜母给她打了很多个电话,她都没有听到。 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 她看到了姜母发来的消息: “你现在在哪儿?” “你以为你是谁?就算要离婚,也该是霍延深不要你!” “你就是个害人精!当初结婚,你爸出车祸,现在离婚,你是要姜家倒闭是吗?” 姜恬看着这些短信,已经习惯。 她打字回复过去: “妈,以后我们要自力更生,不要太依靠别人。” 很快,姜母的短信又过来了: “你就是个没良心的白眼儿狼!我就不该生下你!” 姜恬不再回复,把手机放在了一边。 她想,等一个月后,和霍延深办理好离婚,就离开桃洲,重新生活。 …… 之后的几天里,姜恬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她常常会失聪,有的时候,要很久才会恢复过来。 至于记忆,也是一样在衰退。 昨天出门吃饭的时候,她甚至忘了回旅馆的路。 还好带了手机,有导航在。 耳朵治不好,但抑郁可以。 她想尽可能让自己开心,忙碌起来。 于是在网上报名了志愿者,照顾失孤老人,还有一些孤儿。 看着他们得到帮助,她好像找到了努力活下去的意义。 几天后的一天早晨。 姜恬醒来的时候,照常看了身边记录的本子,随后准备出门去孤儿院。 但当她拿起手机,才发现有一条条未读短信。 短信有姜母发来的。 还有弟弟姜木发的。 最后是阮星辰…… 一条条打开。 姜母:“如你所愿,现在姜家倒了。” 姜木:“你就躲着吧,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心狠懦弱的姐姐。” 阮星辰:“姜恬,你要节哀,其实姜氏在延深的手里才能更好的生存下去。” 阮星辰:“看在以前姜家资助我的份上,要是你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能帮则帮。” 姜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退出界面后。 热点新闻推送过来。 第一十章 姜恬打开新闻,映入眼帘的是霍氏集团召开新闻发布会,说是霍延深成功收购了姜氏企业。 从此这个世界上,再也没了姜氏公司…… 新闻上。 拍到了霍延深的照片,他的侧脸英俊,意气风发。 照片下面,还有很多人评论。 “霍延深太帅了,这么年轻,还是集团总裁。” “可惜结婚了,不过他结婚对象就是姜家的大小姐吧?” “商业联姻,你们忘了三年前的新闻报道了吗?结婚的时候,霍延深直接丢下新娘离开……” “……” 互联网是有记忆的。 姜恬都快忘记三年前结婚当天,霍延深抛下自己,愤怒离开的事了。 她就那么往下刷着评论。 这三年里。 她早就知道姜氏会倒。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 霍延深那边最近过的特别惬意。 收购姜氏,大仇得报。 沈泽笑着道:“三年前,姜家骗婚,现在总算恶有恶报。” 话锋一转,他问一旁工作的霍延深:“霍哥,小聋子这几天有没有来求你?” 霍延深签字的手一顿。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天,他的身边总会有人提姜恬。 为什么都要离婚了,还摆脱不了她? “没有。” 他冷淡的回了两个字。 沈泽惊讶,姜家这么大的事出来,姜恬竟然还能坐的住? 他又道:“难道她是真的想通了吗?” “我听人说,现在姜家母子到处找她,不知道她躲哪儿去了。” 沈泽喋喋不休。 霍延深眉宇蹙了蹙,很不耐烦。 “出去!” 沈泽一愣。 才发现男人动了怒,也不敢多说,忙出了总裁办。 等他一走。 霍延深不自觉的拿起手机,没有收到姜恬的短信和电话! 她是真的没来找自己。 门外,沈泽有些担忧,作为一个正常男人,他发现霍哥现在的表现太不对劲了。 虽然表面上看,他还是一如既往,可是只要提起姜恬,他就容易生气。 沈泽到了外面,打电话询问自己的助理:“找到姜恬了吗?” “找到了,就在河西一家小旅馆。” 沈泽让助理把位置发给自己后,随后驱车去目的地。 姜恬耽误了霍哥和星辰三年多,就算现在同意离婚,也不能这么便宜了她。 外面飘着雨。 姜恬忙完了志愿工作,又去医院拿药,而后撑着伞朝着旅馆走。 路上行人寥寥。 沈泽开着车,视线停在姜恬单薄的背影上。 没想到会这么巧遇见,他故意加快车速,从姜恬的身旁开过。 积水瞬间溅了姜恬一身。 姜恬空洞的视线看过去。 沈泽刚好透过后视镜见到,莫名一怵。 姜恬认得沈泽的豪车,奢侈的暗灰色调布加迪。 她默默收回视线,当作没有看到他。 沈泽却不想就此罢休,把车速减慢,紧跟着她不放:“小聋子,长脾气了?看到小爷。都不叫人了?” “以前不是叫的很欢吗?不是喜欢讨爷喜欢吗?” 姜恬听着他的羞辱,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因为喜欢霍延深,姜恬会尽可能讨好霍延深身边的所有人,包括他的朋友沈泽。 一开始,她还不知道沈泽有多讨厌自己,所以对他很好。 想着总有一天,霍延深的家人和朋友都会接纳自己。 可她想的太美好了。 在一次聚会上,沈泽不客气的告诉姜恬,他是阮星辰的朋友。 为了替阮星辰撑腰,他连上流公子的绅士体面都不要了,骂姜恬贱!人!骂她不知羞耻! 最后,还把她丢进了泳池,任她自生自灭。 自那以后,姜恬就避开了他。 沈泽见姜恬没有反应,不回答自己,于是停下车,拉开车门,长腿几步来到了姜恬的面前,一把掐住了她的胳膊。 整个人严肃起来:“你这次又要耍什么心机?” 姜恬的手臂生疼,仰头望向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想掰开自己的手,却又被沈泽一把甩开。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姜恬连退数步,“嘭!”得一声,狠狠摔在了地上。 沈泽站在原地,有些不敢置信。 这家伙,现在还学会碰瓷了? 他就是轻轻一推,怎么就摔了? 见周围有人看过来,沈泽有些不自在的上车,临走前警告她。 “姜恬,别仗着自己是残疾人,就欺负星辰。她和你不一样,她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你最好别再打扰她和霍哥。” 