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钊叶婉茹最新章节更新情况》 第1章 我爱的少年将军得胜还朝那日,我人还在太子的床上。 温存至极时,太子指腹插入我发间唤了一声:“瑶儿。” 我叫叶婉茹,是太子妃。 他口中喊的瑶儿,是我的长姐,当今贵妃叶安瑶。 后来,太子得偿所愿。 而我的将军以剑抵上我的咽喉:“祸国妖女,不得好死!” …… 酉时三刻,东宫。 屋内暧昧的气息还没散尽,可我身旁的男人已经毫不留恋地起身。 我强忍着浑身痛意爬下床,跪在地上:“臣妾伺候太子更衣。” 地板冰凉,寒意像细碎的针刺入我的膝盖,可我面上不敢露出半分。 正动作时,淡漠声音突然从我耳边传来。 “薛钊这次得胜回朝,还带回来一个女子。” 我的手猛然顿住。 薛钊与我是青梅竹马,我们本该在两年前定亲。 可即将定亲的前夕,边疆却传来急报,薛钊的父亲薛老元帅被敌人伏击。 薛钊临危受命,率军出征。 我还依稀记得,出征前夜,他翻上我的院墙,意气风发地对我说。 “叶婉茹,等我回来我就向陛下求娶你。” 月色下,意气少年衣袂飞扬,风声蝉鸣好像都在那一刻静止。 我也记得,我回答的是:“好,我等你。” 我原以为,那就是我们的永恒了! 只可惜那时的我们太过年少,不知道世事变迁,人生无常。 薛钊走后一年半,一道圣旨下来,我成为了当朝太子妃。 也是那一日,我也终于明白什么叫倾世皇权,什么叫无能为力…… “爱妃!”太子的声音将我的思绪唤回。 我难得有些慌乱,连忙继续之前的动作。 太子却猛然伸手掐住我的下颌,逼迫我抬起脸来与他对视。 他眉眼含笑,声音却有些阴恻恻的:“听闻你与薛将军有旧,怎么不为他高兴?” 我心脏一颤,连忙压下蔓延涩意:“殿下说笑了,臣妾如今心中只有殿下,与薛将军许久未见,都快忘了他长什么模样。” 太子黑沉眸子紧紧逼视着我。 他总是这样阴晴不定。 我下意识攥紧手。 过了不知多久,就在我感觉自己即将窒息时,他终于松开我。 只见他嘴角勾起:“既如此,今晚上为庆祝薛钊凯旋的宫宴,爱妃可随本宫一起去瞧瞧。” 只是一个名字,便撞得我肺腑都开始疼起来。 可在宫中如履薄冰的每一日,早已让我学会不动声色。 刚才,不过是个久违的意外。 我温顺点头:“是,殿下。” 直到看着太子走出门,我一直提起的心脏才落下。 片刻后,又有宫人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进门。 来人神色恭敬:“太子妃娘娘,这是养身的汤药,太子殿下吩咐您一定要喝完。” 我含笑道:“替本宫多谢太子殿下。” 随即毫不迟疑地端起那碗一饮而尽。 汤药入口,一股苦涩刺鼻的味道直直冲到心间,经久不散。 那宫人亲眼看着我将空碗放下才满意地离开。 他走后,我的侍女阿碧便愤愤道:“说的好听,不就是避子汤吗,娘娘您为何还要谢……” 我蹙眉打断:“慎言!” “阿碧,入宫前我就跟你说过,这东宫不比叶府,说错一句话,便是万丈深渊。” 许是我难得如此严肃,阿碧神色有些讷讷。 她小声道:“娘娘,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只是心疼您。” 我没再说话,只是摊开手,怔怔看着刚才与太子对峙时掐破的掌心。 鲜红血渍微微渗出,那痛意直到此时才后知后觉传来。 我当然要谢。 郑潇和不想我生下孩子,我又何尝想呢! 若不是长姐叶安瑶入宫成为贵妃,太子又怎会退而求其次,选择娶与她五分相似的我。 人人都赞叶家双姝容色双绝,可我却如此痛恨这张脸。 第2章 若不是这张脸,我现在本应该跟我的将军成亲。 或许婚后还会随着他去大漠边疆,看长河落日。 只要一想起,我便钻心一般疼。 外面,宫中夜宴的更声响起。 我垂下眼睫,从首饰盒中拿出一支钗子。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少年的清越笑声:“婉茹这样好看,一只简简单单的朱钗就难掩风华!” 我怔然许久,才抬手将那朱钗插入发间。 终于要见到他了! 总归是,要打扮得妥帖体面些才好。 太和殿内,清歌妙舞。 我站在门口,轻轻吐出一口气,竭力想压下起伏的胸膛。 一旁的太子却突然牵住我的手:“爱妃的手怎么这么冷?” 我背脊一僵,却下意识勾出得体的微笑:“臣妾本就体寒。” 话落,我看见他意味深长道:“本宫还以为要见故人,爱妃近乡情怯。” 他说话虽难听,却总是能精准猜中我的命门。 我刚想说话,他已经拉着我踏入殿门:“晚了该赶不上好戏了。” 我心脏一跳,来不及思忖,眸光便瞥见前方有一个熟悉至极的人影出列跪下。 是薛钊。 两年过去,他已经褪去少年的清越飞扬,多了几分男人的沉稳。 可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夜的月光下。 就在我失神时,我听见薛钊的声音传来。 我脚步顿住。 陛下坐在龙椅上,看着薛钊打趣道:“哦,是谁家姑娘这么大本事,竟将惹得薛小将军亲自向朕求娶。” 我宽大袍子下的手,慢慢收紧,心脏仿佛下一秒,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薛钊跪在地上,语气沉静至极:“回圣上,是边疆已故陶将军之女,陶柔。” 我呼吸一滞。 陛下却兴致勃勃:“这陶姑娘一定长得美若天仙。” 我亲眼看着薛钊眉眼缠上一丝温柔:“陛下玩笑了,她不是天仙,却是最能与我并肩同行之人。” 他的温柔仿佛化作一把利刃,蓦地插入我的心脏。 陛下颔首:“准了,有时间也将新娘子一起带入宫中,让朕也见见。” 薛钊行礼道:“臣下次一定带吾妻亲自向陛下谢恩。” 吾妻…… 我被这个词刺痛到,眼眶覆上一层氤氲雾气,让我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人影。 之前刻意被我忽略的满身痛意,也开始叫嚣起来。 可只是一瞬,我就将那酸涩强压下去。 我在心底告诫自己,我现在是太子妃,不能丢了皇家的颜面。 定了定神,我稍抬眼眸,却意外跟转身的薛钊对视。 视线交错。 薛钊敛了笑,神色淡漠地撇开眉眼,仿佛与我从不相识。 心尖蓦地一刺。 记忆里,他对我总是笑着的,何曾有过这样疏离陌生的神情。 一股难言的无措涌上心头。 偏在这时,太子揽住我的肩带着我上前:“恭喜薛将军,听闻边城女子英姿飒爽,性情如火,改日本宫一定要一睹陶姑娘的风采。” 薛钊抬眸漫不经心瞥过我,勾唇道:“怕是要让太子殿下失望了,臣的未婚妻性子柔和温软得很,唯独一点好,便是忠贞不二。” 说到忠贞不二时,他加重了音。 我藏在袖子下的手微微发颤,心口闷得发慌。 他果然是……恨极了我。 这想法刚落下,我又听见他说:“太子与太子妃大婚时,臣恰好不在京中不能讨一杯喜酒喝,甚是遗憾。” 他端起酒杯:“这杯酒,臣敬你们,祝你们白头偕老,琴瑟和鸣。” 我攥紧手,手心的疼痛让我异常清醒。 我一遍遍提醒着自己,我与他已经再无可能,绝不能露出半分端倪为他招来祸患。 可我的心脏却仍旧在他的笑容中,被搅得血肉模糊。 就在我强忍着端起酒杯时,薛钊却兀自一饮而尽,随即,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第3章 我动作一顿,仰头咽下那杯酒。 今日这酒,真是苦,苦的人心底发麻…… 明明这宴会如此喧闹,我却觉得自己像是坠入无声无息的深海,几乎要溺毙于此。 太子嘲讽的声音自我耳边传来:“看来,也不过如此。” 我装作听不懂,不露半分情绪地为他斟酒。 这时,一道尖利声音响起:“叶贵妃到!” 他的眼眸立时望过去。 我掩下眼底的讥讽,低声道:“殿下,臣妾想去御花园吹吹风。” 只要有叶安瑶在的场合,他向来是看不到旁人的,哪里还顾得上我。 我悄无声息退去。 走到御花园僻静处,我拂退身后宫人:“给我去取碗醒酒汤来。” 风吹过鬓边碎发,我看着头顶冷月,无法抑制地想起宫宴上薛钊那双冰冷的眼眸。 他的未婚妻,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他也会像当初对我那样对那女子吗? 教她舞剑,带她骑马,搜罗无数有趣的玩意只为博她一笑。 我自虐一般想着,心又泛起疼。 突然间,一双手臂从侧面伸出将我拥在怀中。 我还未回神,炙热的吻铺天盖地一般落下。 我心神俱骇,下意识喝道:“大胆,竟敢对本宫……” 那人骤然停住,低沉嗓音带出一丝讥诮:“本宫?说得还真是顺口。” 这熟悉的声音令我背脊蓦地僵住。 我抬眸看去,撞入薛钊嘲讽的眼。 偏在这时,有脚步声一步一步走近。 我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太子的声音响起,近在咫尺。 我还未出声,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 竟是薛钊拉着我躲到了一处死角。 我连呼吸都屏住。 外面突然有声音传来:“太子殿下,陛下正在寻您。” 那令人心悸的脚步声终于顿住。 须臾后,太子淡漠的声音响起:“本宫这就过去。” 我听着外面的动静,确定再无一人后心下一松,这才惊觉我与薛钊紧紧相贴着。 我本该将人推开,可却莫名贪恋这温暖。 一时间,竟忘了动作。 下一瞬,凉薄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就这么怕被太子发现,继而失了你的荣华富贵?” 我心口一闷:“薛钊……” 薛钊冷冽地打断:“别脏了我的名字。” 这话太过锋利,我霎时难堪地攥紧了手。 我仰头看他,目光一寸一寸扫过这几乎刻入我骨髓的脸庞。 当初也是他说:“婉茹,我最喜欢听你叫我的名字。” 可现在,光是说出口,他都嫌脏…… 回忆如刀,尖锐疼痛划过我的心脏。 良久,我哑声问:“嫌脏,那你现在又是在对我做什么?” 薛钊避而不答,只是紧紧盯着我:“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我当然有。 我想告诉薛钊:“我等过你。” 我想问他:“你为什么回来那么晚?” 可最后,我只是嘴角扯出一抹极淡的笑:“没有,如你所见,我们之间已无话可说。” 他一滞,猛地掐住我的下巴,用力往上一抬,棱角分明的脸迅速贴近。 就在我以为他又要亲上来时,却听见他附在我耳边冷凝道:“好一个薄情寡性的女人,我当初真是瞎了眼。” 刺耳冰冷的话像一根针一样狠狠的扎进了我的心里。 我心口泛起密密涩涩的疼,再多一分,我几乎就要压不住那满腔情绪。 我只能侧开眼眸:“我该回去了,太子在等我。” 我感觉到薛钊的手一点点用力收紧,紧得我几乎喘不上气。 可身上的痛意却丝毫及不上我心里传来的痛。 最后,他终于放手,转身背对着我。 “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看着那道彻底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我仿佛浑身骨头被人抽去,几乎站立不稳。 心脏处好似破了个大洞,阴冷海水源源不断涌入,吞噬我血液里最后一丝热气。 第4章 我多想叫住他:“薛钊,带我走好不好?” 可我不能…… 半晌,我抬手拂过眼角,整理好弄皱的衣服,脸上勾勒出笑容。 我又变成了那个完美无瑕的太子妃,刚刚的一切,不过一场幻梦。 回到殿中时,薛钊已经在与同僚推杯换盏。 我刚坐下,太子便神色阴翳的看向我:“你去哪了?” 我敛下眉眼:“臣妾不胜酒力,在御花园中吹了会儿风。” 太子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上座传来的笑声打断。 我抬头望去,只见皇帝龙颜大悦:“诸位爱卿,朕刚收到一件喜讯,叶贵妃有孕,今日在座的,都有赏!”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一时间,大殿内跪了一大片。 我心下一沉,下意识朝太子看去。 只见他手中酒杯一晃,几滴酒液洒出。 不过一瞬,他又若无其事地带着笑意随众人跪下:“儿臣恭喜父皇。” 只是起身瞬间,我发现他眼底阴冷至极。 直到宴会散去,太子都只是一杯接一杯喝酒,再没说过任何话。 宫宴结束,我扶着他即将离开时,突然有一道慵懒声音传来:“陛下子嗣丰盛,实在是我大晟之福。” 太子猛地顿住脚步,偏头看去。 宫灯打出朦胧的光。 薛钊身形笼在光里,褪去将军的冷硬,衬得越发公子无双。 我余光瞥见太子的脸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 我不明白薛钊为何要寻太子麻烦,这其中又有没有我的几分原因。 想到这,我心脏一跳,极力想从那神色中看出几分端倪。 可他的眼神却仿佛蒙了一层雾,让我看不分明。 是啊……时过经年,我们早已不是当初将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的少年少女。 太子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多谢薛将军。” 说罢,他拉着我的手快步离去,快得我脚步都带出几分踉跄。 我回头一看,薛钊还站在原地,笑意却散去,显出几分冰冷的空洞。 那神情,令得我的心无端便酸涩起来。 一进东宫,太子便粗暴地将我摔在地上。 我一阵晕眩,还没缓过来。 太子便掐住我的脖子:“你明明说过,此生只爱本宫一人,你为何要骗本宫?” 我脸涨得通红,知晓他是被叶安瑶怀孕的事刺激到,只能断断续续提醒:“殿下,臣妾……是叶婉茹!” 他猩红眼眸一褪,下一刻又涌上戾色。 “你们叶家,都是贱人!” “叶婉茹,莫要以为本宫没看见,今日你在殿上跟薛钊眉来眼去。” 我艰难地摇头:“殿下,臣妾跟薛将军清清白白……” 话没说完,太子却一把撕开我的衣服。 冷意传来,我肌肤颤栗,只能痛苦地闭上眼,被动地承受着即将到来的屈辱。 可奇怪的是,他却没再继续动作,反而是放缓了声音,柔声问:“爱妃,你可曾听说过黥刑?” 我猛地睁眼看去,只见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 寒光毕现。 再想到他刚刚那句话,一股寒意从脚底倏然窜到了头顶。 黥刑是对犯人才有的刑罚。 我努力让恐惧慢些上涌,语气却控制不住地发颤:“妾是太子妃,殿下这样,有违律法。” 太子勾起唇,语气阴恻的好似无底深潭:“可本宫便是律法。” 那冰冷刀尖贴住我的大腿内侧。 我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他一字一句:“爱妃,无论父皇生多少孩子,本宫都是储君。” “薛钊不是对你旧情难忘吗?那本宫便让他知道,这天下的所有东西都是本宫的,包括你!” 说完,他刀尖一刺,剧痛传来,我忍不住嘶喊出声。 鲜血顺着我的腿流出,汇聚成刺目的河。 我最后是疼晕过去的。 后来因伤口感染,我反复烧了又烧。 第5章 迷迷糊糊中,我又梦见了赐婚圣旨下来那一天。 那时的我,仍以为自己还有任性的资格。 我只说了句:“我不愿嫁。” 便进入祠堂跪了整整三日。 而父亲踏入祠堂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婉茹,你走吧!” 他眉间笼着深深的沟壑,声音却一如幼时哄我那般温柔。 “别管我们,去过你想过的日子吧……” 然而我却听出了那平静下的酸涩。 我宁愿他骂我,打我,也好过现在,让我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自私。 我怔怔看着父亲鬓边不知何时已被岁月悄然布满的白发,突然想起了他的好友,当年的左相大人。 原本的左相府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却因得罪陛下,一夕之间便家破人亡。 所有的繁华,不过假象。 我们从来不是执棋人,只是棋子。 那一夜,外面风雨大作,屋内白色烛光摇曳,忽明忽暗。 我看着祖宗的牌位在地上映出苍凉的影子。 寒风透过薄薄纱裙直灌入我四肢百骸,冷得我从心底发颤。 眼泪落下,顷刻间,祠堂变幻,父亲消失。 月夜下,是薛钊冷冷看着我:“叶婉茹,你食言了,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说完,他一步一步退去。 我想要追上去,脚下却漫出黑色泥沼将我往下拖。 “薛钊!” 我喊出这个名字,双眼猛然睁开。 床顶的帘帷飘荡着,我有一瞬的恍惚。 侧眸看去,捂住我的竟是阿碧。 阿碧撞上我的视线,眼眶含泪地收回手,惊喜道:“娘娘,您终于醒了。” 我头疼的厉害,脑子嗡嗡响。 开口时,嗓子如被刀剌过一般刺痛嘶哑:“你刚刚在做什么?” 阿碧蓦地跪下,压低声音:“娘娘在梦中,叫了……薛将军的名字。” 我一怔,是我疏忽了。 心神失守之下,竟然犯了如此大错。 若是太子在这里,只怕我身边所有人都活不下去…… 想到这里,我心中发寒。 阿碧的声音将我唤回神:“是奴婢逾矩,请娘娘责罚。” 我压下那股心悸:“你做的对,起来吧。” 阿碧起身,神色小心翼翼地将我扶起,又连忙跑到桌边倒水。 我掀开被子查看伤口,腿上的伤已经被包扎好了。 阿碧过来看到这一幕,刚止住的眼泪又要落下。 “太子殿下怎么如此狠心。” 我眼眸一颤,低声道:“阿碧,此事谁也不许说。” 阿碧看我的眼神中满是心疼,哽咽道:“奴婢知道轻重。” 我动了动唇,却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是我没用,护不住自己还带累身边人也跟着一起提心吊胆。 殿外已经挂满了红灯,阿碧告诉我是上元节快到了。 上元节那日,叶贵妃传召,宫中设宴。 御花园内。 薛钊与未婚妻陶柔相携而来。 我远远看着,那女子长得亭亭玉立,明亮双眸里看什么都带着一丝好奇。 