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时卿祁予安》 第1章 分手和滚,她自己选 如果不是昨天选择了和祁予安分手,阮时卿大概永远见不到王姨这副嘴脸。

那个曾经对她总是笑脸相迎甚至嘘寒问暖的女管家,原来心里一直藏着这样的轻蔑。

阮时卿淡淡回了她一眼,“不用紧张,我只带走自己的东西。”

王姨歪嘴笑了笑,“原来这里还有东西是阮小姐自己买的啊。”

祁家养了阮时卿十几年,她识趣的话就应该两手空空自己滚出去,把安爷未婚妻的位置给殷小姐让出来。

阮时卿眸子粹了冰,冷冷地没有任何温度,“王姨,祁家也养了不少狗,都知道乱叫乱吠,未必就有肉骨头吃。”

她和祁予安之间的恩怨,还轮不到一个管家来插手。

王姨瞬间就白了脸,眼里刚刚露出一点怨毒,就一个惊诧,低下头,毕恭毕敬道,“安爷……”

阮时卿骤然回身。

祁予安,就站在她的身后。

清晨的阳光从卧室的大落地窗照进来,给男人颀长俊逸的身形镀了一层金辉。

阮时卿晃眼间,竟觉得他那挺立的鼻梁和斜长飞梢的凤眸,也没有往日那般冰寒冻人了。

“下去。”他屏退了王姨,然后走过来,带着一身矜贵疏离,哪怕是训斥,也足够漠然冰冷,

“王姨在祁家干了七年,你不该那样对她说话。”

所以呢?

阮时卿险些失笑。

需不需要她提醒祁予安,她在祁家呆了十三年,也曾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到头来,还不如一个管家在他心里的份量重。

算了……阮时卿坦然。

事到如今,她还奢望什么?

但凡她在他心里有针尖大的位置,他昨天也不会为了那个姓殷的女人,将她扫地出门,把她十几年来的付出和真心践踏在地上。

或许是阮时卿脸上讥诮的神色太明显,祁予安面色阴了下去,他一把拎住她的胳膊,

“祁家真是把你惯坏了!”

嘶——

疼痛顺着被祁予安捏住的地方袭来,阮时卿霎时咬住了唇,却不慎从喉间溢出一声轻哼。

水雾浸满了她的瞳孔,巴掌大的小脸也疼到煞白。

祁予安的眉头皱了起来,眸色却也转深了,其间有阮时卿熟悉的厌恶鄙夷,还有……

“啊——”没等阮时卿看懂祁予安眸底深藏了什么,已经被他拖到了怀中。

“不……”阮时卿想要拒绝。

男人惯常冰冷的言语间带着敷衍和不耐烦,“我等下还有正事要办,别浪费我的时间。”。

屈辱从心头升起,可是阮时卿来不及反抗。

一场没有任何感情事后,祁予安淡漠地起身穿衣。

阮时卿只觉得身上的淤青和擦伤愈发疼痛——昨晚上她出了车祸,差点丢了一条命。

她不想祁予安看到,认为她又在卖惨挽留。

见她裹着被子异样的沉默,祁凌宵心里莫名漫出一股烦躁。

“你妹妹的手术……”他破天荒多说了一句。

“不需要了。”阮时卿声音很平静。

祁予安扣着领扣的手顿了顿,冰凉的目光落下来。

阮时卿解释,听起来心平气和,“主刀医生出国了,暂时做不了手术。”

都过去了……

昨晚上晓晓病危,她走投无路,只能厚着脸皮到他正在应酬玩乐的会所,哭着要见他,想求他出手,把即将登上离境飞机的主刀医生拦下来,救救晓晓。

可是他连面都没露,只让手下给她带话:分手和滚,她自己选。

如果晓晓昨晚上没有挺过去……

阮时卿深吸一口气。

也好,他在外面彻夜不归,不会知道她整整一夜的狼狈。

就算知道了,最多徒增他内心对她的憎恶。

“下个月爷爷八十大寿,”临出门之前,祁予安扔下一句话,“好好待着。”

别给他惹什么乱子。

原来,他赶回来,只是为了堵她的嘴,让她别在祁家人面前给他惹麻烦。

可是阮时卿知道,她累了。

十三年,她付出所有也没能赢得祁予安的心,往后,也不会再去费这个劲了。

……

拖出行李箱,打开衣柜,满柜雪白的衣裙,刺痛了阮时卿的眼。

认识阮时卿的人都知道,她喜欢白色。白色的长裙,白色的风衣,白色的晚礼服……

但鲜少有人知道,她执着于白色,只因为她十二岁生日宴上,祁予安曾赞美她穿那条珍珠白的公主裙好看。

“你最适合白色,很好看。”她还记得他那时候说话的语气和眼神,带着赞许、欣赏和鼓励。

从此以后,阮时卿的衣柜里,就只剩下了一种颜色。

就如同她的感情世界,也只留给了一个男人。

他不喜欢她打扮得鲜艳,她就尽量素净;他不喜欢她浓妆艳抹,她就粉黛不施;他不喜欢女人抛头露面,她就放弃了自己的爱好和事业;他讨厌她和外人交际,她就割断了自己所有的社交朋友……

