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帝君死遁后,系统又送我回来了》 第1章 “陛下!您若随先皇后娘娘去了,这江山社稷该如何是好?”

天坛上,李德泉死死拽着帝王白色衣摆,檀香混着纸灰在风中狂舞,经幡猎猎作响几乎要撕裂苍穹。

他额头在汉白玉阶上磕出血痕:“陛下!您看这经幡!这骤雨!都是先皇后在天之灵在拦您啊!”

储烨垂眸望着掌心血玉簪。

簪尾刻着歪歪扭扭的“烨”字,是他十九岁生辰时,阿湘躲在御书房雕了三天三夜的作品。

“她最怕打雷。”帝王喉结滚动,指腹摩挲着簪身上干涸的胭脂痕,“那年春猎遇刺,她蜷在朕怀里哭湿整件龙袍,如今却在陵寝里听了三年雷声。”

“哗啦——”

暴雨倾盆而下,瞬间浇透储烨单薄的中衣。

锁骨处狰狞的箭伤若隐若现,那是三年前为护她落下的疤。

“陛下!”李德泉突然暴起夺过要入炉鼎的纸人,却在看清面容时骇然跪倒——每个纸人右眼下都用朱砂点着泪痣,竟与先皇后生前一模一样!

陛下这是想先祭纸人后祭自己啊!

现场悲钟敲响,哀嚎声一片。

除了不远处屏风后刚死遁归来的沈湘。

系统狂拉警报:警告!帝王黑化值突破临界点!请立即阻止自毁程序!

“你让我现在冲出去说嗨老公我没死?”她盯着祭鼎里被烧成灰烬的纸人直哆嗦,“信不信他当场把我片成刺身投进去?”

呵呵。

系统嘴角抽搐,还玩be美学不?现在好了吧?

沈湘难过道:“其实,我是想跟他见最后一面的,只是没想到会突然被萧云萝掐死。”

萧云萝是这个世界的命定女主,而她只是储烨和萧云萝前期情感的垫脚石。

为了她走后男女主能成功在一起,获得更多的奖励,沈湘把拿下储烨的毕生所学都教给了她。

甚至除掉了那些对萧云萝不利的嫔妃,萧云萝出法子,她动手。

却不想在萧云萝得知沈湘怀孕后,一道由萧大将军亲自拟定的御状告到了朝堂,把所有脏水都泼到了沈湘身上。

至此她成了祸国殃民的妖妃,朝野上下人人喊着要处死她和她腹中的胎儿。

原本她已经做好了攻略任务失败的打算,毕竟都这样了,储烨这个勤政爱民的圣君肯定要斩了她大快人心,却不想嬷嬷送来了一碗安胎药,她被储烨抱着来到养心殿。

那晚,各地叛军伺起,储烨温柔的用指腹摩擦她眼下的小痣道:“阿湘,有谁控着你吗?”

系统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沈湘恍惚了一瞬。

父亲是皇子们武学上的师傅,连年带着哥哥姐姐出门打仗,无暇顾及她,就把她交给了最稳重的二皇子储烨照顾,这一养就是十年。

她很喜欢喊他哥哥,虽然他总喜欢黑着脸不让喊。

那个时候先帝突然驾崩,储烨十七岁登基,一道圣旨下来她被封为妃,两个小小的人住进大大的皇宫里。

侍寝当晚,本不喜欢她喊哥哥的储烨,一次又一次的逼迫她喊出口。

那夜,她觉醒了攻略记忆,知道自己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一下子反客为主,各种技法让一向清冷自持的储烨都羞红了脸。

再后来,宫里陆陆续续有妃嫔入驻,但储烨每晚还是会陪着她,喜欢咬着她的脖子,哑着声音问,“什么姿势?何种力度?”

然而,快乐的生活在萧云萝出现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储烨问,‘有谁控着你吗?’

当然有,但她不能说,只能含泪摇头。

事情过去不久,动乱频发,储烨为了稳定军心只得御驾亲征。

临行前,他把传国玉玺给了她,穿着冰冷的战甲道:“朕若战死,阿湘就自立为王。”

她在养心殿等了他六个月,在储烨大获全胜班师回朝的日子突然临盆。

她浑身的血,虚弱的躺在床上,眼睁睁看着萧云萝冲进来捅了她好几剑,丫鬟要摔死孩子。

意识弥留之际,眼前恍惚闪过一道身影救下了孩子,她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

“砰!”