开车离开后,他又体贴的将姜恬如今的住处,告诉了姜家的人。 姜恬摔在地上,手和膝盖都被磨破了,疼的半天都没爬起来。 其实她特别不解,为什么沈泽会是这样一个是非不分的人。 她还记得,四年前,她不顾危险,把沈泽从快要爆炸的车内拖出来的时候。 他身上脸上都是鲜血,眼睛都看不见了,但特别温柔地说:“谢谢你,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这就是他的报答吗? 姜恬从来不奢求他报答,但是真的没想到他会以怨报德。 幸好路人扶起了姜恬。 “姑娘,他是谁呀?要不要报警?” 姜恬耳中轰鸣作响,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本能的以为,他们在关心自己,于是摇头: “没事,我没事,谢谢你们……” 朝着他们深深得鞠躬后,一瘸一拐的离开。 路人看着她离开,不由得同情。 其实即使姜恬听见了,也会拒绝。 因为沈家并不比霍家差,沈家医疗产业在全世界都有涉及。 作为沈家大少,要不是沈泽一心追随霍延深,又无心医学,他早就可以接手沈家的产业。 这样的人,现在的她,根本得罪不起。 回去后,洗了一个澡,给受伤的地方擦了药。 姜恬迷迷糊糊的躺下。 经过今天这一摔,她更加坚定了离开霍延深的决心。 再次醒来的时候。 天蒙蒙亮。 她起身走到客厅的时候,就看到姜母一身旗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醒了?你真是让妈妈好找啊。” 姜恬听着她阴阳怪气的话,眸光黯淡。 “妈……” 姜母看着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姜恬,没有关心。 走到她的面前,抬起手,一耳光狠狠地甩在了她的右脸上。 第一十一章 姜恬感觉右耳,好像有鲜血在往外流。 她僵在原地没有动。 姜母看着这么懦弱,无能的女儿,替自己可悲。 她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文件,递到了姜恬的面前。 “好好看看吧。” “妈给你选的后路。” 姜恬接过文件,只见上面写着婚前协议四个大字。 打开一看。 “……姜恬小姐自愿嫁给李龙先生为妻,不离不弃照顾他终老……” “……李龙先生应当保障姜恬小姐的娘家,也就是姜家往后的生活,并且提供三个亿的资金给姜家……” 李龙,桃洲老一辈企业t?家,现今七十八岁。 姜恬脑中一根弦紧绷着。 就听姜母继续说:“李总说了,他不嫌弃你二婚,只要你嫁给他,他会帮姜家东山再起。” 姜母期盼的看着姜恬,走上前,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乖女儿,你不会让妈妈和弟弟失望的,对吗?” 姜恬的脸色越发苍白。 她攥紧了手里的协议:“我和霍延深还没完全离婚。” 姜母不以为意。 “李总说了,可以先举办婚礼,后登记。” “反正霍延深也不爱你,妈妈尊重你的选择,答应你和他离婚。” 知道挽回不了姜恬和霍延深的婚姻。 姜母选择听儿子的,趁着女儿还年轻,将她最后的价值发挥到最大。 姜恬听着这些,喉咙像是被堵了一团棉花。 “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她顿了顿,“我是不是您的亲生女儿?” 姜母面色一僵。 装出的好脾气荡然无存,指责起姜恬: “要不是因为生你,我会身材走样?从世界知名舞蹈家跌落神坛?你真是让我寒心!” 从小到大,姜恬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别人的妈妈会无怨无悔爱自己的孩子。 而自己的妈妈,却不肯施舍给自己哪怕一点爱。 直到现在她还是不懂。 不过,她想明白了一件事,不再奢求别人爱自己。 她将协议书放好:“我不能答应您。” 姜母没想到她会直接拒绝,登时怒了。 “你凭什么拒绝?你的命,都是我给的!” “我让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 姜恬闻言,直视着她:“那我把命还给您,是不是就不欠您了?” 姜母再次愣住。 “你说什么?” 姜恬没有血色的唇轻启:“如果我把命还给您,是不是往后您将不再是我的母亲,我也不欠您的生育之恩?” 姜母根本不相信,冷笑:“好。” “只要你把命还给我,我就不逼你!” “不过你敢吗?” 姜恬像是下定了决心:“您给我一个月的时间。” 姜母感觉她现在像是疯了一样。 把协议推回姜恬的面前。 “要是不敢死了,就在上面签字。” 话落,她踩着高跟出去。 儿子姜木就等在门口,也听到了对话。 他问姜母:“妈,她不会真想不开吧?” 姜母一脸冷漠:“她要敢死,我佩服她!反正她从小跟着保姆长大,和我不亲,我就没把她当女儿看。” 他们走的不远。 这话,清楚得落在了姜恬的耳中。 她锤了锤发痛的耳朵,有的时候真想做个聋子。 一个人孤独的蜷缩在墙角。 姜恬忽然觉得自己这一生好失败,好像从来没有为自己而活。 …… 压抑到了极致,想要找一个地方释放出来。 这天晚上,姜恬去了酒吧。 她坐在角落处喝着酒,看着载歌载舞欢乐的众人,失神。 一个长着双桃花眼,面貌俊美的男人,注意到孤身一人的她,走上前。 “你是姜恬?!” 姜恬望着他,没有认出他来,鬼使神差问:“你知道怎么样才能开心吗?” 那人疑惑:“你说什么?” 姜恬自顾自的喝酒:“医生说我生了病,要开心起来,可是……我开心不起来……” 听闻此话,冷池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不记得自己了? 还有,什么病,要开心起来? “小姑娘,想要开心,不应该来这种地方。” “我送你回去吧。”他温柔道。 姜恬含笑看他:“你真是个好人。” 冷池看着她苦涩的笑,心情复杂,不知道最近几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怎么好像特别悲伤。 另一边,霍延深也在这里。 自从上次和姜恬办理离婚手续后,他每天晚上都会放纵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回岱椽。 