可直到,她看到他身边如花蝴蝶般张扬绚丽的殷柔晴,才知道,原来祁予安,也懂得欣赏别的色彩。

她活成了他所要求的样子,结果他却恋上了其他女人。

她以为自己可以成为祁予安的白月光,最终他喜欢的,却是红玫瑰。

所谓的不喜欢,只是不喜欢她这个人,所以她所做皆错。

阳光铺满了偌大的卧室,像要把人从皮相洗涤到骨子里。

须臾,阮时卿笑了。

离开。

除了一个崭新的自己,她什么都没带走,包括死去的感情,和他给的银行卡。

从此以后,她只为自己而活。

第2章 从此,别再想轻贱她 阮时卿本科毕业于帝都传媒大学新闻系,当初本来拿到了保送研究生资格。 欢天喜地告诉祁予安的时候,却只得到了他森冷的一眼,“直升?倒是方便你继续招蜂引蝶。” “来,说说看,”他突然倾身逼近他,眉眼都缀着浓重的嘲讽,“你又给了俞子舜什么好处,逼他帮你搞到了名额?毕竟你最擅长的两件事,就是勾引男人和挟恩图报。” 因为他这通话,阮时卿放弃了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直升机会,甚至放弃了工作,从此甘心在御园当一尊“望夫石”。 她最怕被人说挟恩图报。 因为挟恩图报…… 正是阮时卿当年被祁家收养的缘故。 父母都是因为祁家死去的,祁家愧疚之余记这份恩情,非但收养了她,还让她做了祁予安的未婚妻。 小的时候她不懂事,还憧憬幻想过。 一天天长大,就被现实一巴掌一巴掌,扇得不得不认清了真相。 祁予安,根本就不想娶她。 就像殷柔晴说的那样:“阮小姐仗着你爸妈的那点恩,逼着祁家把你当亲女儿养也就算了,结果人家赔给你父爱母爱,连儿子都要赔给你。阮小姐自以为爱予安,但你其实爱的只有你自己。你把予安逼得有多惨,你知道吗?” 她只爱自己吗? 阮时卿不知道,她只知道她为了那个男人失去自我,为了那个男人卑微到尘埃里。 如果这样的爱对双方来说都是痛,倒不如早点解脱了好…… …… 回过神来,阮时卿已经递出了好几份求职信。 和祁予安分手,意味着从此她必须靠自己而活。祁夫人每个月都会定时给她零花钱,祁家爷爷奶奶更是隔三差五给她塞红包。 可是这些,对如今的她来说,都不能再要了。 卡上的那些钱,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动。真要动了,她也会尽快给它补上去。 她以后,都不会让任何人以此为借口轻贱她。 是啊,她出去工作,会被祁予安挖苦成招蜂引蝶;她留在家里,又被他嘲笑有手有脚却只会吃白食。 呵呵…… 以后她凭自己本事,吃自己的饭,穿自己的衣,救自己的妹妹,谈自己的恋爱。 谁也别再来指手画脚。 收拾了一下情绪,阮时卿去了医院。 晓晓昨晚上病危,抢救回来之后,虽然身体还很虚弱,见到她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 “姐姐。” 余晓晓是阮时卿姨妈的女儿。 姨妈因病去世,姨父迅速再婚,婚后又生了一个儿子,晓晓就成了多余。 去年阮时卿去祁家参加聚会,回来的时候,瘦弱的晓晓就拎着一个脏兮兮的蛇皮口袋,蹲在御园大门前,冻得小脸通红。 她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写着御园的地址,瑟缩着不敢看人,“你就是姐姐吗,妈妈说,有事就来找姐姐……” 纸条是去世的姨妈留给晓晓的,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阮时卿很快知道晓晓被遗弃的原因。 她先天性肝功不全,又患上了白血病,一个人强撑着来到御园,当天晚上就送进了急救室。 从此并发症一样接着一样,住在医院几乎没有出来过。 钱像流水一样花了出去…… 祁予安一如既往的冰冷讥诮,“你们阮家人,一向知道怎么样利益最大化。” …… 深吸一口气,阮时卿在晓晓跟前坐了下来。 “姐姐!”晓晓却呆住了,“姐姐是不是生病了?姐姐哪里不舒服?” 阮时卿一愣。 昨晚上她去机场拦截主刀医生,因为机场内有些堵车,她等不及,就提前下了出租车,徒步跑向航站楼。 结果一个不留神,差点被一辆私家车撞到。 所幸司机及时甩了方向盘,只是轻微擦挂到了她。 但饶是如此,她还是因此摔了出去,身上多处淤青和软组织受损。 一夜过去,更是酸痛不已,站不能站,坐不能坐。 这些,先前把她压在床上肆意羞辱的祁予安都没有看见。 晓晓却只是见她坐下的姿势有点别扭,就察觉了出来。 见阮时卿不说话,晓晓显然被吓到了,她小声地哭了起来,“姐姐、姐姐不疼,晓晓给姐姐呼呼……等、等晓晓病好了,晓晓就去赚钱,还给姐姐……不会惹祁哥哥生气了……” 就连成天住在病房里,没见过祁予安几次的晓晓,都知道他对阮时卿脸色不好。 可笑她还执迷不悟,总以为自己再多付出一点,就可以留住他的心。 “没事的,姐姐是睡觉落枕了。”阮时卿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她刮了一下晓晓的鼻子,“从哪儿学来的钱不离口?晓晓健健康康,就是给姐姐省钱了,知道不?” 兜里的手机响了一下。 阮时卿连忙拿出来,求职有消息了。 只是看到邮件抬头的公司名,阮时卿愣了一下。 兴业传媒…… 因为急需工作,她把所有的传媒公司都投了个遍,没想到第一个给她发面试邀请的,竟然是兴业。 时间,就定在今天下午一点。 安抚好了晓晓,阮时卿马不停蹄地赶去面试。 兴业传媒是国内排名前茅的新闻媒体集团,但凡新闻专业的学子,都以毕业实习能进兴业为荣。 阮时卿当年专业课相当优秀,毕业作品又获得了那一届绝无仅有的特等奖。 是以当初刚刚毕业,就拿到了兴业的offer。 只可惜,为了成为祁予安眼中的“完美女人”,她亲手掐断了自己的未来。 而后,祁予安用他的无情给她上了一课——一个女人没有钱,没有事业,就没有尊严和地位。 爱情,是最靠不住的空头支票。 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没有爱情。 “阮小姐,看简历,你最擅长是社会新闻,可是我们目前招收的是娱乐方向的记者,不知道你……” “娱记很好,我能胜任。” “那,阮小姐什么时候能到岗呢?” “现在就行。” 阮时卿需要钱,需要一份体面的工作,需要永不回头的力量。 只是,刚做好入职,她就在人事部外面,看到了那个温润如玉的男人…… 第3章 原来放下,并没有那么难 “师妹,好久不见。”俞子舜带着她熟悉的微笑。 阮时卿微怔,“好久不见,师哥。” 她先前猜想,俞子舜依然在国外。 毕竟当初他说过,不会再让祁予安误会他们的关系,也不会再和她见面。 没想到,他会悄无声息回国,出现在兴业。 她会这么快收到面试通知,以及顺利入职,或许是和他有关…… “出来工作,他会同意吗?”从人事手里接过阮时卿,俞子舜边走边问。 阮时卿局促一秒,就释然了,她大大方方回答,“我们分手了。” 俞子舜脚步一顿,眼里滑过一丝愕然,“祁家也同意了?” 阮时卿摇头,“祁家都还不知道。分手是祁予安提的,我不可能再去求祁家。” 何必再让大家为难呢? 祁夫人甚至可以以死相逼,可是靠这种方式留下的人,又有什么意义? 俞子舜默然一瞬,转移了话题,“让你做娱记,是委屈你了,要是你不想……” “没事的,做娱记很好。”阮时卿微笑。 俞子舜帮过她太多,她不想再欠他更多。 娱乐部分成若干组。 阮时卿分到的组,主编是个中年女人,姓马,戴着眼镜,纤细精干,叼着一根棒棒糖,叨叨着抱怨, “殷柔晴现在官宣恋情,是不想我们下班吗?” 阮时卿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么快的吗…… 她上午才从御园离开,下午祁予安就和殷柔晴官宣。 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靠!男方可能是阮祁集团的少东家祁予安,金融的也来抢我们娱乐版头条……那个,新来的,这个文案你写一下!” 新闻讲究的是快,殷柔晴身为万众瞩目的顶流女明星,前一秒官宣,后一秒所有娱乐媒体就要跟上她的脚步。 “小姐姐,这几张照片是我们一手拿到的,拜托写个文案。”同事中有叫徐森的年轻小伙子,对她露出一个客客气气的笑,“两分钟哦。” 阮时卿是俞子舜带过来的。 俞子舜年前回国,直接空降兴业总编,不服的大有人在。 结果众人调查一番,非但知道了对方在国外业界的辉煌战绩,还知道了对方是兴业的太子爷…… 他带过来的人,只要不傻都会给三分薄面。 更何况,阮时卿美得简直不可方物。 就连见惯了各大女明星风华的娱部众人,也被她惊艳得岔了一口气。 阮时卿翻了一下照片,一分钟时间,已经把写好的文案传了回去。 很好,她对自己说。 她手还没生,职业素养也还在, 哪怕面对祁予安和殷柔晴的同框照,也能做到心静手稳。 如果是从前,光是听到他们呆在一起的消息,她都会窒息。 一想到离开祁予安,她会觉得自己根本活不下去。 没想到一夕分手,她竟然还适应良好。 原来时间和冷漠,真的会消磨掉一个女人最深的执念与热爱,她以为她的感情如海水永不枯竭,没想到也不过十三年,就已经一点点,蒸发得滴水不剩。 放下,并没那么难,只是她从前没有试过。 …… 照片是今天凌晨时分被拍到的。 祁予安和殷柔晴并肩站在会所门前。在路灯和夜风之下,他正温柔地给女人披上自己的外套。 那个时间,正是阮时卿去会所,哭着要见他之后。 因为祁予安不肯见她,她才不得不只身去机场拦人…… 没想到她前脚刚刚走,他后脚就和殷柔晴双双离开。 他的时间,多花一秒在她身上都是浪费,却可以无限给予自己喜欢的女人。 殷柔晴是殷家大小姐,也是帝传毕业,不过学的是表演艺术,有殷家和祁予安的撑腰,进圈以后发展得很好。 他们两人,确实很般配…… …… 忙起来昏天地暗,等到祁予安电话打过来的时候,阮时卿脑子都是懵的。 她习惯性地接了起来。 “你不在家,在哪儿?” 电话那边,祁予安的声音阴沉冷戾。 “我……”阮时卿还没醒过神来,一时语塞。 “给你半个小时回来。” 不等阮时卿回答,祁予安已经挂了电话。 阮时卿起码呆了半分钟。 转眼,她就给气笑了。 摆在她眼前的,是正在整理的,有关祁予安和殷柔晴的点滴恩爱进展。 如果不是重操旧业,她恐怕还拿不到这些一手资料,也不知道他们的感情,竟起源得那么早…… 看了看时间,凌晨一点半。 祁予安自己经常彻夜不归,回来也常是深更半夜,倒是要求她时时刻刻遵守三从四德。 从今往后,这女德楷模谁爱当谁当去。 反正她不伺候了。 阮时卿埋头继续整理稿子。 殷柔晴所谓的官宣,其实只是模棱两可的一句话:【从今天开始,我们正式属于彼此。】 以及,一张她自拍的,戴着钻戒的手照。 假如她不是故弄玄虚,就是宣布自己已经与真命天子订婚。 而这位真命天子,通过各方证据证明,正是祁予安…… 为了抢在所有同行之前发稿,整个小组估计都要熬通宵。 “我搞到了!”徐森突然兴奋地跳了起来,“我搞到了祁予安和殷柔晴选钻戒的视频!” 全组人都立马围了过去。 “今天下午,祁予安和殷柔晴去了Truelove,选了一下午的首饰!”徐森无不炫耀,“这是店内监控拍到的视频,我在这家公司内部有人,给我搞到的。” 在一片赞扬声中,阮时卿偏着头仔细端详视频画面。 没错,是祁予安,也有殷柔晴。 两人几乎头靠着头,挑选着面前摆放的一大盘珠宝首饰。 旁边,几个店员还在源源不断地把东西端过来。 真是……令人羡慕的大场面呢。 祁予安早上的警告还犹如在耳: ?我等下还有正事要办,别浪费我的时间。】 原来,他口中的正事,就是陪殷柔晴去选钻戒。 第4章 她骄纵任性,他绝情寡义 Truelove是老牌婚恋珠宝店。 阮时卿还记得,她小时候刚到祁家后不久,有一次去市中心玩,趴在Truelove旗舰店的橱窗上看里面成套的钻石婚饰。 比她大几岁的祁予安走过来,牵起她的手就拖走。 “有什么好看的。”他不耐烦。 “安哥哥以后买给我!”那时候她天真且大胆,童言无忌。 “好。”他没有回头,但能看到耳尖上微微的红。 后来,每次从Truelove的旗舰店路过,阮时卿都会不自觉地露出幸福的笑容。 就算祁予安之后对她日渐冷漠,愈发嫌恶,她总会记得他当年说过的那个好字,以及他微红的耳廓。 她从没想过,将来有一天,陪着他走进这家店的女人,不是她…… 急促的铃音响起。 阮时卿连忙说了一声抱歉,拿走手机。 “半个小时了。”男人的声音带着令人战栗的阴寒。 阮时卿:“哦。” “你在干什么?”祁予安几近咬牙切齿。 阮时卿走到僻静的地方,确定其他人都听不到她打电话。 “在复盘你感人的爱情浪漫史。”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秒,“阮时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阮时卿确定,她把祁予安激怒了。 一天之前,她可能会害怕会惶恐,但现在,她的心里只余一片空寂。 像落雪后的荒原,寒意萧萧,却未尝不可见到雪后艳阳。 “没什么事我挂了,对了,恭喜安爷今日脱离苦海,觅得真爱。” 挂断电话,阮时卿把祁予安的号码直接拉黑。 想了想不太稳妥,又把手机关机。 …… 从兴业的大楼走出来,天边已经泛白。 “回去以后好好休息,但手机不要关机,要随时联系得上。” 经过一夜共同扛枪奋战,大家或多或少都认可了阮时卿的工作能力。 马姐用上带新人的认真,特意叮嘱阮时卿,“殷柔晴这事情短期内反转应该不会太大了,但也要防止意外发生……” 不会有意外了。 阮时卿心想,只要祁家点头,祁予安和殷柔晴立马就能领证结婚。 她得感谢昨晚上了解到的一切。 给她内心深处尚余的那丝不甘和牵挂,来了斩钉截铁的一刀。 街边停靠着一辆银灰色玛莎拉蒂,此时不声不响地开了过来。 “你现在住哪儿?”车窗降下,俞子舜清俊的面容出现在阮时卿眼前。 “我……暂时住酒店。”阮时卿回答。 “上车,我送你。”俞子舜声音温和,却含着一丝不容置喙。 阮时卿迟疑的片刻,又有熬夜加班的人成群从大楼里走出来。 她怕被人看到不太好,只能匆忙上车。 “做我们这一行的,就是辛苦,经常日夜颠倒。”俞子舜递了一罐饮料给阮时卿。 阮时卿接过来,意外发现是温热的牛奶。 “没什么,也不是没做过。”阮时卿微笑。 “是啊,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新闻从业者。”俞子舜笑,“七年前我们就在A国……” “师哥!”阮时卿猝然打断了他。 俞子舜似乎黯然了一瞬。 “他一直不知道,对吗?”他手指渐渐捏紧了方向盘,“你付出过的……” “都过去了。”阮时卿轻声,“师哥,谢谢你为我保守秘密。” 很早以前她就告诉自己,爱不是恩情,爱不是施舍,爱也不是胁迫。 纯粹的感情不需要外物的催化也能开花结果。 她和祁予安走到今天,不怪任何人。 车内一片寂静。 阮时卿打开了手机,瞬间几十个未接来电跳了出来。 全都是已被拦截状态。 还有一条短信,虽然没有备注,但号码阮时卿很熟悉—— ?阮时卿,你最好一辈子都不会再接电话。】 祁予安发的。 阮时卿想了想,把对方短信也设置进了黑名单。 俞子舜没有问她住在哪里,但他把阮时卿送到了一家五星级酒店。 阮时卿看了一眼,笑笑,“师哥,太高级了,换一家吧。” 她现在可住不起这样的酒店。 “会给你报销的,下去。”俞子舜的温润里依然夹杂着强势。 替她办下入住,把房卡递给她,他挥了挥手,“就不送你上去了,好好休息,放你两天假。” 转过身,俞子舜的脸就沉了下去。 阮时卿没有任何行李。 她就那样两手空空从祁家离开,以她的性格,钱更不会带走一分。 祁予安,真是干得好一手绝情寡义! …… 阮时卿依着房卡找到房间,才发现俞子舜给她写了一间豪华祁景套房。 此时万丈金光正粼粼照在祁面上,顺着窗棂流到她的脚边。 阮时卿按下键,窗帘自动徐徐关闭,最后一缕阳光从她眼里消失的时候,她终是卸掉了所有伪装,眸底的哀伤缓缓消融。 前天,趁阮时卿去医院看望晓晓,殷柔晴来到御园,未经她允许,潜入她的房间,拿走了她首饰盒里最贵重的那枚蝴蝶胸针。 或许是她太嚣张了,留下种种痕迹,被回来之后的阮时卿第一时间发现。 她听说殷柔晴去了阮祁找祁予安,急忙赶了过去。 两人在祁予安的办公室之外发生争执,气急攻心之下,阮时卿一耳光,扇得殷柔晴跌坐在地。 也就在这个时候,祁予安走了出来。 殷柔晴哭着拉住他,“予安,时卿说我偷了她的珠宝首饰,可是我没有,她不信……你看到了,她还打我……” 阮时卿咬了嘴唇,“安哥哥,是那枚蝴蝶胸针……” “我不管你什么胸针,”祁予安冷冷地睨着她,“就算有人真偷了你的东西,也不是你动手的理由,阮时卿,你太骄纵了。” 后来阮时卿回想,她确实骄纵了。 祁家人的疼爱给了她无限底气,那枚胸针的重要性,也令她无比冲动。 她当时头脑一热,直接回怼祁予安,“打都打了,你说怎么办吧!” 殷柔晴如果不把她的胸针还回来,她以后见一次打一次! 祁予安和她对视片刻,眸中寒意森森,“我给你一次机会,给人道歉。否则的话,你也不用想当祁家的少夫人了。” 阮时卿瞬间入坠寒窟,她听到自己问祁予安,“如果,我坚持不道呢?” “你可以试试解除婚约。”祁予安眼中没有任何温度, “道歉还是分手,你自己选。” 第5章 阮小姐人凭空消失了 …… 一滴眼泪从阮时卿的眼角滑落,没入枕间。 祁予安忘记了。 他忘记了那枚蝴蝶胸针的来历,或者说,他从来没有记在心上过。 …… 十三岁那年,阮时卿揣着积攒几年的零花钱,一个人去拍卖会,想要拍下那枚彩钻蝴蝶胸针。 最后却因为囊中羞涩,连举牌子的机会都没有。 回到家她偷偷哭了一个星期,眼睛红肿了就拿冰敷,骗祁夫人是没睡好。 一个星期后的一天晚上,祁予安突然来到她的房间,把那枚蝴蝶胸针扔到她面前。 “拿好了。” 见她愣愣的,他面上又显出惯有的不耐烦,“做我们祁家的人,想要什么就去争,争不过不知道说句话?当我们都是死的吗?” 阮时卿捧了蝴蝶胸针,眼里都是星星。 “谢谢、谢谢安哥哥……” 祁予安看了她两秒,伸出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以后不准哭了。” …… 父母去世的时候,她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懂。 到了祁家之后,祁家长辈都对她疼爱有加。 但许多做人的道理,都是祁予安教她的。 曾经,是他告诉她,想要什么就去争,如果争不过,他会替她去争回来。 可是现在,她去争了,他又说她骄纵,要和她解除婚约。 多么可笑。 …… 阮时卿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马姐打过来的。 “快过来!祁予安发律师函了!” 阮时卿急匆匆去退房,前台甜甜地笑着,“这位小姐,您的房间已经付费一个月,您可以随意入住。” 阮时卿不依,退了房,把余下的钱给俞子舜打了过去。 ?师哥,今天的房间钱先给我记账,开了工资再还你。】 赶到兴业,马姐骂娘的声音一整层楼都听得到。 “钻戒是他带人去选的,大晚上是他给人披的衣服,两人七年地下恋长跑证据确凿,现在告我们造谣,我造他妈的谣!” 见阮时卿跑进来,她直接把律师函往她怀里一塞,“来,这是你的!” 阮时卿低头去看。 也差点骂出声,“为什么我是主被告?” “柿子逮着软的捏呗!”马姐耸肩,“上到集团下到我们部门都被告了,不过只有你被重点关照。” “是因为时卿师妹的那篇稿子吧,点击浏览转发量现在一骑绝尘,师妹,这个月奖金稳了。”徐森还有心情打趣她。 但其他人也纷纷点头,“我觉得师妹就是踩准了祁予安的痛点,他这是急了。” “对,肯定全部被说中,所以才气急败坏。” 阮时卿幽幽地抬头,看着马姐:“主编,你早上说过这事情反转不会太大。” 马姐气得吐掉了嘴里的棒棒糖。 “我问候他祁家十八代祖宗!” 正骂骂咧咧着,法务部来人了。 找阮时卿要身份证信息。 祁予安主告的就是兴业娱乐新闻下面出品的一篇文章,和它的撰稿人。 文章掘地三尺地抠出了他和殷柔晴的爱情糖渣。 ——正是阮时卿奋战一晚上的心血结晶。 却被他斥之造谣。 阮时卿用的是笔名,现在法务要核对本人,准备应诉。 看祁予安的强硬态度,届时恐怕免不了法庭一战。 阮时卿刚把身份证摸出来,一只手从她身旁斜出,将她手里的身份证按回去,顺带拿过那张律师函。 哗啦,对半撕成碎片。 “让他告。”俞子舜脸色成冰,“他祁予安敢做,就不要怕人敢说。” 这世上,没有人比阮时卿,更有资格控诉他的无情。 “可是……”法务看着平时温润优雅的太子爷第一次变了脸,心里打鼓。 “他敢告,集团应诉,其他的不用管他。”俞子舜冷声道。 “可是……”法务二度出声。 俞子舜脸色彻底冰冷,“我兴业这么大个集团,连个员工都护不住了?” 他不会让阮时卿站上法庭,和祁予安对薄公堂。 他祁予安不配! …… “安爷,人还没有找到。” 阮祁集团顶层的总裁办公室里,魏宏惴惴不安。 从昨晚回御园到现在,安爷的脸色就没好过。 魏宏是祁予安的私助,父辈就在祁家做事,自己跟了祁予安十几年,已经好久没见他脸色这么糟糕过。 阮小姐,不见了。 祁予安闭眼,揉了一下太阳穴,“查消费记录。” 在他面前,摆着一部屏幕裂成蜘蛛网的手机,以及一张折成两半的银行卡。 魏宏想到他昨晚上打不通电话摔手机的样子,还有他看到床头柜上那张银行卡时的暴躁行径。 就控制不住心肝打颤。 “查了……阮小姐,没有消费过。” 祁予安依????然闭目,捏着鼻梁骨,“酒店入住记录。” “也查了,没、没有。” 死一样的寂静。 魏宏大气不敢出。 良久,祁予安睁开了眼,瞳孔里泛着猩红的血丝,“兴业那边,怎么说。” 魏宏要哭了,“兴业那边态度强硬,不、不肯删文章,还说安爷如果要告,他们随、随时奉陪……” 哐当! 祁予安一脚踢翻面前的茶几,碎裂的玻璃渣伴随着巨响声,散了一地。 魏宏简直去了半条命。 算上今天,安爷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过眼。 再这样下去,他这个私助得先猝死在他面前了。 “安爷,”特助章贺进来,同情地看了魏宏一眼,“航班已经安排好了。” 祁予安起身,一边整理袖扣一边出门,脸色阴郁得滴出水来。 魏宏想劝,章贺在一旁不动声色地摇头。 就算爹死娘嫁人,祁予安也不会因此影响他的行程。 更别说一个他讨厌入骨的阮小姐…… 他对工作,有种近乎偏执的喜好和沉迷。 “报警,调路面监控。”他走的时候,扔给魏宏一句话。 魏宏赶紧从玻璃渣里捡起龟裂的手机,和折成两段的银行卡。 安爷没说,但他知道。 手机虽然不要了,里面的电话卡还是不能丢。 银行卡虽然折了,但是必须马上补办。 “安爷,夫人刚刚打电话,”上飞机的时候,魏宏又硬着头皮禀报,“问、你和殷小姐……” 祁予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注意力,阴沉沉地抬眼。 魏宏识趣递上新手机和补办好的银行卡,“安爷,已经报警了,应该很快会有消息。” 祁予安没再说话,他靠向私人飞机的沙发垫,侧脸去看飞速后退的跑道。 阮时卿这个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心机深沉,贪得无厌! 第6章 她会硬钢到底 “卿卿,你千万别信那些八卦造谣!”电话里,祁夫人气到升天,“都是假的!他们为了吸引眼球,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你才是我们祁家的儿媳妇,其他人门都没有!” “我已经打电话去骂予安了……”就是电话没打通,只能逮着魏宏一顿输出。 “苏阿姨,谢谢,我还好。”阮时卿平静柔和地回答。 祁夫人松了一大口气,“卿卿,你就是太温柔懂事了,予安那个狗东西,心里是有你的,就是嘴巴欠揍。你放心,我会好好教育他,等你们结婚了,他会懂得疼人的。” 他心里是有你的…… 祁家每一个人都这样说。 阮时卿以前也这样自欺欺人,可是事实告诉她,嘴上不爱的,多半心里也不想。否则的话,就像她从前那样爱着祁予安,怎么可能藏得住? 一个男人婚前都对你爱答不理,期望他婚后突然转性? 太渺茫了。 最后,分手的事情,她还是没能说出口。 这段缘分折了,阮时卿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祁夫人。 不过,她也应该很快就会知道。 御园的管家和佣人,嘴巴可不是长来当摆设的。 …… “时卿,今晚上华影庆典,你和小陈去帝都出个差。”马姐吩咐,然后压低了声音, “殷柔晴也会去,你看有没有机会,从她那里套到点什么,女方要是承认了,我看祁予安那个狗男人还有没有脸来告你。” 华影庆典奖是个影视圈的分猪肉奖,部门里的老记者都不太稀罕去。 本来马姐派的是别人,现在换成了阮时卿这个新人,大家也没什么意见,反而个个都在给她打气。 “师妹加油!拿到一手信息,打烂祁予安那张脸!” “师妹加油!我们都是你的坚强后盾!” “师妹加油!以后殷柔晴爬床上,你就躺床下,只要拍到他们滚床单的照片,胜诉就是属于你的!” 这什么鬼话…… 马姐点头,“话糙理不糙,时卿你努力。” 太子爷虽然说了会替她顶着,但阮祁集团大家都知道,拼起来最好的结果,也是双双元气大伤。 到时候祁予安非要告阮时卿,兴业难道真会为了她一个新人小记者,和阮祁伤了和气? 怕是第一时间,就会把她祭了吧。 马姐看着阮时卿那张精致绝美的脸庞,默默叹口气。 小姑娘有颜又有才,就是命不太好。 初稿即巅峰,巅峰即毁灭。 惹上祁予安那个阎王爷,不死也要脱层皮。 …… 小陈已经把摄像机悄悄架好了。 今晚上华影庆典,殷柔晴的嘴巴果然闭得很紧。 记者们一拥而上,想要采访她,都被她的保镖隔开。 “殷柔晴小姐,你和祁予安恋爱是真的吗?” “殷柔晴,看这边!你手上的钻戒是订婚戒指吗?” “殷小姐,照片和视频都流出来了,你也官宣了,请问祁予安方面什么时候表态?” “殷小姐,听说祁予安要告媒体造谣你们的恋情,你怎么看?” 殷柔晴置若罔闻,带着一成不变的笑,在保镖的簇拥之下离开。 阮时卿没去凑这个热闹。 她率先和小陈到了殷柔晴下榻的酒店外,打算深入敌后方。 马姐给她这个机会,就是让她自己过来改变命运,毕竟祁予安的律师团,可不是闹着玩的。 只是…… 阮时卿看了看四周潜伏的同行们。 想到这一招的人,不在少数。 “我们在这里守一夜,可能也拍不到什么东西。”阮时卿沉吟。 大家在这里,可不就是希望能拍到祁予安和殷柔晴的同框吗? 长枪短炮都对准了殷柔晴的酒店房间窗户。 恨不得拍下个窗帘上的剪影也好。 但问题是,祁予安他不在帝都…… “我上去试试。”阮时卿把盘起的头发放了下来。 小陈被她那阮遮雾绕的青丝晃了一下神,马上冷静下来,“姐姐,这是帝都卡尔斯酒店,你怎么上去?” 卡尔斯酒店是五星级会员制,没有会员卡,只能入住下面十层。 而殷柔晴,住在十五层的VIP客房。 阮时卿扒开绿化带的茂密树枝,“我有。” 祁夫人给的。 去查证前未婚夫和新欢的蛛丝马迹,说心里没一点芥蒂,是不可能的。 但是阮时卿需要这份工作,需要钱,晓晓还躺在病床上,等着那线生的希望。 她拿到更多证据,才可以给自己更多胜算。 祁予安要告她,好呀。 她会和他硬钢到底。 他的起诉书,将会成为她事业的起飞点。 小陈看着阮时卿走进酒店大堂。 煌煌灯光之下,她的身姿纤细曼丽,带着骨子里的优雅贵气,没人会怀疑她是一名记者。 小陈揉了揉眼。 想到俞子舜对阮时卿的态度…… 太子爷,该不会是把自己地下恋的女朋友,塞到公司来镀金了吧? …… 阮时卿要了十五层的套间。 前台本来要拒绝,看了一眼卡上的名字,忙把大堂经理叫过来,不一会儿就给她办好了入住。 阮时卿微微松口气。 她最怕殷柔晴把十五层都包了下来。 不过幸好的是,祁夫人的会员卡份量足够。 VIP的电梯里,只有阮时卿一个人。缓缓上升的过程中,她竟意外接到了殷柔晴打来的电话。 “阮小姐,相信你已经看到了。” 殷柔晴声音带笑,里面有胜利者的愉悦和炫耀。 第7章 她拿到录音 阮时卿不动声色,“看到什么?” “我和予安相恋的报道啊,”殷柔晴笑出声,“我们昨天去选了钻戒,然后官宣了,你不会都不知道吧?” “是吗?”阮时卿沉静如水,“可是我听说,他要告那些报道造谣。官宣只是你一个人的说法,祁予安没有任何表态。” “呵,”殷柔晴的语气有了变化,她被阮时卿的冷静挑衅了。 “阮时卿,你以为我们殷家像你们阮家?哦,我忘记了,你们阮家已经不存在了。” “我和予安的事,当然会选一个黄道吉日正式公布,现在他闭口不谈,只是害怕因为我们的恋情,影响到两家集团的战略布局而已。” 阮时卿的镇定自若,让殷柔晴情不自禁升起一股必须证明什么的欲望,她滔滔不绝, “就算记者去问他,他也会暂时否认。可是我们一同去选的钻戒,还有我们相爱的那些痕迹,你不会装瞎看不见吧?” “有时候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事实。”阮时卿卿卿静静陈述。 殷柔晴气极反笑,“兴业传媒旗下的娱乐版,今天权威发布了一篇文章,复盘了我和予安七年恋情长跑,点击量非常高,你可以去看一看,里面句句属实。” 阮时卿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你说这话,敢赌上你们殷家的名誉吗?”。 “废话!我是殷家大小姐,我说的每一句话,都代表我们殷家!” “好,我知道了,祝你们幸福。” 挂了电话,阮时卿快步走出电梯,进入消防楼梯间,开始编辑刚刚录音下来的对话! 阮家的相关信息蒙蔽掉,自己的声音处理一下。 然后迅速发到马姐的邮箱里。 “主编,”她给马姐打电话,目光沉稳,“我拿到了殷柔晴亲口承认恋情的电话录音,已经发到你邮箱。” “你怎么这么棒!”马姐震惊,刚刚现场采访她也看了,殷柔晴那张嘴像抽了真空,闭得死紧。 “全行业都搞不定的你搞定了,你简直是我们部门的天选锦鲤!”马姐高兴了,不吝啬赞美。 阮时卿略微放松了一点。 按道理,她没必要再去入住,可如今掌握越多,赢面越大。 她给小陈去电话,“小陈,辛苦你今晚上还在下面守一守,我这边随机应变,随时联系。” 她要不要,去见殷柔晴一面? 阮时卿把包上隐蔽的微型摄像头安置好。 祁予安,这都是你逼我的…… …… 卡尔斯酒店十五层,电梯门打开了。 祁予安边走边听魏宏的电话。 “安爷,我这边刚刚得到酒店方消息,夫人、夫人她追到帝都来了,刚刚入住卡尔斯十五层!” 祁予安脚步一顿,“他们看到人了?” “这个没问,可是夫人的会员卡不会骗人吧?”魏宏没跟着上来。 