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日日盼我死,侯爷越活越猛》 第1章 司瑶是冲喜纳入府的。

侯爷他娘王氏不知拜了哪方的大师,说要找一个命中契合的人,连方位名字都算得清清楚楚,全京城上下也就司瑶一人符合。

嫁娶风光大办,八台大轿,三书六聘,聘礼占了十条街,她那便宜继母一见这阵仗笑得合不拢嘴,当即决定定亲。

然而嫁进侯府后,侯爷本人没见着,大夫御医倒是络绎不绝。

那些御医来的时候春光满面,走的时候叹息连连,个个摇头晃脑直说:“怕是命不久矣,活不过八月十五。”

司瑶觉得日子越活越有盼头了。

又过了些日子,司瑶常听见几个丫头窃窃私语:“不过是小门户出来的,要不是为了冲喜,她进得来这侯府吗?”

“你们不好好照顾娘子,在这嚼舌根,小心我告诉夫人去。”被分来的丫头云杏倒是一心维护司瑶。

“哟哟哟,狗叫什么啊,主子都没说话,狗倒是咬上来了。”

见司瑶没反应,那些丫头更加得寸进尺,不是今天贪了她的吃食,就是明天丢了个她的赏赐。

一晃眼两个月过去了,司瑶娇滴滴哭到王氏的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自请在院内开了个佛堂,面上说为侯爷祈福,实则是不想理会那些风言风语。

王氏大为感动,随即允了,还给了一大笔银子。

自此,司瑶便长伴青灯古佛,每日打打盹,吃吃贡品。这日子过得半是守寡,半是祈愿,好不悠闲,也有时时虔诚地向菩萨祈求,求侯爷能早日解脱......生命。

“侯爷......他......他......”侯爷贴身小厮福吉一大早来报,听他声音气喘吁吁,有些颤抖,眼角红润。

司瑶的心猛地一紧,随即涌起大喜。

她迅速从蒲团起身,双手合十,心中默念:“菩萨显灵了吗?”

“大娘子!侯爷他......好了!”小厮的声音里满是欢喜。

“是吗......好了?这......这真是菩萨保佑,太好了!”司瑶的面上虽带着笑意,但心中却如翻江倒海,她再次确认,生怕自己听茬了。

确认是好了,不是耗了?

“娘子,咱们快去瞧瞧吧!”云杏激动催促。

司瑶勉强扯出一丝笑容,由云杏搀扶着,跟着几位丫头小厮弯弯绕绕,迈向侯爷住所东华院。

刚到门前,她似乎想到什么,顿停脚步。狠狠掐了掐自己的手臂,一阵疼痛袭来,眼中泛起了泪光。

“瞧着吧,等会有她哭的时候,侯爷肯定要把她赶出来。”院内几位婆子丫头得了闲,一脸等着看好戏的表情望着司瑶。

“我赌十文,打出来,哈哈哈哈。”说着掏出自己随身钱袋,一副信誓旦旦模样。

“谁不知道先前那几个,哎呦,那惨样,想起来我都后怕。”

身后几个贴身丫头,更是围着窃窃私语,等着看司瑶笑话。

云杏担心地看着自家娘子,司瑶给予一个假笑,强装镇定回应,“没事的。”

屋内还燃这药炉,出门的丫头端着剩一半汤水的青花瓷茶碗进出,门窗禁闭,只有豆大烛火奋力燃着。

有些看不清,再走近些。

床前,王氏端坐,发髻高耸,朱环钗发一律齐整,端着汤药碗谨慎吹凉。听见动静回头望去,疑惑地打量着司瑶。

司瑶急忙整理一下衣冠,用力眨了几下眼,确保眼泪等下可以流出,才缓缓向王氏行礼。

刚欲屈膝,不料王氏眼都没抬,淡淡撂下一句,“自家人,不必多礼。”

“儿媳谢过母亲。”司瑶觉得自己像个狗腿子。

王氏点点头,朝帐内示意了一眼。

“夫君,你可还好?”司瑶慌乱至塌前。用手绢擦着挤不出的泪水,不忍心似望向床边,哽咽着喊出这句。

榻上之人,肤白如雪,靛蓝色的长袍外披了件白衣,本用玉簪束着头发此时散了下来,掩着病容。有种难言的病弱感,似风雪一吹便倒。

仿佛初雪覆盖下的寒梅,那双桃花眼像极了他爹爹,藏着看不透的心思,此刻正静静地注视着她。

“夫人?”顾砚初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虚弱,他轻轻咳嗽几声,又吐出一口血,几位下人习以为常,手忙脚乱收拾。

“咳咳,病中之人太过丑陋,实在不宜见夫人。”说着,他缓缓以被掩目,不愿让司瑶见到自己此刻的模样。

嗯?怎么和传闻中不一样?

司瑶连忙上前几步,跪坐在榻边,双手轻轻握住顾砚初的手,趁机查看脉象。

脉象虚弱,看来不是生病,是中毒!眼圈乌青,嘴唇泛白,苗疆的毒?

京城内除了她,怕是没有第二个人能治。

司瑶看着面前的人,思量着,若这人现在身亡,这候府她定是不能待了,自己想要做的事还没做完,看来还是要设法保住他的命。

司瑶用力扑向顾砚初,眼泪如断弦玉珠,尽数滴落,声音哽咽:“夫君这是什么话,我担忧你还来不及,怎会有心顾及容颜?”

顾砚初胸口一紧,几乎要吐血,抓住司瑶的手用力制止缓声道:“咳咳,我能有此今日多亏夫人日夜祈福,这份恩情我永生难忘。”

两人你一句夫人,我一句夫君叫的亲密,搞得一屋子下人摸不着头脑,侯爷先前对于来的几位美人可不是这样的。

“母亲,今夜就让我守着夫君入睡吧,不然我也不放心。”司瑶对着王氏说道。

王氏看着如此其乐融融,举案齐眉的画面连连答应,直呼真人显灵,这门婚事挑得好。

等到众人走后,屋内只剩下司瑶与云杏两人,其他丫头偷懒全部退到院外。

司瑶见时机正好,先拿出昏睡药物给顾砚初服下,后取出口袋银针,放入灯火燎了几下,直插顾砚初太阳穴。

“云杏,你去找几个丫头,备些酒,打些热水来!”司瑶一心顾着扎针,冷冷吩咐着。

云杏犹豫着几下,随后出了房门。

“大娘子吩咐,你们几位去打些热水,备些酒来。”小丫头声音在屋外响起。

“什么大娘子?咱候府几时来的大娘子,我们只听老夫人命令。”这声音她认得是分到司瑶院内的大丫头红杏。

在后,跟着一阵讥笑声。

“不知道哪里来的山村野丫头,倒是使唤起我们来了,怎么,好日子过惯了,想让别人伺候她来了?”红杏故意大声些对着屋内喊道。

第2章 云杏还想出声反驳,屋内却响起一阵床板晃动声音,随后又传出女子娇弱喘息。

“侯爷,你真是的,大晚上非要酒水助兴,若被人听见,那多羞啊。”司瑶捏着嗓子努力作出这股恶心人娇媚劲。

屋外那群人,听到这动静羞红脸,不用说也明了,立即散开去办。

几位小丫头未经人事,打好热水,备好酒送到房内也不敢抬头看一眼,匆匆放下便离去了。

这倒是给了司瑶机会,她一心专注扎针,倒了些酒消杀,用刀子直接划破顾砚初的胸膛,酒碗接出其中的毒血。

“额。”顾砚初太过疼痛发出一声低吼。

司瑶忙上前捂嘴,“侯爷。”

云杏也不敢守在屋内,急出门透气,守在门外。

“哎呀,侯爷你瞧瞧你弄的,还是需要些热水来洗,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以为是妾身欲求不满那。”几位丫头听见一阵汗颜,争先恐后打热水送来。

云杏直在心中嘀咕,自家侯爷什么时候转性了??

端出来的盆内还有血迹,将红杏吓得心惊。

“侯爷不是向来不近女色吗?早前那几个姨娘小妾可是被赶出候府,怎么今日?”累的气喘吁吁的云霞先开口抱怨。

“咱家侯爷病那么重,真能行那事?这么多血不会出事了吧。”另一人也担忧接过话茬在外头嘀嘀咕咕。

“谁知道她用什么妖术,也说不定她为了掩盖侯爷病重,诓我们那,不如咱俩进门瞧瞧,等到时候逮她现行,也算立了功。”红杏恶狠狠出这馊主意。

早年她是打着做通房丫头主意爬上侯爷的床,哪知那位不带看一眼的,随后命人将她丢在厨房做个烧火丫鬟。

她爬不上的床,别人也别想得逞!

声音虽小却被耳力异于常人的司瑶听得一清二楚,望向床铺她心生一计。

二人蹑手蹑脚走近房内,看到屋内并无衣物散落,心中窃喜,而后看到烛光下司瑶手持尖刀,往顾砚初身上扎去。

“啊,快去告知夫人,大娘子要杀了侯爷!”两人发疯似向外直冲,生怕那刀往自己身上扎。

不多时,王氏领着一众嬷嬷小厮赶来,屋内被火把照的恍如白日。

一脚踢开房门,屋内床帐禁闭,檀香熏人,贴身衣物散落一片。

见着情形,几位小厮不敢上前,王氏使了眼色,留下几个嬷嬷。

“啊......母亲?有何事?”司瑶发髻凌乱,松垮衣物,露出香肩,急从帐内走出,一脸无辜看着众人。

几人不忍直视,纷纷转头。

“无妨,有几位丫头说见了血,我们来看看。”

“刚刚王爷实在要的急,竟都不顾妾身正是月事,这才......。”这话让几位老嬷嬷脸上都起了红晕。

“真是混账,好孩子吓着你了,定是那不长眼丫头看茬了。”王氏这样说着,心中还有些疑惑,直往床帐内看去。

一位嬷嬷授意,正要扒开床帘。

骨节分明,宛如玉葱手指伸出“咳咳咳,怎如此吵闹?”

