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莺啼》 第一章 “贵人,求您放过奴婢……”

不知道附近有没有人,她不敢大声。

声线轻柔,挣扎间气息不稳,尾音竟有一丝娇气。

那人果真被扰乱思绪,松了些力气。

她神色一凛,瞅准时机立刻抓住茶壶,猛地向后砸去。

“呵,还想谋杀小爷。”

嘶哑低沉的声音传来,闻笙登时觉得头皮发紧。

这人是侯府嫡孙贺聿珩,是她万万不能招惹的人。

茶壶落地,碎片四散。

“爷被下药了,你是侯府的丫鬟,自然该为主子排忧解难。”

一句话,便决定了闻笙的作用。

“贵人,奴婢略懂医术……可以……”

闻笙话还没说完,便被贺聿珩捂上了嘴。

“真吵……”

她一招不成,换来的是衣衫被扯下。

滚烫的呼吸尽数喷洒在闻笙后颈。

掌心厮磨划过她每一寸肌肤,在她细嫩的肌肤上留下痕迹。

她受不住,却又不敢发出声音。

本以为很快就会结束,可贺聿珩又抱着她去了榻上。

唯一的遮羞布也被扯下。

为了泄愤,她抓着贺聿珩的肩膀,手指划出红痕。

身下求饶声消失殆尽,贺聿珩神智已被冲散,眼前一片模糊。

门外突然传来声响,惊得闻笙冒出冷汗。

不等她多想,那人便开始敲门。

“三爷,你在里面吗?”

敲门声急促,呼喊声也渐渐大了起来,可门外的人却迟迟不进来。

身上之人发了狠,闻笙死死咬着嘴唇,侧头将脸埋进褥子里。

结束之后,贺聿珩直直倒了下去。

闻笙探了下他的鼻息,松了口气。

顾不得身下的疼痛,她便扶着床起身。

刚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门外又传来另一道声音。

“福康公主,那昙花还要半个时辰才能盛开,劳烦诸位先在这儿稍作歇息。”

闻笙听出来了,声音的主人是侯府二房长子贺玄知。

门口有人堵着,屋内又不能躲藏。

她看向窗户,胡乱披上衣裙,心下一狠。

窗棂声落,榻上的贺聿珩睁开眼睛,嗤笑一声。

黑眸凝着那抹粉红。

贺玄知已经带他们在侯府转了许久,走到这儿,福康确实有些累了。

见福康公主点头,贺玄知带着他们走向清风堂。

敲门那人余光瞥见人走近,又开始喊:“三爷……”

“聿珩在里面吗?”

贺玄之问那小厮。

小厮却支支吾吾不敢答话。

这模样惹人怀疑,福康立马上前推开门。

外面的人纷纷探头,向里面看去。

闻笙起身,趁大家注意力都在屋内,脚步平稳绕到人群后面。

贺玄知三步并两步上前掀开帷帐,里面是衣衫不整的贺聿珩。

“聿珩,你怎么在这儿?”

先发出疑问的自然是贺玄知。

福康也走了过来,“贺聿珩?”

看清贺聿珩此时的样子,福康冲外面喊道:“都给本宫低下头。”

贺玄知放下帷帐,转身跪下:“福康公主恕罪,聿珩他定是被人勾引犯下大错……”

“我为何在这儿,大哥不是最清楚。”

贺聿珩打断他,披上外衣,神情疑惑。

闻笙听不见里面的对话,此时她的手心已经被汗浸湿。

她刚刚穿衣的时候才发现肚兜竟然落在里面了。

贺聿珩不会保她。

她只是一个丫鬟,发生了这种事,只能自认倒霉。

幼时她和妹妹被继母卖掉,姐妹分散,她被卖进青楼,上台第一晚求了去捉贺聿珩的方管事。

方管事许是心善,也可能是侯府缺人,她就这么留在了侯府。

直到后来才知道是不想让她将那晚的事声张出去。

侯府虽规矩多,但对下人算是和善,府内下人做工满三年可讨回身契离府,也可继续留在侯府。

她入府两年,本打算离府后去寻妹妹。

如今,她要将这事吞进肚子里。

绝不能被人发现。

良久,贺聿珩声音从屋子里传出。

“想不到福康公主竟如此大气,叫了这么一大堆人来看我更衣。”

话音刚落,福康和贺玄之便全出来了。

一众人被福康领走,闻笙低着头跟在后面。

“等等。”

贺玄之开口,将人叫住。

闻笙心跳如擂鼓,莫不是发现了?