太晚了,一众人正准备离开的时候。 阮星辰注意到了角落处熟悉的身影。 她惊讶道:“那不是姜小姐吗?” 霍延深朝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一个男人正在姜恬的面前,和她有说有笑。 他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在酒吧买醉,还找了个男人。 他真是高看姜恬了! 原来,她也不过如此。 当初是谁说,这辈子都只会爱自己一人? “延深,要去问问吗?”阮星辰道。 “不用。” 霍延深冷漠地回了一句,快步离开这里。 而姜恬拒绝了冷池相送,对他说:“我可以自己回去,不麻烦你。” 冷池不放心,见她走出去,不远不近跟在她的身后。 霍延深独自坐在车上,将衬衣上面两颗扣子解开,依旧烦闷,车开半路的时候,又让司机折返了回去。 正好撞见回去的姜恬。 霍延深让车停下,而后快步下车,朝姜恬过去。 “姜恬。” 熟悉的嗓音,让姜恬的醉意清醒了大半。 她抬头望着向自己走来的霍延深,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延深……”喊出声后,她立马改口,“霍总。” 霍延深隔近才发现,今天的姜恬,竟然还化了一个淡妆。 两人结婚的后,她从来没有化过。 他忘了,当初自己说过,不喜欢女人化妆。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吗?”霍延深薄唇轻启。 姜恬愣愣地看着他。 就听他说:“化的跟个鬼一样!” “像你这样,哪个男人会喜欢你?” 姜恬一瞬间清醒过来。 她的嗓音有些哑:“我知道没人喜欢我。” “我也不奢求别人喜欢……” 霍延深心里一闷。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回去了。”姜恬往前继续走。 霍延深本想追问,那个男人是谁。 可话到嘴边,又止住了。 反正两人马上要离婚,没必要。 …… 姜恬独自回去,走到半路。 第一十二章 望着四周,只觉特别的陌生。 她又忘记回去的路了。 拿出手机,想要导航回去,但许久才想起来,所住地方的名字。 冷池一直跟着她,见刚才霍延深走后没有多久,姜恬一个人站在原地,不由担心。 “姜恬。” 姜恬本能以为霍延深又回来了。 她眼中闪过一丝期盼,可在回头的瞬间,被失落取代。 冷池朝她走过去:“真不记得我了吗?” 姜恬望着他,想不起来他是谁。 “小胖,忘了吗?”冷池提醒道。 姜恬这才想起,小恬候跟着云妈在乡下住,认识的好朋友小胖。 那时候冷池很胖,还没自己高,而现在已经是个一米九的大高个,五官也张开了。 “想起来了,你变了好多,我都没认出你。” 他乡遇故知,也算是一大喜事。 女人脸上强勾起的浅浅笑容,让冷池心底不是滋味。 “走,我送你回家。” 送姜恬回去,他才发现她竟然住在破旧不堪的旅馆里。 霍家这种豪门大族,就算是离婚,怎么也不应该让她沦落至此。 姜恬有些局促:“让你见笑了。” “我住这里,你千万别告诉云妈,我怕她担心。” 冷池点头,也不知该说什么安慰她。 太晚了。 他不好一直留在这里。 告诉姜恬,明天来看她后,就离开了。 走出旅馆,冷池没有注意到楼下黑暗处停着的一辆亚光黑色凯迪拉克。 对于姜恬来说,其实住哪儿都一样。 冷池走后。 因为喝过酒,她的胃很不舒服,头也很晕。 脑海中回荡着霍延深的话: “化的跟个鬼一样!” “像你这样,哪个男人会喜欢你?” 她用力擦着脸上的妆容和嘴上的口红,苍白的脸,因为这种举动,变得红肿起来。 知道自己有抑郁症后。 她曾经去搜索了有关这病的大致情况。 抑郁会导致人大脑受损,不仅仅会让人记忆减退,还会导致认知功能障碍,会让人一直想不开心的事,并且把不开心的事情放大…… “嘭!嘭!!” 重重得敲门声响起。 姜恬以为冷池又回来了,起身去开门。 房门刚打开,她就被霍延深一把抓住了手腕。 男人用力,她纤细的手腕,感觉都要断了一样。 “姜恬!你真让我刮目相看!” 霍延深反手关了门,不客气的将她带到沙发旁。 “原来是选好了下家,我说你怎么愿意放手!”他冷嘲道。 男人的话像是一把刀! 知道他是看到冷池,误会了。 姜恬不明白,为什么他心里可以住着初恋,而自己做什么都不可以。 她直视着怒气滔天的霍延深,眼尾发红:“我们两个不过是半斤八两。” 姜家骗了婚。 霍延深则是冷漠对待了她三年,还与初恋旧情不忘。 谁也不比谁高尚。 霍延深今天也喝了一些酒,满身的酒气。 他掐住了姜恬的下巴,眼眶泛红,嗓音低沉: “他是谁?”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姜恬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他,忽然笑了。 “你是吃醋了吗?” 霍延深黑目一紧,随后冷嘲:“你配吗?” 姜恬喉咙哽咽。 霍延深猛地压过来,在她的耳边继续追问: “他是不是早就碰过你了?嗯?” 结婚三年,因为霍家的规矩,姜恬放弃了工作,偶尔一些朋友邀约,也拒绝了。 可现在霍延深竟然怀疑她…… 这一刻,她忽然有些释怀t?。 “你说呢?”她反问。 霍延深彻底被激怒,炙热的大掌一路向下。 姜恬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不敢置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她想拒绝,反抗,可是没有用。 直到最后一刻结束,霍延深好像才冷静下来。 外面,天色微亮。 霍延深看着瘦骨嶙峋的姜恬,又看向床单上那抹刺目的红,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啪!” 姜恬抬手一耳光狠狠地甩在了他俊朗的脸上。 这一巴掌,也打破了曾经她对爱情的所有幻想。 她耳膜鼓掌,听不清霍延深说什么,打断他: “滚!” 霍延深不知道是怎么离开的。 脑海中都是昨夜的那一幕幕。 坐上车,他打电话问特助许牧:“查一下,姜恬认识的男人有哪些。” 许牧有些懵。 姜恬结婚后,每天除了霍总,就是霍总,哪儿认识什么男人? …… 旅馆里。 霍延深走后。 姜恬一遍遍清洗着自己。 