随后顾砚初探出头,那副病容好似又羸弱了几分。

“夫君身子正是亏虚之时,莫要起身。”司瑶上前抚慰,扶着顾砚初躺下,不能起身,要不然伤口不就暴露了。

“我明明和丫头们说过的,没曾想,如今这闹的众人皆知,我......”司瑶啼哭起来,脸露为难,月事本就是私密之事,今日还喊来众人围观,这不是故意让她丢脸。

王氏也明白司瑶意思,几位丫头不听她的话,还故意让人难堪,实在可恨。

“李嬷嬷,你明日去找人牙子将那几位乱嚼舌根的丫头发卖了去,我候府可留不起这种置喙主子丫头。”王氏拍桌而起,愤恨难消。

几位小丫头一听屋里动静,刚刚还在窃喜,随后个个跪下哭爹喊娘,原本想立功没曾想将自己搭进去了。

“夫人,求夫人开恩。”院内几人拖走丫头,还在哭天喊地。

“你们听着,大娘子入了门,便是正头候府娘子,今后再有这样奴仆不服管教,一块拉去发卖,绝不姑息。”王氏走前气冲冲留下这样一句。

几位丫头面面相觑,不敢多言,跪附一片。

天边最后一缕余晖散去,夜色浓暮,后院中一片寂静,偶闻几声蝈蝈鸣叫。顾砚初已经安静睡去,司瑶累的瘫痪在床边,擦了擦汗猛灌了几口茶水。

“咚......咚咚!”夜幕之下,一慢三快的铜锣声沉稳而有力,在街道回响。打更人的声传来:“天寒地冻,关门关窗,保暖防寒,平安过夜。”

司瑶躺在床上,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猛然惊醒,心跳不禁加速了几分。

她望向窗外,月光稀薄,星辰稀疏,心中暗自一算,已经四更天了,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不好,要误事了!”

她迅速起身,动作轻盈而不失决断,生怕惊扰了沉睡中的其他人。

轻轻推开门扉,一股寒风迎面扑来,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目光扫过院子,只见空荡荡的院落中,只有云杏蜷缩在墙角。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云杏身边,为她披上了一件厚实的披风,然后轻轻一跃,身姿矫健地翻过了院墙,直奔半月楼方向。

半月楼,三教九流汇聚与此,鱼龙混杂。楼内分两层,一楼为文人雅客品茗论道之地。戏台上,丝竹悠扬,几位伶人咿咿呀呀上演《琵琶记》。二楼则雅间错落有致,帘幕低垂,隔绝外界。

司瑶对这里的布局了如指掌,门前侍卫一见来人,便指引去往二楼雅间。

一扇雕花木门半掩,一首《高山流水》尽入耳底。

推开门,琴声暂歇。

室内香炉袅袅,檀香扑鼻。琴旁端坐一位男子,衣袍为天青色,袖口绣着雅致竹叶花纹雪白滚和他发冠青玉簪相得映彰,衬得一个偏偏公子模样

见到司瑶进来,他轻轻展开手边扇子,“如何了?”

“我已查过了,丢失那批货,并不在候府,候府账册也未有痕迹。”

第3章 “看来还是慢了一步,委屈你了,不过......。”他话锋一转,收起折扇,示意司瑶落座。

司瑶落坐后,自顾倒起茶水,递给沈行韫润口。

他继续道:“我按照你的线索,查探了城郊的那处废弃宅院,顺藤摸瓜找到侯镇随从。他们说亲眼见到顾镇曾在铺子内藏些东西,具体是什么不得而知,明日我再去东坊那边打探一番。

“行,到时我找些机会进入候府铺子探查。”

“劳烦你了,师兄。”

司瑶忆起当年一道圣旨下来,司家满门抄斩,那些同僚一个个避而远之,司瑶跪求了大半个朝廷,无人愿上谏平冤。

唯独沈行韫暴雨之际跪在殿前三日,换来的却是流放贬职。

沈行韫轻轻拍了拍司瑶的肩膀,沉声道:“你放心,老师从前待我不薄,我定会查清,还他一个清白。”

司瑶深吸一口气,情绪难以自抑,她一口饮尽杯中茶水试图压下心中难化悲愤。

“幸而有你!”司瑶想起当日满门抄斩,血溅当地情形就不由得发抖。

沈行韫从怀中取出一件物品,轻轻放在司瑶面前。:“这个送你?”

司瑶低头看,顿时愣住了。沈家娶妻世代以碧云簪为信,沈行韫将此物送她,意义不言而喻。

她接过簪子,难以置信地抬起头,而后冷冷开口:“这我不能收。”

沈行韫温柔地解释道:“如今我已决心不再另娶,这簪子是没什么用了,更何况你我......。”

这曾是沈司两家定亲的信物,他与沈行韫指腹为婚。

“既然这样,那就将话说的清楚,我不喜欢支支吾吾,到时又要生出许多误解。我今时家道没落,难听点便是罪臣之女。现如今,你沈行韫是满京城夸耀的好郎君,我们之间是有隔阂的。”

“可我,我从未嫌你有如何不好,只要你愿意,我们......。”听到她喊自己名讳,沈行韫心中绞痛,情不自禁想要贴过去解释清楚,司瑶却被吓的倒退一步。

她也有些动容,控制了自己情绪。

“若是心悦,就应当为其前程所想,不应是只顾自己。更何况我现已是顾家明面的娘子,大人自重!”

沈行韫站起:“阿瑶......”

“天色不早了,大人吃醉了。”

沈行韫还想开口,话未交代完,人便从窗户飞身而出。

天刚蒙亮,月色淅淅沥沥卷起天幕,空气中染上了一层朦胧的薄雾。趁雾未散,司瑶再次爬上候府墙头。

“夫人?”

听见来声,司瑶脚下一顿,险些从墙上摔下。

看清面前场景,她心中一紧。轻纱薄雾,烟雨朦胧,雕画繁琐的院墙下,顾砚初身着白色披风,靛蓝长袍,挺拔如青松。

风轻拂他披风,他胸口还有自己开刀留下伤口,此刻被白布裹上,透出斑点红迹。

“夫人爬在墙上做甚?”

“刚见有只猫困在墙上,我便想救下它。”司瑶随口扯了谎。

“咳咳......原来如此,猫那?”顾砚初咳嗽几声,疑惑对着司瑶开口道。

“可能贪玩跑了吧,额......夫君怎在此处?夜深露重未免进了寒气。”司瑶疑惑这人怎么不问自己伤口事情,反倒聊起家常。

“无妨无妨,夫人还是快下来吧。”

司瑶心想他不问自己不答,他一问我惊讶,不然要被发现端倪。

她现在扮演身娇体弱的小家碧玉,要柔弱不能自理。她眼一闭,心一横,佯装笨手笨脚爬下,不料脚下一滑,司瑶顿感不妙。

向后躺去,一阵昏天黑地,没有话本中英雄救美,司瑶直挺挺摔在草地。

顾砚初惊呼,以手捂眼,不忍直视。

司瑶起身摇手,表示无事,而后走向顾砚初身后,推着他缓步前行。

“你身上怎有一股香味参杂酒味?原是那猫不安分,跑去酒楼消遣。”顾砚初信誓旦旦,满口胡诌下了定论,藏着几分玩味映射。

“额,我先送夫君回房歇息吧。”司瑶一阵汗颜脸红。

月光散去,东华院寂静,为增添生趣也为顾砚初有个寄托,王氏命人在院内落了几处池塘。

看到池塘,司瑶想起在杏花村日子,少时自己顽劣,领着几家儿郎时常偷跑去村口杏花树下池塘钓鱼,回来左手一筐鱼,右手满一兜青杏,交由母亲泡酒。

父亲常夸自家幺女,孝顺有出息。

“往日这时应有杏花开的,今日却不见。”司瑶喃喃自语道。

“府中不曾栽杏,夫人可是想家了?”顾砚初跟着望向上边,那里光秃秃一片不见遮拦,空有圆月挂天。

“是啊,每到这时父亲总会为我做一碗阳春面。”司瑶强忍泪水陷入回忆中。

秋雨绵绵,一家人围炉煮茶。桌上热腾腾的阳春面,上放圆润荷包蛋,佐配鲜甜杏酒,那时的日子恍若隔世。

“明日我陪你回门。”顾砚初附上司瑶的手轻声安慰。

“不必了,现家中已无寄托,夫君不必担心我,早些休息。”司瑶将人推进房中,看着顾砚初入睡,便不再多言。

打开窗,对着天边圆月发呆,何时入睡也不得知,就这样在梳妆台前枕着双臂入了梦。

正午高阳,院内一阵叽叽喳喳。司瑶睁眼,随即起身,对着面前几个丫头,眨巴干眼,面面相觑。

“今日......府中,怎如此热闹?”