一道声音突起,把沈湘从回忆中强行拉回。

她愕然抬头发现,原本身前挡着的屏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倒了。

几乎是瞬间,全场所有视线直勾勾向她投来。

李德泉刚要斥责,转身看到沈湘容貌的那一刻尖叫出声:“这个最像!”

沈湘心一惊,不会要把她也丢炉鼎吧!

“系统,快!弄死我!”

第2章 都别动,且让她先死 一步。

系统沉默片刻,发出提示:宿主,你要不然再看看呢?

果然,下一秒,李德泉涕泗横流,挥着手高声呼喊:“先皇后娘娘,是您回来了吗!”

高台上,纸人燃尽,即将入鼎的储烨身躯猛地一颤。

他迅速转身,炽热的目光如炬,紧紧锁住她。

两人视线交汇的瞬间,沈湘只觉脑袋一阵轰鸣,眼眶不由自主地泛红,轻声呢喃:“陛下……”

现场的念诵声逐渐微弱,经幡仿佛也停止了舞动。

再次见到储烨,没想到劲能这么大。

不是有点想死,而是特别想哭,其实说不在乎是不可能的。

她在养心殿独自熬过了漫长的六个月。

她很想在他得胜归来的那一天抱着孩子告诉他,他猜错了,不是他想要的公主。

而且真的很胖很重,生下来有七斤三两,也不知道像谁小时候。

她也很想告诉他,她很想他,真的很想很想。

泪水划过脸颊,沈湘脚步虚浮有些踉跄,风肆意地吹散了她的长发。

她朝着储烨奔去,临近时却放缓了脚步,她张开双臂:“陛下,抱抱……”

“站住!”

沈湘的神色瞬间一僵,暗龙纹白袍径直从她身边掠过,对着跪地痛哭、眼睛红肿的李德泉冷声道:“回宫。”

回,回宫!

意思是不打算为先皇后娘娘殉情了?!

李德泉心中一喜,赶忙从地上爬起,抬手抹掉眼泪,匆匆跟上。

沈湘惊愕地转身,看见的是储烨决然离去的背影。

“他,他是把我忘了?还是根本不相信是我?” 沈湘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宿主,你方才的目的是阻止储烨去送死,虽说不清楚具体缘由,但目标已然达成。系统分析道,不过话说回来,我觉得他不相信是你的可能性更大。

“那些纸人模样那般丑陋,肯定不像我,所以我还是觉得他把我忘了。” 寒风吹过哭红的脸颊,沈湘呆立原地,手足无措。

他曾信誓旦旦地说,只要她站在那里对他眨眨眼,无论她变成什么模样,他都能一眼将她认出。

骗子,储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陛下,那个姑娘该如何处置?” 李德泉快步跟在储烨身后,小心翼翼开口。

追随帝王多年,帝王这个脸色一看就是风雨欲来的架势。

储烨周身散发着戾气握着发丝的指节泛白,走到转角处时,余光扫过身后那道单薄的身影。

“送养心殿。”

*

俗话说,帝王心,海底针。

沈湘现在觉得一点都不假。

这也没个几年,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身材,上辈子是个宠妃,没想到这辈子直接混成个宫女。

关键是受主世界规则的限制,她还无法直接表明自己前世的身份。

幸亏李德泉还稍微记得她这张脸,让她到御前伺候,要不然纯完蛋。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还是老样子,养心殿一点都没变。” 沈湘手持鸡毛掸子,在殿内缓缓踱步,目光落在从前自己绣的八宝梅林图上,手刚要触碰上去,一道白色身影突然闯入。

“别动。”

她微微一愣,抬起头,与储烨的视线撞个正着。

跟在帝王身后的李德泉,对着沈湘挤眉弄眼。

请安啊,行礼啊,长得像还真以为自己是先皇后娘娘了?

见她毫无反应,李德泉开口训斥:“见了陛下还不行礼,你有几颗脑袋够砍的?”

砍脑袋?!

沈湘被吓得浑身一颤,“扑通” 一声直直跪在地上。

她身为宠妃时,储烨对她宠爱有加,从不让她行礼,后宫中也没有比她位份更高的人。

皇太后和老祖宗那里,她又极少前往,久而久之,行礼的规矩她全忘光了。

曾经无需行礼,如今不得不跪。

果然爱会消失的对吗?