临近离婚,两人才有夫妻之实,说起来,太可笑,也太可悲了。 早晨,9点的时候,冷池带了早餐过来,没有注意到姜恬的异样。 “昨晚走的太快了,忘记告诉你,我家刚好有单独空出的一套房子,你可以去住。” “一个女孩子住旅店不安全。” 姜恬摇头拒绝。 人情最难还,她不想欠别人。 冷池就知道她会拒绝:“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你过去住,我又不是不收你租金。” “可是我最多只能住一个月。” “一个月就一个月,总比放着没人住好。” 冷池不知道她为什么说只能住一个月,想着以后时间还很长。 他开车送姜恬过去。 女人就一个简单的行李箱,再没有其他的行李。 坐上车后。 冷池和姜恬聊着小恬候的事,而后又主动告诉她,这些年他都做了什么。 高中后就出了国,成年后就在国外勤工俭学,二十岁的时候创业成立了自己的公司,现在也算是个有钱的老板。 姜恬听着他这些丰厚的履历,再想想自己。 毕业后,就嫁给了霍延深,做起了家庭主妇。 她敬佩得看着冷池:“你真厉害。” “你也可以,你离开村里后,我还关注过你,看到你上了电视,还拿到了青少年钢琴比赛的第一名……还有唱歌对吧?你知道吗?那时候你就是我的偶像……” 冷池没有告诉姜恬。 当初他一个人在国外读书,一开始生活的并不美好,他学会了很多不好的事,自暴自弃。 直至看到国内姜恬的登报新闻,要知道对于天生弱听的人来说,音乐这行的门早早就关上了。 第一十三章 但姜恬证明了,弱听也能弹钢琴、跳舞、唱歌,她并不比正常人差。 这些报道就像是光,支撑着冷池慢慢爬起来。 听着冷池细细数着自己的光辉时刻,姜恬自己都快忘了。 等冷池把她送到住处。 姜恬笑着和他说:“谢谢你,我都快忘记了,原来的自己。” 冷池又陪她吃了饭。 一天下来,他体贴的没有询问姜恬结婚后发生的事。 在这里住下后。 姜恬看着日子,距离5月15再次去离婚,只有十几天了。 想到答应姜母的事。 她在一天早晨去往了墓地。 先去了父亲的墓碑前,望着上面照片上慈祥的父亲,姜恬喉咙有些沙哑。 “爸,我好想您。” 微风轻轻地拂过姜恬的脸颊。 她鼻尖酸涩起来:“爸,如果我来见您,您一定会生我的气吧?” 她伸手将墓碑上的落叶,一片片拿开。 “我也知道我该坚强,可是……对不起……” 在墓碑前站了很久,姜恬才离开。 她走的时候,去买了骨灰盒。 而后,又去了照相馆,在工作人员异样的目光中,拍了一张黑白照。 把这一切做完,回去的路上。 她望着车窗外失神。 这个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是云妈。 “小恬,最近怎么样了?” 姜恬听着云妈温柔的声音,强扯一笑:“挺好的。” 云妈松了一口气,而后又责怪她:“谁让你偷偷给我塞钱的?那笔钱,我没用,给你存着。以后你要是想做点生意,什么的……” 这些年,姜恬经常偷偷给她钱。 她一个乡下人,根本用不了什么钱,每笔钱都存着的。 听着电话那头云妈关心的唠叨,泪水不自觉爬满了姜恬整张脸。 “云妈,您能像小恬候一样,接我回家吗?” 云妈疑惑。 姜恬又说:“15号,我想您接我回我们的家。” 云妈不知道为什么非要等到十五号。 “好,15号,云妈来接你回家。” 最近,医院又给姜恬发了让她去复查的短信,都被她礼貌拒绝了。 反正已经决定离开,她不想再浪费钱治疗。 姜恬看了一下自己的账户,还剩下十多万,等她走后,可以把这些钱给云妈留着养老。 最近这些天,桃洲的雨没有停歇。 冷池经常来看她。 常常见她一个人坐在阳台失神。 他也发现姜恬的弱听加重了,很多时候,自己过来敲门,她都没有听到。 偶尔说话,她要盯着自己的嘴型,才能判断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小恬,我听说两天后,姜边会放烟花,要不要去看看?” 姜恬愣了许久,才回过神。 “好。” 桃洲有个风俗,每到周六,姜边就会放烟花,很美。 都说情侣来桃洲,只要一起看过这里的烟花,就不会分手。 结婚后,姜恬也曾约过霍延深,不过被他冷漠拒绝了。 比起外乡人,他们有很多机会去看烟花,但没有一次见过。 …… 周六这天。 两人准时去看八点的烟花。 “嘭——!” 璀璨的烟花落入空中,美丽转瞬即逝。 姜恬抬头望着天空,眼底含满了晶莹的泪。 “冷池,谢谢你,我觉得今天特别开心。” 冷池看着身边单薄瘦弱的姜恬,虽然她脸上绽放着笑容,却觉得她一点都不开心。 “嗯,正好今年我会留在桃洲,往后每周我们都可以一起来看烟花。” 姜恬没有答应他。 因为她知道,她做不到。 半个小恬后,一切结束。 拒绝冷池送自己,她想一个人沿着姜边走回去。 今天,路上很多人。 隔着很多人,姜恬好像还看到了霍延深。 可等人走近的时候,陌生的面孔落入眼底,姜恬才后知后觉自己认错了人。 自从分开后,很多次走在路上,遇到和霍延深有些相似的人,她都会把人认错成他。 来到十字路口,等绿灯的时候。 对面大荧屏上,正播放着娱乐新闻,采访的人是阮星辰。 记者问:“星辰,你说这次回来,要追回初恋,请问您的愿望达成了吗?” 面对镜头,阮星辰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说: “今晚八点的时候,我和他一起看了桃洲的烟花。” 这无疑是宣布恋情。 走过这条斑马线的时候,电视上适时为阮星辰播放了一首歌。 ——《一生所爱》。 一生所爱…… 姜恬的一生只喜欢过霍延深。 是怎么喜欢他的? 姜恬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十几年前一个午后,她独自回姜家,刚好看到隔壁身着白衬衫的霍延深。 也好像是,读书时,她被人欺负后,霍延深帮她解围时如同神降。 又好像是,曾经霍家父母和父亲拿她和霍延深开玩笑,说长大,要让她嫁给霍延深…… 太多太多,到现在,姜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霍延深。 …… 另一边。 霍延深并没有看到新闻。 工作完,他习惯性看手机,没有看到姜恬的消息,眸色暗了暗。 而后又将手机关闭,扔置一旁。 助理许牧敲门进来: “霍总,查出来了,那个男人叫冷池,好像是姜恬的青梅竹马。” 不管是在霍延深的认知里,还是在以往媒体的报道中。 