薛钊不知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低头莞尔一笑,实在是清雅灵动极了。 薛钊的目光从头到尾都在她身上,再容不下旁人。 看着两人亲昵姿态,我眼眸仿若被针刺了一下。 那是与我完全不同的女子。 我未出嫁前,父亲宠着,薛钊纵着。 众人都说叶府二小姐明艳张扬,古灵精怪。 可如今,我亦变成了端庄到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的太子妃。 我忽略内心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极力想撇开眼。 可人心又如何控制。 叶安瑶不知何时站到我身侧,眼含笑意,说出的话却像淬了毒。 “妹妹,比起我们,她看起来真是干净,对吧?” 我大腿处的伤口,又泛起了灼烧般的疼痛。 叶安瑶自小便不喜欢我,而这种厌恶在知晓我嫁入东宫后更是达到了顶峰。 第6章 “死丫头!真吻了!”雅慧看着她这模样,肯定地说! 唐可馨没敢作声,只是立即转过身,背对着她们躺着! 小柔却一下子,拿着棒棒糖,像个侦探专家地看向可馨,十分诡异而神秘地问:“是强吻?还是......你们自然而然就吻上了?” 唐可馨的心脏即时散了,混身酥软,不想说话,只是口咬着食指! 雅慧也跳上床,蹲在她的面前,看向她那尴尬的脸,肯定地说:“强吻对吧?” “别问了!睡觉!”唐可馨一把扯过被子,脸红通通地说。 “苏少爷这么斯文,不像会干这种事啊?”小柔倒替苏瑞奇说句人话。 “斯文人不要恋爱啊?”雅慧看向小柔这个低智商的人说。 唐可馨的双眼一闪,想起刚才在车厢内的那个吻,当他的唇贴近自己的唇时,他身体的气息,好温柔地扑向自己,甚至他温柔的薄唇,吸吮自己的唇瓣时,手已经窜进了腰间,轻轻地捏弄着,完全是一个恋爱高手,她啊的一声,大叫起来,再一把拉过被单,盖住整张脸,双脚不停地在床上乱蹭!乱蹭!乱蹭! 雅慧和小柔同时跳了一跳,看着这人,说:“疯啦!” “睡不着!”唐可馨一下子好辛苦地从床上跳起来,然后发了疯地往厨房冲去! 雅慧和小柔也立即神奇地跟了过去,刚才走进厨房,就已经瞪大眼睛,看着可馨几乎钻进冰箱里,然后拿起一瓶瓶葡萄酒的小样品,全灌在自己的嘴里,咕咕咕咕咕咕地灌,雅慧失笑地说:“亲爱的,有这么......夸张吗?不就一个吻吗?不喜欢,就拒绝啊!” “万一喜欢呢?”小柔的棒棒糖还没有吃完,看向雅慧! 雅慧听了,便有些同情地看向唐可馨那还在倒酒的模样,轻叹了口气,才说:“喜欢......也不能喜欢啊......” 唐可馨听着这话,再直灌三瓶样品葡萄酒,才感觉大脑神经已经完全麻痹了,便整个人摇摇晃晃地走出厨房,在雅慧和小柔奇异的眸光下,她摇进房间,再摇到床上,最后像死鱼一样,瘫睡在床上,一条腿还吊在床外! 雅慧看着可馨这模样,便无奈地叹了口气。 医院! 一阵强烈的脚步,在医院的回廓上响起。 蒋天磊边冷脸地往前走,边把玩着刚从唐可馨那拿回来的手机,看着这手机,被保存得好好的,甚至感觉到有人擦得闪闪亮,母指轻划着屏幕面,不经意地打开了屏幕,响起了叮咚的开机声音,他的眸光稍凝,知道是有人玩过自己的手机了。 他的双眼浮起一点笑意。 他按习惯地在等待着开机,准备检查信息时,却看到开机的屏幕,已经从一个简单蓝屏,换作夏天七彩风车哗哗转的屏幕,弄得自己眼睛都花了,他微笑了一下,刚想按信息时,母指不经意地触碰到相机的功能,小小的窗口,有张图片,光线很柔美,他奇怪地点了开来。 屏幕里,居然亮起了一张图片,图片里的唐可馨穿着白色前吊带背心,黑色短裤,坐在沙发上,一边咬着棒棒糖,一边看书的表情,侧脸看过去,轮廓清晰,睫毛好长,鼻子性感尖挺,唇瓣弧形好美。 缓缓地,停下脚步。 蒋天磊安静地看着这张图片,双眸流露一点温柔,母指轻轻地在屏幕上一拨弄,转到下一张照片,可馨已经瞪着明亮的大眼睛,有些愣然地看着图片,十分傻,他忍不住笑了。 下张照片。 可馨与雅慧俩人贴脸,对着镜头,俏皮地亮起OK的手势,粉红色的光线,映照着俩个女生都笑得好甜美。 蒋天磊的脸上,再流露笑意,没有再往前走,而是靠在长长回廓的某根石柱上,单手插着裤袋,倾听着身后的细雨滴滴声,再翻看下一章照片,又看到可馨与雅慧对着镜头,作势地一吻,好顽皮,他再忍不住轻笑起来,周围的保镖,还有近身随从,已经好难得看到总裁这么开心地笑着,便站离一旁,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再下张照片。 可馨已经戴起眼镜,对着镜头,好俏皮好甜美地笑着,甚至有点狡黠。 “天磊......”如沫在医院那头出现,微笑地轻叫他。 第7章 “殿下,叶贵妃听闻今日您与薛将军闹了不愉快,特邀您和薛将军三日后一同去镇国寺祈福,娘娘说,一个是储君,一个是陛下的肱股之臣,不应当让外人看了笑话才是。” 太子冷嗤一声,却仍是道:“本宫知道了。” 那人又道:“娘娘还说,太子妃和陶姑娘也得一同去。” 想到薛钊今日的眼神,我的心再次蔓延出绵延不绝的痛意。 这痛每见薛钊一次,便会浓烈上一些。 我低头,哑声道:“臣妾领命!” 三日后,镇国寺。 众人都心知肚明,今日这一场戏不过是为了给旁人看,人到了便行。 于是来的路上,东宫的马车与薛府的马车泾渭分明。 下马车时,我下意识瞥了一眼,却见薛钊将陶柔护得极好。 我苦笑,难道是怕我又做些什么吗? 待祈福完毕,太子不知去了何处。 我漫无目的地游荡着,竟不知不觉走到了后山的巨大姻缘树下。 看见那挂满红绸的姻缘树,我眼前蓦地浮现两个少年少女…… 也是这颗树下,少年拿着笔一边念一边写:“薛钊和我永远在一起!” 少女羞红了脸啐道:“登徒子。” 想了想少女又认真道:“我告诉你!菩萨可是看着呢,要是谁食言,会被惩罚的哦……” 回忆不复,年少的承诺一夕作古。 缓了片刻,我循着记忆来到角落,眼眸中撞入一条早已褪色的红绸。 我抬手想要去摘。 一只修长的手却比我动作更快,从斜刺里探出将那红绸抢先拽下。 我心脏一跳,转头看去,竟是薛钊! 薛钊面无表情看了那红绸半晌。 我刚想开口问他为何来,却见薛钊从怀里拿出一个火折子。 火苗舔舐而上,我眼睁睁看着那代表誓言的红绸转瞬间便灰飞烟灭。 而我的心,好像也随着那红绸化为了灰烬。 我痛得几乎快要弓起身,原来菩萨真的在看着。 早春的冷风穿过山间,有日光洒落而下,却被古木的枝叶扯得破碎。 我看着薛钊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好像他的到来就是为了泯灭我们俩的曾经。 看着他快要走远,我终于还是忍不住颤声道:“我没有推陶柔。” 薛钊回头看我,一言不发。 我微抿住唇角,压抑着几乎就快要哭出来的声音:“陶柔心思不纯,不是你的良缘。” 尽管不能再与薛钊在一起,我却还是希望他身边之人,是这世间最好的姑娘,不染半分尘埃。 薛钊狭长眼眸里是难辨神色。 半晌,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诮:“我在来时,看见了太子与贵妃在一起。” 我心尖一抖。 薛钊似笑非笑地看我:“这就是你费尽心思求来的良缘?” “还是自己过得不幸,便也看不得他人过得好?” 这一个接一个的反问,似箭一般扎来,让我几乎站立不稳,唇也颤得厉害。 不是的。 这世间再也没人比我更希望你得到幸福。 可薛钊只是冷冷道:“叶婉茹,你在宫中学来的腌臜手段,还是不要用在我身上为好。” 我身子一晃,眼睁睁看着那人离开,甚至连多看我一眼都不愿。 回宫途中。 我想着薛钊的话,神思恍惚。 太子端坐在马车正中央,亦紧抿着唇,眼底一片冷然,眉间萦绕着一抹烦躁。 想来是又在叶安瑶那里撞了个灰头土脸。 我觉得可笑又可悲。 转瞬想到自己,眼底溢出自嘲,我又何尝不是呢? 这时,马车陡然停下。 太子眼神一凛,猝然掀开帘子,只见队伍已被不知何处涌出的黑衣人团团围住。 一声哨响! 皇家侍卫与黑衣人战成一团! 剑光与血色漫天齐舞。 太子厉声喝道:“保护贵妃娘娘!” 我看着他说完便直冲叶安瑶的马车而去。 第8章 在他身后,我脚下一滑,堪堪扶着车辕才站稳。 抬眼就见薛钊小心翼翼将陶柔护在怀中,不曾往我这边看过一眼。 曾经为我奋不顾身的薛钊,此刻挡在别人面前,就连自己受伤也在所不惜。 而我所谓的夫君,一心一意去护着另一个女人。 我眸光扫过去,就连太子那样狠毒的人,此刻亦能为叶安瑶抛出性命的模样,将她死死护住。 唯独只有我,形单影只,是被所有人抛弃的那个。 这世上,大约没人在乎我的死活。 我心脏像是被搅出了个大洞,呼呼往里灌带着血的风。 一时失神之下,我被刺客划破手臂,鲜血泂泂流出。 恍惚间,少年清朗的嗓音回响在耳边。 “婉茹,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你受伤。” 另一边,太子早已护着叶贵妃逃离,不过须臾便消失不见。 我站在原地动弹不得,终究,只有我被抛下。 如今,我能倚靠的只有自己。 我忍着疼痛,咬牙独自跑向不远处停着的马。 突然,一把剑从侧面劈下来,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破空声传来。 一支利箭横空飞来射中那黑衣人。 “禁军救驾来迟,保护太子妃娘娘。” 因着禁军的到来,那些刺客终于退去。 我发丝凌乱,满身灰尘,衣袖上已被血浸透,整个人狼狈不堪。 那边,薛钊也终于放开陶柔,皱着眉走上前,下意识想要伸手查看:“你受伤了?” 我躲开薛钊的手,哑声道:“无事,不劳薛将军。” 手臂上这点痛比起心上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终究还是怨的,可我……没有资格。 薛钊的手一时顿在半空。 我第一次没看他,转头对禁军吩咐:“回宫。” 一回到东宫,太子早已等候多时。 我刚踏入,便撞上他幽深的狭眸。 他没有关心一句,开口便冷冷道:“薛钊碰了你哪里?” 我睫毛倏忽一颤:“没有,薛将军只是见我受伤……” 话未说完,只见他眼神阴翳地打断:“真脏,来人,给太子妃好好洗洗!” 没等我回过神,一桶混着冰块的水从头淋到脚。 我呼吸猛地一滞,本已经止住的伤口被一激,再次绽开。 血和着水流下,一地狼藉。 寒气渗到骨子里,我跌坐在地,牙齿控制不住打颤。 “爱妃,你记住,没人敢和本宫抢东西。”太子暗含警告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闭上眼,想起今日那命悬一线的绝望,那被所有人抛弃的痛苦。 此言一出,满宫沉寂,所有宫人的头都极力垂下。 太子脸色也骤然冷了下来,他冷笑一声:“牙尖嘴利,水里放盐,继续给我洗!” 因着这一句话,我在床上躺了半月。 开春时节,外面传来消息,薛小将军的婚期就定在一月后。 我听闻,于院外独坐一夜。 阿碧满是心疼地劝:“娘娘,外面风大,您身体还未痊愈,回去吧!” 我嘴角扯出一抹悲凉的笑,握紧手中的白玉酒杯:“阿碧,就这一次,就一次……” 我说的含混不清,阿碧却不再言语。 半晌,一件大氅披在我身上,我已凉透的身体终于传来一丝暖意。 阿碧的声音又轻又柔:“奴陪着娘娘。” 未几日,叶贵妃心血来潮,举办赏花宴,邀各家夫人入宫。 我去露了脸,便独自一人寻了个偏僻角落待着。 这里一株海棠开得甚好,我指尖拂过,眼前倏地晃过一张璀璨如烈阳的笑脸。 薛钊说:“你如此喜欢海棠,不如以后生个女孩便取名叫海棠好了,薛海棠怎么样?” 我手蓦地一顿,抚花的手收回。 身后突然传来声响,我转头看去,是户部尚书的夫人,亦是薛钊的姑姑。 我有些慌乱地颔首,下意识想喊一声姑姑,话到嘴边又哽住,只低声唤道:“薛夫人!” 第9章 薛夫人盯着我看了许久,缓缓开口:“你既嫁了人,便该安守妇道,别去祸害旁人。” 一股凉意蓦地从我心底升起。 我不知薛夫人听旁人说了些什么,无措地攥紧手帕:“夫人这是何意?” 薛夫人眉头紧蹙:“当年薛钊得知你嫁给太子后,上阵杀敌时不管不顾,好几次受伤差点丢了性命,你大婚当日,他更是一病不起,烧得糊涂了嘴里还一直念叨你的名字。”1 我蓦地僵住,这话如一个耳光般扇到脸上,让我脑子有些嗡鸣。 这一切,我……全然不知! 对面,薛夫人诘问如刀:“薛钊也算是为你死过一回,你如今让你的侍女去找他,是还想害死他吗?叶婉茹,做人不能如此自私。” 我闻言猛地抬起头,神色震惊:“我没有叫人……” 说到这里,我一顿。 阿碧近几日说想家了,曾去过宫外…… 薛夫人见状,冷笑:“言尽于此,如今薛钊与陶柔情投意合,天生一对,希望太子妃好自为之!” 我手指狠狠抠入掌心中,声音又干又涩,像锈了多年的琴弦:“姑姑,当初,你也这么说过我和薛钊。” “闭嘴!”薛夫人气极,“你也知道是当初,是你先背信弃义嫁入东宫。” 说完她拂袖而去。 寒风袭来,我怔怔站在原地,抬起头盯着那株海棠。 蓦地,一滴清泪从眼中滚落,又一滴…… 像是心头的血化作了泪从眼眶里源源不断冒出。 一个宫婢寻来,小心翼翼问我:“太子妃娘娘,您怎么了?” 我抬手抚过,十指移开处有淡淡泪痕。 我摇了摇头,轻声道:“今日风真大!” 说罢,我扯了扯唇角:“回东宫!” 东宫。 我回来直奔寝居,往常只要我一回来,阿碧就会迎上来。 今日这东宫却静悄悄地令人心慌。 不安的预感涌上心头,我快步从寝宫走出。 刚踏出门走到院中,一个浑身是血,看不清脸的人被丢到我面前。 “爱妃是在找她吗?”一道冰寒声音传来。 我转头看去,不远处,太子坐在廊下,嘴角噙着笑,眼神却阴冷无比。 我僵硬几秒,看着躺在地上鲜血淋漓的人,不可置信地出声:“阿碧!” 下一瞬我跌跌撞撞扑过去抱住阿碧,确信她还活着,我这才看向太子,颤声问:“不知阿碧犯了何罪,殿下竟将人打成这样?” 太子阴狠道:“爱妃不知道?看来这贱婢不仅私自出宫,还敢叛主。” “既如此,来人,把这个贱婢拖下去,杖毙。” 我瞳孔骤缩,阿碧是早逝的母亲留给我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说是主仆,却胜似姐妹。 我噗通一声跪地,仓皇哀求:“殿下,求您饶她一命,只要你放过她,要妾做什么都行……” “做什么都行?”太子紧盯着我,似在忖度。 我心里涌起一丝希望,拼命点头。 可太子却突然嗤笑一声:“叶婉茹,你还真是高看了你自己。” 说完他笑意一敛:“动手!” 两个五大三粗的侍卫拿着廷杖棍进来。 莫说阿碧如今这样,便是她身体完好时也挨不了几下。 那棍落下的瞬间,我再也忍不住,不要命地扑上去将阿碧挡在身下。 脑后传来剧痛。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我回到叶府,见到了父亲。 我成婚没多久,西南起战,父亲便上了战场。 我已经很久没见到父亲了。 此刻,父亲躺在梨花树下那张摇椅上冲我笑着招手。 我眼眶一红,疾步奔过去,伏在父亲膝前:“爹,女儿好想您。” 父亲握住我的手,温声道:“手怎么这样冰,爹给你暖暖,将我们小婉茹的手暖的热热的。” 我如幼时受了委屈那般,泣不成声:“爹,女儿好难受,活着为什么这样难?” 第10章 父亲却起身,宽厚的手掌轻轻抚摸我的头:“婉茹啊,答应爹,再难,也要活下去!” 说完抬手轻轻一推,我猛地惊醒。 睁开眼,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东宫的床上。 我心口悸痛不已,想到自己昏迷前的事,下意识喊道:“阿碧。” 门被打开,进来却不是阿碧,而是东宫的掌事宫女。 那宫女行礼:“娘娘您醒Finitioncitron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奴婢这就为您传唤太医……” 我眼皮突突跳,径直打断:“阿碧呢?” 那宫女一顿,支支吾吾道:“阿碧…阿碧她……” 我不安愈发浓重,忍不住扬声:“阿碧她怎么了,说话啊!” 只见那宫女噗通一声跪下:“阿碧死了,她的尸体被太子殿下挂到了薛将军门口,说是,以儆效尤。” 我两眼发黑,头痛欲裂,踉跄着朝后栽去。 宫女赶紧上前扶住她:“娘娘,娘娘……” 就在这时,又一个宫女闯入,神色焦急:“娘娘,朝廷传来战报,叶老将军为国捐躯,遗体如今已送回京城。” 我有些听不懂,脑海中一片茫然。 “我爹……死了?” 那几个宫女眼中带上怜悯:“娘娘,节哀顺变!” 我想起那个梦。 那是父亲来跟我道别吗? 我喉间涌上一股腥甜,蓦地,喷薄而出。1 血溅在被子上,似点点红梅盛开,刺得人眼睛发疼。 我浑身都疼到颤抖,可意识却从未有过的清醒。 此刻,我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我强撑着推开宫女,起身摇摇晃晃朝门口走去:“我要回家。” 叶府门口。 我从马车上下来,看见那满府白幡,登时脚下一软,一旁的宫女及时扶住。 我缓了缓,拂开宫女的手,脚步踉跄地往府中而去。 正厅已布置成灵堂模样,一口黑色棺材摆在正中央,触目惊心。 叶府众人披麻戴孝,哭嚎震天。 我刚要踏入灵堂,一道尖刻声音传来。 “将她给我拦住。” 我红着眼看去,来人是叶安瑶的亲生母亲,如今的叶夫人秦氏。 当初,我的母亲因病早逝后,她才被扶正。 许是看不惯父亲对我如此宠爱,她们母子二人没少在暗地给我使绊子。 秦氏眼神厌恶,语气刻薄:“叶婉茹,你身为太子妃,背地里却勾搭男人,闹得满城风雨丢尽了皇家的脸,若不是老爷为国捐躯,叶家早已为你所累。” “你还有什么脸来拜祭你爹?” 我太阳穴跳动不已,疼得都有些恍惚,我没精力与秦氏纠缠,冷冷道:“我没有,让开!” 秦氏神色一变,眼见吊唁之人看来,她立时抹泪:“做出此等有辱门楣之事还口出恶言。” 旁边立时有人谴责道:“真是好生跋扈,如今京城何人不知,那送信的丫鬟都挂到薛将军门梁上去了。” “听说薛将军为了以示清白,自请家法,鞭笞三十,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我咬紧了牙关,口中溢出血腥味。 