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史之乱，我竟然成了唐明皇》 第1章 魂穿唐明皇 “圣上，圣上您终于醒过来了！”高力士欣喜道。 张天望转动了几下眼睛，苏醒了过来，看着眼前满脸横肉且穿着古代衣服的人愣了一下，“你……你是哪位？” “老奴是圣上的贴身宦官啊。”高力士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心想大概是圣上最近伤心事太多，一时糊涂了，并没有察觉异常。 “宦官？我竟然成了皇帝了？还有这种好事？”张天望心想着，然后起身，那人连忙搀扶，他这才发现，自己怎么如此老态龙钟的，“我这是怎么了？” “连日奔波，圣上大概是太累了，叛军气焰嚣张，圣上赶路要紧！”高力士急切地说道。 “叛军？谁反了？”张天望直接裂开了，网上写的那些段子，什么一小伙穿越成皇帝结果下一秒奸臣送来了毒酒，这样的戏码就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看来自己最近确实是衰神附体啊。 高力士叹了口气，“我知道圣上不愿意相信安禄山会反，但他们已经成事了……” “谁？安禄山？”张天望心中一惊，我成了唐明皇了？！ “你是高力士，对吗？”张天望一想到唐明皇身边的宦官，第一个就想到了他，于是马上进行了确认。 “正是老奴，圣上有什么事情吗？2高力士问道。 张天望着急地站起身来，“下旨，让封常清、高仙芝放弃陕州，只能坚守，不得主动出击！” 高力士一愣，“这两位将军已死。” “那让哥舒翰将军守住潼关，不得主动出击。” “圣上，潼关早就失守了。” 张天望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啊？那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幸南、入蜀，这是杨国忠的提议，圣上也不记得了？”高力士叹了口气。 张天望心里非常生气，李隆基这老小子，太平盛世的时候都是他享受了，安史之乱的时候让我来擦屁股，真不是东西！ 对了！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古代四大美人之一的杨玉环呢？要是见到了也不算太亏，于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杨……贵妃何在？” 高力士听后用袖子擦了擦脑门的汗水，“圣上，贵妃娘娘刚刚才让老奴用白绫送上路了，您就是因此伤心过度昏厥过去的。” 看来历史的进程已经发展到“马嵬坡之变”了，张天望怎么也没想到事情居然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等等！“马嵬坡”？！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大喊道，“那太子，太子呢？” “太子刚刚向圣上您辞别了，向北去了，准备从那边御敌，讨伐叛军。” “快，快把他追回来！”张天望连忙爬了起来，“快去！” “这……” “这什么这，快去啊！” “是，老奴这就让人去办！” 张天望走出驿站，看着灰头土脸的将士和面有惧色的百姓，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一个考不上大学的高中生，能把这乱了的世道给扳回来吗？ 这时百姓围了上来，“皇上，皇上，不要南幸，我们和您一起打回长安去。” “对，长安宫殿是圣上的家，陵寝是陛下的宗庙所在，圣上千万不要弃之而去啊！” 张天望看着他们，心情激动，顿时喊道，“我不去四川了！一定要会一会叛军！” 陈玄礼，李隆基的禁军左龙武大将军，刚刚与太子鼓动了禁军哗变，杀了杨国忠和杨玉环两兄妹，此时看着张天望一脸狐疑。 当时在长安就说要御驾亲征，那个时候都没人信，现在国都沦陷，天子南逃，又说这种话，糊弄鬼呢？于是确认道：“陛下，真的不去蜀地了吗？” 显然张天望也想到了这一点，于是苦笑了一下，没有理会陈玄礼，反而问了高力士一句，“派去追太子的人回来了吗？” “追是追上了，但……但太子不肯回来。”高力士回道。 张天望脑海里开始盘算着，自己现在面临两种选择，一是自己是躺平当太上皇，享享清福，让太子李亨去替他爹擦这个屁股，二是自己用李隆基的身体老骥伏枥一把，再造大唐盛世。 躺平……张天望依稀记得李亨虽然在李泌的辅佐下平定了安史之乱，但也是昏招频出，大大拖累了平叛的速度，他同时也对李隆基各种防备，将其软禁深宫之中，最终使其孤苦死去，自己的清福是绝对享不了的，那其实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大唐必须要在自己的手上复兴！ 既然自己决定了走第二条路，那么首先要保证权力掌握在自己的手上，第一步就是要阻止李亨自立称帝！ 想到这里，张天望可绝对不能让李亨这老小子逃了，马上说道：“既然太子不肯回来，那我就过去。” 皇上要去追太子？陈玄礼听着张天望的安排，心里开始七上八下，刚刚“兵谏”完，太子又有自立为帝的心思，要是让皇上拦住了太子，自己和许多人的身家性命就危险了。 于是陈玄礼道：“圣上，您和皇室的安危最为要紧，还是先去四川暂避叛军锋芒，以图后效，臣誓死护卫圣上安全。” “你问问这些百姓，他们会干出当父亲的逃走，留下儿子跟叛军拼命的事情来吗？” “不会！不会！”大唐的百姓倒也配合。 “你看看，百姓尚且如此，朕又岂能做出无情无义的事情出来？”张天望强忍着心中因肉麻而产生的不适，“我与太子共进退！” 