云杏高兴一说到这可就来劲,:“侯爷说府中少了些生气,大清早命人从别苑移植了些杏树,府中几位姐妹正稀罕那,娘子快起身瞧瞧吧。”

司瑶心生疑惑,莫不是昨晚的话,被他上了心,拿来讨好自己。可转念一想,他何必讨好自己,无趣。

虽这样想着,还是跟人去了后院。

入了后院,满院的杏花确实开的正艳。馥郁香气流转春色,正阳透过树缝,斜落入顾砚初身上,惟见花光柳影。

沈行韫远远站在杏树下,病姿花容,见到来人,招了招手,扯出一抹笑,恍如梦境。

身旁几位丫头偷笑,侯爷和夫人当真是恩爱啊,簇拥着司瑶走向顾砚初。

“今日是夫人生辰,特备酒菜。”顾砚初将人扶坐凳前,后伸出白皙如玉葱手指,打开酒瓶,缓缓将其琼液倒进青瓷杯,对着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第4章 司瑶举起酒杯闻了几下,这酒好像比平时喝的更加浓烈,杯口残留着淡淡梨花气息。

眉头微皱,这酒被人下了毒,毒性不大,不过伤体亏虚。

司瑶咬牙,救了你不知感恩反而恩将仇报,看我怎么坑你!

“听闻坊间夫妻新婚多喝合卺酒,可惜你我婚事过于仓促未能完礼,不如我们补上。”司瑶放下酒杯,心生一计,观察着对方面色。

顾砚初有些呆滞,随后微微一笑,露出宠溺表情:“还是夫人懂得多,那就依夫人所言。”

身后丫头小厮面露惊羡,暗道娘子侯爷感情真好!真是神仙眷侣!

司瑶拿过顾砚初身前酒杯,放在一起,顺势拿起了靠近顾砚初的杯子,悄无声息换了酒杯。

顾砚初并未作出反应,两人手臂交织一起,轻触手臂,司瑶只觉一阵冰凉,越靠越近,仿佛可以听见对方呼吸。

眼看嘴要碰上酒杯,顾砚初手突然作抖,酒杯倾落,两人衣衫皆染一层深色。

“哎呀,我真是不小心啊,浪费了娘子心意,该打该打!”顾砚初嘴上道着歉,脸上却扬起几分得意。

“夫君这是什么话,不过一杯酒哦,是我的错明知夫君身弱应当劝告少饮才对。”司瑶也不甘示弱。

未等司瑶演完这夫妻情深的戏码,一阵笑声传来,银铃悠荡,声音洪亮。

“怎种这些晦气花,不知哥哥病重见不得这些吗?”来人一袭淡紫长裙,轻纱飘逸,玉簪轻挽秀发。腕间叠戴白玉镯,步伐带着清脆碰撞声,简约而不失清雅,尽显清新脱俗之姿。

说完脚狠狠捻上杏花,稚嫩脸扭成一团。

“是侯爷他......”一位丫头大这胆子上前支支吾吾反驳。

“你们吃干饭的吗?还不快来几个人,将这花除了。”她厉声打断,几位丫头小厮大气不敢出,有些为难看着面前杏树。

再次移植怕是也活不成,况且这花是侯爷吩咐的,他不发话,一个个也不敢动。

顾砚初眼见时机微妙,迅速出声制止:“是我见府中略显沉闷,才作此安排。”

顾知意笑语盈盈地靠近,提议道:“兄长若想增府中之乐,改日我令人搭建戏台,再移来几盆牡丹来,何必急于栽下这些晦气花?”

随即,她转向几位下人,语带威严:“莫非因府中添了新主,将我的话当作耳边风不成?”

众人闻言,无人再敢言语,连忙停下手中的活计,更有几人开始动手折去已栽下的花枝。

杏花到底惹谁了?司瑶心中有些不满,怎么一个个都来找自己麻烦。

“世人皆云‘不学梅欺雪,轻红照碧池’,可见杏花并无晦气之说,留下它们,或许能为府中增添一抹别样景观。”眼见好端端的花被折,司瑶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云杏在一旁,气氛紧张,连忙暗暗拽着司瑶衣袖低声提醒司瑶:“这位是侯爷在边关收养的义女,现今已是候府的掌权人,娘子还是少说些。”

顾知意眼中闪过一丝挑衅,问道:“嫂嫂此言,莫非是在暗指我学识浅薄?”

战争一触即发,顾砚初上前,轻轻扶住顾知意,安抚道:“知意,切勿动怒,不过是几株花卉罢了。你嫂嫂绝无此意,咱们且消消气。”

顾知意悠然落座于桌旁,随即,几位机敏的丫头小厮忙碌而有序地更换了茶具,并奉上了新泡的香茗。

这一切,司瑶看在眼里,心中暗自感慨:这顾知意,架子之大,非同一般,但能将候府上下治理得如此井然有序,也绝不是简单的人。

正当思绪纷飞之际,众人随即福身行礼,来人为王氏,一身湖蓝衣裙衬的端庄大方。她淡笑如花,轻轻挥手,示意众人不必拘礼,尽可落座。

王氏落座顾砚初身旁:“子苓身体可还有异样?”她问的不咸不淡,连眼都没多停几下,仿佛儿子只是先前只是风寒小病。

“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谢母亲关心。”顾砚初拉长最后几句语调颇有几分撒娇示好。

“我看也是,你倒有兴致赏花喝茶,可怜我这个老身骨还要跑前跑后,不是今天查铺子就是明天出席会宴。”王氏佯装恼怒,几下活跃了气氛,身边人都跟着松了口气。

顾知意见状,脸上迅速换上一副温顺乖巧的模样,她不动声色地向身后的侍女递了个眼色,一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干姜茯苓粥便被端上了桌。

“母亲,最近天气多雨,铺子事多,怕是又要腰疼。我特意熬了这碗干姜茯苓粥,快尝尝看是否合口味。”顾知意的声音温柔而细腻,带着几分小女儿家的娇嗔,与刚刚完全两副样子。

王氏拿起汤匙尝了几口,身边奴仆递过手绢擦嘴后满意开口道:“有心了,这粥软烂可口必定是下了功夫的。”

“不如让我为母亲分担些铺子事务,我在家中也是无事。”司瑶见机会到了,开口提议。

这番话显然引起顾知意不满,她眼神带有几分怒意,扫过王氏却不敢直言。

“嫂嫂刚入府中,想是不知候府铺子大大小小二十余家,事多繁杂,不如先跟着王嬷嬷学几日管账。”

顾知意憋了几分气,看得出尽量装出一副温婉和善模样。

王氏轻拉司瑶手,细细摩挲抚慰,“知意说得对,铺子事实在多,忙的我头疼。不如你跟着王嬷嬷,她是先前王府的旧人,理账管家一把好手。”

王氏身后,一位身形挺拔、气场强大的嬷嬷缓缓上前,对司瑶行了一礼。

司瑶立马闭嘴,心中却在想,若实在不行,她就偷进去,也算是一种“君子所爱,取之有道”。

王氏喝了几口粥想起了什么开口:“哦对了,今日恰逢你的生辰,我这个做长辈的也没什么特别的礼物,就将我入府时的陪嫁之物赠予你吧。”

说罢,她示意下人端来一精致的锦盒,轻轻打开,只见一方温润如玉的白玉镯静卧其中,那镯子通体透亮,光泽流转,显然价值连城。

第5章 她刚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这是在佛前,立马用手捂住,随后闭眼用力拜了几下佛像,求侯爷早日康复。

听到这话的司瑶停住了笔,笔墨晕了一片。

“云杏,你说我们能不能偷着出去。”司瑶停下笔,她也有些手酸,站起来活动几下。

“娘子,你想啥那,这佛堂连个老鼠洞都少见,要是有个狗洞还能让你钻。”云杏急不可耐吐槽。

司瑶觉得她好像在骂自己但是看她一脸认真的样子,好像觉得也有道理。

哗啦啦几声钥匙开锁的声音,门被打开,门前站这一位身穿红衣,头扎双髻,一脸不满女子。

“朱砂姐姐,怎么是你?是不是老夫人让我们回去了。”云杏看着女子,脸上藏不住的欣喜。

来人本就憋着怒气,一听这话将手中食盘重重放下,洒了半桌子。

“你们还好意思回去?侯爷被她害成什么样子不知道吗?太医说能不能活过今晚都是事情,冲喜冲喜,没想到冲进来个晦气。”

云杏有些被吓到,镇了下,带有几分心虚挺上前,“大娘子她......她也是心好,朱砂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和大娘子说话?”

“若侯爷真有个三长两短,她是谁的大娘子啊?心好?呸!谁要她的心好,把侯爷都害成什么样子了!亏着侯爷今天还兴冲冲给她栽杏花,过生辰,真是狼心狗肺。”

朱砂听到云杏为她辩驳更不满了,想了想又继续骂道:“侯爷平时待你可不薄,先前她们说你吃里扒外我还不信,今日我是见着了,不知道私下收了多少好处。”

随后对着两人,又淬了几下,才走出门。

司瑶顾不得其他,直冲冲走到门前,晃动大门,丝毫没反应。

她有些着急,大力晃动几下,门口传来小厮声音:“夫人吩咐了,什么时候侯爷身体痊愈什么时候放娘子出门。”

司瑶有些失落,缓缓从门前滑落在地,自己怎么可能失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云杏抓着司瑶的手,想要安慰,却被她反抓:“你害怕吗?等下不管发生什么,记住都与你无关。”

