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四年长跑，也只是她一厢情愿》 第一章 初秋的深夜，零散几个路人穿着薄款外套，迎着略带凉意的风走在街头，枯叶从枝头落下，在街边堆成一角，被出来散步的小孩踢来踢去。 姜知许站在窗前接听电话，黑亮顺滑的马尾垂落腰间随风摇曳，略长的衣领遮到嘴边，低垂着眼帘让人看不出神情。 “同学您好，我是上次咨询您是否同意来A市中科院入职的兰老师呀。请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柔和的女声从听筒里传来。 “我同意来A市入职。” “那可太好了！我们需要准备一个月，下个月1号抵达机场就可以啦。期待你的到来，同学。” 与听筒对面高兴的人不同，姜知许神语调低沉礼貌地说： “谢谢。” 寒暄几句，挂掉通话的女孩抿起唇，怔怔地看着手机背景。 那是一张男生的照片，正在记笔记的他神情专注，高挺的鼻梁和饱满的额头铸造了优秀的侧颜。 浓黑的睫毛搭配着狭长的凤眼，微抿的嘴唇让人挪不开眼。 屏幕的光逐渐变暗，最后熄灭锁屏，街边的灯光让手机上反射她被光影遮盖一半的侧脸。 接近一个小时，熟悉的脚步从门口传来。 姜知许不再像从前那样迎上去，而是静静地看着那人打开门进来。 亮着夜灯的客厅让沈泽衍一顿，丢下外套的他注意到了窗前的姜知许，并没有过多疑问，只是语气淡淡道：“还没睡？” “等你回来，你没看到我给你发的消息吗？” 她的语气不算好，沈泽衍也没放心上，长腿一跨进了卫生间，留下一句随意地解释。 “今天一直做实验，没时间看手机。” 很快，细密的水声响起，落在外套里手机提示音吸引了窗边人的注意。 友人真诚的劝告重新浮现在耳边，姜知许睫毛一颤，三两步走近拿出手机输入密码查看。 新弹出的消息来自备注为‘渝童’，用粉色动漫少女作为头像的人。 “安全到家啦，谢谢你来接我~（可爱）” “OK” “到家了吗？给你看我新买的小猫玩偶，是不是特别可爱？” “（图片）（图片）” 熟悉亲昵的语气映入眼帘，只要看到内容的人都能看出他们关系不错。 即使姜知许知道他不在意自己，真正看到他用心对待别的女孩时，还是会有些不适。 略微往上翻动聊天记录，两人的对话有来有回，大至毕业后对未来的安排，小到午休时互相说午安。 一个街边的小狗能聊上十几条，密密麻麻的全是对话框。 聊天里只有少部分时间隔了几分钟，代表着大部分时间都是秒回。 想起他与自己的消息界面，都是姜知许单向发送十几条都没收到沈泽衍的回复。 两两对比下，作为他真正的女朋友是多么可笑啊。 第三章 “咔嚓。”沈泽衍挂着毛巾走出浴室，拿上手机没有停留的走向书房。 现在都快12点了，姜知许记得他作息规律从不熬夜，忍不住叫住他：“这么晚了还不睡？” 略带水汽的背影没有看她，也没停住脚步，手指却不停点着。 “还有事，等下就睡了。” 往日沈泽衍到点就休息，从不耽搁。 现在花大量时间去机场送唐渝童回家，这么晚了也不睡，只为了跟她聊天，这样稀奇的改变是姜知许恋爱几年都没见过。 她没有揭穿这样拙劣的谎言，默默转身走进房间，与敞开的书房擦肩而过。轻微瞥上一眼，就能看到屏幕上粉色的像素块发着消息，男生低着头浅笑的嘴角。 姜知许坐在床边，有些恍惚。 原来你也是会笑的，只是笑容独属于那个人，不属于自己。 伸手关上房门，隔绝掉错误的源头。 姜知许看着手机上的日历，还有29天她就离开，沈泽衍就能毫无顾忌去追求他心中所爱了。 既然决定放手，他的行为也不会再牵动自己心神了。 第二天姜知许起了个大早。 清晨的街道早已占据许多早餐小推车，微凉的空气让她心情很好，买了常吃的早点回去。 沈泽衍正好起床，他们面对面吃完早餐。窗外的麻雀和吆喝声时大时小，充满生活的市井气息，这也是他们住在一起时最常见的早晨。 姜知许放下豆浆，看到他拿起外套换上鞋准备出去。想起上周的约定，她还是开口道：“今天休息日，不是说要去青松公园看银杏叶吗？” 沈泽衍拉开门的动作一顿，“论文数据有冲突，临时有事去不了了。” 姜知许着咽下最后一口豆浆，嗯了一声。 他微微侧头，语气中藏着一丝歉意：“下次我带你去，下个月应该有空了。” 若是以前的姜知许，听到他的承诺兴许能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和高声调的‘好’。 现在她只是沉默的点点头，表示听见了。 