更多难听的话如刀刺来。 “如此不忠不孝,毫无廉耻之人在这里真是脏了叶老将军的灵堂。” “我若是她,不如一头撞死在这灵前。” 秦氏见有人撑腰,挥挥手赶瘟神似的:“来人,将她给我赶出去,我叶家没有这种丢人现眼的女儿。” 我本就身子虚弱,连反抗的力气都无,便被人如丧家犬一般,狼狈地丢出。 我怔怔看着那漫天白纸。 一片冥纸落到我身上。 今年的冬天好冷。 冷得我快要撑不下去了。 我闭上眼眸,重重将头磕下去。 再抬起来,地上霎时一片鲜红血印。 眼前有些眩晕,可我察觉不到丝毫痛意,再次磕下去。 血流到眼睛,混着汹涌而出的泪,落到地上。 第11章 一旁的宫女看不下去,上前劝道:“娘娘,回宫吧!” 我充耳不闻,磕完三个头,兀自起身,跌跌撞撞往前走。 没人敢再拦我。 我来到薛府,只见大门紧闭,空无一人。 唯有一根染血的绳子,悬在门口的檐梁上。 我眼中再看不到其他,只倒映出那根染着斑驳血色的绳子。 ‘轰隆’一声,大雨倾盆而下。 我浑身湿透地站在那雨中,耳边似乎回响起阿碧关切的嗔怪:“娘娘,您寒气入体,可禁不起这般折腾。” 爹爹死了,阿碧也没了。 我曾经放弃自己的爱情,用命去护住的一切,都没了! 我没有家了! 曾经最爱我的薛钊,也即将另娶他人。 偌大京城,我竟无一处可去。 蓦地,我大笑起来。 那笑声凄怆而疯狂。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东宫的。 我意识混沌至极,什么都想不起来。 待清醒些时,一个太监就拿着明黄圣旨而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叶氏太子妃德行有亏,念其父功勋,贬为奉仪,移居冷宫,钦此。” 我磕头接旨:“妾,叩谢皇恩。” 冷宫幽深,除了从叶府带来的东西,太子妃的仪制一侓不准再用。 我木然地看着宫人将自己的箱子一个个搬入冷宫,又低头退去。 砰! 冷宫的大门在我眼前轰然阖上。 我目光缓缓扫过破败的宫殿,窗棂半朽,遍地枯黄的野草,满目凄凉。 倏地,我眼眸凝在一个刚搬进来的褐色梨木箱上。 我不记得自己有过这个箱子。 难道,是阿碧的东西? 我心头一动,快步走上前将那箱子打开。 等看清箱子里的东西,我瞬间呆愣在原地。 只见箱子里赫然放着一件绣工精细的红色嫁衣。 那是我当初为了嫁给薛钊,亲自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我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摸过嫁衣上的花纹。 我素来不喜女红,为了绣这嫁衣,十指几乎都被扎破,但只要想到能穿着这衣服嫁给薛钊,我心里便充满了喜悦,再苦也绝不假手于人。 明明当初接了封妃圣旨后,我为了不惹事端便将这衣服交给阿碧让她烧了,没想到,这丫头竟偷偷留了下来。 我心尖一颤,模糊泪眼中攒出一个淡淡的笑。 眼眸一晃,我才发现嫁衣旁边还放着一封信,但被嫁衣盖住了一半。 我眼眶发涩,轻轻拿过信封打开。 是阿碧的字迹。 阿碧自小跟着我,也识得几个字。 可是阿碧没有耐心,总说:“识字真难,奴婢只想做好吃的菜,为小姐挽好看的头发,照顾好小姐。” 那字写的歪歪扭扭,我辨认许久才断续认出上面的字。 ——阿碧……跟着小姐……开心,但看见小姐难受……痛,阿碧无能为力,愿求……换小姐能嫁喜欢之人,永远……平安喜乐…… 我手一颤,信纸飘落而下。 我一直想骗自己,爹还活着,阿碧也还在。 可此刻,终于连假装都假装不下去的地步。 我再也忍不住,将头埋进那嫁衣中,痛哭出声。 那哭声在幽深宫墙里,传出很远,很远…… 冷宫的太子妃疯了。 宫里的人都在议论纷纷。 送饭的宫女说,太子妃整日浑浑噩噩,见谁都叫阿碧,还时常拉着人问叶老将军何时凯旋。9 一旁有人惋叹,当年那个意气风发,明艳张扬的将军府二小姐终究是再也不复存在。 我托腮坐在院下,听着她们那些细碎的闲言碎语,脑子有些混沌。 她们在说谁?太子妃是谁? 算了,不想了。 我看着那树上光秃秃枝丫,心中叹息,薛钊上了战场,我们已经许久未见了。 我很想他。 今年寒冬格外漫长,长得好似没有尽头。 这日,大雪纷纷扬扬落下。 第12章 我开心起来,一早便在院中堆了个雪人。 那个为我送饭的宫女又来了。 她不爱跟我说话,我也懒得理她。 只冲着自己堆的雪人自娱自乐:“薛钊,薛钊,你是来找我玩的吗?” 说完,先自己笑了。 那宫女摇摇头:“真是疯得无可救药,人家薛钊将军今日都要大婚了,哪里还会来找你。” 说完,她放下饭转身离去。 我动作一顿,脑子里似乎有很多画面闪出,那些画面陌生至极。 薛钊冲着我说:“叶婉茹,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我拍拍头,一定是太久没见到他,做噩梦了。 薛钊才不会这样对我。 我又开心笑着,抓起一把雪朝天上扬去。 薛钊啊薛钊,快回来吧! 而此刻,薛府的一个偏僻房间内,一个满身伤痕的女人幽幽转醒。 此人正是阿碧。 她眼神茫然了半晌,疑惑道:“我这是在哪里?” 一道声音传来:“薛府。” 阿碧转头看去,一个侍卫模样的人站在门口。 她一愣,随即眼眸一点点亮了:“我要见薛将军,求他救救我们家小姐。” 那侍卫蹙眉:“不行。” 阿碧不解,刚要问为什么,外面突然传来热闹的锣鼓唢呐声。 她透过那侍卫身后的门缝看去,只见外面红绸漫天。 侍卫道:“我们将军今日大婚。” 闻言,阿碧蓦地激动起来:“薛将军不能成亲,不能……” 她跌跌撞撞扑到地上不停磕头:“求求您,求求您让我见将军一面,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他。” 她的额头都沁出血,那侍卫不忍,过去拉她:“你有什么事等将军拜完堂……” 话未说完,阿碧猛地一推他,力气大的惊人。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阿碧嘴里念着,风一样跑了出去。 猝不及防之下,竟没人拦住她。 正厅。 礼官高昂的声音响起:“吉时已到!” 薛钊有瞬间的晃神,下一瞬,他若无其事地牵起拜堂的红绸。 身后一道凄厉声音响起:“将军,你不能成亲,小姐是有苦衷的,她当年一直在等你。” 薛钊转头看去,竟是不知何时醒来的阿碧。 当初这人被挂到薛府门口时只剩一口气,他还真没想到她能活下来。 周围开始宾客交头接耳。 “这不是太子妃的那个侍女吗,怎么还活着?” 薛钊眼眸一凝。 阿碧还在凄声哭喊:“错了,一切都错了。” 薛钊面无表情道:“胡言乱语,来人,将她嘴堵上带下去,本将军要拜堂了。” 话音落下,几个仆人上前锢住阿碧。 阿碧挣扎着,额头的血和着泪落下,声嘶力竭:“你一定会后悔的……” 外面,代表吉时的烟火在天幕中轰然炸开,落在全城人的眼中。 天色渐暗,我正打算回房休息。 突然间,传来一声巨响,我仰头看去,竟是五彩斑斓的烟花在天空中盛开 我呆呆仰头看着那烟花。 耳边突然响起一句温柔笑语:“婉茹,我们成亲那日,我会在整个盛京城为你放满烟花。” 我心头猛地一颤,溢出无边的喜悦,“是阿钊,阿钊要来接我了,他要来娶我了,嫁衣,我的嫁衣……” 我着急忙慌地跑进房间将嫁衣翻出来,慌乱地披在身上:“要快一点,快一点,来不及了。” 我不知道脑海中为什么莫名有一个念头,再晚一点,我就嫁不了薛钊了。 穿上衣服,我提起裙摆急切地往外冲去。 这里的路好深,好长。 我顺着那宫墙不停奔跑,跑到一个阶梯下,一抬眸,恍惚望见一道身影站在那上面。 我欣喜地唤他:“阿钊。” 他笑着冲我招手。 我抬脚踏上阶梯,一步比一步急切,终于,我来到最高处,他的身边。 第13章 他笑着冲我伸出手:“我来娶你了。” 我笑着,一步步向心中那个人走去,如此迫不及待。 “阿钊,我来嫁你了!” 下一瞬,我从高高的宫墙上,一跃而下。 叶婉茹死了。 死在了薛钊大婚那日。 这个消息从宫内传来的时候,薛钊正新婚燕尔,美人在怀。 薛府。 一个侍卫匆匆走来,敲响房门:“将军,宫中传来消息,冷宫里那位……死了。” 薛钊穿衣的手一顿,猛地打开门,揪住那侍卫的衣领,面目狰狞:“你说什么?” “太子妃娘娘…死…死了。” 薛钊眼底一片猩红,神色恐怖,咬牙切齿道:“怎么可能?你休想骗我!” 侍卫被发怒的薛钊的样子吓到,颤颤巍巍道:“将军,卑职…卑职说的全是实话。” 薛钊愣住了,手上的力道松了下了,侍卫趁机从他手上逃出来,还没等他说话。 薛钊往宫中的方向的看了一眼,随后脚步飞快,几乎是跑起来,朝门口奔去。 却在下一个转角,与端着一碗参汤的陶柔撞上了,汤汁洒了一身。 陶柔被吓到,惊慌道:“啊,将军你没事吧?”6 薛钊没说话,绕过她,不管不顾的继续朝外奔去,丝毫不管身后呼唤他的陶柔。 “将军,一大早的你去哪?” 陶柔看着一转眼就不见身影的薛钊,眼神幽深,伸手拦住欲走的侍卫:“将军这么着急是要去干什么?” 侍卫低下头,有些支支吾吾道:“回夫人,冷宫里那位娘娘死了,将军他…他……” “知道了,退下吧。” “是。” 叶婉茹死了? 陶柔眼底闪过一丝欣喜,但很快又黯然下来。 回想起将军刚刚着急忙慌的模样,陶柔眼神阴沉,盯着薛钊离去的方向,低声骂道:“真是死了也不让人安生。” 另一边,薛钊骑马在京城狂奔。 到了宫门口却被守卫拦住:“来者何人?” 薛钊从马上下来,扒开拦路的守卫,疾步朝东宫走去。 郑潇和神色慵懒的靠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这位不速之客:“薛将军,你无召入宫,所为何事?” 薛钊眼神阴翳,死盯着郑潇和:“叶婉茹在哪?” 郑潇和喝茶的动作一顿:“呵,薛将军既然找来,那就肯定知道她死了,又何必多问。” 看着郑潇和这幅无所谓的态度,薛钊额头青筋凸起,拳头握的咔咔作响:“她在冷宫待的好好的,又怎么会死?” 郑潇和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起身凑到薛钊耳边道:“薛将军难道不知道吗?她是在你大婚当日,穿着嫁衣从宫墙上跳楼而亡。” 薛钊呆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郑潇和看到他这幅摸样,低低笑了起来:“听说那嫁衣,是当年为了嫁给你亲手缝的,叶婉茹对薛将军一片真心,还真是让本宫嫉妒啊,可惜,这一片深情,薛将军还是辜负了。” “闭嘴,怎么可能,当年明明是她贪慕虚荣,抛弃了我,又怎么会为我亲自缝制嫁衣?”薛钊抱着头怒吼,神色痛苦,内心挣扎。 郑潇和闻言神色一顿,随即大笑起来:“叶婉茹贪慕虚荣?哈哈哈,没想到薛将军竟然这么想。” 薛钊双眸猩红:“你什么意思?” 薛钊的心脏好像被人紧紧揪住,郑潇和的话让他几乎喘不过来气。 原来阿碧说的全是真的。 是他不信。 薛钊眉间满是悔意,喉间涌上一股腥甜,他强行咽下,双眼通红的看向郑潇和:“你不喜欢他,又为何要娶她?” 郑潇和眼神闪过一丝怨恨,冷声道:“不过是看在她与她长姐有五分相似而已。” 薛钊目眦欲裂,手上青筋暴起,再也忍不住了,用力地往郑潇和脸上揍了一拳。 门外的侍卫听到声响冲了进来,一群人涌上来止住暴怒的薛钊。 第14章 郑潇和稳住身形,用手抹了一把溢出鲜血的嘴角,眼神冷了下来。 “薛钊,你好大的胆子!” 薛钊恶狠狠的盯着他:“她的尸体在哪?” “自然是烧了。” 薛钊双眼瞪大,心如刀割,他剧烈挣扎起来,:“你怎么敢!” 见他如此痛苦的模样,郑潇和只觉得心中畅快,便也没计较他大逆不道的话:“薛将军现在去冷宫,或许还能见她最后一面。”6 闻言,薛钊迅速挣脱开束缚,掩盖住眼底阴鸷的杀意,向冷宫奔去。 等薛钊到时,叶婉茹的尸体刚开始开始烧。 只见,叶婉茹安静的躺在席草上,火焰舔舐着她苍白的脸,她身上还穿着那身嫁衣,后脑勺有大片血迹,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薛钊瞳孔紧缩,快步走上前,将她身上的火扑灭。 全部扑灭后,薛钊脱力般的跪在叶婉茹面前,愣愣的看着叶婉茹苍白的脸。 如果说听到叶婉茹身死的消息,他还抱有一丝侥幸,但此时事实摆在面前,他不得不得去面对。 他手指轻轻颤抖着,伸手一点点的为她擦去脸上的脏污。 看着她平静安详的脸,再不见昔日里灵动的模样,心中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使他全身骨头都疼了起来。 薛钊双眼通红,凑近叶婉茹,轻声呼唤:“婉茹,我来晚了,我们回家吧。” 没有人回应。 薛钊像以前一样,伸手牵住她冰冷的手,撒娇似的摇晃了几下:“婉茹,你理理我,我知道错了……” 以前薛钊惹叶婉茹生气时都用这招,百试百灵,可这次却得不到回应。 薛钊终于怕了,他突然意识到,他或许再也看不到眼前这个人低声换他‘阿钊’的模样了。 无论在战场上受了多重的伤,薛钊从来没有喊过一声疼。 但现在,心中犹如刀割般,疼的他不禁弯下了腰,他声音嘶哑,不断忏悔。 “对不起。”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对不起,婉茹……” 四周安静无比,泪水从眼眶滑落,薛钊趴在叶婉茹身边,哭的像个孩子。 薛钊偷偷将叶婉茹的尸体从宫中带来回来,藏在他房间里的密室中。 密室被装饰成女子闺房模样,该有的东西一样都不缺。 这天,像往常一样。 薛钊猛地从叶婉茹身边惊醒,浑身紧绷,眼神迅速朝冰棺上的人看去,看到叶婉茹安静的躺在上面后,身体才慢慢松懈下来。 薛钊眼底一片青色,眉眼萦绕着倦意,精神时刻紧绷着。 他伸手握住叶婉茹冰冷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又将脸缓缓贴了上去,看向叶婉茹的眼神是病态的痴迷。 薛钊又做梦了。 自从叶婉茹死后,薛钊每天睡着之后,都会梦见她。 梦里,薛钊回到了与叶婉茹互通心意的那年七夕。 夜色降临,街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从远处看像一条璀璨的星河。 街上人山人海,薛钊被拥挤的人群带着走,眼神愣愣的看着面前熟悉的场景。 “薛钊。”少女轻灵透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薛钊浑身变的僵硬,他缓缓转过头,放在两侧的手微微颤抖着。 叶婉茹站在不远处,穿着一身海棠样式的粉衫,笑容明媚的看向他。 叶婉茹才出现的一瞬间,周围的人好似都变成了虚影,他们隔着人群对视。6 薛钊痴痴的望着叶婉茹。 粉衫衬托的她很是娇艳,薛钊突然忆起,他曾夸过她穿粉色好看,自从那次之后,叶婉茹每每见他都是一身粉衣。 可自从他出征归来,叶婉茹嫁给太子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穿过一次。 “薛钊,你怎么哭了?” 叶婉茹纤柔白皙的手抚上薛钊棱角分明的脸庞,温柔的为他拭去眼泪。 薛钊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难受而刺痛,他伸手捉住叶婉茹的手,眼神温柔紧盯着叶婉茹,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没事。” 第15章 “真的没事吗?” 看着叶婉茹满是担忧的脸,此刻本应该欢喜,可薛钊只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酸痛,在他内心不断翻滚。 他张开双臂,紧紧将叶婉茹抱在怀里,好似怕她消失一般。 叶婉茹安静的让他抱着,也不说话,手轻轻拍打他的背部。 这一切真实的不像做梦,薛钊沉溺在这片温柔乡,不想醒来。 他头埋在叶婉茹的肩膀,贪恋的吸取她的气息。 直到怀中空了,薛钊才猛的睁开眼,叶婉茹消失在他怀里,涌动的人群消失不见,周围也变的黑漆漆一片。 突然,不远处出现一道白光,叶婉茹双目无神站在光里,她脸色惨白,穿着死前的嫁衣站在原地,呆愣的看向薛钊。 薛钊一瞬间心如刀割,朝叶婉茹方向跑去。 她明明就在眼前,可无论薛钊跑的再快,就是到不了叶婉茹跟前。 无助感渐渐吞噬着他,他呼吸越来重,害怕的情绪在叶婉茹消失的瞬间彻底爆发。 “不要!” 梦中惊醒后,在看到叶婉茹的尸体,薛钊的情绪也没有平复下去,甚至更加痛苦。 他凑过去亲吻叶婉茹的手心,眼角留出热泪,呢喃道:“婉茹,别丢下我一个人。” “我错了……” 这时,敲门声传来:“将军,老爷门口,说要见你。” 薛钊听闻眉头微蹙,闪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但还是轻柔的放下叶婉茹的手,为她整理微微凌乱的发丝。 薛钊打开房门,阳光照到脸上,他不适的眯眯眼。 此时已经入夏了。 “有事吗?” “你天天待在房间里,连院子也不出,我可不知道你如此闲的住。” 薛钊面无表情的偏过头:“有话直说。” 薛老将军的脸色瞬间比锅底还黑:“直说?好!薛钊,你照镜子看看,看看你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天从宫里悄悄带回什么了吗?” 后面那一句话,薛老将军是压着嗓子说的。 薛老将军一脸严肃:“这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搞不好整个薛家都会跟你陪葬,你好好想想吧,别为一个死人昏了头! 薛钊敛眸,脸色稍沉:“我不会连累薛家,其他的你用管。” “你当真是疯了不成?先不说这个,陶柔那边你怎么交代,刚娶了人家,就将其晾在一边,你对得起人家吗” “陶柔那边我自有打算。” “好!我是管不了你了。”薛老将军被他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气到语塞,转身拂袖离去。 不远处的角落,陶柔手提着一个食盒,僵在原地。