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大官人》 第1章 死而复生! 大多数人不是为了正义,他们就是喜欢看热闹。 特别是看到原本风光的人倒霉,更能满足他们的好奇心。 “请大家先听我说。” “关于林毅的事,我们医院已经知道了。” “请大家放心,林毅能不能进华明医院,我们一定会查清楚他的人品,到时候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副院长一出现,他也很直接地对媒体说。 这也是给所有人一个交代,先平息今天的风波。 看到这一幕,朱甜笑了。 显然,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现在已经成功引起了公众的关注,医院肯定会有所回应。 只要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他绝不会轻信外面的谣言。 “这么多癌症患者的指控,林毅也承认了卖药的事,这不可能是假的!” 院长助理立刻反驳。 他一点面子都不给郑仁智。 不管怎样,他都坚持要立即对林毅采取行动。 作为院长的助理,他代表了院长对这事的态度。 郑仁智还想为林毅争取点时间,毕竟他记得林毅当年是在他手下实习的,医术和人品他都了解。 但一直沉默的副院长,突然举手打断了他的话。 “这件事影响太严重了,特别是今天,有人在我们医院门口直播,影响已经扩散到网上了,我们这样争来争去,也解决不了问题,不如我们投票决定吧。” 副院长直接提议:“支持等警方调查的,请举手!” 郑仁智一听到这话,立刻把手举得高高的。他觉得,如果医院连个调查都不做,就急着拒绝林毅,那对林毅太不公平了。他得站出来,表明自己的立场。他一边举手,一边希望其他人也能跟着他一起支持林毅。 但结果呢,除了他,其他人都没动静,这让他心里那个凉啊。副院长又开口了,这次是让支持拒绝林毅的人举手。除了郑仁智,其他人都齐刷刷地把手举起来了。他们都觉得,医院不应该因为一个医生,就让自己名声受损,尤其是这个医生跟他们八竿子打不着。 看到这一幕,郑仁智心里那个憋屈啊。他没想到,这些人这么武断,事情还没搞清楚呢,就急着下结论,这可是关系到一个医生的未来啊。 副院长一看大家都同意了,就直接宣布了,林毅不用来华明医院了。至于公不公平,谁在乎呢? 郑仁智一听这话,急了,他脸都白了,他知道,如果华明医院不要林毅,那其他医院肯定也不会要他。他作为林毅的导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学生就这么被毁了。 他立刻反对,说林毅是个人才,他了解林毅的为人,这样做太不公平了。他建议等警方的调查结果出来再说。但院长助理不这么想,他支持副院长的决定,觉得医院不应该收一个有诈骗嫌疑的医生。 副院长最后拍板了,说就这么定了,早点让外界知道医院的决定,也好平息这场风波。至于郑仁智的意见,没人在乎。 会议室里,其他人都走了,就剩郑仁智一个人。他本来想说服大家,但没人站在他这边。 他心里那个绝望啊,他觉得自己太没用了,连个工作都给不了自己的学生。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跟林毅说这件事。 然后,华明医院宣布拒绝林毅的声明一出来,网上就炸锅了。大家都以为华明医院会收林毅,结果医院直接把他拒之门外。 “我的天,华明医院真的不要林毅了!”网上的人都惊呆了。 “华明医院这波操作太硬核了,这才叫正义的化身,给受害者一个公道!” “太棒了,这下林毅彻底没戏了,看他以后还怎么找工作!” “听说郑仁智还力挺林毅呢,坚决反对医院的决定,幸亏医院没被他带偏!” 这份声明一出,网上炸锅了。 网友们都在热烈讨论。 大家都觉得华明医院处理得漂亮。 医院这么一搞,大家自然觉得医院处理得公正,都挺满意的。 但是,郑仁智反对医院对林毅的处理,不知道怎么的,这事儿突然就曝光了。 结果,林毅不仅被网友骂得狗血淋头,郑仁智也被卷了进来。 好多人对郑仁智人身攻击,发短信打电话骚扰他。 一时间,这位老院长因为林毅的事,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网络暴力。 面对这样的网络暴力。 郑仁智倒没觉得自己受了委屈。 他心里还觉得挺内疚的,因为自己没能帮到林毅,让他这么多年的努力都白费了。 …… “还不够,这才哪到哪。” “我倒要看看林毅能撑多久。” “继续给他施压,我要让他身败名裂,被所有人唾弃,他不是挺想当医生的吗?” “你放心,只要你帮我,我肯定不会亏待你!” 电话那头,徐东海的声音传来,朱甜心里有点后悔。 她不是后悔出卖林毅,而是后悔自己上了贼船。 徐东海嘴上说得好听,但到现在,他承诺的好处一个都没兑现。 这让朱甜挺担心的。 徐东海会不会只是说说而已,根本不会履行承诺。 不过,到了这个地步。 朱甜也没别的选择了,她已经出卖了林毅,后者是不可能放过她的。 只要他不死,她就肯定没好下场。 而且,如果朱甜现在退出的话。 徐东海也绝不会放过她。 她知道自己斗不过这种有权有势的人,自然不敢得罪。 这样一来,朱甜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干下去。 “你们听说了吗?那个林毅被华明医院拒了。” “听说他骗了不少癌症患者呢!” 医院的草坪上,人们议论纷纷。 医院里,一群病人正聚在一块儿晒太阳,聊着林毅的事。 “啥?他不是挺老实的吗?”一个病人惊讶地说。 “说不定是误会呢,我觉得他挺好的。”另一个病人也插话。 “上次医生要给我开贵得要死的进口药,是他偷偷告诉我,可以用国产的,还能报销!”一个病人回忆起林毅的好。 “对啊,上次主治医生给我开了一堆检查,我家哪儿有那么多钱啊,最后还是他帮了我。”一个老奶奶也点头。 第2章 三日破案! 闻言,在场几人顿然一惊。 一具冰冷的尸体,此时居然活了过来,还能开口说话。 如此一幕,吓得在场几名狱卒腿抖大呼:“啊...诈尸啊...” 就连那名看似沉稳的红衣女官见了,都不免惊退几步,握紧了腰间长刀。 已死的人,怎么又活了过来? 难道是冤魂附体...返生? 不过好歹是官身,女官倒也颇具胆色,稳了稳情绪后,开口斥道:“何物作祟?” 徐安扶着墙壁站起来,略微检查了身上的伤势后,捂着胸口看向女官,回道:“那牢头刚才不是说了吗?吾乃御史中侍郎,徐安。” 女官惊讶:“你没死?” “还死不了!但刚才若非装死,那就真的死了。” “你...” “闲话少说!你若想活命,并侦破御史案。当迅速带我离开诏狱,我可助你三日内破案。否则,便回去准备后事吧。” “什么意思?” 一听徐安能正常交流,女官心中的警惕之心大减,走进牢房内,问道:“你有此案的线索?” 徐安靠着墙壁,理了理自己满头的垢发,浅笑道:“本官在回京途中,倒也从你手下缉捕口中得知了此案的一些案情。” “要理清此案的基本头绪并不难!御史台乃三司重地,素来守卫森严。何人能在一夜之间,天子脚下,屠尽台府满门?且杀人后,行凶者纵火焚尸灭迹,还能全身而退,不露破绽。如此通天手段,其幕后主谋...必定与朝廷手握大权的重臣有关。” 女官听后,眉目一动,道:“你都知道些什么?说下去!” 徐安却不说了,板着脸道:“不是先让你把我带出去吗?” 女官见他一副毫无惧色的样子,哼道:“你现在还没有资格提条件,先说你知道的信息!带不带你出去,本官自会权衡!” 听此。 徐安冷笑,刚正凛然的姿态,道:“本官没有资格提条件?” “那本官问你,我所犯何罪?你可有十足证据证明本官贪赃枉法?” “但凭林县县令周北仓的一面之词,未经查实,毫无证据,本官顶多是疑罪之身。” “依我朝律,疑罪之身不入诏狱。而你手下私自将本官押来此地不说,还敢动用私刑!” “你身为大理寺五品寺正,对手下管教不严,纵容手下狱中滥用私刑,已犯失察渎职之罪。” “本官身为御史,监察天下百官,眼下就可将你革职查办!你还敢说本官没资格谈条件?” 他掷地有声地说道,甩袖负手而立,官威堂堂。 说完,伸手指了指女官挂在腰间的五品寺印。 “你...” 女官一愕,微微动容,幡然语塞,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因为她知道徐安所说并非危言耸听,她确实惹上了失察渎职的罪责。 大理寺,一寺卿两少卿三寺正,寺正为五品,可挂印。 徐安便是从她腰间的寺印,猜到了她的官职。 而三大寺正,司职不同。 她正好是主管缉查和刑狱之责,手下人滥用私刑,还险些打死人,她这个上官本就难辞其咎。 按律,御史台官员是可以直接对她问责的。 见女官语塞沉默,徐安露出一抹轻笑,不卑不亢道:“你什么?还不赶紧放了本官?” 说着,他也不管女官答应与否,就自顾走出了牢房。 