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我成了极品家人口中的刺头》 第1章 “嘶——”

陈念是被痛醒的。

恍惚间看见侧边的方桌上摆着一台老式座钟,旁边还放着一个磕了瓷的搪瓷把缸。

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本厚厚的书就朝着陈念的脸上飞过来。

陈念此刻本就头晕眼花,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书已经砸到了陈念的脸上。

鼻梁骨一阵剧痛,两股热流涌出,口中瞬间尝到了一阵铁腥味。

“你怎么不去死啊!你这个灾星!”

熟悉的女声钻入陈念的耳朵里,举着扫把抽自己。

陈念立刻闪身避开,一把大扫把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顺着扫把一路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

愣住,她不是死了吗?

“你这么狠毒的心肠,把小芸的腿弄断,我就不该把你接回来!”何慧嗓音尖厉,双眼通红,那模样仿佛恨不得生吞活剥了陈念。

“亏她还把你当姐姐,整天让我对你好一点。你配吗?!”

陈念看着何慧,面上没有半点表情,大脑很快弄清楚了现在的情况。

她重生了。

重生在她被误会弄断了养女纪芸的腿,被何慧打得遍体鳞伤的这一天!

从前,她以为只要自己足够优秀,给纪家增光,就会得到爸妈的喜欢,得到哥哥们的认可。

她压抑着自己的本心,放弃了特战队的招揽,选择留在京城做个部队的档案管理员,留在何慧他们身边照顾他们。

最后却成了她不求上进的证据。

她讨好三个哥哥,给他们炖汤,为他们做什么事情都愿意。

到头来却被自己最信任的哥哥绑上了手术台,只为了给纪芸换肾。

躺在手术台上失去意识的前一刻,陈念恍惚间还听见二哥纪明言语中的嫌弃。

觉得她从小在山里长大,就算回到了纪家几十年,也洗不掉那一身泥巴味。

拿她的肾给纪芸用,是委屈了纪芸。

想到这里,陈念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

她以为的亲人,还不如路边的一条狗待她友善。

“你还敢笑!”何慧瞪着眼,打着哆嗦指着大门口:“你滚!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你给我滚出去。我就当没生过你,就当没把你找回来!”

陈念看着眼前疯狂的何慧。

纪芸其实没有断腿,脚甚至都没有崴伤。

故意从楼梯摔下来,为得就是避开下个月去乡下的慰问演出,好留下来接触某个大人物。

纪芸又不愿意承担临阵逃脱的问责,就将这一切都推到了自己身上。

上辈子,陈念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懵懂之下就被认定是害了纪芸的凶手。

此后的几十年,只要纪芸有什么不痛快,纪家和周围的人都会拿这件事情问责陈念。

就连挖了她的肾,都是那么理直气壮。

听着何慧各种羞辱和叱骂,陈念笑得更明显了。

“好,我这就滚,再也不回来了。”陈念面上沉静,甚至还有心思捏着衣角把鼻血擦了。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这一家喜欢跟纪芸玩什么团宠的戏码,那她就给他们一个舞台,让他们自己演去。

她实在是没有那个精力陪着了。

何慧原本盛怒的情绪在听到陈念这话后,突然就平静下来了。

她扯了扯嘴角,嗤笑道:“吃的穿的哪一样不是我们给你的?走?行啊,你把这些年吃的喝的都吐出来!你的命都是我给你的!”

陈念听着何慧说话,心里没有一点波澜。

失望伤心什么的,早在惨死前就用尽了。

陈念慢慢解开扣子,脱下身上的衣服:“我一岁半被你弄丢,十六岁被找回来,这接近十五年在外面的生活,足够抵消你的生恩了。”

“在纪家三年,我每个月的工资和津贴加起来有三十五块七毛。每个月都给你三十块钱的家用,这些也够我三年的伙食费了吧?”

何慧张嘴就要反驳,陈念却利落的甩下衣服,丢到何慧脚下,打断了何慧的话。

“既然你总说我占了你们纪家的便宜。那好,我什么样子到纪家,我就什么样子走。”

陈念转身走向楼梯下面的一个小房间,房门顶都是随着楼梯做了个斜顶, 陈念一米七的个头进出都要低头。

这是个杂物间。

陈念刚被找回来的时候,何慧和纪勇军说先凑合一下,等他们花时间把楼上纪芸的房间改一改,改成可以两姐妹一起住的装修,再让陈念搬上去。

但这话一说就是三年。

陈念依旧住在这里,纪芸的大房间还是一个人住,在整个大院都是独一份的。

现在想想,对于纪家来说,纪芸不是外人,她才是那个完完全全的外人。

陈念再出来,手里提着一个破破烂烂的包袱,脚上趿拉着一双草鞋,身上的衣服也是不合身的,到处都能看到补丁。

陈念穿着这身衣服的时候都下意识笑出声来。

她之前还担心衣服会不会小了。

结果刚刚好。

都说她回到纪家是过上了好日子。

还不如她当初在山上跟狼妈一起呢,山上什么都是她的,想吃什么吃什么。

“装模作样。”何慧看着陈念走出来,哪怕陈念穿着一身旧衣服,她也完全没有认出来这是陈念当初刚到家的时候穿的,只以为这是陈念玩的苦肉计。

离家出走是吧?

这次要是不把陈念那根歪骨头打断了,她就不姓何!

至于丈夫和儿子那边,何慧一点压力都没有。

三个儿子都不喜欢陈念,丈夫倒是偶尔会关心一下,但要是知道了陈念推纪芸下楼梯,导致纪芸摔断了腿,纪勇军肯定要大发雷霆。

“这是断亲书。我已经签了字。”陈念嘲讽的扯了扯嘴角:“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做纪家的主?可别到时候又说你签字的事情不算数。”

何慧觉得被陈念挑衅,抬着下巴,动作粗鲁的扯走陈念手里的那张断亲书:“呵!我真是求之不得。早知道你是个灾星搅家精,我就不会把你找回来了。”

何慧翻了个白眼,生怕陈念反悔了,动作快到纸张边缘都在陈念的指腹划了一道口子。

陈念皱了皱眉,没把这些放心上,只看着何慧一目十行的看完断亲书,找出一支笔,利落的在上面写下了她的名字。

“断亲?好啊!”何慧把断亲书甩到陈念的脸上,高高在上的说:“可别到时候又在你爸面前哭天喊地的求着要回来。”

第2章 陈念在何慧动手的瞬间,就先一步预判了她的动作。

那张断亲书眼看着就要甩到陈念脸上的时候,被陈念一把抓住。

小心翼翼的折好,放进包袱皮都打着补丁的包袱里。

陈念只觉得心头仿佛有什么彻底松开,笑容也更为真挚了。

“何同志,后会无期。”

说完,陈念脚步轻快的朝着大门口走去。

仿佛那不只是离开纪家这么简单,而是大步的走向那个更为光明的未来。

比如,她不想再为了纪家的面子委屈自己做个档案管理员。

她要当兵。

当真正的兵!

何慧还站在门口,看着陈念的背影,走得那么快,仿佛纪家是什么龙潭虎穴。

想到这里,何慧原本就要生出的一点恐慌瞬间被怒气淹没。

不就是装模作样一下?

她等着陈念痛哭流涕的出现在她面前,求着回到纪家的那一天!

——

陈念坐上公共汽车的那一刻,望着车窗外飞驰后退的大院大门,只觉得心底有什么枷锁在这一刻彻底崩碎。

她算着自己手头上的存款。

既然有底气离开纪家,陈念当然也做好了后续的安排。

虽说每个月要给何慧三十块钱的家用,但陈念其实是个物欲不高的人。

在部队每个季度都会有衣服鞋子发,部队里的衣服穿着也舒服,现在更是以穿军装为荣。

因此哪怕每个月留下的只有五块多点,这些年下来,陈念其实还存下来了一百出头。

至于住宿的地方,那就更简单了。

她完全可以申请宿舍。

这就是为什么现在那么多人想要参军入伍。

那是因为参军除了有工资之外,部队是真的什么都给你包了,忙起来的时候都没地方能花钱。

想清楚后,陈念头绪愈发清晰,眼角眉梢都爬满了轻松欢快。

——

陈念前脚离开,后脚就有一辆军用吉普停在了纪家院子大门口。

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副驾驶跟着下来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

两人的模样有六七分相似,眉眼间的英气更是与陈念如出一辙。

“妈,陈念呢?”纪明推门进去,脸上还带着怒气,半点不客气的说:“让陈念滚出来。”

纪明扯着胸口的扣子,呼哧呼哧说完,脸上的怒气仿佛都要把头发烧着了。

那语气,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亲妹妹而是仇人。

停好车晚了一步进来的纪澜听见纪明的话,不悦的皱了皱眉:“低声些,你是要整个大院来看我们家的笑话吗?”