3 自从那日之后,薛钊便待在房中,谁也不见。 陶柔已经来找过薛钊好几次,但都被拒之门外,这次她也以为会跟上次一样,结果却不小心听到他们对话。 她还以为薛钊只是因为叶婉茹的死一时间有些伤心,她自认大度给薛钊时间接受,却不想到头来只是一场笑话。 陶柔目光沉沉的盯着那总是对自己紧闭的房门,眼里满是怨恨。 凭什么。 薛钊目送薛老将军离去,准备回房间,余光却瞥见角落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停住脚步,朝那处喊:“陶柔。” 陶柔从角落走了出来,低着头:“将军。” 薛钊看着她,想起薛老将军的话:“刚才的话你应该听到了,陶柔,你走吧,剩下的不用担心,我会派人将你安置好。” 陶柔猛地抬起头,泪水瞬间盈满眼眶:“将军,这是要赶我走?” “当初是我昏了头,才将你无辜的卷了进来,陶柔终究是我对不住你,京城马上就要不太平了,不如找个没人……” 陶柔哭着打断他:“我不走,我的命是将军救的,就算要死也要跟将军在一起。” 薛钊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满脸疲惫:“陶柔,你怎么那么固……” 第16章 说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什么,没在说了,只留下一句:“随你。” 陶柔手不自觉攥紧,看着头也不回的薛钊,心中阴暗的想法不断滋生。 叶婉茹活着的时候,薛钊还会看她几眼,可为什么叶婉茹死了,薛钊看都不看她了,还想要将她赶走。 就算是死了,薛钊还要将她的尸体搬回来。 叶婉茹她何德何能,能让薛钊如此念念不忘。 而她,在薛钊最难的时候陪在他身边照顾他陪伴他,却始终在薛钊心中占不了分毫。 她不甘心。 当年,边疆战事告急,薛钊领兵出征,到达边疆时,敌人已破城而入,在城中肆意烧杀抢虐。 少年一袭叶色铠甲,英姿焕发。 他翻身下马,抬手解开披风递给她,语气温柔的问她:“你没事吧?” 那一瞬间,陶柔觉得自己整个世界都亮了,薛钊太耀眼了。 自此,陶柔每天都会找借口去找薛钊,然后她就得知薛钊在京城有一个准备娶回家的女子,边疆偏远,他几乎一天一封信,往京城寄。 她在心里止不住的嫉妒,时常在心里想薛钊喜欢的女子是何模样,性格怎样。 但是没过多久,薛钊的信停了,性格也变的阴晴不定,在战场上不顾生死,好几次被人砍死,最后还生了一场大病。 她抓住机会,主动请缨去照顾薛钊。 薛钊病重,经常在半夜喊一个女人的名字。 陶柔这才知道薛钊心里那个意中人叫‘叶婉茹’ 后来又从别人口中得知,叶婉茹跟太子成婚的消息。 她心中大喜,觉得自己有了机会,更加用心的照顾薛钊。 薛钊病好了之后,确实对她很是感激,与她亲近了一些,但对她来说还是不够。 再后来,薛钊带领士兵大胜敌军,不日就要得胜还朝。 她心中焦急,面上却不显。6 她利用薛钊恨叶婉茹这一点,成功让薛钊将她带回了京城,扮演薛钊中意之人,成为薛钊报复叶婉茹的工具。 更是因为当时京中的流言蜚语,才让她提前很久如偿所愿嫁给了薛钊。 她当时暗自欢喜许久,却不曾新婚不过几日。 薛钊宁愿每日陪着一具尸体,也不愿回头看看她。 这让她怎么能甘心。 收回思绪,陶柔看着紧闭的门,满腔恨意凝聚在心头,一个狠毒的想法浮现在脑海。 密室内。 薛钊端来一盆热水,打湿毛巾,拧干,抬起叶婉茹的手仔细的擦拭着:“婉茹,你等等我,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等擦拭完,薛钊端着水出去,朝门外道:“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下一秒,门被打开,进来一个黑衣侍卫,他走到薛钊身边接过那盆水,低眉道:“回将军,太子党羽最近跟朝中一些权臣来往甚密。” 薛钊黑眸冷厉,眼底闪过一丝嗜血的杀意:“呵,看来是按耐不住了,继续给我查。” 黑衣侍卫正准备退下,却被叫住。 “等等,你去查一下阿碧现在在何处。” “是。”黑衣侍卫领命而去。 自从大婚过后,阿碧便不见了踪影,后来得知叶婉茹身死的消息,便将这件事忘记了,直到今天曾想起来。 叶婉茹已经死了快半月了,院中的海棠树开花了,甚是娇艳,一如当年的叶婉茹。 薛钊神色微动。 海棠,婉茹最喜欢海棠了。 忽略心中传来的钝痛,他伸手摘了开的最艳的几朵。 回到密室,拿着刚摘好的海棠,修剪好枝丫,插在白玉花瓶里。 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将军,第一次干这么文雅的活,一时间一些笨手笨脚,弄了好久才摆弄好。 这天,黑衣侍卫前来禀报。 “将军,阿碧在城外的村子里。” 薛钊看着他身后空无一人:“怎么不将人带回来。” 第17章 “那是什么?”我紧紧的盯着煞灵手中的红布望着,心里开始有些焦虑不安了起来。 还好,这煞灵并没有让我等太长的时间,将我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她手中的红布上的时候,她就将手中的红布揭了开来,露出了红布下的东西。 八卦镜! 煞灵手中端着的,不是别的,赫然是一面八卦镜,而且这八卦镜和我今天白天用的那面镜子几乎一模一样。 她拿这八卦镜出现想要干嘛? 就在我疑惑不解时,煞灵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对着头顶红色的月光,举起了那面镜子。 刷! 煞灵举起镜子的一瞬间,一道红光瞬间就朝着我的身上扫了过来! 这红光蕴含着强大无比的至阴之气,打在我身上的一瞬间,直接穿透了我的肩膀,哗啦啦的鲜血就从我的肩膀之中流了出来。 别说是我没反应过来了,就连我身体的神经都没有反应过来,我的肩膀明明被红光打了一个大洞,我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疼痛! 直到三秒过后,那痛觉神经才逐渐反应过来,随即而来的,是一阵排山倒海一般的剧烈疼痛,除此之外,我能够感受到有无数的至阴至寒之气在我的身体之中搅动着,疼的我双腿发抖,站都站不稳了。 “白天你借用太阳的力量伤了我,今天我便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借这血月的力量,让你也尝一尝自然法力的厉害!”煞灵阴笑的看着我说道。 血月之力! 我抬起头朝着天空之中的那轮血色的红月望了过去,头顶的月亮除了红之外,我已经想不出别的任何的形容词了。 “皮剑青,我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走的,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呜呜呜!”煞灵又发出了一声鬼叫之声,再次对着头顶的血月举起了她手中的那面八卦镜! 虽然现在的我痛苦不堪,但是在这生死成亡时刻,我将煞灵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就在煞灵抓着八卦镜的手刚刚一动,我腰子一用力,就在地上翻滚了起来。 嘶嘶嘶! 八卦镜反射出来的红光所过之处,地砖都呲呲呲的冒起了一阵红烟,落下了几米长的沟壑。 毫不夸张的说,这红光打在我的身上,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嘤嘤嘤......”望着在红光下狼狈而逃的我,煞灵笑的越发诡异了起来。 “笑吧,笑吧,有你哭的时候!” 这煞灵以为我只有狼狈逃跑的份,熟不知我心里已经有了准备。 我故意在地上慌乱的打滚,在这煞灵放松了警惕的时候,我滚到了身后那个没有拿八卦镜的煞灵身旁,然后故意放慢了速度。 “没力气了吧?”端着八卦镜的煞灵嘴唇咧到了极致,手腕一番,一道血红色的月光就朝着我的身上打了过来,直激我的灵魂! 第18章 众人瞬间明白是什么意思,都乖乖照做。 林云检查无误后,用力向下一抛,由腰带构成的绳索,刚好落到李道宗头顶。 他吃力的伸手去抓,但这一路已经耗光了他全部力气,手臂刚抬起来,就不停的颤抖。 最后他一咬牙,突然脚下一滑,踩在了郑有利的头上。 李道宗顺势抓住了绳索,而郑有利毫无准备,直接坠入泥石流中。 “不!!” 林云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看着自己的爱将心腹被泥石流一点一点的吞噬,他的心都在滴血。 “十四…爷!!不要管我…呜,快走!!” 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郑有利居然还在关心林云,让他悔恨交加。 自林云穿越到这个世界,不说顺风顺水,但也从没有过这么大的牺牲。 曾经的他不管面对什么样的敌人,都能从容不迫的应对。 只有这一次,他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爱将心腹死,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一次沉重打击。 很快,李道宗被几名将士拖拽上来,他早就累的虚弱,直接平躺在地上,呼呼直喘。 林云一脸失神的望着下方湍急的泥石流。 这时,李道宗逐渐恢复过来,爬起身看着林云,一脸歉意道:“林中堂,抱歉…” 林云听到他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抬眼看向李道宗,那眼神冰冷刺骨,就像是看一个死人。 几名将士一看不对劲,都紧张起来。 林云站起身,失魂落魄的来到李道宗身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恨声道:“二皇子,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的懦弱,让我失去一名爱将?” “林中堂,你…冷静一点!刚刚情况危急,我也不是故意的…” 在他看来,自己贵为皇子,关键时刻,保护自己是理所应当的。 “砰!” 林云抬手就是一拳,狠狠打在他的脸上。 李道宗毫无准备,被打的摔在泥地上。 几名将士立即上前拉架,林云用力将众人推开,怒喝道:“够给我让开!!” 众人面面相觑,只能乖乖退到一边。 暗叹这林云胆子实在太大了,居然敢殴打皇子! 虽然这里是荒郊野外,朝廷律法管不了这里,但李道宗还活着,将来回京,肯定要找林云算账。 李道宗勉强爬起身,林云又是一脚,将他踹到一侧岩壁,锋利的碎石,直接划破了他的手臂,顿时鲜血直流。 李道宗发疯一般怒吼:“林云,你要干什么?就为了一个家奴,你还想杀了本皇子不成!!” 林云来到他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脸,道:“李道宗!出来前,本官就说过,没有做好准备,就不要出来!你是怎么向我保证的?我告诉你,本官家奴的命,比你金贵!如果郑有利死了,你就等着用命赔吧!就是皇上追究,本官也绝不姑息!” 这一刻,李道宗真的怕了,林云的眼神就像是要吃人一样凶狠。 李道宗下意识看了眼山下,早就见不到郑有利的影子。 次日天明,雨终于停了,下方的通路早就堆满了淤泥碎石。 林云二话不说,直接爬下山,在泥地里到处寻找。 第19章 “臣参见皇上,皇上千岁千岁千千岁。” “诸位爱卿请起。” 郑潇和大手一挥,转身坐在龙椅上。 薛钊赫然在列,他神情淡漠,看着坐在龙椅上春风得意的某人,鄙夷的撇过眼。 登基大典结束后,薛钊坐马车回府。 马车在街上行驶,薛钊坐在马车里,面上毫无表情,手却不停的揉搓着腰间的香囊,显出几分急躁。 盛夏燥热,难得今日挂起了一缕风,为太阳底下的百姓带来半刻舒适。 街头传来叫卖声:“卖糖葫芦咯~” 薛钊下意识往外面看,这时,风吹起帘子,外面的景色显露出来。 一道熟悉的青色身影从他眼前飘过,薛钊双眼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那道身影。 下一秒,帘子落下。 薛钊连忙把帘子撩起,可马车外哪里还有那个青衣女子的身影。 他心中焦急,跳下马车,四处张望着,没人。 青衣女子就跟人间蒸发一样,好似刚才只是他的产生了幻觉。 薛钊不死心的对着马夫问道:“你刚刚有没有看见,一个青衣女子从马车面前路过?” 马夫看着他奇怪举动,一脸懵:“没…没有啊。” 薛钊眼底泛起的光,慢慢黯淡了下来。 刚刚那么真实的一幕,真的是幻觉吗? 他压下内心的触动,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模样:“回府吧。” 薛宅。 薛钊从马车上下来,一只脚刚踏进门槛,就被人叫住了。 “将军。” 薛钊回过头,看见来人,眉头一皱:“你来干什么?” 陶柔神色一僵,但很快便又恢复原样,她用眼神贪婪的在薛钊脸上巡视,低喃道:“陶柔已经很久没见将军了。” 眼看他真要走,陶柔赶紧叫住他:“将军,陶柔这次来是奉薛夫人的令前来的。” 见他停住脚步,陶柔继续说:“薛夫人说你许久没回去了,她甚是想念,想让你今晚回家吃个饭。” 薛钊神色犹豫,他确实许久没回去了。 陶柔见他神色犹豫,心中欣喜,再接再厉道:“夫人说只是吃一顿饭,不会强留你,更不会说些什么。” “好。”薛钊松口。 陶柔走后,薛钊将自己洗干净,来到了叶婉茹的房门前。 阿碧刚好推开房门走出来。 “郑潇和登基了?” 薛钊脚步一顿,眼神狠厉:“我不会让他好过,很快,他就会给婉茹陪葬。” 阿碧没说话,安静的走了。 房间内。 薛钊动作熟练的替叶婉茹擦拭身体,眉眼之间满是眷恋,他语气温柔:“婉茹,我今天好像看见你了,那不是幻觉对吗?” “你是不是还在恨我?所以故意出现在我面前,然后又消失不见?” “你最近也不来我梦里了,婉茹,我好想你,求求你,来见见我吧……” “哪怕你恨我也好……” 薛府,傍晚。 这还是叶婉茹死后,薛家人第一次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薛老将军也不计较薛钊独自搬出去的事情了,除了薛钊,一行人眉眼都萦绕着喜色。 一时间饭桌上其乐融融,气氛正好时,薛夫人全然忘记之前让陶柔传的话,开口道:“钊儿,你快些搬回来住吧,外面那有家里好啊,再说了哪有人把新娘子娶回家,自己搬出去住的,简直太不像话了。” 陶柔神色一变,猛地抬头向薛钊看去,他的脸色果然沉了下来。 薛夫人没有意识到,还在自顾自的说着,她并不知道薛钊做的那些疯狂的事,只是以为他跟陶柔闹了矛盾:“夫妻之间能有什么矛盾,闹的你非要私自搬出去住,你这样做外面不知道多少人在看阿柔的笑话呢。” 薛钊凉凉的看了陶柔一眼,放下筷子:“叫我回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陶柔被这一眼看的浑身僵硬,她赶紧在桌子底下拉了下薛夫人的衣袖,想让她不要再说了。 第20章 连薛老将军都意识到气氛不对,出来劝阻:“夫人!” 可薛夫人却被他这幅态度气到,浑然不觉:“嘿,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知道你是因为叶婉茹的死,所以才不小心跟阿柔闹了矛盾,但现在都已经过了那么久了,何必因为一个死人,伤了你们夫妻之间的和气。” 此话一出,薛钊脸色阴沉到的可以滴出水,他再也待不下去了,转身离去。 快走到大门口时,陶柔追了上来。 她气喘吁吁拦住薛钊:“将军,这些话不是我让夫人说的。” 薛钊冷眼看她:“与我无关。” 绕过她继续走,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这几日,我会写封休书给你,后续在京城,你想走想留都随你,但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听完,陶柔只觉得浑身发凉,强烈的怨恨冲上大脑,她愣愣的转过头,冲薛钊喊道:“为什么?叶婉茹这个贱人到底有什么好的,死这么久了还能让你痴情至此?” “在叶婉茹抛弃你的时候,明明是我一直陪在你身边,你因她大病时,也是我日日围在你身边细心照顾你,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为什么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听着陶柔委屈抱怨的话,薛钊猛地停住脚步,转过头看向陶柔,因为她的辱骂,浑身散发着戾气。 薛钊因为叶婉茹的死,受了刺激,不允许别人在他面前说叶婉茹一句不是,连她死了也不准提,谁说就跟谁急眼。 他对陶柔其实还是有愧疚,当年陶柔提出留在他身边报复叶婉茹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陶柔对他心思不简单,但当时他被怨恨蒙蔽了双眼,也就没有阻止些什么。 因为愧疚,觉得自己耽误了人家,所以他一直纵容陶柔。 回想起这些,薛钊只觉得心痛到窒息。 他的婉茹,因为他不知道在暗地里受了多少委屈。 “她可是我当年想了好久,才得到的人,比你好一万倍,你拿什么跟她比?” 陶柔被刺激到,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她猛地冲上去抱住薛钊的腰,语气卑微:“薛钊,求你回头看看我吧,叶婉茹她已经死了,只要你回头看我一眼,你把我当成她也没有关系。” 话音刚落,她就被薛钊一把掐住了脖子。 薛钊双眸猩红,浑身戾气更重了,语气像是含着冰渣:“你也配!” 陶柔被掐住脖子,呼吸困难,她双手试图将薛钊的手掰开,但力量悬殊,在她即将窒息时。 听到动静的薛老将军和薛夫人走了出来。 “薛钊,你要干什么!” 薛钊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将陶柔松开了。 