陈玄礼继续劝道，“圣上，说句大不敬的话，如今时局混乱，您与太子若在一处，太过危险，一旦有变，社稷危矣！” “陈大人的意思，是我和太子会被他们一锅端了？”张天望冷笑了一声，“哼，朕当了四十五年的大唐天子了，怕是他安禄山、史思明没有这个本事！” “圣上，臣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但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张天望摇了摇头，“去四川是杨国忠的主意，你不就是反对他吗？如今他被你杀了，我怎么可能再去那里呢？” 第2章 追回太子李亨 听到皇上这样说，陈玄礼的汗都流下来了，“臣……臣……” 张天望自然知道太子跟陈玄礼勾结的事情，不过陈玄礼“兵谏”确实也是为了帮助李隆基。安史之乱震惊四海，马嵬坡六军不发就已经说明军心已失，唐王朝和皇帝的权威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质疑，已经是迫在眉睫了，如果此时不找到一个恰当的替罪羊，不杀了杨氏兄妹，那么，叛军很可能就不仅仅是安禄山和史思明了，甚至会发生类似隋炀帝被部下宇文化及杀害的后果。 所以他不想追究陈玄礼跟太子勾结的事情，毕竟李隆基当年也没有追究过，但现在又不能把这个雷放在自己身边一同去追太子，谁知道他会不会再跟太子勾结一次呢。这个跟着李隆基多年之前一同除韦后、安乐公主的亲信，会对自己做出“兵谏”这样的事情，忠臣是忠臣，但怕是当时李隆基心里也不会好受吧。 张天望轻轻咳嗦了一声，“不过陈大人你倒是提醒我了，带着整个皇室来去不便，既然这样咱们兵分两路，你带着皇室和部分老臣继续入蜀，其余人跟我走！” 陈玄礼流泪道：“臣跟随圣上四十余年，实在不忍弃您而去啊，就让臣留在您的身边保护您吧。” 张天望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陈爱卿，如今叛军猖獗，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等到朕平定了这叛乱，你带着皇室与朕在长安重逢，不也是咱们君臣之间的情谊吗？” 见“皇上”都如此说了，陈玄礼只好领命入蜀。 不出一日，张天望追上了太子李亨，看到“父亲”的到来，太子明显神色大变，他不明白，杨贵妃香消玉殒之时，自己的父皇精神上都已经颓了，怎么一日不见，就又重新精神矍铄了起来，跟换了个人似的，联想到前番多次召自己回去，莫不是自己打算提前登基的计划已被知晓？ 张天望也不理会太子，第一件事情就是命身边大臣韦见素起草罪己诏。 此话一出，众皆愕然，这是怎么了？李隆基，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他怎么可能认错，莫非是在试探他们？这要是号错了脉，站错了队，那就完蛋了。 于是太子连忙和众大臣下跪阻止，“圣上无罪，是奸相杨国忠之无能，安禄山等乱臣贼子逆天而行！非圣上之过，圣上怎能下罪己诏。” 张天望心想，李隆基老小子丢人关我张天望什么事？要是下一纸罪己诏能换得来团结，我可以天天下，日日下，根本毫无心理负担。当年汉武帝都能用这招把即将分崩离析的帝国重新安抚，现在的情形还比当时要好得多呢！ 韦见素也道：“圣上，如今时局不稳，您这么做会有损自己的威严的，如果确实要下罪己诏，也得等平定了叛军再说啊。 张天望苦笑了一下，真到了那个时候再说，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不必劝了，李林甫、杨国忠都是我任命的丞相，他们罪大恶极，我也脱不了干系……朕意已决！抓紧办吧，还有其它要紧的事情安排！”张天望扶着椅子，气喘吁吁地坐了下来，高力士想要来搀扶，被他阻止了，李隆基老迈的身躯着实让他有些吃力，“太子近前来！” “是，父皇。” “朕命你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总领讨伐叛军的职责；眼下你要的第一件事情联络回纥人他们，朕之前有恩于他们，你带着朕的信物去找他们，他们必来相助！”张天望继续下着命令，“第二件事情，你马上派人去寻找李泌，做朕的参谋，速去办吧。” 要找人才辅佐自己，张天望首先想到的人就是李泌了，历史他辅佐现在的太子平定安史之乱，又在德宗朝进行了内政、外交、军事、财政等方面的筹划，对内勤修军政、调和将相，对外联结回纥、大食等国遏制吐蕃，自己想要重现盛唐非他不可。 太子一愣，想要说些什么，被自己的宦官李辅国拦下，并耳语了几句。太子点了点头，“儿臣这就去办。” 张天望看到了李辅国的小动作，当初这个大太监可是把李隆基这个老小子折腾的不轻啊，都差点坠马，虽然自己不至于替他报仇，但总要小心这种小人的暗算，不过现在还没有工夫搭理他，正事要紧。 “房琯，你来下诏书，任命李光弼为户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河东节度使；任命郭子仪为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朔方节度使，总领军事，让他们二人前去平叛！” “是，圣上。” 这两位将军可是中唐的双子星将军，李光弼“战功推为中兴第一”，几万人打得史思明十几万人抱头鼠窜；郭子仪，收复两京，击败吐蕃，大唐军神级别的人物，自己要是能抱住他们的大腿，军事上不用担心了。 高力士把传国玉玺递给了张天望，张天望接过，颤颤巍巍地盖上了印，他看着玉玺，心中感叹，原来这遗失的传世之宝竟然是这般模样，历代帝王的加持，使其分量如此之重，盖一个印似乎用掉全身的力气似的，可惜不能带回去，不然一定会引起学术界的轰动。 “对了，命李白、杜甫二人来此见我，其余事情，你们议后禀报于朕。”张天望心想，杨贵妃没有见到，总得让我见见诗仙和诗圣吧，见到了他们也不算白白穿越一趟，就是不知道自己如果迅速地平定了安史之乱，杜甫还会有机会写出《三吏》、《三别》吗？而且把李白叫到自己的身边，也可以让他不至于拿着半吊子的合纵连横术瞎捣乱。 大臣们面面相觑，前两道诏书，安排得倒是清晰明了，最后这道诏书令他们摸不到头脑，面面相觑。 但是张天望已经没有精力去理会这些了，安排完了的军国大事的他已经头晕目眩了，高力士连忙扶着他回去休息了。 第3章 太子的密谋 太子回到自己的住处，仍然惊魂未定，连忙找来了李辅国商议。 其实太子在安史之乱之前就一直被李隆基打压和提防着，自己的势力有限，能倚重的人并不多，只有这些宦官了。 “父皇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不去四川，反而来我这里了？莫非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计划？”太子说出了自己一直担忧的事情。 李辅国摇了摇头，“不会，我们这是临时起意，皇上必然不可能知晓，况且知道了又能如何，一个威严丧失的皇帝，就像一只没了牙的老虎罢了！” “话虽如此，但父皇毕竟是四十五年天子，余威仍在，我怕他弄清楚了禁军哗变的事情之后，与我们不利。” “这件事情陈玄礼来问殿下意见的时候，殿下没有正面答复他，现如今兵荒马乱的皇上也没有精力去查，他还重用了殿下，任命殿下为天下兵马大将军，说明没有生疑。” 李辅国并不清楚，这其实是张天望稳住太子一党的手段罢了，现如今团结要紧，逼着太子狗急跳墙，反而麻烦，目前他只能让高力士派出心腹太监，暗中监视着东宫动向。 “如今之计，我该怎么办呢？”尽管太子的眉头皱得没有那么紧了，但还是忧心忡忡。 “现在太子殿下您只需要按照皇上的意思去办事，等他对殿下放下警惕，请命前去讨伐叛军，脱离皇上的控制，我们还是有机可乘的。” 太子点了点头，“也只好如此了，李泌你要马上找到，他曾是我的老师，王佐之才，如果能倒向我们，对我们来说是很大的助力。” 李辅国虽然不情愿李泌入朝，但太子的安排自己不得不照做。 李辅国去找张天望请旨的时候半路上正遇见了出宫的高力士，二人宿怨已久，但都是侍奉皇室多年的老狐狸，彼此客气地打着招呼。 “高公公，圣上现在有空吗？？”李辅国颔首问道。 高力士摇了摇头，“圣上龙体有恙，已经就寝了，有事跟我说就好。” 李辅国心里很气，又不能发作，只好在心里默默地骂道，“老东西，得意什么，等太子登基了我第一个就收拾你！” “太子吩咐在下向圣上请旨，让奴婢几个东宫属官出外差。” 高力士皱了皱眉头，“这等小事都要请示圣上，怕圣上都要被累坏了。” “杨国忠赐死，朝中大臣建制残缺，只能直接请命了。” 高力士道：“是了，现在特殊时期，东宫所有事务及人员，都由太子自行决定，除了太子辞行之外的事情就不必请旨了，你去吧。” 张天望从门缝里观察着着高力士和李辅国，见高力士回来了，便把目光收了回来，坐回了垫子上。 看着高力士欲言又止的样子，张天望问了一句，“有什么事吗？” 高力士道：“圣上，您思念贵妃吗？” 张天望心想：“我思念个鬼，我都没有见过她，我认识她吗？” 见张天望愣神，高力士又道：“圣上，您不为一个女人烦忧是好事，只是如果你一点表示都没有，恐怕不利于笼络人心。” “嗯？你继续说。”张天望心里有些触动。 高力士回头看了一下殿门是否关好后继续说道，“现在这种时局，您当初又和贵妃感情那么好，没有表示，那么大家都会认为您薄情寡义，将士们、朝中大臣谁还肯为您拼命呢？” 听了高力士的话，张天望低头思考着，“李隆基老小子这能干得出‘一日杀三子’的事情来，本来就薄情寡义得很，但是高力士说得也对，如今的局面哪怕装呢，也要装出一个深情的人设，来稳定人心。” 可是张天望又转念一想，如果表示得太过了，同样也会寒了将士们的心，毕竟马嵬坡兵变就是因此而起的，这种事情的分寸必须要拿捏得准确才行……那么怎么办呢？ “圣上？”高力士见他出神，试探地喊了一句。 “对了！这么办！”张天望突然想到了什么，“高力士，笔墨伺候！” 高力士虽然不知道张天望想要做什么，但还是准备好了。 “给杨贵妃写首悼念诗不就行了，既不会惹大臣和军兵不满，又能体现出自己的深情，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啊！”张天望用毛笔蘸了蘸墨。 刚要下笔，几滴墨落在了纸上，晕染了一片，张天望想起字迹问题，要是写出一手的狗爬，岂不是就露馅了吗？于是便招呼着高力士，“来，你来执笔，朕念你写。” 诗，自然不是张天望自己创作的，这可是大唐啊，他再喜欢古代文化也写不过唐诗这种级别的世界文化遗产啊，自己那就只好“借”一手了，有借无还的那种。 张天望下意识的第一选择就是想用白居易的《长恨歌》，毕竟这首长诗就是以李隆基和杨玉环为主角的嘛，“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多好！可是……全篇都是第三人称视角，最后四句又太过于柔情、直白，与当下要抗击叛军的氛围不符，只好另换他人的佳作了！ 高力士见半天没有动静，便偷偷打了个哈欠，突然听到张天望念出的诗句，急忙录下，“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好诗啊！圣上好诗！这篇不亚于李白当年给贵妃写的‘云想衣裳花想容’啊！”高力士抬起笔之际，由衷地感叹道。 