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后,娇弱庶女被皇帝宠上天》 第1章 明泰七年,八月初三。

秋意微凉,宫墙内外已然一派秋色,文忠侯府兰馨轩院中的桂花树上零星点缀着几朵金黄的小花,娇小而精致,微风拂过,带来阵阵幽香,沁人心脾。

秦鸢静静地站在院中,纤细的身影在斑驳的树影下显得格外孤寂。

她不自觉地紧了紧身上的薄衫,抬头望向天空,碧蓝如洗的天际飘着几朵白云,宛如画卷。

“姑娘,该用早膳了。”苏芳稍稍迟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秦鸢的思绪。

秦鸢转身,对苏芳点头示意,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知她在担心什么。

“无事。”

她留下轻飘飘的两个字,缓步走上通往正院的石板路。

兰馨轩与正院之间的距离甚远,在这侯府生活的十多年里,她踏入正院的次数屈指可数。

而今日,她的嫡母特许她去正院用早膳,竟算得上是个难得的恩典。

秦鸢的目光扫过路边盛开的秋菊,金黄的花瓣在晨光中熠熠生辉,仍无法驱散她心中的阴霾与烦躁。

正院的轮廓渐渐清晰,朱红色的大门庄严肃穆,仿佛在无声地宣示着主人的权威。

空气中隐约飘来一丝饭菜的香气,却让她感到一阵反胃。

踏上台阶时,木质地板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她感受到周围下人们或好奇或怜悯的目光,始终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跟随来引路的老嬷嬷穿过重重院落。

厅堂内,文忠侯夫人已经端坐在主位上,正优雅地品着香茗。

秦鸢目不斜视上前行礼:“女儿给太太请安。”

文忠侯夫人抬眸睨了秦鸢一眼,目光中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冷然和挑剔。

她放下茶盏,淡淡地说道:“坐吧。”

秦鸢顺从地安静坐下,低垂着眼帘。

丫鬟们鱼贯而入,将各色精致的点心和茶水摆上桌面,瓷碗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饭香四溢。

用膳期间,厅堂内寂静无声。

秦鸢小口地吃着碗中的粥,米粒缓缓在舌尖化开,带着隐隐的甜味。

她能感受到文忠侯夫人时不时投来的打量目光,但依旧维持着端庄的姿态,不动声色。

“一个时辰后便要入宫,你可准备好了?”文忠侯夫人突然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秦鸢放下碗筷,双手交叠放在膝上,轻声回答:“回太太,女儿已准备妥当。”

文忠侯夫人点了点头,蹙着眉头又道:“记住你的身份,此番送你入宫是为了你姐姐,莫要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

“是,女儿谨记太太教诲。”秦鸢忍下作呕的冲动,恭敬地应道,眼睑微垂,掩盖住眸中闪过的几抹锐利。

用过早膳,她回到自己的院落,丫鬟们已经将行装收拾妥善离开兰馨轩,只留下将要跟着她一同入宫的贴身婢女苏芳。

秦鸢站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一袭淡青色的长裙衬得肤色如雪,发髻简单挽起,只用一支简单的白玉簪固定。

她伸手轻轻抚过脸颊,触手冰凉。

“姑娘,时辰不早,该出发了。”苏芳站在她侧后方不远处,轻声提醒。

四天前。

秋风乍起,吹散了盛夏的余热。

秦鸢坐在马车里,感受着车轮碾过崎岖路面时的颠簸,耳边充斥着木轮与石板路摩擦的声响。

她微微垂眸,纤细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身上那件雪青色的襦裙,布料柔软昂贵却略显宽大,显然不是为她量身定制的。

昨日午后,特许文忠侯夫人入宫会亲的旨意才被送来,秦鸢本不该一同前往,可她在宫中的嫡姐秦燕竟指名她陪同进宫。

这背后的心思,她也能猜到一二。

马车内弥漫着一股盈盈的香气,那是文忠侯夫人身上的檀香,也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位高高在上的侯府夫人居然开始了礼佛。

秦鸢抬眼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夫人,只见她眉头微蹙,目光始终未曾落在自己身上。

“鸢儿。”文忠侯夫人耳侧的步摇轻轻晃动着,声音里带着几分严厉的警告,“待会入宫后,你要谨言慎行,莫要给你姐姐添麻烦。”

秦鸢轻轻应了一声:“是,女儿明白。”她的声音轻柔温软,蕴着些病弱的沙哑。

文忠侯夫人闻言,这才将视线投向秦鸢。

她审视着这个从未关心过的庶女,心中不禁有些恍惚。

秦鸢生得极美,肤若凝脂,眉目如画,只是面色苍白,透着一股病态的美,不晓得能激起那位的几分怜惜。

文忠侯夫人的双眸微眯,好在她的身子骨自幼薄弱,性子亦怯懦上不得台面,不然以这般美貌,恐怕会威胁到秦燕的地位。

秦燕的贴身婢女芸若站在宫门外,远远望见文忠侯夫人和秦鸢下马车缓步而来。

她瞪了瞪秦鸢,压下心中的不耐,挤出一抹恭敬的笑容迎了上去。

“夫人,四姑娘,娘娘已在昭庆宫等候多时了。”芸若福身行礼,声音柔和却含着几分急切。

文忠侯夫人微微颔首,目光在芸若脸上一扫而过,道:“娘娘的身子如何了?”

芸若走在前面引路,想到秦燕入宫以来受的苦便觉得心疼不已:“半月前,娘娘险些小产,如今日日在昭庆宫中养胎,身子羸弱不得太过耗神。”

文忠侯夫人拧着眉,又细细地过问秦燕的饮食起居,直至听到皇上时常会到昭庆宫看望,这才稍松了口气。

秦鸢不动声色地跟在一旁,微垂着眸,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她察觉到芸若若有似无的窥探,但只是保持着得体大方的神态,不露半分慌乱。

三人沿着宫道前行,青石板路两旁种植着各色花木,虽已是初秋,但在精心照料下依旧葱郁。

风吹起秦鸢的裙摆,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脚踝,她微微蹙眉,伸手按住飘飞的衣摆。

这套衣裙是秦燕居于侯府时的旧衣,两人身量不同,穿在身上总有些不合身。

芸若注意到秦鸢的动作,脚步一顿,眼神稍显复杂。

第2章 芸若随着秦燕进宫前便是文忠侯府的奴婢,自然知晓秦鸢虽是侯府的四小姐,却从未得到过关怀爱护。

这样的情况在她的生母章姨娘意外过世后愈演愈烈,甚至连随便一个膳房的嬷嬷都能在她的头上撒野。

芸若收敛神色,不再去看秦鸢,只专心地带路。

偶尔会有几个宫女太监从拐角处走出,他们动作整齐划一,步伐轻盈,目不斜视地从一行人身边经过。

三人穿过重重宫门,终于来到秦燕居住的昭庆宫。

走过一条长长的回廊,芸若停下脚步,转身对文忠侯夫人说道:“夫人,请随奴婢入内,四姑娘还请在此稍候。”

