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故事会劳燕分飞》 第1章 眼前的一切是那样的熟悉又陌生,没有高楼大厦,没有满目繁华。朴素的平层,坑坑洼洼的泥土地。

一时间,我有些呆愣。

“苏清婉,苏清婉?"

身旁的人扯了扯我的袖子,我瞬间回过神来。扭头,看向身旁的人。

是我的丈夫———顾严开!

此时,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中山装。

他年轻的脸庞分外英气,没有皱纹,没有老年斑。

看我直直盯着他,顾严开蹙了蹙眉:“你怎么了,苏清婉?"

我看着他,下意识后退一步。

沉重的记忆扑面而来。

年,我死后的第一年。

岁的顾严开,决定和85岁的初恋舒雁结婚。

“六十载劳燕纷飞,锦书难写相思曲。"

这是结婚那天,顾严开为舒雁写下的诗句。

舒雁是他的初恋,是他的白月光。

是他惦记了整整六十年的人。

如今,他终于可以和爱的人喜结连理了。

所有人都在祝福,说他们的爱情来之不易。

可是,在他惦记舒雁的那六十年里,是我这个原配妻子陪在他身边。

我们一起渡过了各种风浪,一起组建家庭,养育孩子,拼搏事业。

我陪他一路走上事业的巅峰,与他共白首,度今生。

我一直以为,我们对彼此都是忠诚的。

但我直到现在才发现,我一直被他蒙在鼓里。

他为她写下“六十载劳燕纷飞,锦书难写相思曲。"

多么令人感动的爱情啊。

跨越六十年,他们这对分飞的劳燕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可是,没有人在乎,他是踩在我真情实意的一生上,写出这样的诗的。

既然他一直惦记着对方,惦记了六十年,那凭什么要我为他生儿育女,操劳一生?

我被他耽误的一辈子,算什么呢?

从回忆中剥离,我看着眼前的顾严开,只觉得莫名的反胃。

这样一个男人,我怎么就愿意勤勤恳恳的照顾他几十年?:

好在,我回到了六十年前,还没和他结婚的时候。

第2章 一切都来得及重来。

看着面前的顾严开,我皱眉,语气中掺杂发自肺腑的厌恶:“顾严开,离我远点,别再来招惹我。"

顾严开有些不耐:“苏婉清,你闹什么?"

我不想再多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过往的那些年,每一次我和他发生摩擦,不管是谁的问题,他都会质问我又在闹什么。

好像一切都是我的错,永远是我在无理取闹。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他对我,向来是不耐烦的。

只是,我一直不明白这份不耐烦,代表的是他不爱我罢了。

我加快了脚步,几乎是跑一般的离开他身边。

年,是我认识顾严开的第一年。

上辈子的这一年,顾严开刚从大毕业,回到这个他出生的小城镇发展。

而我,也刚从城里安排下乡,来到这个小城镇插队工作。

小城镇不大,一来二去,顾严开和我总能碰上。

后来,他主动对我发起了追求。

他约我看电影,请我喝汽水。让我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满小镇溜达。

他追求我的那段时间,对我是真的好。

我陷进爱河里,不可自拔的喜欢上了他,答应了他的追求。

恋爱九个月后,我父母动用关系将我调回了城。

因为顾严开和我的男女朋友关系,再加上我的请求,父母索性将他也一起调去了城。

我们在城找到了工作,还买了房子。

之后,我们就结了婚。

婚后不久,我发现,顾严开对我的态度越发变得冷漠。

两个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可除了在一起睡觉外,冷漠的像是陌生人。

可他身边没有别的女人,他发了工资也全部都交给我。

我没有多想,只当是结了婚,就不能再像恋爱时那样热情了。

只是现在想来,顾严开愿意追求我,和我谈恋爱,多半是知道我父母有一定背景,可以将我调离这个小城镇,也可以将他也一起调离出去。

他利用我离开小城镇,在城找到工作并定居,过上了更好的生活。

追我,和我恋爱,全都是他的计划。

但是,我有一点想不明白。

既然他只是把我当成离开小城的跳板,他又一直爱着舒雁。

第3章 那他为什么会在市找到工作后,选择和我结婚呢?

他为什么,没有和舒雁在一起?

翻看日历,我发现,距离我上辈子和顾严开结婚的时间,还有不到四个月。

我先给爸妈写了一封信,请求他们快点把我调回城去。

至于顾严开,我当然不可能再被他利用。这一次,他就别指望着能让我爸妈把他调到市去了。

我在信中告诉爸妈,因为他品德败坏,所以我和他分手了。

拿着信,我去找邮差寄信。

年,一切都才在逐渐发展。寄东西不会像现代一样便捷,一部手机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虽然我是从这个年代活过来的人,但是已经过去了60年,想适应以前的生活,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穿着胶底鞋,走在土路上。

双脚重新接触到地面的感觉,真是奇妙。

而二十多岁的身体,也格外的轻盈灵活。

我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既然上天给了我重来一次的机会,那么,我一定会好好把握。

活出和上一世,截然不同的人生。

走出巷子,我却忽然看到,顾严开和一个穿着时髦的姑娘站在一个角落。

我曾经在顾严开收藏的照片里,见过他的初恋舒雁年轻时的模样。

照片里,他们两个穿着大学的校服,站在一起笑容洋溢,登对极了。

而照片里那个年轻的舒雁,现在就站在不远处。

她比照片里要明艳动人,她和顾严开好像在说着什么。

舒雁明显有些生气,而顾严开则一脸焦急的解释。

我止住脚步,退回巷子。

直觉告诉我,我应该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第4章 “小舒,你不要生气,我心里装的一直是你,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不要再撒谎了,顾严开,你背叛了我,背叛了我们之间的爱情!"