想到这,沈湘刚干涸的眼眶瞬间又蓄满了泪水。

她跪在那一声不吭的流泪,只有肩膀微微颤抖。

储烨神情微滞,负在身后的手不自觉收紧,神色愈发冷沉,“过来,给朕磨墨。”

“是。”

李德泉以为是在喊他,刚上前,便感觉脖子凉飕飕的赶忙退了回去。

储烨迈步走到御案前坐下,凤眸微抬,看向跪在地上低着头小声呜咽的人儿,声音稍微柔和了些:“还要朕再说第二遍?”

宿主,宿主,好像是在叫你。

叫她?

沈湘迷茫的抬头环顾四周,养心殿里只有她和李德泉两个下人,李德泉不动,那就只能是叫她了。

得,劲崽学懒了。

沈湘满心不情愿地起身,委屈巴巴地走到桌案前开始磨墨。

她哭红着眼看向储烨,试图传达她真的很难过,可这人却专注地批阅奏折,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从前,舍不得她跪,也舍不得她磨墨。

三年未见,如今对她却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果然,他不再像从前那般疼惜她了。

眼泪滴落在砚台上,沈湘磨墨的手用力过猛,一个没控制住,墨水差点溅到奏折上。

“朕让你磨个墨,就这么不情愿?” 储烨将奏折拿开,声音冷淡。

沈湘委屈地说:“奴婢不敢,这江山是陛下的,奴婢的性命也是陛下的,陛下让奴婢做什么,奴婢绝无二话,陛下就算让奴婢去死……”

“放肆!” 储烨厉声呵斥。

“陛下息怒 ——”

李德泉吓得 “扑通” 跪地,冷汗直冒。

祖宗啊,敢跟陛下这般说话,就是有十八代祖宗的脑袋也不够砍的。

除非这人是先皇后娘娘,否则谁来了都救不了,就算长得像也没用。

这下完了,估计要被拉去当肥料了。

李德泉心中满是惋惜,正想着用沈湘去滋养哪块土地,便听到她带着哭腔、委屈至极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陛下,你是不是不爱臣妾了?”

第3章 李德泉身子猛的一僵,震惊抬头。

还能这样?

“不对陛下不是不爱臣妾了,是彻底忘了臣妾。”

沈湘眼中满是无辜与委屈。

她跪在他脚边,小巧的鼻子也因为情绪波动微微颤抖,声音委屈,“陛下忘了臣妾,但是臣妾不会忘记陛下,臣妾还记得跟陛下之间的点点滴滴,还记得发生的一切,可偏偏陛下一点也记不得了。”

沈湘啜泣,活像被负心汉欺负狠了的模样。

她才走了三年,听系统说宫里来了许多娘娘,关键是空虚多年的帝后位置也有了人。

明明才三年,竟把她忘的一干二净。

“真是,最是无情帝王家。”沈湘小声蛐蛐,落在储烨的耳里却一清二楚。

他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李德泉吓的大汗淋漓。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陛下要动怒了。

“朕确实无情。”

沉默良久,储烨敛了脾气,指腹摩擦着汉白玉扳指叹气。

“朕对兄弟尽量兄友弟恭,对皇祖母和太后寸草春晖,对臣子赏罚分明,唯独对……”

储烨一顿,看向跪在他身边偏过头眼眶泛红的沈湘。

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他神色落寞,血脉也好,亲情也罢,在这吃人不眨眼的宫中一切皆为利益。

他是他们眼中高不可攀的帝王,只有他的阿湘会笑嘻嘻的问他累不累。

但他却再也看不到那般的容颜了。

正愣神,膝盖处传来一阵温软。

储烨低头看去,沈湘不知什么时候趴在他腿上埋头哭着,肩膀小幅度耸动。

竟还有闲心抓着他的玉带。

储烨神色微顿,下意识伸手想抚她的发,却在即将触碰时停顿狠心收回手。

听着哭声他心中沉闷,储烨眼中夹杂着病态,低声道,“跪一个时辰。”

沈湘猛的抬头,泪眼盈盈脸庞哭的通红,鼻腔哼出一声,“嗯?”