纪明撇嘴,转身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他们家除了纪勇军这个一家之主说一不二之外,底下几个最信服的就是家里的老大。

便是何慧在大儿子面前,都要稍微低那么一头。

“妈,陈念呢?把她叫出来。”纪澜站在一旁,脸色低沉,语气里透着理所当然。

何慧坐在旁边削苹果皮,一点不觉得亲生女儿跟自己断亲了有什么难过,反而高兴得坐在家里吃水果。

她努努嘴,示意兄弟俩看桌上,说:“还跟我耍起威风来了,要跟咱们家断亲呢!不就是演戏?我签了字,看她怎么办!”

何慧哼了声:“她还死犟着不承认害了小芸!”

“断亲?”纪澜皱着眉质问何慧:“妈,你做这件事情跟爸商量过吗?”

“怎么了?她自己要断亲,我一个当妈的还跪下来求她不成?”何慧听着大儿子的质问,顿时也没好气的反驳起来:“你也不想想她这几年在家做过的事情。走了也好,大家都清净不说,小芸也不用受那么多委屈!”

“说的没错!”坐在旁边听着的纪明高举着手表示对母亲的支持,说:“大哥,这件事情上我全力支持妈。你也不想想,陈念来了我们家后,家里安生过一天吗?小芸现在还骨折进了医院,你难道想让小芸被她欺负死?”

纪明言语里都是对陈念的厌恶,仿佛有这么一个妹妹是多恶心人的事情。

“反正这个家,有陈念,没我!大哥,你就算不疼我,你也想着小芸啊!去年你在医院住那么久,不是小芸每天给你炖鸡汤?”

坐在旁边的何慧听到这话,眼神闪了闪。

鸡汤是有的。

但炖鸡汤的人不是纪芸,而是陈念。

不过何慧不打算说出来。

虽说是陈念炖的,可送鸡汤的人是纪芸,也没什么差别嘛!

纪澜似乎被说服了,只皱着眉转身,说:“我去给收拾几件衣服。陈念毕竟是我们家的人。”

只是才抬脚,纪澜就问出了一个特别尴尬的问题。

“咳,妈,陈念的房间是在几楼?”

其他人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何慧随手指着楼梯下,说:“楼下那间。没什么好收拾的,她不是要骨气吗?那就别拿家里的东西。”

纪澜没那么多时间跟何慧说这些,教妻这种事情交给他爸做比较好。

只是推门走进陈念的卧室,纪澜当场就愣住了。

纪家的条件绝对不算差。

不说衣食住行有多富贵,但肯定在现在大部分人的标准之上。

可陈念这间卧室,阴暗杂乱。

大白天都要点灯才能看清楚卧室的情况。

那张床,纪澜一眼就认出是自己几年前带回来的一张折叠行军床。

他喉头滚动几下。

别说跟纪芸那间精心装饰过的卧室,就是纪澜在部队里暂时休息的房间,都比陈念这个好上几倍。

他转身,神色难看的问何慧:“妈,陈念回来后就一直住在里面?”

“对啊。”何慧大概猜到大儿子话里的意思,理直气壮的反驳:“怎么了?那里再怎么也比她从前在山上住山洞好吧?再说,她要是乖一点,我早就给她换房间了,都是她自己不成器!”

纪澜深吸一口气,不想跟亲妈掰扯什么亲妹妹亲女儿的事情了。

拿起放在桌上的车钥匙,丢下一句:“我去陈念的部队找她。妈,等陈念回来了,你们态度也稍微好一点。说到底,她也是家里的一份子。”

何慧跟纪明对视一眼,母子俩都是如出一辙的不屑。

——

陈念可不知道自己出门没多久,纪澜和纪明兄弟俩就回去了。

虽说这会儿是七十年代,但在京城坐公共汽车的人还真不少。

陈念站了三个站才等到一个空位。

才坐下,眼角余光就瞥见旁边一道银光闪过。

陈念不动声色的看过去。

一块锋利的小刀片借着公共汽车拐弯的惯性,快速割破旁边一位老太太的衣服口袋。

两根细长的手指悄悄探进去,夹着一只米色小口袋就要出来。

眼看着就要成功,旁边突然伸出来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死死扣住了扒手的手腕。

“大小伙子有手有脚干什么不好,非要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陈念一手提着自己的小破包袱,一手轻松的钳制住那个扒手的手腕。

不仅如此,还反着将对方的手腕往下按,直接扭动得对方整条右臂都使不上劲儿。

陈念的出现,吓得那个被偷的大妈差点蹦起来。

眼尖的瞧见了那扒手手上拿着自己的钱包,大妈登时眼珠子都鼓起来了。

天杀的!

居然有人偷到了她的头上!

大妈挥着手里的蒲扇照着扒手的脸上扇过去,大骂道:“长得人模人样的干这三只手的活儿!你谁家的?叫什么名字?说话!”

粗糙的蒲扇直接在扒手青年的脸上划拉出了几道血印。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扒手男疼得嗷嗷叫,还不忘狡辩:“是你东西掉了,我给你捡东西。这个臭娘们突然过来捣乱,你个老太婆不知道不要乱讲!”

“还敢撒谎!”陈念皱眉,手上更用力,偏头对后面的售票员说:“大姐,前头有派出所吗?我把人送过去,是真是假,让公安同志来查。”

第3章 这年头公共汽车上除了司机之外,还会搭配一个售票员。

人少的时候售票员就坐在车头旁边的单座上,人多便只能站着干活。

售票员腰间挂个包,面前还会有个小板子,用大号的夹子夹着车票。

听见陈念这边的动静,售票员大姐连忙应声:“小妹儿你放心,前头就有派出所,我们直接开过去!是扒手还是捡东西,公安同志肯定能查出来!”

车上的人也连连声援。

毕竟现在也不是赶着上班的点,车上有一个扒手,还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被偷呢!

陈念道谢后,看了眼那个扒手男,眉眼皆是厉色,一脚踢在对方的膝盖窝,直接把人按着控制在车上的栏杆边:“安分点!”

扒手男只恨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怎么都要到手了,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这要是被送去了派出所,他肯定要完蛋了。

想到这里,扒手男低着头,眼珠子转动得厉害。

“大妈,您先拿好钱包,里面东西丢没丢?”陈念轻松的用另一只手扯过小布包,还给了那位大妈。

拿回钱包,大妈高兴得一张圆脸都笑开了花。

缩着躲在旁边把钱包里的钱和票据都算了一遍后,大妈长舒一口气:“没丢,都在呢!”

说完,大妈又是一蒲扇打到了扒手男的头上,骂道:“有手有脚干这些事儿!给你爹妈丢人!”

然后抬起头笑眯眯的对陈念说:“闺女,今儿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都不好跟我大孙子交代。他要过生日了,我们全家求爷爷告奶奶的可算是弄到了一张奶油蛋糕票。都说好了下周他生日的时候买个蛋糕。这要是弄丢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大妈说着,手还捂在放钱包的口袋上,一副庆幸的表情。

陈念完全能理解大妈说的话。

一张奶油蛋糕票难弄得很。

这种票据也就京城和沪市,还有东北那边几个大一点的城市能用得上。

好些城市就是想买都没地方买去。

汽车很快就到了派出所。

车上的人呼啦啦的跟着陈念一同下车,就为了当个热心群众和证人。

扒手男也没有闲着。

知道自己这回要是进了派出所,加上自己从前那些事情,去农场肯定是跑不了的。

他下乡都磨磨蹭蹭的不愿意去,农场更苦,更不愿意去了!