顾严开的声音有些微弱:“小舒,你听我解释,你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舒雁情绪有些激动。

“顾严开,你我家庭悬殊,家里人不同意我和你在一起。

但我一直相信你,你有能力有抱负。

我以为你回到自己的老家,可以有一番作为。

而我千里迢迢从市过来看你,你却已经在这里已经和别的女人谈起了恋爱。

顾严开,这就是你说的误会吗?"

顾严开焦急道:“小舒,不是这样的。你向别人打听到的,都不是真的。

你听我说,我,我现在是和一个姑娘走的很近。

但是,我只是为了让她帮我,帮我调离这个地方,到市去而已。

你知道的,我家里没有任何背景。

我想去市找你,只能靠她帮忙了。

小舒,我是真的爱你,真的想和你在一起。

可我也知道,要想娶你,必须要先创造一个好的条件。

去市工作,就是我为你创造好条件的第一步。

虽然说起来我在和她谈恋爱,可我心里爱的是你,脑子里想的是你,每天惦记的都是你。

小舒,我发誓,我真的从来没有背叛过我们的爱情,你相信我!"

“别说了,顾严开。

你的这番说辞,让我觉得恶心。

你想去市做什么,我管不着。从此以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小舒……小舒……"

我从巷口走出来,看着舒雁大步往前走,顾严开在后边追。

刚刚的那番话,让我听的只想笑。

第5章 我猜的果然没错,顾严开从一开始接近我,就是带着目的的。

而他对舒雁,当真是坦率。

他可以把自己的一切意图和心思,全都剖析开,直白的放在舒雁面前。

而舒雁,显然没有接受这样坦率的顾严开。

他们是大学同班同学,当初没有在一起的原因,是两个人家庭差距过大。

顾严开想要和舒雁在一起,就必须去到城扎根,为舒雁提供对等的生活条件。

难道说上辈子,顾严开在市扎根后,却仍旧选择和我结婚,是因为这次和舒雁的争吵?

我看着顾严开和舒雁的身影都消失在眼前,抬脚继续往前走。

不重要了,我全新的人生,不会再和顾严开有任何关系了。

将信给邮差后,我往宿舍走。

天有些黑了,路上的老式路灯散发着昏黄色的光。

实话来讲,我已经记不太清,这个我曾经短暂待过一年多的地方的路了。

六十年时间,沧海桑田,犹如一场漫长且繁杂的梦。

月光我的影子拉得很长,我低头看着地面。

我和顾严开,一共养育了三个孩子。

两个男孩,一个女孩。

我对他们很好,悉心教养,从不打骂责备。

可是在我死了以后,他们没有过多的悲伤。

也许是,我活的太久了。他们全都六十多岁了,成了别人的爸妈,甚至是爷奶。

在知道顾严开要和舒雁结婚后,他们没有一个人反对。

他们说:“妈要是看到爸过的幸福,一定会很开心的。"

啧,我开心,开心死了。

真是养了一帮孝子贤孙!

宿舍旁,站着一个人。

走近了,才发现是顾严开。

看到我,顾严开朝我挥挥手。

我不想搭理他,低下头,加快脚步往宿舍里走,却被顾严开堵住。

第6章 “舒婉清,你今天怎么了,你为什么这么奇怪?"

我甩开他拽着我胳膊的手,没什么好气的道:“有事吗?"

顾严开悻悻的收回手,道:“我是来问问你,你爸妈准备什么时候调我们去市?"

我抬眼望向他,看来是今天到来的舒雁给了他一些压力,他想要赶快去市,所以来催我了。

我有些疑惑的问他:“什么我们?

我好像没说过,要我爸妈帮忙把你也调去市吧。"

顾严开一愣,随机道:“婉清,你别闹了。

我和你是男女朋友,你要是回市,我当然要和你一起啊。"

我嗤笑一声:“顾严开,你是名校毕业的大学生。

要想离开这里去市,就应该靠自己的能力努力工作啊。

难道你觉得,和我谈个恋爱,我就要负责把你以后的工作生活全都解决好吗?

我是你的交往对象,不是你妈,麻烦你搞搞清楚好吗?"

“舒清婉!"顾严开显然生气了。

他瞪着我,道:“你什么意思,要是你不能帮忙把我的工作也调到市,我看,我们也没必要恋爱了。"

我扬起嘴角笑了起来:“好啊。"

拿这个威胁我,难道觉得我爱他爱的无法自拔,只要他提分手,我就会立刻后悔向他道歉认错吗?

可惜啊,我刚想和他提分手来着。既然被他抢先提了,那我就答应他吧。

看我答应的这么干脆,顾严开呆愣了数秒。

最后,他丢下一句:

“舒婉清,是你同意的分手。

六十年前,我在这个小城的一所小学当语文老师。

顾严开在同一所小学里当历史老师。

学校不大,所以我和他总会碰面。

自从那天后,顾严开看到我,总会皱着眉,冷冷的走开。

他这种态度,在几十年后有一个词可以描述,叫冷暴力。

他想通过不理我,连一个眼神都不给我的方式,逼我向他低头。

他觉得,只要他好几天不理我,我就会受不了他的冷漠,去找他道歉认错。

可惜我没有理他,该工作工作,该干嘛干嘛,一点也不受影响。

毕竟,我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