储烨不忍看她起身走向西暖阁,对着瑟瑟发抖的李德泉道,“更衣。”

“是!”

李德泉如临大赦,赶紧起身跟上去,余光从沈湘身上扫过不由得佩服。

他就算是再糊涂心里也大概能猜出这姑奶奶的在陛下心里不一般。

“系统,储烨罚我,他竟然真的忘了我。”

才跪了二十分钟,沈湘忍不住在心里念叨。

系统默了默,冷静分析,宿主你想啊,以储烨的脾气寻常宫女早拉下去处死了,你才跪两小时,说明他心里是有你的,只是还没完全想起来呢?

“可是,这还用想吗?”沈湘不解,“那我难不成我要帮助他一点点回忆?”

要不然你试试生扑?这个猛一点。

到了用晚膳的时间,沈湘的惩罚时间还没到。

她跪在那睁着水灵灵的大眼不解的看着李德泉一个人来来往往的布菜忙碌。

送菜的奴才也是奇怪,低着头连殿门都不让踏入。

李德泉累的一头小虚汗的同时,还不忘向她投来满是怨气的眼神。

不一会儿屋内饭香味弥漫,沈湘好像又回到了之前跟着储烨十菜三汤山珍海味的好日子。

“姑娘,陛下让你进去。”李德泉传达旨意。

沈湘扶着桌案揉揉酸痛的腿起身,僵硬着步伐走进西暖阁。

暖阁内,储烨换了身石青常服坐在紫檀长桌前。

见她进来,他放下手中的书卷,声音温润,“过来。”

沈湘听话的上前,很自觉的如同往常一样直接坐在他身边,还嫌离好吃的远了往储烨那挤了挤。

储烨身体一僵,神色微愣。

“怎么了吗陛下?”

见他不动,沈湘睁着无辜的双眼看他。

储烨挪开视线并未舍得让她起身,柔声道,“朕是让你来试毒的。”

“哦。”

瞧着琳琅满目的菜品全是她爱吃的。

放心绝对毒不死。

“虽然说奴婢的命也是命,但是为了陛下奴婢可以暂时不要。”

沈湘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直接拿起碗筷开炫。

果然人还是得吃点好吃的,她腿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眼睛也不难受了。

“陛下,你也吃。”沈湘顺手夹了一块带着香菜的牛肉放在储烨碗中。

李德泉心脏一紧。

年前皇贵妃娘娘跟陛下一起用膳忘了陛下的禁忌给夹了一筷子菜,陛下勃然大怒罚了皇贵妃娘娘,此后再也未曾在任何娘娘宫里用过膳。

这眼下……

“朕不吃香菜。”储烨无奈。

“那干嘛要放?”

对啊,那干嘛要吩咐他放。

李德泉嘴偷偷一歪。

“朕不吃,不代表它可以闲着不做事。”储烨抿唇。

沈湘喝了一口浓郁的鸡汤,鼻尖红红地看向被储烨夹着的牛肉低头咬了一口带走香菜。

她小口嚼着笑脸盈盈道,“那奴婢再帮您检验一下下毒的勤不勤快。”

沈湘敢说,李德泉都不敢听。

他已经做好了沈湘被踹出去的准备,自动往旁边挪了挪。

储烨未有反应,神色平静吃了那块缺了一角的牛肉。

他侧眸看向闷头吃饭,脸颊被塞的鼓鼓一团的沈湘,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意。

吃的差不多,李德泉派人赶紧给收拾了。

“陛下,惩罚还差半个时辰。”

吃的心满意足正在揉肚子的沈湘神色一僵,满腹怨念的看向李德泉。

死丫头,就你记性好。

“那就……”

“陛下?”沈湘赶紧往储烨那又挪了挪,讨好的帮他捏腿,“陛下,能不能看在奴婢舍命为陛下试毒的份上免了那半个时辰啊。”

她可怜巴巴的看向他,手上动作没轻没重,完全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奴婢为表忠心以后一日三餐都为陛下试毒好不好?”

储烨欲色渐浓,拂去她作乱的手,“罚你今晚守夜。”

“嗯嗯。”沈湘小鸡啄米般点头。

原本以为守夜是个轻松容易的活儿,毕竟她之前跟储烨可没少彻夜不停。

但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停下来这么难熬,还这么可怕?