第二章 随身携带

尽管肚兜上绣着她的乳名,可府中无人知晓。

闻笙强装镇定,她只要不认就好了。

“你们两个是侯府的丫鬟吧。”

话音刚落,闻笙心落了地。

她和身旁的丫鬟对视一眼,应下:“是。”

“留下把清风堂收拾了。”

待人走后,两人进了屋子。

屋内,清香扑鼻。

贺聿珩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

闻笙慢慢从桌边移到床榻。

刚刚没被发现,应该是掉到哪了。

她仔仔细细地整理床铺,恨不得将床翻过来。

“真是倒霉,本来跟着贵人们走一遭就能回去的,又被叫来干活。”

闻笙见状便道:“姐姐你歇着吧,我来。”

她也怕被别人发现,直接开口揽下活计。

那丫鬟夸她懂事,坐在一旁乐得清闲。

闻笙环视屋子,刚刚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可就像做梦一样。

肚兜不见了,就连茶壶的碎片和床上的痕迹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上京人人皆知,贺聿珩是要尚公主的。

难道是贺聿珩怕公主发现后会惩罚他,所以才去遮掩。

收拾好后,两人关好门,一起回了婢院。

她不知道贺聿珩是否看到她的容貌,这几日实在不能出现在侯府,只能装病。

像她们这种洒扫丫鬟少做几天工也不碍事,但戏要做足,于是闻笙泡了一夜的澡,如愿以偿的生病了。

昨日无事发生,可闻笙却放心不下来。

当下之急是赶紧喝下避子汤。

可丫鬟哪里能在府中喝这种药。

于是闻笙让自己病得更重了,她求了管家,想要出府看病。

府中虽有府医,可不是给她们这种人看病的,除非主子恩赐。

为了不引人怀疑,她与平日里关系近的丫鬟莲儿一起出府。

两人刚从准备后门出去,就撞见了贺聿珩。

贺聿珩偷跑出去玩,今晨才敢从后门翻墙回府。

闻笙看着他的样子,心底一股怒火。

明明做错事的是他,可担惊受怕的却是自己。

她和莲儿福身:“三……”

“嘘……”

贺聿珩捂住她俩的嘴:“想害死小爷啊。”

那晚记忆涌现,闻笙一阵恶寒,后退两步低头,不做声。

莲儿则是惊在那儿,三爷竟然摸了她的脸。

“滚滚滚。”

贺聿珩连连摆手。

闻笙扯着莲儿准备走。

她现在可以确定,贺聿珩不知道那晚是谁。

刚松口气,身后又传来声音:“你们干嘛去?”

莲儿还没回神,闻笙只能答道:“奴婢染了风寒,迟迟不好,方管事特许奴婢出府看病。”

许久没听见声音,闻笙以为贺聿珩走了。

“再说一遍。”

闻笙高烧,已然快撑不住了,但她是奴,主子的话必须听。

莲儿知道侯府三爷纨绔,可他为难两个丫鬟做什么。

“奴婢染……”

“滚吧。”

闻笙这才转身,被莲儿搀扶着出了府。

贺聿珩定定地看着闻笙的背影,吩咐道:“跟着这两个丫鬟。”

“是。”

贺聿珩眉头微皱,这丫头竟这般受不住,就这样得了风寒。

莲儿刚刚冒芽的好感就这么缩了回去。

走到街上,她才敢说:“三爷今儿吃错什么药了。”