陶柔瘫软在地,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呼吸,看着薛钊毅然决然的背影,心中只觉得凄凉。 刚才薛钊是真的想掐死她,薛钊对她最后的一丝愧疚都没了。 皇宫。 坤宁宫内,叶安瑶闭眼慵懒的侧躺在贵妃椅上,精致的小脸消瘦不少,唇色苍白,那日流产对她身体损耗很大。 旁边的宫女轻声道:“娘娘,起来喝药了。” “放哪让朕来。” “参…参见皇上。”宫女被突然出现的郑潇和吓了一跳。 闭眼休息的叶安瑶,猛地睁开眼睛,让身后的宫女扶着她从贵妃椅上坐起来。 郑潇和佛退殿中的宫人,很快殿中就只有他们两人。 “你来干什么?”叶安瑶眼底满是戒备。 郑潇和没有说话,只是平静的坐到她身边,端起那碗汤药,拿勺子舀出一些,递到她嘴巴,语气温柔:“来,瑶儿,喝药。” 叶安瑶伸手将他手里的药打翻在地:“你到底要干什么?你私自将我从永和宫,搬来这坤宁宫,安的什么心?” “朕要你做朕的皇后,你之前背叛我的事,朕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父皇没能给你的,朕统统都可以满足你,只要你安静的留在朕身边。” 第21章 郑潇和伸手将叶安瑶抱在怀里,捏住她的下巴,正想吻下去。 叶安瑶美目睁大,不可置信的推开身前的人,站了起来:“郑潇和你疯了?!我可是你父皇的妃子!” “那又怎么样?你本来就是我的。”郑潇和也跟着站起来,眼神布满阴霾,步步逼近。 叶安瑶连连后退,心中只觉得荒谬。 郑潇和一把抓住叶安瑶的手,将她扯了过去,一手握住她纤细的腰,低头吻了下去。 几天后,早朝上太监高声宣读立叶安瑶为后的诏书,一时间在朝野引起轩然大波,大臣们纷纷上奏,请求郑潇和收回成命。 郑潇和不但不听劝,还将劝的最厉害的几个大臣拖出去杀了,闹得朝野上下人心惶惶,没人敢再劝。 京城的一处茶楼。 薛钊坐在包厢内,对面还坐着另一位锦衣男子。 那位男子是薛钊的好友,名叫薛玄,是户部侍郎的儿子。 经常帮薛钊做一些私事,算是他的心腹,此时两人正在密聊。 “郑潇和立先帝妃子为后这事,引得朝中许多大臣不满,薛钊,这或许是个好时机。” 薛钊端起面前的茶杯,浅浅的喝了一口,淡淡道:“嗯,不急,先帝突然驾崩这事你查清楚了吗?” 薛玄回应道:“宫中戒备森严,郑潇和又过于谨慎,查清此事怕还需要一些时日。” “嗯,让宫中那些人小心点行事,别暴露了。”薛钊看向窗外,习惯性的摸了摸腰间的香囊。 薛玄点头应道:“好。” 见他看着窗外出神,又道:“你要回去了吗?” 薛钊刚想说‘是’就听见一道熟悉的琴音从楼下传来。 他猛地跑出包厢,朝楼下看。 一位青衣女子正坐在楼下弹琴,正是那日马车外惊鸿一瞥的女子。 不是幻觉。 薛钊的心脏快速跳动起来,荒谬的想法涌上心头。 他不顾一脸懵逼跟来的薛玄,直接用轻功飞到那女子面前。 日思念想的脸,再一次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 他激动的全身颤抖,不由自主的上前拉住那人的手腕,眼神满含思念,情不自禁的唤出朝思暮想的人的名字:“婉茹,是你吗?” 可那几乎与叶婉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却只是淡淡甩开他的手:“公子,你认错人了。” 薛钊一怔蓦地回神。 是啊,婉茹的遗体还在府中,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近来,越发思念婉茹了。 看到这些与婉茹相像的女子,总会忍不住想,为什么死的不是她们,而是他的婉茹。 一股难以言喻的戾气涌上心头,他抬手握住剑鞘,轻声呢喃。 叶婉茹重生了。 她重生在一位名叫韩千玖的女子身上。 韩千玖是南方一名富商的女儿,和原本的她长的有七分相似。 她穿过来时,真正的韩千玖已经溺水而亡。 上一世仿佛就像是叶婉茹做的一场梦,直到现在才算醒来。 就这样,她顶着韩千玖的身份名字活下来。 韩千玖的母亲生下她就死了,老爹从小将韩千玖拉扯大,也没有另娶她人。 韩老爷虽然很忙,但每次经商回来都会给她带些新鲜玩意。 有时候出去的时候时间够久,还会把她带上。 她上辈子被困与闺阁之中,虽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却从来没出过京城。 如今跟着韩爹长了不少见识,才真正意识到了天地广阔,山河远大。 这半年,她过的自由且随性,上辈子的事也渐渐淡忘了。 就在她以为日子会一直这么平静的过下去,噩耗传来。 韩老爷病倒了。 这病是常年积累下来的,且来势汹汹。 叶婉茹将全城的大夫都请来了,还在城中贴满告示,重叶聘请大夫。 前来治病的大夫,各个都说治不了。 但有一个大夫却说:“韩小姐,我劝你现在带着老爷去京城寻找名医,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 第22章 京城…… 这两个字如雷贯耳的传到叶婉茹耳朵里,一时间心神动荡,刻意被她埋在心里的情绪,这下全都涌现出来。 “知道了,阿云,去送送这些大夫。” “是,小姐。” 不知是不是巧合,阿云的性子跟阿碧格外像,她刚穿过来时,还给了她不少心灵上的慰藉。 叶婉茹推开房门,苦涩的药味从屋内飘出来。 房间的床上躺着一个脸色苍白的人,他脸上布满沟壑,满脸沧桑。 叶婉茹眼眶湿润,对她和蔼的韩爹总是能让她想起叶父。 但叶婉茹不会把他们两个弄混,这些日子的陪伴,她早就将韩爹当成自己的亲生父亲,他们对叶婉茹来说都很重要。 韩老爷在屋里将他们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见她进来,侧头看她,对她说:“爹知道你讨厌京城,每每行商只要是离京城进的地方,你都不愿意去,虽不知为何,但你的事,你不愿说,爹也不愿多问,爹说这些只想告诉你,爹可以一个人去京城,爹不会怪你。” 叶婉茹的心被触动,语气哽咽道:“爹,您说什么呢,就算再讨厌,女儿也会陪着您去京城。” “好。”韩老爷颤抖着手,替叶婉茹擦去脸上的泪。 刚到达京城时,她迟迟不敢进城,内心恐惧,就像是只要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但韩老爷病情越来越严重,没有办法,叶婉茹克服心中恐惧,带着韩老爷四处求医。 走访了京城许多名医,都说治不好,只能先拿药拖着,叶婉茹心中郁闷,这些时日不好的消息接踵而来,她实在是没有心思去思考其他了。 这天,她随便走进一处茶楼,见到摆放在中间的琴,不禁有些手痒,便席地而坐,弹奏了起来,压力得以释放,让她心情畅快了许多。 薛钊瘦了,瘦了好多,他眼下青黑一片,像是好久都没有好好睡上一觉。 许久未见,薛钊再不复以前那个英俊潇洒的模样,整个人颓废了许多。 叶婉茹心中惆怅,思绪万千,但还是在薛钊喊她‘叶婉茹’时,收敛好眼底的表情。 她冷淡的甩开薛钊的手:“公子,你认错人了。” “小姐,你没事吧?”阿云赶紧跑过来,挡在了叶婉茹面前。 说完又愤怒的看向薛钊:“你是什么人?竟在大庭广众下对我家小姐动手?” 这时,薛玄也从楼上下来了,他一把拉住发疯的薛钊,对着叶婉茹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这位朋友精神不太正常。” 薛钊眼底升起的光,瞬间黯淡了,喃喃道:“认错了……” 他仔细盯着叶婉茹的脸看了看。 她跟叶婉茹长的是很像,但是两个人的气质完全不同。 眼前这个人不像是养在京中的闺阁女子,周身围绕着一股洒脱之气。 看着眼前这个与婉茹十分相似的人,为什么死的不是她,不是别人,而是他最爱的婉茹,为什么? 薛玄被他这话惊到,他猛地回头低声骂道:“你是疯了吗?” 见他似乎真的想动手,薛玄赶紧按住薛钊:“叶婉茹多善良一个人啊,你要是真的这么做了,她只会感到痛苦,感到愧疚。” 听到叶婉茹会痛苦,薛钊稍微冷静了一点,这才放下了拔刀的手。 阿云看着浑身戾气的薛钊,有些害怕的咽了咽口水:“小姐,我们快走吧,这个人看起来不太正常。” 叶婉茹复杂的看了一眼薛钊,跟阿云走了。 一主一仆飞快的离开了茶楼。 看见人走了,薛玄这才送了一口大气,幸好没酿成大祸。 如今郑潇和掌权,要是今日没拦住见了雪,郑潇和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薛钊,那他们苦心谋划的这一切就白费了。 薛玄看了一眼薛钊,叹了一口气。 自从叶婉茹死后,薛钊一天比一天疯。 第23章 但他到底还是没说什么,他跟薛钊交情不浅,知道一些薛钊与叶婉茹的事。 他也替薛钊感到遗憾,但人已经死了,且无力回天,他是希望薛钊忘记叶婉茹,好好生活。 薛钊盯着叶婉茹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整个人看洒脱,走路的姿势却很端庄,像是特地在宫中学过礼仪。 许久,薛钊对薛玄说:“帮我查查她。” 随后大步离开,留下薛玄一脸无语的站在原地。 薛钊像往常一样把自己清洗干净,然后来到叶婉茹的房里。 “婉茹,今天遇到了一个和你很像的人,我把她认成了,差点犯了大错。” “幸好薛玄提醒了我,不然你又要难过了,对不起,我总是让你难过,对不起……。” “婉茹,你等等我,我很快就下来陪你。” 薛钊趴在叶婉茹身边,眼神呆愣的盯着她苍白的脸,眼底没有丝毫光亮。 薛钊早就不想活了,若不是大仇未报,他早就随叶婉茹去了。 这日,叶婉茹刚拜访完一位名医,从巷子里出来,余光瞥到一位高大的男子站在水云轩里,低头神色认真的挑选朱钗。 水云轩是专门卖珠宝首饰的,京中贵女最爱来的地方。 “怎么是他,我们快走吧小姐。”阿云在耳边抱怨道。 叶婉茹心绪微动,情不自禁的也走了进去。 “哎,小姐,你怎么进去了?”阿云赶紧追上去。 薛钊丝毫没有注意到进来了一个人,继续在一排首饰里挑选。 一只蝴蝶样式精美的的朱钗,映入他眼帘,是婉茹会喜欢的款式。 他刚想拿起来仔细端详,却被一旁白皙纤细的手抢先拿走了。 他的视线随着那只手,慢慢转过头朝那人看去。 薛钊神色一愣,是她。 叶婉茹一进店里就不自觉的走到了薛钊旁边,随着他的视线看去,一眼便看上了这一支朱钗。 “你也喜欢这支朱钗?” 叶婉茹察觉到薛钊在试探她,她将朱钗放了下来:“随便看看,公子若是喜欢便拿去吧。” 薛钊也不跟她客气,拿起朱钗爽快的付了银子。 “多谢。” 又像是与她闲聊一般:“上次多有得罪,你看起来像有钱人家的小姐,怎么会在茶楼里弹琴?” 自从薛钊出征前,薛钊已经许久没有心平气和的跟叶婉茹说话了,每次他们两个见面,最后都闹得不欢而散。 而且现在还是用另一个身份跟薛钊闲聊,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很新奇。 她回答道:“许久未弹琴了,一时心痒而已。” 薛钊语气有些急迫:“那首曲子,你怎么会弹?” 叶婉茹一愣,回想起那日弹的曲子,有些懊恼。 那首曲子没有名字,知道的人也不多,是她偶然从一本曲谱上看见的,之后便爱上了。 每次薛钊练武的时候,她就在一旁弹琴,这首曲子是弹的最多的,也是他们两个最喜欢的。 那日因为韩老爷的病,一时伤神,便也没注意这些细节,拿到琴便弹出了这首曲子。 她回过神,不动声色道:“家父常年外出行商,这首曲子便是家父从外面寻来的。” 薛钊看她不想撒谎的样子,便也没有继续追问了。 太多巧合了,借尸还魂薛钊不是没想过。 若是眼前这人就是她日思夜想的人,那她为什么不与他相认呢? 还是说叶婉茹恨他,所以不想与他相认。 薛钊不敢想了,一想到叶婉茹恨他不想与他相认,他就心痛到无法呼吸。 他无法接受,他宁愿叶婉茹出现到他面前报复他,那怕是要杀也无所谓,只要能见到她。 叶婉茹暗自松了口气,没想到待在太子身边还能学到一丝本事,那就是她的演技。Лимоннаяотделка 之前薛钊从边疆后,叶婉茹不能在太子面前表现出一丝对薛钊的留恋,那怕是心中难过不已,也只能忍着。 第24章 也算是练出来了。 “公子独自在这挑选首饰,可是有心上人?” 叶婉茹闻言一愣,心口传来一阵熟悉的疼痛。 她还以为过了那么久,她橣橗十早就放下了,没想到听到他温柔的称呼陶柔为妻子时,还是会心痛。仿佛昨天双眼通红拉着她喊‘婉茹’的不是同一个人。 她也真是卑劣,口口声声说希望薛钊幸福,如今却因为薛钊跟别人过的幸福,而产生嫉妒。 叶婉茹敛下眼底的情绪:“公子当真是有心了,小女子在这里祝你们百年好合,有缘再会。” 说完叶婉茹匆匆走了。 阿云追上去:“小姐,你刚刚为什么要进去啊?还与那人聊的甚欢,他都有妻子了,上次在茶楼里还那样对你,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阿云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她就只听到了前面一句。 是啊,她为什么要进去。 他和陶柔过得很幸福,谁又会一直停在原地呢。 就连她也觉得忘记过去,重新开始。 所以她又有什么资格要求薛钊在她死后还对她念念不忘。 薛钊看着祝福他之后就匆匆离去的叶婉茹,神色莫测。 他将朱钗揣进胸口,又挑选了其他几款样式,命人送达府上。 这半年,只要京城出了新款式的衣裙首饰,薛钊都成箱成箱往家里搬。 阿碧把那些送货的人迎了进来,东西放好之后,她独自收拾着,这半年买的东西已经将专门放衣服首饰的房间堆的满满当当的。 收拾好之后,阿碧独自走到院子里,坐在石凳上静静的发呆。 这个宅子里只有她一个女人,剩下的除了薛钊安排的守卫,就只有薛钊和他那个侍卫南风了。 但南风神出鬼没的,很少出现。 此时,院中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发出的簌簌声,她闭着眼感受风从她脸上拂过。 惬意的环境让她思绪不断倒退,鼻间仿佛又嗅到了花香。 她想起了两年前,薛钊出征前,爬墙来府里,说要求娶小姐那晚。 月光下,少年意气风发,两人眼底含情互相对视着。 阿碧站在不远处替他们望风,看到这一幕,不由心生羡慕,真心替他们感到幸福。 她一直认为小姐和薛将军特别般配,比她看过的画本子里面任何一对都要般配。 可惜才不过几年时间,如此般配的两人竟闹到阴阳两隔。 阿碧独自伤感着,耳边传来声响,她睁开眼一看,是南风。 南风见她看他,冲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随后便匆匆去找薛钊了。 阿碧知道薛钊一直在谋划着弄死郑潇和,她也跟南风打过几次照面,往常她一般不会打扰他们议事。 但是今日不知为何,她内心有一股冲动,想跟上去瞧瞧,她也随心动跟了上去。 这边,薛钊刚为躺在冰棺上的叶婉茹插上,白日买的朱钗,房门被敲响了。 “将军,您交代薛公子的事情查清楚了。” 薛钊打开房门,往议事厅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说。” 薛钊眼神晦涩不明,他想了想说:“她可曾有发生过不寻常的经历,或者是一些奇怪的习惯。” 南风有些不解,在脑海里回想了几秒,神情一顿:“南方传闻,韩千玖半年前曾失足掉到水里,被人救上来后已经短气,就在她父亲伤心欲绝,准备为他举行葬礼时,她却突然醒了过来,当时可吓坏了众人。可她醒来后却不记得许多事情,他父亲以为是老天垂帘才让他女儿重新活了过来,便也没怀疑这个,反而对她更加宠爱。” “半年前……可还有其他消息?” “有,韩千玖似乎对京城很是抗拒,他父亲有时外出经商会把她给带上,她也很乐意去,但是只要是离京城不远的地方她都不愿意去,就连平时提都不想提京城两个字。” 第25章 薛钊漆黑的眼眸闪过一丝幽光:“韩千玖……” 他将这个名字放在嘴里反复咀嚼着,许久才大笑起来:“真的是你……” 薛钊笑得愉悦,失而复得让他将这半年来形成的阴霾全部散去。 他眼底闪烁着稀碎的光芒,依稀间好似又有了年少时的意气风发。 “查一下她现在住哪,再派人去找那位。” 南风领命而去。 阿碧躲在墙角将他们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她激动的捂着嘴巴泪流满面。 太好了,小姐还没死。 次日,一大早。 阿碧出门买菜,她四处观望着。 她几乎要将整个京城走遍了,打听了一路,还是没找到想见的那个人。 她眼神黯淡了下来,在心里安慰自己。 小姐今日或许只是没有出门,明日再来吧。 突然,迎面走来一女子,阿碧手上的菜篮子掉到地上,眼神呆愣的望着对面的人,眼泪瞬间流了满脸。 “小姐……” 叶婉茹听见熟悉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下一秒,撞进一双熟悉的泪眼。 她浑身僵硬,呆愣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阿云在耳边唤她。 叶婉茹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她朝阿碧扑去。 两个相互牵挂的人相拥在一起。 “小姐,她是谁啊” 阿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她这才意识到,她们还站在大街上,人多眼杂。 叶婉茹擦了擦眼泪:“她是我一位故人,阿云,你先在这等着,我有话要与她说。” 说完就拉着哭到失声的阿碧拐进一道巷子里。 “阿碧,你没死真的是太好了。” 阿碧的声音还有些哽咽:“小姐……我还以为…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闻言,叶婉茹眼眶又湿润起来:“这到底怎么回事?” “是薛将军,是他将还有一口气的我救了下来。” “薛钊?”叶婉茹回想起那日薛府门前,心情复杂。 