文忠侯夫人点点头,又回头看了秦鸢一眼,眼神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警告。

秦鸢低头应是,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掩盖住眼中的微芒。

待两人进入内殿,秦鸢独自站在廊下,远处传来几声鸟鸣,打破了宫中的寂静。

她轻轻侧头,目光越过雕花的栏杆,落在院中的景致上。

几棵高大的银杏树伫立在院落中央,金黄的叶子在微风中摇曳,叶子在空中打着旋儿,轻盈地飘落,其中一片,恰巧落在了秦鸢的脚边。

她凝视着那片孤零零的叶子,犹豫片刻,然后缓缓弯下腰,纤细的手指轻柔地将之拾起。

还未等她仔细端详,一阵脚步声便不紧不慢地传来。

秦鸢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只见一位身着月白色常服的年轻男子正从宫门口阔步走来,那人身姿挺拔,步伐沉稳有力,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那双深邃如潭的眸子,此刻正直直地望向秦鸢。

她一时间忘记了呼吸,怔怔地站在那里,指间的银杏叶轻微地一颤。

萧泽锦的视线萦绕在她的周身,扫见她发间的那根玉簪时停顿了几息,而后才注意到她身上那身算不得合适的衣装。

几缕碎发随风轻拂她如玉的脸庞,她杏眼微圆,红唇微启,竟比平日里更添几分楚楚动人的韵味。

萧泽锦身后跟着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冯文启瞧见秦鸢这副愣神的模样,惊得冷汗直冒。

他自然知晓今日文忠侯夫人入宫会亲,这个陌生女子想来亦是侯府中人,若冲撞到了圣驾受罚,恐惹秦妃再动胎气,到时吃苦的都是他们做奴才的。

冯文启正想暗中提醒秦鸢注意礼仪,却见萧泽锦已经向她走去,只能心中暗哂一句糟糕。

秦鸢立时回过神,在他靠近之前就弯下腰肢,双膝跪在地上:“臣女秦鸢见过皇上。”

萧泽锦几步便走到她的跟前,听着她温软的声音,语调中蕴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恭敬,既不显得谄媚,也不显得疏离。

她的身材纤薄柔弱,如同一株风中的柳枝,随时可能被微风吹折。

腰肢纤细得令人惊叹,仿佛一只手就能轻易环抱,裙摆在地上铺开,似一朵盛开的花,而她就是这花中的精灵,美好得不似凡尘中人。

她仍然轻轻捏着那片金黄的银杏叶,叶子衬得她的手愈发白皙,指长而秀美,指节分明,皮肤如同上好的羊脂玉,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秦鸢久久没有听到萧泽锦的回应声,唯能觉察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心里不由升起几丝忐忑不安。

“免礼吧。”微沉淡然的嗓音不仅让秦鸢松了一口气,也让冯文启多看了她一眼。

秦鸢起身时,冯文启已经为他推开殿门,她隐约能够听到文忠侯夫人和秦妃请安的声音。

她依旧站在那里未动,毕竟芸若在入内前特意叮嘱过她,让她在此稍候。

没过多久,内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芸若走出来,见到面色如常的秦鸢时,竟有些愤愤:“四姑娘,娘娘请您进去。”

秦鸢没有在意她的态度,总归这些年在侯府已经瞧惯了。

她简单整理了一下衣裳,将银杏叶小心翼翼地放入袖中,跟随芸若走进内殿。

浓郁的檀香味扑面而来,带着一丝甜腻,秦鸢不由地蹙了蹙眉,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穿过重重朱漆雕花屏风,终于来到了内室。

秦妃斜倚在锦榻上,一手抚在尚未隆起的小腹,一袭淡粉色的广袖长裙衬得她愈发娇柔。

只是脸色稍显苍白,许是险些小产加上孕期反应严重,使得她的脸上没多少肉,眼睛凹陷,眼下有淡淡的青影。

方才见过的皇上正坐在榻边,漫不经心的样子让人窥测不到任何多余的情绪。

文忠侯夫人则坐在稍远些的凳子上,面露些微的担忧,显然是在心疼着秦妃的身子。

也不知她在殿外时,这母女俩说了些什么体己话,文忠侯夫人见她进来时,竟毫不遮掩地狠狠地剐了她一眼。

活像是要将她就地剥皮抽筋才能解恨似的。

秦鸢忽略了她充满恨意的视线,刚要福身行礼,就听见萧泽锦没甚波澜地道:“不必多礼。”

秦妃秀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审视,在看到秦鸢仍是一副低眉顺眼可让人随意欺凌的模样后,才转头吩咐芸若:“给四姑娘看座。”

秦鸢温顺地在文忠侯夫人下首坐下,仿佛对殿内暗潮汹涌的气氛毫不知情,只垂首嗅了嗅杯中的茶水。

淡淡的茶香在满是药味和熏香的室内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但也聊胜于无。

秦鸢听说过秦妃入宫后不久便连失两胎,身子立刻便垮了下去,谁都没想到她还能幸运地再次怀上皇嗣。

这胎来之不易,理应方方面面都谨慎重视才对,可这殿内燃着的熏香却并不适合孕妇使用。

更别说宫中暗地里的手段频出,谁不想让秦妃生下皇嗣,只需在熏香中动动手脚即可。

她这个嫡姐,究竟是怎么能在宫里活这么久的?

秦鸢将茶杯放到一旁的几子上,敛去眸底的晦暗。

自她的生母中毒去世之后,她便再也不会轻易入口来历不明的吃食了。

“鸢儿,怎得一口都不喝,是不喜欢君山银针吗?”

第3章 文忠侯夫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刻意的关切,秦鸢知道,她这时定然对自己嫌恶非常,却没想到她会当着皇上的面就给她难堪。

莫不是觉得一个庶女的失仪不会对侯府产生影响吧。

秦鸢心中一凛,微微抬头,脸上浮现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惊讶神色。

她轻轻抿了抿唇,眼眸低垂,声音轻柔得近乎可怜:“回太太的话,女儿怎会不喜欢这等好茶,只是……”她的目光扫过秦妃的腹部,眼中流露出一分心疼,“听闻娘娘有孕在身,不宜饮茶。女儿心中挂念,便也不敢轻易饮用。”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仿佛真的是一个关心姐姐的妹妹才会有的体贴,想要和姐姐共苦。

文忠侯夫人闻言,脸色微微一变。她没想到秦鸢竟能如此巧妙地应对,一时间竟找不到话来反驳。

秦妃看了看面色淡然的萧泽锦,又瞥了一眼秦鸢,竟未从那张如画的面容上看出丝毫破绽,心中顿时思绪万千。

她知道自己的母亲不愿让秦鸢入宫,就算晓得她掀不起什么浪,也担心她一旦侥幸得势会对自己不利。

但她现在好不容易怀有身孕,无法侍寝,这胎又怀得艰难,只得日日待在这深宫之中安胎。

在她诞下皇嗣之前的几个月里,其他妃嫔必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趁机争宠。

她也是斟酌了许久,才下定决心让这个温顺好拿捏的庶妹进宫,在这段时间里为她固宠。

既然她不能走出这昭庆宫,宫外至少该有一个人,能让皇上时不时地想起她。

想到这里,秦妃开口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欣慰和柔和:“妹妹几年不见,还知道心疼姐姐,真是让姐姐心里欢喜。若是能常常见到妹妹,我这身子也能好得快一些。”

殿内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此番文忠侯夫人能入宫会亲,已然是特大的恩典,若非秦妃的哭求,她只能在中秋宫宴和年宴上才得以见到亲人。

而这般盛大的宴会,秦鸢作为一个庶女,是万万没有资格参加的。

如何能像她所言“常常见到妹妹”?