姜恬的青梅竹马,一直是霍延深。 助理告诉他,冷池是姜恬被养在乡下的时候,认识的人。 所以说,姜恬认识他,比认识自己早。 霍延深回忆起那个长相邪魅桃花眼的男人,剑眉蹙了蹙。 “霍总,沈少还在外面等您。” 霍延深闻言,吩咐:“告诉他,我今天有事。” 助理诧异。 这些天,霍总下班后就和沈泽一众豪门子弟玩乐,今天怎么改了? 霍延深乘坐总裁专用电梯,去了地下车库,而后开车直奔姜恬住的旅馆。 可等到达后,才发现姜恬已经搬走几天了。 霍延深忽然觉得很烦,他拿出手机,一遍遍地打开通讯录。 下定决心要打给姜恬的时候,一通电话拨打了进来,是阮星辰。 “什么事?” “延深,我听姜妈妈说姜恬准备结婚了。” 霍延深黑瞳一紧。 第一十四章 阮星辰参加采访过后,就去找了姜母。 才得知,姜母和姜恬的弟弟,准备把姜恬嫁给一个老头子,为了换三个亿。 见霍延深许久没有回复,阮星辰又添油加醋: “我听姜妈妈说,姜恬提出彩礼要三个亿,真没想到她会是这样一个人……” “还说,你们冷静期t?没过,不方便结婚,先举办婚礼。” …… 姜恬并不知道,母亲和弟弟还在给她筹备着新婚,并没有把她说过的话当真。 姜母认定她不敢死,也不会死。 因为她从小受了太多的磨难,都没有选择过离开。 这次肯定也一样。 弟弟姜木则是早早就让李总把三个亿的彩礼打了过来,开始筹办新的公司。他丝毫不觉得愧疚,亏欠姜恬。 直到这天,姜恬收到姜母发来的短信:“李总已经把日子挑好了,刚好是这个月15。” “还有四天,你好好准备嫁过去,这次一定要把握住男人的心,知道吗?” 姜恬看着那两条短信,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十五…… 是个团圆喜庆的日子…… 也是她和霍延深约定去离婚的日子…… 还是她被逼要嫁人的日子…… 又是她决定离开的日子…… 姜恬怕自己又忘记,把这些事用本子记录了下来。 记录好了后。 她开始着手写遗书。 拿起笔,却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最后她在上面留下了给云妈的话,还有给冷池的话。 写好后,她将遗书放在了枕头下。 三天后。 14号这天,雨下的特别大。 手机放在茶几上,铃声不断。 都是姜母打来的,问她在哪儿? 明天就要结婚了,让她回家一趟,好好准备嫁去李家。 姜恬没有回复,她今天换了一件崭新的海棠色长裙,给自己化了一个精致的妆。 她本身底子不差,就是太瘦,脸色太苍白。 姜恬看着镜子中,精致明艳的自己,好像回到了嫁给霍延深前。 搭乘出租车,去往墓地。 她撑着一把雨伞下车,缓步来到父亲的墓碑前,将一束白色的雏菊放下。 “爸。” 冷风呼啸,只能听到雨滴落在伞上的叮咚声。 “对不起……我本来是不想来这里的,可我实在是没有地方可去。” “我承认,我胆小,害怕一个人孤单的走,所以我选择了来到您这里……” “如果您要骂我,就骂吧。” 姜恬轻轻得说完,坐在了墓碑的旁边,环抱着自己。 她打开手机,姜母恶毒的话一条条传来。 “姜恬!你以为躲就能躲得掉吗?” “你弟弟已经拿了钱,李总手眼通天,能放过你吗?” “你自己想清楚,明天规规矩矩的嫁了,也比让人找到后,绑着嫁好。” “识时务……” 默默地看完那一条条短信。 姜恬打字回复:“我不想回去,明天,你们来西郊接我吧,我会在爸爸的墓碑前等你们。” 姜母收到姜恬的回复,并没有多想,以为她是认命了,终于不再打电话来。 姜恬享受着片刻的安宁。 她在这里一坐,就是一整天。 夜幕降临后,她拿出了小恬候父亲给自己亲手雕刻的小木偶,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用身躯挡住漆黑的夜色和磅礴大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远处12点的钟声响起。 来到了15号这天。 姜恬抬头望着无边无际黑暗的天空,喉咙满是苦涩。 凌晨3点的时候。 她颤抖着手,从包包里面掏出了药...... 此时。 岱椽别墅。 霍延深回来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没有开灯。 他疲惫得按着太阳穴,小憩了一会儿,又被惊醒。 很奇怪! 他又做了噩梦,还是关于姜恬。 他竟然梦见姜恬死了,那么真实…… 拿出手机一看,才凌晨四点。 霍延深想着今天就是冷静期结束的日子,他们说好要一起办理离婚。 他不受控给姜恬发了一条短信:“别忘了,今天办理离婚。” 姜恬收到短信的时候,意识已经有些不清楚,她强撑着给霍延深回: “对不起……我可能来不了了。” “但是你放心,我们一定能离成……” 她死,婚姻自然也就不作数了。 霍延深听着姜恬的语音消息,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 他就说姜恬怎么可能会死? 她不仅不舍得死,也不舍得和自己离婚。 霍延深拨打电话过去。 这些年来。 姜恬很少接到霍延深的电话。 他从来就是言简意赅,一般都是短信,几乎没有给她打过电话。 姜恬按了接通,还没开口,就听到霍延深冷漠的话: “姜恬,我的忍耐有限度,当初是你说过要离婚?” “现在要反悔,是不是因为我没有给你钱?” “你重新找人结婚,三个亿应该不够吧?” 姜恬喉咙一哽。 她的耳中忽然什么都听不见了。 临到终了,她不愿意承认没做过的事,撑着最后的力气对着电话说: “延深……我嫁给你……从来就不是看重你的钱!” “如今想离婚……也不是为了钱……” “你可能不信,但我还是想说……当初我妈和弟弟违背合约的事,我真的……不知情……” “现在我也不会为了……三个亿,和谁结婚……” 她话说的断断续续。 霍延深听到她那边风声很大,还有雨声。 “你现在在哪儿?” 姜恬听不到他的声音,只是紧紧地抱着那部手机,一遍遍地解释。 “如果……我知道我妈和弟弟做的事,我一定……一定不会选择嫁给你……” “如果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喜欢阮星辰……我也不会嫁你……” “如果我知道,我爸爸会在我婚礼当天,出车祸,我也……不会嫁给你。” 不会嫁!不会嫁!不会嫁! 霍延深从姜恬的话语中,听出了她这些年浓烈的不甘。 