张天望一脸的汗颜，对不住了，李商隐，但你也不能完全怪我，要怪就怪你这首诗太好了，既有追思亡妻的含义，写得又朦胧隐晦，诗句优美又有淡淡的忧伤，实在找不出第二首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张天望如果能迅速平定安史之乱，那么以后的历史走向也都变了，中唐、晚唐的甚至后面的宋明诗词都可以不存在了。这么一想，张天望的负罪感减轻了不少。 第4章 李泌出山 李辅国用了一月的时间，紧赶慢赶地找到了李泌修行的道观，刚打算进去就被看门的童子给拦下了，“我家师父不见外人。” “外人？咱家是朝廷的人，圣上旨意，奉命找你师父！” “不行，不管你是哪里的人，我要是放你进去会挨骂的！”小道童似乎把“朝廷”当作了某一个地名。 李辅国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直接给了小道童一个耳光，“反了你了，你家师父都不敢跟咱家这么说话！” 小道童捂着脸哭了起来，李辅国抬起了手掌准备继续教训他时，但手腕被人抓住了，“李公公何必这么大的气性，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李辅国见到了李泌立马满脸堆笑，“李大人，事情紧急，小人着急呀！圣上召见，请跟我走吧。” 李泌看着李辅国，心里觉得纳闷，自己不久之前给自己摇过一卦，推算出自己将会出山的卦象，可是跟卦象相比，为什么提早了这么久，难不成有了什么新的变数。 “山人一介布衣，不是什么李大人，李公公请先回去复命，我安排妥当后自当去面圣。” 李辅国看不上这个道士才子，丝毫不给面子，“圣上召见，一刻也耽误不得，李大人你这是要抗旨吗？” “李公公总得让我收拾一下东西再启程吧。”李泌拱手道。 “李大人你身为方外之人还在乎这些外物？”李辅国不耐烦地说，“现在是乱世，迟则生变，这就跟咱家动身吧。” 李泌无奈转身对那个还在抽泣的小童子说道：“小旭，为师要出一趟远门了，你要好生用功，听师叔们的话，要是为师回来看到你怠慢了功课，定要罚你！” 小童子努力压制着抽泣，“师……师父多久……回……回来。” “短则三五月，多则七八年，你可要替为师看好了这道场啊，平定了这场叛乱我还要回来修行的。” “师父放心，我一定天天打扫您的房间，不让它有一丝灰尘。” 李泌摸了摸小童子的头，起身上了李辅国备好的马，扬鞭往北去了。 …… 这天清晨，张天望正在跟群臣商讨叛军的情况，高力士进来禀报，“圣上，边令诚他逃回来了。” “谁？”张天望抬起了头，一脸茫然，这似乎不是他熟悉的人物。 “边令诚，陕州监军，就是之前高仙芝将军的监军，圣上忘记了吗？” 张天望这才想起来历史上还有这一号太监人物，于是清了清嗓子，“让他进来吧。” 边令诚一边前来面圣，一边心中窃喜，自己是从叛军中逃出来的，也算是一片忠心，皇上他肯定会更加宠信自己，不知道会给自己什么封赏呢？ 群臣看向边令诚的眼神或鄙夷或愤怒。 张天望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边令诚，心里就泛起了一阵恶心。 边令诚不住地磕头，“圣上，奴婢身在叛军之中，日夜最是思念的就是您啊，幸得苍天垂帘，托圣上洪恩浩荡，奴婢才得以再见天颜！” 这马屁要是拍李隆基的话那肯定会很舒服，但张天望太知道这个阉人是什么货色了，他可不吃这一套，只见他冷笑了一声，“据朕所知，在长安是你亲自给叛军打开的城门，没错吧？” 边令诚闻言顿时汗毛直立，这种事情皇上怎么可能会知晓呢？于是连连叩头，矢口否认。 “当初你索贿不成，诬陷高仙芝、封常清两位将军，致使朕错杀了他们，这也是冤枉你吗？” 边令诚依旧要紧了牙关不认。 “你深受皇恩，却为了一己私利，视朝廷安危于不顾；为了苟活，给叛军打开了城门，让百姓受叛军凌辱，如今你居然还有脸来见朕！” “奴婢冤枉！奴婢对圣上一片忠心，不知是何歹人如此诬陷奴婢，还请圣上明鉴。”边令诚不住地磕头，额头都渗出了血。 “还在巧言令色！”张天望心想你的这些烂事就是我跟我自己说的，这不是骂我是“歹人”吗？于是也不多跟他废话了，“来人，将这个祸国殃民的阉狗带下去枭首示众！” 侍卫拖着面如死灰的边令诚走出了宫门，众臣皆拍手称快，张天望知道自己这一手笼络人心的手段奏效了，于是继续趁热打铁。 “房琯，下旨安抚高将军和封将军的遗属，其子孙承袭其生前爵位。” 房琯点了点头，“臣这就起草诏书。” “以后再有宦官乱政者，必不轻饶，边令诚就是例子！高力士，你身为太监总管，管好你的人。” 高力士闻言连忙跪倒在地，“奴婢遵旨，奴婢一定好好管束！” 就在此时，李辅国觐见，“圣上，李泌李大人来了。” “哦，快宣！” 李泌与被拖出去的边令诚擦肩而过，回头看了其一眼，然后上前行礼，“草民李泌，参见圣上。” 这位“大神”可是重量级，自己必须重视起来，张天望走到李泌身旁亲自将其扶起，带其回到行宫后殿，身旁仅仅跟着高力士。 给李泌赐座之后，张天望问了一句，“李泌，好久不见，清修这几年有什么奇遇吗，是不是真的遇到了神仙？” 之所以这么问，一是因为张天望不知道怎么跟他寒暄，二是他真的好奇，不过这看起来似乎有点汉文帝“不问苍生问鬼神”的意味了。 李泌起身刚要回话，看着张天望愣了许久，直到旁边的高力士出言提醒，这才让李泌回过神来。 张天望看着李泌看向自己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隐隐地有些慌乱。 “您不是圣上吧？”李泌压微微蹙眉道。 就这一句话让张天望的冷汗直接下来了，高力士在一旁呵斥，“李泌，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如此大不敬！” 