司瑶涣散眼神,让云杏有些恐惧,她担心她一个头脑一热就惹祸,想要出口阻拦。

只见司瑶下定决心一般,对着窗户一脚,彭的一声巨响,顿时木屑散落一地,门外传开着急开锁声音。

司瑶一个翻身,出了窗户,外面大雨瓢泼,她顾不得了,直冲顾砚初的院子。

院内下人虽然疑惑司瑶怎么突然出来了,看着架势一个个也不敢阻拦,司瑶就这样直接进院内。

院子丫头一盆盆的水端进端出,每盆都是血水红巾,汤药进出一碗又一碗。

因为需要静休,顾砚初床前只剩太医和几位端药的丫头。

来到顾砚初床前时,司瑶浑身已经湿透,头发还在滴落水滴,她大口喘着气,片刻,地上积着一滩水。

她拨开人群,迅速关闭大门并上锁,只留下太医一人。随后,她探手为顾砚初把脉,神色凝重却带着一丝庆幸:“幸亏还有救!”话音未落,从袖中取出银针,刺入顾砚初的额头。

太医几乎要开门呼救,司瑶却已先声夺人:“得罪了!”她动作麻利地扯过一旁的丝带,将太医的嘴巴绑住,又顺手拿起桌上的梨,塞入他的口中,阻止了他进一步的呼喊。

银针深入,顾砚初在昏迷中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咳嗽。

司瑶心中稍安,随即更加专注地解开顾砚初的衣物,准确地找到穴位,再次下针,手法娴熟。

几针下去,室内的气氛似乎都随着她的动作而凝固,只留下顾砚初逐渐急促的呼吸声。

顾砚初猛然间吐出一大口深黑的淤血,随后无力地躺在床上,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息着。

她迅速点燃烛火,将刀子燎过几遍,开始为顾砚初清理发炎的腐肉。尽管她的动作流畅而精准,但顾砚初仍因剧痛而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如纸,几度接近昏迷的边缘。

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顾砚初扶起,让他坐靠在床边,随后取过桌上的茶水,将自己随身携带的百毒丸混入其中。

现在这种情况下,以毒攻毒已经是无奈中的最佳选择。

随着茶水缓缓流入顾砚初的口中,司瑶紧紧盯着他的反应,心中默默祈祷着。她希望这百毒丸能够发挥奇效,不要再出错,助顾砚初度过这一难关。

百毒丸是司瑶将百种毒虫放入蛊中,过上三天,挑出剩下活虫炼制。

一般人吃下不出三刻便会七窍流血而亡,但是她探查顾砚初体内还有一种毒虫,她只能冒险将其放入,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尝试,若是失败,顾砚初便再也无救。

这种方法缺点是痛,非常痛,毒虫会因为受到伤害撕咬和挣扎。

“你忍忍。”她有些不忍的将药灌入,顾砚初有些无意识不想张口,司瑶看了看茶水,一咬牙,顾不得其他的,只好自己喝了一口,慢慢凑近他的嘴巴,用嘴灌了下去。

服下药后,一阵低吼,顾砚初疼得拽紧床幔,指节泛白,咬紧嘴唇,原本无血色的嘴唇因为太用力慢慢有血珠涔出。

太医急得在旁呜呜叫,挣了几下,用脚踢了踢脚下杯子。

门前一阵敲门声夹杂呼喊,吵吵嚷嚷,隐约可以听到王氏命人找来木桩要将门撞开。

司瑶并没有反应,继续扎针,自她行医开始这是她第一次紧张,汗从额头滴落在颈部,感知到丝丝凉意。

顾砚初也是满头大汗,却在极力忍耐,咬紧被子,尽量不发声。

噗,一口黑血吐出,顾砚初痛苦有所缓解,他的眉头渐渐舒展。

司瑶镇定下来,走到太医前,拿下堵嘴的梨。

“啊,呼呼呼,我想说,我有呼......麻沸散。”太医因长时间堵嘴,大口喘气。

司瑶一脸无语,不早说,又转念好像人家也没法早说。

“你......你刚刚的针法,司三手是你何人?”郎中真诚发问。

司瑶微微颔首,眼神中闪过一丝追忆。早年,她以司三手之名行走江湖,以毒、药、针三绝技闻名遐迩,专为女子义诊。

第6章 “在乡野偶遇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他慷慨地赐教了几式精妙针法,不知是否正是太医所言的‘司三手’绝技。”司瑶语气诚恳。

“如此说来,应是无疑了。世间能同时精通此三绝者本就凤毛麟角,更何况连针法与运用之道都如出一辙。闻说老先生早已立下誓言,此生不再广开门庭,未曾想竟还藏着你这样一位不凡的“学生”。”

司瑶连忙谦逊地摆手,轻声道:“先生谬赞了,我不过有幸得老先生数语点拨,算不得正式弟子,更不敢妄言传承其衣钵,以免玷污了老先生的清名。

司瑶谦虚拒绝,她如今已经没有心思在出义诊,一心扑在父亲冤情,并不想沾染太多事情。

“恳请大人能够为我保守关于我私下为侯爷医治的事。如今我身为候府大娘子,身份所系,诸多不便,实难再公开行医。”司瑶语气恳切,微微欠身。

太医闻言,面上闪过一丝讶异,“但若是侯爷日后......”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疑虑,显然对司瑶的医术持有保留态度,生怕将来万一有变,自己会成为替罪羊。

司瑶再次福身,斩钉截铁说道:“若真有那一日,侯爷若有不测,大人尽管将今日之事坦露,我愿一力承担,乃至以命相抵,绝不累及大人半分。”

太医闻言,顿时朗声大笑,眼中精光一闪,紧绷的神色也随之放松下来,他轻抚着花白的胡须,笑道:“哈哈哈,如此说来,老夫今日倒是揽了件功劳。”

“我心中一直存有一个疑问,侯爷的病情,究竟是毒入肌理,还是另有隐情所致?”

“这乃是多年沉疴累积,一朝爆发,绝非中毒所致!”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她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王氏之前那激动异常的模样,心中暗自揣测着顾家背后的意图,尽管目前还只是模糊的轮廓。

不多时门外轰的一声,王氏带领几位结实的家丁撞开了门,屋内屋外的人面面相觑,场面一度有些寂静。

顾知意一马当先,疾步至顾砚初身旁,审视着兄长身上的伤势,只见那片被汗水浸透的衣襟。她的怒火瞬间被点燃,转身怒视司瑶,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愤慨质问道:“你这心肠狠毒的妇人,究竟还要将我哥哥折磨成什么样?你与候府之间,究竟藏着怎样不共戴天的仇恨,能让你如此不择手段,谋害我哥,谋害侯府?”

司瑶面对顾知意的指控,面色平静却难掩疲惫,她轻叹一口气,缓缓解释道:“我深知此事仓促,未能及时告知母亲,实乃情非得已。

“我在翻阅古籍时,发现一古老疗法,或许能为侯爷的病情带来转机。我便与太医共同商讨,决定冒险一试。此举虽未经母亲首肯,请母亲恕罪。”

司瑶脸一扬,反正现在顾砚初治好了,顾家人也不敢拿她怎样,捡了个最轻的罪名来请罪。

然而,顾知意并不为所动,她眼中怒火更盛,仿佛要将司瑶吞噬:“恕罪?我哥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候府绝不会放过你,你之前那我哥害成什么样,现在还还不够吗?”

相比顾知意,王氏冷静的许多,观察顾砚初发现除了多些虚汗,呼吸已经平缓许多,“太医?子苓他现在状况如何?”

李太医有些发懵,还对要不要揽功劳这件事有点犹豫,被点名后有些回神:“回夫人,大娘子心细,侯爷已......已无大碍。”

他说的有些犹豫,看了几眼司瑶自信眼神后才敢发话。

王氏听到太医的发话才安心,命身后丫头备些薄礼,好声好气送走太医。

王氏脸色稍微平缓,心情平静落坐在床榻,接过丫头递来的茶水,细细吹凉。

王氏不急不慢仿佛无事发生开口:“你懂医术?”

“不懂,只是识文断字,喜欢翻看些杂书。”司瑶隐瞒了之前的事。

“罢了,你不愿说,我也不想多问,只是往后侯爷身体的事,你不必再插手。”

王氏呷了一口茶,抬头盯着司瑶说道,看起来是不经意叮嘱,司瑶总觉得有几分威胁在里面。

“你之前不是说想进铺子,去罢!找些事情做。”

“是,谢过夫人。”王氏脸色一紧,有些难堪,放下茶杯。

“怎么?关你一次便与我生疏了?”似笑非笑望着司瑶,问出这句话带有几分讽刺意味。

“不敢,怕母亲心有芥蒂。”司瑶连忙摇头否认。

“不必管我想做什么,内里什么不重要,外人看着满意才叫好。”

王氏轻叹一声,好像藏着难言之隐:“你无需太过在意我的想法,这府中的事情,内里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让外人看着满意。你只需做好你的本分,那便足够了。”

司瑶实在好奇到底什么样的原因会这样重要,让王氏不顾一切都要守住顾砚初真实状况。

顾知意却在一旁咬这牙,刚刚还要治罪,现在却要放司瑶入铺?

“咳咳咳......”一阵咳嗽打破屋内沉寂。

王氏上前查看:“可感到不适?”

顾砚初摆摆手,挥手示意众人出去,王氏见状帮他掖了掖被角,安抚一下,带着所有人离开。

司瑶跟着正要离开,身后缓缓传出:“夫人!”