唯有一个法子,就是让秦鸢成为萧泽锦后宫中的一员。

文忠侯夫人面色稍沉,见秦妃始终都没有改变心思,便不再出声阻拦。

秦妃言罢,便一直注意着萧泽锦的表情,见他迟迟不表态,内心深处不禁涌起些微的庆幸,但又伴随着缕缕的失落。

她微勾着唇角正欲打个圆场,就在这时,萧泽锦平静无波地说道:“往后可时常来看望。”

此话一出,满室寂静。

秦妃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复杂的心情让她没有像往常那样快速做出恰当的反应,抚在小腹上的那只手亦无意识地紧紧揪着柔软的面料。

秦鸢缓缓抬起头,目光猝不及防地与萧泽锦相遇。

她看着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心尖微颤,逃避似的立时移开视线。

秦鸢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她悄悄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着镇定的表情。

就在众人以为还会有更多交谈时,萧泽锦却突然起身往外走去:“朕还有公务在身。”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所有人都愣住了,秦妃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就掩饰了过去。

她孕后几乎天天让人前往垂拱殿,有时送些汤水糕点,有时则借着身子不适请他来昭庆宫。

十次能有两三次成功将吃食送进殿内便已难得,更别说让他的圣驾驾临昭庆宫。

萧泽锦自登基后便鲜少进后宫,即便是太后娘娘劝告都无法撼动他分毫。

相较于其他无宠的嫔妃,秦妃见到萧泽锦的次数确实算得上多,却也担不上芸若那句“时常”。

而今日萧泽锦能来昭庆宫,是看在秦妃被害险些小产的份上,但竟连一盏茶的时间都不曾停留。

待萧泽锦走后,秦妃脸上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住,她靠在软榻上,面色比先前更为苍白。

文忠侯夫人满是怜惜地坐到榻边,握住她搭在小腹上的手,可一句安慰的话都无法说出口。

因为这一切,都是秦妃自己的选择。

檀香依旧袅袅,却仿佛失去了先前的温润,变得格外沉郁,令人生出几分窒息之感。

秦妃沉默良久,文忠侯夫人瞧她神情稍缓,这才退回原位。

她从软榻上坐起,玉手轻抚平坦的腹部,眼神犀利地打量着乖巧坐在一侧的秦鸢。

那张精致的脸庞上,杏眸低垂,长睫如蝶翼般轻颤,唇若朱砂,肌肤胜雪。

饶是秦妃对这个庶妹心存芥蒂,此刻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美貌,就算是佳丽如云的宫廷之中,都挑不出一个能与之媲美的。

然而,这般倾城之姿,却被一身不合体的衣裳所掩盖。

秦鸢身上的衣裙虽是上等锦缎所制,却明显不合身材,显得松垮臃肿,与她纤细的身形极不相称。

秦妃心中暗叹,既觉得可惜,又隐隐生出几分得意。

“母亲。”秦妃忽然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回去后,替鸢儿赶制几套得体的衣裳吧。”

文忠侯夫人闻言,面色一僵,知道如今秦鸢代表着侯府的脸面,只得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是,娘娘放心,臣妇这就回去安排。”

秦鸢听到这话,心里止不住地暗嘲,面上却噙着些感激又羞赧的浅笑。

秦妃微微颔首,目光在秦鸢身上停留片刻,才挥手示意她们出宫。

秦鸢跟在文忠侯夫人身后踏出昭庆宫的朱红门槛,她触碰到袖子里的那片微凉柔嫩的银杏叶,只觉得周身一轻。

这,不过是开始而已。

昭庆宫主殿内,芸若小心翼翼地将秦妃扶起,欲言又止地道:“娘娘,您……真的要让四姑娘进宫吗?”

秦妃走到廊下,望着院中那几棵金灿灿的银杏树,语气微凉:“皇上都放话了,还由得我们做主吗?”

“可是娘娘您现在有孕在身,若是四姑娘……”芸若为秦妃披上披风,看着她失神的样子,胸腔中一阵酸涩。

第4章 “无妨。”秦妃打断她的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左右等本宫平安地诞下皇嗣,秦鸢就没用了。本宫让她进宫,不过是因为钱贵人害本宫差点小产,向皇上争来的补偿和恩典罢了。”

芸若闻言一惊,忙道:“娘娘!如今钱宝林已经……”

“我知道。”秦妃不甚在意地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不过是颗棋子,待本宫生下皇子,谁还记得她?”

芸若不敢再言,只是默默地陪在秦妃身边,护着她在院中散步。

初秋的清风带来丝丝缕缕的暗香,仿佛试图冲淡方才的暗涌。

而此时,秦鸢正随文忠侯夫人乘坐马车离宫。

马蹄声清脆,车厢内却一片沉寂。

秦鸢低垂着头,纤细的手指摩挲着衣袖上精致的刺绣。

她能感受到文忠侯夫人投来的冰冷目光,却假装毫无察觉。

文忠侯夫人死死地盯着这张较之章姨娘更盛的面容,她还记得章姨娘初入侯府时的模样,那惊鸿的容貌像是一朵娇艳的牡丹,瞬间就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文忠侯对章姨娘的宠爱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每当看到文忠侯痴迷沉醉的眼神,她的心就像被千万把利刃穿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宠妾灭妻这个念头像是一条毒蛇,日日夜夜缠绕在她的心头,让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是侯府的正室,本该受尽荣宠,却因为一个美貌的姨娘而被冷落在一旁。

这种深深的不甘和怨恨,如同一团烈火,在她心中燃烧了这么多年,始终无法熄灭。

好在,她死了。

可如今,看着秦鸢那张酷似章姨娘的脸,文忠侯夫人不禁感到一阵心悸。

她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章姨娘,那个夺走她夫君宠爱的女人。

一股深深的忧虑在她心中蔓延,如果秦鸢真的入宫,凭借她的貌美,会不会也像当年的章姨娘一样,轻易地得到皇上的宠爱?

若真如此,她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秦妃,岂不是要被自己的庶妹压过一头?