闻笙苦笑摇摇头,她不想猜。

两人一路向东,闻笙心里盘算着路程。

她爹是大夫,从小耳目濡染,知道避子汤的药材。

每家药房她都只拿一种药材。

对大夫就说想试试土方子,对莲儿只说再看看。

她将药全藏在身上,带着莲儿离侯府越来越远。

凑齐药后,天色渐晚,她们这时候已经回不去了。

闻笙拖着疲惫的身子表达歉意:“莲儿,实在不好意思,今晚咱们只能宿在外面了。”

说着从身上拿出一支簪子,准备支开她。

“这个当了银子可以开两间房,剩下的权当麻烦你陪我一天。”

这簪子成色算不上好,但开完房间还能剩下一半。

莲儿知道闻笙平日里得了不少赏赐,也不做怀疑。

她也没有怎么出力,只是陪闻笙出府,还逛了一天。

至于夜不归宿,明日回府后解释一番就好。

莲儿接下簪子说道:“那你先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莲儿走后,闻笙又塞给店家一点铜板,想要煎药。

那簪子也是她买给妹妹的,她可不敢当侯府的赏赐。

莲儿得了好处,主动要给闻笙煎药。

夜里,莲儿坐不住,闻笙便让她回房了。

等治风寒的药煎好,她又换上了另一服药。

闻笙昏昏欲睡,药还没有煎好,掐了下自己大腿根强行清醒。

她撑着下巴,恍惚间看见一个人影。

是贺聿珩。

困意瞬间没了。

他怎么在这儿?

“在煎药?”

白日里见过,日后也会见,闻笙不敢装作不认识。

“是。”

贺聿珩看向一旁的空碗,戏谑道:“刚刚不是喝了一碗。”

闻笙眉心一跳:“那是退热的。”

“哦——”

拖长的尾音让闻笙脸又烫了起来。

贺聿珩倾身逼近,手心探上了她的脸颊。

闻笙一惊,后退拉开两人距离。

贺聿珩的手停在半空,闻笙突然瞥见他袖子里的粉红。

那是她的吗?这东西怎能随身携带……

第三章 那是你的?

“这药不怎么好使啊。”

闻笙移开视线,低下头:“药效是有些慢的。”

贺聿珩见她明明慌得不行,却还要故作冷静,真是好笑。

心中生了逗趣的想法。

“那灶上这副是治风寒?”

闻笙不知他是何意,点头。

“爷今日身子不是很爽利,可能也是风寒,你这药分我半碗。”

闻笙僵住,拒绝道:“这药是奴婢寻的土方子,三爷贵体,恐会治坏了身子。”

他声音脆亮,半点不像得了风寒的人。

她毕恭毕敬地答话,贺聿珩却气不打一处来。

早上他捂嘴那一刻只觉得触感有些熟悉,直到听见她自称奴婢,这才将人认出。

可她却像沾染上什么脏物,躲得远远的。

如今亦是,自己找了避子药服用。

难道他是什么瘟神。

她竟半分不想与他扯上关系。

贺聿珩越想越气,甩袖走了。

闻笙脱力,直直坐在地上。

他到底有没有认出他?

闻笙喝了药,身子也好了不少,但避子汤的药力太猛,腹部疼了一整晚。

莲儿见她这副模样只当是她还没好全。

避子汤的药渣被她磨成粉,包好后带回了府,风寒药的则是留在店里,等着小厮打扫。

她怕有人去查,这样也不怕查到什么。

闻笙和莲儿回府后也没有被刁难。

就这样又安稳度过了几天,她也没再遇见贺聿珩,安慰自己不要多想。

这天听说府内一月后又要设宴。

是为府内适龄公子小姐相看人家。

闻笙被派去侍弄花草。

“闻笙姐姐,怎么你这几盆开得就比我们的好,是不是有什么秘诀?”