门口的几名狱卒见状,未见女官下令,倒也不敢妄自阻拦。 等到徐安走出几步之后,其中一名狱卒才敢问道:“大人,真要放其离开吗?” 但女官未及回话,就已听徐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不敢不放!快去为我准备一处房间沐浴更衣,并将这几日所察之卷宗都拿来。此案,本御史要全程参与侦查!” 女官回身怒瞪了徐安的背影一眼,沉吟半分后,才开口道:“按他说的办。本官倒要看看此子有何能耐!” 片刻后。 大理寺衙门后院,缉捕宿舍内。 徐安让大理寺的人准备了好几桶洗澡水,一套缉捕官服,并将御史案所有卷宗都带过来。 沐浴更衣之后,便在房中仔细查阅有关案件的文书,严谨的姿态。 没多久后,就见到女寺正突然推门而入,眼神不善地问道:“你穿我大理寺缉捕的官服,意欲何为?” 室内,书桌前。 洗去了一身污秽的徐安,眉清目朗,换上的这套大理寺官服倒也算合身,看起来有板有眼,颇具英姿。 与此前诏狱中的蓬垢形象,判若两人。 一见女寺正闯入发问,微微抬头道:“唐大人稍安勿躁。我身上的衣物已然破损,不换上你们大理寺的官服,难道要让我光着身子吗?” 言语间,指出女寺正姓唐。 女寺正一怔,得知徐安索要了一套缉捕官服,她第一时间竟以为徐安想假扮大理寺之人介入此案。 殊不知,徐安只是想简单换一套衣服而已。 稍显尴尬之余,她不免又感一丝意外,道:“你认得本官?” 徐安轻笑:“大理寺三大寺正之中,唯有一人是女官,且家世显赫。就正是,陇西军主将唐敖之女,这并非什么秘密。” “再者,卷宗之上不都写着吗?责令大理寺与廷尉府联合彻查御史台灭门案,七日定案。大理寺主管官员为...寺正唐慕清!” 唐慕清柳眉一蹙,微哼道:“那你看了卷宗,都看出些什么?将你所知的线索都说出来,本官可酌情放你回家。” 徐安却是摇头,苦笑道:“回家就不必了,这几日我还是跟在唐大人身边最为安全。至于线索,不必多言。我已有眉目,三日内必能破案。现在,唐大人就随我去抓人吧!” 闻言,唐慕清一惊,讶然道:“等等,你说什么?去抓人?抓谁?凶手是何人,先说清楚。” 唐慕清不用去翻阅卷宗,就知道里边写着什么。 只因这些卷宗所述,本就是她四天以来,不眠不休追查的结果。 而她正苦无头绪,徐安却仅仅看过一遍,就说已有眉目,还要现在去抓人。 这不免让唐寺正有些匪夷所思。 这厮有这么大本事,单凭区区卷宗就可断案拿人? 徐安笑了笑,从桌上拿起几份卷宗,走到她面前,微笑道:“唐大人想知道线索,不妨先回答本御史一个问题。” 唐慕清道:“问!别废话!” “陛下命你追缉此案,但不知给了你多大的权力?” “三品以下官员,可任我捉拿。拒捕者,先斩后奏!” “很好!集合你大理寺手下的所有缉捕、快手、衙役,不论是当值的,还是休沐的,都要叫来!一刻钟后,在寺衙大门口集合,全速进军户部!” 徐安忽然变得严肃道。 说完,便绕过唐慕清,走向门口。 唐慕清一愣,连忙将他拉住,微微震惊道:“什么意思?你让我举兵冲击户部?那可是三品衙司,六部重地!你疯了吗?” 徐安回头一望,道:“六部重地又怎样?只要参与了此案,哪怕是皇城司,你也得闯!想知道细节,我们可以路上说。现在赶紧去召集人,时不我待!否则,三日后你必遭斩首!” 唐慕清愕然,显然没料到徐安所谓的抓人,不是指特定的某个人,而是整个户部。 户部乃六部之首,主管朝廷民生、财政大权,地位举足轻重。 贸然兵围户部,若没有足够理由和证据,罪名等同于祸乱朝纲,可诛三族。 这家伙一出诏狱,半个字没透露自己所知道的线索,一开口就要兵围六部重地? 他凭什么? 户部与御史台灭门案,有何联系? 第3章 精准杀人! 若是在平常,以唐寺正的理智,必定不会应允此事。 但皇帝限期七日破案,如今已过四日,她仍无头绪,不冒险又能怎么办呢? 徐安虽颇有隐晦,一直不肯明言自己所知之事,但有句话却说得对! 三日内,御史案不破,那她唐慕清就得斩首。 那么既然都是死,还哪来那么多顾忌? 兴许,徐安这厮还真有本事能破此案呢? 唐慕清沉吟了片刻,心中一横,决定要赌这一把,将赌注都压在面前这个死而复生的小御史身上! 反正赌错了,也不过是早死两天。 但要是赌对了,非但可以活命,还可夺得大功一件! 于是,唐慕清缓缓放开了徐安,走出门外招来一名手下人,道:“发响箭!集合所有人!” 不久,大理寺衙门上空便升起了一道白日响箭。 徐安呵呵一笑,走到唐慕清身侧,报以一眼赞赏,道:“唐寺正明智,汝命可保矣!准备一辆马车,我们绕行西南大街,再往户部!” 大约十几分钟之后。 大理寺门口已经停了一辆宽大的马车,以及约百名由缉捕、快手和衙役组成的队伍,全副武装。 徐安低着头,站在唐慕清身后,似有刻意掩饰身份的意思,轻声道:“唐寺正请下令,让队伍先行一步,兵围整个户部衙门。在我们赶到之前,切莫让任何人离开。凡拒捕抗命者,皆杀!” 说完,便自顾走上了一旁的马车。 唐慕清随即下令,大理寺百人队伍迅速奔袭而去。 而后,唐慕清走上了徐安的马车。 马车厢很大,里边还摆了张小矮桌,尤为宽敞。 唐慕清走进去的时候,看到徐安正在车内案前执笔写着什么 她在一侧坐下,肃然开口道:“你现在可以说为何要突袭户部了吗?” 徐安头也不抬,顺手拿过桌上的一份卷宗交给她,道:“这份汇报文书,是你手下刚刚送来的,你应该还没仔细看过。上面记录着你手下之人在林县找到我的经过,试试看你能否洞察出隐晦。” 唐慕清接过,仔细一看后,竟露出一抹惊讶、厌恶的表情。 而后眯着眼,鄙视道:“案发当天,你休沐离京,原来是去隔壁林县...嫖娼?” 闻言。 徐安老脸一红,抬头尴尬道:“这...我想让唐寺正注意的重点是,你的手下人是如何找到我的。而不是了解当时我身在林县做些什么...” “至于嫖娼...此事另有内情,你无需知道细节。” 唐慕清鄙夷的眼神,微哼道:“你既然敢去勾栏风流快活,此时又脸红什么?” 这一刻,徐安在唐慕清心中的形象一落千丈。 好歹此子也是个朝廷命官,看着表面斯文得体,实则却是个好色龌龊之辈。 而且,还吝啬! 去寻风流快活也就罢了,还不肯多花几两银子去教坊司,而是跑去隔壁五十里外的林县青楼,贪图便宜! 这不是吝啬,是什么? 一念至此。 唐慕清不由挪了挪位置,稍稍远离了徐安,一脸嫌弃的样子。 但她与徐安无亲无故,倒也不会过于在意对方的私生活。 一声冷笑置之,便低头继续往下看。 半分钟后,她像是捕捉到了什么重点,蹙眉道:“嗯?御史案发前的两个时辰,你由东门出城。并在东门录事官处,留下了你的去向?” 徐安点头,又将桌上的一份卷宗递了过来,道:“对!你再看看这张文书。” 唐慕清接过,只是略微一瞧,便没好气道:“这是你入仕的履历表,你给本官看这个干嘛?本官对你不感兴趣!” 徐安再次尴尬,“唐寺正又误会了,给你看我的履历表不是为了让你了解我。你且看我是何时入职御史台的?” 唐慕清瞄了一眼后,讶然道:“你...入职台府不足一个月?” 徐安再次点头,接着将第三份文书交给了她。 这一回,唐慕清并未接过,目光一扫后,便答道:“这份卷宗,本官早已看过。案发后三天内,京城又出现了十余桩灭门案。算上各地陆续呈报,以及尚未呈报的,足有过百件。” “死者多达上千人,或是遭斩首而死,或是中毒而死。据初步探查,这些随后突发的案件,与御史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因为...死者皆是御史台吏员的家属,凶手可能与御史案的主谋乃同一人。他们先灭了台府,再逐一屠杀所属吏员的家属,斩草除根。手段残忍,老弱皆不留...” 徐安听了,脸上一抹凝重,道:“御史案发之后,陛下已下令全城戒严,限期破案。短短几天内,幕后黑手还敢顶风作案,再杀吏员家属上千人。如此猖狂,如此手段,可谓通天。” “而你们大理寺与廷尉府,竟连行凶者的影子都找不到。算不算渎职,办事不力?” 听此,唐慕清一呆,脸色黯然道:“你也说了...幕后之人手段通天,岂会轻易露出马脚?且短短数日,大案频发,我们首尾难以兼顾。” 徐安一声冷笑,接道:“那唐寺正回顾这些信息,可曾察觉到什么特别之处?” 唐慕清想了想,又盯着卷宗看了好一会儿,却仍无法洞悉隐晦的样子,只能摇了摇头。 徐安伸手在小桌上敲了敲,严肃道:“根据卷宗所述,这一系列的连环灭门案,死者皆与御史台官员有所联系,或是其家属,或是挚友。但无关人等,却一个不死!” “例如,御史中丞马冀家属被杀的当晚,巡夜报更的更夫张五,恰好碰见凶手杀人后往城南撤离。” “按理说,凶手为了掩饰行踪,应该连张五一起除掉才对。但最终他们没有动手,反而是留了张五一条命,唐寺正可知为何?” 唐慕清沉思之色,模棱两可,道:“可能...他们急于逃离凶案现场,并自认为已经做好了掩饰。朝廷无法追踪到他们的去处,故而放过了张五这个可杀可不杀之人。” 徐安一笑,道:“唐寺正所说,也不无可能。如果说凶手只是放过一个张五,那这个说法还算成立。