这个想法让文忠侯夫人感到一阵战栗,指节因用力握拳而发白,但脑海中一个个狠毒的计策都因秦妃的执着而一一抹去。

宫中的态势瞬息万变,她的思虑应当远不及扎根深宫八年的秦妃,她这般坚持定有她的成算。

她的女儿从太子府的良娣一步步爬到现下的妃位,她绝不能因自己的怨念坏了她的好事。

就在这时,秦鸢似有所感,抬头看了文忠侯夫人一眼。

那双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些许的疑惑,却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这一瞬间的对视,让文忠侯夫人心中的嫉恨更添了几分。

“鸢儿。”她忍不住开口敲打一番,声音低沉而严肃,“你也知道,恩准你进宫是为了什么。”

秦鸢轻轻点头,嫩白的手指下意识地绞着衣袖:“女儿明白。”

文忠侯夫人深吸一口气,敛下内心的怨毒和不满,继续道:“你要记住,你是去辅佐娘娘的。无论如何,都不可越过娘娘的恩宠,明白吗?”

秦鸢抬起头,杏眸中泄露出少许恰到好处的惶恐:“女儿谨记太太教诲。”

文忠侯夫人盯着秦鸢看了许久,仿佛要看穿她潜藏的心思。

最终,她叹息一声,语气莫名地软化了些:“鸢儿,你要知道,这不仅关系到你自己,更关系到整个文忠侯府的兴衰。你……一定要谨慎行事。”

秦鸢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如同春日里的柳絮,无措地轻颤着:“女儿明白,女儿定当与娘娘同心,侍奉皇上。”

回到自己的兰馨轩,秦鸢绕过雕花屏风,熟悉的幽兰香气扑面而来,消解着那浓重的檀香。

“姑娘!”苏芳听到响动立刻迎了上来,脸上满是担忧,“您可回来了,可要喝些茶水?”

秦鸢摇摇头,缓步走到窗前的软榻上坐下。

阳光透过窗棂,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光斑好似跳跃的金粉,勾勒出她精致的五官轮廓。

光影交错间,她的面容时而明亮,时而幽暗,她闭上眼轻柔地呼吸着,仿佛要将方才的压抑全部吐出。

苏芳看着自家姑娘疲惫的模样,心中一阵酸楚,她轻声道:“姑娘,您别太难过。”

秦鸢睁开眼,看向苏芳,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淡淡笑意:“我有什么好难过的?”

苏芳咬了咬唇,眼中含着泪水:“姑娘在府中已经受尽了冷待,如今……如今还要……”

她话未说完,就哽咽住了。

秦鸢微仰着头看着苏芳,唇边的笑意渐渐淡去:“苏芳,你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的怜悯。”

苏芳一愣,拭去眼角的泪水望着她服侍了十年的姑娘,只见那双平日里温柔如水的杏眸此刻竟变得冷冽如冰。

秦鸢站起身,走到窗前。

她望着远处的花园,那里秋意渐浓,芬芳尽绽。然而在她眼中,这些美景却显得格外讽刺。

“我们都是棋子。”秦鸢低声说道,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不过是被人摆布的棋子罢了。”

苏芳听到这话,内心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她从未见过自家姑娘如此冷静清醒的一面。

秦鸢转过身,抬手用指腹擦了擦苏芳脸上的泪痕:“不过,他们错了。”

“错了?”苏芳不解地问道。

秦鸢点点头,低低地嗤笑一声:“他们以为我会乖乖听话,做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殊不知,自娘亲过世,我便不再是那个谁都可以欺凌的庶女了。”

苏芳不由地想起那个故意将残羹冷炙送来兰馨轩的厨娘,她记得那个厨娘没过几天就因偷盗而被发卖。

细细想来,每一个对兰馨轩不敬的下人,都得到了让人心惊的下场。

苏芳既惊又喜,又开始不停地自责为何没有帮上姑娘的忙。

“苏芳。”秦鸢忽然开口,声音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去准备一下吧,我们要入宫了。”

棋子?不,她要做那个执棋之人。

第5章 翌日清晨,晨曦初露。

秦鸢端坐在妆台前,任由苏芳为她梳妆。

铜镜中倒映出她那张如玉般滑嫩的脸庞,杏眸如水,朱唇如霞。

苏芳轻轻挽起她如瀑般的青丝,簪上一支雪舞飘零簪白玉簪,簪首雕刻着栩栩如生的梅花,衬得她的面容愈发清丽脱俗。

忽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隐约的呼唤。秦鸢微微蹙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姑娘。”苏芳低声道,“怕是圣旨到了。”

秦鸢轻一颔首,站起身来。

她身着一袭石青色的锦缎长裙,裙摆上绣着兰花暗纹,纤腰被一条青碧色的绸缎腰带轻轻束住,更显得身段玲珑有致。

腰间还坠着一个雕工精美的白玉佩,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她缓步走出兰馨轩来到前院,只见院中已经站满了人。

文忠侯夫人立在最前方,因着有外人在场,脸上看不出什么其他的神色。

一名身着深蓝色长袍的太监站在院中央,手捧金色卷轴,见秦鸢出来,他高声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膺天命,君临四海,恪守祖制,以正六宫。惟秦鸢秉性温良,德行端庄,品貌出众,堪为典范。朕心甚悦,特赐封号。兹封文忠侯府秦鸢为正六品美人,赐封号殷。钦此。”

秦鸢恭敬地行了大礼,双手接过圣旨,声音清脆如玉:“臣女叩谢圣恩。”

文忠侯夫人上前,从袖中取出一个荷包,递给宣旨太监:“有劳公公了。”

太监笑眯眯地接过荷包,再次作揖恭贺之后,满脸堆笑地离去。

待太监走后,文忠侯夫人转头看向秦鸢,原本端庄优雅的面容瞬间阴云密布。

她强忍着内心的震惊和怒火,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手指不自觉地扣紧了身旁丫鬟扶着她的手臂。

秦鸢察觉到文忠侯夫人的异样,却只是微微垂眸,面色淡然,道:“多谢太太。房中物拾还未收拾妥当,容女儿先行告退。”

文忠侯夫人望着秦鸢的背影,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殷美人?”

她想到秦妃伴在皇上身边八年,都未曾得到一个封号,秦鸢竟一入宫就荣获封号,虽说美人位份不高,但也不低,去年选秀进宫的最高位份也不过如此。

文忠侯夫人猛地一挥手,打翻了身边的花瓶,瓷器碎裂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院落里。

秦妃求来的这个恩典,真的会如她所料的一般毫无差错吗?