“是啊,我这盆怎么就只冲着一面长,那面看起来光秃秃的。”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全部围了过来。

从她们被派过来的那天,府里就有花匠传授经验,想来她们应该是没记住。

闻笙素来和气,此时也乐得解答。

青石小路上,贺聿珩带着下人走近。

花园里传来一道声音。

“……但这面的叶子卷翘,可见光照是不足的,每日就要转向。”

日头毒辣,可这声音清润,宛如清风拂过心尖。

“闻笙姐姐,明日我就跟着你浇水了。”

“好啊——”

尾音婉转。

贺聿珩停住脚步,望去。

“去,把绿衣服那丫鬟给爷叫来。”

小厮得令,将闻笙带出来。

闻笙得知是贺聿珩叫自己,本以为这么久他已经忘记了。

来不及多想,她跟着小厮来到贺聿珩面前。

“抬起头来。”

闻笙面上不显,可心里却慌极了。

看到闻笙的样子。

贺聿珩收起扇子,懒洋洋道:“是你啊。”

闻笙怕他说出来对自己不利的话,紧紧攥着手指。

“你不是前院洒扫的丫鬟,怎么在这儿?”

贺聿珩应是从她衣服颜色看出她是负责什么的。

闻笙低着头回道:“回三爷,奴婢临时被派来侍弄花草。”

日光照着她的脖颈,白得晃眼。

贺聿珩收回目光,清了清嗓:“爷房里有几身换洗的衣服,跟着走一趟取了送去浣洗房。”

闻笙福了福身子,跟在贺聿珩后面。

贺聿珩院子里没有丫鬟,只因福康公主不让。

闻笙站在屋子外面,看向一旁立着的小厮,语气柔和:“劳烦小哥取一下,帮我送出来。”

不等小厮答话,贺聿珩不容抗拒地喊道:“自己进来。”

闻笙深吸口气,像是赴死一样进了屋子。

“架子上,自己拿。”

贺聿珩好像真的只是让她来取脏衣服,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闻笙一件件取下,衣服上带着好闻的熏香。

可她却再也不想闻到这个味道。

刚取下最后一件,闻笙手一顿。

压在衣服最下面的是她的抹胸。

闻笙侧头看去,贺聿珩背对着她,这时候就是她的机会。

她手伸进下面,用架子上的衣服挡着。

马上就要塞进衣服里。

贺聿珩却突然开口,吓她一跳。

“那是你的?”

这人怎么走路不出声。

此时她的手正伸进衣襟,半截粉红露在外面。

她是应还是不应。

第四章 让她做通房

“三爷恕罪。”

贺聿珩看着扑通跪在地上的闻笙,脑袋虽然低垂着,可身子却绷得直直的。

他眸色稍凝,语气冷冽:“回话。”

闻笙低头是怕露怯,她哪敢承认。

“奴婢见这是女子衣物,怕三爷会被陷害,这才想要将它藏起来。”

贺聿珩的院子曾被发现有一方女子的手帕,那时福康公主快把整个上京翻个天,势必要找出手帕的主人。

她知道贺聿珩是个怕麻烦的人,所以才这么说。

说完,她又补充,“请三爷责罚。”

话音刚落,目光所及之处被阴影笼罩,随即下颚触感冰凉。

贺聿珩用扇柄抬起她的头。

“这么说来,你还是为爷着想喽。”

四目相对,闻笙脑中不好的回忆全都喷涌而来。

衣物遮盖下,她捏了把大腿根。

眼眶瞬间噙满泪水,将落未落。

贺聿珩扯出那件抹胸,站起转身,“既不是你的,就不要多管闲事。”

他不仅不毁掉,反而就那样扔到桌子上。

这是生怕别人发现不了。

闻笙咬咬牙起身:“是奴婢逾矩。”