阿碧点了点头。 “你没事就好,不过你怎么知道我还没死。” “我在薛将军府上做事,听到他说遇到了一位和你长的很想的女子,便想过来碰碰运气。” 叶婉茹心里一紧,眉头皱了起来:“他知道是我了” 阿碧撒谎了,她知道自家小姐什么性格,如果她说了实话,小姐还不知道会躲到哪里去。 这其实也是她的私心,她还是希望最后这对苦命鸳鸯能走到一起,他们直接的误会实在是太多了。 阿碧也只能帮到这个份上,至于最后还是要看他们之间的造化。 “小姐,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叶婉茹松了一口气,欣慰的看向她:“好,谢谢你,阿碧。” 跟阿碧分开后,回去的路上随便找了几个理由搪塞阿云。 到家后,叶婉茹将买回来的药递给阿云,让她去煎。 他们这次来京城带的人不多,不想引人注目,租了个不大不小的院子。 院子到也淡雅,看着赏心悦目,适合养病。 叶婉茹将房门推开一道小缝隙,迅速钻了进去,韩老爷不能见风。 房间里一股浓烈的药味,韩老爷这几天都是昏昏沉沉的,身子是越来越差了。 这些时日请来的大夫都治不了,都说只能开药先将人吊着。 除非找到传说中那位能医死者,肉白骨的神秘医者。 这些天叶婉茹四处打听也没有得到丝毫消息,那位医者实在神秘,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是男是女。 再等下去,韩老爷怕是要撑不住了。 叶婉茹心里焦急,只能寄希望于那位神秘医者身上。 她十分讨厌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许是上一世经历了太多绝望。 “小姐,外面有人求见。” 叶婉茹疑惑的开门走了出去。 难道是之前的打听的事有消息了。 想起这个,叶婉茹不禁有些期待起来。 第26章 “将人带进来吧。” 阿云应声,转身去外面将人迎进来。 叶婉茹坐在大厅等待,捏了捏紧张到出汗的手心。 希望这次能有人带来好消息,她在心里默默地祈祷。 “小姐,人到了。” 叶婉茹抬眼朝门口看去。 一位儒雅的青年男子提着药箱朝她缓缓走来。 叶婉茹迟疑的开口:“公子,你是……” 眼前这位男子与叶婉茹心中的形象差太多了,所以她才会说那句话。 儒雅青年男子叫卿尘。 他礼貌的对叶婉茹拱了拱手:“韩小姐,打扰了,在下名叫卿尘,受人所托前来替韩老爷治病。” 她心中疑惑,在脑中猜测:“小女子谢公子好意,不过家父的病不太好治。” “卿尘就是你要找的人。”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叶婉茹循声望去。 只见,薛钊大步流星朝她走来。 叶婉茹灵光一现,迅速转过头对着卿尘道:“莫非公子就是传说中那位能妙手回春的人物?” 卿尘被小瞧了,也没生气,像是习惯了:“正是在下。” 眼前这位男子与叶婉茹心中的形象差太多,所以她完全没往那方面想。 叶婉茹不禁有些羞愧:“抱歉,是小女子以貌取人,还望公子不要计较。” “无碍,不知韩老爷的房间在何处?在下先替老爷把把脉。” “公子请随我来。” 叶婉茹在前面带路,这几天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不管结局如何,至少还有一线希望。 看着跟在后面,一路上都很安静的薛钊,叶婉茹一时心情有些复杂。 其实她在找不到卿尘时,不是没想过去找薛钊帮忙,但那次得知薛钊和陶柔过的很幸福,她就将这心思歇了。 但是没想到,薛钊既然带着人上门了。 说不感激那是假的,但也只是感激而已。 她垂眸道:“多谢薛将军。” “你知道我是谁?” “薛将军英名远播,京城谁人不知道,小女子稍微派人打听便知。” 薛钊没说话,他靠在柱子上,眼睛紧盯着叶婉茹,眼神晦涩不明。 叶婉茹被看的非常不自在:“将军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是我说的不对吗” 许久,薛钊轻笑一声,低头凑近她,湿润的呼吸打在叶婉茹脸上,他声音低沉:“韩小姐长的很像我一位故人。” 叶婉茹被突然凑近的薛钊吓了一跳,她浑身僵硬,眼神不自觉闪躲,呼吸微乱:“是那位叫婉茹的女子吗?” “是,她是我的妻子。” “妻子?那为何要说故人,而且将军的妻子好像也不叫婉茹吧?” 薛钊紧盯着她的脸,微微退开:“她死了,在我心里我只有她一个妻子。” 叶婉茹听见他这样说,不知为何内心涌起一股愤怒:“将军既然已经娶了别人,为何心里还装着另一个,这不是害人吗?” 薛钊眼神闪过一丝诧异,又有些高兴:“韩小姐为何如此愤怒?” 叶婉茹觉得他这模样有些轻佻,脸冷了下来:“我只是替她们感到不值,仅此而已。 门被打开一条缝,卿尘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韩小姐,你进来一下。” 对话被打断,叶婉茹此刻的心神也全都落到了韩老爷身上。 叶婉茹打开门,准备进去。 薛钊的声音随着风飘到她耳边:“我没碰过陶柔,我已经将她休了。” 叶婉茹一愣,转身看去。 薛钊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看向她的眼神炽热。 叶婉茹被他的眼神烫到,慌乱的转过头。 叶婉茹看着恢复些精神的韩老爷,内心欣喜,但还是有些担忧:“公子,请问我爹现在怎么样了?” 卿尘看出来了,安抚道:“韩小姐不用担心,韩老爷这病虽然不能完全根治,但只要按我给的方子,在找个大夫每天为其施针,仔细条理还是能活到花甲之年,刚刚我已替老爷施了几针。” 第27章 “好,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不知如何报答公子?” 韩老爷这病难医,能活到花甲之年,叶婉茹已经很满足了。 卿尘笑着说:“在下只是受人所托,韩小姐要谢就谢门外的人吧。” 闻言,叶婉茹看了一眼门口,转头看着卿尘:“好,改日小女子定当登门道谢。” 陶柔坐在昏暗的房间里,听着下人来报。 下人低着头禀报:“陶小姐,将军最近与一名南方来的女子来往甚密。” 陶柔神色一愣,随后又冷笑起来,语气里全是讽刺,又像是自嘲。 “呵,他?他眼睛里全是叶婉茹,又怎么会看得见别的女子?” “那名女子跟叶婉茹长的十分相似。” 下人的头埋的更低了,被陶柔这幅疯癫的模样吓到。 自从那次与薛钊决裂后,第二日,休书便被送来了薛府。 还是薛夫人看她可怜,才将她继续留在府中。 京中贵女本来就看不起她,因为薛钊搬出去一事,明里暗里嘲讽了陶柔不知多少次。 被休后,陶柔就再也没出门,整日待在房间里,性格也变的奇怪,府里的下人都开始怕她。 陶柔终于笑够了,她眼底满是恨意:“我倒要看看到底有多像!” 她得不到薛钊,别人也都别想得到。 陶柔花钱雇人去绑架叶婉茹。 当晚,那行人趁阿云跟着大夫拿药的间隙,将叶婉茹迷晕,绑到了陶柔面前。 叶婉茹被人用冷水浇醒,她茫然的眨眨眼,还没等她缓过来。 一个粗糙的大手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 一个女人在她面前蹲下。 是陶柔。 “还真是像啊,就连我都险些认错了,也难怪薛钊会喜欢。” 叶婉茹有点疑惑,陶柔为什么要将她绑过来。 看着不太对劲的陶柔,她谨慎的开口:“你是谁?” 陶柔凑到她耳边道,语气阴恻恻的:“我是薛钊的妻子。” 叶婉茹皱了皱眉:“你抓我干什么?” 陶柔脸色徒然一变,一巴掌扇到她脸上:“还不是因为你长了一张恶心的脸!” 叶婉茹被打的偏过头。 陶柔完全没有上元节那日清雅灵动的模样,整张脸都因为嫉妒扭曲了起来,看向她的眼神更是淬了毒。 “你还不知道吧?薛钊之所以接近你,不过是看在你跟叶婉茹长的像罢了,你就是个替身而已。” “薛钊对叶婉茹情根深种,就连死了,也还念念不忘,眼里丝毫容不下别人,我为他做了那么多,他完全不在意,还为了一个死人,差点掐死我。” 叶婉茹一愣,垂下双眸,掩盖住眼底流露出几分吃惊。 薛钊在她死后,竟是这般吗。 她稳住心神,对陶柔说:“如果你是来警告我的,那我可以告诉你,我不喜欢薛钊,我很快就会离开京城。” 她本意只想先安抚住陶柔,然后想办法脱身。 但没想到,陶柔更疯狂了。 陶柔一把掐住她的脸:“你不喜欢?你凭什么不喜欢?我对他痴情至此,他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你长了这样一张脸,引得薛钊主动接近你,你却高高在上的说你不喜欢?!你凭什么?凭什么你们能轻而易举的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凭什么啊!” 叶婉茹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她捏碎了:“你…你冷静点……” 陶柔双眼通红,眼里满是不甘,神色癫狂,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 爱一个人爱到疯魔,也是可悲。 说着说着,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匕首。 对着叶婉茹的脸,笑的阴森:“既然你不喜欢,那你这张脸也干脆别要了,我瞧着很是心烦。” “你们两个,把她给我按住了。” 冰冷的匕首贴到叶婉茹脸上,冰的她打了个寒碜,她不敢再动,额头冒出冷汗。 第28章 看着刀就要划下来,她心中发凉,绝望的闭上眼睛。 突然,一阵微风从叶婉茹脸上拂过,耳边传来匕首被打落的声音。 她睁开眼,看着薛钊从不远处奔来,心脏猛地跳动起来。 薛钊脸色阴沉,浑身冒着黑气。 旁边两个大汉见着这幅架势,瞬间松开叶婉茹跑了。 南风转头去追。 这时,阿云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蹲在她面前,将她全身检查了一遍:“小姐,你没事吧?” 陶柔看到薛钊来了眼神慌乱了一瞬:“将军,我……” 薛钊眼神望着叶婉茹,冷冷的打断她:“来人,将她手打断,给我丢出京城。” 薛钊从进来到现在不曾看她一眼,好像她就是个跳梁小丑,根本不值得他在意,那怕她今天绑架了叶婉茹。 陶柔被刺激到:“薛钊!你好狠的心!” 薛钊终于看她,眼神里满是厌恶:“陶柔,我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离开京城后,你好自为之吧。” 陶柔心中满是不甘,她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不断的问着,想证明自己:“薛钊,这么多年,你难道对我就没有一丝感情吗?哪怕只有一点点?” 薛钊薄唇吐出:“从来没有。” 陶柔被刺痛到,心终于凉了。 这次她没有反抗,任由别人将她拖走,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薛钊,这是你逼我的。” 薛钊没有理会,看着叶婉茹说:“对不起,我来晚了,陶柔说的话你别当真。” 叶婉茹声音有点哑,她还没从刚刚那个状态脱离出来:“你…怎么会来?” “凑巧碰见阿云在街上到处找你,我意识不对,打听到你被人绑走了,就赶紧过来了,幸好这次没有来的很晚。”薛钊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声音低沉了下来,语气有一丝庆幸,又好像有一丝悲伤。 陶柔的话还历历在目,叶婉茹心情有些复杂,看着薛钊没说话。 薛钊又说,语气有些低落:“是我连累你了,对不起。” 叶婉茹的心突然抽痛了一下。 薛钊亲自把她送了回去,路上两人没说一句话,沉默了一路。 到了家门口,叶婉茹转身进了门。 薛钊目送她进门,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想说什么,但还是没开口。 他站在看着叶婉茹离开的方向,在原地站了许久。 叶婉茹不知道。 阿云却注意到了,但看着小姐一副有心事的模样,也就没说话,安安静静的跟在她身后。 叶婉茹回到家,叫阿云先下去休息。 然后去韩老爷的房中看了看,韩老爷没有躺在床上,正站在窗边看着门口的方向。 她心中一惊,上前扶住韩老爷:“爹,你怎么起来了?” 韩老爷按住她的手:“我已经好多了,躺的骨头的酥了,就让爹站一会儿吧。” 叶婉茹这才将手松开。 “韩儿可与那薛将军有些渊源?” 叶婉茹神色一愣:“没有……” 她心头一颤,抬头撞入一双慈爱的双眼。 “其实我知道你不不是我的真正的女儿。”韩老爷淡定的吐出这句话,丝毫不知道这句话能给别人的内心带来多大的震撼。 叶婉茹这下大脑直接一片空白,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韩老爷温柔的摸了摸叶婉茹的头,继续道:“你别紧张,其实我早就发现了,之所以没有拆穿你,是因为你在我心里早就是亲生女儿了,你与韩儿对我来说都很重要。” 韩老爷暖心的话回想在耳边,她呆愣许久,眼泪从眼眶划过。 她回过神,上前一步,趴在韩老爷的怀里泣不成声。 鼻间嗅到苦涩的药味,眼泪更是成串的往外涌,止都止不住。 温暖的怀抱不禁让她想起了已故的父亲,父亲的怀抱也是这样温暖。 韩老爷安静的任由她发泄,手轻柔着拍打着她的背部:“你原来的名字叫什么?” 第29章 叶婉茹抽泣着回答:“我叫叶婉茹……” 韩老爷神色柔和:“婉茹,好名字。” “晴儿,你过几日替爹去薛钊府上道谢吧,不管你以前经历过什么,你都是爹的好女儿,有爹在,你别怕。” “爹……”叶婉茹的泪水这下彻底止不住了。 次日,城外。 叶安瑶刚从镇国寺理佛回来,正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吁~” 马车猛地刹住,叶安瑶一个踉跄,往前栽去,一旁的贴身宫女赶紧将她扶住。 太监的呵斥声从外面传来:“大胆,何人竟敢拦皇后娘娘的马车,不要命了吗?” 叶安瑶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太监恭敬回禀:“回禀娘娘,有一名手臂上全是血女子突然拦路,奴才这就将人赶走,不让她冲撞了娘娘。” 马车外的陶柔急了,赶紧跪下,大声说:“陶柔求见皇后娘娘,臣女有重要的事要跟娘娘说,还望娘娘开恩,给陶柔一个机会。” “陶柔?” 一旁的宫女察言观色,将帘子卷起一些。 昨晚,陶柔被薛钊的手下打断手,丢出了城外。 她狼狈的躺在地上,心中的不甘全化成了怨恨。 她就算死,也要跟薛钊来个鱼死网破,她偏执的想,竟然得不到,那干脆就毁掉吧,谁也别想得到。 “你怎么这幅模样?” 陶柔此刻衣裳上满是血污,头发凌乱,脸也脏兮兮的,再没了往日里温柔的模样。 “是薛钊将我变成这副模样,陶柔斗胆求见皇上,陶柔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告知皇上。” “哦?什么重要的事情,说给本宫听听。”叶安瑶只是有些吃惊,陶柔到底做了什么事,竟流落成如今这副模样。 京中流传她跟薛钊的事,她不是没听说过。 但听她说要见皇上,不由得有些好笑。 皇上哪里是她说见就见的。 陶柔见她不信,咬咬牙,从地上爬起来,想凑到叶安瑶与她说。Лимоннаяотделка 马车旁的太监赶紧拦住她:“大胆!” “让她过来。”叶安瑶到底有些好奇。 太监低头退下。 陶柔上前低声在她耳边简单的说了几句。 在听请她说的话时,脸色徒然一变。 乾清宫。 郑潇和正坐在椅子上处理政务,叶安瑶带着一名女子缓缓走来。 那女子看着有些眼熟,他不明所以的看向叶安瑶:“瑶儿,你这是?” 叶安瑶没有说话,冲陶柔点了点头。 陶柔噗通一声跪下,手上的伤已经简单处理过了。 她额头贴着地面,眼睛里弥漫着浓郁的恨意:“参见皇上,陶柔要告发薛钊,薛将军私藏前朝太子妃叶婉茹的尸体!” 闻言,郑潇和脸沉下来,眼神锐利的扫向陶柔:“你确定你说的可是实话?” “臣女不敢欺瞒皇上,如若陶柔乱说一个字,那陶柔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好了,此事若是属实,朕会亲自去一趟,你先下去吧。” 陶柔低头恭敬的退下了,眼神闪烁着狠毒的光芒。 郑潇和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许久大笑出声。 愉悦的一把拉出叶安瑶的手,将她扯进怀里:“瑶儿,你这次可是帮了朕一个大忙。” 郑潇和视薛钊为眼中钉,上位之后,一心想除掉薛钊,可是却苦于找不到机会。 这次陶柔给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私藏叶婉茹的尸体,郑潇和知道叶婉茹死后便性情大变,但是没想到他竟如此疯。 这么一想,当初派去处理叶婉茹尸体的那批人,如今好似全死了。 郑潇和脸色突变,想不到薛钊的手既然伸的这么长,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将人带走,还将人处理的干干净净,他竟丝毫没有发现。 叶安瑶见他脸色突然变的难看,伸手替他抚平紧皱的眉头:“怎么了?皇上不是抓到薛钊把柄了吗,这可是大罪。” 第30章 “瑶儿说的对。”郑潇和神色冷静下来。 是啊,这可是大罪。 薛钊这次别想活着。 这些日子,叶安瑶也渐渐接受了皇后之位,她到底对郑潇和还有感情。 若不是当年叶安瑶的母亲,秦氏为了保住她那个放下大罪的废物弟弟,她也不至于被母亲亲手设计进宫。 到底是命运弄人。一环扣着一环…… 几日后。 叶婉茹带着阿云,和一大堆谢礼来到了薛宅。 她这才知道薛钊从家里搬了出来。 阿碧出来迎接,见到她脸上笑容不断:“薛将军好像不在府里,小姐,我先带你进去坐着,将军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 叶婉茹应允,上次跟韩老爷聊了许多,她感触颇深。 “你在薛钊这过的怎么样?” “薛将军对我很好,小姐,你喝茶。” “好。”叶婉茹笑着接过,看着眼前活蹦乱跳阿碧,她也放心了。 阿碧不知道叶婉茹被陶柔绑架一事,薛钊也没有告诉她,毕竟他还以为阿碧不知道叶婉茹的身份。 况且,叶婉茹总觉得薛钊已经猜到了她是谁了,薛钊看她的眼神不对,里面暗藏的深意,叶婉茹虽然看橣橗十不懂,但薛钊不会用这种眼神看人。 罢了,等离开京城时,看看能不能将阿碧一起带走。 昔日里的一主一仆相处的其乐融融。 叶婉茹看见了,哭笑不已,赶紧安慰阿云。 “阿云,这里没有旁人,你坐下吃吃点心吧,阿碧的手艺很好。” 阿云脸色这才缓和一点,听见她说阿比手艺好,又吃醋了。 不屑的捻起一块糕点,放在嘴里尝了尝,眼睛一亮。 本来想假意尝尝,在挑剔一番,没想到味道竟这么好。 叶婉茹和阿碧将她这一行为看在眼里,相视而笑。 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叶婉茹有些累了,便提出自己想要四处走走。 她四处闲逛,突然发现宅中的布置非常符合她的心意。 突然,一个房间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控制不住的走向那个房间,心里觉得不合适,但还是推开了那扇门。 屋内很暗,熏着昂贵的香料,叶婉茹鼻子动了动,是她喜欢的香味。 房间中央放着一个冰棺,上面似乎躺着一个人。 周围围了厚厚一层纱,看不真切。 叶婉茹眉心一跳,内心踹踹不安,大脑叫嚣着快跑。 可身体却不听使唤,慢慢房间中央走去。 她掀开厚重的纱,朝那人看去。 看清后,叶婉茹感觉自己被一道雷劈中了天灵盖,她浑身僵硬,被眼前这一幕震惊到动不了。 冰棺上赫然躺着她的尸体。 借尸还魂本就很荒谬,叶婉茹觉得自己已经不会被轻易震撼到。 但亲眼看见自己的尸体,她还是不可避免的觉得毛骨悚然,甚至还有些反胃。 她放下厚重的沙,颤抖着手,捂住嘴,想往外走。 “被你发现了。” 突然出现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响起,吓得她浑身激灵。 身后,一直没看见人的薛钊,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 薛钊何时开门进来的,她竟然没有发现。 她咽了一口口水,慢慢的转过头。 薛钊整个人隐匿在黑暗里,看不清脸上神色。 薛钊缓缓朝她逼近,在某一瞬间,叶婉茹看清了薛钊眼底的癫狂,比那日的陶柔更疯。 她警惕的盯着薛钊,脚步不停的往后退,后背已经被吓的出了一层冷汗。 叶婉茹已经退到了墙边,薛钊还在不断逼近,深沉的眸底透露着难以言说的爱意。 “薛钊!你别在过来了。”叶婉茹惊慌的喊。 她就是试试,没想到薛钊还真停下来了。 他们直接只隔一步。 “婉茹,我不过来,你别怕我,我不会伤害你。”薛钊的语气满是卑微,看向她的眼神带着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伤害到她。 第31章 叶婉茹没有否认,而是问:“这房间这么回事?” 见她变相承认了,薛钊眼神闪过一丝欣喜,但听见她这么问眼神缩了一下,以为她生气了:“你别生气,我就是太想你了……你放心,换衣那些都是阿碧来做的,我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看他一副卑微到土里的模样,叶婉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 “将军,皇上来了。”南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薛钊和叶婉茹神色一变,对视一眼。 “皇上这么会来?”叶婉茹眼神扫向一旁的‘尸体’,神色还是避免不了有些怪异。 “没事,不用担心。”薛钊看出她有些担心自己,心中更加欣喜,看向她的眼神夹杂着深情。 大厅内。 郑潇和已经坐在了高位上,神色悠然的喝着茶。 此时大厅外,禁军已经将整个薛宅围了起来。 阿云和阿碧跪在地上,低着头,身子轻轻颤抖。 “臣参见圣上,恭迎圣上大驾。不知圣上前来所为何事?” 薛钊的声音从大厅外传来,叶婉茹低着头跟着他进来。 郑潇和搁下茶盏,冲一旁的太监使了个眼色。 太监领会,小跑到门外,对着外面的禁军喊:“奉圣上之命,给我搜!” 薛钊脸色微变:“圣上这是什么意思?” 叶婉茹更是紧张到手心出汗,她低着头,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她不愿来京城的原因,郑潇和占了一大半。 郑潇和给她带来的伤害是精神和身体加持在一起的。 她重生后经常梦魇,梦到郑潇和虐待她的场景。 幸好郑潇和此时一心想给薛钊定罪,一时也没注意到她。 郑潇和脸色阴沉:“有人跟朕说你私藏叶婉茹的尸体,薛钊你好大的胆子!你有将朕放在眼里吗?” 薛钊面上不动声色:“皇上何处此言?” “朕已经派人去搜查了,到时候证据确凿,朕看你怎么狡辩。” 过了一会,禁军来报。 郑潇和听闻暴怒:“一群废物!” 就在薛钊和离开房间之后,南风就已经将‘叶婉茹’的尸体转移了。 薛钊猜到会有今日,便在房间挖了一条密道,这也就是薛钊刚刚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原因。 他想着不能打草惊蛇,这才突袭薛宅,可没想到还是让他躲了过去。 没有证据定不了罪,郑潇和恼怒不已:“薛将军真实好手段。” 薛钊垂眸:“臣不敢。” “你不敢?那阿碧怎么回事?朕早就下令将其处死,为何又会出现在你府上?” “臣有罪,因一时仁慈惹怒了圣上,还请圣上责罚。” “来人,薛钊以下犯上,鞭笞三十。” 定不了罪,郑潇和只能在阿碧身上找他的不痛快。 如今朝廷因他立叶安瑶为后,诸位大臣已经颇有怨言,此时在妄自处死薛钊,怕是会落人口舌。 薛钊被人按在地上跪着,鞭子打在皮肉上,闷哼声从他嘴里溢出。 郑潇和脸色这才缓和一些。 余光不小心瞥见叶婉茹:“抬起头来。” 薛钊抬起头,眼神警惕的看着郑潇和,怕他又做出伤害叶婉茹的事情。 叶婉茹捏住颤抖的手,上前一步:“民女参见皇上。” 看着叶婉茹抬起的脸,郑潇和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要不是亲眼看见叶婉茹死了,就连他也觉得眼前这人就是叶婉茹本人。 怎么会有人跟另一个人长的如此相似,真是神奇。 郑潇和的狭眸紧盯着她:“你是谁?” “回圣上,民女是南方来的,此次进京是因家父病重,前来寻医的。今日来此,是特地来感谢薛将军的救命之恩,是将军替民女寻了一位名医。” 郑潇和的眸子在两人之间转了转,像是发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第32章 他走到薛钊面前蹲下,轻声道:“忘记跟你说了,你班师回朝那日晚上,朕在叶婉茹大腿上刻了朕的名字,就算你将她的尸体藏起来,她也是朕的人。” 薛钊赫然抬眼,他双眸猩红,浑身戾气,漆黑的眼眸布满沉痛。 郑潇和愉悦的笑了,他就喜欢看别人痛苦。 等薛钊的板子打完后,郑潇和才走。 薛钊恶狠狠的盯着郑潇和离去的身影,眼神里全是杀气。 “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郑潇和浩浩荡荡的走了。 叶婉茹摸了摸湿汗的手心,上前将薛钊扶了起来。 薛钊的后背被打的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他不顾身后的疼痛,炙热的手紧紧的握住叶婉茹的手腕,烫的她想抽回手,可薛钊却不肯松手,他深沉的眼眸满是悲伤,带着询问看着她,像是一个将死之人只为寻求一个答案。 叶婉茹没说话,眼眶微红,她垂下双眸,默认了。 刚刚郑潇和说的话她也听到了。 周围异常安静,阿碧跟阿云默默退了出去。 整个大厅只有他们两个人。 薛钊从未弯过的脊柱,再一次因为叶婉茹弯了下来。 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捏紧,痛的薛钊全身颤抖,他不敢伸手抱她,只是小心翼翼的将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叶婉茹没有推开他,静静的立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脖颈处传来湿润感,叶婉茹呼吸一滞,不敢去看可靠在他肩膀上的薛钊。 薛钊哭了。 印象里,薛钊好像从来没在她面前哭过。 已经被掏空的心脏,好像被人慢慢缝补起来一些,叶婉茹的眼眶更红了。 薛钊声音哽咽,不断忏悔:“对不起,婉茹……” “对不起……” “要是没有我,你也不用白白受那些苦。” “你最怕痛了……” “对不起,我还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你当时得有多难过啊……对不起……” “我还当着你的面说要娶别人,我真恶心啊,婉茹……明明我一直想娶的人都是你……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可笑的是,我从小自许聪明,却唯独在你一事上一错再错。” 叶婉茹闭上酸涩的眼睛:“别说了……” “对不起对不起……” “……” 一炷香后,薛钊终于冷静了下来。 “把尸体葬了吧。” 薛钊抬头看她,眼睛红肿,许久才道:“好……” 两人从大厅走出来,朝之前那间房间走去。 “现在就去吗?你后背还有伤。” “没事,简单包扎一下就好了。”薛钊脸色苍白的说。 阿碧拿着药箱来替薛钊包扎。 阿云到叶婉茹身旁:“小姐,这到底这么回事啊” 皇帝亲临,架势浩大,着实惊到阿云这个小丫鬟了。 叶婉茹摇了摇头,没说话。 薛钊脸色苍白的盯着她,生怕她跑走似的。 “你没必要亲自去。”叶婉茹说。 “我想去。” 见他如此固执,叶婉茹也就没说什么了,只是说陪他一起去。 薛钊带着叶婉茹钻那条密道,密道通向城外,有些长。 薛钊在前面带路,她跟在身后,不禁有些出神,不小心踩到一个石头,脚一滑差点摔倒。 薛钊听见响动转过头,赶紧扶住她:“小心点。” 叶婉茹不禁有些脸热:“嗯。” “我牵着你走吧。”薛钊漆黑的眼眸,直勾勾的看着她,眼睛里好像蕴藏着银河。 叶婉茹鬼使神差的神出手。 薛钊眼神一亮,伸手将她的手紧紧牵住。 动作快的,怕叶婉茹下一秒会反悔似的。 她觉得有些好笑,薛钊这么还更以前一样,幼稚的要命。 牵着走了一段路,终于见到光了。 南风在出口等着,看见他们后,走了上来:“将军。” “你先退下吧。” 第33章 出来后她把手抽了出来,薛钊眼底闪过一丝黯淡。 冷风一吹,叶婉茹突然清醒了,她不打算留在京城,所以她不想给薛钊希望。 ‘叶婉茹’的尸体躺在一处山洞里,山洞里许多东西都齐全,不像是临时布置的。 叶婉茹看了他一眼,心想,估计是早就算好了,连下一个藏身之地都布置好了。 “我去将你搬出来,你在外面等我一下。” 闻言,叶婉茹被口水呛了一下。 薛钊还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一时无言,她转身朝外面走去。 没过多久,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是应该先挖坑吗? 突然,叶婉茹神色一变,赶紧往里面走去。 薛钊站在尸体旁边,低垂着头,神色不明。 “薛钊” 薛钊听见声音,一扫阴霾,神色正常的看着她:“怎么了?” “你快一点。” 叶婉茹不确定他是否查看了她腿上的字,她不愿让薛钊看见,要是郑潇和不说,她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 没有那个女人愿意向心爱之人袒露这种耻辱的伤疤。 要说之前真的到薛钊对她一往情深之后,叶婉茹还有点心动,但现在却是不想了。 几分钟前。 薛钊支走叶婉茹后,走到尸体旁边准备掀开衣服查看,掀到一半,他的手顿住了。 将被他弄乱的衣服整理好。 他虽然很想亲眼看看这伤疤,记住这份耻辱,好报复给郑潇和。 但婉茹肯定不想让他看,所以他停住了。 时间回到现在。 薛钊将手伸进‘叶婉茹’的腿弯出,将她抱了起来。 “走吧。” 两人来到一处种满海棠树的地方,中央被人挖了个深坑。 叶婉茹走进,深坑里面还放着一个双人馆。 “这是……” “这是我给你和我一起挖的坟,你不是喜欢海棠花吗,这处你可还满意?” 薛钊弯腰将‘叶婉茹’放了进去。 “不过现在应该用不上了,我还想等郑潇和死后,就与你一起葬在这里,可是没想到……” “薛钊,把以前的事情忘记吧,以后……” 薛钊打断她,看向她的眼神温柔似水,继续道:“没想到此生还能遇见你,婉茹,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叶婉茹骤然嘘声。 她将头偏了过去,不敢跟薛钊对视。 海棠花随着风在空中摇摆,掉落的花瓣被风吹起,一片飘落到了她头发上。 薛钊伸手将花瓣拿了下来,见她不说话也不急:“你现在可以不用回复我。” 他的婉茹受了太多苦,一时不愿意与他好,情有可原,他不能心急。 薛钊虽然是这样想,但眼神却异常偏执。 他在叶婉茹看过来的时候,迅速收敛好了眼中的去情绪。 傍晚,薛宅。 薛钊拿出尘封许久的银枪,仔细擦拭着。 南风从外面走了进来:“将军,事情都交代好了。” 薛钊擦枪的手一顿,眼底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好。” 近日朝中流传着一则流言。 当今圣上勾结奸臣谋害先帝,蓄谋已久。 郑潇和因为这事忙的焦头烂额,好不容易将这个流言解决掉。 下一秒,不好的消息接踵而来。 十年前,送去别国的质子,梁王殿下即将回京。 京中开始流传郑潇和跟叶安瑶的风流韵事,传言当今的皇后娘娘和皇上早有私情,却抢先被先帝夺人之美,强行纳入宫中,儿子对父亲心生怨恨,便设计下毒谋害,上位之后第一件事,就将他父皇的妃子,纳为了皇后,简直是有违人伦。 百姓最喜皇家的风流韵事,这则流言很快就传遍了京城。 谣言愈演愈烈,很快就传到了宫中,还有大臣上奏要重新调查先帝的死因。 郑潇和将桌子上的批判他的奏折全都扫落在地:“薛钊!” 顿时宫中跪了一大片,头恨不得埋在地里,大气都不敢喘。 第34章 “御史大人呢?叫他给朕滚进来。” 宫人赶紧前去通报。 过了一会,赫然是郑潇和还是太子时的那位亲信。 御史大人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上前道:“参见皇上。” 郑潇和脸色阴沉,佛退宫人:“证据全都销毁了吧?” “皇上放心,臣保证没有留下证据。” 郑潇和狭眸紧盯着他,眼神阴翳:“你最好是,不然你一个脑袋都不够朕砍的。” 御史大人赶紧跪下:“请皇上息怒。” “去给我查,十年之期还未到,梁王为何会在此时被放回京。” 郑潇和放在椅子上的手,死死捏住,手上青筋暴起,眼底是浓重的郁色。 他绝对不会让属于自己的皇位,让给他人,绝对不会。 御史大人出宫后,回到府中,发现家中的妻儿老母全都不见了踪影。 他意识到不对,刚想回宫禀告圣上,一支利箭擦着他脸飞过,他脸上被划了一道血痕。 箭插在他身后的柱子上,转头看去,箭上还有一封信。 他颤抖着手,将信取了下来,信上写道:若不想你妻儿老母丧命,明日午时,独自一人来城外客栈。 御史大人一下瘫软在地,他愣愣的看着这封信。 他想,完了,全完了。 不去妻儿老母性命不保,去了以后他人头不保。 第二日,午时。 御史大人一个人骑着马,来到了城外的客栈。 客栈空无一人,他将马拴在柱子上,冲里面喊:“有人吗?” ‘嘎吱’一声,客栈的门被打开,薛玄笑容满面从里面走了出来。 “御史大人。” 御史大人的脸色很不好:“你是薛钊派来的吧?说吧,要我做什么?” 薛玄笑容更甚:“御史大人果然是爽快人,那我就直话直说了吧,将军想要郑潇和谋害先皇的证据。” “这……这个不行,换一个。”御史大人神色为难,他不是傻子,没有真的像嘴巴说的那样,将证据全毁了。 薛玄神色瞬间冷下来,语气暗含威胁:“御史大人,我可不是在和你商量,人还在我们手上呢,大人可要想清楚了再说话。” “你……” 薛玄不敢真把人逼急了,循循善诱道:“帝王心思难猜,大人能保证将来郑潇和不会忘恩负义,怕你威胁到他的皇位,然后将你杀了吗?” 御史大人低头不语,他心里又何尝不清楚呢,伴君如伴虎。 见他神色松动,薛玄再接再厉:“只要御史大人肯帮我们,我们承诺定保你家人和你性命无忧。” 御史大人眼一闭,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拼一把:“好,我答应你们,但你们一定要保我和我家人性命无忧。” “这是自然,大人,不知证据在哪?” 御史大人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这是皇上献给先帝的安神药,先帝患有头疾,夜里时常头痛到睡不着,太医院的太医献上的方子效果都不大,皇帝不知从哪里得来的一个药方做成了安神药献给先帝,效果意外的好,太医查验证了也没有毒,先帝便拿来日常服用,还夸皇上有孝心,但是这药里面有一味药材,长期服用会产生依懒性,如果一次性服用量过大就会心梗致死。” 薛玄接过药瓶,打开闻了闻:“什么药材?” “我也不知,这个药材好像是别国的。” “你是郑潇和亲信,怎么会不知?”薛玄疑狐的看着他。 “冤枉啊,皇上这药都是从一位神秘人哪里买的,都是做好了现成的,皇上不方便出宫,所以每次都是由我跟那个神秘人联系,然后将药带进来。” “先帝难道就没有会有怀疑吗?” “当然怀疑过,只不过被皇上应付过去了,再加上这个安神药效果确实好,而且太医院也查过没有危害。” 