张天望此时已经如芒在背，但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露出慌张的神色，一旦露怯，自己就完蛋了。 “李泌，怎么修仙修得学会跟朕开玩笑了？”张天望用酒杯来掩饰自己心中的不安。 李泌微微笑道：“总觉得这次见到圣上有些不太一样了，有种‘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感觉了。” 二人相视了良久，最后一同笑了出来，不过张天望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他不清楚李泌究竟看出了什么，看到了何种程度。 第5章 太子野心 张天望起身给李泌倒了一杯水酒，“好了，李泌，咱们说正事吧。” “如今的乱局，该怎么收拾？”张天望挥了挥手让高力士跟其他人都下去了。 李泌看了张天望一眼，悠悠地说道：“首先，请圣上禅位于太子，以安天下之心。” 此语一出，张天望眉头紧锁，“李泌，何出此言？” “安禄山、史思明造反，天下动荡，圣上威信尽失，而且您年逾古稀的身子，还能背负起这乱世的大唐帝国吗？”李泌看着酒杯中“唐明皇”的倒影继续说道。 “吕尚八十了才出山，我又有何不可？”张天望也毫不退让，“你觉得百姓们会更相信一个当了四十五年皇帝的太平天子，还是目前一个毫无建树的太子呢？要是朕真当了太上皇，多了这一层父子相疑、两宫相争，你觉得政令是否还能通畅，叛军他们是高兴呢，还是难过呢？” “如果您不禅位，那么请放草民继续寻仙问道去吧。”李泌仍在坚持。 张天望拍案而起：“我打扰你的清修，请你出山，是为了助我平定安禄山和史思明的叛乱，大唐是在我的手上乱掉的，也必须在我的手上重回盛世！总不能把责任都留给后人吧！我要善始善终，不能虎头蛇尾，要是就这么禅位了，后人会如何评价朕？” 李泌沉吟片刻道：“来的路上我看到了圣上的罪己诏了，只要您能拿出开元年间的干劲儿，我愿意辅佐您完成复兴大唐的志向。” 听到李泌的表态，张天望心里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他不敢想象李泌如果拒绝自己的后果，他是太子的老师，万一倒向了太子，那不就成了自己给太子作嫁衣裳了吗？但话又说回来了，即使自己不去找李泌，太子也会有找他的心思的，这也是张天望抢先下手的原因之一。 想到这里，他还有一些后怕，看来自己开了上帝视角，很多东西也不能尽数掌握在自己手中，千万要沉住气，不能浪，一切都要用最稳的手段。 正思索着，李泌递给了张天望一瓶丹药，“这是我师父秘制的丹药，本是想留着自己用的，如今……这于圣上有益，您每每感到力竭的时候就吃一颗。 张天望看着瓶子，心里一阵发毛，这不会是刺王杀驾的毒药吧？不不不，李泌是谋士，不是毒士，还是常年修行的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他是绝对不会用的；可就算不是，古代炼丹的重金属，也够送李隆基这老小子七十多岁的身体上西天了，自己是说什么也不敢吃。 张天望与李泌商讨着天下大势，发现他对时局的分析丝毫不逊于自己，于是更加坚定地要倚重他。 “李泌，为今之计还需要你来总领朝纲，杨国忠已经被陈玄礼杀了，如今百官群龙无首，朕想任命你为宰相，万勿推辞。” 李泌闻言连忙道：“圣上，我一介草民，安敢恬列相位，怕是真为丞相也不能服众，请圣上另择贤臣吧。” “既然如此，朕也不强求。”张天望知道以李泌的性格他必然不肯接受的，于是给了李泌一个散官。其实说白了宰相只是一个虚名罢了，自己将政令皆归于他，那他不就是“白衣卿相”了吗？ 张天望和李泌回到前殿，发现众臣都乱做了一团，于是连忙问怎么回事。 这时灰头土脸，身上还有干涸血迹的长安驿差带着哭腔讲解着长安现状，叛军攻陷长安之后，宫殿被占，在获得了财宝和给养之后，已经开始行军，准备来攻打灵武这里了。 张天望记得李隆基逃离长安之时，杨国忠建议烧掉粮仓和财宝不留给叛军，但他为了让叛军不去搜刮百姓，没有听从，也算是这老小子最后为百姓做了一件好事吧，只是这样自己平叛的速度又要迟缓了。 张天望看向了李泌，李泌道：“西北边军常年与吐蕃作战，是我大唐战力最强的军队了，叛军绝不是对手，只要大家同心协力，共讨逆贼，不日即可平定！” 群臣才稍稍平复了一点心情，郭子仪和李光弼的军报又送来了，奏报显示与叛军交战失利，大家又开始人心惶惶了。 房琯说道：“圣上，平叛失利是郭子仪的失职，请免除他的官职，治他的罪！” 张天望抬眼看着房琯道：“房爱卿你的意思是，让我把大唐所有能干的将军都杀了，大唐江山都留给安禄山是吗？” 房琯连忙下跪道：“圣上，臣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这局势衰颓，臣愿领兵前往平叛，定不辱使命！” “房爱卿勇气可嘉，只不过你是相才，而非帅才，用兵之事不必操心了。”张天望自然是不会答应他，历史上就是因为他书生带兵，葬送了大好局面，自己怎么可能重蹈覆辙呢，“你下诏书吧，令郭子仪和李光弼二人带兵来灵武与朕汇合，共商讨贼大事。” 群臣都万分不解，之前的高仙芝等人以前只是稍稍失利，就被责备甚至赐死，如今郭子仪数战不利，连一句重话都没有，太出乎意料了。 众臣散去之后，太子派人悄悄地将李泌接到了自己的住所。 “先生好久不见，学生本应前去迎接，无奈要侍奉君前，怠慢先生了。” 李泌摆了摆手，“殿下无需客套，有话不妨直说吧。” “我想先生助我！”太子激动道，“不瞒先生，之前我与父皇一同前往四川，中途转向灵武就是为了在此登基，可是不知为何，父皇竟然来了这里，致使……” “殿下是想问计与我，如何逃离皇上身边，鱼归大海是吧？”