贺聿珩不想看见她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摆手让她滚。

闻笙出了院子,明明是日头毒辣的时候,可她却一身冷汗。

她把脏衣服送去浣洗房后,有人来传让她去趟锦绣苑。

那儿住的是长房正室,贺聿珩的亲生母亲虞氏。

府内大小事宜都是二房夫人在管,是因为虞氏觉得麻烦,不想管家。

突经传召,她第一反应就是被发现了。

领路的婆子神色平静,一路上什么也没说。

闻笙就这样揣着忐忑的心情到了锦绣苑。

刚到院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怒骂声。

“……什么身份,敢算计我儿子。”

婆子看到立马低下头的闻笙,说道:“你先在这儿候着,记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闻笙点点头,轻声应下。

不多时,便有人将闻笙领了进去。

屋内摆着两缸冰块,闻笙低着头,向主位跪下行礼。

“奴婢闻笙见过大夫人。”

头顶迟迟没有声响,闻笙捏了一把汗。

一个香囊被丢在她腿边。

只听虞氏问:“这是你的?”

闻笙捡起香囊,熟悉的味道扑鼻。

她看了下针脚回道:“是奴婢做的,但这个香囊不是奴婢的。”

“可知是谁的?”

闻笙拆开香囊,双手奉上:“奴婢为府里的姐妹都做过香囊,里面的药材也是安神的,大多数姐妹都有。”

“那就是不知道了。”

贺聿珩冷笑一声,语调诡异。

闻笙心里吐槽,怎么哪都有他。

“奴婢送人时会在里面绣上那人的名字,以便分辨。”

虞氏身边的婆子将香囊拆开,里面果真绣着名字。

婆子发话:“把人带上来。”

云秋被带上来,扑跪在闻笙旁边。

闻笙不知道这是哪出戏,难道把她叫来只是为了辩香囊。

虞氏让她们两个抬头,细细打量。

笑道:“珩儿你看,这云秋也没这丫鬟长得好看,怎么就被贺玄之那小子看上,来我院里当眼线了呢。”

“许是大哥喜欢这类长相。”

贺聿珩温和回道。

虞氏一句话便定了云秋的下场:“把云秋丢到二房那边的井里,让他们自己发现。”

闻笙强忍着涌上来的寒意,稳稳跪着。

她若是被发现了,怕也是这个下场吧。

云秋被捂嘴拖走了,虞氏问她:“多大了?进府几年了?”

闻笙咬了下舌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回大夫人,奴婢今年十五,入府刚满两年。”

虞氏移开视线,自顾自地说着:“这丫鬟伶俐,送到二房院里吧。”

“大夫人……”

“母亲,这样太明目张胆。”

虞氏捏着蒲扇娇笑:“是哦。”

“贺玄之马上要议亲了吧,院里可不能没有个贴心的人。”

闻笙不知她是何意,这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虞氏视线落在她身上,“我会安排人想办法让贺玄之看上你,以后再时不时寻个机会来我院里品个茶。”

闻笙如同五雷轰顶,主子就是主子,能轻易决定她们这些人的下场。

侯府一共三房,贺玄之的爹是庶长子。

贺聿珩的爹排行老二,但他是嫡子,所以是长房。

闻笙虽然入府不久,可也知道,老侯爷迟迟没有定好袭爵之人。

侯府表面上兄友弟恭,实际上都想找机会搏上一搏。

她若当了通房,不说没机会出府,说不准哪天就和云秋一样。

“你可愿意?”

闻笙握紧手心,愿不愿意无非是早死晚死的区别。

容不得她想太久,旁边的婆子提醒道:“夫人问话呢。”

第五章 男人都是一个德性

闻笙抬头,恭敬回道:“奴婢都听大夫人……”

贺聿珩睨了一眼她,打断道:“这丫鬟长得太媚,大伯母不会收下的。”

虞氏满不在意:“那就生米煮成熟饭,我看……”

“母亲,大哥不会为了女人忤逆大伯和大伯母。”

见自己儿子不同意,虞氏摔了蒲扇:“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这口气就咽下去?!”