他们不想多费余力,去杀一个可杀可不杀之人!。” “但若他们放过的人太多,就另当别论!” “唐寺正请看!” 说着,徐安连续将桌上的三份卷宗摆到唐慕清面前,郑重接道:“这三宗灭门案都发生在京城周边的村落,案发时有目击者看见了整个过程,甚至有村民曾经阻止过凶手杀人。但凶手只杀御史台吏员的家属,而不动无关人等。” “这是为什么?如果只是个例,还可说凶手不想节外生枝。但他们同时放过了很多“可杀可不杀”之人,便深有猫腻。” 唐慕清盯着他,见他一脸神秘之色,便懒得去猜测了,直言道:“什么猫腻!快说!” 徐安一本正经道:“唯一的解释就是,行凶者是一群极度凶残,但纪律严明的杀手。他们得到的指令是,除掉所有御史台的官员及其家属!” “但幕后的主谋,并没有允许他们随意杀人。所以杀手得逞后并没有清除目击者,而是选择迅速撤离。” “他们是在精准刺杀,只取目标,不管他人!” “最直观的一点体现是,御史大夫孙鹤被杀时,正身在南城自家府中会客。凶手入夜杀人,将他府中亲眷全数杀害,却唯独放过了孙鹤的那位好友。这点,无疑证实了我的猜测!” 唐慕清听后,眉头轻蹙,道:“那又如何?这与你让我兵围户部,有何关联?” 徐安道:“但凡朝廷命官,其家庭信息都是保密的,普通人万难知晓。而行凶者能够做到精准刺杀,就代表着他们掌握了所有御史台官员的家庭信息和背景!” “那么...朝廷六部之中,哪个衙门掌握着百官的信息资料?” 第4章 笨女人与“同伙”… 说到这。 唐慕清蓦然一惊,脸色忽闪,沉思片刻之后,恍然大悟道:“本官明白了。” “凶手之所以能精准杀人,是因为他们掌握了御史台官员的家庭信息和行踪!而户部掌管天下户籍信息,有最新最详细的百官户籍文书。但凶手要得到这些信息极为困难,除非...有户部之人暗中向他们提供!” “换言之,户部之人涉嫌参与了此案!我们只需抓住这个向凶手提供信息的户部奸细,便可顺藤摸瓜,找出幕后主谋!” 徐安见她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淡然一笑道:“唐寺正总算领会了本御史的意思,那你说...户部该不该围?” “该!” 唐慕清大喜,重重应了一声,看向徐安的眼神中有了一丝赞许之色。 四天以来,她与手下人四处奔走,却找不到一丝侦破案件的突破口。 凶手杀人后,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追踪的蛛丝马迹,恍如人间消失,形同鬼魅。 唐慕清本已不抱希望,以为此案将再无结果。 谁知眼前这个小小的七品御史,三言两语之间,仅仅是依照卷宗所示,便查到户部之人可能参与了此案。 可谓是意外之喜,不得不让唐慕清有些另眼相看。 此子...当真只是一介小小御史? 其思维缜密,洞察入微,怎么好像比大理寺的缉捕还要专业? 唐慕清暗暗想到。 大喜之下,她刚要推开车窗,下令车外的缉捕加速赶往户部。 但不知为何,手上的动作一僵,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复而坐下,沉重自语了一句:“等等...” 下一刻,唐慕清就开始在小桌上的卷宗里大肆翻找起来。 找了一会儿,却似乎找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眉头大皱起来。 徐安疑惑道:“唐寺正在找什么?” 唐慕清俏丽的脸上泛起一丝警惕,语气严肃道:“凶手既然要杀死所有御史台吏员及其家属,那...你为何还活着?” 她眼神变得冰冷,如刀般看向徐安,接着说道:“而且,在各处上报的灭门案中,并没有找到你徐家被灭门的卷宗。也就是说,你徐家没有遭到灭口!” “为什么凶手会放过你和你的家人?这是不是有点微妙?徐御史不应该解释一下吗?” 徐安闻言轻笑,心中暗道一句:你终于问到这个了吗?我还以为你蠢到连这点猫腻都看不出来。 但嘴上却故作神秘,笑道:“呵呵,唐寺正以为是什么原因?不如…你猜猜?” 唐慕清微微沉思,没多久便开口道:“本官知道了。凶手之所以会放过你,只有一个可能性!” 徐安有些期待道:“哦?什么可能性...” 而话没说完,徐安立马就脸色一变,震惊当场。 因为,他看到唐慕清正在迅速拔刀… 铿! 唐慕清拔刀,架在了徐安的脖子上,冰冷道:“可能性就是...你乃凶手的同伙!” “除非你是凶手的同伙,否则以他们杀人的狠辣程度,既然能杀了上千人,又怎会轻易放过你?” “再者,除了户部可以泄露御史台官员的信息之外,你也可以!” “你身在台府为官,想要弄清同僚的背景信息,并不困难!” “而你故意被我的人抓到,再故意向本官透露假线索,只为借本官之手,除去户部中的某些人,对吗?” “本官差点就被你给骗了,哼!” 说着,她将手中刀锋贴近了徐安的脖子,大有一言不合就会“先斩后奏”之色。 徐安大惊,顿时木凳口呆。 显然没有想到自己帮助唐慕清破案,对方却怀疑到他身上,怒愤之下也不管脖颈间还架着一柄刀,就仍不住怒骂一句: “what the fuck,尼玛!我帮你,你居然怀疑我?” 闻言。 唐慕清也是一呆,似乎听不懂徐安口中前面两个词语的意思。 什么叫...我的法克? 尼玛又是什么意思? 但她无需理解,下一秒就幡然怒道:“本官凭什么不能怀疑你?说!你是不是凶手的同党,他们为何要放过你?” 徐安也怒道:“你这个笨女人...刚才本御史让你看我的个人履历,你都白看了?” 唐慕清瞳孔一缩,听到徐安骂她“笨女人”,气得柳眉倒竖:“你敢辱骂本官?信不信本官先砍你一条胳膊?” 说着,便高高扬起了手中官刀。 徐安瞬间有些怂了,赶忙道:“别...有话好好说。我不是什么凶手的同伙!若是我泄露了同僚的信息,早就远走高飞,岂会被你手下之人轻易捉到?” 唐慕清哼道:“那你说凶手为何会放过你?别说案发之时,你正好休沐,所以逃过一劫!当天休沐的御史官有十几名,但他们都被杀了,唯独你活着!” 徐安答道:“并非休沐的原因,而是他们刺杀的目标中没有我。” “哦?凶手的刺杀目标中没有你?那你是承认自己与他们是同伙了?” “不是!在进入御史台之前,我本在京兆府任职,履新才不足一个月。我的官员档案仍在京兆府衙门,未曾转到台府。而凶手是根据户部泄露的官员档案精准刺杀,我的档案不在台府,理论上就还不是台府的人。因此,我和我的家属并非凶手的目标!明白吗?” 这么一说。 唐慕清瞬间错愕,惊道:“你此前在京兆府任职,档案还未转移到御史台?” 徐安点头,指了指桌上的文书,道:“不信你自己翻翻看。” 唐慕清随即收刀,再次翻找文书,果然在徐安的履历档案表上看到了隶属“京兆府司”四个字样。 而此前她并未细看,倒是忽略了这点。 这家伙的档案资料,还真的仍在京兆府衙门。 如果凶手的目标只针对御史台官员,且是根据户部泄露的档案信息杀人的话,这家伙还真有可能因此逃过一劫。 那我...岂非是估计错误,冤枉了他? 如是想到。 唐慕清脸上立马浮起一抹愧色,尴尬道:“这...不好意思,徐御史,是本官冲动了,你不要见怪...” 徐安哼了一声,难免有些腹诽。 不过倒也没有得理不饶人,一听唐慕清道歉,脸色稍缓,道:“那唐寺正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知道!全力突袭户部衙门,不放过任何一人。揪出泄露官员档案者,逼迫其供出幕后主谋!” “那还不快马加鞭?迟则生变。” “好!” 说着,唐慕清毫不犹豫推开车窗,对车外的手下,吩咐道:“加快速度!” 回过头时,却见徐安又伏在案上执笔书写起来,便纳闷着问了一句:“徐御史,本官尚有一事不解。” “说!” “既然抓捕户部之人刻不容缓,那么为何我们还要绕行西南大街?从大理寺赶往户部衙门,直行南街大道最快!” “因为宣威侯府在西南大街,我们要在那里停一下。” “宣威侯府?” 唐慕清默念了一句,眉目一挑,道:“宣威侯府是我家,你要去那里干嘛?” 她忽然有些惊讶。 徐安轻轻一笑,并未立即回答。 等到将面前的文书写完后,这才笑道:“准确地说,不是我去,而是你要回家办两件大事。” 说完,他把面前文书递给了一脸讶然的唐慕清。 第5章 突袭内阁三部! 听此。 唐慕清脸上的讶然更甚,接过徐安手中的文书后,并未立即察看,而是先问了一句:“什么意思?你要本官回家办什么大事?” 说完,这才低头看向手中的文书,却忽又大惊:“什么?你想让吾父即刻入宫请旨,调动羽林卫大军?” 徐安笑着,放下手中毛笔,道:“不行吗?你不仅要说动唐侯爷入宫请旨,而且还要将他从边塞带来的两百将士暂时征用。如果...你还想侦破此案的话。” “为何?” “因为我不仅要突袭户部,吏部和兵部也不能放过。而你大理寺人手严重不足,且不够份量。唯有动用唐侯爷手下的亲兵,以及陛下的羽林卫方可。” “吏部和兵部...此案也牵连到他们?” “对!” 徐安正色道:“御史台乃三司重地,有府兵保卫,门禁极严。按理说,凶手不可能轻易得手。