声音有气无力,听起来像费力从牙缝中挤出来。她顿住脚步,只好回身,行至床榻前。

顾砚初伸出了手拉着司瑶,他的手因为生病全是虚汗,湿润冰冷。

“是你,咳咳咳......你救了我对吧。”

因为气虚,他嘴唇泛白,看起来长时间未进水导致嘴巴干裂,说话全为虚气伴随咳嗽。

“你早就知道的。”从新婚当日他就知道是司瑶在为他救治,只是一直隐瞒。

“谢谢......”他轻笑一声,道了谢,往日明亮的桃花眼此刻生出了些温情。

“你莫要怪知意,她不懂事。”

司瑶倒是更不解了,这一家人仿佛各怀鬼胎似的,顾知意看起来关心大哥却事事想要争强不如他的意,而这大哥却执意相互。

“为什么你如此袒护她?听下面人说她也不是夫人亲生的女儿,与你并无血缘关系。”

“是顾家欠她的。”顾砚初留下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便侧身不再说话,司瑶也不好继续追问。

第7章 京城之内,繁华似锦,人声鼎沸,一派盛世景象。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旗幡招展,各式各样的货物琳琅满目,吸引着八方来客驻足观赏,讨价还价之声此起彼伏。

街头巷尾,小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有卖字画糖人,还有耍猴戏聚在一堆。

惹得云杏连连探头张望,司瑶提醒几次注意仪态,都无果而终。

“夫人,前方不远处便是候府旗下的药铺,夫人特意嘱咐过,知晓您精通药理,便安排您从这药铺开始历练,待往后,再接手府中其他事务。”侍女轻声细语交代。

司瑶温婉一笑,候府自老侯爷顾重将军英勇殉国后,已日渐式微,落寞。而眼前的铺子,皆是王氏夫人的陪嫁之物,必然不放心全权交于外人接手。

司瑶轻移莲步,下了马车,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济世堂”药铺,它坐落于京城最为繁华的地段,金漆牌匾高悬,上书“济世堂”三字,苍劲有力,透露出几分庄重。

门楣之下,两副对联随风轻拂,上联“但愿世间人无病”,下联“何妨架上药生尘”。

步入店内,店内布局雅致,药香扑鼻,却未见人潮涌动,仅有几名小厮规矩地候于门前,静待贵客光临。

这时,一位身着绸缎长袍,面容精明,眼神中透露着几分干练之气的中年男子快步上前,拱手行礼道:“想必这位便是候府大娘子。在下胡三祥,承蒙老夫人垂青,忝为这济世堂之掌柜,有失远迎,还望娘子海涵。”

司瑶点头,“劳烦胡掌柜了。”

那人点头哈腰,“大娘子客气了,娘子是贵人来我们铺子才是受累。”

随后几人便散开,任由司瑶自己摸索,店内客人络绎不绝,司瑶观察却发现,伙计只对锦衣华服的人点头哈腰,对于平头百姓却是一脸无所谓。

有好几位取药被驱赶,司瑶想要阻拦,被胡三祥权了回去。

“娘子莫要管这些,如今时疫爆发,这病传染的厉害,官府已经吩咐凡是沾染病的人,谁都不能给药。

司瑶定了定,有些不甘,但是想着就算自己救了这些,改日还有那些总归救不完。

“掌柜的,我来取药。”说话是一位白发苍苍满衣布丁老人,说话声音有气无力,布满老茧的手颤巍巍拿出包的里三层外三层的铜钱。

衣服虽然破旧却看起来很干净,想来是为了进城拿药特意换的衣物,手绢看起来甚是老旧,长期摩擦导致有许多线头。

她声音发颤,说了好几遍仍然没有伙计搭理,对于后进门的达官贵人倒是热情先接待,老人也没有生气反倒站在一旁静静等待。

“老人家,你要取什么药?”司瑶看不过自己先去询问。

“啊,我......我有药方。”老人突然被关照有些吃惊,随后反应来开始掏口袋。

熟练的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张,长期折叠展开导致纸张有好几个小洞,上面墨水也有些晕染。

司瑶接过药方,发现这药方上的药都是名贵药材,按照老人这情况正常情况应该是吃不起的。

“大娘子歇着吧,让我来。”一位伙计麻利扶着老人就让送里面接待,随后打发司瑶让她歇着。

随后拿过药方,自己看了看扫了几眼。

“回去吧,改天再来,今天没药。”那伙计一副也不客气对着面前老人说道。

“可是......上个月就说没有......让我今天来的,怎么,还没有。”老人有些胆怯用蚊蝇般声音小声为自己辩驳。

“今天反正是没有,还没到那,你再等等。”那人说完一副我很忙就要驱赶状态。

“药......喝完了,拖不了,胡掌柜收了我......定金了。”老人穷追不舍想要继续说道。

“走走走,你没听见啊,没药了就是没药了啊。”伙计摆出要打人姿态大声吼叫着。

“要不你把定金给我,我去别家买。”老人用着哀求语气继续协商。

“听不懂人话吗?早就说过了药如果不要,定金不退,你爱去哪买就去哪买,别耽误我们。”伙计声音越来越大,其他人仿佛没听到。

那位伙计越加嚣张,伸手就要推向老人,司瑶用折扇拦住伸出的手,扶住了老人。

“我刚刚看了药柜,她要的药全部都在,怎么拿不了?”司瑶厉声质问,本来自己第一天到应该是不能惹祸,但又实在看不惯。

“大娘子有所不知啊,这药她被预订着的,人家来的早。”胡掌柜见状,立即上前劝阻,转变一副好声好气模样。

“预订?她上月来取的药,恐怕前几月都已经订了,什么药难不成要提前半年来订?”司瑶对这理由有些无奈,这老人交了定金又提前说好取药,还跑空一趟,怎么就成没预订的?

“这其他药倒是在,就是这零陵香最近稀缺,所以才拿不了。”掌柜一副很为难表情,对着司瑶解释道。

“我刚刚看了,药柜中的药,能拿十副不止,不如匀出点给这老人。”那老人一脸期望看着司瑶,有些感激。

“那是李太常,李大人夫人的药,这......”胡掌柜小声附在司瑶耳边说道。

“不然我们把定金退您,您看如何?”随后胡掌柜对着老人扯出笑脸。

司瑶看了看老人,她原本期许的目光黯淡了下去,连带着叹气。

“不如将家中人病情告知我,或者让我看看病人情况,我重新抓药。”司瑶还是于心不忍提出另一个解决办法。

胡掌柜闻言,面色微变,似乎有些出乎意料,随即又迅速收敛了情绪,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容。他轻叹一声,似是在心中权衡利弊,片刻后,终是开口言道:

“哎呀,大娘子真是细心入微,让人佩服。实不相瞒,我这店里前年的确有些存货因保存不当而受了潮,本想着低价处理,免得占着地方。既然大娘子提起,那不如就将这些存货让给这位老夫人吧,也算是物尽其用。至于价格嘛,原价八层,如何?”

胡掌柜的话语中虽带着几分客气与让步,似乎在观察司瑶的反应,毕竟候府大娘子的身份非同小可,得罪不得。

“真的吗,谢谢谢谢。”老人感觉看到了救星一般对着司瑶和胡掌柜再三道谢。

第8章 胡掌柜招来几位伙计耳语了几句,那位伙计瞟了一眼司瑶露出一丝诡异笑容就跑去库房。

几位伙计开始配药,一顿手忙脚乱。

胡掌柜手持一包精心配好的药物,面带微笑,步履轻盈地走向老人,恭敬地递上,口中温言软语:“老夫人,这是您所需的药物,请务必按时服用,早日康健。”

司她接过胡掌柜递来的药物,轻轻掂量,份量适中,恰到好处。随后,她不动声色地悄然打开一包药,细细查看。只见药材干燥无潮,色泽纯正,显然都是上乘之品,品质之优,可见一斑。

司瑶心中不禁暗自思量,这胡掌柜倒是颇有心机,或许是为了卖自己一个人情,特意挑选了如此优质的药材,并给出了公道的价格。

送走了老人,司瑶就开始细细查看柜台上的账本,她仔细看了几眼,定价数量纳税全部无一点错,但是账本只记录了近几年的流水,和她想要的不是一个。

“胡掌柜,”司瑶轻声唤道。

“哎,大娘子可是有何吩咐?”胡掌柜连忙应声,脸上的表情从之前的微妙变化恢复到了职业性的假笑。

司瑶有时候甚至觉得他的脸会僵,跟变脸似的一会严肃一会笑,街头那猴戏应该他去,肯定赚的比现在多。

“我还想深入了解一下‘济世堂’的经营之道。不知店内是否还保留着前些年的账本?”

“当然可以,大娘子真是好学之人,我这就吩咐人去库房寻找。”胡掌柜爽快地答应,随即又略显为难地补充道。

“不过,您想要的是更早前的账本,那可就需要一些时间翻找了。毕竟,那些账本年代久远,需要仔细搜寻。”

说着,胡三祥轻轻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有几分敷衍和推脱。

“大娘子,您先请坐,喝杯茶稍作休息。我这就去安排人手,尽量快些找到您所需的账本。”胡三祥边说边向司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后便转身去吩咐伙计准备茶水,自己又跑去后面不知道忙什么。

“什么?我们老夫人的药你说没了?往月不都备着的?怎么这时候没了?”司瑶听到争吵声跑去前堂查看。

几个下人模样年轻男子对着伙计大呼小叫,有种势要讨要说法姿态。

胡掌柜在一旁陪着笑脸,另外还有一位伙计跪在地下认错,司瑶认出这是先前那位对老人不敬的人,也能猜出来不过是个替罪羊,闹事的看起来像个大人物。

“消消气消消气,今日出了点小差错,这才,......您稍等会,这药现今稀缺,不然我去别的店调些药,月底送府上您看如何?”