于是,扒手男趁着陈念下车的空档,猛地回身,双手对着陈念胸口抓去。

陈念为了躲避,自然要松开对方侧过身。

借此机会,扒手男脚下用力,竟然从陈念手上跑了!

陈念看着空空如也的右手,冷笑一声:“真当姑奶奶提不动刀了?”

将自己的小破包袱往旁边大妈怀里一塞,陈念整个人就像是一道闪电,嗖的一下就窜出去了。

她在百峰山上跟着狼妈追猎物的时候,那个扒手男还在拉尿和泥玩呢!

公共汽车上的乘客们都没来得及叫出声,就见那个撒腿跑的扒手还没跑出去多久,就被追在后面的陈念逮了不说。

带回来的时候还是直接提着对方的衣领,像是拽死狗一样拽回来。

以大妈为首的一行人全都看得眼珠子都要惊掉下来了。

这是正常人能有的速度?

后面的事情可就简单多了。

公安同志一眼就认出了扒手男是个惯犯,把陈念和被偷了的大妈留下来做笔录,其他人问过话之后就能散了。

也是这个时候,大妈才有功夫拉着陈念的手问:“闺女,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我姓柳,住在灯泡二厂家属区,你叫啥?我这可得好好谢谢你!走,跟我回去吃饭去,我给你烀肘子吃!”

柳大妈拉着陈念的手不放,大有陈念不说,她就不松开的意思。

陈念太理解这个时代的人有多热情了。

重活一世,她才不要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浪费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陈念不好挣脱,只能说:“我叫陈念,是部队里工作的档案管理员。吃饭就不必了,我今天还挺忙的。有机会的话,下次!”

柳大妈一听陈念在部队工作,眼底的慈爱都要溢出来了。

注意到陈念这一身补丁衣裳和草鞋,没多问,却贴心的从旁边找来纸笔,把自己的住址和联系电话写上去:“这是我家,电话是我退休单位的电话,你可千万要来。不然,大妈还得满京城的找你呢!”

陈念只好把自己的地址也填上,这才在柳大妈心满意足的眼神中脱身。

至于派出所这边说的见义勇为奖励,陈念没太在意。

她现在的身体年轻又健康,抓那个扒手就跟玩儿似的。

陈念现在只想赶紧回去申请宿舍,再慢慢考虑接下来的安排。

上辈子,为了让何慧他们满意,陈念自己入伍考上了部队里的档案管理员。

可陈念心里并不愿意做一个管理员。

她的身手不差,长大后跟着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山里的老头儿还系统的学过,开枪也会。

陈念想要做一个真正的兵!

想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小脸上满是朝气,提着小破包袱两条大长腿捣腾得飞快。

出派出所的时候,恰好与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擦肩而过。

“陈念?”男人往前的步伐突然停下,似乎想起来了跟自己擦肩而过的人是谁。

浓长的剑眉稍稍拧起,看着陈念那身满是补丁的衣裳,还有脚上破旧的草鞋,更为不解。

纪家是活不起了还是怎么?

陈念回了纪家还穿着这么一身补丁和草鞋?

“小狄!”柳大妈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高大男人,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闻狄思绪被打断,回身看到柳大妈,冷峻的脸上透着一丝无奈:“大姨,你这么久没回去,家里都担心。”

他也是临时任务抽调回来,趁着这两天还有空,跑了一趟灯泡二厂去看看大姨。

谁曾想,在家等半天也没等到人。

打听了一番才知道柳大妈人在派出所。

“担心什么!”柳大妈摆手,很是大气的说:“我这么大个人还能出事了?再说,现在还是好人多。我跟你说,我刚刚遇到的那个小妮啊,真是厉害。三两下就把一个大男人撂倒不说,跑起来那真是,嗖的一下就不见了。”

闻狄想到刚才擦肩而过的陈念,对于大姨说的这个人立刻就有了猜测目标。

陈念啊……

闻狄薄唇浅浅勾起,想起第一次见到陈念的场景,狭长的凤眼透出笑意。

跑得快算什么?陈念还有更多压箱底的本事呢!

柳大妈却是个眼尖的,注意到大外甥的变化,凑上去,一脸期待的说:“怎么?认识?”

闻狄扶着柳大妈,俊逸的脸上写满了无奈,说:“有过一面之缘。”

之后,闻狄灵巧的换了一个话题,转移了柳大妈的注意力。

只是想到刚才陈念的那一身衣服,闻狄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他如果没记错的话,陈念从百峰山出来的时候就是那身打扮。

第4章 陈念可不知道自己还遇到了故人,小跑着追上一辆公共汽车,到站后又走了好一段路,这才到了她如今所在的部队。

申请宿舍倒也不麻烦。

部队里女兵本就不多,女生宿舍本就有几张床铺空余。

陈念去交申请之前换了一套自己留在这里换洗的衣服。

后勤部的人也没多问,在上面签了字便给了陈念一把钥匙。

陈念笑嘻嘻的接过,又舔着脸找后勤部的同时多要了一套军装。

“不是才发不久?你这可是要给布票的。”后勤负责物资的春姨提醒陈念。

“春姨,我没票,我给钱成不成?”陈念撒着娇。

她负责管理档案,是文秘处的。但平时跟后勤部这边来往打交道也多,知道春姨在后勤部是最最慈和的人。

她们这些女兵平时有什么都会跟春姨说,春姨是个热心肠,能帮的都会出手帮忙。

春姨其实对陈念的事情多少有些耳闻。

尽管陈念换了一身衣服,可她鼻子边缘还能看到一点血迹。

春姨无奈的看了陈念几眼,没办法的说:“行吧。你赶紧挑,待会儿把钱留下,票我给你补上。”

“谢谢春姨!”陈念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看着都喜人。

春姨望着陈念离开的背影,想不通这么好的孩子,怎么何慧和纪勇军夫妻愣是不喜欢?

她也是住在大院里的,对纪芸那个丫头的事情不是不知道。

反正,春姨是不太喜欢纪芸,眼珠子太活泛了。

年纪不大,心眼倒是不少。

春姨不是没帮陈念在大院说话,可一个人的力量始终微弱不说,她平时还要上班,哪里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管这些?

“看吧!”春姨是很看好陈念,坐在椅子上摇着头说:“何慧和纪勇军肯定要后悔。”

陈念拿到钥匙和新衣服新鞋,找到自己要住的宿舍。

见门口摆放着几双在晾晒的鞋子,门口走廊上还挂着在晒的衣服。

陈念敲了敲门,见里面没动静,这才用钥匙开门。

这是一个六人寝室,但有三张上铺都是空的。

陈念找了门后的那张床的上铺,刚放上自己的行李,宿舍大门就被打开了。

一个穿着军装的女人喘着气进来,口中还不住的念:“热死了!夏天什么时候过去啊!”

说完,感觉到宿舍还有其他人,猛地回头来看。

看清楚是谁后,女人顿时黑了脸,骂道:“陈念?你怎么在这里?谁让你进来的?”

陈念这才想起来苏白莲这个人的存在。

纪芸身边的头号狗腿子。

纪芸说东,她不敢往西。

原本是想考文工团的,只可惜嗓子太差,身体又梆硬,唱不了歌也跳不成舞。

乐器就更是一窍不通。

最后还是找了关系才进来做了个负责插电话线的通讯员。

“我正大光明的进来。”陈念的行李少的可怜,三两下就收拾好了。

看着还一脸怒火的苏白莲,陈念笑道:“倒是你?纪芸都在医院里演戏,你怎么还不快点就位?唱戏少了你怎么行呢?”

你可是纪芸身边的第一配角!

陈念嗤笑,她可记得最后苏白莲的结果不怎么好。

纪芸只把人当成工具,至于那些人的死活,跟她有什么关系?

“你还有脸说!”苏白莲人如其名,长得倒是一张楚楚可怜的小白莲的模样。

只是这会儿一脸怒气,生生将原本还可以的五官弄得扭曲起来。

苏白莲指着陈念:“要不是你使坏,小芸能进医院?都怪你!”