但事实却是,他们竟能在一夜之间残杀了台府满门。这便说明了一点!” 唐慕清迫切问道:“说明什么?” “说明凶手在御史台内部,必有内应!唯有里应外合,凶手方能一举成事!且,户部的百官档案,并不是实时更新的。有些官员的档案已有数年没有更新过,并不代表目前的真实情况。凶手要想做到真正的精准杀人,仍需混入御史台查证清楚。” “内应?你如此推定,不无可能。但台府除了你之外,所有吏员皆已身亡。即便真有内应存在,怕也已经遭到灭口,我们查无可查。再者,这与吏部和兵部有何关联?” “有大大的关联!御史台重地,不是随便谁都可以混进去的。据我所知,只有三种人可以进入台府之中。” “哪三种?” “第一,被台府拘禁的犯官。第二,与台府有公务往来的司衙人员。第三,就是御史台麾下的吏员。而前二者能打探到的消息有限,因此凶手的内应必然是台府吏员。” “你怀疑御史台内部人员出现腐败,与凶手相互勾连?” “没错!” “怀疑谁?” 唐慕清追问道,但不及等徐安回复,就自己断定道:“你怀疑谁都没用,台府之人已死。你想从内应入手,皆无可能。” 徐安却露出一抹黠笑,道:“错!准确来说,台府之人并未全部死亡。” 唐慕清瞟了一眼,“你不会想说还剩下你吧?” 徐安摇了摇头,“不是我。而是那些已经从台府离职的前任御史官,他们还没死绝!” “嗯?你怀疑那些离职的御史官员牵涉了此案吧?” “正是!台府吏员算上我在内,有三百七十余人,加上家属,足有上千人之多。如此浩大的刺杀行动,岂是说一两日就可以完成筹备的?凶手肯定暗中筹谋已久!我估计...早在半年之间,他们就已经开始混入台府,为刺杀做好充足的准备。” 徐安此话说完。 唐慕清沉吟片刻,蓦然眼前一亮,恍若洞悉了某种隐晦,惊喜道:“我知道了。凶手很早之前就开始谋划此事,从户部官员手中得到户籍档案之后,仍需混入台府暗查求证。” “而唯有成为御史台麾下的吏员,才可方便行事。因此,凶手的内应必定曾在台府任职。等到他们探听到足够的信息后,准备动手刺杀之前,为了留存自己,会先设法将自己调离御史台!” “换言之,如今凶手的那些内应依然还活着。我们只需查出最近一段时间内,曾在台府任职,后又迅速调离岗位的官员,便可追查出内应的身份。吏部主管官员调动,内应想进台府为官,必先得到吏部的任命。因此,吏部之人也有共同作案的嫌疑,对吗?” 徐安见她顿悟,哈哈一笑道:“唐寺正果然聪慧,值得赞赏。”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徐sir心中却有另一个念头:这女人真笨!此乃最基础的推理逻辑,她此时才通透? 都说胸大无脑,她也不见有多大啊,怎么也无脑? 她这个堂堂五品寺正的官位怎么来的? 不是靠实力,而是靠家世得到的? 御史案看似牵涉极大,实则也并非什么疑难杂案。若是早几天落入我手,怕是早就追查到幕后主谋,何至于此时仍眉头不解? 嗯! 待此案完结之后,让我好好查一查这座侯爷府,看他们有没有什么舞弊弄权之举。 万一真有点什么猫腻,唐大侯爷和唐寺正会做人的话,兴许我还能捞点油水... 咳咳。 徐安坏坏地想到,假意咳嗽了两声,继而说道:“唐寺正既已了然吏部的嫌疑所在,那兵部之嫌...也不必我赘述了吧?” 唐慕清兴奋点头,道:“嗯!凶手一夜残杀数百人,下手干净利落,不留痕迹,且纪律严明,能做到精准杀人。如此身手和建制,必定不是泛泛之辈。而纵观整个京都,有实力下此毒手者,屈指可数。” “行凶者很可能是来自军中之人,兵部统管天下兵员事务,自是难辞其咎,深有嫌疑。” 徐安一摆衣袖,浅笑:“既知如此,那唐寺正要不要回府一趟,请唐侯爷出手相助?” 唐慕清望了手中的文书一眼,道:“你心中早有所谋,一上车就写好了给吾父请旨调动羽林卫的文书?但兵围三部,为何要调用吾父麾下的亲兵与陛下的羽林卫?本官可以去请示寺卿出动白甲士。” 大理寺与廷尉府,并称朝廷两大侦缉部门。 廷尉府麾下拥三千黑骑兵,作为攻坚缉拿的利器。 大理寺除了有众多缉捕、快手和衙役之外,亦有三千白羽甲士作为后盾,兵权便在寺卿手中。 二者分别掌控一黑一白两军卫士,在京都令人闻风丧胆。 徐安却摇头道:“白甲士与黑骑兵不可擅用!这两支内卫府兵皆归兵部管辖,表面上,兵权虽在寺卿和廷尉府尹手中。但说到底,白甲与黑骑对兵部的归属感更重。用他们去围困兵部,等同于让他们上房揭自家的屋顶,不甚稳妥。” “而唐侯爷的亲兵都来自边塞,回京只听侯爷一人命令,可不受兵部影响。羽林卫职责拱卫皇权,除陛下指令之外,更是无人能左右。由此两军出手,方能震慑吏部与兵部!” 唐慕清想了想,也觉有理,便应允道:“好。事不宜迟,兵贵神速。为保能一举拿下三部,不放跑任何一人。本官这就下车,快马赶回府中求父亲出手相助。你且在前方岔路口等我!” 说完,便要推门下车。 徐安却拦住道:“慢!拿下三部,必须同时行动。先动其一,另外两部必会有所警觉,贼人恐会逃匿。我们分头行事,同时抓捕,最为妥当。唐寺正回府之后,应立即让侯爷入宫请旨,由侯爷亲自拿下最难啃的兵部!” “而后,你再带府中卫士前往吏部,缉拿所有三品以下官员。而本官...则带领这些大理寺缉捕,直冲户部而去。不可等待,以免延误时机。” 唐慕清闻言,迟疑了半分,但最终应允下来。 不过,在下车离开之时,有些忧心地嘱咐道:“让你带队...也不是不行,但你不可冒认是我大理寺缉捕。一切,皆由我的人动手即可。你只做后方策应,可知?” 徐安爽快答应,心中却暗道:行!谁稀罕假扮你们大理寺之人?呵呵... 然而,等马车来到户部衙门前,百余人将整个户部前后围住。 他以黑巾蒙面,从一名缉捕的手中夺过官刀和大理寺腰牌,下车后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大理寺办案,户部一干人等不可妄动!” “否则,将使用武力!” “你们现在不需要说话,但如果想说,我们会用纸和笔记下,日后作为呈堂证供!” 说着,他将手中腰牌伸到大门前两名户部府兵的面前,而后大摇大摆走进了大院。 第6章 官员档案,关键证物! 户部衙门顿时大乱,一众户部吏员见到大批缉捕闯入,皆露出了震惊之色。 身为六部之首,掌管天下民生、财政大权,户部在朝廷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常备府兵百名,守卫森严。 但此时这些府兵并不敢贸然抵抗,更不敢阻止大理寺缉捕的闯入。 只因大理寺作为朝廷的缉查部门,其麾下缉捕、快手皆是精英,在人员素质和装备上都要优于户部府兵,贸然与之对抗并不能讨到好处。 再者,皇帝已下圣旨,命大理寺联合廷尉府侦破御史惨案,可随时缉拿三品以下官员,所有人不可抗命。 而整个户部也就尚书是三品上,换言之,大理寺只要不动户部尚书,且有足够的理由,便随时可以抓人。 胆敢阻挠者,当谋逆论处。 故而,一众户部官员也只能怒而忍着。 徐安身后跟着一队大理寺弓弩队,威风凛凛,步入户部大院后,便负手而立,并未急于发号施令。 他答应过唐慕清,绝不冒认大理寺缉捕。 谁知,一扭头便以大理寺之人自称,也不知唐大寺正得知后会是什么脸色... 等到户部府兵被解除武装,徐安这才侧过头,看向身后一名缉捕首领,道:“将户部所有吏员都带到大院!记住,我说的是所有!扫地阿姨也不能落下!” 缉捕首领沉思了几秒,应“是”离去。 徐安虽不是大理寺之人,但唐慕清离开时给了他带队之权,一众缉捕倒也不敢不从。 片刻后。 整个大院中都站满了人,除了那位正在皇宫参加午朝的户部尚书之外,所有当值的户部官员都被带到。 徐安正襟威严,目光扫视,沉声下令道:“户部之人听着,管户籍录事者,全部出列!随本官来,其余人原地待命。” 说完,便摆袖走向中院的户籍档案室。 来到档案室近前。 徐安命人在门口摆了一套座椅,而后回身对数十名户部录事,吩咐道:“让你们来,只为一事。将整个御史台的官员档案都给我找出来,不可遗漏任何一人。速度要快,而且...我要的是原始档案,不是复刻版,可知?” 众录事相互对视一番后,齐声应是离去,莫敢不从。 在等待搜集原始档案的间隙,徐安坐在面前的方桌前闭目养神起来,显得沉稳淡定。 身后,一名蓝衣缉捕犹豫了些许,迈步向前道:“徐大人,不是说要同时突袭内阁三部吗?咱们提前动手,是不是该通知寺正一声?” 徐安回头望了那人一眼,得知此人之前一直跟在唐慕清身边,似有官位,便先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在大理寺身居何职?” “大理寺丞,庞奇。” “嗯?从六品寺丞?” 徐安闻言,稍稍讶然。 从六品寺丞,似乎还比他这个七品御史中侍郎还要高出半级... “是。” 庞奇回道。 徐安微微轻笑:“无妨!相信唐寺正很快会得到消息赶来,至于为何要提前动手,你不必知道其中原因。” “但现在,你要为我去办一件事。” 