李泌打断了他。 太子欣喜道：“先生真乃神人，我正有此意，当时在马嵬坡，六军都不听他的命令，说明他人心已失……” 李泌叹了口气：“那么我要劝太子殿下放弃这种想法了，路上我看到了皇上的罪己诏了，此时已经不同了，民心人心都回到了他那里，殿下没有在当时更进一步，以后更不会有机会了。” “真的没有机会了吗？”太子还是不死心。 “强行登基，致使国家大乱，与安禄山这等乱臣贼子又有什么区别呢？请太子殿下明鉴。” 太子愕然，脸色都变了，只好让李泌先回去了，李辅国见二人不欢而散，趁此时机凑到了太子耳边，进献谗言。 太子扭头看了看李辅国，无奈地说道，“我也只能指望于你了。” 第6章 调离李辅国 监视太子的小太监趁四下无人之际偷偷回来了，把自己在太子处的所见所闻全部都告知了张天望和高力士。 张天望闻言后松了一口气，李泌在太子和皇帝之间选择了自己，无疑是这些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但与张天望不同，高力士非常担忧地说道：“李泌这次没有帮助太子，那么下次会不会帮助他呢？这些都是未知数啊，圣上，还请您允许老奴派人监视他。” 张天望摇了摇头：“不必了，李泌不是朝三暮四之人。” ”好吧圣上，李泌可以不管，那太子呢？他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不能再置之不理了！请圣上速速下旨治太子的罪。” 太子之事的确不能放任，但眼下绝对不是解决这个麻烦的时机，倘若此时处理太子的问题，或废或贬，怕是会引发朝野震动，民心不安，安禄山那边肯定会借机做文章的，要是那群叛军打着废太子的名号再生事端，到时自己恐怕真的会控制不住局面。 思前想后张天望只能故作大度地说了一句：“太子如此，是朕失德所致，不能完全怪他。” 但说归说，太子最近的举动有些过头了，自己也不能无动于衷，毫无动作，不然也是在助长他们的气焰。 “唉，真不知道太子为何就如此心急呢？等到陛下百年之后，这大唐天下还不迟早都是他的吗？为何要听信小人谗言，做出这种忤逆之事？”高力士见皇上没有处置太子的意思，立马改了口风，这个老奴也是个人精中的人精，既表达了对皇上的忠心，又不至于触碰皇上的逆鳞。 不过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张天望，不能直接对付太子，但他可以对付太子身边的小人，李辅国！老子看你不顺眼已经很久了！没了这个出坏主意的，太子那边肯定会消停得多。 至于太子何必这么着急，其实张天望反倒觉得他确实应该急，他依稀记得当时李隆基和李亨这两个皇帝驾崩的时间前后也不过十几天，要不是这安史之乱，再加上后来被软禁深宫的精神折磨，李亨没准还真活不过李隆基。 当然也有说法是李亨看自己身体不行了，怕李隆基复辟，直接先让自己的父亲在黄泉路上等着自己，但这些都是野史，随着张天望做出的历史改变已经没有办法验证了。 想好了对策之后，张天望马上下令，“高力士，你去太子那里传朕的口谕，让李辅国去朔方仆固怀恩那里做行军参谋，但不要给他任何职权，只有议事的职责，即日出发，然后另外再给仆固怀恩一道密旨，稍后我口述你执笔。” “是。” 仆固怀恩，也是一位中唐猛将，平定安史之乱的时候也战功赫赫，可惜后来被逼反叛，不过只要自己运用恰当，反而会成为自己的一柄利刃，现在让他看着李辅国最合适不过。 高力士宣旨归来后跟张天望汇报说，“太子似有不悦之情。” 张天望笑了，太子就应该不悦，他要是悦了，那我可就悦不起来了。 果然，不一会儿太子哭哭啼啼地来到了张天望的跟前，央求着不要让李辅国离开自己，“儿臣恳请父皇，留下李辅国，儿臣愿……” “一国太子，成何体统！”张天望还没等太子说完，直接喝止了太子的“表演”，“朕问你，找回纥人借兵的事情你办得如何了？” 太子有些支支吾吾，“儿臣已经派人去了，只是尚未……尚未……” “朕安排李辅国去朔方那里，一是为了传旨，命边军集结于此；二来则是让他同仆固怀恩一起去找回纥人借兵，这都是很紧急的事情。” “父皇，李辅国自幼跟在儿臣身边，如今天下有变，身边不能没有一个体己人啊。”太子依然跪在那里。 “这个朕也替你考虑了。”然后张天望下了第二道圣旨，“命永王李璘前来侍奉驾前，跟随太子左右。” 李璘是唐明皇的第十六子，当年太子自立，遥尊李隆基为太上皇，李隆基为了大局着想默认了这个事实，但心里是非常不高兴的，还是暗搓搓地用一些手段来制衡太子，就比如任命李磷为山南东路、岭南、黔中、江南西路四道节度使，江陵郡大都督。这是等待安史之乱平定后自己可能复辟的一招“暗棋”，草灰蛇线，伏延千里的那种，看似不起眼但后续可操作的空间是非常大的，只不过李隆基也没有料到这步棋子会失控，李磷会直接起兵反叛，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要说李璘这小子也不是什么安分之辈，当年他母亲早亡，是太子将其抚养长大，甚至他小时候每天晚上是被太子抱在怀里一同入睡的。如此情比金坚的兄弟二人突然说反就反，丝毫不讲旧情，这一点倒是很像年轻时候的李隆基啊。 张天望此时想要压制太子，借用李璘来分化太子的注意力，无疑是个“借刀杀人”的妙招，李璘虽然人品渣，但是好用就行 太子听到这个安排非常高兴，“儿臣也确实好久都没有见过十六弟了！” 看着太子的表情，张天望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可是父皇，联络回纥之事还您请另择他人，李辅国……儿臣实在是离不开他。”太子再拜再泣，哭得张天望都有些心软了。 “朕还有军国大事要处理，你身为太子理应为朕分忧，而不是拿这等小事来烦朕！