陈念知道,现在的纪芸肯定哭哭啼啼的在医院借着别人的口,宣扬开来是她将纪芸推倒,导致纪芸骨折,不能参加接下来的下乡慰问演出。

可陈念比谁都清楚。

纪芸的腿压根就没事。

她之所以闹这么一出,完全是不想错过了认识大人物的机会。

陈念也是后来才意外得知的真相。

这段时间有个大人物来了京城,而且会去部队进行好些天的任务。

具体做什么,那个时候的陈念已经不再是档案管理员,对这些并不清楚。

只知道这位大人物的未来非常了不得,纪芸都懊悔过好几次,说她只差那么一点,就能与人家结识。

那眼底算计的光,陈念再熟悉不过。

所以,陈念完全不在意苏白莲说的这些话,反而笑眯眯的一把握住苏白莲的手腕,说:“是吗?都怪我?那我们现在就去医院找纪芸好好对峙一下。她的腿,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骨折,到底是不是我造成的!走啊!你怕了?”

看着苏白莲吓得瑟缩的样子,陈念手上力气没有半点松懈。

因为挣扎的关系,反倒是苏白莲觉得手腕痛得越来越厉害。

她怎么之前不知道?这个陈念竟然是个疯子!

如果不是疯子,怎么可能这么癫狂?

当然,在苏白莲的心里,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她既然都是纪芸身边的第一号狗腿子了。

对于纪芸的很多事情,苏白莲都是知情的那个。

如果是别人,可能真的会认为就是陈念害了纪芸。

可苏白莲的心里不是没想过,这会不会是纪芸陷害陈念做出来的事情?

反正这种事情,纪芸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几年下来,直接让陈念周围的人都厌恶透了她的存在。

因此,苏白莲哪里敢去纪芸那里对峙?

她要是破坏了纪芸的好事,倒霉的肯定是自己。

“走啊!”陈念拉着苏白莲就往外面走,一派轻松的说:“正好让其他人都来瞧瞧,我是不是真的害了纪芸。”

“不……不是……”苏白莲吓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挣又挣不脱。

她怎么从前没有发现陈念的力气这么大?

反驳又反驳不了。

苏白莲生怕自己说了什么,反而闹出笑话来。

“怕了?”陈念停下往外拽苏白莲的动作,反而带着笑意的转身。

这一幕,看得苏白莲肝胆欲裂。

早知道陈念这么疯的话,她打死也不敢来招惹!

“怕,怕了!”苏白莲忙不迭的点头,就怕陈念再计较下去。

“滚吧!”陈念说话格外不客气。

苏白莲眼眶含着泪,左看右看,见宿舍只有一个陈念,哪里还敢再待下去?

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还把门摔得震天响,仿佛这样还能挽回一点自己一败涂地的难堪。

对待纪芸那边的人,陈念没有上去抽他们两耳光,就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

解决了苏白莲,陈念也不担心接下来的寝室生活了。

打了水好不容易擦干净床铺,陈念还准备躺下呢。

就听春姨敲门,语气有些奇怪的说:“小念,休息了没有?你大哥来找你了。”

第5章 纪澜?

陈念坐起身,想了想还是去开了门。

春姨背对着纪澜,见陈念开门,对着陈念一阵挤眉弄眼。

谁不知道呢?

纪家那几个兄弟对纪芸最好,对陈念这个亲妹妹跟仇人似的。

尤其是纪家老二,那是恨不得陈念这人就不要出现。

纪家老大纪澜倒是没怎么听说态度如何,但陈念在纪家过的那么不顺畅,想也知道大概会是什么反应。

“谢谢春姨。”陈念道谢,往前走了两步,直接把宿舍门关上,对纪澜说:“有事吗?最好长话短说,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耗。”

纪澜表情有些错愕。

完全没有想到陈念会是这个反应,说出来的话更是半点感情都没有。

从前的陈念,不是这样的。

纪澜这么想,也问出了口。

陈念听到这话,只觉得发笑。

从前的陈念是什么样?

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纪家兄弟后面,恨不得给他们当奴婢一样伺候着?

“你如果是来跟我说这些的,那还是请回吧。我已经跟纪家断亲,我们之间以后就是陌生人。”陈念心平气和的说。

她是真的不想跟纪家人再有什么牵扯了。

之所以出来见纪澜,也是因为相比纪家其他人的挑剔鄙夷和摆在明面上的厌恶。

纪澜这个总是忽视自己的大哥,勉强还算是过得去。

也是做个彻底的了结。

纪澜却没把陈念这些话放心上,反而带着责备和教导的语气说:“陈念,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为了一点小事就要跟家里闹成这样?再说,这件事上,你难道就没错吗?”

陈念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朵。

说实话,这些说辞她上辈子在纪家听了几十年,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陈念轻笑,懒得跟纪澜掰扯,只说:“首先,断亲这件事情何慧同志已经签字,我们之间都认可,我希望大家还是尊重一下那份断亲书。”

“你——”纪澜见陈念还抓着断亲这件事不放,顿时生出怒火,面色发黑就要对陈念发难。

陈念却伸出手挡在纪澜面前,面无表情的继续说:“谁主张谁举证。纪芸口口声声说我害的她摔断脚,那么请她拿出我害她的证据,而不是靠着一张嘴讲故事给我定罪。”

陈念自觉有理有据,有脑子的人就该清楚现在的情况了。

但她忘记了,纪家人有脑子吗?

如果有的话,就不会被纪芸糊弄得团团转了!

纪澜深吸一口气,仿佛给陈念多大的恩赐一般,说:“你,现在去跟妈和小芸道歉,断亲什么的都不做数。你既然靠着纪家进入了部队,就该知道你想要在这里有发展,纪家是你最好的选择,你……”

“哎呀!我滴妈呀!小念,公安同志打电话说要给你发见义勇为奖励!”

楼下春姨的声音清晰无比的传来,还因为激动,带着春姨老家的东北口音。

陈念靠着门框边上,轻笑一声:“请问纪副团,拿了见义勇为奖励,能给我那没有靠山的履历增添一点点小小的光彩吗?”

纪澜绷着脸,想嘲讽陈念异想天开。

可现在人还在部队,说这样的话那不是等着被人抓小辫子?

“你是不吃苦头不回头,我等着你后悔!”纪澜怒气冲冲的转身离开,完全忘记了自己来的路上还想要施展他大哥的威风,把陈念带回家去。

陈念扯了扯嘴角,笑容讥讽。

后悔?

回到纪家她才要后悔。

“小念!”

转身要回宿舍的时候,春姨在楼梯口高兴的朝着她招手。

春姨刚才听见了陈念跟纪澜的话,又恰好接到了派出所那边的电话,这才不管不顾的喊出来。

她示意陈念过来,嗓音温柔的说:“这回有了见义勇为的奖项,之前给你调动岗位的事情手拿把攥的!”

陈念这才想起,上辈子她曾经跟春姨抱怨过,想要调动岗位。

那次完全是意外。

春姨的朋友送了她一大碗酒酿,说是小吃不醉人。

春姨就拉着那天忙到没吃饭的陈念一起。

结果陈念居然被一碗酒酿给喝醉了,抱着春姨说出了真心话,哭着说自己不喜欢现在档案管理员的工作。

这话也就是在春姨面前才敢说。

若是传出去,还不知道要怎么被人做文章。

纪家那些人肯定也有各种话要说。

春姨不知道这些,还贴心的给陈念分析:“我听说武装部和军区医院的后勤部那里都缺人,你高中毕业有文化,现在还有奖励,申请调动到那边问题不大。”

其实春姨早就觉得让陈念在这里当个档案管理员太屈才了。

只是陈念酒醒后就当没这回事,春姨就是想帮她,也不好擅自做主安排陈念的工作问题。

“春姨。”陈念搂着春姨的胳膊。

来到京城的这几年,陈念感受到唯一的温暖,就来自于春姨。

在纪家受委屈的时候,陈念无数次的想过,为什么不是春姨做自己的亲人?