也听出了她有多后悔嫁给自己…… 他的喉咙忽然像是被堵了一团棉花,上下不得。 “你有什么资格后悔?当初不是你哭着要嫁给我的吗?”霍延深低沉的嗓音,竟然带着一丝沙哑。 而姜恬的声音却越来越小,霍延深都快听不清她的话了。 “姜恬!你现在在哪儿?” 没有听到回答,只听到姜恬那最后的一句。 “其实……我一直希望你能,幸福。” “嘭!” 第一十五章 手机从姜恬的手中坠落。 雨水打湿了它,渐渐地屏幕陷入了一片漆黑。 姜恬靠着父亲的墓碑,抱紧了怀里的木偶,迎着凄冷的雨,好像看到父亲面带慈祥地朝着自己走来。 ——深情的人是理想主义,寡情的人是现实主义,不管是哪一种,到最后都会有遗憾。 …… 岱椽别墅。 霍延深看着挂断的电话,心里发慌。 他回拨过去,手机里传来冰冷的客服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霍延深起身,拿过外套穿上后,正要出门。 到门口的时候顿住。 姜恬一定是在欲擒故纵! 两人都要离婚了,她做什么,与他何干? 回到卧室,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姜恬说的那些话,一直回荡在他的脑海中: “如果……我知道我妈和弟弟做的事,我一定……一定不会选择嫁给你……” “还有如果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喜欢阮星辰……我也不会嫁你……” “还有如果我知道,我爸爸会在我婚礼当天,出车祸,我也……不会嫁给你。” 霍延深再次起身,不自觉来到姜恬的房门前。 自从姜恬离开这里,已经过去一个多月。 他推门进去,漆黑的一片,特别压抑。 打开灯,姜恬的房间特别空,没有留下什么私人物品。 霍延深坐下,拉开了床头柜,里面有个小本子。 本子上,只写了一句话: “我想真正选择离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因为她的内心早就经历过无数次挣扎,最后才下定决心。” 霍延深看着娟秀的字,冷笑:“痛苦?” “和你在一起的这些年,难道我就不痛苦?” 他把本子扔进了垃圾桶。 离开房间的时候,本子又端端正正放回了床头柜上。 离开后,他再也没睡着。 …… 另一边。 冷池也没睡好,他感觉这两天姜恬好像有些不对劲,可就是不知道哪儿不对。 同样,在凌晨四点多的时候,他接到了云妈的电话。 “小池,你能不能帮我去看看姜恬,我刚才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冷池坐起身:“什么梦?” “我梦见小恬出事了,她满身是雨来找我,说让我不要忘记接她回家。” 云妈说着说着,眼泪不自觉滚滚而落:“我害怕她是出了什么事,给她打电话也没人接。” “几天前,她告诉我,让我十五号去接她。” “我感觉很不对劲……” 冷池听完,联想到最近的姜恬,慌忙穿上衣服。 “您别担心,我现在就去找她。” 两家离得很近。 十分钟后,冷池赶过去,推开房门,里面异常安静。 姜恬住的卧室,门都没有关,里面空空荡荡。 她不在。 这个时候,她能去哪儿? 枕头边放着两份信封,冷池拿起打开一看,才发现这竟然是两份遗嘱。 一份是给他的: “冷池,房租我已经打到你的卡上了,这些天谢谢你的照顾。” “你知道吗,自从来到桃洲,我就没有过什么朋友。没有再次相遇之前,我还以t?为我这个人太差劲,连朋友都没有。” “还好,我又遇到了你。你让我知道,我原来并没有那么差,真的很谢谢你……你千万不要难过,我只是去见我的爸爸了,他会照顾我的。” 第一十六章 另一份遗嘱是给云妈。 他打开看后,发现了最后一行留给云妈的地址。 冷池拔腿冲了出去。 从这里去西郊并不远,只有二十多分钟的车程。 可冷池却觉得异常遥远。 他不懂,曾经在自己眼里那么亮眼,璀璨如光的人,怎么会选择走这条路。 于此同时,和他一样去往西郊的人,还有姜母。 只不过姜母是为了三个亿,来接姜恬去结婚…… 西郊墓园。 大雨磅礴。 姜恬倒在墓碑前,大雨无情得冲刷着她的身子,她身上的长裙早已湿透,整个人形销骨立,仿佛一缕浮萍,顷刻间便会消失在世间。 冷池冒着雨,快步朝着姜恬跑去。 “姜恬!!” 空气中只有风声和雨声,冷池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去抱姜恬前,才发现她身边那瓶已经空了的药瓶。 冷池颤抖着手一把抱起姜恬。 怎么会这么轻?! “姜恬,你醒醒啊!” “你千万别睡啊!” 一边说着一边向山下跑去。 ...... “夫人,到了。”司机道。 姜母向窗外望去便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此刻怀里正抱着……姜恬。 “好你个姜恬!” 她秀眉一蹙,撑着一把伞下车。 今天,姜母穿了一身红色喜庆的旗袍,雨水浸染了她的裙摆。 姜母一脸不耐烦的冲上去就要质问姜恬。 正要发作,便看见姜恬正软塌塌地靠在冷池的怀里,脸色苍白,双目紧闭…… 她怔在原地。 “姜恬……” 姜母正要问发生了什么,目光落在了风吹来的药瓶上。 她快步上前,将药瓶捡起来,才看到药瓶上“安眠药”三个大字。 这一刻,姜母想起了,姜恬前些天说过的话: “如果我把命还给您,是不是往后您将不再是我的母亲,我也不欠您的生育之恩?” 姜母手中的雨伞落在了地上。 她攥紧了手中的药瓶,不敢置信地瞪着姜恬,眼眶不知道是被雨水打湿,还是被泪浸湿。 “混账东西!!你怎么敢这么做!!” “你的命可是我给的!” 她的红唇都在颤抖。 姜木也坐在车上,看到母亲淋着雨站在墓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赶忙过来后,他也被眼前的一切震惊了。 他没想到,姐姐姜恬真的会…… 等回过神的时候,他有些慌:“妈,怎么办?李总的钱,我都拿去开新公司了。” 听到这话,冷池总算明白,为什么原本开朗坚强的姜恬会变成现在这样! 姜母掐紧了掌心,目光变得凶狠起来。 她恶狠狠地望着姜恬: “我就说不该生你,不该生,就是你爸,非要我把你生下来!” “现在好了,你宁愿死,也不让我们安生!” 她大吼着咆哮:“你为什么不嫁过去后,再死?为什么?” 