三日后,苏芳拎着一个檀木箱子跟着秦鸢坐马车来到宫门外。

一名身着青色官服的小太监迎了上来,恭敬地行礼:“奴才小德子,奉命来接殷美人入宫。”

秦鸢浅笑着点头,跟随小德子走进宫门。

宫墙高耸,金风萧瑟,丹桂暗香。

走过一条长长的青石板路,两旁是整齐的松柏,枝叶繁茂,投下斑驳的阴影。

宫道旁的石狮子庄严肃穆,却也显得有些阴森可怖,它们冷漠的眼神似乎在诉说着曾经目睹的种种权谋与悲欢。

偶有宫女太监匆匆走过,脚步轻盈却又带着几分惶恐,生怕惊扰了什么不该惊扰的存在。

他们的身影在宫墙上投下长长的阴影,如同被无形的枷锁束缚。

小德子一路介绍着宫中的景致,秦鸢不时点头,微凉的秋风让她的思绪前所未有地明晰。

在这个尔虞我诈的后宫中,不争就意味着死亡。那些不受宠的妃嫔,不是郁郁而终,就是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尘埃里,无人在意,无人怀念。

唯有争得圣宠,才能在这个吞噬无数年轻生命的囚笼里,得以有立足之地。

约莫走了大半个时辰,小德子停下脚步,指着前方一座红墙琉璃瓦的宫殿说道:“殷美人,这就是绮云宫。您的住处是绮云宫的东偏殿,清漪苑。如今绮云宫里只有您一位主子。”

秦鸢抬眼望去,只见一座雕梁画栋的宫殿静静矗立在那里。

推开朱漆雕花的院门,扑面而来的是一阵清新的桂花香,混合着几许凉爽的秋意。

院中一大片芍药引人注目,虽然花期已过,但郁郁葱葱的叶子仍然茂盛。

石板小径蜿蜒通向主屋,两旁的石子整齐排列,路旁的石灯笼静静伫立,等待着夜幕降临。

宫殿前站着几名宫女和太监,见秦鸢到来,纷纷跪下行礼:“奴婢、奴才给主子请安。”

苏芳将一个装满银子的荷包塞进领路太监的手中,见他谢恩离开后,双手扶上了秦鸢的小臂。

秦鸢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柔声免礼。

一个看上去较为沉稳的宫女上前一步,低声恭敬地道:“奴婢竹月,见过主子。主子舟车劳顿,奴婢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和点心,请主子先行梳洗休息。”

秦鸢侧眸微微一笑:“有劳了。”

安顿好行李后,秦鸢在竹月的带领下参观了清漪苑。宫殿虽不算大,但布局精巧,处处彰显着雅致,宫殿后还有一片桃树林,是来年春日赏花的好去处。

回到正殿,秦鸢坐在软榻上,轻抚着锦缎软垫。

美人按例有五个宫人伺候,跟着她一同进宫的苏芳占了一个名额,其余还有一个太监和三个宫女。

想要在这深宫之中消息灵通及时做出应对,必然要收服些忠心可用的奴才。

秦鸢扫了一眼立在一侧等候吩咐的竹月,轻声问道:“竹月,你在这清漪苑待了多久了?”

竹月微微一愣,随即答道:“回主子,奴婢在清漪苑已有三年了,在此之前奴婢一直在司设监。”

秦鸢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那你对宫里的情况想必很熟悉了。”

竹月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回主子,奴婢斗胆为主子介绍一下宫里的情况,定知无不言。”

秦鸢微一挑眉,端起方才苏芳泡的茶,凑近鼻尖轻轻嗅闻着,其中蕴着若有若无的兰花香,还有一丝淡淡的桂花甜意:“无妨,你若有什么想说的,但说无妨。”

第6章 竹月福了福身,道:“清漪苑距离皇上日常起居的宣德殿约有两刻钟的路程,距离皇后的长春宫亦是两刻钟。”

“绮云宫没有主位,不会有其他人能扰主子的清净。”

她悄悄地看了一眼软榻上秦鸢的面色,见她一字未应,便思忖着继续道。

“宫里主位娘娘共有五位,除了皇后娘娘外,便是秦妃、德妃、怡妃和孔修容四位娘娘。”

“皇后娘娘掌管六宫职权,贤良淑德,深得皇上信任,但膝下无子。”

“秦妃娘娘现在怀有身孕,闭门不出,听说胎像不稳,需要静养。大半个月前,钱贵人冲撞了秦妃娘娘,害得她险些小产,被皇上贬为宝林。”

竹月知晓秦鸢是秦妃的妹妹,故而多言几句,可瞧见这位主子并无异色,心中不禁重新估摸起这对姐妹的关系,免得她日后伺候时犯忌。

她定下心神,又道:“德妃娘娘膝下育有皇长子,但已多年未有所出。怡妃娘娘自三年前进宫以来一向受宠,性格温婉,一手古筝弹得出神入化,颇得皇上欢心。孔修容娘娘是太子府上来的老人,为人稳重,在宫中很有威望,但先前不慎落水后,便不常出宫了。”

说到这里,竹月再次犹豫,眸子铺陈着些隐晦的担忧。

但在秦鸢的目光下,她开口道:“近来陶婉仪和卫嫔也颇得圣宠。陶婉仪擅长歌舞,常在宫中献艺。卫嫔出身书香门第,知书达理。前日本该是卫嫔侍寝,但中途圣驾被陶婉仪施计截走了。”

竹月说完,小心翼翼地注意着秦鸢的反应。

秦鸢听罢,眸中掠过一丝了然,这是在提醒她,陶婉仪和卫嫔不对付,遇见这两人要谨慎些。

她勾着唇角温声道:“多谢你告知。你很细心,观察入微。”

竹月闻言,脸上闪过几分喜色,连忙跪下:“奴婢不敢当,只是希望能为主子尽一份力。”

秦鸢轻轻摆手:“起来吧,以后有什么消息,可以随时告诉我。日后你和苏芳就在殿内伺候。”

竹月忍不住弯弯眼眸,再次行礼:“奴婢谢过主子。”

她在这清漪苑守了三年,虽也舒适平和,但也羡慕过其他妃嫔身边的大宫女,会得主子信任,可参与宫中密谈。

当得知秦鸢要入住清漪苑时,她是既期待又忐忑。

生怕万一这位殷美人是个刁蛮任性的主子,那她的日子岂不是要更加难熬?

好在,秦鸢满足了她的期待,也愿意给她机会,她自然不可能放任它从掌中溜走。

让竹月下去后,秦鸢站在窗前,望着院中一步一景的景致,久久无言。

苏芳仔细察看殿内的角角落落后轻步走来,低声道:“姑娘,这清漪苑倒是个好地方。”

秦鸢转身,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是啊,一个人住,清净。”

苏芳闻言,纤细的眉毛微微蹙起,在光洁的额头上刻下两道浅浅的沟壑:“姑娘,您一个人住,奴婢担心......”