退下！”张天望索性心一横，不耐烦地挥了挥袖子。 太子也不敢多说什么了，只得回到住处，无奈地跟李辅国说：”父皇他非常坚决，无论我说什么他都坚持让你去仆固怀恩军营里当参军，联络回纥人。” 李辅国也是满眼含泪看着太子说道，“奴婢并不怕辛苦，也不害怕战场上的危险，只是奴婢心里舍不得太子殿下，您前路未卜，危机重重，我这一去更没有人护着太子了。” 太子点了点头，“李公公，我明白你的忠心，等到回纥人借兵之时，就是你我主仆二人再见之时，到时我们再共商大事。” “太子万事小心，老奴去也。”李辅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太子不忍侧头掩面，不再看他。 第7章 双子将星 李光弼奉旨来到灵武时已经是半夜了，于是没有直接面圣，就在行宫外里歇息了，但他有些不安，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正巧在窗外看见了同来报道的郭子仪，于是连忙将他拉进了房间。 “郭将军，咱们初战不利，圣上召见我们，是不是怕我们拥兵自重，想要除掉咱们？”李光弼惴惴不安地说道。 郭子仪摇了摇头，“圣旨明言，召我们共商讨伐安禄山、史思明叛军的事情，如今时局，圣上不会节外生枝的。” “可是如今圣上年纪大了，没有年轻时候的从善如流，愈发地固执，对我们这些臣子更加地猜忌，你我可不能步封常清和高仙芝的后尘啊。”显然郭子仪的话没有让李光弼安心，反而更加地忧心忡忡。 郭子仪拍了拍李光弼的肩膀说道：“你没看到圣上的罪己诏吗？还有对封将军和高将军的抚恤，圣上应该是反思自己的过失了，李将军不必过于担心，明天面圣若是一脸憔悴的样子，恐怕圣上还真的会治我们两个的罪。” 李光弼轻声叹了口气，也只好睡下了。 第二天张天望见到郭子仪和李光弼，连忙起身迎接，“李将军、郭将军，大唐的江山社稷，系于你们二人身上了。” “不敢，陛下言重了。”二人慌忙答道。 张天望让高力士给二人看座，“依两位将军来看，如何平定这场叛乱呢？” 李光弼思忖了片刻说道：“想要迅速提振士气，必须立马派重兵收复二京。” 郭子仪起身看向了地图，分析着战况，“直接收复两京的代价太大了，最好是反客为主，一路兵马进军范阳，攻击叛军的大本营，骚扰他们的后路；另一路兵马正面战场牵制，使其首尾不得相应，等到叛军疲于奔命之际，再合围他们，与之决战，聚而歼之，大事可成。” 李泌点了点头，“速战是安禄山的打法，这是敌之所欲也，我们绝对不能上当，之前轻敌冒进才导致了今天的被动局面。” 听到李泌的话，郭子仪和李光弼对视了一眼，然后默默地不说话了，都在偷偷观察张天望的表情。之前李隆基战场上亲自各种“微操”，错失了大好局面，导致了战场上的各种失利，军心涣散，帝国不稳，但是这种话他们谁也不敢明着说出来，此时此刻二人都在佩服李泌的胆气。 张天望苦笑了一下，“是啊，收复二京，谈何容易啊，叛军气焰正盛，恐怕不是能短期之内能实现的，就按郭将军的意思办吧，李将军，你觉得呢？” 李光弼行礼道，“臣同意郭将军和李大人的看法，没有异议。” “那就这么定了，在此期间，你们自行其是，随机应变，大小战事不必事事请示，皆由你们做主，只要按时把战报送过来就行。”张天望补充了一下，“两位将军千万不要因为急于取得战果，就轻敌冒进，你们只需要牵扯住叛军几个月的时间，我相信他们自己就露出了破绽，到那时我们想要收复二京、剿灭叛军就手到擒来了。” 李光弼问道：“那圣上派哪两位公公做我们的监军？” “没有监军。”张天望笑了笑，“我说过了，你们只管自行其是，我完全信任你们，战场瞬息万变，战机稍纵即逝，要是有掣肘之人就会误了大事。” 李光弼还想说些什么，但被郭子仪一个眼神制止了。 “二位将军，既然我们制定好了战略，那么请你们先奔赴战场，朔方的边军不日就可以整备完毕，随后即至！” 张天望起身交给了他们一个锦囊，“这份密旨你们到了军营再看。” “得令！”两位将军拜退。 行军路上，李光弼驱马与郭子仪并行，“没想到，我真的是没想到，圣上竟能同意你的战略，没有急于收复二京，只是我有点摸不准圣上的脉，现在连个监军都不往我们这里派是个什么意思呢？” “圣上亲口说了，战事由我们自己做主，这有什么摸不准的？”闻言郭子仪笑道：”那些阉人不来给我们捣乱岂不是更好！我在这里可听说了，圣上把边令诚都给斩首示众了，宦官乱政的局面怕是要改变了。” 李光弼微微轻叹一声，“圣上之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安排，之前都会把具体的行军布局交代清楚，现在把军事自主权都交给你了你我，心里反而更慌。” “大概圣上是不想重蹈覆辙吧。”郭子仪明显冷静得多，“如今圣上的处境，李将军你也看到了，很是艰难啊，咱们做臣子的理应尽心为圣上分忧。” “这就是我不解的地方了。”李光弼道，“圣上的处境艰难，取得大战果才能安定人心，他却让我们只需牵制、骚扰叛军，不必急于决战是怎么回事？” 郭子仪沉吟了片刻说道，“大概是圣上为大局着想吧，急于求成，反受其累，这么做是对的。” 其实刚才议事的时候，张天望知道他们会不解，但是总不能把再过几个月安庆绪就会杀了自己亲爹安禄山的事情提前说出来吧，先不提怎么向他们解释，就怕到时候传到安禄山那边，他要是有了防备，“父慈子孝”的好戏没有上演，岂不是平添烦恼吗？ “李将军，由你去侵扰范阳，我正面牵制如何？”郭子仪询问着李光弼的意见。 李光弼迟疑了一会儿，“郭将军，如今叛军气焰正盛，咱们之前颇有嫌隙，现在让我深入敌后，莫不是要借刀杀人吧。” 郭子仪回身道：“如今大敌当前，社稷如累卵之势，你我虽有过节，但朝廷正需要李将军这种将才，郭某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亲痛仇快的事情来呢？