如果春姨是她的妈妈,那就好了。

“我不想去后勤部和武装部继续做文职了。”陈念瞒着谁也不会瞒着春姨。

进了宿舍后,陈念左右看看,有些尴尬的说:“还没收拾好,就先不给您倒水了。”

春姨坐在椅子上忙摆手,压根没管喝水的事情,而是着急的问:“怎么又不想去了?你是不是还担心家里说你?这事儿你放心,我叫上几个人去纪家说服他们。”

说到这里,春姨两眼一翻,带着怒气说:“就没见过这样的父母。”

这么耽误孩子的前程。

陈念在档案室里,上升途径是一眼望到头的。

可去了武装部或者医院后勤部,总能有上升的空间。

春姨对纪家的事情有所耳闻,再看陈念的时候,眼底止不住的心疼。

陈念感受到春姨的关心,连忙摆手,解释道:“不是。春姨,我跟纪家断亲了。这是断亲书。”

陈念把断亲书给春姨看,继续说:“而且,我不想去武装部和医院后勤,跟纪家没关系。是我自己有更想去的地方。”

春姨看到断亲书的刹那,脑袋里一片空白。

她此刻就想回大院里好好的问问何慧和纪勇军夫妻俩。

他们的脑袋到底在想什么?

陈念不是他们的女儿吗?

为了纪芸那个养女,这么糟践自己的亲生女儿?

结果还没等她想好怎么骂一骂何慧夫妻的时候,又听陈念的话。

“更想去的地方?你还要去哪里?”春姨担忧的问。

陈念半蹲在春姨身边,明亮的大眼睛像是夜空最璀璨的星子,语气坚定的说:“我要当兵,当真正的兵!”

第6章 “可你现在不就是……”春姨下意识反驳。

但在对上陈念的眼睛,春姨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其实陈念的来历,春姨也知道一点。

毕竟当初把陈念从百峰山带回来的那只队伍,曾经是春姨丈夫带出来的。

到现在那几个小伙子也把春姨的丈夫当做老师对待。

所以,对于陈念的本事,春姨可能算是整个大院里第二清楚的。

最清楚陈念能力的,是春姨的丈夫施旅长。

“小念,你真的想好了?这可不容易。而且自从五几年裁军,部队里的女兵就很少了。”

女兵几乎都是文艺兵和医疗兵,以及少数文职干部。

但陈念说的显然不是这几种。

春姨心疼的摸着陈念的头发,说:“你不用这么拼。纪家那些人怎么看,怎么想,你别去在意。日子是给自己过的,不要为了别人的评价和注意,把自己逼得太紧。”

陈念低头,靠在春姨膝盖边,借着动作不让春姨看见自己红了的眼眶。

她此刻是懊恼的。

上辈子那么努力的想要进入纪家,渴望亲情和关心。

殊不知,这些其实早就在她身边了。

只是陈念从前一直没有注意到。

“春姨,你放心。那些人训练的时候我去看过,都算不上什么。跟我在山上的时候比差远了!”

说这话的时候,陈念眼角眉梢都透着自信。

她当然有底气说这样一番话。

在百峰山的时候,陈念如果不拼,就要饿肚子。没有力气,就无法保护自己。

那些本事,都是她为了生存才学会的。

春姨见她心意已决,不好多说什么,只道:“如果是文职调动,我还能说得上话。可你这个确实有些麻烦,我晚上回去跟你施伯伯商量看看。”

陈念摇头:“春姨,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你放心,我肯定会做好的!”

从纪家出来的那一刻,陈念就已经想好了。

她记得,半个月后有一场内部的选拔赛。

因为国际环境的变化,需要一支可以多环境下作战的精锐队伍。

不仅需要足够的体力,还需要一定的文化水平,因为后期还要学习外语和熟练架势交通工具。

为了尽可能的挑选出最精锐的人才,这次的选拔是各军区内部选出人后再各大军区轮转学习,最后考核通过的还能去国外进行培训。

陈念上辈子看着那些人在选拔赛上挥洒汗水,羡慕得心头发酸。

重活一世,陈念不想躲在后面羡慕别人。

她也要去试试。

如果……

如果能选拔上最好。

不行的话,陈念也能借着这次的机会申请调岗。

既然陈念都有了计划,春姨便没有再说什么。

起身帮着陈念整理了一遍,点出她还缺的东西,这才下楼。

陈念目送着春姨离开,转身回到宿舍床上躺着。

今天这兵荒马乱的,陈念一时间都没能好好捋一捋思绪。

接下来的情况,对她来说很重要。

能够提前得知一些事情,也方便她早做准备。

大概是今天折腾的太多,陈念这头还没做多少计划,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躺在温热的草席上睡着了。

纪家那边没能等到陈念回来,何慧和纪明没什么反应。

他们本来也不希望陈念又跑回来。

可下班回家的纪勇军就不一样了。

拍着桌子质问大儿子纪澜:“你怎么没能把她带回来?你知不知道,我们家现在是整个大院的笑话!”

真以为陈念今天穿着满是补丁的衣服出去会没有人看见?

大院里本来就有风言风语说他们家偏心养女。

纪勇军因为这话,工作的时候还被提醒过要照看好大后方。

“纪明,你在旁边笑什么!”纪勇军坐在桌后,父子之间极为相似的面容下透着冷厉。

和纪明的桀骜,纪澜的沉稳不同。

纪勇军更为成熟,两鬓是短短的白发,一双眼睛朝着纪明瞥过去的时候,仿佛带着刀子。

三个儿子里,他最失望的就是老二。

成日吊儿郎当,没个安分的时候不说,还跟家里的妹妹上蹿下跳的吵架。

没点当哥哥的样子。

纪澜对父亲一向尊重,只是陡然间被这么质问,心里也不好受。

是他不把陈念带回来?

是陈念翅膀硬了,不想回这个家。

总不能让他在部队里绑人吧?

“爸,我觉得这次的事情还是不能顺着她。既然她要吃苦,就让她吃个够!”纪澜想到自己在陈念面前丢的脸,双手下意识紧握。

他长这么大,还没有那么丢人的时候。

纪勇军沉默着没说话。

但何慧多了解自己的枕边人?

陈念穿着那一身衣服跑出去,肯定是给纪勇军丢人了。

至于那衣服是她逼着陈念换的这件事,何慧傻了才会说出来。

她拿着那张断亲书,装模作样的到纪勇军身边,说:“我总跟你说,那孩子从小是被狼养大的,性子就跟狼似的,独得很。你看,断亲书说写就写,把你这个当父亲的放在眼里吗?”

纪勇军深吸一口气,眼底酝酿着怒火。

何慧见状,更是火上浇油的继续说:“还有小芸。那孩子有多乖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可怜兮兮的躺在医院里。”

何慧这会儿是真情实感的带着哭腔。

亲生女儿一身破烂被赶出家门,她一言不发。

养女打着石膏躺在医院,她专门跑一趟去给联系特护病房。

何慧一点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错。

如果陈念是个好的,她难道还会吝惜这点母爱?

“我可是听说了,这次下乡慰问演出的活动很重要。小芸虽然已经提干了,可她总不能一辈子当伴舞吧?她那么优秀的孩子,肯定是当主舞的料!这下好了,被那个死丫头一折腾,还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跳舞呢!”

纪勇军对这个养女也抱有期待。

纪芸长得不错,又是文工团一枝花。

在大院里跟不少人家的子弟关系都特别好。

纪勇军早就等着这个养女带回来一个人中龙凤的女婿,说不定还能助他在退休之前更上一层。

刚要做下决定,纪勇军又想起老领导对他的提醒,压着火气对纪澜说:“我记得她跟老三关系不错。你去找老三,让老三接她回来。这个台阶,老子给了。她要是还敢甩脸子,那就让她滚!”

纪勇军狠狠地抽了一口烟,那模样凶狠得仿佛不是一位父亲在处理女儿的事情。

第7章 陈念不知道纪家要给她打造台阶,但她此刻正哧溜的一下从上铺翻身下来。

动作利落得后面回来的另外两个室友看得眼睛都直了。

“你,你,你……”潘美凤指着陈念,好半天才捋直了舌头:“你不是陈念?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念没见过这两人。

虽然大家都在部队工作,但文职不少,部队人又多,陈念之前在档案室里一般都不怎么出去,更别说认识人了。

朝着两人稍稍颔首,说:“我申请了宿舍,以后会住在宿舍里。”

陈念从来没想过要跟室友的关系弄得太僵硬。

跟苏白莲动手,也是因为苏白莲是纪芸狗腿之一的关系。

就算这次不闹起来,也会有下次。

倒不如提前把苏白莲镇住,自己以后也能轻松一些。

潘美凤眼睛瞪大,下意识说:“你不是京城本地的?怎么还跟我们一起挤宿舍?”