祁予安已经连续两晚上没合眼,这种时候他尤其喜欢一个人呆着,多一个人就多一份被迁怒的可能性。 所以魏宏给他包下了卡尔斯的整个十五层,珍爱彼此的生命。 按道理,酒店方不会斗胆让其他人入住。 除非,那个人是祁予安的重要亲属。 想到祁夫人先前在电话里的祖安输出,魏宏尽职尽忠地劝告,“安爷,夫人她……现在火气有点大。” “她住哪间房?”祁予安问。 “1553,安爷你小心点,就在你隔壁……” 祁予安的脚步,彻底定住了。 他的目光落在前方门牌号上——1553。 祁予安静默一秒,然后转身,朝旁边的楼梯间走去。 丰富的挨骂经验告诉他,母上大人怒火值点满的时候,千万不要和她硬碰硬。 阮时卿刚把一切准备妥当,正要走出楼梯间,迎面闪进来一个人。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愣住了。 第8章 和殷柔晴争,你配吗 楼梯间的灯光,是青蓝色的暗。 像浅海里光影斑驳的水,温柔地裹在阮时卿的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祁予安险些没把她认出来。 ……她出现得实在太突然了。 突然从他的世界里消失,又突然闪现在他的眼前。 毫无预兆的画面,几乎像狂风掀起的巨浪,冲击着祁予安的双眼——今晚上,阮时卿穿得像一个陌生人。 黑色长袖套头针织衫,一对白色镶三原色边的经典Polo领。 藏青色的牛仔裤配小白鞋,衬得一双腿笔直纤长。 明快俏丽,利落清凉。 …… 祁予安已经记不清,他上一次见阮时卿穿其他颜色的衣服,是在什么时候。 好像从他们相识的某个时刻开始,她就是一身白裙,春夏秋冬四季不变,半永久一样镶在她身上。 黑直的长发,永远瀑布般规规矩矩流淌在身后。 可是今天晚上,她褪去那身名媛淑女的装扮,穿着干练活泼,长发温婉却俏皮地缱绻在肩头,几乎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像是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但仔细看,依然是明肌似雪,皓眸若星,乌发如阮,就和以往一样,世间最好的词叠在她身上,也不能描述出她的美丽。 很快,祁予安就沉下脸来,神色阴鸷,冷呵出声,“你玩得很开心?” 他先前还以为她消失是因为有了几分骨气。 没想到她该恶心人的地方一点没变,心机和死缠烂打的本事倒是见长了。 故意消失,又故意尾随他至此。 要不是他无意间走到楼梯间,还不知道她居然躲在这里! 一面搞得祁家鸡飞狗跳,一面却偷偷跟踪他。 看他因为她而受到祁夫人的苛责,她心中很是得意吧? 她阮时卿以为自己是谁,真可以仗着阮家当初对祁家的恩情,就把他们一家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 阮时卿已经从怔忪中回过神来。 祁予安闯进来的时候,她也以为自己是幻觉了。 明明,他昨晚上还在御园,打电话威胁她夜不归宿会承担什么后果,怎么眨眼间,他就在帝都,在卡尔斯,在十五层的……楼梯间? 不过转瞬,她就反应过来。 殷柔晴都在这里,祁予安在,不也挺正常的吗? 只是没想到,他们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 如胶似漆到一刻也不能分开。 倒越发衬得她过去的十三年,像个笑话。 心尖悄无声息地滑过一抹冰凉的雪,倏而又消融隐去。 阮时卿捏紧的指尖霎时松开,她不着痕迹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单肩包,“安爷,你和殷柔晴小姐的恋情,属实对吧?” 话刚落,她就看到祁予安的脸真实的黑了下去。 原本就不甚明朗的面色,已经算得上是阴阮密布。 “这就是你追过来的目的?还拿了我妈的会员卡,假冒她上来?”祁予安反问,眸间戾色席卷, “可是阮时卿,没人有耐心陪你玩这些蹩脚的把戏。你以为你搞这些丢人的玩意儿,我就会高看你一眼?” 离家出走也好,追着他也好,挑拨他和祁夫人的关系也好……都没用的。 祁予安出手,一把捏住她纤细的胳膊,“阮时卿,别再自导自演了。我早已经,把你那点龌龊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疼痛从阮时卿伤痛未愈的胳膊上,一点点侵袭上来。 他的话,他的神情,都像一把锋利的刀,疯狂地雕削着她。 一片片、一刀刀,将她整个人席卷得血肉模糊。 过去,只要祁予安露出这种神色,说这些伤人的话,阮时卿就会逃避般的把自己蜷缩起来。 为了保护自己,她会变得小心又惧怕,大气也不敢出,要么远离他的视线,要么悄悄落泪。 她会把痛楚一口口咽下去,再用过去那些像梦一样的美好瞬间,来欺骗自己麻痹自己。 祁予安给她的甜也好,痛也罢,她从不挑剔。 可是现在……习惯性的疼痛过后,阮时卿只是微怔了一下。 狠压着心口的不适,她强行调整情绪,转而目光清明地直视祁予安的双眼。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她摆出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昨天下午殷柔晴官宣,今天早上兴业娱乐版就有关于你们的详细报道……” “你信?”祁予安冷笑一声,“阮时卿,你也差点干这行,记者都是些什么货色,你不知道?” 很好,他这一句话,既侮辱她这个人,也羞辱她的职业。 一箭双雕。 好样的。 阮时卿调整呼吸,稳住情绪,“那篇文章我看了,撰文的记者逻辑清晰证据确凿……” 祁予安傲慢又冰冷地打断她, “我看他满口谎言,造谣生事。”他冷笑,“……和你,不分伯仲。” 倘若不是确信他并不清楚自己现在在兴业就职,阮时卿几乎要怀疑祁予安已经知道—— ——那个撰文的记者就是她。 否则的话他怎么可能把嘲讽记者和辱骂她,结合得如此天衣无缝? 阮时卿抿了一下唇,把千疮百孔的心藏起来,“祁予安,请回答我最初的问题,你和殷柔晴,是不是已经正式在一起了?” 今晚上,她一定要得到这个答案。 为了这个答案,她可以不惧他给予的任何伤害。 哪怕自我毁灭也要求他一句话! 呵! 难道她现在还怕什么遍体鳞伤吗? 这么多年,从内到外,浑身上下,她还有一块好肉吗? 她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 俞子舜曾经赞扬过阮时卿,说她是天生的讯问人,从不轻易被别人挑衅激怒,永远逻辑分明,目的明确。 不管对方如何狡辩躲闪,左右言他,带歪话题。 只要被她盯上,她就会咬死了不偏不倚。 她会冷静潜伏,找到一个突破口,狠狠撕开,精准地探入对方的死穴,手段堪称狠辣。 但这些能力,似乎都在祁予安身上失效。 他曾经在她的心上肆意生长,根系已经紧紧扎入她的血肉,盘踞着她的七窍命门。 她每一次对他面对面的逼问,都像自我撕咬。 而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她,黑沉沉的瞳孔里有轻蔑更有讥讽, “怎么?死缠烂打不管用了,开始玩争风吃醋了?和殷柔晴争,你配吗?” 阮时卿笑了。 她偏头看了一下旁处,以免自己会不争气红了眼梢。 消防通道的标识亮着莹莹绿光,都像在无情嘲讽她。 对,她不配。 她一个父母双亡,无依无靠,靠着祁家才能活下去的孤女,哪里配得上他高贵的祁家继承人。 呼吸都在疼痛,但阮时卿还是强逼自己问出最后一句话, “所以,你和殷柔晴是真的在一起了,对吗?” 问完之后,她不由得捏紧了自己的包,确信藏在包里的摄像头,把祁予安的面容全部囊括了进去…… 第9章 不想再装什么温柔隐忍 只要祁予安敢回答一个“是”,或者点一下头。 她就赢了! 她拿到了关键性铁证,届时就会在法庭之上,狠狠地扇他这张不可一世的脸。 阮时卿仰着头,眸光里透着自己也不知晓的孤勇。 但凡是还有任何一条路可以走,她也不至于和他走到如今这番争锋相对的地步。 但她没等来祁予安的回答。 相反他突然向前一步,猛地捏住了她的手臂,将她一把拖到了怀中。 “你……”阮时卿下意识地反抗。 “闭嘴!”男人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与此同时,他按着她的头,逼她的脸埋在他的胸膛之中,用臂弯牢牢揽着她,把她从楼梯间拖了出去,反手关了楼梯间的门。 阮时卿已经变得顺从无比。 她听到了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余光也瞥到了雪亮的闪光灯。 所幸,祁予安的动作够快,没让人拍到她的正脸。 阮时卿并不是第一个想到上楼探取情报的记者,也不是唯一一个有会员卡的人。 卡尔斯十层之上管理严格。 每一层对应的房卡,只能到达自己的那一层。 十五层应该已经被祁予安和殷柔晴包了下来,所以其他记者就算拿到了其他楼层的卡,也只能通过消防楼梯,偷偷爬上来碰碰运气。 没想到,还真被他们碰到了点什么…… 所幸,每层的消防楼梯间,只能本层的用户用房卡打开。 祁予安连拖带拽,把阮时卿拉去了房间,反锁了门,径直将她扔到了床上。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几近咬牙,“你叫的记者?” 阮时卿还未解释,他就俯身,一把捏住她的下颌,逼她抬头,目光里透着让她心寒的冷, “我警告过你,不要动妄图公开我们的关系,我的话,你当耳边风?” 阮时卿嘴唇嚅动,说不出一个字来。 须臾,她才终于从他掌心挣脱,“安爷放心……不会的。” 如果说她以前或多或少还动过一点这样的心思……但现在两人已经分手,她又何必再自取其辱。 祁予安直起了身。 他动作随意地扯了一下衣领,蔑然地俯视她,“最好不会。” “别给我惹麻烦,懂?” 阮时卿把有些凌乱的发丝往脑后随意一挽,这才重新和祁予安对视。 “我懂,不会影响你和殷小姐的感情。” 房间内的温度,霎时归零。 阮时卿心平气和询问,“殷柔晴是你自己中意的良配,应该配得上一个正大光明的承认吧?你打算什么时候公开你们的事?” 祁予安的眸色,愈发阴沉。 令人窒息的威压,如同潮水般包裹着阮时卿。 可阮时卿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冷静,所有的热情烧成灰烬,所有的情感化为废墟,她心中空寂,再也不余半点温度。 但这份冷静,却让祁予安心头火旺。 祁予安磨了后牙槽,半晌,才把周身火气一点点硬生生压下去。 他摸出钱夹,甩出一张新卡,黑着脸,“收好了。” 阮时卿一怔。 就听他冷冷道,“该闭的嘴给我闭好。我告诉过你爷爷下个月八十大寿,在此之前,你最好别给我惹出什么乱子!” 她惹乱子? 和殷柔晴搞出官宣的人是他祁予安,一同去选钻戒的人也是他,惹得整个珅城媒体轰动的也是他。 到头来,所有的乱子,都是她阮时卿惹的? 祁予安的逻辑,阮时卿不是很懂。 啪! 一个宝蓝色的首饰盒子又扔在了她的眼前。 这次,阮时卿愣了足足五秒,才在过于寂静的沉默中,伸手拿过盒子。 在看清盒子上的logo后,她的手在半空中停滞了一瞬。 Truelove…… 这是truelove的首饰盒。 阮时卿屏蔽自己的心跳声,打开盒子。 展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只彩钻的蜻蜓胸针。 做工精巧,熠熠生辉。 “收好了。”祁予安冷嗤,“别到时候自己弄丢了,又跑去胡搅蛮缠,丢人现眼。” 阮时卿手指捻起了蜻蜓的翅膀,手一松,胸针掉回了盒子里。 她笑了…… 平心而论,从昨天她离开御园到现在,她都自认为心态还不错。 可是现在,她很想笑,很想很想笑。 蜻蜓,蝴蝶,都是昆虫,都有翅膀。 都是胸针,都是大克拉彩钻,商品不存在溢价的情况下,价格也应该差不了多少。 所以,在祁予安眼中,它们都是一样的。 他给殷柔晴精心选钻戒,然后随意拿了一枚蜻蜓胸针,施舍般扔给她,像打发一个情感乞丐。 他觉得这就可以弥补她失去的一切,觉得这枚胸针足以别上她的嘴,让他的殷小姐从此不再承担偷窃的罪名。 羞辱人,还是他祁予安在行。 阮时卿唇角带着一个足以令万物失色的笑,“谢谢安爷了。” 大概是好久没见过她这般昳丽的笑靥,祁予安也怔了怔。 他突然一步跨上前来,把她从床上提起来。 “安爷!”阮时卿双手抵住他的胸膛,浑身写满拒绝。 祁予安一手掐住她的腰,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颌,强迫她昂起头来。 “两百万和一枚钻石胸针,还不够?” 阮时卿微微咬了下唇。 原来,银行卡里有两百万…… 原来,她在祁予安的眼中,就是如此贪婪的角色。 但须臾,她就抬起带笑的眼,“楼下现在堆满了记者,长枪短炮都对准了十五层,假如他们拍到了什么……” 祁予安从来不肯承认她,拒绝公开两人的关系。所以,如果知道楼下有那么多记者,他一定会以为是她叫了人来,想要逼宫。 哪怕他们现在已经分手,他也只会用最不堪的思维去揣测她的心思。 果不其然,祁予安眸子里升腾起怒焰和嫌恶,他手上的力道加重,眼里寒潮阵阵, “不打算装了?” 她伪装了那么久的温柔隐忍,终于打算露出真面目了? 阮时卿顺着他的力道扬起头,“对啊,再装也做不了祁家少夫人,还费什么劲?” 祁予安推开阮时卿,重重地把她掷到一旁。 “阮时卿!” 你可真该死! 第10章 做梦都不放弃逼宫 刺耳的铃音在枕边响起。 祁予安抬手,在床头柜上胡乱地扫了一圈,并没有摸到熟悉的水杯。 他还沉浸在半梦半醒之间,含糊着出声,“卿卿……” 话刚出口,人就猛地清醒了过来。 祁予安睁开眼,眸中已渐渐显出清明,回想起刚刚自己无意识间喊出的两个字,眸色瞬间阴沉。 手机来电还在执着地响着。 祁予安的目光却落在空空如也的床头柜上。 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 习惯无论什么时候醒来,床边都摆放着一杯纯净水。 那杯水不会太冷,也不会太烫,通常是适口的温热,有时候还带着柠檬的清香。 因为他惯常被来电吵醒,需要在接电话之前,喝一口水润润嗓子。 所以那杯水,一直都在。 可是今天,他没有摸到…… 出差的时候也会遇到这种情况,但那是因为阮时卿不在他身边。 而昨晚上,祁予安清楚地记得,自己入睡的时候,她还坐在前面客厅的沙发上。 回过神来,他接起了电话,声音是不常见的嘶哑,“什么事?” 魏宏打来的。 “安爷,兴业旗下的娱乐版发布了新的证据,是殷小姐的电话录音。她在里面承认了……你们的恋情。” 安爷说了,兴业有什么事,不论早晚,都要第一时间通知他。 魏宏觉得,兴业传媒肯定疯了。 安爷律师函都递过去了,不管恋情真假,不愿意给人当八卦闲谈的态度是明确的。 正常的媒体,不说吓到胆怂,起码要避其锋芒啊。 可是兴业却头铁地发了整件事的后续证明,而且还是电话录音。 这岂止是不给安爷面子,这简直是在打安爷的脸! 萧晟颜似乎消化了几秒,这才皱着眉,“问问殷柔晴怎么回事。” “好。” “对了,律师团那边,可以走下一步了。” 兴业的意图很明显了,就想和他对薄公堂。 那好,他会将它,连同那个撰文的记者,告得倾家荡产! 