与往日的差别让沈泽衍觉得有些不对，有些沉默的气氛让他停下脚步。他注意到玄关挂着的翻表钟，找了个话题：“这是新买的钟？时间怎么对不上。” 简易的挂表显示数字29，没有任何时间单位。 “计时用的，提醒自己一个月后有重要的事情不能忘记。” 姜知许语气平淡，起身走上前轻触钟表，把数字变成28。 沈泽衍没问是什么事，见她没有异常便转身离开，“晚点回来给你带芝士卷，我先出去了。” 最后一个字与关门的响声融在一起，姜知许叹息一声，眨掉酸涩的眼睛，收拾早餐。 她拿出了市集购买的编织袋，慢慢收起房子里暂时用不上的东西，不同款式同样没用过的落灰剃须刀、作为摆设的情侣牙刷杯套、搭配的钥匙扣和没拆封的礼盒等等。 一点一滴的回忆就像一块廉价口香糖，刚开始能尝出软烂的口感和劣质的甜味，越往后越寡淡，最后只能味如嚼蜡的体会泛苦的味道。 姜知许把公寓作为他们的家，满怀期待用心布置很多地方，可他却只把这里当宿舍、旅馆，从不上心。 “叮当。”东西一件件落入袋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无所谓了，这些东西从前不用，他以后也不会再用。 她走后他肯定也会搬走，与其丢在屋子里碍眼，不如全都都进垃圾桶。 不要的东西应该待在属于它的位置，就像自己不该待在他身边一样。 一切有关欺骗的回忆，都会被她亲手清除掉。 第四章 破坏比维持更简单，轮番丢掉几大包东西，她才闲下来。打开手机点开微信，与沈泽衍的聊天框最新一条是自己昨天留下的询问，问他几点回来，到现在也没有得到回复。 点开朋友圈，熟悉的粉色头像上传了新动态：秋日的氛围少不了银杏叶铺满街头。 （图片）（图片）。 女孩与金黄的街道形成绝美的风景线，最后一张是一个男生等待的背影，欣长的人影正要回头却被拍下，手里还提着一盒芝士卷。 唐渝童的联系方式是通过挚友的帮忙，装作朋友新换的微信添加的。姜知许淡然往下翻，不久前她才发一条朋友圈【期待在回国时能吃到我最爱的芝士卷，可馋死我了~】，她才明白他为什么老是买芝士卷。 还有常用的沐浴露和洗发水、过节收到的鲜花都能在唐渝童的朋友圈找到同款。 说什么新的恋爱是为了忘记唐渝童，自己深陷回忆就干脆把她当替身吗？ 姜知许熄灭屏幕，轻轻叹息，顺了顺烦闷的胸口走进书房看书。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月亮驱逐了灿烂的太阳慢慢升起。 深夜才回来的沈泽衍空着手，好似忘记了自己出门前的言语。他踏进房间感到有些疑惑的皱起眉：“怎么家里有些东西不见了？” “我收拾了一些没用的东西把它们丢掉了。” 沈泽衍点头，没再在意这件事，冷淡的眉眼被略长的刘海遮掩一部分，只是垂眸解开纽扣走进房间。 只要他腾出一点在意就会发现，消失的东西大部分与姜知许有关。以他轻松解题的头脑，很容易得出她即将离开的结论。 满心满眼都是唐渝童的他，注意不到这些细微的变化才是现实。 毕竟谁会去关注一个“室友”的异常举动呢？ 姜知许收起自嘲，起身走回房间，却撞上突然打开房门出来的沈泽衍，两人一怔又分开。 突发的意外，是姜知许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与他靠得这么近，男人胸膛带的一丝热意留在她鼻尖，她抿唇就要绕开他走掉，却被大手攥住手腕。 “等等，你知道怎么制作小玩偶吗？” 姜知许心一跳，刚泛起涟漪的心被男人的言语再次冰封。她抽出自己的手臂，看着沈泽衍右手的材料包。 男人磁性的嗓音从头顶响起，“据说是最近流行的针织娃娃，可以在哪看制作教程，我用搜索软件没搜出来。” 唐渝童昨天才发的朋友圈，今天他就急着要送给她。 姜知许接过材料包，淡淡说：“这个我会，我帮你做吧。” 沈泽衍神色微顿，似乎也觉得让女朋友给自己喜欢的女生做娃娃有些不妥，但迫切想送给她的心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最后点点头说：“好。” 姜知许应一声离开，背过身的她不想让沈泽衍看到自己微红的眼尾。 比起他亲手做的玩偶送给唐渝童，不如让她来做。 这也是她最后一次的倔强。 熬了一晚，玩偶的勾线比想象中更费精力。 沈泽衍出门前，她才把玩偶递给他。 注意到她眼中的血丝，沈泽衍缓缓合起手心的玩偶，难得露出心疼她的情绪低声道谢。 姜知许有些疲惫，“不用谢，你喜欢就行。” 沈泽衍点头不再寒暄，转身离开。 