蒲扇从闻笙脸颊划过,贺聿珩挥手:“带她下去。”

又对虞氏道:“在下人面前,母亲收些脾性。”

走到门口的闻笙听见虞氏不满地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虞氏听着外面脚步声渐远,这才开口:“你可见过那丫鬟?”

贺聿珩面不改色:“刚刚不是见了。”

虞氏白了他一眼,观察着他的神情:“你中药是这丫鬟给你解的吧,怎么今日像不认识般。”

说完,舀了一口冰饮又道,“那丫鬟可喝了药?”

“儿子办事,母亲放心。”贺聿珩倒是没遮掩,提醒道:“母亲还是不要多事,儿子与公主的婚事就要提上日程。”

话音刚落,虞氏手里的勺子就被丢了出去,身子轻颤,可见气得不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还没同意呢。”

贺聿珩垂首,盯着地上的水渍,语气平淡:“皇命不可违。”

只见虞氏眼珠子倏得滚落下来。

贺聿珩摇摇头:“儿子还有事就不叨扰母亲了。”

看着贺聿珩离去的背景,虞氏说收就收。

一旁的王嬷嬷上前劝道:“夫人宽心,这旨意不是还没下来,其中有了变数也未可知。”

“还能有什么变数?难不成让珩儿出家……”

王嬷嬷边给虞氏顺气边说:“保不齐这期间看上了别家公子。”

虞氏撇嘴:“我家珩儿是最好的,看不上珩儿我看天下也没人能被看中。”

“夫人说的是。”

“那丫鬟容貌算是上乘。”虞氏靠在一旁,指尖点了点额头,“你去把她调来我院里,男人都是一个德行,我就不信珩儿坐怀不乱。”

王嬷嬷点头应是,虞氏嫁人前就是个说一不二的,嫁进侯府也未曾受过气,如今知道自己儿子仕途没了怎能不急。

只要不做出格的事,侯府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之前不是没给贺聿珩院子塞过丫鬟,只是都被退了回来。

虞氏知道后还真以为自己儿子喜欢公主,但如今看也未必,便又开始盘算了起来。

云秋死讯过了三天才传开,听说是二房有小厮闻到腐臭,这才发现云秋的尸体。

这事不了了之,只听云秋是失足落井。

可大夫人院里的丫鬟为何跑去二房那儿,府内都在悄悄讨论。

这晚月挂树梢。

闻笙才忙完回到婢院,莲儿走到她身边挎着她:“闻笙,你被调到大夫人院里了。”

若是以往她肯定欢喜,可前几日虞氏那番话她就算想也不敢去。

方管事正好来了,闻笙过去说明原因:“方管事,奴婢蠢笨,还是不去主子跟前儿惹嫌了。”

方管事扫了她一眼道:“大夫人指名道姓让你过去伺候,难道你想违抗?”

闻笙不敢,方管事又继续说道:“洒扫丫鬟不会出头的,进了大夫人院子月钱也翻个番,若是得了大夫人青睐,也能找个好去处不是。”

这番话让闻笙琢磨了一番,既然虞氏指定她,那定然躲不过去,但若能讨得虞氏欢心,求个恩典也未尝不可。

闻笙不再推脱,表明衷心,说了几句漂亮话。

方管事一走,大家都来恭喜闻笙,也有人嫉妒。

“为了上位不择手段,你和云秋少说也同住一年,不知道怎么狠下心的。”

说话的是府里的家生子,云芝。

云芝走上台阶,挡在闻笙面前:“旁人不知你那些肮脏的手段,我可是清清楚楚。”

第六章 你怕爷?

说罢,她想推闻笙,却被闻笙侧身躲过,自己失了力滚落台阶。

大家听见呼声,纷纷看去,云芝跌落在那儿。

闻笙一边跑去一边喊着:“怎么踩空了啊。”

她走近蹲下,捏着云芝的手臂,声音温和:“云芝姐姐可是听说了什么?”