从浴室里出来,祁予安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站到窗边。 金色的阳光给他的瞳孔覆上一层薄薄的琥珀,冰冷的水顺着喉咙浸下去。 想到昨晚上最后阮时卿说过的话,他冷笑出声。 不肯装了正好。 这么多年,除了他,也没人见识过她势利冷血的一面。 祁家人都被她哄得团团转,以为她乖巧温柔懂事,每次他们之间出点事,只会把指责的矛头对准他。 殊不知阮时卿这个女人,心机又会伪装,见风使舵趋利避害的本事是一等一的高明。 她愿意暴露本性,也可以让众人都看一看,并不是他祁予安不懂知恩图报,而是阮时卿这个女人贪得无厌,心思恶毒,配不上他的报德! 下楼来到酒店大堂,祁予安的视线不由得被旁侧一抹雪白所吸引。 他转头过去,就看到卡尔斯一层的奢牌店,橱窗里的模特身上正裹着一件美轮美奂的白裙。 “安爷。” 魏宏下来了,他才把视线收回来,毫不在意地低头理了一下袖子,“说。” “我刚去阮小姐房间看了,桌上摆着,卡和这个首饰盒。” 魏宏胆战心惊地捧着烫手山芋似的银行卡和宝蓝色的盒子,心里暗暗祈祷安爷不会再对无辜的银行卡发脾气。 不过祁予安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那个女人呢?” “阮小姐已经不在了,是不是要去找……” “不用了,随她。”祁予安嗤了一声。 同样的把戏再玩一次,就已经没了新鲜感。 阮时卿以为还可以再拿什么失踪来轻易激怒他? “她要犯贱,随便她。” 没人去将就她! 走出酒店,踏上车,祁予安察觉到了暗处隐藏的记者。他脸上的冷笑愈发明显。 阮时卿还真是做梦都不放弃想当祁家的少奶奶。 逼宫? 她要敢再往前试探一步,他就让她体会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扫地出门。 魏宏拎着高奢店的袋子,吭哧吭哧跟上了车。 袋子里装着的,正是刚刚让祁予安目不转睛的那条白裙。 “下个月老爷八十大寿,”见祁予安眼神如刀,魏宏绷紧了神经解释,“阮小姐如果能盛装出席的话,也免得家里人误会安爷您亏待了她。” 祁予安于是淡淡颔首。 也好,那个女人惯会卖惨,一条裙子可以堵住她的嘴,也不算亏。 这个牌子,这个价格,还是她最喜欢的颜色,像她那种贪慕虚荣的女人,是根本无法拒绝的。 回了珅城,刚下飞机,殷柔晴就哭哭啼啼前来接机。 她身穿一件碎冰蓝洋桔梗图案的飘逸长裙,翩翩蝴蝶似的扑过来, “予安,我是被人算计了……” 兴业媒体放出的电话录音,在网上掀起了不小的浪花。 殷柔晴在里面一个字眼一个钉的承认了她和祁予安的恋情。 配合着祁予安要状告兴业造谣的律师函食用,怎么看怎么讽刺…… 兴业掌控媒体话语权,已经阴阳怪气地在各大媒体上含沙射影了一整天。 “那些话不是你说的?”祁予安止住了殷柔晴的脚步。 殷柔晴抽泣着,“话是我说的,可我说的都是反话,时卿可能没听明白,断章取义就发给了记者……” 祁予安打断了她,“和阮时卿有什么关系?” 殷柔晴佯装惊讶,“予安不知道吗?这通电话是我打给时卿的啊,我想要给她解释一下外界的谣言,再给她道歉,” 她擦擦眼泪,“可是时卿情绪很激动,一直骂我,骂我是小偷,偷她的胸针,还偷她的感情……也怪我,没经得住激将……我真的没想到,她会把录音发给兴业……” 她小心地抬眼,“我听说,兴业现在的总编,好像是时卿的大学同专业师兄?” 祁予安已经脸色漆黑。 “予安,我的社交账号现在在公司手上,”殷柔晴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不然我早就发博解释了……予安,时卿现在对我误会很深,我、我该怎么办啊……” “这件事你没做错,”垂眸看着我见犹怜的殷柔晴,祁予安的目????光柔和了几分,“你什么都不用做,我会处理。” 第11章 叫那个女人滚回来见我 回到御园,看着依旧空无一人的房间。 祁予安一张脸冰得吓人。 他哗啦一声拉开衣柜,白雪一般堆砌的华服美裙整理罗列,一件不缺。 祁予安偏开头,吩咐魏宏, “给你半天时间,叫那个女人滚回来见我!” 玩个离家出走,连样子都舍不得装装。 喜欢的衣服一件也没带走,阮时卿真当他祁予安是个傻子? 这次见到她意外穿了其他颜色的衣服,应该是为了绕开旁人的惯性思维,躲避魏宏的追查,更方便她玩跟踪尾随的把戏而已。 魏宏战战兢兢应下,又汇报,“安爷,兴业那边回话了,说他们手里还有其他铁证,如果您不想在法庭一败涂地的话,最好撤回律师函,别把矛盾进一步激化。” 这是原话。 兴业态度堪称嚣张,一脸要和祁予安死磕到底的痞气。 “还有,他们好像颇护着那个撰文的记者,这次的录音也是他曝光的,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背景……” “什么背景?”祁予安轻呵一声,眸底的冰寒却愈盛,“还能是什么背景?” 这个世界上,敢和他这样公开争锋相对的,除了兴业太子爷俞子舜,还有谁? 那个撰文的记者,要么是他的亲信打手,要么就是他自己的马甲! 祁予安坐了下来,昂着头扯了扯衣领,翘起修长的腿,“那个记者叫什么名字?” 魏宏答,“段舍漓。姓段的段,舍得的舍,三点水一个离开的离。” “段舍漓?”祁予安舒展了一下手指,“可以,给我盯着他,告。” 魏宏小心试探,“告到什么程度……” 律师团要知道底线,才好行事。 祁予安微微仰头,“废了他为止。” 倾家荡产,前途尽毁,流落街头,如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怎么惨怎么来。 对付俞子舜,他绝不会再手下留情! 魏宏下楼,忍不住摇头。 安爷当年还是心软了,阮小姐跪着替俞子舜求情,他就放了对方一马。 要是当初狠一点,现在哪里还有俞子舜的蹦跶——明明知道阮小姐是祁家认定的儿媳,居然还纵容旗下记者报道安爷和殷小姐的感情。 挑拨离间,狼心狗肺! 魏宏拿出手机,通知首席律师,“安爷说了,兴业那个叫段舍漓的记者,要格外重点关照……安爷的原话:废了他为止。懂了吧?” 通知完这边,他又打电话,“三个小时内,一定要找到阮小姐!……对,绑也要绑回来。” 阮小姐这次可真把安爷给惹怒了。 居然把她和殷小姐的通话录音断章取义交给了兴业。 祁家这些年待她不薄,于情于理,她都不该做这种事。 说得好听点,这叫胳膊肘往外拐。 说得不好听,这就叫吃里扒外! 她父母双亡,凭着对祁家有点恩,十三年来被祁家当成掌上明珠捧着,不该被捧成了一只白眼狼。 “魏特助,”管家王姨悄摸摸潜了过来,“听说安爷在找阮小姐?” 王姨也是祁家的老人了,从七年前祁予安搬到御园,就开始在这里管事。 魏宏揉了揉发僵的太阳穴,无奈笑道,“是啊……王姨对阮小姐应该比较熟悉吧,依你看,她会在哪里?” 坦白说,他对半天内能找到阮时卿并没有信心。 而且他心里总有种不太妙的直觉——阮时卿这次离开御园,并不只是闹着玩玩而已。 前天他耗尽了人脉手段,都没能找到她一点蛛丝马迹。 所以祁予安给他半天时间,他只能给下面压缩到三个小时。 向王姨讨教办法,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而已。 没想到王姨眼珠微微一转,“我确实知道有个办法,可以找到阮小姐,如果魏特助信得过我的话,可以把事情交给我去办……” …… 阮时卿在开会。 马姐斜坐着会议桌一角,手里一根长长的细杖指着投影幕布,“我们这个月的采访任务优先级,第一级,任泓……” 阮时卿的手机屏幕亮起来。 她悄悄瞥一眼,起身,“主编,对不起……” 马姐挥挥手,不甚在意。 走出会议室,来到僻静地方,阮时卿接起电话,“殷小姐,有什么事?” 电话那边却传来一个熟悉稚嫩的声音,“姐姐?是姐姐吗?” 阮时卿的神经瞬间被捏紧了。 “晓晓!” 晓晓怎么会拿殷柔晴的手机给她打电话? “姐姐,”晓晓的声音细幼虚弱,却带着雀跃,“这位大姐姐说她是你的好朋友,会给我请最好的医生治病,她让我给姐姐打电话问声好……” “晓晓,”阮时卿的声音都变轻了,她哄着天真单纯的妹妹,“你把手机给大姐姐,姐姐要替晓晓感谢她。” 电话那边很快传来殷柔晴的声音,带着一种恶毒的愉悦,“阮小姐,晓晓可真是懂事可爱。” “殷小姐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就行,别为难小孩子。”阮时卿压低声音,银牙紧咬。 “阮小姐在说什么话?我可是专程来探望晓晓的,”殷柔晴夸张的讶异, “哎,孩子这么可爱,却得错了病,听说最好的医生又出了国。阮小姐,我要是你,我可要每时每刻都守着她,就怕这个小宝贝儿出了什么意外呢。” 阮时卿手心浸汗。 殷柔晴的威胁,她听懂了。 “你要我怎么做?” 殷柔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阮小姐,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听你的语气,好像我要逼你跳楼自杀似的。” 跳楼自杀…… 阮时卿额角突突跳着疼起来。 眼前仿佛出现了模糊的一幕。 阴沉的天际下,年轻的女人站在楼顶,突然一跃,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栽了下来。 而幼小的她,狼狈又惶恐地尖声大喊着朝那飘零的身影奔去。 妈妈—— 妈妈我回来了—— 妈妈我没有事—— 你不要死…… 一身冷汗,阮时卿从梦魇般的往事中惊醒。 殷柔晴的声音响在耳边,“我在医院等着阮小姐,和你探讨探讨晓晓的治疗方案,只等你一个小时哦……” 第12章 你没资格提我爸妈 请假奔到医院,天色已经暮霭沉沉。 晓晓的病房里只有殷柔晴一个人。 阮时卿几步上前,逼近她,“殷小姐,你把晓晓弄到哪里去了?” “弄到哪里去了?”殷柔晴没了电话里的装腔作势,她怪笑一声, “阮时卿,你还有脸问我话?我好心告诉你我和予安的喜事,你却透露给媒体,破坏了我们的公开步骤。你有这个居心作恶,就没想过给你的短命妹妹积点阴德?” 她不过是图一时爽快,想在阮时卿面前炫耀一下,没想到她居然反手就转给媒体。 害得她在祁予安面前丢了大脸。 现如今,可能还不得不站出来否认两人的恋情,为那段录音辟谣。 以保持自己在祁予安面前与世无争的清纯形象。 想到自己精心炮制的恋爱实锤就这样化为泡影…… 殷柔晴心里恨毒了阮时卿,巴不得用世上最难听的话去羞辱阮时卿。 然而阮时卿克制着翻涌的血气,并没有被她轻易激怒。 殷柔晴喜欢祁予安,嫉妒阮时卿,这么些年,恶心人的事一件也没少干。 阮时卿只抓紧了自己的关注点,“我问你,晓晓在哪里?” “在哪里?”殷柔晴再度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身子却偏向了窗边,头也伸了出去,双眼望向楼下,暗示的意味再强烈不过, “她一听说给她做手术的医生出了国,再没人能治好她,姐姐又和安爷分了手,再也没钱维持她的治疗费,一时伤心就……” 阮时卿脑子空了一下,下意识就奔向了窗边。 此时天色已经全黑。 楼下一片绿莹莹的草坪,在路灯的映照下一览无余,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阮时卿后知后觉自己上了殷柔晴的当。 “跳楼”,是她的创伤应激开关。 殷柔晴从叫她过来开始,就在有意无意地在给她心理暗示。 一阵疾风从脑后扑来。 殷柔晴抓住了阮时卿的肩膀,猛地把她朝楼下推去! “阮时卿,找你妈去吧!”她面色狰狞,“你当年怎么没跟着她一起死!” ……然而阮时卿早有准备。 她肩膀一侧,将重心转开,一只手已经反绞住了殷柔晴的手臂,顺着她的力道一扭,瞬间就倒转了两人的位置。 阮时卿掐住了殷柔晴的脖子,将她的上半身都压出了窗边。 “就这么想我死?”她死死扣住惊恐挣扎的殷柔晴,不容对方逃脱。 她面色冷静,哪里还有刚刚误会晓晓跳楼时的慌乱,“为了一个区区祁家少夫人的位置,殷小姐就这么拼?” 殷柔晴转眼就吓到涕泪横流,“时卿,时卿我刚刚和你开玩笑的,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你松手好不好,我有些……恐高……” “是吗,”阮时卿嘴角轻蔑地勾了勾,“殷小姐刚才推我的时候那么爽快……我还以为你乐在其中呢?” 自己推别人下楼,和自己被人推下楼,那能一样吗? 殷柔晴茶里茶气的哭,“时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真的没有和你抢予安哥哥,你放过我好不好?你别生气,我以后再也不会和予安哥哥说话……” 阮时卿正想再吓一吓她,刚提起一口气,脑后突然一重—— 她整个人都被一股力量拖往后方。 这股力量太大,以至于她后退几步摔倒在地,身子把病床撞得哐当直响,才停了下来。 抬起头,祁予安已经把殷柔晴从窗边扶了起来。 比起刚刚拖摔阮时卿的动作,他此刻小心翼翼,温柔体贴,“柔晴,有没有伤到哪里?” 殷柔晴顺势扑到了祁予安怀中,惶惶发抖,梨花带雨,“予安,我好怕,我以为以后都见不到你了……” 祁予安松开了手,让殷柔晴躲到了他的身后,冷眼看向跌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阮时卿,变脸如翻书, “你还真是长进了!” 如果不是他来得及时,她是不是就要背上一条人命! “予安,你不要责怪时卿,”殷柔晴瑟缩着抓住了祁予安手臂,“是我多管闲事,没通知时卿,就让专家去给晓晓会诊……时卿误会我伤害了晓晓,一时激动才……” 她哭得好不伤心,“如果不是这些专家太忙了,一号难求……总之,还是我自作主张了……” 祁予安的目光愈发冰冷,看阮时卿如看死人。 阮时卿抹去心上被凌迟出的新伤,只揉了揉跌疼的胳膊,摸出了手机,“殷小姐,我这里有从头至尾我们的对话录音,你敢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吗?” 殷柔晴脸色一变,连哭声都停了一瞬。 但她还没想好应对的计策,祁予安就冷戾的打断,“够了!” 他甩开殷柔晴的手,几步上前,把阮时卿从地上提了起来,抢过她的手机扔到地上。 “我亲眼看到你推的人,你居然还有狡辩的余地,柔情就算是骂你父母,你就可以杀人吗?” 阮时卿的心被狠狠地扎了一刀。 她父母…… 他居然还有脸提到她的父母? 那个为了救他一命,可以从高楼上一跃而下的母亲,那个为了祁家的兴衰存亡,可以无惧死亡威胁的父亲。 …… “祁家以后就是你的家,我爸妈就是你爸妈,记住没有?” 少年牵着她的手,把她的食指按在大门的指纹锁上。 “回答我,记住没有!” 小小的阮时卿仰着头,像雏鸟仰望亲人那般,眼里只有依恋和崇拜,小声却满足地回答,“记住了。” “那我是你的谁?”少年斜眼看着她。 “你是我的安哥哥!” 她抱住了他。 少年看起来削瘦,但她一双手臂,却竟然无法将他的身躯环扣。 “你是章鱼吗?”少年嫌弃地把身子从她手中脱出来,没等她失望,又扣住了她的手腕,“跟我走。” 祁家的大门徐徐而开。 华丽的花园和建筑展现在她面前。 