潘美凤旁边那个梳着两个麻花辫的苹果脸姑娘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示意潘美凤别这么说话。

随后又笑着朝着陈念伸手:“你好,陈念同志,我叫李春燕,是通讯员,负责连队里的信件收发和电话通讯工作。”

李春燕?

陈念猛地回头,这才注意到,这个苹果脸的姑娘长得还真是好看。

陈念之所以记得这个人,是因为李春燕也是个倒霉蛋。

和她一样,都是纪芸受害者联盟中的一个。

李春燕现在虽然是做通讯员,但很快她就会被慧眼识珠,调入文工团。

凭借一副好嗓子和天赋,迅速成为文工团的台柱子。

纪芸怎么会允许有人在文工团抢了她的风头?

设计让李春燕喝了下了药的水,直接毁了李春燕的嗓子。

陈念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李春燕已经退伍回家,没了音讯。

“你好,陈念。”陈念目光闪烁,伸手握住李春燕的手,笑道:“你声音真好听,不说是通讯员,我还以为你是文工团的。”

李春燕的苹果脸红扑扑的,听到这话害羞的说:“谢谢夸奖,你长得也好好看,手长腿长的,肯定特别适合跳舞。”

潘美凤在旁边有些不满,打量着陈念,撇嘴道:“说这么多,还不是占了别人的资源?你又不是没地方住,非要跟我们抢床位……”

按理说,潘美凤和陈念没什么交集,不该对陈念有这么重的敌意才是。

潘美凤却不觉得自己这么说有什么错,见陈念看过来,还抬着下巴继续说:“本来就是!你大可以回家住,这里的床位就可以留给那些离家远的人……”

“舍己为人!”陈念突然鼓掌,满脸赞叹的说:“还有这么一颗为他人着想的心。”

这话说得潘美凤都有些心虚。

只是想到陈念是那个人的眼中钉,潘美凤干脆挺直了腰杆,瞪着陈念。

“李春燕,这位舍己为人的同志是哪个床位?我现在就给她搬出去,空出来的1,2,和第三张床位,留给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家住的远的同志!”

陈念笑容诚挚,那双满是英气上扬的眼睛就这么平静的看着潘美凤。

似乎是只要李春燕指出潘美凤的床位,陈念就立刻能给她打包行李,然后把人送出去。

想到陈念刚才从上铺翻身下来的身手,潘美凤嘴唇嗫嚅,最后不甘心的咽了咽口水,没了底气,虚弱的说:“我就是开个玩笑。”

“开玩笑啊?我还以为现在床位这么紧凑,一张都腾不出来。不知道旁边空着的那两个床位的室友什么时候来啊?我也好帮忙搭把手,免得再说我占了别人的利益。”

陈念收起笑容,冷着脸的样子直接震住了潘美凤。

别说陈念是重生的,本就经历的比潘美凤这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多。

只她从前在百峰山上摸爬滚打练出来的气场,也足够让潘美凤喝上一壶。

潘美凤对上陈念的眼睛,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觉得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像是野兽盯着猎物一般,看得她心里发毛。

早知道陈念这么不好惹,她才不会不做准备的冲上去。

自己做了这些,那个人也不知道,白受了一肚子的气。

见气氛尴尬,李春燕连忙上前打圆场。

“美凤这个人就是有点耿直,她没有要说你的意思。”李春燕的解释生硬的让人很难相信。

只是陈念想着这毕竟是见面第一天,她没有调岗或者成功被选拔之前,至少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要在这里住着。

抬头不见低头见,陈念也是个有危机意识的人。

闹得太过,室友想要给她使绊子的话,下手的机会又多又方便。

“我这个人很好说话。大家住在一起,井水不犯河水就好。”陈念也退了一步,看了眼潘美凤,又对李春燕说:“如果觉得我好欺负,那建议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潘美凤在旁边讪讪的点头,现在哪里还敢对陈念生出什么心思?

李春燕倒是笑开了。

她跟潘美凤的关系也就那样。

只是一个宿舍里,苏白莲更不好相处,整天抬着下巴用鼻孔看人。

李春燕又是外地来的,不想让人觉得她性格独,便勉强着跟潘美凤在一起。

现在宿舍来了陈念,倒是能压制住潘美凤,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说实话,她也烦透了潘美凤偶尔脑子不着调做出来的事情,说出来的话。

她就跟个消防员似的,在潘美凤身边整天给找补。

不然,谁知道会不会牵连到她?

“你放心,我们很好相处的。”李春燕笑得眉眼弯弯,苹果脸带着健康的红润,嗓音甜美悦耳。

陈念垂眸,心下很快冒出一个主意。

“恩。”她点点头,朝着李春燕露出友好的笑容,说:“李春燕,你嗓子这么好,怎么没想过去考文工团?我听说文工团的下乡慰问演出少了个伴舞,你要不去试试?”

李春燕心头微动。

比起做通讯员,她当然想要去文工团。

只是从前在乡下的时候,家里没有什么条件,等她知道县里文工团选拔的时候,人家都已经结束了。

后来是她发了狠,这才考上了通讯员,没想到还被调到了京城工作。

每次看到文工团的那群姑娘成群结伴的在一起,李春燕就羡慕不已。

“文工团缺人?没听说啊。”潘美凤消息倒是灵通,还摇头道:“再说了,李春燕就是个通讯员,她去了,文工团就能收?别开玩笑了!”

陈念转身把叠好的薄被子放到床铺上,背对着李春燕说:“试试嘛!春燕的嗓子这么好,不唱歌可惜了。”

纪芸这么不愿意参加这次的下乡慰问演出,还特地打上了石膏。

伤筋动骨一百天。

如果在这段时间里有人在文工团大放异彩,还是个新人,并且威胁到纪芸的位置。

她还能坐得住继续演戏?

当然,陈念肯定不会让李春燕再走上上辈子的老路。

给她解决麻烦的同时,也能帮李春燕提前解除一个隐藏的雷!

这一次,敌明我暗。

陈念挑了挑眉,优势在我!

第8章 李春燕当然是心动的。

那可是文工团!

她甚至都能听见此刻怦怦跳的心脏声,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让李春燕答应下来。

只是眼角的余光瞥见旁边满脸不赞成的潘美凤,李春燕羞涩一笑,说:“到时候再看吧,我现在工作也挺开心的。”

潘美凤松了口气。

她也是京城人,只是家里住的远,而且家里也住不下,这才申请了宿舍。

因为京城人这个身份,潘美凤在李春燕面前一直都是有点优越感的。

要是李春燕去了文工团,以后可就没人跟在她身边当小跟班了。

况且,文工团啊!那可是文工团!

要不是潘美凤五音不全,跳舞也不擅长,她都想去了。

潘美凤不怕姐妹吃糠咽菜,但就怕姐妹一飞冲天。

陈念哪怕背对着这两人,都能从她们的语气里察觉到这两人的心思。

陈念当做不知道,还故作可惜的回头:“是吗?那真是可惜了。”

她不担心李春燕不去文工团。

就算这次不行,按照李春燕的际遇,一年后也会被人慧眼识珠。

只是相比一年后纪芸可以在李春燕将将冒出苗头的时候迅速打压,这个时候是李春燕最好的时机。

她是脱离了纪家,可纪芸他们让她吃了那么多苦头,最后大概还死在了手术台上。

他们可能忘记了。

狼,是最记仇的。

她是被狼养大的,自然也记仇得很!

陈念简单跟李春燕两人寒暄了几句,借口去食堂离开了宿舍。

半个月,她要打听清楚那次选拔赛的所有情况,做好准备!

而且,这具身体虽然年轻,可在纪家的这几年着实懒怠下来了。

比起她在百峰山时的状态差了不少。

果然,人一松懈下来,身体就会最快做出反应。

想到这里,陈念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在百峰山的时候,她这里不仅有漂亮的腹肌,后世那些网红和健身博主们打粉都要展现出来的马甲线她也有。

现在倒不至于腹肌九九归一,但也只剩下薄薄一层,比起从前的状态差了不少。

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陈念不由得着急起来,脚步也随之加快,回忆着在百峰山时候的一些状态,以及山中老头儿教她的那些技巧和动作,方向一转,竟然去了操场。

部队的操场上就没有空闲的时候。

即便现在不是训练的时间,依然有不少人在场上。

陈念的头发在纪家养长了不少,奔跑的时候两根麻花辫在身后甩来甩去,身形纤细高挑。

身影在操场上一堆男兵中格外引人注意。

“咦?那个女兵跑得真快!”