有了唐慕清的“授权”,庞奇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官阶比徐安高半级,就妄自提出异议,此时恭敬道:“徐大人请说。” 徐安道:“你亲自去找出我的官员档案卷宗,在京兆府属吏的册录内。” “好!” “记住,我要的是原始卷宗档案,上面有封蜡的那一卷。” “是!” 庞奇点头,快速走向户部库房。 半个时辰过后。 徐安的面前已摆放了几大箩筐卷宗,御史台三百多名官员的原始档案尽数拿到。 档案呈“卷纸”的形式,中间系着红绳,还封蜡盖印,任何人拆开过都会留下痕迹。 庞奇单独拿着一卷档案,送到徐安面前,道:“徐大人,你的卷宗。” 徐安接过,满意一笑,刚想开口说话。 正在这时,突听身后传来一声爆喝:“徐安,你干的好事!” 众人扭头一望,见是唐慕清满脸震怒地走来,气势汹汹,像是吃了火药一般,俏脸通红。 徐安见状,却不显一丝意外,恍若早就预知唐慕清来了必会发怒一般,自顾摆手示意庞奇遣散了一众户部录事,而后坐在方桌前笑而不语。 唐慕清冲到近前,一掌拍在桌上,怒道:“你还有脸笑?浑蛋!为何不等本官到位,就提前对户部动手?你明知三部先动其一,便会打草惊蛇,引来贼人异动,为何还要明知故犯?” 就正如徐安此前所料,内阁三部同时涉嫌参与了御史案。要想揪出其中奸细,最好的办法就是同时对三部动手突袭,不给奸细任何反应的时间。 不论先动其中哪个,都会走漏风声,惊动隐藏的奸细毁灭证据。 而唐慕清此时震怒,怕是兵围吏部期间发生了某些意外。 听此,徐安淡定自若,笑道:“唐寺正发这么大火,是在吏部遇到了什么阻滞吗?” 唐慕清冷哼,刚要开口怒斥。 却被徐安抬手阻止:“让我猜猜...唐寺正在突袭吏部之时,遇到了抵抗。要么是有关官员调动的记录丢失,要么是吏部库房失火,对吗?” “而,唐侯爷带领羽林军缉拿兵部要员,也同样遭遇了障碍。两军甚至发生了冲突,还死了人。” “不知我可有猜错?” 唐慕清蓦然一愕,惊道:“你怎么知道?” 她有些不可思议的神色。 不言而喻,徐安很显然猜对了。 可这厮一入户部,便不曾离开过半步,怎会得知另一边行动所发生的变故? 难道此子神机妙算,竟能预知未来不成? 唐慕清疑惑不已,追问道:“你是如何猜到的?你先动户部,到底有何打算?” 徐安听了,却是话锋一转,道:“唐寺正先回答我,发生在吏部的意外...是档案记录遗失,还是有人纵火?胆敢阻挠羽林军的兵部之人,可是一名高官?” 唐慕清凝重之色,沉声道:“本官刚带领府中亲卫抵达吏部衙门,就见大院内冒起滚滚浓烟。吏部的机密档案被人暗中放火,付之一炬。兵部左侍郎胆敢阻挠羽林军进驻,还出言辱骂圣上,已被当场格杀。” 徐安沉吟了几秒,“那就对了,此案已可终结。唐寺正准备入宫禀报圣上,接受嘉奖吧。” “什么意思?此案已可终结?” “没错!” “吏部的档案记录已焚毁,再难查出混入台府细作的身份。兵部左侍郎一反常态,胆敢阻挠羽林军行动,恐在掩饰着什么。但他如今已死于刀下,最关键的两处线索中断。御史案刚现眉目,又陷入阻滞,你却告诉本官可以结案了?哼,那你说凶手是谁!” “唐寺正稍安勿躁!其实内阁三部动与不动,并不关键。因为...我已有一个关键证物,可直指幕后凶手的身份。之所以多此一举,只为了证明两件事。” 徐安轻描淡写道。 唐慕清闻言,再次愕然:“什么?你已有证物指向幕后之人身份?那为何不早点拿出来?你想证明什么?” 徐安伸出一根手指,浅笑道:“第一,证明我的清白。” “第二,证实幕后黑手的杀人动机!” 第7章 自证清白,小御史也能查案? 说着话。 徐安扭头对身旁的庞奇,说道:“去取御史官的卷宗来,随便一份。” 等取来卷宗,徐安立马将手上自己的那份,连同庞奇拿来的那份一起递给唐慕清,笑道:“唐寺正,你且看这两份卷宗有何不同之处。” 唐慕清接过,目光流转,只见手上两份卷宗外形大致相同,都是系红绳,滴了封蜡,并压上户部的盖印。 除此之外,唯一的不同就是:卷宗的抬头归属,一份隶属于御史台府,一份则归于京兆府。 顿了顿,唐慕清心急于得知徐安所说的“关键证物”是什么,无心多想,便直言道:“有何不同之处?无非是就是隶属不同,你到底想说明什么?” 徐安眉目一挑,“仅此而已?身为堂堂大理寺五品寺正,唐大人的洞察力不该如此浅薄吧?” 他指向了唐慕清手中的卷宗,正色接道:“据我所知,留存于户部的百官户籍卷宗都属绝密。为了便于封存,必须以羊皮卷为书,留香墨为字!并系上红绳,在绳结上滴蜡,盖上户部印鉴。任何人打开过原始卷宗,都不免破坏上面的封蜡和绳结,而因此留下痕迹。” “唐寺正再看,我的这份卷宗与另外一名御史官的,除了归属之外,还有何不同?” 听此。 唐慕清的注意力集中到了卷宗的盖印处,看了几眼后,眉头微蹙:“看这痕迹...你的这份卷宗封蜡完好,像是许久已没人动过。而另外一人的卷宗...封蜡较厚,且系绳打结的方式不同,明显是被人打开过。” “且封蜡不算太旧,应该是几个月之前才重新封上。” 徐安微微一笑,“还有吗?” 唐慕清的目光仍留在卷宗之上,细细观察着。 半分钟后,脸色蓦然微变,道:“等等!两份卷宗所用的封蜡似有不同,印章也不同!” “怎么个不同法?” “朝廷各个衙门都有属于自己的机密档案室,所用到的封蜡皆是特制的,各有不同。封蜡冷却风化后的颜色,也有不同。你卷宗上的封蜡明显较暗,另一人的...却略显差异。” “那印章呢?” “内阁六部的所有印章,都有专属的防伪标记,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但防伪点在哪,知道的人并不多。大理寺与廷尉府司职追查京中大案,却对此深有了解。本官仔细一看,就可断定...印在你卷宗上的,才是真的户部印章。另一人的...乃是伪造。” 闻言,徐安眼前一亮,“哦?大理寺和廷尉府...居然知道内阁六部所有印章的防伪点在哪?” 唐慕清点头,沉声道:“不然呢?我们两司负责侦缉要案,若是连各部印章的真伪都无法分辨,如何办案?” 徐安微喜,“甚好!唐寺正能证明这点,便也算还了徐某的清白。从两份卷宗上的痕迹看,我的卷宗仍在京兆府的档案序列内,未曾转移,且已有一年以上没有被人打开过。幕后凶手不是想放过我,而是由始至终都没有把我当成目标。因为理论上,我还不是御史台的人,在台府的档案里还没有我这个人!” “但其他御史官的卷宗,却在半年内被人数次打开过,说明...凶手确实是通过户部的户籍信息锁定目标!” “而凶手在盗取这些官员信息时,却使用了假冒的封蜡和盖章,只能说...户部之人联合作案的可能性不大。因为如果是户部之人参与的话,不可能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更不可能使用假封蜡和印章。” 唐慕清听后,却质疑道:“不对!户部印章何其重要,岂是随随便便一人就可以拿到的?除了尚书和两位侍郎以外,户部吏员需要用到封蜡和印章都必须经过申请。凶手盗取户籍信息,不是不想用真印章,而是没有机会得到!” “你因此排除户部之人作案的嫌隙,未免牵强!” “还有,你说凶手之所以不杀你,是因为得不到你的信息,没有将你列为目标。但你也说过,凶手为了证实户籍信息的准确性,务求斩草除根,经吏部之手,向台府派出了内应。那么...内应混在台府之中,应该是见过你的。” “即便找不到你的档案,也应当将你认定为台府之人。结果却是,他们没有杀你!” “本官倒是愿意相信你没有勾结凶手,只是...廷尉那群人,还有陛下,他们信不信你,那就不一定了。你以为你摆脱了疑罪之嫌,实则却不然。” 根据徐安的推测,凶手之所以不杀他,是因为在御史台的官员档案里没有他的资料,从而错过了他。 但凶手同时向台府派出了内应,以求证户籍信息的准确性,理论上是见过“徐安”才对。 结果为什么没有杀他? 就因为徐安案发之时休沐,去了林县嫖娼? 这理由未免令人生疑。 不得不说的是,唐慕清此番质疑,也不是没有道理。 徐安听后,却是尤为淡定,哈哈一笑道:“唐寺正说得对!台府满门皆死,唯我独活。即便我的资料不在御史台,也不能完全撇清我与凶手勾结的嫌疑。因为内应见过我,理应将我一起除掉才对。” “但你似乎忘记了一点!凶手早在半年前,甚至更久之前,就已经在筹谋此事。你如何确定他们是什么时候派出的内应?” “又如何肯定凶手的内应见过我?就不能是...凶手锁定目标以后,我才入职御史台的吗?” 闻言,唐慕清一怔,凝重道:“你的意思是...你入职之前,凶手的内应已经查清了所有御史官的底细,并安全撤离台府。你入职不足一个月,那时候的台府,早就没有了内应。凶手并没有在台府见过你,而你当天恰好休沐,去了林县,所以躲过了一劫。” “反过来说,如果当天你没有休沐,并出现在台府内,也必遭凶手杀戮?” 徐安斩钉截铁道:“正是如此!凶手不是好心放过我,只因我的档案不在台府,并且入职之时,凶手的内应已经撤离。他们不知道我的存在而已!” “至于户部的嫌疑为什么能撇清,唐寺正难道还不清楚?