阮时卿的眼中,却只留下了那个牵着她快步前行的背影…… …… “祁予安,”分手至今,她第一次让他看到她的泪,“你没资格提他们。” 一滴清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她看他的眼神里全是绝望与冰霜,声音稳得像那把深深扎在她心口的刀, “你没资格……” 第13章 狠狠压垮他的克制 祁予安似乎怔住了。 他有多久没看到阮时卿哭了? 不…… 阮时卿从不在他面前哭。 他最多,只见到过她红肿的眼眶。 曾经,他以为这是因为她性格内向隐忍,羞于在人前落泪。 后来,他觉得这是她的心机,误导别人对她的认知,以为她拥有隐忍的美德,勾人怜悯同情。 但现在,他第一次看到了她的眼泪。 她眸光破碎,像散落一地的水晶,零碎,但边缘锋锐,棱角上淬着痛与恨。 刺得祁予安几乎下意识地想要拒挡。 “你……” 他刚吐出一个字,阮时卿忽的被人带离他的身边。 “祁予安,欺负女人,你也就这点本事?” 俞子舜挡在了两人之间。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阮时卿的眼泪。 七年前那个被钢管插穿了腹部,却为了保留新闻证据,在雪地里藏了两个小时,连哼都没有哼过的女孩子…… 此时脸上却挂着一滴晶莹的泪。 这一滴眼泪,狠狠的压垮了俞子舜的矜持克制。 他弯腰,把阮时卿的手机从地上捡了起来,还到她手中,却手心一翻,转而抓住了她的手腕。 “跟我走!” 他拉着她,就要离开病房。 祁予安的瞳孔猛缩! 他瞬间跨步上前,揪住俞子舜的衣领,把他往后一拽,拳头已经挥了过去。 “不要!”阮时卿惊呼出声。 两人曾经也有过挥拳相向,俞子舜完全不是祁予安的对手。 她突兀的呼喊令祁予安的手一顿,指节骨就在俞子舜的眼前,他冷笑着讥讽阮时卿,“心疼了?” 阮时卿呼吸一窒,却在下一秒神情转回冷静。 “是,”她微微颔首,竟然承认,“师哥关心我,我也担心他。” 祁予安原本冰冷的眼瞳中,倏而窜起了一簇火,怒焰顷刻遍布他的面容。 然而他还没继续发难,俞子舜的拳头忽然挥至。 祁予安诧了一瞬,却也凭借本能迅速避开。 然而俞子舜的拳角,还是从他的颧骨处堪堪擦过。 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痛,从脸颊上传来,但祁予安却瞬间暴怒。 他一把提起俞子舜,再度挥拳。 这一次,他没再迟疑,几乎用了全力。 打得俞子舜接连踉跄几步,恰好退到了殷柔晴的身边。 俞子舜站定,直起身,擦了擦出血的嘴角,正要上前回击……殷柔晴突然从他后面抱住了他,双手从他的肩膀下方穿过,往上牢牢固定住了他。 “俞少,别这样。”她嘴上劝着,实际却是帮祁予安把人控制住,“别把事情闹大了。” 俞子舜一时迟疑,没能甩开殷柔晴,祁予安的第二拳已经飞过来。 “祁予安!”阮时卿冲上前去,抱住了祁予安的腰,死死地拖着他,“不要打了!你凭什么打人!” 这一头,俞子舜也已经摆脱了殷柔晴,他趁着祁予安被阮时卿拉住的空隙,把刚刚吃的那一拳,结结实实地给祁予安还了回去。 打得祁予安从阮时卿的手臂里跌了出去。 “阮时卿!”殷柔晴惊声尖叫,双标得像一条狗,“你怎么可以这样吃里扒外!你竟然拖着予安让俞少打他!” 两个男人已经彻底混战在了一起。 殷柔晴还想故技重施,去抱住俞子舜,阮时卿察觉了她的动机,一把揪住了她头发,把她拖到一旁。 殷柔晴偏着头,尖叫着想要反手去抓阮时卿的头发,却被阮时卿啪啪两耳巴子,扇得晕头转向。 “我的胸针呢?”那边的战局阮时卿管不住,她干脆低头问殷柔晴,“我上次说过,你不还给我,我见你一次扇你一次。” 殷柔晴双手乱舞,不肯回话,阮时卿就又一耳光,“我的胸针呢?” 殷柔晴大哭大喊,“予安、予安救我,阮时卿要杀我……” 祁予安一时分神,被俞子舜抓住了破绽,直接轮翻到了地上,俞子舜揪扯住他的衣领,跪到地上,拳手顶着祁予安的咽喉,低头双眸赤红, “你以为,我还是过去的那个白斩鸡?” 他这些年也一直在练拳,几年前被祁予安打得没有还手之力的耻辱,他从没忘记过。 祁予安猛地暴起,俞子舜也持续加力,两人都试图把对方彻底摔倒在地。 与此同时,啪的一声耳光脆响,回荡在病房内。 殷柔晴叫得像杀猪一样,“啊啊啊予安、予安呜呜……” 祁予安试图从地上站起来,他朝那边怒喊,“住手!阮时卿!你给我住手!” “祁予安!”俞子舜也忍不住厉喝,“你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袒护殷柔晴,怎么还有脸告我造谣!” “闭嘴!” 祁予安怒不可遏。 就在这烈火烹油的时候,一个弱弱的声音突然从门外响起来。 “姐姐……祁哥哥……你们……” 原本乱成一锅沸水的病房,忽的安静下来。 静得诡异。 晓晓坐在轮椅上,脸色苍白地看着房间里的四个成年人,漆黑的瞳孔都害怕得在发抖。 “姐姐……” “晓晓……”阮时卿松开了殷柔晴,起身整理了一下头发衣衫,快步走过去,把弱小的妹妹抱到了怀里,“晓晓对不起,吓到你了,是姐姐不好……” “姐姐,”晓晓眼里闪着泪花,“姐姐的落枕还没好,别又伤着了……” 病房里的动静早引得外面人引颈围观。 但祁予安和俞子舜的人也在外面对持,直到医生推着晓晓回来,才不得不让道。 病房里一片狼藉。 病床和柜子都东倒西歪,水果和牛奶倒了一地。 护士花了好大功夫才收拾安妥。 殷柔晴脸肿得像个猪头,往常的明艳精致荡然无存。 祁予安和俞子舜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挂彩,只是两人一个依旧神情桀骜,一个温润优雅不减。 唯独只有阮时卿,只是头发有些凌乱,但她在和殷柔晴的拉扯之中上衣肩膀到袖子被撕了一条大口子,隐约可见锁骨到心口的那一抹雪白。 而雪白之上,竟有一团青紫淤痕…… 祁予安眸光一暗,未及思索,已经把外套脱了下来,朝阮时卿的肩上披过去。 “遮好。”他沉着脸。 第14章 她的珍宝,他弃之如敝履 阮时卿却在转眼间,已经拂开了外套,将其甩回了祁予安的手中。 她笑得极淡,淡得宁静,“安爷的这份好心,还是留给殷小姐吧。” 祁予安脸色再度阴寒,他低声咬牙,“阮时卿,我劝你见好就收……” 阮时卿轻轻一笑,“不,安爷的好,我收不起。” 以前是她不知好歹,哪怕他的好带着刺裹着刀,她也照单全收。 那些被划出的伤痕,被她自欺欺人的当成爱的证据珍藏。 现如今一样样摊开,才发现干瘪丑陋,像褪了漆的伪劣首饰,斑驳陈旧,不值一钱。 “晓晓。”妹妹面前,阮时卿不想和祁予安过多纠缠,“你好好养病,什么都不用担心,姐姐最近有点忙,不能天天过来照看你。” 晓晓年纪不大,但思虑很重,阮时卿怕她想太多,不利于病情的恢复。 “不过,”她轻轻抚着晓晓的帽子,因为化疗,她的头发都掉光了,“晓晓放心,姐姐虽然不能无时不刻守着你,但也不会让我的晓晓有任何的意外闪失,横竖……” 她一语双关,“这世上有的是人贪生怕死,但我们的晓晓最勇敢,对不对?” 出了病房,殷柔晴就拉着祁予安哭诉,“予安,我好心给晓晓找医生会诊,时卿却误会我想要害晓晓,打我也就算了,还当着晓晓的面内涵我……我知道我不该小气,可我就是心里难受得紧……” 阮时卿的话说得隐晦,但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 她方才分明是在说,假如晓晓真会出什么意外,她一定会让某些人偿命。 祁予安眼色阴沉地看着阮时卿,“跟我回去。” 他捏住她的手臂,拖着她就迈步。 阮时卿往后退,俞子舜也想要阻止。 但祁予安回头,“不是最在乎你妹妹的命?阮时卿,我倒真想看看,最后到底谁贪生怕死。” 阮时卿咬住了嘴唇,对着俞子舜微微摇头。 今晚上已经闹得够多了,她不想把事件扩大化。 反正她还有点东西没和祁予安交割清楚,正好趁此机会说明白。 回到御园,在管家佣人们或探究或看戏的目光中,祁予安把阮时卿拽上二楼房间,反锁上门。 “脱衣服。” 他冷声道。 阮时卿一怔。 祁予安已经失去了耐心,上前抓住她上衣的破口处,嘶啦—— 卧室里灯光如雪,洒在阮时卿的肌肤之上。 她下意识想要遮挡,祁予安却拖开了她的手,目光阴冷地注视着她锁骨和肩膀上的大团淤青,还有腰际业已结疤的擦伤。 “哪里弄的?” 阮时卿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 她不甚在意地别开头,“自己摔的。” 轻巧地说出这几句话,耳畔却回响着那晚上汽车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尖哨声。 祁予安冷嗤一声,极尽挖苦,“谁知道是真摔了,还是外面哪个野男人造的?” 淤青不像是新伤,搞不好是她前两天跟踪尾随他的时候,不小心磕碰到的。 自作自受! 阮时卿肩膀微微抖了一下,却是笑的。 “笑什么?”祁予安皱起眉尖。 他上前一步,把她身子扳正,捏住她的下巴尖,逼迫她扬脸,“我说中了?” 他蓦地牙槽紧咬,眼瞳幽寒,“哪个野男人?是你的旧好俞子舜?还是外面勾搭的新欢?” 他说着,手掌下滑,扣住了她的腰。 阮时卿反抗,他力道加重,疼得她咝咝吸气,泪花闪现。腰上的伤,是最重的。 祁予安的语气和眼神一样阴鸷,“怎么了?外面的野男人碰得?我碰不得?” 阮时卿垂眸,把生理性的眼泪忍下去,转而自嘲地笑了笑。 “安爷,您等一等,我有东西要给您。” 突如其来的敬语称谓,让两人之间距离横生。 祁予安眉头狠皱,还要说什么,外面传来敲门声。 阮时卿趁机躲进衣帽间,换了一身衣服,再度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等她出来,就见祁予安坐在沙发上,手中把玩着什么。 他随意地掀起眼,看清她身上穿的是一件月牙白的新中式旗袍之后,眼中的冷戾莫名褪去了一点。 “给你。”他把手中的东西扔了过来。 啪嗒一声,落在阮时卿的脚边。 像主人在赏赐自己的宠物一块肉骨头。 阮时卿垂眼,看清了这是一管中药膏药。 “不是落枕了?”他真像在施舍街边乞丐,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阮时卿蹲下去,捡起了膏药。 转身从自己包里取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把膏药放进去,然后走到祁予安的面前,递给了他。 “这些,都还给安爷。” 小盒子异常眼熟。 祁予安皱着眉,带着几分好奇接了过来。 打开的那一瞬间,盒子里闪出的宝光,映照到了他脸上,也将他霎时阴沉的神情,照得明明白白。 阮时卿语气平静,“这些都是这十三年来,安爷送给我的生日礼物,现在都还给您,也算是物归其主了。” 祁予安记起来了,阮时卿十几岁生日的时候,他嫌她丢三落四,送过她一个首饰盒,让她拿来装自己的贵重物品。 就是眼前这个。 阮时卿呼吸浅浅,这个首饰盒连同里面的礼物,在她心中曾经贵重胜过那枚蝴蝶胸针。 她可以把蝴蝶胸针放在身边,却专程去银行里开了一个保险箱,存放这些礼物。 她还记得十四岁的时候,祁予安送她的一个太阳花小发夹,被她不小心弄丢了。 她在花园里从早找到晚,神情是肉眼可见的丧,几天都吃不下饭睡不好觉。 祁予安实在看不过眼,丢给她这个盒子。 他总是这样,什么都是丢给她的。 蝴蝶胸针,任何礼物,都是这么轻飘飘地甩给她。 阮时卿以前以为他只是用这种行为掩饰他的薄面,没想过他是纯纯粹粹的轻蔑。 哐咚! 首饰盒连同里面的礼物,全都被祁予安摔掷了出去,撞到墙上。 盒口大开,里面的手镯项链耳钉,叮叮当当滚出来,散乱一地。 阮时卿心尖刺了一下。 哪怕是已经放弃归还,但好歹这也是她珍爱了这么多年的宝贝。 她视之如珍宝,他却弃之如敝履。 第15章 不过是弃物 但拂去心头的不适,阮时卿依然语气清浅,“安爷一向出手阔绰,这些东西有些价值不菲,要是……转送给殷小姐,她一定会很开心……” 实在不该就这样摔了…… “你觉得,她会要你这些破烂?”祁予安冷笑着嘲讽,“你以为殷柔晴像你,看到这些金银珠宝就移不开眼?” 她以为殷柔晴和她一样庸俗虚伪? 贪财、势利、见风使舵、踩低捧高……外表却伪装出淡泊名利善良隐忍的画皮。 阮时卿说祁予安不配提到她的父母。 好,那他不提,只单单提她这个人, “我可以理解你多少缺点安全感,但祁家这些年,也没亏过你吃少过你穿。阮时卿,你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一副见不得人的小家子气?” 他瞥了一眼地上的那些礼物,讥讽的神色不减反增,“随手给的破烂你都当成宝,现在假惺惺还回来,不觉得肉疼?” 祁予安起身,扯着衣领朝浴室走去,“不想要就自己扔了,别拿来碍我的眼!” 阮时卿看着地上零散的礼物,眼中并没有显出多余的情绪色彩。 其实,他送她的礼物,也并不是都特别“贵重”。 他送过她镶满宝石的手镯,却也送过他自己第一次军训得来的全能勋章,还有他收集的限量版游戏白金卡…… 说其中有破烂,也没什么错。 但他嘲讽她贪…… 如果贪念一个人的温暖也叫贪的话,那没错,她曾经很贪。 很贪很贪…… 或许是看开了,或许也是麻木了。 祁予安现如今这些伤人的话,就像凉水泼到冷油上,溅不起一星半点烫人的油花。 阮时卿本打算立即离开。 但祁予安叫了人进来打扫房间。 看到满地亮晶晶的物件,脸熟的中年女佣忍不住两眼放光。 她一边佯装无意地把东西捡到垃圾桶里,一边对阮时卿笑得很是龌龊, “阮小姐也别难过了,未婚妻什么的话,也就骗骗你这天真小姑娘,祁家谁不知道你就是个暖床的玩意儿,也就你自己把自己当回事儿……依我说啊,这人就要学会认命,哪儿来的贱种,就该回哪块地里去,就算把你埋在肥土里,你又能开出一朵花儿来?”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狗。 阮时卿心想。 佣人眼神里言语中的轻蔑,和祁予安真是一脉传承。 嘭—— 浴室的门推开了。 祁予安披着浴袍,头发上滴着水,脸色阴郁地凝视着房间中的情形。 佣人连忙佝偻着腰,做出恭敬本分的模样。 阮时卿觉得自己没有再呆下去的必要,先前一时没走,只是怕自己前脚离开,后脚就被佣人诬陷点什么。 归还的礼物中也不乏贵重物品,她不想再和祁予安有什么私人瓜葛,还是当面点清比较好。 然她刚起身。 祁予安就冷冷出声:“站住。” 阮时卿愣了愣,但随即看到了佣人面朝房门僵硬的背影。 “拿出来。”祁予安再次出声。 声音虽让人浑身战栗,但阮时卿已经确定,不是在对她说话。 佣人一点点回过身,脸上带着讨好的笑,躬着背,举了举手里的垃圾桶,“安爷,这些都是阮小姐让我拿去扔掉的……” 祁予安眼中的寒气凝结成冰。 “你衣服口袋里的东西,是自己拿出来,还是我让人给你拿出来。” 佣人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安、安爷,我、我我……”她哆哆嗦嗦,语无伦次,半天,才颤抖着把手伸入衣服口袋里,摸出了一条项链,“这这这个是阮小姐不、不要了……送、送给我的……” 她转身朝向阮时卿,说话倒是利索了不少,“阮小姐,您是个好人,出手又大方,是我不懂规矩,胆敢要您的赏赐,” 她把项链朝阮时卿扔过去,像扔什么烫手山芋,“求求您饶过我们这些小角色,别让安爷误会我手脚不干净!” 