操场旁边的草地上坐着两个人,圆寸头的男人嘴边叼着一根草,看着从眼前呼得一下就消失的绿色身影,不由得瞪大眼睛。

不仅如此,还拍着身边朋友的胳膊说:“老闻你看,你看看,跑得可真快!跟我老家山里的鹿似的!”

闻狄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走进操场的陈念。

印象中一头短发,脸上脏兮兮,但一双眼睛却黑亮亮,充满了野性的陈念。

陡然间换成了现在的样子,闻狄还有些不习惯。

那个在山里身边跟着一群狼,犹如野小子一般的小丫头,留长了头发,把脸洗干净,养白了竟然是这个模样。

“老闻,叫你呢!你想什么呢?”圆寸头凑上前,浓黑的眉毛挑起,笑得有些猥琐:“在想姑娘吧!瞧你那个春心荡漾的样子!”

闻狄瞥了他一眼,抬手不客气的扣在圆寸头的脸上,将他推开。

“胡说八道。”闻狄看着在操场上跑过了一个又一个人的绿色身影,说:“你没认出来?她是陈念。”

圆寸头点着头:“哦,陈念……陈!念!”

圆寸头说出名字后,脑海里才浮现出一个脏兮兮的野小子模样,猛地转头看向闻狄。

那惊恐的表情,加上本就黝黑的皮肤,衬得眼珠子更白了。

“她是陈念?你没开玩笑吧?陈念能那么好看?”

他可是团里有名的狙击手,眼睛好的不得了。

刚才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还是让他看清楚了陈念的模样。

圆寸头手舞足蹈:“你说那个这样……嗷呜……的野小子,是现在这个……这样……的女孩?”

圆寸头两只手在脸颊两边做出小辫子的模样。

眼底的震惊浓郁的散不开:“我不是在做梦吧?”

闻狄懒得搭理这个有些脱线的朋友,起身揣起放在一旁的帽子,戴上后也在操场上跑起来,并且很快追上陈念的身影。

“陈念,还记得我吗?”闻狄跑起来一点气都不带喘的,姿态轻松,甚至有时间跟身边的人聊天。

陈念的状态只比闻狄差一点,偏头看了眼身边的男人。

长得倒是挺好看,声音也有点耳熟,可她在京城确实没有见过这么一号人。

以闻狄的长相,如果陈念见过的话,不可能不记得。

闻狄这才想起,当时做任务的时候他们几个的脸上都做了伪装。

送陈念回来的时候,他有因为受伤的关系,脸上包过纱布,陈念没认出来也正常。

“今天谢谢你帮了我大姨。”闻狄换了个话题,说:“就是你在公交车上帮的柳大妈。”

“哦!”陈念连忙点头:“这没什么,只是小事。更何况,别人看见了也一样会出手帮忙的。”

闻狄抿唇,这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刚才一路跑过来的时候,心底倒是酝酿了一下要怎么说。

可现在到陈念身边了,闻狄反而说不出来。

总不能上来就跟人家说,自己是当年把陈念从百峰山带到京城的人?

就今天上午看到陈念穿的那一身,想也知道陈念在纪家过的不怎么好。

“你——”

“陈念!你给我滚出来!”

操场另一头传来怒吼。

陈念一听就知道这人是谁。

仿佛对方叫的人不是自己,还是保持着自己的速度迈腿摆臂。

闻狄悄悄打量着陈念,也沉默着跟在她身边。

操场另一头发现了陈念踪迹的纪朗见自己都说话了,陈念居然还不过来,顿时更生气了。

想到何慧打电话说的事情,纪朗都觉得自己气得手痒,恨不得陈念此刻就出现在他面前,让他好好教训一顿!

第9章 陈念不仅没有理会纪朗,甚至在跑着圈路过纪朗位置的时候,还特地加快了速度。

把“我就是不想搭理你”的态度直接摆在了明面上。

旁边跟着一起跑的闻狄注意到纪朗气到仿佛便秘的表情,顿时笑出了声。

“很好笑?”陈念瞥了闻狄一眼。

她不是很懂。

自己跟柳大妈不过是一面之缘,抓小偷这件事说起来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大事。

这人有必要一路跟着自己跑?

刚才自己加快速度的时候,闻狄也跟着加快速度。

两个人到现在都保持着几乎同频率的步伐。

“有一点。”闻狄应对陈念的速度根本没什么压力。

陈念跑得很快,如果全力以赴,闻狄自认不能追上。

但这种长跑,本就是闻狄平日里的训练项目之一,他应对起来毫无压力。

反倒是陈念,有短时间的爆发力,耐力可就比不上闻狄了。

现在陈念的呼吸稍微快了一些,反倒是闻狄还保持着之前的频率不说,甚至还能跟陈念聊天。

“我还从没见过纪朗那么气急败坏的样子。”闻狄没点开陈念和纪家的关系。

对于陈念在纪家这几年的经历,闻狄想知道自然有自己的渠道去打听,何必问陈念,仿佛可以扒开人家的伤疤。

这种事情,闻狄做不出来。

“那你不是还要谢谢我?”陈念倒是半点不客气,笑道:“行了,我不跑了。”

说着不跑,但也只是慢慢放下速度,从慢跑再慢慢变成快走。

部队的操场旁边还有不少项目,原本陈念是打算一个个练过去的。

但现在纪朗来了,摆明是不行了。

果不其然,见陈念速度放慢,纪朗也气急败坏的追上来。

“陈念,我叫你你听不见?耳朵聋了?”纪朗半点不客气的话,听得闻狄不由得皱眉。

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纪朗是纪家最小的儿子。

纪朗的态度都是如此,闻狄完全可以想象到陈念在纪家究竟是什么处境。

想到这里,闻狄心头猛地生出一团火来。

他此刻都有些后悔了。

当初如果不把陈念送回京城,而是让陈念选择直接进入部队,哪怕是留在百峰山呢?

可能都比现在要开心得多。

“你……”

不等闻狄开口,陈念先说话了。

她停下脚步,好笑的看着纪朗:“你该不会觉得我平时对你态度好一点,就证明你可以蹬鼻子上脸吧?”

为什么纪勇军他们觉得纪朗和陈念的关系好?

这都是误会。

陈念刚回纪家的时候,并没有人欢迎她。

纪勇军那个时候忙着部队里的演练,压根没时间关注这些。

何慧就更不可能了。

在何慧心里,陈念就跟讨债鬼没区别。

大哥纪澜刚升营长,心思根本不在这方面。

纪明直接把不喜欢的态度摆在明面上。

陈念回来的时候,还带着一帮人拦在家门口,就为了堵住陈念。

那个时候,是纪朗出面拉开了纪明,给陈念解围。

陈念以为,在这个家里,至少还有一个哥哥是欢迎自己的。

可后来陈念才知道,纪朗这么做,完全是为了麻痹陈念。

陈念念着这份情,对纪朗最好。

纪朗却仗着这层关系,私底下各种羞辱陈念,还逼着陈念在纪芸面前步步退让。

“我从前不跟你计较,是我脑袋里进了水,以为你会是个好兄长。现在我脑袋里的水都倒干净了,你再来我面前吆五喝六,我可不能保证不动手。”

陈念话说的一点不客气。

她还真没有吓唬纪朗。

纪朗能相信吗?

昨天还眼巴巴的抱着饭盒坐两个小时的车,跑去纪朗学校送饭的人,今天就翻脸说要动手?

纪朗双手环抱在胸前,听到陈念这话,直接冷笑,不屑的说:“陈念,给你脸了?你害得小芸骨折的事情我还没来得及跟你算账,你现在倒是胆子肥了,还敢跟妈叫板?”

纪朗听说了陈念要跟纪家断亲的事情。

他跟纪澜一样,完全不相信。

纪澜是从现实利益上考虑,纪朗纯粹是觉得陈念一直都贴着纪家,骨头里就是贱的,怎么可能断亲?