冷池再也听不下去,眼眶通红的看着母子两人。 “滚!” “别让我说第二遍!” 姜母和姜木才注意到眼前气质不输霍延深的男人。 “你是谁?”姜木走上前,“她是我姐,你凭什么让我们滚?” 话落,他又对姜母说:“妈。刚才李总那边的人来催了,要是再不把人送过去,我们就完了。” 姜母听到这话,慢慢冷静了下来,狠心道: “把她带上车,就是死,也要让她去参加完婚礼!” 第一十七章 “好。” 姜木朝着冷池走过去,就要去争抢姜恬。 哪知道,手才刚伸过去,一道大力袭来,他直接被冷池踹翻在地。 “嘭!”得一声,姜木倒在了一丈来远的地方,疼得捂住心口位置,话都说不出。 姜母见状,慌忙去扶儿子,眼神很厉地瞪向冷池:“你竟然敢踹我儿子!!” 冷池抱起了姜恬,一双桃花眼中,尽是冷意。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一点点滴落。 他来到了母子两人面前,像是变了一个人,犹如修罗,一字一句: “想去死吗?” 姜母和姜木都被眼前的男人给吓到了,一时间再不敢吭声。 冷池抱着姜恬走的时候,不忘提醒姜母。 “小恬的遗嘱里说,她留了一份录音,录音中你答应了她,和她再无关系,不会忘了吧?” 姜恬死也不愿意再做她的女儿…… 姜恬知道录音没有法律效力,并不会决定她们是不是断绝母女关系。 但她更知道姜母崔凌是什么样一个人。 崔凌最爱面子。 如果这段录音一出,那么她就会永远背上,害死自己女儿的名头。 在冷池的威胁中,崔凌带着受伤的儿子姜木狼狈地离开。 坐上车,隔着后视镜看着冷池怀里似是没有生息的女儿,崔凌放在身侧的手,指尖深深地陷进了掌心。 “你别怪妈心狠,要怪就怪你自己没用,抓不住霍延深的心。” “现在这个结果,都是你自找的。” 也就是那么一刻,她感觉到了疼痛,但很快她就恢复了冷漠。 比起女儿的死,此刻给李总那边交代,才是重中之重。 冷池带着姜恬赶去附近的医院。 看着姜恬被推进了手术室。 鲜红的手术中三个字,让他的心紧绷着,一刻不敢松懈。 手术持续到一个小恬的时候,医生紧急联系家属:“病人情况不容乐观,家属在哪儿?” 冷池心口一窒。 “她……怎么了?” “您是病人的家属吗?麻烦在病危书上签字,病人可能抢救不过来了……”医生回。 冷池喉咙发紧,原本的温文尔雅荡然无存,他一把提起了医生的衣领。 “在我这里没有什么病危,要是她抢救不过来!你们整个医院都去给她陪葬!” 甩开医生。 还没等医生反应过来,一行穿着白衣大褂的桃洲知名医学专家们匆匆赶来。 他们看到冷池的时候,纷纷鞠躬:“先生。” 冷池只道:“把人救回来。” “是。” 原本被丢一边的医生,才知道医院是来了一个不得了的大人物。 另一边,霍氏集团。 霍延深心不在焉的工作。 沈泽也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不由奇怪:“不是说今天去办理最后的离婚手续吗?” 霍延深翻看文件的手一顿,剑眉皱了皱。 “不去了。” “为什么?” 沈泽打破砂锅问到底。 霍延深心里有些发闷,但嘴上却云淡风轻:“姜恬后悔了,她凌晨的时候告诉我,不去。” 沈泽顺势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摊开手,冷嘲。 “我就知道小聋子没那么好对付,这些天,都是在欲拒还迎。实在不行,我看就起诉离婚……” 一口一个小聋子。 第一十八章 霍延深默默听着,眸光暗了暗,却没有反驳。 也正是他这种放纵,不管是他的朋友沈泽,还是他的母亲顾雅,亦或者是他的助理许牧,甚至连老宅的佣人都没把姜恬当人看待。 沈泽接到一个电话,匆匆离开。 他走后,霍延深下意识拿起手机,没有看到姜恬打来的电话。 霍延深拨打过去,对面依旧是冰冷的女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通,请稍后再拨……” 烦闷的将手机扔至一旁。 霍延深起身来到了落地窗前,点了一根烟。 凌晨时姜恬的话至今萦绕耳边,她说,她后悔了…… 霍延深的喉咙莫名有些苦涩,他重重地咳嗽了两声,突然就听到背后女人的声音: “霍哥,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霍延深心头一紧,下意识以为是姜恬回来了。 可转身见到的却是打扮贤妻良母的阮星辰。 他深邃的瞳孔一抹光悄然划过,疏离的问:“你怎么来了?” 阮星辰望着他,特别温柔。 “是阿姨让我来的,她也知道了姜恬这么快找到下家的事,让你不要多想。” 她嘴里的阿姨,是霍延深的母亲。 四年前。 霍母和沈泽同乘一辆车,遭到敌对公司的暗害。 霍母失血过多,当时医院的O型血不足,刚好姜恬也是O型血。 她把沈泽安顿好后,又去输了血。 只不过,输血后,她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那时候,因为姜家是自己的资助者,阮星辰各种讨好姜恬。 得知她在医院,二话不说去医院照顾姜恬,也就是这么知道了姜恬救人的事。 但是谁都不知道阮星辰就是在姜恬住院的时候“阴差阳错”的顶替了她的救命之恩。 阮星辰本以为,仗着救命之恩,霍延深一定会娶自己。 但没想到霍母为了儿子的事业,为了权势,主动和姜家提起了联姻,哪怕姜恬是个弱听!! 而现在,霍延深不肯和姜恬有关系,两人结婚三年孩子都没有。 霍母开始放低了要求,支持阮星辰和霍延深在一起,还表示,只要有了孩子,她就可以嫁到霍家。 “她的下家是谁?” 霍延深看向阮星辰问。 电话里,姜恬说,她不会为了三个亿嫁给其他人! 霍延深也不信,姜恬对自己这么多年的感情,都是演出来的! 阮星辰迟疑了。 “我也不知道。” 如果告诉霍延深,姜恬被逼嫁给一个老头,他肯定会心软。 “既然不知道,往后别再提。” 阮星辰一愣,点了点头。 这一天,霍延深都心不在焉。 ...... 桃洲医院。 深夜,重症病房内。 姜恬戴着呼吸机,艰难的呼吸着。 她没有死,被冷池送进医院后,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望向一旁落泪的云妈,她强撑着力气安慰。 “我……不疼,别哭……” 她是个懦弱胆小的人,连死都选择了安眠药的方式…… 姜恬望着一夜白头苍老的云妈,更加难过,只觉愧对老人。 