你与唐侯爷分别突袭吏部、兵部,都发生了意外。前有吏部档案库走水失火,后有兵部侍郎抗旨身亡。但...户部为何没人反抗,也没有发生特别的事?” 唐慕清皱眉道:“这...” 徐安盯着她,笑着接道:“因为户部之人心中无鬼,见到大理寺缉捕闯入,并不担心被查,也没有什么蛛丝马迹需要消灭。他们甚至不知道御史台官员的原始卷宗被人偷看过!” “我直扑档案室而来,扬言要调取台府百官的原始档案,户部上下无一人反对。说明,他们并不心虚,不怕我查。否则,档案室应该会像吏部一样失火,又或者关键档案离奇消失才对。” “户部之责,只在失察渎职,导致机密信息泄露,无关与凶手勾结。” 唐慕清沉默,眉头深锁,仔细揣度着徐安的话,倒也甚觉有理。 这家伙分析得丝丝入扣,字字在理,严谨独到,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他闯入户部大院,既自证了清白,还顺道帮户部撇清了勾结作案的嫌疑。 可见,此子略有聪慧,或许真能借他之手破了此案... 唐慕清幽幽想着,看向徐安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异色。 此时,脑中冒出一个念头: 小小七品御史官...居然也懂查案? 而徐安见她沉默,出其不意地从她手中夺回自己的档案卷宗,浅笑摆袖离去。 唐慕清回过神,赶忙追上去,迫切道:“等等!好,本官就当你已自证清白!但你刚才说有直指凶手身份的关键证物,那是什么?快交给我!” 第8章 凶手身份,他不会让我以身相许吧? 微生家宅。 陶园内。 沈桑宁想起裴彻的唇语,有些怀疑是不是看错了,连晚膳都心不在焉吃着。 裴如衍频频看她,她都没有注意到。 当护卫来报,裴彻醒了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放下了筷子,听着护卫的话。 她强装镇定地问,“他可有什么异常?” 裴如衍眼底划过异色,泰然自若地没有插嘴。 护卫摇头,“没有,二公子并无大碍,也没有强行闯出门。” 听闻,沈桑宁的紧张淡去,稍微放心了些。 护卫话锋一转:“但是,二公子请了一位算命的。” 沈桑宁预感不太妙,“算命的?” 护卫一脸难色,“是,说是要让算命的给算算,怎么才能让世子不受少夫人的蛊惑,此祸要怎么解。” “对了,二公子还要了纸笔,乱涂乱画着什么,属下看不出来,瞧着跟那些道士的符纸有异曲同工之妙。” ...... 沈桑宁心中一阵无语。 神经就神经点吧,总比他想起什么事要强。 放下心来,她恢复了食欲,面色欢快地吃着蟹黄汤包。 “夫人方才食欲不振,是担心裴彻?”他的手轻轻搭在桌上,不带情绪地问。 沈桑宁咽下蟹黄,“是呀,万一打傻了,回去我可就成罪人了。” 裴如衍几不可查地蹙眉,“本就是他的错。” 她点点头,动作自然地从他的小碗中夹出几个剥好的虾。 “我不去!” 声嘶力竭的喊声,从院外传来,给沈桑宁惊得一抖,虾肉都掉在了地上。 好像是个孩子的声音。 隔壁院,也只有齐行舟了。 但不知府中出了什么事,能让个长期隐忍的孩子爆发。 两个院子的隔音是好的,奈何隔壁院闹出的动静太大了,沈桑宁没法装聋。 她起身赶过去时,就看见昏暗的庭院里,几个仆役在拖拽着瘦弱的小少年。 齐行舟双手抱树,几个成年仆役生拉硬拽,都快给他裤子拽掉了,他也不松手。 “住手!”沈桑宁呵斥道。 几人纷纷停下了动作,面面相觑。 其中一人道:“表小姐,是大夫人让小的们来请表公子去前院,可表公子拒不配合。” 月光下,齐行舟的衣裳都被扯出几道口子,裤子也欲落不落,他倔强地看了眼赶来的男女,冷淡地移开目光,绷着脸不说话。 这副死倔的样子,让沈桑宁仿佛看见了昔日的小哑巴。 她不着痕迹地去看裴如衍一眼,后者不辨喜怒,冷声吩咐—— “取条腰带来。” 仆役不敢有违,当即取来新的腰带。 裴如衍没有伸手,只一个眼神,那仆役便将腰带送到齐行舟手上。 齐行舟还倔强地扭开头,不愿意接。 “你还想让谁帮你穿。”裴如衍淡漠道。 齐行舟这才接过腰带。 一群人就这么围着,看着小孩板着脸低头系腰带。 沈桑宁看着一高一矮,一大一小,脾气相近的两人,陷入沉默。 等齐行舟整理好仪容仪表,沈桑宁才问,“究竟出了什么事。” 如果只是去前院用膳,齐行舟不可能发这么大脾气。 仆役老实道:“齐家那位疯姑爷来了,撒泼要见表公子,到底是亲生父子,大夫人也没道理阻拦,这才让小的们来请。” 姨母死的时候不见人影,这会儿上门,恐怕是来讨儿子的。 沈桑宁看向齐行舟,“你若想彻底与他划清界限,今日就该见,否则将来还会想办法找你。” 齐行舟蓦地抬头,看向仆役,“去吧。” 仆役也无奈了,“早这样不就完事儿了吗。”还想继续发牢骚,却在触及来自表小姐和表姑爷的凝视时,住了嘴。 齐行舟跟着去了前院。 沈桑宁知道,齐行舟最后是会留在微生家的。 对于齐行舟的遭遇和未来,她不确定,若帮一把,当真会比前世更好吗? 纠结之下,她选择不掺和。 正欲转身回院,却听裴如衍说:“我们去看看吧。” 真是难得,他竟也想多管闲事了。 她笑道:“你怎么,对表弟好上心?” 他并不否认,“几日前意外看见表弟的字和词,是个好苗子。” 沈桑宁自然知道,却仍然惊讶,“他才七岁,你就看出来了?” 裴如衍语气寻常,“三岁看大,七岁看老。” 他似又斟酌一番—— “我想收他做学生。” 第9章 密盒所在 柳无邪飞出禁忌山后,魂海突然一动。 “主人,不好了,天子联盟率领大批高手,正在出口等着你,您千万不要出现。” 是包经的声音。 进入禁忌山的时候,柳无邪安排包经去调查陈家他们的动向。 这些日子一直给主人传递信息,禁忌山隔绝了跟外界一切联系,直到出来的时候,信息这才传到。 柳无邪脸色阴沉,没想到天子联盟率领大批高手,正在出口等着他。 “嗖嗖嗖!” 远处传来破空声,数十尊高手,同时出现。 看到柳无邪的那一刻,这些高手纷纷顿住身体,目光看向柳无邪的时候充满着敬畏。 “参见柳仙帝!” 这些人来自各大宗门,对柳仙帝慕名已久。 虽然柳仙帝陨落许久,但是柳仙帝大名,如今在仙界,依旧无比响亮。 “你们!” 柳无邪眼眸一冷,目光扫过所有人。 “柳仙帝有所不知,如今整个仙界都知道了,您乃柳仙帝转世归来。” 从众人之中,走出来一名老者,很恭敬的说道。 “你再说一遍!” 柳无邪身体一晃,出现在老者面前,直接将他身体提起来。 老者不敢隐瞒,将天子联盟散播的消息,如实叙述一遍。 柳无邪脸色越来越难看,没想到他在禁忌山闭关这段时间,天子联盟已经查到他真实身份。 “柳仙帝,外面大军压境,你要尽快想办法脱身。” 这些人并无恶意,善意的提醒道。 “多谢告知!” 柳无邪说完,带着小火还有龙肖,朝出口掠去。 既然避无可避,那复仇之路,就从万寿无疆开始吧。 望着柳无邪消失的背影,十几名修士相视一眼,从彼此眼眸中,看到浓浓的震骇之色。 “难道柳仙帝,打算硬抗天子联盟吗?” 又是一名老者走出来,一脸震惊的说道。 “我们快跟上去,有幸见到柳仙帝,是我等荣幸!” 刚才被柳无邪提起来的老者,循着柳无邪消失的方向追上去。 当年柳仙帝,只用了百年时间,成就仙帝境,成为仙界一段神话。 晋升仙帝后,柳仙帝并不像其他仙帝一样,开宗立派,而是静静地太太上宫山脉修炼。 突破半步仙皇,速度极快,只用了半个时辰,就出现在出口处。 望着远处黑压压的人群,柳无邪扬天一声长啸。 “是柳无邪!” 无数修士站起来,目光眺望苍穹,只见柳无邪俯瞰天地,身上散发出极强的气息。 “柳仙帝,好久不见!” 从天子联盟中间区域,走出来一名老者,正是不久前诛杀那名仙皇六重的高手。 “丘阳城,确实好久不见!” 柳无邪凌厉的目光,落在这名老者身上。 当年断魂崖围攻自己的,丘阳城就是其中之一。 “真没想到,当年你自爆之后,还能转世重生,但是今日,你终究还是死路一条。” 丘阳城身体缓缓升起,跟柳无邪四目对视。 无穷的火光,弥漫天穹。 其他高手,迅速散开,以防被柳无邪逃走。 “他真是柳仙帝吗?” 聚集在四周的那些修士,目光落在柳无邪脸上,疑惑的说道。 “一定是他,之前我就觉得他有些熟悉,没想到他真是柳仙帝转世归来。” 许多老古董,连连说道。 “这次天子联盟有备而来,柳仙帝能否突围出去。” 仙界许多宗门,他们并不甘心被天子联盟奴役,碍于自己实力,又无法反抗。 柳仙帝的出现,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很难,我听说柳无邪让碧瑶宫长老先行离开了万寿无疆,如果碧瑶宫派遣大批高手前来援助,还有一线逃走的机会。” 不少修士无奈的摇了摇头。 纵然柳无邪是仙帝转世,毕竟还没成长起来。 天子联盟赶来的这些高手,各个都是精锐,成名几万年了。 换做普通人,对战仙帝,可能会有心理压力。 天子联盟不同,像丘阳城等人,参与过当年那一战,对他们来说,只是重复当年的事情罢了。 “柳仙帝,还记得我吗。” 从丘阳城身后,走出来一名灰衣中年,每走一步,天地出现淡淡的道韵。 