李将军如若担心，那么由我深入敌后，你来牵制叛军。” “是末将狭隘了。”李光弼行礼，“李某人一定把大唐军威打出来！” 郭子仪回身抱住了李光弼的肩，“李将军，拜托了！” 李光弼拱了拱手道：“我们就在此处分别吧，郭将军，保重。” “保重。” 第8章 雍丘城危机 且说安禄山那边知道了张天望下的罪己诏后，马上召集了严庄、高尚阿史那承庆商讨对策。 严庄和高尚一直以来都是安禄山的左右臂，造反时为他的智谋，阿史那承庆是突厥王族的后人，安禄山最为信任的人。 在攻陷长安之后，他并没有亲自前往那边主持大局，依旧留在了洛阳，谁也不清楚他是怎么打算的。 此时他的眼睛逐渐看不清东西了，这份罪己诏还是自己的儿子安庆绪一句一句地念给他听的。 还没等安庆绪念完，安禄山重重地拍了一下桌案，“李隆基这是搞什么名堂，真把当我们当成三岁小儿来玩弄！” 严庄劝道：“皇帝陛下请稍安勿躁，这只不过是李隆基那老儿垂死挣扎的手段罢了，我军形势大好，接连攻克洛阳和长安二京，所到之处唐军无不望风而降，何必在意枯骨老人的这一纸诏书呢？” “那你可就太小看李隆基了，老虎将死，余威仍在，我是真没想到，他居然会来这么一手。”安禄山冷笑了一声说道：“本来我是想等他死了之后再兴兵造反的，帝王新死，全国举哀，更容易趁虚而入，成就大事。” 这话要是张天望知道了，肯定又会骂一句，“别不要脸了，你糖尿病加肥胖症，很可能还有高血压和心血管问题，能活得过李隆基吗，还等人家死了造反，你要是死人家李隆基前头，人家还高低封你个忠臣良将呢。” “杨国忠逼人太甚，我不得不提前举事，当初我们打着清君侧的口号，但随着杨国忠兄妹被杀，还有这一纸罪己诏，咱们起兵的事情已经成了不义之事了，不知道给咱们填了多少麻烦，后面唐军的抵抗会多么地变本加厉。”说到这里，安禄山顿了顿，“所以，你们还觉得这一纸诏书简单吗？” 大家心里其实都门清，这安禄山可真能冠冕堂皇啊，你都已经称帝了，跟这个事儿相比，那还能叫事儿吗？这个时候了还装什么大唐的臣下。 庄严倒也很直接，“陛下，兄弟们跟着您起兵叛唐可不是为了杀掉杨国忠这个奸臣的，而是为了让您做皇帝，成就不世的功业的，兄弟们也好借您之福，共享荣华富贵、奔个前途；如今我军已经势不可当，平定天下指日可待，陛下又何必因为罪己诏这点小事就半途而废呢？” “是啊，弟兄们前途无望，才会追随，民心军心均在陛下这里，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高尚也劝道，“关中之事震慑天下才是上策啊，大燕皇帝陛下。” 安禄山虽然蓄谋造反已久，但心里多少还是忌惮着李隆基这个四十五年太平天子的，如今这么顺利地拿下长安和洛阳，胜利并没有使他飘飘然，反而由于失去了目标陷入了深深的迷茫；再加上眼睛越来越不中用，脾气进而越来越暴躁。 “颜杲卿、颜真卿这两个家伙在河北行风闹事，好不容易处理掉了，现在张巡又在雍丘兴风作浪了，朕哪里还有精力去长安？”安禄山道，“下令，让令狐潮他们攻打张巡，一个月内必须拿下雍丘城！” “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这是南宋文天祥的正气歌里写的两位忠肝义胆的人物。 颜常山就是颜杲卿，他曾经是安禄山的部下，在安史之乱爆发时，跟自己的儿子颜季明一起守常山，设计杀了安禄山的几个部将，威震河北，但之后叛军攻陷了常山，杀了他的儿子，俘虏他到了安禄山面前，他当面叱骂反贼，英勇就义。 张睢阳便是张巡，他在安禄山叛乱之初就起兵讨伐，屡破叛军，在弹尽粮绝之际仍然扼守睢阳，其常用奇谋击退敌人，但因为支援迟迟未至，睢阳城破，张巡坚贞不屈，被敌人杀害。 张天望当然想把他们二人都救下，但当他“成为”李隆基的时候，颜杲卿早已殉国了，现在只能想方设法救下张巡了。 而颜杲卿的从弟颜真卿，除了是历史上的大书法家之外，也是一身忠义，在安史之乱爆发后率领河北义军对抗叛军，军功赫赫，被推为了盟主，一度光复河北，可惜后来被叛军击溃，只好前往灵武与唐肃宗会合了。后来在唐德宗时期，白发苍苍、拖着病躯只身一人地去劝降叛将，不惧生死，从容就义。 张天望此时盘算着时日，估计颜真卿不久之后便会到来，届时自己一定要重用于他，并好好看看那幅《祭侄文稿》，这可是充满了忠臣的血泪与悲愤的“天下第二行书” …… 此时的张巡，处境已经十分危险了，令狐潮带了四万人攻打雍丘，而张巡手里只有两千人，且武器、粮草严重不足人心惶惶。 张巡于是派一千人负责守城，亲自率一千人，化整为零，突然从城中杀出。他身先士卒，冲向燕军阵中，叛军虽人多势众，但面对张巡，惊慌无措，顿时军中大乱，仓促撤退。 次日，令狐潮再集结军队，这一次他把血本都拿出来了，直接用了一百多台投石机攻城，漫天飞舞的巨石，直接把雍丘的城楼和比较矮的城墙全部都毁坏殆尽了。 张巡见此情形立马安排人手在城里立起了一排排的木栅，抵御着叛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叛军刚准备从城墙的缺口攀爬上去，张巡便让士兵用芦苇灌上油，点着了掷向他们，叛军乱作一团，许久攻城不利，准备撤退，张巡看准时机，敢带着这一点人马主动出击，追击叛兵并大败之，甚至差一点活捉了令狐潮，经此一战，士气大振。 但是张巡的困境一点也没有解决，再没有支援，雍丘城破是迟早的事情。 令狐潮自然也是知道，只是如果自己要强行进攻，恐怕会付出更多的代价，他没有张巡的赤胆忠心，也没有他的天纵英才，于是打算带着几个亲信去城头劝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