秦鸢轻轻摇头,打断了苏芳的话:“不必担心,这宫里,处处都是眼线,一个人住反而自在。”

她走到书案前,抚摸着案上的笔墨纸砚,目光落在一旁的青瓷花瓶上,里面插着几支新折的桂花,娇艳欲滴。

“苏芳。”秦鸢忽然开口,声音轻柔却带着缕微凉,“从今往后,我们就要在这深宫中生活了。你要记住,在这里,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我们要时刻保持警惕。”

苏芳微抿着唇,郑重地点头:“是,姑……主子,奴婢明白。”

长春宫内,淡淡的沉香在殿内缓缓升腾,如轻纱般笼罩整个空间。金丝楠木雕刻的屏风上,一对金凤凰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振翅高飞。

皇后端坐在软榻上,手中把玩着一串晶莹剔透的佛珠。她的目光落在对面的赵贵人身上,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

赵贵人低头抿了一口茶,茶盏上的青花纹路细致又典雅。

她小心翼翼地抬眼,观察着皇后的神色,犹豫片刻后才开口:“娘娘,您听说了吗?那位秦家庶女已经入宫了。”

皇后的手指在佛珠上轻轻滑过,发出细微的声响,她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嗯,听说了。”

赵贵人见皇后并无不悦之色,胆子稍稍大了些。

她将茶盏放在镶金边的碟子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压低声音道:“娘娘,您说秦妃这是不是想模仿长姐啊?”

皇后的手指一顿,佛珠的转动戛然而止,她抬眼看向赵贵人,眉头轻蹙:“慎言。”

赵贵人听到这声低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慌忙跪下,额头几乎贴到地面:“是……是嫔妾失言了,请娘娘恕罪。”

皇后看着跪在地上的赵贵人,眼底溢出一分几不可察的厌恶。

几息后,她轻叹一声,状似无力地摆摆手:“起来吧,你先下去。”

赵贵人如蒙大赦,连连磕头后才退出殿外。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殿内重新恢复了宁静。

皇后偏头透过雕花窗棂,看向院中那株正值盛开的海棠花,纤柔的手指抚过佛珠,仿佛是在抚摸那触不可及的花瓣。

那株海棠花已在她的寝宫外伫立多年,她的视线细细描摹着每一朵花,每一片叶。

粉白色的花瓣层层叠叠,宛如轻纱,碧绿的叶子衬托其间,如同翡翠。

这幅景象与她记忆中的某个画面重叠,让她一时间恍若隔世。

素云走过来为她添了杯茶,茶水的清香瞬间充满了整个空间,也唤回了她的思绪:“娘娘,赵贵人这人......”

皇后接过茶杯,轻抿一口,茶水的温度恰到好处,带着一丝甘甜:“蠢笨。”

素云为皇后整理了一下衣袖:“是啊,她仰仗着娘娘,历来不用动什么心思。”她顿了顿,又道,“不过,娘娘,那位秦家庶女一进宫就得了封号……”

皇后放下茶杯,瓷器与木桌相碰,发出轻微的声响:“不过是个美人罢了。”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海棠花上,轻声吟道:“朱唇一点桃花殷,宿妆娇羞偏髻鬟。”

第7章 素云闻言微讶:“娘娘的意思是......”

皇后浅浅一笑,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这个‘殷’字,倒是颇有深意。不知这位殷美人长什么样,才会让皇上赐她这个封号。”

素云不敢揣摩圣意,转而又问道:“娘娘,那位殷美人被安排在清漪苑住下。此前赵贵人想挪宫都不得,怎么......”

皇后的眼神微微一闪,她站起身,缓步走到窗前,海棠花瓣随风飘落,落在她面前的窗框上。

她捻起那片娇嫩的花瓣,稍稍用力将之碾碎,轻声道:“这哪是本宫定的,是皇上定的。”

素云心头猛地一揪,偷偷瞥向静静站着的皇后,只见皇后面上波澜不惊,可她却能察觉到她逐渐收紧的手指和略显僵硬的背影。

皇后伸手轻抚窗框,木质的纹理在她指尖流过。

“这深宫啊。”皇后缓声说道,仿佛在自言自语,“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算盘。只是不知道,这位殷美人,是聪明人还是糊涂人。”

昭庆宫内,清雅的檀香气息缓缓散开,似有若无,一缕柔和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在秦妃的床榻上。

秦妃半倚在软枕上,手中拿着一件未完成的小衣裳,正专注地绣着繁复的花纹。

她的指尖灵巧地穿梭于丝线之间,微扬的唇角些许泄露出她对肚中皇嗣的期盼。

芸若轻步走来,手中托着一盘新鲜的水果。

她小心翼翼地将果盘放在床边的小几上,瓷盘与木桌相碰发出轻微的声响,也没有惊扰到秦妃。

许是芸若停留的时间太久,秦妃抬眼,手中的绣针一顿,目光从绣品上移开,落在芸若脸上:“怎么了?”

芸若眉头紧锁,眼中闪烁着不安和愤懑:“娘娘,四姑娘已经进宫了。”

秦妃的手指微微一颤,绣针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她放下绣品,轻轻抚摸着尚未隆起的腹部,平静地道:“哦?她住在哪个宫殿里?”

芸若轻咬下唇,小心翼翼地回答:“回娘娘,听说是住在清漪苑。”

“你说什么?清漪苑?”秦妃的声音里带着清晰的不可置信,动作间险些打翻几上的茶盏,“那不是一直空着的吗?连赵贵人想搬进去都不成,怎么会......”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秦妃的脑海,她借着芸若的搀扶起身,一时之间思绪翻飞:“皇后这是什么打算?难道是想拉拢秦鸢,借此给我添堵?”

想到这里,秦妃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呵,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她抬手扶了扶耳侧晃动的步摇,敛下眸中锐利的光芒,“秦鸢虽是我的庶妹,但终究是文忠侯府的人,皇后若是想借她来牵制我,怕是要失望了。”

芸若听出了秦妃话中的深意,不禁屏住了呼吸,隐晦地提醒着:“按理说四姑娘进宫,合该先来给娘娘请安,毕竟若不是娘娘,她连皇宫的宫门都进不了,可现下都这个时辰了……”

“她会来的。”秦妃走到白玉香炉前,用手掌扇了扇袅袅升起的细细青烟,“若没有我的庇护,那个唯唯诺诺的小丫头片子,能在这里撑过几天?”

“她在府中尚且抬不起头来,如今入了宫,更是寸步难行。”秦妃的声音柔和了些,却依旧带着高高在上的姿态,“她只能依附于我。”

芸若听着这些话,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她总觉得让秦鸢进宫这事太过草率。

她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每次都在即将出口的瞬间又咽了回去。

清漪苑内,秦鸢坐在窗前的软榻上,手中捧着一本诗集,周身笼罩在温暖的光晕中。

她的姿态优雅从容,背脊挺直却不显僵硬,整个人宛如一幅静止的画卷,呼吸绵长而均匀,胸口微微起伏,与窗外轻拂的微风节奏相合。

软榻旁的案几上,一壶香茗正冒着缭缭热气。热气微动,秦鸢抬头,看见竹月噙着一脸微妙的不悦地走了进来。

“主子。”竹月压低声音道,“刚刚小全子传来消息,卫嫔有喜了!”