“月底?我们老夫人若是有事了,你们担责吗?就今日!”那人更加恼怒,本来奉上的茶水,一掌拍下,茶杯砰的一声四分五裂。

“可如今,只剩下这受潮的药,这这这......”胡三祥命人将药包拿出来,递过给那人查看。

他一下扔在地上踩了几脚,有些受辱发狠道:“我们本是看在候府面子上不想将事情闹大,可如今却这样辱我们李府,大不了闹上公堂,谁的面子也不好过。”

司瑶明白了几分,看来这胡掌柜并不是老糊涂分不清旧药和新药,而是想要将这事闹大,一举要将错怪在司瑶头上,从而赶出药堂。

这药堂无人看管,胡三祥一人独大,她看了账本也知道刚刚那是备好的假账,背地里不知道多牟了多少利。

如今来人开始查账,自然慌了。

司瑶走上前,俯身捡起药包,轻轻拍去灰尘。

这一举动,引起众人侧目观看。

“大娘子,这次脏活您莫要染手,还是交给伙计去做吧。”胡三祥先作反应,想要接手司瑶手中药包,扶起司瑶。

“无妨。”司瑶摆手拒绝,后缓缓起身,看着面前闹事的人。

那人也在细细打量司瑶,带着几分好奇,听见大娘子这个称呼,声势小了许多,也不敢再嚣张多说。

“我刚刚看了,是我将药卖与先前老人才惹的这祸事,为作赔偿,明日我亲自上门送药,并且这药的费用全免,您看如何?”司瑶面笑心骂这掌柜狐狸,还是自己先揽了祸事,拿出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

“既然候府大娘子开口,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希望大娘子信守承诺,莫要误了我家老夫人病情。”那人听到此话,完全收敛。

“自然!”司瑶松了一口气,摆手让伙计送客。

司瑶对着面前胡掌柜扫了几眼,他依然笑靥如花看着她,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胡掌柜,刚刚来的这位是?”

“是太常府的小厮叫东极,来为太常夫人抓药的,往来七八年了,一直未出差错,不过说来也怪店内伙计,将这新药旧药搞混,大娘子放心,这位伙计现今已经辞退了。”胡掌柜说的轻松,有种要把事情脱身彻底局势。

司瑶内心骂的更凶了,好一个死无对证,这不是明摆给自己下套了。

如果今日她不管不问,到时候定要将错推到司瑶身上,店内上下咬定一致,说她将太常府的药份给了老人,导致药份不够,闹的关系僵化。

若她今日站出,那就是伙计搞混,导致药弄错,这错归根还是在司瑶身上,但是这麻烦要她承担。

所谓进退两难,果真是老狐狸下的套,自己美美隐身。

“劳烦掌柜的将老夫人药单送来。”司瑶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傍晚风中夹杂雨星,湿漉漉青砖明晃晃连成一片,原本热闹的长街此刻空无一人。

司瑶见接自己马车还未到,就先进屋躲了雨,药房后有几颗繁茂的杏树,此刻正开的盛。他细瞧,树下好像有一人影,撑伞去查看。

走近些,酒气熏天,一个酒瓶顺势滚落到司瑶脚下。

司瑶伸手捡起,细细打量,面前这位生的眉眼如画,鼻梁挺拔,双唇紧抿成线,脸庞温似羊脂玉,白色外衣被雨踏湿角边,纷纷杏花惹半身,恰如雪中梅花悄放。

酒瓶也沾了几瓣花,司瑶想要佛去,不料伞触到了花枝,又一阵花雨散落,花乘风落少年鼻尖。瞬惊醒,缓缓睁开眼去辨认面前为他撑起一片青天的人。

第9章 “夫人,你出来了?”他面颊绯红,眼眸中泛着淡淡的酒光,显然是微醺之态。

司瑶轻轻摇头,将手中的酒瓶递还给他,言语中带着几分戏谑:“夫君今夜怎会有此等雅兴,独酌起来?”

顾砚初并未即时回应,他的目光迷离而深邃,仿佛整个世界都凝聚在了眼前的司瑶身上。他缓缓伸出修长的手指,如同探寻珍宝般在空中微微颤抖,最终停在了司瑶的眼前,却未敢轻易触碰。

司瑶心中一动,正欲伸出手去扶他一把,却不料顾砚初的动作比她更快一步。他猛地一用力,紧紧握住了司瑶的手指,他借着这股力,将司瑶温柔地拉入了自己的怀抱。

司瑶猝不及防,猛然间失去了平衡,整个人轻盈落入怀抱,同时,一股混合着淡淡花香与酒香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的心跳不禁加速。

司瑶还未将话说出口,顾砚初却将嘴唇轻凑在她的嘴上,狠狠吻了下去,酥酥麻麻,让人发软。

司瑶一把推开眼前人,力道过大,他的头撞到身后石头发出声响。

“啊!”顾砚初低吼了一声。

闻声而来的小厮和云杏只看到了衣衫不整的侯爷和一脸心虚的司瑶。

小厮扶起顾砚初,眼含泪水,顾砚初手扶额头起身,有些模糊的问道众人:“我怎么了??”

司瑶灿灿笑了几下,:“做噩梦了,侯爷!”

额......

在全场寂静了几秒钟后,云杏反应回来,:“嗯对,侯爷喝多了,做噩梦了定是,是不是梦见撞着头了?”

顾砚初直觉得头疼欲裂,又好像对刚刚事情有些模糊:“我好像梦见夫人了,但是不知道怎么就撞到了?”

司瑶安心了许多:“咳,噩梦嘛,定是侯爷最近休息不好!对了侯爷怎么在这?”

顾砚初一拍脑门想起什么似的:“想着今日有雨,怕夫人来往不便。”

司瑶顿时觉得又心虚了几分:“遇夫君实乃三生有幸,竟如此为我着想。”

顾砚初也一脸浓情回应:“得夫人如此贤妻才是我福分。”

司瑶觉得她俩的目的是为了早点把对方恶心死,好另外找新人。

抬头云杏和小厮却一脸羡慕仿佛磕到了表情......

顾砚初搂着司瑶撑着伞,他虽然病弱个子却实在没白长,司瑶常年习武个子比一般人要高上许多,但在顾砚初面前却显得有几分柔弱姿态。

两人撑伞漫步雨打杏花下,顾砚初有心将伞偏向司瑶,杏花落,恍若雪。竟然让人觉得有几分浪漫之意。

云杏在一旁认真发问:“这杏花是怎么养的如此好的?”

福吉也一脸认真回答:“药房内医不好的猫狗鸡鸭全埋下面,开的就好了。”

嗯,浪漫是司瑶的错觉。

下了马车回到了候府,顾砚初先行下车,一手撑伞一手扶着正要下车的司瑶。

顾砚初:“我听闻夫人今日在铺中遇了难事,许诺要将缺失零陵香明日送入李府,可否需要我的相助?”

“如今瘟疫爆发,零陵香可谓千金难求,哎......”顾砚初一脸为难看着司瑶,看着有几分真心担忧,更多有点看热闹。

司瑶一脸不解,这帮人嘴太快了,不过也觉得正常,本来就是打着看她笑话的主意。

“你有药材?”司瑶期许问道。

“没有。”顾砚初干脆回答。

“你有人脉?”司瑶不死心继续问道。

“没有!”依然很干脆。

“......那你怎么助我?”司瑶憋了几分怒气。

“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上门去哭,他们一看我身子弱,肯定不敢轻举妄动!”

司瑶觉得这真是一个好......低智的办法,听他说完头也不回的进了屋。

门扉透出一丝亮光,司瑶模糊中看到了云杏的身影,她端着一方食盘。

门扉之隙,一缕柔和亮光悄然渗透,有些刺眼,她的眼睫微微颤动,朦胧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渐渐在视线中清晰起来。

“大娘子,夜深露重,您怎地就睡在了这冰冷的桌案之上?”云杏的眼神里满是心疼,双手紧紧捧着食盘,生怕那温热的粥汤有丝毫的倾洒。

司瑶缓缓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疲惫,她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这些日子琐事繁多,不知不觉间竟已至深夜,实在是太困了。”

说着,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云杏手中的食盘吸引,那上面热气腾腾,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草药与米香交织的香气,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哦,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司瑶的语调中多了几分好奇与期待。

云杏点了点头,笑容里添了几分暖意:“正是呢,夫人说近来府中偶有病气缠绕,便命人熬了这陈皮车前草粥,给大家分分。说是既能清热解毒,又能健脾和胃,故而特意让奴婢送来给大娘子尝尝。”

言罢,云杏轻巧地将食盘置于桌上,动作之间透着周到。司瑶伸手接过粥碗,一股温热透过瓷碗传递至掌心,

轻轻吹散粥面上的热气,司瑶浅尝一口,那粥软糯香甜,带着淡淡的草药清香。

她放下勺子,看着云杏,“你也尝尝吧,这粥味道真不错。”

云杏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多谢大娘子好意,但奴婢怎能与主子同食呢?不合规矩”

司瑶闻言,心中觉得有几分心酸,从前自己也是被人如此伺候,出来闯了几年江湖,便明白了下层人的不易。

她轻轻拍了拍云杏的手背,“别这么说,我一个乡下野丫头和你哪有主仆之分,这粥既然是为府中众人准备的,那一起喝吧。”

说完将瓷碗推去云杏那边,云杏犹豫了几下还是尝了起来。

司瑶仿佛想到了什么,脸上流出激动,双手搭在云杏肩膀,摇晃了几下,云杏赶紧扶好碗,生怕洒出:“对了,云杏我知道了,你去帮我准备一些大米和药材。”

“想到了什么?”云杏好奇追问。

但是司瑶仿佛没听见,低头拿起笔墨写的一股起劲,云杏瞄了几眼,只看到民生疾苦,谏言几个字,吓得不敢继续看下去,就匆匆出门准备了。

第10章 第二日清晨,司瑶起了个大早,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

李宅的大门,门楣之上,雕刻着繁复麒麟,门扉厚重,由上等楠木所制,两侧摆着一对石狮踩球,门环是铜铸的,镌刻着云雷纹。

云杏上前敲开李府大门,透过门缝,其中小厮瞄了窗外一眼,发现来人并不相识,正要关门,被司瑶眼疾手快卡住。

“烦请通报,候府大娘子来为老夫人送药。”