月黑风高,阴风阵阵。

西暖房的帘子被悄悄掀开。

铜胎挂灯晃动,沈湘凭借着记忆摸到了熟悉的龙榻一角。

她小心翼翼的坐在边上往前挪,眼神痴迷的看着储烨润朗的睡颜,忍不住悄悄抬手,捏住了他的鼻子。

储烨十七岁称帝,要害他的人怕是数也数不清,所以他从不敢熟睡,失了所爱后更是整夜整夜的失眠。

“朕罚你守夜,你就要捏死朕?”

第4章 嘿嘿嘿宿主,我学的像不像?系统贱贱开口。

沈湘提到嗓子眼的心立即放了回去,挪开手默默给系统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

丢了鞋袜,她直接躺在储烨怀里,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龙涎香味。

储烨本想开口,却不想寒凉的腹部突然被一只温暖的小手摩擦。

他是早产儿常年身上犯冷手脚更是冰凉,喝了多少药都无济于事,就算是在被褥中也亦是如此。

直到阿湘第一次侍寝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人的被褥可以这么暖。

她胆子小又喜欢听这深宫里的奇闻怪事,所以每晚都会央求着跟他同寝。

她喜欢蜷在他怀里,枕着他的手,让他抱着她。

他很受用,也很喜欢,因为这样他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了。

但自阿湘走后他的被褥又寒凉了三年。

储烨未动,任由沈湘在他怀里蹭了好久。

等到怀里的人儿呼吸平稳,他才缓缓睁眼。

储烨在她眉心落了一吻,宽厚的手掌抚上沈湘的背脊,无奈叹息:“朕定要好生罚你。”

“若你不长记性,那后殿朕亲手作了三千个你的纸人,朕会当着你的面全烧了。”

养心殿外。

李德泉手拿拂尘带着李来喜坐在台阶上守夜。

“干爹,为什么不阻止她进去啊?”李来喜疑惑。

李德泉睨了他一眼,“这宫里暗卫这么多,尤其是养心殿这块,没有陛下授意,只怕是刚靠近她就被处死了。”

“您的意思是……”李来喜惊讶的睁大眼睛,“您的意思是终于有人能代替先皇后娘娘走进陛下的心了?”

“哎——教不醒。”

要是有他一半聪明劲就好了。

也不用愁了啊。

李德泉叹息起身,手上拂尘甩到臂弯处,抬头看向天山上闪烁的繁星:“明日你见到那个姑娘便知道了,这紫禁城怕是要变天喽。”

*

次日天还未亮,沈湘迷迷糊糊转醒。

一睁眼发现储烨正抱着她睡的安稳,温热的鼻息尽数洒在她的脸上。

储烨睡觉很乖,墨发尽数散落于肩头,褪去了往日里的威严添了几分慵懒随性,眉眼间尽是柔和。

沈湘摸着他身上暖呼呼的一片,又想捏他鼻子,但想了想万一真捏出事来了,可怎么办。

她只好掖好被子才不情不愿的下床,

刚找个好地方打盹,还没多睡一会儿,李德泉跟鬼一样突然飘来,在她耳边呢喃:“姑娘,陛下喊你侍奉更衣。”

“啊?劲崽我能不去吗?”沈湘困的迷糊。

劲,劲崽!

李德泉眼眶顿时红了震惊的看向沈湘,这个称呼只有先皇后娘娘这么喊过。

也只有先皇后娘娘这么称呼他。

三年,整整三年都没人喊他这个名字。

“哎——奴才在。”李德泉哽咽回应。

倚靠在墙角迷瞪了好一会儿的沈湘,睁开眼便看到的是李德泉一副要哭不哭样子。

“咦?”她立马惊醒,嫌弃起身往西厢房走去独留李德泉一个人在原地凌乱。

沈湘掀帘走进,储烨已下榻一袭寝衣松松垮垮的落在身上。

“奴婢给陛下更衣。”