秦鸢杏眸微微一颤,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她轻声问道:“皇上可知道了?”

竹月点头:“是的,皇上已经去映月楼看望卫嫔了,其他得知消息的妃嫔也赶了过去。”

她话头一顿,瞧了瞧秦鸢的神色,原本新妃入宫,后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家主子身上,皇上也极有可能在今晚施以恩宠。

谁承想,这卫嫔有孕的消息,早不传出来晚不传出来,偏偏在临近晚膳的时刻传到御前。

这不就是明晃晃地抢走主子的恩宠吗?

若是错过了最开始的几日,之后皇上怎会记起后宫中多了一位殷美人啊。

秦鸢将手中的诗集搁到榻上,瞧见竹月义愤填膺的模样,不禁轻笑出声:“气什么?往后这般状况必然良多,次次都要与她们气得面红耳赤吗?”

竹月看着秦鸢那沉静如水的面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惭愧和敬佩。她轻轻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自己逐渐平复的心跳。

“主子,我们要去映月楼吗?”

秦鸢没有直言,反而将问题抛还给她:“竹月,你认为呢?”

竹月心头一跳,知道秦鸢这是在考验她,她仔细地思忖片刻后,道:“奴婢觉得,今日还是不去为好。”

她见秦鸢挑挑眉,接着解释道:“主子初入宫,最好不要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映月楼中此刻定是乱成一团,若不小心冲撞了皇嗣,就得不偿失了。”

“再者,主子明日才向皇后娘娘请安,在这之前却先去见那卫嫔,有急功近利、拉帮结派之嫌,恐惹皇后娘娘不喜。”

秦鸢听着竹月的话,眉目渐渐舒展开来,脸上浮现出一抹柔和的笑意,她的声音如同细细的丝绸,轻柔却有力:“那便依你。”

竹月看到秦鸢脸上流露出的认同和赞许,顿时感到一阵如释重负的轻松。

她意识到,自己刚刚迈出了赢得主子信任的第一步。

第8章 映月楼内,卫嫔倚在软榻上,柔软的锦缎触感让她感到无比舒适。

她的手轻抚着尚未显怀的腹部,眼中闪烁着得意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将来独占龙恩的美好景象。

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卫嫔的心跳骤然加快,她轻咬朱唇,强压下内心的激动,装作一副恬静的模样。

“皇上驾到!”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卫嫔连忙起身,丝绸长裙在地上曳出一道柔美的弧线。

“嫔妾给皇上请安。”卫嫔柔声中藏着些许刻意的娇羞,她微微低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更添几分楚楚动人之态。

萧泽锦踱步而入,身着上等蜀锦所制的深蓝色常服,衣领和袖口处绣着精致的云纹,银线勾勒出的图案宛如流动的云彩。

腰间系着一条墨色织锦腰带,质地厚重而柔韧,腰带右侧挂着一块温润的白玉佩,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折射出点点光彩。

他的目光在卫嫔身上扫过,神色平静,眼底深处却浮着一丝若隐若现的冷意。

萧泽锦微微颔首,示意她坐下:“你现在身子要紧,不必多礼。”

卫嫔闻言,心中一喜,站起身来以袖掩面,娇声道:“多谢皇上关心,嫔妾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和腹中的皇嗣。”

她故意加重了“皇嗣”二字,希望能引起萧泽锦的更多注意。

然而,萧泽锦的视线只是在卫嫔身上停留了片刻,并未因为即将得子而表现出特别的喜悦。

他依旧站在那里,淡然道:“朕已经吩咐太医院多加照看,你安心养胎就是。”

卫嫔内心略感失望,但表面上仍是一副羞赧感激的模样:“嫔妾谨遵皇上旨意。”

她偷偷抬眼,想要看看萧泽锦的表情,却意外地只看到一张一潭静水,不起波澜的面容,看不出丝毫喜悦或兴奋的痕迹。

卫嫔立在软榻前,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殿内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碧玉香在香炉中静静燃烧,若有若无的青烟缓缓升腾。

终于,卫嫔鼓起勇气,眼波流转,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嫔妾想着,若是能时常见到皇上,心中欢喜,对腹中皇嗣想必也是大有裨益的。”

萧泽锦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舒展开来。

他的语调平和,声音徐徐响起:“朕自会常来看你。”

卫嫔心中暗喜,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便娇滴滴地道:“多谢皇上。”

与此同时,后宫各处都在议论纷杂。

陶婉仪听闻消息后,忍不住嗤笑一声:“卫嫔倒是好运气,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挑在新人入宫的日子。”

她身边的宫女雪烟小声道:“主子,您说皇上今晚会不会就在映月楼陪卫嫔?”

陶婉仪眼中闪过一丝嫉妒,冷笑道:“谁知道呢?不过就算是有了身孕,也未必能保住皇嗣。这后宫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众妃嫔闻讯匆匆赶往映月楼,丝绸长裙在宫道上翩翩飞舞,珠钗玉簪叮当作响。

她们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心中却各怀心思。

就在她们即将抵达映月楼时,却又纷纷得到消息,说是皇上的圣驾已经前往垂拱殿。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众妃嫔心中的热情。她们的脚步戛然而止,面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她们也并非要紧赶慢赶地去给卫嫔贺喜,主要还是因为皇上在那。

皇上难得进入后宫,虽说卫嫔有喜令人嫉恨,但能够见到皇上一面,谁又能说准下一个得宠的就不是自己呢?

夕阳斜斜地洒在宫殿的琉璃瓦上,宫墙上攀爬的藤蔓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远处的翠竹发出沙沙的响声。

萧泽锦坐在仪仗上,冯文启和众太监宫女恭敬地跟在一旁。

就在这看似平和的氛围中,冯文启微微躬身,压低声音轻声说道:“皇上,给卫嫔请平安脉的太医已经革职离开太医院。”

萧泽锦的面部表情几乎没有变化,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摩挲着袖口上的银线刺绣。

“朕知道了。”他无喜无怒地应了一声,语气中透露出些浅淡的厌倦,“传旨下去,明日早朝后,朕要召见太医院院使。”

冯文启立刻会意,应道:“是,皇上,奴才这就去安排。”

卫嫔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可三日一请的平安脉却从未在医案上显露过只字片语。

太医院的太医不至于连喜脉都诊不出来,那便是卫嫔勾结太医刻意隐瞒怀有皇嗣,想借此机会谋求更大的利益。

冯文启见萧泽锦没有多言,脸上亦没有一丝得子的喜意,他跟随萧泽锦多年,深知皇上的脾性。

此刻的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能表达皇上的心情。

皇家自古以来都极为重视皇嗣,这关乎国家的长治久安,关乎江山社稷的延续,可那些华丽的殿宇却掩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和算计。