姜知许平静的看着那人头也不回走得干脆的背影，叹息似的话语化成风消失在唇角。 “就当是我离开前，祝福你们的礼物。” 她抬手轻触钟表，数字减成27。 第五章 那天以后，沈泽衍彻夜未归。 姜知许不再在意他是否回来，每天带走一些物品丢掉，原本略带温馨的家，渐渐变得干净空白。 她白天去教室听课，晚上去图书室查找教刊。有时远远看到沈泽衍的身影，也没再主动靠近，就像两条短暂相交的平行线，同样的早出晚归，偶尔几天下来见不到一面。 他没有看出来任何异常，除了上课就是陪着唐渝童，没被打扰的他似乎彻底遗忘了自己名义上的女友。 家门口挂钟的数字无声地减少，23，22，21，20...... 隔天，姜知许已经收拾好冬衣，正放进储物袋一通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知许？你来一趟星辰，泽衍喝醉回不去了......” 姜知许皱起眉披上大衣出门，沈泽衍从不喝酒，怎么会醉倒在KTV？ 星辰会所她和闺蜜去过，每次被沈泽衍态度伤到心灰意冷时，她就会拉上闺蜜K歌泄愤，一唱就是6个小时。虽然唱完了发现沈泽衍也不问自己去哪了，男朋友都不关心的自己，怎么爱的这么傻。 找到包厢推开门，一眼就看到沈泽衍倒在一个女生肩窝上，亲密无间的姿势像极了暧昧中的情侣，其他朋友目光汇集到她身上，都露出了不明的神色。 原来他是跟唐渝童在一起，姜知许有所预兆，鼓起勇气走上前伸出手：“你好，我是沈泽衍的女朋友，来接他回去。” 唐渝童听到她的话一边伸出手握着她的手，一边推开沈泽衍催促他：“泽衍，你女朋友来了，快醒醒！” 沈泽衍眼尾被酒醺得泛红，散乱的黑发露出了一瞬不耐的表情，他重新埋头靠在唐渝童怀里，抱着她的手呢喃着什么女朋友，你才是我女朋友的话。 房间里的人都露出尴尬的表情，姜知许却很平静，拿出楼下买的解酒药递出去。 “他喝醉了不方便回去，醒醒酒再走吧。” 沈泽衍不放开唐渝童，便由她给他喂药，不过多久他才渐渐清醒。 一抬头看见姜知许神色沉静的脸，连忙离开唐渝童的怀抱解释说：“我.....刚刚认错人了。” 姜知许只是笑了笑，“我知道，回去吧。” 沈泽衍应了下来，拿起外套就要走，却被醉醺醺的朋友拉住。 “怎么就走了啊？平常从没见你出来喝酒过，天天泡在实验室里，真不懂有什么意思。好不容易借着渝童叫你出来，不许跑啊！” “刚才游戏玩一半给你玩趴了，现在醒了正好，来来一起玩。” 朋友们的劝阻让沈泽衍停下脚步，他似乎也不想走，看向姜知许也没看出她有别的情绪波动。 “来玩个大的！抽鬼牌，抽到谁指定一个人公开自己的秘密！” 姜知许一顿，答应了。 朋友们面面相顾，都吆喝着开始。 第一轮沈泽衍就中枪了，抽到龟牌的朋友哈哈大笑说：“终于到你了，来个开胃菜，打开你手机给大伙看看微信置顶是谁？” 惩罚很简单，却让沈泽衍沉默不语，有女生帮腔说：“肯定是女朋友啊，这有什么好说的，没意思啦。” 沈泽衍见有人解围，神色淡淡补充：“既然都知道，没必要看了，换一个。” 几个兄弟眼神交流了一下，趁他不备抢了过来点开展示。 “渝童”两个字让房间里的人们大眼瞪小眼，纷纷沉默下来。 沈泽衍什么也没解释，站起身就往外走，他不愿去看到姜知许的表情。 过了好一阵，姜知许不想待在沉闷尴尬的包厢，起身离开房间路过拐角却听到沈泽衍和朋友争执的话语。 “你为什么叫她过来，还要故意点我问这个问题，非要这样让人难堪？” “泽衍，这么多年你一直放不下，现在渝童回来了，我当然要帮你想办法成全。你那女朋友本来就不喜欢，还拖这么久瞒着她，这样多不公平，不如直接把事情挑明，她知道放弃你们就能分手了。” “我的事不用你管，不要再做多余的事。” 姜知许自嘲地笑了笑，转身远离他们走向门口。 站在清冷少人的街头，深秋的夜早已没了虫鸣声，只能看到殷红的车灯和橙黄的路灯交替发亮。她深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呼了出去。拿出手机发消息给沈泽衍，自己在门口等他。 姜知许抬起头怔怔的望着夜空，手机提示音响起，兰老师的来电。 老师热切的嗓音问候着，让她淡笑回应。 “我这边没问题，随时等待通知离开。” 话音刚落，沈泽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离开？你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