他摊开双手,沈湘上前为他穿中衣,抚衣袖,他捏着衣带,她主动系上。

这个动作让两人为之一顿,好似他们做了好多年,重复这个动作好多次。

储烨眼尾染上了点猩红,突然感觉如果她再敢弃了他,纸人烧完后,他抱着她入寝陵也是个好抉择。

“朕喜欢你穿粉色。”朝服穿好,储烨抬脚从一旁的匣子内拿出了一套粉色的襦裙。

沈湘正惊讶养心殿怎么会有女子的衣裳,她身上的宫服便被储烨轻挑着即将滑落。

“陛下,奴婢……”沈湘连忙抓着衣裳,小脸通红。

大白天的还要上朝,等晚上再说嘛。

储烨眼神清明,温润的视线落在她圆润的肩膀上,指腹在那颗小痣上细细研磨,斟酌开口,“朕不喜听你自称奴婢,你不是朕的奴婢。”

“陛下记起奴,臣妾了吗?!”沈湘心头一喜,她眼睛亮亮的歪头看他。

还未等储烨反应,沈湘上前委屈的抱住他的腰,埋在他的怀里深深吸了一大口,声音哽咽:“臣妾真的以为陛下忘了臣妾呢,臣妾心里好难过好难过,陛下快点哄哄臣妾好不好?”

“陛下时辰快到了。”

未等储烨开口,李德泉的声音在外响起。

储烨无奈叹息,他宽厚的手掌拍了拍沈湘的后背,捻起一根系带在胸前帮她系了个精致的蝴蝶结。

“你在养心殿等朕,朕上了朝,便回来寻你。”

“是要回来哄臣妾吗?”

储烨抬手在她鼻尖轻捏了一下,含笑道:“你猜。”

*

萧云萝刚来到养心殿外,便闻到一阵馨甜的味道。

殿门大敞,她抬脚便要入内,被守职的李来喜笑着拦住,“皇贵妃娘娘,养心殿没有陛下恩许任何人不得入内。”

萧云萝皱眉,“本宫按惯例给陛下做了桂花糕,先前也是这般陛下从未阻拦,怎得今天就不许进?”

陛下一日在宫中,她就得一日送桂花糕来,三年如一日。

只是按照习俗,先皇后的祭日陛下一般都是在天坛住上一月才会回来。

今年能回来这么早,听说是现场突然闯了个人跟先皇后长的很像,还被送来了这养心殿。

她倒是要见识见识能有多像。

“本宫若是要硬闯呢?”萧云萝攥着食盒的手微微收紧。

李来喜恭敬让开,“奴才自然是拦不住皇贵妃娘娘但这是陛下的交代,娘娘若要执意违抗,奴才就当算是为了娘娘受罚也心甘情愿,就怕伤了陛下同娘娘的情分。”

萧云萝深吸一口气看向养心殿门楼,日后她有的是机会,确实不能再让陛下对她失望了。

“那这个你给本宫送进去。”

“是。”

李来喜接过,目送萧云萝离开,他拎着食盒进去殿门,只一眼便被榻上的沈湘吸引。

她坐在蠡壳窗前,斑驳的光影透过窗户洒在娇嫩的脸上,微风拂过发梢,掠过轻蹙的峨眉。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干爹为什么要让他拼命守好殿门了。

这哪里是长的像!分明就是皇后娘娘现世!

听见动静,她杏仁般的眼眸微动,目光锁定李来喜手中的食盒,“萧云萝送来的?”

“是。”

“拿来我看看。”

沈湘勾手,李来喜小跑上前将食盒放在桌案上,刚一打开桂花香四溢,她伸手李来喜好心提醒。

“姑娘,这是皇贵妃娘娘送给陛下的。”

“哦,我就吃一点没事的。”她捻起一块,小口小口的嚼着。

不错,跟她做的味道一模一样。

先前为了让萧云萝能成功俘获陛下的心她可谓是把十八般武艺都传授给她了,可结果呢?

沈湘脑中突然划过一个念头,她嘴角微勾,又拿了块桂花糕。

*

“东西呢?快给陛下备上,马上就回来了。”

下了早朝,李德泉快步走进养心殿见原本放食盒的地方空空如也,他顿时愣在原地。

李来喜咽了下口水,颤巍巍回答,“干爹,被,被那位姑娘全吃完了。”

说好只吃一点的,他只是回个神的功夫,东西全没了。

“什么?!”李德泉尖叫出声,“那陛下吃什么?你活腻了是不是!”

李来喜心中慌乱,“干爹该怎办啊?”