宫闱纷争如影随形,令人厌烦。

暮色渐沉,所有人都在等着皇上是否会再次摆驾映月楼时,敬事房却传来旨意。

今晚清漪苑侍寝。

得到侍寝消息时,秦鸢正等着小全子从御膳房取膳回来,这事阖宫传遍后,御膳房就主动地送来了琳琅满目的餐食。

美人的份例一般也就四道菜,可这日皇上会到清漪苑,御膳房便连同皇上的那份也一同送了过来。

谁都不知道皇上何时会至,秦鸢也不能擅自提前享用膳食。

她只能简单地吃了些糕点垫垫肚子,而后便走进净室开始沐浴,为侍寝做好准备。

殿内烛火摇曳,净室内,早已备好温热的香汤。

袅袅水汽中,隐约可闻兰花和茉莉的馨香,一盏琉璃灯悬于一旁,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竹月仔细地为秦鸢解开发髻,乌黑的秀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水汽氤氲中,秦鸢婀娜的身姿若隐若现,她如莲花般缓缓沉入浴桶之中,水面漾起阵阵涟漪。

第9章 秦鸢的肌肤如凝脂般白皙细腻,在烛光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珠光。

水珠顺着她修长的颈项滑落,勾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她的锁骨似精雕细琢,在灯光下投下浅浅的阴影,更显得玲珑有致。

她微微仰头,露出一段白玉般的颈项,纤细的肩膀轻轻耸动,随着呼吸起伏,手臂纤细修长,指尖如同新剥的杏仁,轻轻拂过水面,激起细小的水花。

当她侧身时,隐约可见她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曲线柔美,宛如青山远黛,既含蓄又动人。

秦鸢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投下扇形的阴影,唇瓣如同初绽的花蕾,泛着淡淡的粉色。

竹月微低着头,捏着柔软的海绵,小心翼翼地为秦鸢擦拭着肩背。

每一次触碰到她如玉般光滑的肌肤,竹月的脸颊就不由得泛起一抹红晕,羞涩得连耳根都染上了些微的红霞。

她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直视秦鸢的身体,只专注于手中的动作。

然而,即便是这样,秦鸢优雅的体态和完美的曲线仍不时映入眼帘,让竹月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她只能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生怕惊扰了主子。

与竹月的局促不同,已经伺候秦鸢十年的苏芳显得从容许多。

她熟练地为秦鸢清洗着乌黑如缎的长发,动作轻柔而准确。

多年的经验让她能够自如地应对这样的场景,不至于像竹月那般手足无措。

但是,虽是习以为常,苏芳仍常常会因秦鸢的容貌而感到惊艳。

十年过去,秦鸢的美貌非但没有褪色,反而愈发动人心魄,璀璨如星。

这般倾城之姿,当真是举世罕见。

竹月准备好衣物便退了出去,片刻后,秦鸢缓缓起身,水珠沿着她曼妙的身姿流淌而下。

苏芳立即上前,展开一件柔软的大浴巾为她裹上。

擦干身体后,苏芳取来中衣,这件中衣是上等的苏绣,轻薄如蝉翼,洁白如初雪。

接着,又套上一件樱桃色的外衣,腰间系上一条淡雅的织金腰带,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柔的腰身。

苏芳轻轻为秦鸢擦拭着微湿的发丝,一时间,屋内只剩下她们二人。

她看着铜镜中秦鸢清丽绝伦的容颜,想到她这些年在侯府的遭遇,心里不免有些难过。

秦鸢向来对情绪感知敏感,她望着铜镜中倒映着的苏芳微垂着的脑袋,抿了抿唇,道:“苏芳,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我的性子。生于什么门第,遭遇什么境遇,那都是命中注定,由不得我们选择。”

就算不被送进皇宫,以她侯府中人的身份,也会被安排嫁给对侯府有利的名门为妾。

或许那会是一个年龄足够做她父亲的男人,亦或是个丑陋不堪、品行低劣的。

如今,她身在宫中,至少那位皇上的样貌并没有打消她争宠的念头,削弱她想要报复的动力。

“姑娘,我知道,可是……”

秦鸢接过苏芳手中的锦帛,转过身,直视她的眼睛,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柔声道:“抬起头来。”

“从今日起,我要做的事情很多,我需要你,苏芳。”

这句话像是一道闪电,瞬间击中苏芳的心房。她的心头猛然一颤,仿佛有一股暖流从心底涌上来,瞬间蔓延至全身。

她的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十年来,苏芳一直默默地守护在秦鸢身边,看着这个温柔善良的姑娘在侯府中受尽冷落和欺凌。

她心疼秦鸢,却又无力改变什么。每每看到秦鸢疲惫的样子,苏芳都恨不得替她承受所有的苦难。

而现在,听到秦鸢说需要她,苏芳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使命感和责任感,血液都立时沸腾起来。

苏芳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激动的情绪。

她抬起头,望着秦鸢的眼睛,声音微微颤抖:“姑娘,奴婢发誓,这一生都会追随您左右,绝不背弃。”

主仆二人说开之后,便一前一后出了净室。

然而,还未等苏芳为她彻底擦干头发挽起发髻,殿外就传来皇上驾临的通报声。

秦鸢怔愣一息,忙快步往外走去想要迎驾,可那人却已经穿过雕花四扇屏风走进内殿。

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地相撞,让她回忆起初见时的光景,忙福身行礼:“嫔妾给皇上请安。”

礼只行一半,秦鸢的胳膊就被握在萧泽锦的掌中,他将她扶起,目光在她似初春桃花瓣娇嫩欲滴的肌肤上停留了许久。

秦鸢只觉得心跳如鼓,几乎要从胸膛里蹦出来,她从未和一个男子这般亲密地接触过。

萧泽锦的手臂环绕上她纤细的腰身,那温暖有力的触感让她浑身颤栗。

她能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气息,这一切都让她头晕目眩。

一抹红晕悄然爬上秦鸢的脸颊,蔓延到耳根。

她的脸颊发烫,要烧起来一般。这份从未有过的羞涩让她六神无主,只能微微低下头,试图掩饰自己的窘迫。

即使在确定要入宫后她就已经做好侍寝的心理准备,也受过教习嬷嬷的教导,但毫无经验的她,仍旧略有些不知所措。

萧泽锦一直注视着秦鸢,像是要将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反应都刻印在心里。

他的手轻轻抚上秦鸢白皙的脖颈,指腹擦去那里残留的水珠,在察觉到她的轻颤后,他低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暗哑:“你刚沐浴过?”

秦鸢忍下颈侧传来的痒意,轻轻点头,目光游离,落在房间的各处,烛台上跳动的火焰,窗外若隐若现的月光,墙上摇曳的影子,就是不敢放到面前的男子身上。

萧泽锦的手指顺着秦鸢的脖颈缓缓下移,在她的锁骨处轻柔地摩挲。

这个动作引得秦鸢一阵发颤,她下意识地想要退缩,却被萧泽锦搂得更紧。

“别怕。”萧泽锦的眼神微暗,他俯身靠近秦鸢,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他在秦鸢耳边轻声说道,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