看到此人,柳无邪眼眸一缩。 “笑面藏刀,孙光,化成灰我也认识。” 柳无邪身上的杀意,汇聚成了实质。 当年之所以遭到重创,跟笑面藏刀孙光,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那一战,打得天昏地暗,面对众多仙帝围攻,柳仙帝依旧立于不败之地。 关键时刻,笑面藏刀孙光出现,站在柳仙帝这一边,助他一起战斗。 谁会想到,孙光背后偷袭,才导致柳仙帝遭到重创。 “你应该也想不到吧,当年要不是我,你怎么可能会死在断魂崖。” 孙光说完,发出一连串的大笑声,对当年自己的杰作,非常满意。 看着曾经一个个丑恶的嘴脸,柳无邪双拳陡然捏紧。 “柳无邪,念你是仙帝转世,你自己解决吧,这样能体面的死去。” 丘阳城再次开口道,希望柳无邪自尽当场。 “哈哈哈!” 柳无邪仰天大笑,他等这一刻太久了,他们竟然妄想让自己了结。 恐怖的飓风,在柳无邪身边汇聚。 这里是太古世界,纵然爆发仙皇大战,波及的区域,也不会很广。 如果在仙界,如此之多高手战斗,可以摧毁方圆几百万里。 “今天你们统统都要死!” 柳无邪笑完,手持饮血刀,指向在场所有人。 天子联盟抽调一百多名仙皇境,半帝境强者,多达十多人。 陈家,禹家,千山教,天王城,血雾寺,派遣大批高手前来。 如此恐怖的阵容,可以用空前绝后来形容。 仙界从未如此多的仙皇境齐聚一堂。 “跟他废话做什么,直接杀了便是!” 从天子联盟阵营当中,又走出来一名半帝境,虽然没有参与过当年那一战,却是萧无法忠实走狗。 “匡北前辈说的没错,直接杀了便是。” 其他天子联盟成员纷纷附和。 能有幸斩杀一尊仙帝境,对他们而言,这是一种荣耀。 加上柳无邪这几年种种逆天的表现,让他们更是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在柳无邪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奇怪的是,天子联盟左右护法,凶牙跟冥牙并不在现场。 柳无邪压制住杀意,他想知道,天子联盟是如何发现他的身份。 “我很好奇,你们是如何知道我身份的。” 再杀他们之前,先搞清楚,是谁泄露他的身份。 “你应该认识他们几个吧!” 丘阳城一挥手,从人群中走出来三男一女。 看到他们,柳无邪脸色微变。 尤其是站在最后的那名年轻人,纵然是化成灰他都认识。 站在前面的三人,正是神驹山庄庄主,以及花娘还有南门青。 当年参加神驹大赛,获得第一名,后期遭到围攻,是梵多尔斯出现,才化解危机。 离开之前,梵多尔斯摧毁了他们的记忆,让他们忘记之前发生的事情。 谁曾想,天子联盟找到他们后,将他们三个带走,修复了他们的记忆。 “果然是你!” 柳无邪目光掠过花娘他们三个,落在身后那名年轻男子身上。 “柳无邪,你在凡界摧毁我的宗门,杀我宗门之人,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太一真人从后面走出来,大声的说道。 此言一出,四周一片哗然。 “什么,柳仙帝竟然重生到了凡界。” 许多人以为柳无邪重生后还在仙界,没想到他从凡界飞升上来的。 “凡界那种污.秽之地,怎么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飞升仙界。” 所有人一脸震惊之色。 对于他们来说,凡界那就是流放之地,不可能诞生仙人。 距离柳仙帝死去,也不过寥寥十多年而已。 柳无邪不仅从凡界飞升上来,还突破到如今这种境界。 前世百年时间突破仙帝,成为一段神话。 时隔十多年,柳无邪再次创造新的神话,照这样下去,最多几年,将重返仙帝境。 “当年被你跑了,今天你们统统都要死。” 搞清楚自己身份为何泄露,柳无邪不在压制内心的杀意,任由其释放。“柳无邪,你还是那么冥顽不灵,当年你要是主动交出吞天神鼎,怎么会死,别说我们不给你机会,只要你交出圣灵皇果,我们会考虑废除你的修为,留你一 条狗命。” 孙光这时候开口说道。 柳无邪获得圣灵皇果的事情,早已人尽皆知。 “废话真多,战吧!” 柳无邪懒得跟他们继续废话下去。 场外,聚集的修士越来越多,还有修士源源不断赶来。 “公子,我们要不要出手?” 虫公子他们这些日子,一直寻找柳无邪的下落。 他们启动好几次秘术,大量的虫子帮助他们寻找,谁会想到,柳无邪躲进了禁忌山。 “轮不到我们出手了。” 虫公子摇了摇头。 天子联盟肯定是有备而来。 既然知道柳无邪乃柳仙帝转世重生,肯定会有针对性的布置。 “柳无邪,你杀我族人,害得我妻离子散,我要跟你拼了。” 场外,传来一阵骚动,一名高级仙皇境,冲入天子联盟,成为讨伐柳无邪的一员。 “柳无邪,你抢我万寿无疆果,我跟你势不两立。” 老虎一声咆哮,从人群中掠出来,同样加入天子联盟阵营。越来越多,眨眼间的功夫,超过一百多人,加入天子联盟大军。 第10章 梧桐三巷,苏清影! 唐慕清走后。 徐安与庞奇快步走出户部大院,途中庞奇数度欲言又止,似乎对徐安口中的那句“笨女人”有所不解。 但徐安笑而不语,并没有给庞奇发问的机会。 来到门口大院时。 徐安望着仍在院中蹲着的户部众人,微笑对一名大理寺缉捕,吩咐道:“收队吧,户部之人并无猫腻。” 而后,不再停留。 这时候,人群中有一名红衣官员排众而出,高声道:“尔等想就这么走了?我户部乃六部之首,大理寺举兵来袭,强闯我司衙大院,难道不该给一个解释?” “哼!此事若无交代,本官定会上书陛下,严惩尔等狂徒!” 徐安闻言,回头望了那人一眼,却是对着庞奇问道:“此人是谁?” 庞奇看了看那人,似乎一眼就认了出来,回道:“户部右侍郎魏千里,从四品。” 户部侍郎? 怪不得胆敢向大理寺要什么解释,原来是主管财政的右侍郎。 徐安想了想,反正现在是顶着大理寺的名头,要解释也应该让他们去找大理寺卿,或者唐慕清。 便也高声回道:“大理寺办案,何须同你解释?要上书,就尽管去!再敢多言,本官立马治你妨碍公务之罪!” 他冷眼以对,言语间毫不客气,小小耍了一把大理寺的官威。 “你...” 户部右侍郎魏千里一愕,气得直瞪眼。 看似无关紧要的一幕,但不久之后,徐sir将会为他此时的“官威”付出代价。 来到门外的马车前。 徐安将庞奇也叫进了马车,随后便开始在车内的小桌前翻看起卷宗。 马车离开户部,缓缓行进。 庞奇不由问了一句:“徐大人,我们是返回寺衙,还是?” 徐安一边看着手中卷宗,一边回道:“去梧桐三巷,我要回去一趟,报个平安。至于你...是不是有话要问?” 他抬眼看向了庞奇。 庞奇五大三粗,让人一见便知是练家子出身,武艺精湛的那种。 此人在大理寺中,作风倒也算正派,三十来岁的年纪,方正脸型,给人以一种忠厚老实的既视感。 但既是能跟在唐慕清这个“女阎罗”身边办事,那么其行事手段,就必然不像他的外表看起来那么人畜无害。 “是的!” 庞奇听后,倒也不婉转,直言道:“徐大人让寺正亲自前往扬县刘府一趟,应该不只是因为...那里也有可能隐藏着孙大夫的密盒吧?” 徐安微笑道:“对,但你可知我此举的用意?” “庞某不知,请徐大人明言。” “好!你想知道,那就先帮我去办一件事。办完这件事,不用我说,你也会猜到我为何不让唐慕清留在京城。” “徐大人请说。” “案卷中说,御史大夫孙鹤被杀当天,正在家中会客。入夜后凶手便开始杀人,府中家眷皆亡,但有一人还活着,那便是孙大夫的那位朋友。可知此人是谁?” “知道。幽州知府,曹怀兴。” “他现在在哪?家住何处?” “曹知府籍贯随州,此前并不知他与孙大夫有私交。不过,这几个月他倒是经常往来京城。案发后,已被廷尉之人带走,眼下不知人在何处。” “哦?” 徐安沉思了些许,正色道:“那好。你去一趟廷尉府,让他们告知曹怀兴的下落。我要见他!” “是。” 庞奇倒也是个干脆利落之人,不该问的不问,该做的事立马就做,并没有追问徐安欲见此人的原因。 扭头就下车,一跃而去。 不久后。 来到北市的秋月坊,梧桐三巷。 马车停靠在一间河边小院前,车头马夫叫了一声:“官人,梧桐三巷110号,到了。” 与众多缉捕不同,只在大理寺司职赶马的马夫,乃是属吏,也就是编制外。 因此叫徐安“官人“,而非“徐大人”,或者“徐御史”。 车内的徐安“嗯”一声,走出车外,抬眼扫向面前的小院。 在前身的记忆当中,这间小院就是他的家,门牌号很好,110号,极具威严。 小院并不大,也不豪华,但很雅致,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屋主必是斯文儒雅之辈。 且胜在位置很好,还是个河景房,价格定然不菲。 以徐安微薄的俸禄,没有灰色收入的话,恐怕打工三十年也买不起。 古今不变的定律:房价很高,工资很低。 只不过世事奇妙,徐御史虽穷酸,但却有个富贵的未婚妻。 这间素雅的小院,便是未婚妻出资购置的。 而这里,其实已经算是个富人地。 