怎么办,怎么办,拿你小命拌米饭,怎么好吃怎么拌。

怎么办,怎么办,我看你眉毛底下挂两·蛋只会眨眼不会看,

活着呗,还能死啊。

见两人乱成一团,桌榻上的沈湘冷静开口,“陛下就我一个可爱的宠妃,难不成打死我?”

她在说什么?!

他俩怎么听不懂?

“陛下到!”

两人还没想好应对的说辞,面前一道粉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沈湘冲到储烨面前拽着他袖子,那双灵动的眼罩着一层水雾,咬着唇活像一只受了欺负的猫儿。

见她这般,储烨眉目微蹙,温和开口:“受谁欺负了?”

沈湘不假思索,“萧云萝欺负的。”

李德泉:???

李来喜:!!!

第5章 “放肆,皇贵妃是你能直呼名讳的吗?”储烨推掉沈湘拽着他的手,来到榻前坐下。

她连忙可怜巴巴的跟上,见他的手放在膝盖上她自觉抬起,坐在他的腿上双臂环顾着他的脖子。

先前因为剧情她在的时候陛下连正眼都没给过萧云萝。

她想着既然是等她走后他们情感才开始升温,虽然心里有点难受,但还是乐不思蜀的教她哄陛下法子。

但如今既然她回来了,陛下只能是她的。

她还在这呢,就要吃萧云萝送来的桂花糕。

难不成才走三年,他的心尖宝就换人了?

他就不爱了?

越想越委屈,沈湘扭着身体,用头去蹭他的脖子呜咽道,“陛下为什么要吃她做的桂花糕,陛下先前明明只吃臣妾做的桂花糕的。”

储烨视线往一旁扫过。

李德泉立即起身拽着李来喜就出了宫门顺便好心的将养心殿的大门给关上。

“告诉朕,为什么不许朕吃别人的桂花糕。”储烨捏着她的下巴迫使沈湘抬头。

她楚楚可怜的脸上积满泪水的眼格外透亮。

这个场景让不禁让储烨想起了先前母亲因生下他难产而死,他在跟太后做交易之前,被皇祖母养育过一段时间。

他看到从未对他笑过的皇祖母会把他最喜欢的书案送给九弟,看到皇祖母笑着抱十四弟却总是对他冷冰冰的。

生是欲,养是德,托举是恩,这三者他只占了其一。

那时他年幼,会把难过写在脸上。

皇祖母问他:“为什么不高兴?”

他总是懂事的保持沉默,好似这样才能换来皇祖母一个勉强的笑容。

年岁长了些他才知道,懂事的孩子最是没糖吃。

“因为臣妾看到陛下吃别人做的糕点时臣妾心里会很难很难受。”沈湘捏着他的手放在心坎轻声细语的说。

她亮亮的眼睛看向他,认真道:“臣妾很是能吃醋。”

“是吗。”储烨嘴角微勾,“但没规矩,朕还是要罚你。”

“那求求陛下狮子小开口一下吧。”沈湘依靠在他的怀里攥着他的大拇指摩擦,可怜巴巴的。

“朕要罚你抄女德,就抄‘夫为妻纲’四个字。”

“一遍吗?”

“三百遍。”

“字要端正,不得偷懒。”

“哼!”

*

景仁宫。

帝王归来原本欢天喜地的寝殿因着一个消息的传来顿时变的死气沉沉。

“娘娘连着三年给陛下辰时送桂花糕,怎得就说停就停!”桌案前巍明月满脸愤怒。

萧云萝侧躺在贵妃榻上,神色忧伤道,“巍昭仪,陛下养心殿内藏了个娇人儿跟先皇后长的一模一样,这桂花糕事小,但万一那人妖言惑主这事可就严重了。”

“前几日是新秀入宫的日子,本宫听说那里头有你的亲妹,按理说陛下回宫应是要翻牌子的可眼下这情况……”

“啪!”巍明月拍案而起。

趁这狐媚子还未封位份定不能留!

父亲正是升官的紧要关头,她在宫内不得宠,一年到头硬是连陛下的面儿也没见过几次。

家里暗中培养了跟先皇后娘娘有几分相似的巍明姝,就等着时机借力。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陈咬金!

光是几分神似家里培养就花了几年的时间,至于那狐媚子断然不可能一模一样!