那小厮显然听说之前的事,不拿正眼瞧司瑶,打量了一番,才开门迎客。

司瑶正要往中走,一位来人先行挡住去路。

“我家老夫人不便迎客,请大娘子直接拿药就可。”司瑶认出这位便是昨日济世堂取药闹事那位。

司瑶掏出一个布袋晃了晃其中药材沙沙作响,来人正要夺取,司瑶一个侧身躲过。

“既然上了门,哪有不拜见道理,这不合礼数。”

那人见有了药,虽然有些怒气在身,还是憋屈回去,挥了挥手,让其他人放行。

司瑶缓缓走近,李府甚是气派,比一般院要大上许多。

听说早年这位李夫人原是少府独女,下嫁了一位落魄穷秀才,后书生好吃懒做不愿科考,李夫人直接和离。

拿走全部嫁妆家产,给儿子改了姓,独立门户,抚养长大。为人甚是泼辣利落,在京城中独有一份话语权。

在几位丫头指引下弯弯绕绕来到了老夫人所在的善和园。

刚进门便瞧见二十几位丫头,前前后后忙作一团,端药的,擦汗的,接水的,奉茶的,还有几位端着各种蜜饯在后侍奉,两位在旁忙着扇风。

司瑶上前福身行礼:“见过老夫人!”

司瑶悄悄抬头瞥了一眼,李氏虽年纪大也看得出年轻容貌较好,一双眼睛透着精明。虽然还在病中,整个人却干净利落。

李氏摆摆手,一阵急咳,司瑶忙上前抚拍。

“好孩子,昨日我听说了,也不是大事,东极是我瞧着长大的,性子急些......咳咳。”

说罢,李氏轻轻拍了拍司瑶的手背,示意她坐下。屋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又是一阵急咳,几位贴心的丫头迅速上前,手忙脚乱地为她擦拭嘴角,接来清水漱口,力求让她舒适些。

“只需差遣下人送来便是,何须自己亲自跑一趟,不过是几贴药,早送晚送都一样。”李氏温和说道。

说罢,她轻轻使了个眼神,身后的丫头心领神会,立即端来一方精致的木盘。盘中,几枚银元宝摆放得整整齐齐。

“这些银子,也是我的一份心意。你们大喜之日,我本应亲临道贺,无奈这身子骨不争气。望你们收下,也算是我这个做长辈的一点心意。”

司瑶不禁感叹这老夫人可真是明事理,连忙俯身行礼:“多谢夫人厚爱,我们感激不尽。这些银子,我们本不应收受,但既是夫人的一片心意,我们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司瑶没说其他的,吩咐云杏拿着,自己上前想要仔细看看李氏。

“噗嗤”一声,一口鲜血突兀地喷涌而出,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不安。

一位看似主事的大丫头,神色镇定,迅速指挥道:“快,速速取来止血汤!”她的声音虽急却不乱,透露管事威严。

几位小丫头立即行动起来,她们小心翼翼地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细心地吹凉后,轻柔地喂给李氏服下。

然而,这汤药似乎并未能立即止住李氏的吐血之症,反而让她的情况看起来更加严重了。

司瑶站在一旁,眉头紧锁,她敏锐地嗅出空气中弥漫着的药味——三黄解毒汤,一种常用于清热解毒的汤剂。

“还是将夫人扶起来吧,以免她被血呛到。”司瑶边说边上前,假装要扶李氏起身,实则暗中施展医术,悄无声息地将一根银针精准地扎入李氏的脉搏之中。

这一针下去,李氏的吐血症状竟奇迹般地停止了,只是她的面色依旧苍白如纸,显得异常虚弱,有些昏昏欲睡。

司瑶没有停歇,她再次出手,几针分别落在李氏的太阳穴和脖子周围的穴位上。

她又扎了几针如太阳穴,脖子。几位小丫头见状有些吃惊,刚刚那位喊上汤的大丫头先开口。

“你怎擅自为老夫人扎针。”

“事出紧急,慢慢解释。”她不慌不忙又扎了几针,李氏一口黑血吐出,气息平缓。

“来人!”那位丫头还是不放心喊来了门外打手小厮。

在门外候着的东极率先冲入,看到司瑶正在扎针,一把手控制。

“好啊你,我好心让你拜见,你竟然想要害人。”几位小厮围着司瑶,一个个拿着棍棒。

“我在为夫人治病。”

“一派胡言,你是哪方的名医?我们老夫人宅心仁厚不计较得失,你竟然恩将仇报,没成想候府竟然是这种做派。”

司瑶并不想多解释,见到老夫人病情已经稳定,慢慢起了身。

“不如先请太医瞧过再定我得罪。”

“行,若是我家夫人有个好歹,我就算拼上这条命也要告到圣上面前。”

司瑶被几人抵着身子,团团围着,门外的家丁急得团团转,云杏则是一口囔囔着让她别慌,自己去找侯爷。

“这太常府果真是热闹非凡,一派欣欣向荣之景!”话音未落,一人悠然步入,引得众人纷纷侧目,视线聚焦于门外那并肩而立的两位身影。其中一位,年约四旬,举止间流露出不凡的气度与沉稳的韵味。

而伴其左右的青年,身着一袭洁白无瑕的长衫,宛如初雪覆盖下的青松,清逸脱俗。

步伐轻盈,每一步都透着温文尔雅的风度,手中轻轻摩挲着一串紫叶檀佛珠,那深色珠子缓缓扭动,透出温润色泽与他淡然的气质相得益彰。

“让小公爷见笑了。”年长那位陪着笑。

“无妨无妨,李大人还是先料理家事吧。”那位年长点了点头,示意几位家丁退下。

司瑶暗叹,总算来了个明事理的了。

第11章 “大娘子受惊了,实属下人失礼,我定当严惩不贷,整顿家规。然今日府中事务繁杂,尤以老夫人病况为重,恳请大娘子暂移玉步至内室小憩,喝杯茶。待老夫人病情稍缓,自当亲自陪同娘子道别,以表歉意。”

司瑶心中暗自思量,这位李大人言辞间虽显客气,实则意在监视,生怕她有所异动,想要等他娘病好了再放人。

身旁随同的男子先发开口,轻轻一笑道:“李大人公务繁忙,实在不便劳烦。且由我这做客之人,代为主人之道,略尽地主之谊,好生款待大娘子。”

李太常闻言,微微颔首,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许,却也未多言,算是默许了此提议。

司瑶一时间觉得这候府大娘子做的实在憋屈,怎么来个人就能压自己。

由那位轻捻佛珠那位引路,司瑶紧随其后,两人步伐默契,一前一后穿梭于曲折的后院小径,抵达幽静内室。

“你怎么来了?”待四周无人,司瑶终于忍不住轻声询问,眼中闪过一抹复杂情绪。

“怎么?不继续扮演你的端庄大娘子,改换真面目了?”沈行韫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故意以轻松的语调反问。

面对沈行韫那略带戏谑的眼神,司瑶不禁翻了个白眼,刻意营造的矜持瞬间瓦解。

“好吧,不装了,确实累人,这些达官贵人一个个说话弯弯绕绕。”她轻叹一声。

沈行韫见状,脸上的笑意更甚,语气也变得柔和起来。“我不过是担心你,昨日听闻你与李家起了风波,今日便按捺不住,特地来看看你是否安好。”

“劳烦你了啊,一天天跟个喜鹊似的来回溜。”司瑶摇头晃脑说道

“为什么是喜鹊?他很勤劳吗?”沈行韫一脸认真发问。

“非也非也,喜鹊不是报喜鸟吗?你一来就给我解困那不是喜鹊吗?”司瑶嘿嘿笑着,见身边人一脸无奈和宠溺,收敛几分,好像现在还不是说笑话时候。

马上到饭点了,前堂还没有动静,沈行韫急得在屋里团团转,倒是司瑶像个没事人一样悠闲品着茶,“上好的雨后龙井,难得一求。”

“来,尝尝”司瑶递给沈行韫。

他随手一摆“没心情。”

“若是真出事,我拼到圣上跟前,也会保你。”沈行韫颇有一番视死如归的决心。

司瑶面笑心在吐槽,圣上他老人家也怪忙的,怎么一个个都要拼到他老人家面前?

“你对我的医术不放心?”

“我对李府中的人不放心。”

司瑶无趣趴在桌前,拿着折扇给自己凉风,后又手欠的翻翻这翻翻那。

“哎哟喂,官窑啊,你说这李大人,该不会也沾染了贪污的恶习吧?”司瑶话音未落,沈行韫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了她的嘴,眼中满是紧张之色。

“你这张嘴,真是没个把门的,在李府这地界儿,也敢如此口无遮拦?”沈行韫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责备。

司瑶俏皮地扒拉开他的手,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眼中闪烁着几分窃喜的光芒。“哟,原来咱们沈大人也有怕的时候啊,真是难得一见呢~”

沈行韫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的温情却难以掩饰,他温柔地注视着司瑶,轻声说道:“我是怕你出事,这李府水深,你自要当心。”

司瑶只觉得内心发毛,怎么每次都能扯上这个。

“两位大人,我家老爷有请。”一位小厮模样男子开口打断两人。

司瑶心中感激这位小哥来的及时,一溜烟蹿了出去,剩下沈行韫带有恨意盯着面前的人,那位小厮低头不敢回应,也想不出自己做错了什么。

刚入前堂,只看见几位丫头和李大人围着一位提着药箱司瑶就看到了老熟人,

“太医......太医。”司瑶喊出声,期待这位老相识能有所作为。

“已确认老夫人病情平稳,请大人宽心,无需过分忧虑。”太医仿佛没听见一般继续叮嘱李大人,似乎并不想鸟她。

司瑶轻轻上前,行了一礼,语气中带着佯装的惊喜:“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未曾想今日又能在此遇见太医,实乃幸事。”

太医这才微微侧目,礼貌性地回应:“大娘子安好,不知侯爷的身体近况如何?可曾有所好转?”