第35章 薛玄点点头:“行吧,除了这个还有什么证据吗?” “还有我与那黑衣人来往的书信,皇上的也有。” 薛玄满意的点点头:“好,此时我会禀告给将军,至于郑潇和那边,大人应该知道怎么办。” “知道知道,不知我家老母和妻儿现在在何处?” “这个大人你就不用担心了,有好吃好喝伺候着,等此时了结了,定将大人的家人平安交到你手上。” “好。” 薛宅书房。 “将军,就是这个。” 薛钊接过薛玄递过来的药瓶,放在眼前看了看:“梁王殿下还要多久到达京城。” “明日。” “好!”薛钊紧紧捏住药瓶,眼底杀气尽显。 次日。 梁王抵达京城。 朝廷派来的人前去迎接。 “殿下一路辛苦了,臣先带你去休整一番,稍后带您进宫面圣。” 梁王全名叫郑子梁。 大晟当时打了败仗,国库空虚,敌国提出交出嫡长子,为期十年。 就这样郑子梁在十二岁的时候就被送往敌国,他本是皇后所生,又是先皇第一个皇子,从小便被觊觎厚望,他也很争气,聪颖机智。 天子骄子,一朝跌落神坛。 被送往敌国,十年来忍辱负重。 梁王长相阳刚,他敛下眼中翻涌的情绪:“多谢大人。” “殿下客气了。” 梁王被安置在驿站内。 “回来了?” 梁王的语气有些惆怅:“是啊,回来了,一眨眼已经十年了。” 薛钊笑了笑,上前与梁王抱了抱:“辛苦了。” 他曾是梁王的伴读,跟了梁王几年,感情深厚。 梁王离京时,薛钊就发誓等他回来,一定会帮助他重新登上皇位。 如今,他也算是遵守了承诺。 “过几日,我会当着百官的面,揭发郑潇和的罪行,你只需安心等待即可,” “好。”好友多年未见,梁王不禁有些热泪盈眶。 次日,一大早,梁王被人迎进宫。 梁王看了看儿时熟悉的大殿,缓缓朝里面走去。 百官已经在里面等待许久,不停的朝门口张望,郑潇和也看着门口。 他是不受宠的妃子所生,比梁王小一岁,从小天资就比不上梁王,还是在梁王送去敌国之后才渐渐落入人眼中,被先帝封为太子。 此时,一个身材高大的人走了进来。 众人赶紧跪下:“恭迎梁王殿下回京。” 梁王走到郑潇和面前跪下,给他行了个大礼:“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郑潇和从龙椅上下来,伸手将他从地上扶起来,一脸喜色:“皇兄不必客气,这十年你辛苦了,竟然回来了,朕就不会亏待你。” “多谢皇上。” 郑潇和在百官面前故作兄弟情深了一番,连着关怀了还几句。 看到这一幕,当年皇后一党的大臣都有些热泪盈眶。 梁王当年天资聪颖,生母又是皇后,在朝中自然有追随者。 下朝后,梁王被封为亲王,暂居宫中,等宫外的梁王府建好了在搬出去。 郑潇和忌惮梁王,准备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 郑潇和脸上全没了在朝上的喜色,眉眼阴云密布:“梁王为何回京,查到了吗?” 御史大人跪在地上按照薛钊的指示,如实说道:“回圣上,探子来报,说是有人花重叶将梁王赎了回来,黍国人见钱眼开,想着十年之期将至,也不差这几个月就将人给放了。” “荒谬!那个人是薛钊?”郑潇和皱眉。 “不确定,这个还没有打探清楚。” 郑潇和拂袖:“那就快去给我查!” “是,臣这就去查。”御史大人低着头离去。 郑潇和跌坐在椅子上,脸上乌云密布,神眼底划过一丝慌乱。 儿时被梁王压制的阴影一直围绕着他,他从小就没比赢郑子梁,连太子之位还是捡漏得来的。 第36章 其实他资质不差,但郑子梁太优秀了,还有他身边那个薛钊,一样耀眼的让人眼红。 他自乱阵脚的想着,为何梁王要在他皇位最危险的时候回来,是不是想将他从皇位上逼下来。 他日日被这个想法围绕,又被流言受困,朝中大臣都开始怀疑先帝死因。 这几日竟消瘦了许多。 次日,早朝。 有大臣上奏:“还请皇上将叶氏废后,好平息坊间流言。” 郑潇和本来就没睡好,闻言脸色沉了下来:“你是在教朕做事吗?” 这几日的事情让郑潇和脾气更加暴躁,他脸色阴沉:“放肆,你是觉得朕不敢杀你是吗?” 大臣顿时颤颤巍巍的跪了下来:“臣不敢。” 这位大臣在朝中颇有威望,一时好几人上前为他求情:“圣上息怒。” 上次杀鸡儆猴已经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这个,这次因为这该死的流言,又有不少大臣说起废后一时。 薛钊从一旁出列:“圣上,臣有事禀告。” 郑潇和狭眸微眯:“何事?” 薛钊抬起头,眼神像利剑直戳郑潇和:“臣觉得先帝死的蹊跷,便私自派人去查,却不想这一查竟然查到了一个意思的东西。” 郑潇和瞳孔微缩,薄唇抿紧,神情有过一丝慌乱,很快又冷静下来:“薛钊你好大的胆子!你是在质疑朕吗?” “圣上息怒,此事危关我大晟,臣不得不说,圣上若是要罚,那就等臣说完了在治臣的罪吧。” 薛钊不慌不忙。 “来人,将东西拿上来。” 立马有人捧着一个东西走上前来,诸位大臣面面相觑,对着那个东西很是好奇。 “薛将军,先帝之死可是有何隐情?” 薛钊抬了抬手,走到拿东西那人面前:“诸位大人别急。” 郑潇和坐在龙椅上面色不动,放在袖子里手慢慢收紧,余光看向站在地上,低着头不敢看他 御史大人,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先帝患有头疾,终年受其所扰,太医院的太医开的药方效果甚微,圣上得知后不知从哪里寻的方子,做成了这安神药后献给先帝,先帝吃后效果甚好。” “薛将军,这药太医也查验了,没有问题。”郑潇和其中一名心腹说道。 立马有大臣臣附和道:“是啊,圣上也是一片孝心,薛将军有话不妨直说。”诸位大臣也是疑惑不已。 薛钊嘴角微微勾起,举着药瓶对着诸位大臣说:“这药其实就是普通的安神药,但是里面加了一位药材,长期服用会产生依懒性,一次服用过量会导致人心梗而死!” 此话一处,顿时朝廷上下掀起轩然大波。 “这……太医不是查过没有问题的吗?” “是啊,这到底怎么回事?” “难道最近坊间流传的谣言竟全是真的……” 薛钊回答道:“之前太医没查出问题,只是因为先前添加的量太少,太医也未曾见过这种药材,所以才没有察觉,就连我查了许久都不知道这位药材叫什么名字。” 郑潇和坐在龙椅上,俯视着薛钊,深沉的双眸一片阴冷:“薛将军所言的意思,是认为朕亲手害死了父皇?” “圣上是想说自己不知道这件事?那臣想问问圣上,为何最后一次献给先帝的安神药里,大量添加了这位药材?” 郑潇和垂死挣扎:“朕当然不知道!朕要是知道……” “那这些书信怎么回事?”薛钊打断他,从怀里掏出一叠书信。 “信里清楚的写了交易时间和地点,从信上来看圣上好像对药材一时一清二楚。” “这简直是大逆不道啊!可怜先帝对你寄予厚望,你竟然如此歹毒!”有一位大臣看完信后,跳出来对郑潇和破口大骂。 接下来不断有人跳出来让郑潇和退位,让梁王上位。 第37章 早年皇后一党的大臣叫的最欢。 薛钊站在底下静静看着被众人声讨的郑潇和,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眼神满是快意。 他早就该死了。 沉默的郑潇和突然笑了,他神色丝毫不慌,狭眸盯紧薛钊,语气狠厉:“好啊,好得很!” 他从龙椅上慢慢走了下来,看着骂他骂的脸红脖子粗的一众大臣,也不生气,神色丝毫不慌,淡定的拍了拍手。 很快,大殿内的太监和士兵褪去伪装,拿着兵器,将他们都包围了起来。 大臣神色瞬间慌乱,乱作一团。 郑潇和站在他们面前,将他们害怕的眼神收入眼底,他眼神阴翳:“是朕做的又怎么样,想要朕退位?不可能!这皇位本来就是朕的,谁都抢不走。” “竟然你们都知道了,那就去死吧。” 他大手一挥:“将士听令,血洗乾清宫,一个不留!” “是。”士兵的声音响彻大殿。 拔刀朝手无缚鸡之力的大臣走去,大臣们四处逃散。 还有人不要命的大喊:“郑潇和,你简直德不配位!!老夫当年真是瞎了眼,才会觉得你能担重任。” 郑潇和眼底阴霾更甚:“不知死活!” 但他没理会那位大臣,亲自拔刀朝薛钊走去。 薛钊给藏在暗处的南风一个眼神,随后眼神一凛,侧身躲过,快速从地上捡起一把刀挡在身前。 兵器互相碰撞传来‘铮’的一声。 郑潇和握着刀,死死往薛钊那边压:“薛钊,你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一步吧,今日你必须死!” “呵,谁死还一定呢。”薛钊抵住他的刀,眼神满是戾气。 “找死!” 两人结怨已久,一时刀光剑影,打的不可开交。 郑潇和还是太子时就豢养了一支私兵,上位后更是把这个当做筹码,此事就连许多心腹都不曾得知。 梁王回京让他感到危机感,还察觉到御史大人有些不太对劲,便利用权利,偷偷将身边之人全换成了私兵。 乾清宫内烛台被推到,到处躺着尸体,血腥味冲天。 大臣们都背对背靠在一起,互相保护。 薛钊的眼神扫向门口。 这么还不来。 这时,大殿外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存活下来的大臣们,期待的朝门口看去。 只见,梁王带着一支训练有素的士兵,从大殿外冲了进来。 “保护各位大人!” 郑潇和瞳孔猛缩:“你哪来的兵?” 薛钊没有理他,趁他分神,砍伤了他的手臂。 “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说着就要朝他的脸劈下去。 郑潇和双眼睁大,眼看刀离他越来越近,他来不及反应。 一个穿着太监服饰的士兵冲了过来,替他挡住这一刀。 “圣上快跑!”说完口吐鲜血,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郑潇和不甘心的看了一眼薛钊,咬咬牙,还是跟着士兵跑了。 就差一点。 郑潇和往坤宁宫方向跑去,这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静悄悄的让人心慌。 他踢开大门,走进宫殿内,拉住坐在梳妆台旁的叶安瑶。 “瑶儿,快走!” 刚走到一半,薛钊就满脸煞气的追上来了。 他牵着叶安瑶往后退,偏头对士兵使眼色,想让士兵带她先走:“瑶儿,你先走。” 说完,从士兵手里抽过一把剑,准备跟薛钊鱼死网破。 叶安瑶神色犹豫,呀咬牙,还是跟士兵走了。 薛钊没有管,静静的看着垂死挣扎的郑潇和,拿着刀朝他靠近。 郑潇和手臂受伤了,很快不敌,被薛钊一脚踢到心口。 他重重的摔倒在地上,薄唇吐出一口鲜血。 薛钊拿刀指在郑潇和的脖子附近。 郑潇和躺在地上,绝望的闭上眼说:“你杀了我吧,是我败了。” “想死?没那么容易。”薛钊黑眸深沉,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 第38章 他把刀尖立起来,手腕转动,在郑潇和脸上刻了一个‘贱’字。 郑潇和瞳孔睁大,伸手朝脸上摸去:“你……” “这是你欠婉茹的。” 郑潇和闻言一愣,随后大笑起来:“好一对苦命鸳鸯,可惜她人已经死了,你就算做了再多她也回不来了,哦,对了,你还没偿过叶婉茹的滋味吧,那滋味……” “闭嘴!”薛钊浑身戾气,发泄似的冲郑潇和砍了二十几刀。 “你就在这慢慢等死吧!” 看着郑潇和被他砍的浑身是血,脱力的躺在地上动不了,他这才收回了手,返回乾清宫。 郑潇和躺在地上,浑身已经疼到麻木,血滴进眼睛,模糊了双眼。 他头朝着叶安瑶离开的方向,闭上眼,准备安静的等死。 突然,耳边传来声响,熟悉的香气钻进鼻子,他缓缓睁开眼。 叶安瑶回来了,她在地道里迟迟等不到郑潇和,不顾士兵的劝诫独自跑了回来。 一回来就看见郑潇和浑身是血躺在地上,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眼泪流了下来。 “潇和……” 郑潇和声音虚弱,他眼底闪烁着光:“瑶儿,你怎么回来了。” “殿下,瑶儿不愿独活。”叶安瑶看到郑潇和脸上的字,颤抖着手想去摸。 郑潇和艰难的伸出一只手,握住她不断颤抖的手:“你怎么还是这么傻。” 听见她喊殿下,郑潇和恍惚又回到了第一次见到叶安瑶时的场景。 “这么多年了,瑶儿还是跟我第一次见你时一样明媚。” 叶安瑶神色微顿,许久才开口道:“如果你第一次见到的不是我呢?” “怎么可能。” “是叶婉茹,是你将我和她认错了,我一直知道,但是我没有说,很卑劣吧。” 闻言,郑潇和握住她的手慢慢松开了。 叶安瑶心中一凉,不由苦笑。 下一秒,郑潇和整个人覆了上来,将她抱在怀里:“既然认错了,那便一直错下去吧。” 鼻间血腥味更浓,叶安瑶眼泪流得更加汹涌,她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瑶儿这就来陪你。” 说完,手腕一转,匕首刺进心脏。 郑潇和死后,梁王上位后,迅速清除朝中郑潇和一党的余孽,将朝廷上的事治理的井井有条。 薛钊忙碌了快半月。 自从上次城外海棠花一别,已经有许久未见叶婉茹了。 如今大仇得报,京城内改头换面,他愈发想念叶婉茹。 他从宫中出来后,骑着一匹马往韩家奔去。 到了门口后,他将马拴在一边,走到门口心情意外有些忐忑。 门从里面被打开,阿云从里面走出来。 “哎,薛将军,你怎么在这?” “你家小姐在家吗” 上次在薛宅,阿云察觉到他跟小姐之间不一般:“在啊,我带你过去吧。” 阿云带着他穿过几条走廊,来到一个房间门口。 “小姐,薛将军来了。” 叶婉茹房间门开着,她坐在窗户前作画,闻言笔尖一顿,转头看去。 薛钊站在门口与她对视。 阿云自觉的退了下去。 “上次说的事你……考虑好了吗”薛钊忐忑不安的看着她,眼神弥漫着浓重的眷恋。 叶婉茹叹了一口气,将笔放了下来。 “薛钊,过几日我就要离开京城了,对不起。” 京中这几日的动静她不是不知道,郑潇和的死讯和丑闻从宫中传出的时候,她也觉得快意,内心说不感动是假的。 但是京城终究不是叶婉茹的归宿,她不会为了薛钊留在这,外面还有许多美景未曾见过。 况且上辈子与薛钊经历了太多太多,心中若是没有隔阂那肯定是假的。 薛钊愣愣的站在门口,嘴唇蠕动,半响,他沮丧的垂下头:“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叶婉茹摇了摇头:“我从来就没恨过你,薛钊,我们缘分已尽,以后还是各自安好吧。” 第39章 “不……我不要,求求你别说这种话。”薛钊哽咽着哀求她,之前因为叶婉茹出现,而慢慢填补好的心,此时又空荡下来。 “薛钊,你走吧,是我不愿待在京城。” 薛钊猛地抬起头,黯淡的眼睛亮了一瞬:“我可以跟你走。” 叶婉茹皱了皱眉,不支持:“薛老将军只有你一个儿子,你走后,薛家怎么办,薛钊,放手吧,到时候我会带阿碧一起走。” “我死都不会放手!”薛钊偏执的说,很快就敛下眼底的翻涌的情绪,怕吓着叶婉茹。 “你等我。”说完转身朝宫中走去。 叶婉茹看着薛钊匆匆忙忙的背影,神色不明。 此时,屋外吹进来一阵风,将叶婉茹的画从桌子上吹了下来。 阿云从外面进来,把画捡起来:“小姐明明也对薛将军有意,又为何要这样说?” 她垂着眸,没说话。 纸上赫然画着那日的海棠花海。 皇宫,乾清宫内。 “你要辞官?”郑子梁惊诧的声音响起。 薛钊跪在地上,语气坚定:“对,还请圣上准许。” 历经郑潇和一事,让薛钊的名声在京城更甚从前,风光无限。 “你此时正是前程大好之际,此时辞官是为何?” “那也不差这一会儿啊。” 郑子梁还打算跟薛钊联手,在朝堂上大展身手,结果没想到才相见不过短短时日,薛钊就说要走。 “人生苦短,薛钊只争朝夕。” 郑子梁还想再劝:“你……” 薛钊给他行了个大礼:“请圣上看在臣对你忠心耿耿的份上,还望圣上成全。” “行了,朕准了。”见他如此毅然决然,郑子梁也不好在劝。 “谢圣上开恩。” 薛钊走到门口时,郑子梁叫住了他:“薛钊,一路保重。” 薛钊没回头,他挥了挥手道:“谢谢你,子梁,保重。” 此时他们的身份不再是君臣,而是好友之间的道别。 这次一别还不知此生合适才能相见。 韩家。 院子里的下人来来回回的搬着东西,很快院子就恢复了刚来时的模样。 “小姐,我们该走了。”阿云在耳边提醒道。 叶婉茹最后看了一眼,不禁有些恍惚,这几个月过的还真快啊。 家里还有许多生意没做,韩老爷的身体也慢慢好了起来,便说要回江南。 回想起那日,薛钊说让她等他之后,便连着好几日不见了踪影。 她垂眸,遮住眼底复杂的情绪:“阿碧接过来了吗?” “在马车上呢。” “好,走吧。” 这边叶婉茹刚走半刻,薛钊就骑着马风尘仆仆的到了。 他下马推开门,怔住了,院子里已经空了。 还是来晚了吗? 这几天他处理好自己身边的事情,片刻不停的赶来过来,没想到还是来晚了。 就在他要离去时,风吹来了一张画,飘落在他脚边。 薛钊微愣,伸手捡起了来,他瞳孔睁大,将画折好放在怀里,骑马飞快朝城门口奔去。 城门外。 叶婉茹一行人刚刚出城,她探出脑袋最后看了一眼京城,心中有些惆怅。 阿云和阿碧对视一眼,在心中叹气,这些天她们劝了好多次叶婉茹,都没能改变她离开京城的想法。 就连韩老爷都说可以晚些回去,但还是没能改变她的想法。 如果不是韩老爷重病,她或许这一辈子都不会来京城,也一辈子不会知道薛钊在她死后也对她用情至深,她不是没有心动,但薛钊注定要留在京城。 或许这一切都是命数,她和薛钊注定有缘无分,叶婉茹伤感的想。 这时,马车外传来熟悉的呼喊。 “叶婉茹。” 叶婉茹眉心一跳,不可置信的掀开帘子朝外面看去。 薛钊正骑着马,朝她奔来。 薛钊一袭黑衣风姿卓越,束起的长发,随着骑马的动作晃动着,他停到叶婉茹的马车前,漆黑的眸子倒映着她的脸。 “带我走吧,婉茹。” 叶婉茹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她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薛钊。 “婉茹,我已知晓你的心意,这辈子,别想在甩开我。”薛钊从怀里掏出那副画,笑的肆意,眼神一如当年炽热又真诚。 眼前这个人和少年时意气的薛钊重合在一起,薛钊没变,还是她一直深爱着的少年。 “好。”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