在安爷面前撒谎,可能会死得很惨。 但如果被抓住偷东西,则会报警依法处理,进入业内黑名单。反复鞭尸,下半辈子都再也讨不到一口饭吃。 佣人在赌祁予安并没见到她偷拿东西,只是因为链子上挂着一个热气球形状的坠子,而御园佣人服口袋薄,透出了形状,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而已。 …… 祁予安嘴角挂着一个冰冷的弧度,转问阮时卿,“是你送她的?” 阮时卿神情磊落,却有置身事外的淡然,“吴妈有这么随机应变的能力,这么舌灿莲花的诬赖本事,当一个佣人,还真是屈才了。” 明明是她趁着收拾东西悄悄把项链塞了自己口袋,被抓了现行,竟然能在短短时间内赖到阮时卿身上。 御园这群人的真实嘴脸,还真是让阮时卿大开眼界。 叫吴妈的佣人神情激愤,“阮小姐这才是红口白牙诬赖人,明明是你刚刚说这些都是没人要稀罕的玩意儿,让我随便捡点走,算你送我的……” 她手脚并用的对祁予安比划着,“安爷,阮小姐明明只需要说一句实话,就可以解除我的嫌疑,她偏偏要说我偷东西,她这是轻贱人性命,肚子里没揣好心。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她这么诬陷我,也是在瞧不起安爷您呀。” 换成从前,给吴妈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在祁予安面前这样诋毁阮时卿。 但御园的人早都知道了。 阮小姐得罪了殷小姐,被安爷胁迫着分手了。 男人嘛,都喜新厌旧。 一个玩腻了抛弃了的阮时卿,吴妈还真不放在眼里,骂也就骂了,赖也就赖了。 阮时卿现在在祁予安眼中,指不定还真不如她这个在祁家干了七八年的老人。 吴妈表面小心卑微,实则暗暗得意。 为自己一个小小的佣人,居然有一天也能踩到曾经的主子头上。 可阮时卿眉尖轻蹙,连看都没看吴妈一眼,她对祁予安敷衍地点点头,“东西都在这儿了,安爷赏人还是扔掉都随你,我先走了。” 她已经心生厌烦,不想因为什么项链的归属和人在这里瞎扯。 这些无足轻重的人,这些无足轻重的死物,不值得她再浪费时间。 第16章 我,不是你的玩物 不等阮时卿走出房间,祁予安已经拿出了手机。 “魏宏,上来,”他直接吩咐,“顺带报警,御园有人手脚不干净。” 吴妈闻言,脸色大变。 她双膝再度一软,跪到地上,“安爷、不是、我——” “有什么话,对警察去说。”祁予安声音不大,但足以封住吴妈的嘴,“看你的手法,也不是第一次了,” 魏宏小跑着上来,“安爷,警察很快就过来……” 祁予安于是叮嘱,“顺带再好好查一查这个人、还有这栋房子里,有没有类似情况。我御园虽然养得起人,但养不起蛀虫。” 魏宏挥挥手,保镖把手脚瘫软的吴妈架起来,拖离了现场。 祁予安随即转身,看着阮时卿,语气冷漠随意,“你满意了?” 阮时卿先是愕然,紧接着险些笑出声来。 她还真扬起了嘴角,“安爷处理自己人,和我没什么关系。您满意就好,我一个外人,不重要。” 一旁的魏宏瞬间瞳孔瞪大。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这还是那个在安爷面前唯唯诺诺、谨小慎微的阮小姐吗? 祁予安眉宇间弥漫着一股烦躁与不耐烦,“你这几天是有病?有病吃药,阴阳怪气有意思?” 他上前,一把抓住了阮时卿。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觉得阮时卿并不仅仅是在闹脾气。 她很反常。 反常到平时对她并不上心的他,都能明显的察觉出来。 但祁予安不能理解其中的原因,也并没有心思去了解。 他生硬地拖拽她到自己的身边,令她肩膀都撞到了自己的胸膛上,“好了,今天很晚了。” 通常来说,他的话只需要说一半,她就能领会到其中的意思。 比如,很晚了,该休息了…… 她该懂他的意思。 毕竟这些年来,她虽然在诸多事情上显得愚钝,但在这些事上总还算让他比较满意。 没想到阮时卿瞬间甩开了他的手,冷声冷脸地睨着他,“安爷既然不瞎,也应该不聋吧?刚刚吴妈的话你真一个字都没听见?” 早在吴妈讽刺阮时卿的时候,浴室里的水声就已经停了。 祁予安应该完整地欣赏了佣人对她的羞辱。 否则的话,他也不会那么爽快,就定了吴妈的罪。 他虽然不爱她,却还稍微有点良知和公正,但,阮时卿并不感激。 她不会再感激。 这份公正是她该得的。 过往太多他有失公允的地方,她又何曾和他计较过? 现在不过是还她沧海一粟,难道就要她再度躬起奴性的背脊,对他感恩戴德? “那你还想怎么样?”祁予安逼近她一步,眸色幽寒,“真要因为一条项链,就逼死一个佣人?” 报警抓人还不够,彻查对方还不够? 她就这么歹毒?这么得理不饶人? “阮时卿,你不要得寸进尺!” 阮时卿像看陌生人一样的看着祁予安,第一次认识到了自己与他之间认知的鸿沟。 这样的沟通天堑,她曾经还幻想过嫁给他? 放下之后,她自己都想笑自己。 她张了张嘴,重新成长起来的自尊,终于战胜了那点日渐稀薄的羞耻心。 她笑,声音清得像一阵风,“安爷,我,不是你暖床的玩意儿。” 他们已经分手了。 是他给她的选择。 祁予安眉头重重拧起来,“佣人嚼点舌根,你就受不了了?你们新闻专业的,不都以心理素质强大著称吗?怎么?贱了这么多年,现在突然想要尊严了?” …… ……阮时卿只看着祁予安。 一时间竟然眼神复杂。 她以前都是怎么忍受祁予安的? 他讲话这么难听,不留余地,她竟然能忍他十三年? 他说她以前贱,她居然都无以反驳。 因为,他说得没错。 她就是贱,贱了这么多年,贱到尘土里去。 半晌,她才笑了笑,“安爷说得……好有道理。可惜这样的道理,我也才到今天才明白。” 祁予安这一次,考究似的看了阮时卿两秒。 “行了,”他语气竟然缓和下来,罕有的让了一步,“我已经惩罚吴妈了,以后不会有人再嚼舌根。” “惩罚她不是因为她偷东西吗?和她嚼舌根有什么关系?”阮时卿反问。 “够了!”祁予安突然暴怒,“你还有完没完?这点无足轻重的事,你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他退让,不是为了让她更进一步。 而是想让她把事情放下。 他最厌恶她的贪婪和得寸进尺,她偏要做给他看。 但他愤怒,更多是因为她突然变得不受控制,因为……她竟然不肯接受他这份好心——他难得的好心和退让。 阮时卿却笑得更轻巧,也更刺眼,“原来,在安爷眼中,这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她无视祁予安愈发冰寒的脸,“还请安爷别为了这点无足轻重的小事,大动肝火。那些话,您可以当耳边风,恕我小气做不到。我自己纠缠自己的,安爷像以往那样,不用管我就好……” 祁予安真要被她这阮淡风轻又绵里藏针的态度,激得咬牙切齿。 他捏住她的手腕,拎起来,压低声音,“难道佣人说错了?你难道不就是我一个暖……” 话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眼角余光瞥到了一个此时不该存在的人。 “你还在这儿干什么?”他看魏宏的眼神像要杀人。 魏宏吓得浑身的细胞都在哆嗦。 “安爷……夫人、夫人她过来了,还把殷小姐和俞子舜也放进来了,他们现在应该还在楼下客厅……” 祁予安微怔,转而怒火更炽,“为什么现在才说?” 魏宏委屈巴巴,“安爷,夫人不让人上来通报您,我也是你叫上来才……” 祁予安甩开了阮时卿,快步朝楼下走去,走到一半,又顿住,回身,眼色阴沉地注视着阮时卿, “管好自己的嘴,懂?” 楼梯走到一半,祁夫人的温言细语就已经传了上来。 “打人是不对的,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她给你道歉。” 听到脚步声,她当即回过头来骂道,“看看把人打成什么样了?你的教养都吃到狗……” 第17章 夫人是本集团驰名双标 话没说完,祁夫人就愣住了。 祁予安黑着一张脸走下来,眼尾和髋骨处青紫,嘴角微肿,下巴上还有明显的划痕。 看起来,也并不比沙发上拿着冰袋敷脸的俞子舜,好到哪里去。 祁夫人于是就更气。 她柳眉倒竖,丹凤眼吊起来,“你看看你这个怂样,打人就已经很蠢了,自己还被打得更惨,祁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俞少怎么没把你给打死!” 俞子舜:“……” 一时分不清祁夫人究竟是在骂谁。 祁予安走到祁夫人跟前,眼神却临视着俞子舜,“滚出去。” 俞子舜神情一冷。 客厅里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祁夫人却忽的把提着的一口气放了下来,打乱了气氛。 “还好还好。”她拍着心口,目光带笑地看着慢慢走下楼梯的阮时卿,“卿卿还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看到殷柔晴那张脸的时候祁夫人也吓了一大跳,还以为阮时卿也吃了亏。 现在见她仪态规整,面容干净,神情端雅,就知道问题不大。 一旁的殷柔晴顿时急了。 “阿姨,”她哭红了眼,半边脸高高肿起,“您刚刚说过打人是不对的,会让她给我道歉……” “我说的是予安和俞少,”祁夫人语气依然温柔,“女孩子的事情,能叫打吗?那不叫打,那叫有点小摩擦。” “再说了,”不等殷柔晴辩解,她又劝道,“她打你,你也可以打她呀!” “你没能打到人,是你自己没本事。柔晴啊,不是阿姨说你,女孩子该泼辣的时候就要泼辣点,你老是这么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什么都争不过的,现在这个时代,病美人早就不流行了。懂吗?” 殷柔晴:“……” 同样也搞不清楚祁夫人到底是在帮她呢?还是在踩她? 明明她上次还说现在的女孩子都疯兮兮野叉叉的,称赞像阮时卿那样温柔似水的古典美人已经很罕见了。 ……这老女人,还真是阮祁集团驰名双标! “苏阿姨。” 阮时卿走过去,祁夫人就拉住了她的手,笑盈盈地望着她,“卿卿,阿姨听到一些闲言碎语,赶忙过来看一看,见到你还在,这颗心就放肚子了。” 阮时卿看着祁夫人那张熟悉亲切的脸庞。 有些话梗在喉咙里,却也不得不说。 “苏阿姨,我今天只是过来归还一些东西,马上就要走。” 十岁那年来到祁家,祁夫人待她只比亲生女儿还好。 阮时卿知道,她报答祁夫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接受所有她对自己的好。 但今天,她只能让她难过了。 “我和祁予安……分手了。我提的。” 她说她提的。 而不是她选的。 给祁予安留一点最后的情面,也给自己留一点倔强的尊严。 客厅里,瞬间静到连呼吸声都能听到。 在场的众人,纷纷神色各异。 殷柔晴眼里迸发出了光彩,俞子舜垂下眼眸若有所思。 祁夫人惊呆愕然。 而祁予安的脸色,瞬间阴沉,风雨欲来。 他刚刚是怎么跟她叮嘱的? 专程让她管好自己的嘴。 结果她倒好,一下来就掀起腥风血雨。 她就这么喜欢成为事件的焦点?恨不得引起所有人的关注? 祁夫人对她那么掏心掏肺的好,她却利用她对自己的关怀来引起她的焦虑。 说她狼心狗肺,一点也不过分。 祁夫人是好几秒才回过神来,“卿卿,这……阿姨知道予安一向不会说话,也不懂得疼人,都是家里人把他宠坏了。阿姨以后会好好教他的,你就别和他计较,啊?” “阿姨其实不用太担心,”殷柔晴生怕阮时卿应了祁夫人的话,连忙抢白,“阮小姐就算和予安没了缘分,还有俞少这么好的姻缘等着呢。今天俞少为了阮小姐,可真是拦都拦不住……” “殷小姐,我和祁予安是有点旧怨。”殷柔晴目的太过明显,俞子舜不由得当即出言反驳,“但还牵扯不到阮时卿身上。” “是这样的吗?”殷柔晴佯装吃惊,遮住嘴笑,“刚刚俞少和予安打得那么厉害,我还以为你是为了阮小姐争风吃醋……” 俞子舜真要笑了,“殷小姐——” 殷柔晴真当在座的都是傻子,看不穿她揣着什么心思? “哎呀,正常啦正常啦,”祁夫人突然挥了挥手,笑容重新浮面,“漂亮女孩子,有几个男人为她争风吃醋、大打出手,都是正常事啦。我们卿卿性格好,品德好,又是万里挑一的大美人,要是没几个男人惦记,那才不对劲。” 殷柔晴嘴角狠狠抽了两下。 祁夫人是瞎吗?祁予安都和俞子舜打成了这样,她还能对着阮时卿闭眼吹。 阮爸阮妈当年,还真是死得值! 她心里气急败坏,嘴上就阴阳怪气,“是啊,也多亏阮小姐漂亮。要换成别人,不被骂个水性杨花,也要说是招蜂引蝶了。” “殷小姐,阮时卿和祁予安已经分手了,” 俞子舜不想再听她满嘴泼脏水,“我那里还有你之前亲口承认和祁予安恋爱的通话记录,需要现场和我们重温一下吗?” 殷柔晴一时语塞,她睁大了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求助似的看向祁予安, “予安知道,我是因为爷爷病重,想让她高兴高兴,才发的那些东西……我根本半个字都没提予安,也没有说我谈恋爱了,都是那些无良媒体乱解读,还诱骗我说话,故意剪辑,断章取义……” 说着这话,她不禁幽幽看向阮时卿,眼底难免藏着怨毒。 都是这个心机女,仗着父母有恩于祁家,霸占祁予安,挤掉原本属于她的位置。 到现在都已经被分手了,还死扒拉着不肯让位。 “你爷爷病重?我怎么没听说?”祁夫人微微讶异。 “阿姨没听说正常,爷爷近年都在国外疗养,这次突发急症,差点没挺过来。” 殷柔晴说着,就感激地看了祁予安一眼,“幸好有予安帮忙,请了徐医生紧急出国去给爷爷做手术,才把他老人家救了回来。” 哐当—— 阮时卿手中的杯子落在了地上,水溅了一地…… 第18章 她和阮家,不欠你什么 咚的一声。 阮时卿手中的水杯,应声落地。 她脸色微微泛白。 徐医生…… 之前原本钦定给晓晓做手术的主刀医生,也姓徐。 就是那个在晓晓那晚上病危,连夜出国,害得她狼狈去追,却最终差点丢了命也没追上的医生。 “卿卿,怎么了?”祁夫人诧异极了,不由得坐过去,握住了她的手,“手怎么这么凉?” 她又摸摸她的额头,“哪里不舒服?” “妈在问你话。”祁予安冷冷出声,“你这种样子,平时装装就可以了,别有事没事,拿出来博关注。” 祁夫人顿时对着祁予安瞪眼。 “徐医生,是三院的外科徐医生吗?”阮时卿看着殷柔晴,目光灼灼,神情有些吓人。 殷柔晴瑟缩了一下,不由得朝祁予安身边躲了躲,像是怕极了,要寻求一个保护。 祁予安伸出手臂,撑住了殷柔晴身后的沙发靠背。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做出这样的姿态,像即刻就要把殷柔晴抱入怀中。 “三院还哪个徐医生,值得去给殷家老爷子看病?”祁予安眼神冷漠地替殷柔晴回答了阮时卿。 “我知道了。”阮时卿低下头,指甲轻轻嵌到掌心。 她站了起来,给祁夫人一个得体的微笑,“苏阿姨,很晚了,我就先走了,你也早点休息。” “卿卿……”祁夫人抓着她的手指,不肯松开,脸上出现担心的神色,“你没事吧?” “我没事的。”阮时卿温柔地回答祁夫人,“阿姨别为我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说完这句话,她抿了一下唇,转身,毫不留恋地朝大门走去。 