“好,很好。”司瑶笑容可掬,语气中透着一丝俏皮,内心吐槽甚至好到都能小酌几杯了。

李大人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恭敬了许多,连忙接话道:“太医刚刚已经向我们详细说明了老夫人的病情,并特意说了大娘子及时稳定病情之功。”他的态度与之前判若两人。

他轻启薄唇,威严地唤道:“东极。”一旁的小厮闻声迅速上前,恭敬地等待着他的吩咐,对着司瑶直愣愣跪下。

司瑶被惊的后退了几步,怎么一言不合还下跪那。

李大人转向司瑶,脸上洋溢着歉意与诚恳:“还请大娘子宽宏大量,对于之前药铺之事,李某深感抱歉。”

司瑶微微一笑,以礼相待:“大人言重了,事情既已解决,便无需再提。我方才在查看老夫人病情时,偶然间从古籍中寻得一相似病例,便斗胆列出了一份药方,不知太医可否屈尊一阅,看看是否有所裨益?”

说着,司瑶优雅地从袖中取出一方洁白无瑕的纸张,轻轻递向太医。

全场静默,唯有沈行韫在一旁暗自嘀咕,他分明记得,刚才她并未有任何书写举动,想来这药方必定是早已备好,以备不时之需,她家阿瑶真是长大了,都学会预判了。

太医细细审视着药方,眼中全然为赞赏,连连点头赞叹道:“地黄、五味子......这药方配伍精妙,剂量把控得恰到好处,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好方子。”

李大人见状,心中大石落地,连忙上前一步,深深一揖:“若我母亲真能因此药方而病情痊愈,李某将代表李府上下,对大娘子的恩情铭记于心,感激不尽。”

司瑶见状,连忙上前一步,将李大人扶起,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心中却暗自嘀咕:“这感激之情虽真,但可别是拉我下水,让我背上什么贪污的罪名才好。”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先行回候府了。”司瑶只想开溜。

“不如留下吃个便饭。”李大人挽留道。

司瑶看了一圈,沈行韫,太医,李大人一脸期许,觉得还是先溜为妙。

“不了,改日再聚。”说完带着云杏几个就往回赶。

第12章 马车缓缓行,司瑶掀开车帘打算欣赏一下京城的街道。

突然一阵摇晃,司瑶定了定力,云杏一股脑撞入怀中,羞红了脸。

只听见外面马匹一声嘶吼,马夫急忙拉紧缰绳,大声训斥马。

“哪里来的不长眼的,竟敢挡道,不要命了。”只听马夫责骂。

司瑶掀开车帘向外望去。

几位衣衫褴褛的妇人,其中一位抱着幼小的孩子,冲到车前,声音颤颤巍巍:“求好心贵人赏口吃的吧!我家小儿要饿死了。”

边说边对着司瑶磕头。

“去去去,快滚快滚。”马夫依然叫嚣。

司瑶缓步下车扶起几位,顺道看了看她的孩子,那位孩子不过两岁多大,此刻紧闭双眼,额头冒汗,呼吸紧促。

“我这有些银子,你们拿去买些吃的,另外这是治病药方你拿着,抓些药。”

那老妇人感动的热泪盈眶,直对着司瑶磕头,紧紧捂着银钱。

“能不能求贵人为我们抓些药,救救我儿子的命。”她边说边磕头,额头已经有些淤青。

“你们有些贪得无厌了,我家娘子已经好心给你们银钱,自己去抓呗。”马车内云杏带些打抱不平探出头说道。

“贵人误会我们了,实在是京城的药房没有一家愿意抓药给我们啊,我们走投无路才想着乞讨的啊。”

司瑶有些动容,想起来今日拿给老夫人剩的药,虽然不是精抓的良药,但也对症,回到马车翻找了一番递给老妇人。

“这个拿去,煎了服下,三天后你再来找我。”司瑶递过药,叮嘱道。

“哎哎哎。”那老妇人连连答应,拿过药包塞入怀中。

不多时远处几位官兵巡逻,几位妇人吓得连连逃窜。

司瑶叹了一口气,坐回车内,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萧伯,下次再有这样事直接带我面前即可,不用再搞成这样。”司瑶对着前方驱马夫喊道。

“哎......大娘子你?”那人利落应下,后反应过来不可相信问出。

“这几位流民明显就是有落脚地方,既然讨饭便不可能随行带着生病孩子折腾,这京城中那么多马车不找偏偏找了我,更何况我刚刚说让她三日后找我,那人也不问我身份住处直接应下,想必是早已知道。知道我行程身份,又是看病流民,想必也只有萧伯你了。”

萧伯闻言,面露愧色,叹了口气,解释道“大娘子我......哎,那几位原本是我同乡,一同约着来京城做些营生,没曾想赶上了瘟疫,死的死伤的伤,就剩这几位了,我也没其他办法了。想着大娘子心善,这才......。”

“无妨,人必要多行善举。”

“对了,娘子,昨日你让我准备大米和药材都已经备好了,要做什么呀?”云杏听到行善举想到昨日司瑶奇怪举动。

司瑶一拍脑门,差点忘了这档子事。

“回候府取米,煮粥!”云杏真是越发看不懂自家大娘子想法了。

早春多雨,淅淅沥沥卷起天幕,空气中染上了一层朦胧的薄雾。

候府门口,几位下人站在门前焦急转圈,看到司瑶马车安了心,感觉搬到了救兵。

“大娘子,夫人邀您去前堂。”

未看清来人,便听见稚嫩的喊声,不抬头也知道是分来的东篱这急躁的丫头。小丫头身着黄衫,头簪迎春,撑着伞急匆匆跑来,与春日相应合。

司瑶应了声,这一天天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可知是何事?”司瑶急躁扒住东篱肩膀问道。

“来人没说,只说要娘子紧要去......娘子小心,莫要被雨踏湿。”东篱边说边把伞偏向司瑶。

“那现在就去吧,你跟我一起。”她顾不得其他的,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

云杏拦住司瑶,立即进马车拿伞,追着司瑶脚步急说道:“娘子莫着急,误不了这一会,这样子出去怕是到了前堂失态。”

到了前堂,除了端坐的王氏,身旁还有陪伴的捶背哄着王氏消气的顾知意,左边落坐的是顾砚初。

以及堂下跪着,好像在请罪的胡掌柜。

听到脚步声,一行人齐望着司瑶,此刻她发髻有些散乱,衣襟被雨踏湿,染了半边。

“请母亲安。”苏景晏福了身子请安,厅内却是一片安静,看到王氏忧愁局面,他也心会了几分,又缓缓开口道“不知各位母亲喊我前来为何事啊?”

顾知意看到她到,先发开了口。“为何事?你自己干的好事你不知道?”她说完甩了甩袖子偏倒一旁,颇有居高临下之意。

“司瑶不知做何惹怒了妹妹,请妹妹详说。”他做低姿态,佯装一副受欺模样。

“知意,怎么对你嫂嫂说话。”顾砚初看到形势不对,立即上前拉着司瑶的手忙宽慰。

顾知意见着自家哥哥偏袒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王氏插话道:“刚刚铺中账房来报说少了些药材银两,不知你可知情?”

司瑶心生几分怨恨,合着全家串通起来欺负自己一个外人,丢了东西首先怀疑到她头上。

司瑶目光扫了一圈人,顾砚初面露为难,王氏只打着一副严正家风模样,顾知意倒有几分小人得志。

“儿媳未见。”司瑶的声音坚定,没有丝毫的慌乱。

王氏闻言,眉头紧锁,语气中多了几分严厉:“你房中那些米粥和药材从何而来?”

司瑶轻轻一笑,摆出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仿佛对王氏的质问毫不在意:“那些米粥和药材,自然是用我自己的钱买来的。”

顾知意闻言,脸色阴沉,她冷笑一声,接过话茬继续发难:“哦?我倒想知道,你一个出身乡野的丫头,哪里来的这么多银两去买这些?莫非是......”说到这里,她故意拉长了声音,眼中闪过一抹不屑,“偷了他人的钱财,却用来自己做好事,企图博个好名声?这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响亮!”

随后走到司瑶面前,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她轻蔑地看了司瑶一眼,仿佛已经将她看穿:“哼,有些人啊,就是爱做这种表面功夫,以为自己做了点好事就能掩盖所有的不堪。殊不知,在这京城之中,最不缺的就是这种虚伪之人。”

“知意,不许对你嫂嫂无礼。”顾砚初维护喊道,随后起身将司瑶揽在身后,颇有几分母鸡护崽模样。

“母亲,事情未查清之前还是不要乱下定论,夫人为人我自是清楚,请给我几日时间查清。”

第13章 “不行,必须要问清楚,要真出了家贼,恐怕就不是药材失窃这么简单事情了。”

顾知意上前拦着二人,直视王氏说道,好像势要将这事闹大,处置司瑶一般。

“请老夫人慈悲为怀,为我们这些无辜的药铺伙计做主,还我们一个清白啊!”胡掌柜声泪俱下,猛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焦急,整的像他们都悬于一线,随时可能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