“是你害死的云秋,大夫人院子里的……”

闻笙装作心疼的样子惊叹,在别人看不到的位置捏着她受伤的手肘,小声道:“云芝姐姐,你在府里时间这么久,怎么还不懂得‘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这个道理。”

“今日这话若是被有心人听见,传到大夫人耳中,是不是会怀疑你在她那儿安了眼线。”

“你胡说!”云芝用力扯到伤口,轻嘶一声。

不等她继续反驳,闻笙向后倒去,跌坐在地上,语气有些委屈:“云芝姐姐不用我扶就算了。”

大家都来搀扶闻笙,云芝暗道,惯会装模做样,可别人还真就被迷惑。

云芝自己吃力爬起来,一瘸一拐回了屋内。

闻笙盯着她的背影,想到那日她被叫去锦绣苑,难道有人看见她和云秋一前一后出来。

而云秋死了,她就被调去锦绣苑,难免不会联想到一起,接着再说与关系好的人,传出来的话就变成了她为了上位害了云秋。

闻笙原本是负责府内洒扫,吃住也是和其他丫鬟一起,如今去了锦绣苑,吃住就要在锦绣苑里。

翌日一早,王嬷嬷就来接她,闻笙有些怔愣,走近些行了礼。

“去收拾一下,跟老身走吧。”

闻笙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带好在府中攒下的银钱就和王嬷嬷走了。

没人告诉她该干什么,但闻笙省得,她该主动让虞氏看到自己的价值。

晚间,她做了药膳。

果然被虞氏传召。

只是王嬷嬷带来了各式各样的衣裳首饰。

“这是大夫人赏的,你且收下吧。”

仅仅是一碗药膳,何尝能得这些,只怕是有别的心思。

但她只能跪谢。

她刚要收起这些赏赐,只听王嬷嬷对她说:“选一身穿上再去伺候。”

府内丫鬟衣衫都是同等形制,闻笙开口询问:“这不妥吧?”

王嬷嬷笑道:“以后在这锦绣苑,大夫人的命令要放在首位。”

闻笙扫了一眼,这里面都是艳丽的衣衫,她只挑了一件看起来最为普通的。

到了膳堂,虞氏满意地打量着闻笙。

“这小脸被这衣裳衬得如桃花般,真是好看,过来伺候。”

闻笙低头走近,这才发现贺聿珩也在。

虞氏憋着笑,偷偷瞄着贺聿珩:“去给三公子布菜。”

闻笙提着一口气,走到贺聿珩身边,稳稳当当地夹菜。

贺聿珩知道虞氏存的心思,索性装傻,低头吃菜,可余光总是瞥见那抹雪白。

手指纤细抵着筷子,让他想起那晚攀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若有若无的清香沁入鼻尖,贺聿珩心头烦躁,一拍桌子。

“爷不吃胡荽。”

闻笙专心想事情,突然被吓了一跳,裙裾摆动,撩动心尖。

她伸手想去把胡荽夹出来,却被贺聿珩挡住。

“不用了,被你气饱了。”

闻笙跪在地上,嘴上说着:“奴婢知错。”

心里想着,这人心眼比针尖还小。

贺聿珩看着虞氏看热闹的嘴脸,喊道:“母亲。”

“儿子回去了。”

不等虞氏说什么,贺聿珩已经走了。

“诶,等等。”虞氏招手,“闻笙,三公子爱吃这个翡翠玉饺,你跟着走一趟送去。”

闻笙起身,将盘子装进食盒,跟了上去。

贺聿珩步子很大,闻笙要小跑才能跟上。

听着细碎的脚步声,贺聿珩下意识回头。

闻笙止不住步子,撞了上去,急忙跪了下去,解释道:“奴婢不是有意的。”

贺聿珩见过她这么多次,就没有一次不是低着头的,语气冷淡:“你怕爷?”

闻笙连忙摇头:“不是怕。”

贺聿珩漫不经心说道:“那为何不敢看爷,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