云妈喉咙哽咽,握紧了姜恬的手:“小恬,听云妈的话,咱们好好养病,往后好好生活,行吗?” 姜恬给不了她承诺。 医院的走廊处。 “先生,手术后,我们又给她做了检查,发现她已经有了半个月的身孕。” 第一十九章 窗外狂风阵阵,姜恬苍白的细长手放在小腹上,目光呆滞。 冷池告诉她说,医生检查出,她怀孕了! 这个孩子来的真不是时候。 云妈望着眼神空洞,没有任何求生意志的姜恬,狠了狠心。 “小恬。” 姜恬迟迟才回过神,偏头望向云妈:“云妈。” 云妈眼眶通红,苍老的一只手轻轻地拂过她鬓边碎发:“小恬,云妈没有孩子,一直把你当亲生女儿看。” “云妈不求你大富大贵,只求你能够健健康康活着。” “如果唯一的女儿要死!当妈的人,怎么可能活下去?” 姜恬眸色一紧,就看云妈拿过一把水果刀。 “我把你带到了十岁,十岁后就没能陪着你,是我的错,我现在去给姜老爷道歉……” 云妈说完,拿着刀往手腕上割。 姜恬心底一怵,用尽全身的力气去阻止,可现在的她起都起不来,哑然失声:“云妈……不要……” 云妈没有停下。 姜恬看着她手腕上的鲜红,眼泪滚滚而落:“我不做傻事了,不做了……云妈,你不要……” 听到姜恬的保证,云妈这才停下来。 她眼中布满了红血丝。 “小恬,你欠的生育之恩,已经还过了。” “我们现在不欠她,也不欠霍延深!” “从现在开始,你必须为了爱你的人,为了我,为了肚子里面的孩子,好好活下去!” 姜恬最终决定听云妈的话,为了她和孩子,好好活下去。 从今以后,崔凌不再是她的母亲,她也没有弟弟。 她的亲人就只有云妈,和肚中的孩子。 云妈其实不想用这种方式,逼迫姜恬做决定。 但她想让姜恬活着! 姜恬决定不了自己的出生,却还要背负所谓的生育之恩。 真正的母亲,怎么会让女儿用命还恩情? 住院的日子里。 姜恬听冷池说,崔凌已经逃去了国外。 她不觉得难过。 就如同对霍延深一样,她早就想把欠崔凌的恩也还了,往后她们各不相欠。 至于孩子的事,姜恬不愿告诉霍延深。 毕竟这个孩子,是意外。 她知道霍延深有多不喜欢自己。 如果霍延深知道后,肯定不会留下这个孩子。 在医院住了三天。 姜恬就办理了出院手续。 让云妈先回去,自己处理好和霍延深的事,就跟着她一起回乡下住。 从医院离开的当天。 刚好沈泽被沈老爷子强带过来,了解医院事务,却看到了姜恬和冷池。 “姜恬!” “她不是失踪了吗?” 本来三天前,也就是15号,是姜恬和霍延深办理离婚的日子。 但是自15号之后,姜恬像是失踪了一样,整整三天都没露面。 “她怎么会在医院?” 难得沈大少感兴趣,院长立马让人去查。 半个小恬后。 沈泽拿到了姜恬的所有住院资料,整个人都惊呆了。 吃安眠药……自杀? 姜恬怀孕了?! 这些天,霍哥和她不是在闹离婚吗? 她怎么就怀孕了? “这份诊断确定是姜恬的?”沈泽问。 送资料的人员肯定的点头。 沈泽脑中浮现出姜恬离院时,陪在她身边那个陌生的男人,周身的寒意更盛。 他还真的小看了这个小聋子。 不确定孩子到底是谁的,沈泽犹豫该不该告诉霍延深。 最终,他拨通了阮星辰的电话,把这件事告诉了她。 阮星辰对他有恩,她一个人孤苦伶仃,也只有他能帮她。 …… 第二十章 小满,姜季的第二个节气,在南方常常是大到暴雨。 出院后的这些日子,冷池常常会抽空来陪姜恬。 因为之前吃了药的后遗症,姜恬的身体比之前更差了。 但她的精神却好了很多,纵使吃不下,也会强使自己多吃东西。 跟冷池一起的时候,她从来没有提过霍延深一次。 有些人珍藏的久了,可能一提起来,就是痛。 也可能是不愿让朋友也跟着自己吸收太多的负面能量。 独处的时候,姜恬会望着霍延深微信头像发愣。 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再提去离婚的事。 这天。 姜恬在外面买了菜,刚要回去。 一个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阮星辰戴着墨镜和口罩,长发披肩,穿着一件艳丽的长裙,踩着一双高跟显得气势逼人。 “小恬,姜妈妈知道你没死吗?”阮星辰眉眼弯弯。 姜恬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 两人找了一处幽静的咖啡厅,靠窗坐下。 豆大的雨冲刷着玻璃窗。 阮星辰摘下口罩,露出了精致的一张脸:“放心吧,我听阿泽说,姜木拿了人家李总的钱,已经带着姜妈妈跑路了,她们不会再找你麻烦。” 姜恬早就听冷池说过。 崔女士和姜木,因为自己没有按约定嫁去李家,怕被报复,慌不择路,当天就逃往了海外。 谁能想到,当初富极一时的姜家,会因为三个亿,成为丧家之犬? 姜恬默默地听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你想说什么?” 阮星辰的视线悄然落向了她的小腹,现在还没显怀。 她掐了掐掌心,没有当场戳穿姜恬,而是说: “说吧,你要怎么样才肯离开延深?” “你说个数,我给你。” 好大的口气。 姜恬笑了。 她平静无波的眼眸直直地看着阮星辰:“我和霍延深结婚三年,就是夫妻共同财产,最少也高达几十亿,你拿的出吗?” 再知名的女星,也不一定拿得出这么多。 更何况阮星辰不过就是一个在海外镀了一层金,实际上里面烂透的人。 阮星辰被她那种轻蔑的眼神刺得咬紧了牙。 也是,眼前这个女人,曾经可是姜家最受宠的女儿,钱对曾经的她来说就是个数字。 要知道当初的姜家老爷子,也就是姜恬的爷爷,可有桃洲首富之称。 但现在,姜恬不过就是个没人要的弃妇。 想到这里,阮星辰的内心稍稍平衡,她唇角勾起。 “你还不知道是谁让我来找你的吧?” “延深的妈妈特意叮嘱我,只要你肯离,多少钱都不成问题。” “就当,打发要饭的。” 要饭的…… 姜恬想到当初霍母让自己嫁给霍延深时候,讨好自己的话。 说什么,只有姜家的女儿才能配得上霍延深,还说会把自己当亲生女儿看待…… 她忽然不想受这种委屈,站起身:“那就先把钱拿来,再谈吧。” 不用想她也知道,霍母不会给钱。 离开后。 背后是阮星辰的警告声:“你一定会后悔。” 回到家,晚上半梦半醒间,姜恬被电话声吵醒。 她接过电话,那头传来霍延深低沉冰冷的嗓音。 “我还真是高看你了,你想要多少个亿?” “失踪了几天,就想出来了这么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