祁予安猛地直起身,声音低沉,“阮时卿!” 她居然敢当着祁夫人的面离家出走! 俞子舜却比他先一步追了出去,听到祁予安的声音,他转身,目光沉静却冰凉地和他对视。 “余晓晓的主刀医生,也姓徐。” “那又怎么样?”祁予安神情阴寒地反问。 余晓晓的事情,俞子舜一个外人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俞子舜冷笑,“安爷既然对殷小姐用情至深、体贴入微,又何必再拖着阮时卿不放手?她和阮家,不欠你什么!” 放下这番话,他疾步追阮时卿而去。 祁予安戾气横生,正要跟上前去。 “给我站住。”关键时刻,祁夫人悠悠开口。 祁予安回头,就看到祁夫人缓缓站起来。 “徐医生是怎么回事,先给我说清楚。” “苏阿姨,这事情不怪予安,”殷柔晴急忙解释,“是爷爷他病危,又不信任外国的医生,不肯治疗……我才不得已求了予安……” “柔晴,”祁夫人笑着打断了她,“我知道全市千金小姐,数你最机灵懂事。我们母子俩掰扯,你不说话啊,乖。” 殷柔晴喉咙里顿时像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都不敢吐。 祁夫人正欲和祁予安继续,想起什么,又回过头来,笑着看向殷柔晴。 殷柔晴被她那过分和蔼的笑容,看得心里瘆得慌,“阿姨……” “柔晴,你知不知道,徐医生是晓晓的主刀医生?” “阿姨,我之前是不知道的。后来知道了,我也很愧疚,今天还专程找了专家去给晓晓会诊,可是时卿误会我想害晓晓,除了打我,还差点把我推下楼……” 殷柔晴泫然欲泣,“这些予安都是知道的,阿姨,我没有说谎,也没有陷害阮时卿,如果不是她把我的脸打成这样,我都不想告诉你……我明天还有通告和试镜,都只能推了……” 说了这一大通,殷柔晴自以为祁夫人总算能站在她这边说句话。 没想到祁夫人用最温柔的语气,直接下了逐客令。 “那柔晴你回家好好养一养,养好了脸再去工作。御园呢,你今后就别来了。这里庙小妖风大的,我怕给你染了什么不好的习气,回头你妈妈还怪我呢。” 这话说得…… 乍一听句句都在理,细一想字字都在内涵。 祁夫人是祁予安的亲妈,话说得再怪,殷柔晴也不敢怼更不敢怒。 她心里又气又恨,却只能委委屈屈地给祁予安小声道别,然后抹着眼泪跑了出去。 祁夫人面无表情地等着殷柔晴彻底出了门,这才淡淡地回过眼,吩咐一旁的魏宏,“叫几个人,跟我上来。” 到了二楼房间,她往沙发上一坐。 “阮小姐的衣服鞋子首饰化妆品,给我通通打包,一样都不许落。” 祁予安跟着入内,脸色不佳,“妈,你干什么?” 祁夫人长叹一口气,“这儿媳妇我是留不住了,也不想留了。” “妈……” “别说什么徐医生,我不感兴趣,”祁夫人只抄着手,望着天花板,“也别讲什么余晓晓,跟我没关系。” “妈你……” “至于什么阮时卿殷柔晴,更是提都别提了,反正从今往后,一个也进不了我祁家的大门。” 祁夫人拍拍手,妖娆地起身,“俗话说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我养你二十几年,今后你的死活,我也管不上了。” 她离开,临走前点了点魏宏的额头,“记住,少一样东西,我扣你一年奖金。” …… 阮时卿裹紧了身上的外套。 夜晚风凉,透骨的凉。 就像那个凌晨会所外,下人浇透心的那句驱逐;也像机场航站楼外,汽车车头擦过时,死亡镰刀的气息。 难怪他当时会让人那样回话,也难怪他根本就不肯见她。 原来把主刀医生支走的人,正是他祁予安。 抽走晓晓生的希望,只为了讨好他的殷小姐……出身豪门的殷小姐。 可以让爷爷在国外享受最好医疗,却还要抢走晓晓唯一主刀医生的殷小姐。 阮时卿慢慢抱着膝盖蹲了下去。 眼泪一滴滴落在灰色的地面,打出小小的漩花。 对不起晓晓,是姐姐太没用…… 殷柔晴可以把晓晓的救命医生抽走,也可以召集专家为她会诊。 她玩弄阮时卿像只蝼蚁。 而祁予安,只会冷冷地坐在观众席上,欣赏她的狼狈。 偶尔被逗得开心了,会赏蝼蚁一口吃的。 但如果她胆敢去挑衅他的殷小姐,他就会用鞭子狠狠地抽她。 第19章 太宠她,她才肆无忌惮 “时卿……”俞子舜担忧的声音,隔着绿化带传来。 他一直开车缓慢跟随着她。 阮时卿已轻轻吸了吸鼻子,露出经把眼泪收了起来。 她抬头,一个浅浅的笑,“没事了。” 她跨过绿化带,主动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系好安全带,她给俞子舜一个大大的微笑,“我总是高估自己,最后要吃亏了放弃了,才知道自己到底的斤两。” “别妄自菲薄,”俞子舜踩下了油门,“你一直超常发挥,潜力惊人。” 阮时卿没再回话,转头看着夜晚的街景,手却一直下意识地放在小腹上…… 七年前。 为了那个可以扭转乾坤的秘密,她在大雪天爬出了楼房的窗户,顺着墙外的水管往下爬。 没想到老化的水管冻裂断开,她摔下去,断口的一截水管插入了腹部。 为了不被人追上,也为了把秘密带出去。 她拿一旁的冰雪把水管和伤口敷在一起,强行止血,又在雪堆里藏了两个小时。 直到俞子舜把她救了出去。 她不是超常发挥,也并没有潜力惊人。 她透支了自己的生命…… 就像爱一个人,把未来的情感和勇气都预付,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拥有的能力。 “这个你看看,”俞子舜递来又一份律师函,“如果你不想应诉,集团这边会找人帮你应了。” 祁予安那边孜孜不倦要告她。 兴业这次学聪明了,没有直接去找阮时卿要身份证,把律师函给了俞子舜。 阮时卿低头看了一眼律师函的署名,“我来吧。” 她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跟了祁予安这么多年,她了解他,如果只是警告,会是集团的律师团发出律师函。 但如果是真想要告,会是他的私人团。 她抬眼感谢俞子舜,“怎么可能次次都让师哥帮我顶在前面?” 俞子舜不说,她也知道,他打算自己去把“段舍漓”这个笔名认领了。 祁予安还不知道这个马甲的皮下真身是谁。 否则今晚上他们之间的争论不会仅仅围绕一个佣人的言行。 而他会紧咬着这个记者要告,多半也是认定了对方就是俞子舜或者他的爪牙。 “我会拿到更多的证据。”阮时卿把律师函摆在了自己和俞子舜之间,眼神轻轻落在上面,“师哥放心,没有人再可以击败我。” 没有人,再没有人…… 可以让她为了他,在零下的冰天雪地里,腰上插着锋利的水管……千里走单骑。 “集团这边会给你全力支持,”俞子舜余光把阮时卿的侧颜收入眼底,心底微澜起伏,“不用怕。” “我不怕。”阮时卿舒展着身姿。 人世间若是除去情障,万物皆不可怕。 …… …… 御园花了整整一晚,把阮时卿的东西打包成箱。 第二天午后才送到祁夫人指定的地方。 祁夫人喜欢捣弄花卉,自己养了一家低调静雅的花圃茶舍,时开时不开,通常只招待她的好姐妹和其他想招待的客人。 此时太阳偏正,洋洋洒洒铺了满园金色。 祁夫人捧着茶,躺在花荫下闭目假寐。 “夫人,阮小姐的东西都送来了,请问放哪儿?”魏宏被指派了做事,兢兢业业全程跟进。 但他看了看花圃口站在阴影之下的祁予安,不敢多说话。 祁夫人缓缓睁开眼,悠悠然起身,随手拉开一箱子,耀眼的白就流泻了出来。 祁夫人就叹气,“能舍得下的东西,就证明不重要。算了,都堆我仓库里去吧。她要有一天想要吃这口回头草,我就物归原主。要是……” 她突然住了口,看向门口。 “你怎么来了?”祁夫人年轻时是风情万种的大美人,哪怕现在有了点年纪,笑起来依然光芒万丈,“你不是忙吗?这点小事也要跟过来。” 她说着就睨着魏宏,“你怎么做事的,这么让人不放心?还要你家安爷跟上来监督?” 魏宏哪里敢吭声。 祁夫人早就看到了安爷,却偏偏现在才问人。 分明就是要把人先明里暗里讽刺够了,心里才舒服。 “傻站在那儿干什么?”她朝祁予安招手,“进来啊,我正好有事要给你张罗。” 祁予安于是这才迈开步子过来。 一夜过去,他脸上的淤伤转淡了些许,但眼下却有明显的青黑,只是面色还算平稳。 祁夫人美惯了,最喜持靓行凶,祁家从老到小,惹了她都不得不避让三分。 祁予安还没那个觉悟,在她故意发难的时候,去挑战她的小脾气。 母子俩上了楼。 祁予安才淡淡开口:“妈,你这样做,只会助长她的脾气。你太宠她,她才肆无忌惮,越来越无法无天。” “呵?”祁夫人笑了。 “宠都宠了,能怎么办?你记性不好,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当初你这条命,是谁给换回来的?” 她说着就脸色微冷,“我只恨时卿这孩子不够争气,别家女孩子有我这样宠着惯着,早就上天入地,不是公主就是女王。轮到她,偏偏把自己混成一个暖床的女奴!” “妈!”祁予安眉宇间忽生阴戾,“谁告诉你的?” “怎么?”祁夫人笑得愈发灿烂,“你自己御园被人捅了个底朝天,漏成个筛子,还不准我听点风声了?” 祁予安沉着脸。 他确实不怎么管御园的人事,御园有从祁家带过去的一批老人,有些还是祁夫人亲手挑选的。 再说了,阮时卿不是也住在御园吗? 男主外女主内,御园的佣人出了问题,是不是也该问问她的责任? “这么介意干什么?”祁夫人用手肘拐了拐祁予安。 她这么不着调的母亲,也不知道怎么生出了这么一个成天板着脸的冷面儿子, 她就继续调笑,“反正你也不在乎佣人嚼舌根,平时说得再难听,也传不到你耳朵里,对吧?” “这些都是阮时卿告诉你的?”祁予安想不到其他人会说这些话。 “呵,时卿但凡学会你御园那些佣人的本事,嘴巴厉害点,也不至于把自己混成了一个……” “妈。”祁予安声音成冰。 他不会计较祁夫人的小脾气,但并不代表他没有脾气。 “好了好了,”祁夫人倒是笑着岔开了话题,“我这儿给你准备了点东西,你看看……” 她说着,就摸出一本册子。 祁予安正要伸手拿起来…… 魏宏突然慌慌张张从下面跑上来,“不好了安爷!不好了安爷!阮……” 第20章 记者就是阮小姐本人 祁夫人和祁予安几乎同时回头。 “什么事情大惊小怪?”祁夫人没好气地打断了魏宏的话。 祁予安也目光冷戾。 逼得魏宏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他弱弱地开口:“是……律师告兴业造谣恋情的事……” 祁予安收回了目光:“等着!” 他还以为天塌下来了呢! 他低头把祁夫人手里的册子随手一翻,立刻眉头微皱,啪的一声合拢。 “这是什么?” 祁夫人坐到老板椅上,转个圈。 “你和时卿的事情,我还替你瞒着,没让你爷爷知道……” “我们什么事?”祁予安的语气逐渐暴躁,“她闹一闹,冷处理一下就好。你越给她脸,她越当回事……” 祁夫人就像没听到祁予安说什么,只继续自己的话题,“要是让你爷爷知道你们分了手,也不知道这八十大寿是要唱祝词还是吹唢呐。你最好是赶紧选个新女朋友带过去,安抚着他的心。” 和阮时卿分手,然后带个新人过去……也不知道到底是要安抚老爷子,还是要催他老人家的命。 祁予安不胜其烦,“妈,可以不闹了吗?” 祁夫人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翻开图册,竖起来,把里面女孩子的照片一张张翻给祁予安看, “看看,个个都是老妈我精挑细选的名门千金,你马上把这事情定下来,我也好去安排卿卿的事。” 祁予安皱眉,不知道祁夫人还有什么花样没展示出来。 “阮时卿什么事?” “这个啊,”祁夫人放下手里的图册,拿起旁边的另一本,笑着翻开,“阮家对我们祁家有再造之恩,卿卿的婚姻大事一直都压在我心头,以往是我想不开,非要撮合你们,结果搞出一对痴男怨女。是我格局太小……” 她翻到一页,指给祁予安看,“东菱集团的次子,一表人才,品行端正,和卿卿配不配?” “不配!”祁予安直接一掌,拍在了图册上,铁青着脸,“阮家早就败了 ,她没资格嫁那么好的人家!”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祁夫人冷下了脸,嘭的一声,把千金图册给祁予安甩了过去, “管好你自己,先把新人给我定下来。我祁家可以一日没有儿子,但不能一日没有儿媳妇!” 祁予安不想再陪着闹下去,他直起身。 “我今晚就会把她带回来。在爷爷寿宴之前,都不会再有类似的事发生。” 祁夫人静静地注视着祁予安的双眼,那张芙蓉娇月般的面容上,有些祁予安也看不懂的神色。 祁予安和她对视几秒,注意力回到魏宏身上。 “说吧,什么事?” 魏宏偷偷看了一眼祁夫人,似有忌惮…… “说!”祁予安没什么耐心。 “是!”本着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的态度,魏宏中气十足地开口,“安爷,你和殷小姐的报道,全都是阮小姐写的!她就是那个段舍漓!兴业一定要保的那个记者!” 律师团总算是拿到了对方的身份,也全都大吃一惊,不敢隐瞒。 房间里,静了一秒。 “你说什么?”祁予安朝魏宏迈了一步,“再说一遍!” 魏宏挺直了胸膛,“那个造谣安爷恋情的兴业记者,段舍漓——就是阮小姐!” 房间,再静。 “哈?” 还是祁夫人天不怕地不怕,直接反笑出声。 兴业娱乐记者段舍漓,她也知道。 最近那篇四处流传的细扒祁予安和殷柔晴恋情的文章,就是出自此记者之手。 祁夫人虽然看得头疼脑热,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人还有点本事,捕风捉影的事情也能描得有鼻子有眼睛。 她一直有底气对阮时卿说外界传言都是造谣,也是因为知道祁予安已经发了律师函,决定提告此人。 可是祁夫人真是做梦也没想到。 撰写文章的人,居然是阮时卿本人?! 是阮时卿本人! 阮时卿整理了祁予安和殷柔晴的大量证据,然后昭告天下! 还有比这种原配捶渣男小三更铁的锤了吗? 没有! 祁夫人不由得隐晦地看了祁予安一眼,并通过他此刻几乎静止的面容,悄悄认定他也对此毫不知????情。 段舍漓。 段通断,舍即舍得,漓……三点水隐喻祁。 离开祁予安,舍弃情感,断绝过往。 现在细想,确实符合阮时卿得知真相后的心境。 祁夫人就翻个白眼,“就我还傻乎乎的劝和不劝分!结果人家早就掌握了某人的出轨铁证,难怪要断、舍、漓!” “也亏卿卿教养好,有知识有文化,换我还写什么檄文?哼!直接上头条哭诉渣男始乱终弃得了!” 祁予安铁了一张脸,一言不发,转身摔门而走。 一路撞得红木大门砰砰作响。 …… 祁予安在兴业传媒楼下等到了月上树梢。 魏宏不敢打搅。 苦哈哈守在不远处的保镖车里,每分每秒都在祈祷阮小姐快些从楼里出现。 没人比他更懂安爷的偏执…… 达不到他的目的,他可以不吃不喝不眠,熬到死也不会松手。 阮小姐拉黑了安爷的手机号,并设置了防骚扰,不接收任何陌生电话。 她进了兴业,那个让安爷身边人都忌讳莫深的地方。 她和俞子舜同进同出,和这个曾经差点害死安爷的凶手谈笑风生。 她要和安爷一刀两断,甚至不惜捏造安爷和殷小姐的谣言。 这么绝情的事,做一次已经足够狠心。 她怎么还敢做第二次? 凌晨已过,兴业传媒的一楼大堂里,出现了一群身影…… 祁予安的眼眸,在黑暗中积蓄着风暴,逐一锁定他的猎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