这么做,无非是想仗着血缘关系让纪家人心里不舒服,比过纪芸罢了。

“嗤!”陈念听纪朗这话就知道他脑袋里在想什么。

有的时候,陈念觉得纪家人还真是活该是一家人。

都觉得陈念是个从山里被找回来的野丫头,没人瞧得上她。

所以当陈念提出要离开之后,他们却都觉得纪家就该是个香饽饽,陈念想离开的话都是托词。

纪朗眉心皱起:“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意思。纪朗,看在我们有血缘关系的份上,我还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你现在离开,我当你没来过。”陈念的目光都落在了旁边的单杠上,只想纪朗赶紧离开,不要打扰了她训练。

她只有半个月的时间,还要排除平时上班占据的时间,想要在之后的选拔里拔得头筹,陈念真的没有多少时间,心里也一直都是非常紧迫的。

可纪朗就像是脑子有问题,听不懂陈念说的话似的。

还抬着下巴,得意的挡在陈念面前。

陈念都给气笑了。

什么话都没说,上前半步,双手牵制住纪朗的肩膀和腰,再稍稍弯腰,肩膀抵住对方的胸口,猛地用力,便将高出了陈念一个头的纪朗一个过肩摔摔在地上。

陈念拍拍手,浑身轻松,直接走到单杠旁边,脚步轻轻一跃,抓住单杠就开始做引体向上的训练。

这一番操作,不仅把纪朗这个当事人吓住了,就连旁边看热闹的人都吓蒙了。

陈念出手的动作很快,其他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呢。

纪朗就已经哎哟哎哟的躺在了地上。

跟纪澜和纪明相比,纪朗身体素质要差许多,现在上的学校还是纪家找了关系推荐去的,等毕业了,大概率会分配到机关单位工作。

再不济也会去京城国营大厂里当小领导。

纪朗捂着肩膀,疼得眼前发黑。

他是真没想到,陈念竟然真的会动手!

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他摔在了地上。

最要命的是,动手的陈念此刻一脸轻松的在引体向上。

他这个被摔的大男人反而在地上起不来。

纪朗都能感受到旁边传来鄙夷的视线。

此刻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10章 “陈念,你疯了嘛!”纪朗疼得都觉得有些恍惚了。

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

陈念竟然真的敢对自己动手!

陈念还在翻单杠,速度快得就像个大风车。

她的这番举动也引起了周围训练的人关注。

其中一个一身腱子肉的男兵见状,跑到陈念旁边的单杠底下,轻松跃上去后,竟然也开始翻转,大有跟陈念比赛的架势。

纪朗看到这情况,气得脸通红,从地上起来就要去把陈念拽下来。

闻狄动手拦在纪朗面前,冷声道:“你是部队里的人?不是就赶紧离开,别想在这里捣乱。”

纪朗作为纪家子弟,想要进来当然不难。

毕竟他从前也没少跟着纪勇军进来。

如果不是身体太差,纪朗原本也想参军。

“你们没看到是她先动手打我的?”纪朗被拦住,气得脖子都冒出青筋,指着那边还在翻转的陈念说。

闻狄都懒得搭理纪朗。

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圆寸头上前,拍了拍纪朗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痞气的说:“是她先动手,但不是你先犯贱?你那个语气态度,我看了都想动手。”

“你们是兵。”

“所以啊,我们都在旁边憋着气呢。还好这位女同志有本事,也没想到你这么弱!”圆寸头说话那叫一个气人,扫视纪朗的目光更像是在鄙夷。

这个举动简直是戳了纪朗的肺管子。

家里三兄弟里,就他身体最弱。

这简直是纪朗的死穴。

这会儿还要被圆寸头这么嘲讽,纪朗气得都要爆炸了。

“不对。”圆寸头一本正经的摇头:“不是你太弱,是人家女同志太强。就这速度,我上去这会儿肯定晕了。瞧见没,旁边那个傻大个可是团里出了名的体格好,训练成绩都是排第一的。这会儿都要不敌女同志了。”

圆寸头语气里都是对陈念的佩服。

这可不是演出来的。

部队里的这群当兵的大部分时候其实没有太多想法,只要能力比他们强,他们都佩服。

这会儿陈念就是如此。

纪朗看着周围人都一副赞同的样子,根本说不出话来。

不是生气,而是不敢。

这么多人围着,而且他们明显是帮着陈念的。

纪朗哪里敢在这里再说陈念的坏话?

他转头去看还在单杠上的陈念,心底里不断咒骂,这会儿更觉得肩膀疼得厉害了。

“好!”

“牛啊!”

“这姐儿们太牛了!哪个连队的?从前没见过啊。”

随着旁边的傻大个慢下来,最后受不了的从单杠下来,陈念又转了大概三十秒,这才停下。

脸颊因为长时间的运动和翻转,此刻红扑扑的,但更衬得那双满是精气神的大眼睛明亮动人。

周围看热闹的士兵纷纷鼓掌,不断为陈念叫好。

陈念听到这么多人的鼓掌夸奖,还有些不好意思。

但眼底的雀跃,反而更显得真实,让那些看热闹的士兵都忍不住笑起来。

当然,也有人凑到傻大个面前去开玩笑。

“刘琦,你不行啊!女同志都比你强!”

“可不是!人家女同志还比你早上单杠,你输的透透的。”

刘琦看着长相凶悍,其实内心憨厚。

抓了抓冒汗的后脑勺,憨笑着说:“人家确实是厉害,这真是比不过。”

纪朗慢慢的被围上来的人堵在外面,扶着自己那条还疼得厉害的胳膊,站在旁边碎碎念的咒骂:“出风头?出风头了又能怎么样?现在女兵不是文艺兵就是在干文职。翻再多跟头,前途也是一眼望到底。”

其实建国初期是有很多女将军的。

只是为了国家发展,这些女将军都脱下了军装,投身到国家各项事业中去发光发热。

加上这会儿部队情况也没有后世那么好,男兵集中管理起来更方便。

因此招收的女兵确实大部分不是在做文艺兵,就是在做文职。

纪朗冷哼一声,他马上就要毕业了。

只要毕业,最低都是个国营厂的领导。

有他这样的家世,往上升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纪朗此刻也只能拿这样的事情做安慰。

可纪朗的内心安慰并没有持续多久。

人群中,陈念客气的对刘琦说:“不是这样比的。我胜在灵活,这位大哥一看力量就不差,我们这是各有所长。”

她这话有缓和气氛,不想弄得刘琦太尴尬的意思。

但也有真心。

陈念很清楚自己的优势。

从小跟着狼妈在山里长大,陈念可不光是跟着狼和老头儿学了东西,猴子的,野鹿的,甚至是兔子蹬腿的姿态,陈念都学过。

她与野兽的运动方式和发力都不一样,加上天生的限制,陈念只能图灵巧,而不能追求过于强大的力量。

否则就有些本末倒置了。

事实证明,陈念的这个想法是对的。

她在百峰山的时候,就靠着灵敏和速度,带着狼群过得那叫一个逍遥自在。

还把山里的一头黑熊和老虎都逼走了。

动物之间是有圈地盘行为的。

至少陈念在的时候,百峰山那周围,都是狼妈那个狼群的地盘。

陈念想着,还琢磨着什么时候回一趟百峰山。

也不知道狼妈怎么样了。

上辈子回到纪家后,陈念敏锐的察觉到纪家人并不喜欢从前陈念在山里长大的经历。

为了讨好纪家,陈念没有再回过百峰山。

狼妈和老头的事情也没有对别人说起过。

陈念稍稍叹气,内心懊悔不已。

她不该为了那些所谓的亲情,抛弃自己真正的亲人。

随着陈念说完,人群外突然传来一声喝彩:“说得好!”

一个穿着军装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在他身边还跟着几个年轻人。

这几人最先看到陈念,随后才注意到也站在人群里的闻狄。

闻狄暗暗摇头,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中年男人眨眨眼,没上前打招呼,而是笑呵呵的问陈念:“小同志身体素质很强啊,你是哪个连队的?”

陈念没认出眼前的人。

这会儿军装进行了更改,从日常便装上还真难看出对方的军衔和职位。

尤其是眼前这人穿的还不是军装,而是普通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