虽说秋月坊这个街区名字,听起来有点像“勾栏区”那味儿,但并不影响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以未婚妻家的财力,本看不上这么小一间一进一出的宅子,但顾及未来相公是吃官家饭的,官职又低,未免落人口舌,便退而求次选了这里。 所以,别以为徐安能住河景房,就说明他私下有某些灰色收入。 至于...林县县令周北仓贿赂他的那五万两白银,则是另有其因。 小院的门是关着的,但并没有挂锁,也就是说里面有人。 徐安走下车,示意跟随而来的几名缉捕在一旁等候,随后敲响了小院的门。 “来了,谁呀?” 屋内一名妇人闻声而至,打开了院门。 妇人年近五旬的样子,一身侍婢的打扮,就不说风韵犹存了。 见到徐安归来,明显一惊:“啊?你怎么...回来了...” 言语间颇为震惊,似乎觉得徐安此时不该出现。 徐安哑然失笑,道:“晚娘,你这是什么表情?我不该回来吗?好饿啊,快去准备一点吃的。等下,我还有正事要办。” 他吩咐道,迈步走进了院内。 根据脑中的记忆,徐安知道这名妇人名叫晚娘,乃未婚妻儿时的奶娘。 本是在扬州侍奉主家的,三年前被派到京城照料“姑爷”的起居,算是徐sir的“菲佣”之流。 不得不说的是,家里有个有钱的未婚妻就是好,直接让徐安少奋斗了二十年。 不仅“豪宅”有了,连下人也都安排到位。 一边往里走,徐安一边在脑中极力回想未婚妻的形象,但毫无所获。 只知道未婚妻姓苏,名叫清影,字沉鱼,比他年纪一点... 因为这门亲事乃指腹为婚,多年前徐安因为某些原因举家搬来京城后,二人已经很久未见,脑中只有她几岁时的模样。 直到三年前,苏家谈起了两人婚事,这才将晚娘遣来京城伺候徐安,似有即将为二人举行婚礼的意思。 都说女大十八变! 苏清影现在也不知变成什么样了,她身出富贵之家,是刁蛮任性的母老虎姿态,还是温婉可人的碧玉淑女形象? 想着,徐安不由有些期待起来。 身后却传来晚娘的冰冷的声音:“站住!徐大人别再往里走了!” 第11章 发财大计! 徐安闻言讶然。 回身将此前用以蒙面的黑巾收起,疑惑地望着晚娘。 在前往户部之前,徐安因为某些顾忌,并不方便以真容示人,便用黑巾蒙面。 但既是回家了,就再无需隐藏,敲门时已然摘下。 一听此时晚娘有些不善的语气,徐安颇具斐然。 在他的印象中,晚娘虽是粗人,但也算通情理,平时处事举止得当,待人尤为和蔼。 此番,怎么用一种近乎喝斥的语气和他说话? 而且,晚娘一向叫他“姑爷”,眼下怎么改口叫徐大人了? 带着一丝疑惑,徐安皱眉发问道:“晚娘,你这是作甚?” 晚娘板着脸,叉腰扭着小碎步走到徐安面前,没好气道:“老娘作甚...你心里不清楚吗?” “徐大人人高马大,要是渴了饿了,可以自己去找吃的。我虽是个下人,但也不是什么人都愿意伺候。尤其是那些寻花问柳,贪赃枉法的贱人,哼!” “再说了,这里已经快要不是你的家了。老娘不必再事事听你吩咐,门在那儿,徐大人请离开吧!” “你的私人物件,待我家小姐到京后,自会派人给你送过去。” 徐安脸色一凝,更觉疑惑,自己不过是离家几天不回,这晚娘的态度为何突然转变? 吃错药了吗? 不过,微微沉思之后,他倒也立马想到了晚娘生气的原因。 四天前,他休沐前往林县,期间突遇御史案发,前身胆小怕事,不敢回京便在林县躲了起来。 后被大理寺缉捕发现带回,途中又遇县令周北仓“爆料”,染上了贪腐的疑罪,因此被私下押入了诏狱。 而根据大理寺一贯的手法,得知徐安有受贿的嫌疑,必然会前来家中调查一番。 故而,他在林县与周北仓逛青楼,并涉嫌收受对方五万两白银贿赂的消息,自然已经被晚娘知道。 徐安是有未婚妻之人,虽还未大婚,但也算有了家室。 公然去勾栏寻花问柳,还惹上受贿的嫌疑,这叫什么回事儿? 让家里那位富贵的未婚妻,脸上如何挂得住? 未婚妻为他出钱购置房产,不嫌弃他只是一介区区七品官,岳父佬也没有嫌贫爱富,愿意接受他这个穷酸女婿。 算是他徐安前几世修来的福分! 他却不知珍惜,做出此等败坏家风之事,又岂能不让人气愤? 在古代,男子去勾栏,虽说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但扬州苏家乃是大户,却是要面子的,可不容许自己的姑爷随意出轨! 晚娘本是苏家派来服侍徐安的,得知徐安私自嫖娼,还惹上官司,肯定不愿再伺候他。 徐安想明白了原因,不禁再次失笑,正要开口解释。 晚娘一见,却抢先道:“徐大人不必多说,你的丑事...我已派人通知了主家。老爷和小姐正在赶来京城的路上,你好自为之。以小姐的脾气,定不会再容你。” “若是识趣,就自己离开吧,免得倒是自讨没趣,自取其辱!” 说完,就回身抓起一把扫帚,一脸凶相,想要将徐安赶出门外。 徐安一呆,赶忙解释道:“慢!这事有误会,我此去林县青楼,另有隐情,并非为了寻欢作乐而去。” 晚娘眼神一缩,显然不想听他多言,微怒道:“隐情?徐安,以前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是个会空口说瞎话的主儿啊?你去勾栏风流快活,还牵涉贪腐五万两白银,大理寺的缉捕都跟我说了。你还想抵赖?苏家真是看错你了,早该与你解除婚约!” 徐安道:“稍安勿躁!我确有隐情,此去林县勾栏,实为暗查某人,并非为了风流快活。至于涉嫌贪腐...乃是经上官授意所为。卧底监察,你懂什么意思?” 一听此言,晚娘手上动作一滞,皱眉道:“卧底监察?什么意思?” “就是假装与贪官同流合污,伺机拿到他们的罪证。” “啊?你是说...你去勾栏风流是假,其实暗地里是去惩治贪官?那你说此去是为了查谁?” “这几日,你要是注意朝廷张贴的官榜,定会知道有一个叫周北仓的县令被抓了。” 听到这。 晚娘眯起了眼睛,状若沉思,口中嘟囔道:“周北仓...对哦。两日前,朝廷发榜,确实说有个叫周北仓的官员受贿舞弊...” 徐安伺机道:“那不就对了吗?此人被抓,便有我的功劳!” 晚娘的脸色顿时稍稍变好,但仍显狐疑,放下手中的扫帚,道:“但榜文里也说了,周北仓行贿的对象是你。你是不是想骗老娘?” 徐安哑然失笑:“都说那是假的了。大理寺缉捕是否已经搜查过府中?可曾搜出那五万两赃银?” 晚娘摇了摇头:“那倒没有...” “那你还怀疑什么?再者,我若是真受贿了,此时岂能轻易回家?大理寺的人放我回来,便说明我是清白的。” “额...” 晚娘听此,下一刻就语塞起来,似在揣度着徐安此话的真假。 而她只不过是个乡下粗人,平生只知道伺候人,并没有多大的心机城府。 一听徐安口中的解释,倒也算有理有据,合乎常理。 没有考虑多久,俨然就信了大半。 一会儿后,晚娘扔掉手中扫帚,面显尴尬道:“啊?姑爷原来是深入虎穴查案...老身差点就误会了你。真是罪过啊。” 相比于朝堂那些乖张狡猾的官员,晚娘这个粗人算是极为“单纯”的。 从质疑厌恶徐安,到理解和信任...也不过是一念之间。 眼下,马上就和善地喊回了“姑爷”。 徐安如释重负,一笑道:“无妨!那现在可以去准备吃食了吗?我已经饿了一天一夜了,顺便再准备一套新衣裳。” “好!这就去准备,姑爷稍等!” 晚娘点头如拨鼓,快步离去。 片刻后,徐安换了一身衣服。 餐厅中,一碗热腾腾的鲜肉面已摆在他面前。 徐安尝了一口,却不由皱眉:“晚娘,这味道有些不对。不仅颇见寡淡,而且还带着一丝苦涩味,怎么回事?” 晚娘想了想,当即脸现腹诽,道:“应该新买的这批细盐的缘故。官家出的细盐,成色越来越差,而且还发苦。” 徐安立马道:“哦?你去拿来给我看看。” 晚娘“嗯”了一声,随即从厨房中将一罐细盐拿了过来。 徐安定睛一看,顿时傻眼:“这...你们管这叫细盐?” 只见罐子中的盐,颗粒分明,估计黄豆那般大,根本谈不上细,而且杂质奇多,显然没有经过精炼,简直就是“假冒伪劣”产品。 而盐分中杂质太多,入菜时就会有苦味,因此大多数百姓烹饪时,都不敢下太多盐。 晚娘却道:“姑爷,这本来就是细盐啊。而且已经算上等货色了,还很贵哩。寻常人家吃的可都是盐块,还限量购买。” “不过你还别说,这批细盐的质量确实不比从前,官家盐厂的工艺越来越粗糙。” 徐安一呆,虽没有回应晚娘的话,但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这个大乾朝的工艺水平如此之差,连真正的细盐都做不出来。 我要是稍加改良,然后将精盐推出市场,岂非能发大财? 试想一下,天下何人不吃米盐? 这盐商市场,简直大到难以估量。 虽说官身不可营商,但可没说官身的配偶也不能营商。 未婚妻家就是做米油生意的,有现成的销售渠道。 盐厂素来官营,但如果能借苏家之名为朝廷奉上精炼细盐的方法,或许能获得个特许经营权也说不定。 一念至此。 徐安颇为兴奋,悦然道:“晚娘,如果这也可以叫细盐的话,那姑爷我准备要发大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