“娘娘放心,这件事交给臣妾去办,定会天衣无缝。”

见目的达成,萧云萝姿态肆意,捻了块梨放在嘴边,挑眉开口,“那就有劳妹妹了,那有陛下补偿给本宫的首饰,妹妹看喜欢哪个物件就拿走。”

顺着视线看去一排排琳琅满目的珠宝贵气逼人,巍昭仪上前随便捻起一个便价值不菲。

“果然在陛下心里娘娘才是最重要的,长的像又怎么样?娘娘才是这后宫真正的宠妃。”

*

养心殿藏了个娇人儿的事很快在后宫传开。

陛下后宫虽不空虚,但还从未听说宠幸过哪家娘娘。

养心殿更是除了皇贵妃娘娘外谁也不能踏入,如今却一改常态。

众嫔妃对这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美娇娘产生了浓厚好奇。

“哎呀,李公公你就让本宫进去吧,本宫和李美人是来给陛下送参汤的。”

“对啊,李公公你就行行好,让我们进去了罢,一眼就看一眼。”

养心殿门外,李来喜一个头两个大,皇上去太和殿商议政事干爹跟着服侍,让他在这看着那姑娘罚写。

没想到正事没办成,一下午为了拒绝各宫娘娘,嘴皮子都快要磨破了。

“两位娘娘,没有陛下谕旨养心殿谁也不能擅闯,只有东西奴才可以帮您给送进去。”

李来喜笑着接过,东西又集齐了一小批他才招呼着人一块送进殿内。

“哟,又有了呀,快来快来我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罪魁祸首沈湘坐在桌案前笑着招呼。

她面前最上面放着先前各宫娘娘送来的珍馐美味奇珍异宝,最下面压着储烨吩咐她罚写的四个字。

李来喜瞧着她面前被动的七七八八的吃食和玩的差不多珍宝,汗颜开口:“姑娘这汤喝一半,剩下的……”

“你懂什么,这叫年年有余。”沈湘眨眼。

“那这六块糕点还剩五块……”

沈湘:“五福临门。”

“这碎了的杯子……”

“碎碎平安。”

“那这掉在地上的镯子……”

“掉在地上啊。”这个沈湘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来。

李来喜接话,“奴才知道,这叫落地开花。”

“啊,对!”

不愧是劲崽的干儿子真上道啊。系统忍不住咂嘴感叹。

“那可不。”沈湘傲娇抬头,只不过她撒欢不过两秒,面前突然多了道人影。

“就是她,把人带走!”

第6章 慈宁宫内。

太皇太后孝仪手持银剪,悠然修剪着枝丫,动作闲适。

沈湘跪于一旁,玉膝已然酸痛,一个时辰过去,孝仪却仍未开口。

三年未见,孝仪的脾性还是那般捉摸不透。

“哟,瞧哀家这记性,竟忘了还有人在呢,还不赶紧赐座。” 孝仪将剪刀递给一旁候着的奴婢,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才淡淡地瞥向沈湘。

“谢太皇太后。” 沈湘声音轻柔,腿跪得发麻,在丫鬟搀扶下,缓缓起身坐到椅子上。

换做以前别说跪着了,就是行礼她也是随心情的。

孝仪目光如炬,上下打量着沈湘,见她温顺模样,才漫不经心地开口:“你确实长得很像她。可孩子,这紫禁城深似海,情爱哪能长久,帝王之爱更是缥缈。谁能一直盛宠不衰?你若能帮哀家留意皇上,哀家定护你周全。往后有哀家撑腰,位分、尊荣都不在话下。”

所以弄半天是想让她当奸细?

还没等她回应,门外通传声骤然响起:“陛下到!”

储烨抬脚入内,视线不经意地从跪地请安的沈湘身上掠过,最终落在孝仪身上,恭敬道:“皇祖母安。”

“嗯。” 孝仪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丝丝怨气,“哀家不过是从你那儿借个宫女,这犊子就护的这般紧?”

储烨入座,神色淡漠,声音清冷:“从小到大,只要是皇祖母想要的东西,孙儿就算再喜欢,也从未违抗过。”

“你这是在埋怨哀家?” 孝仪眉头轻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储烨拿起李德泉呈上的碎玉,在手中细细端详,语气散漫:“皇祖母何出此言?”

“哼!自打三年前黎湘去世,你就没给过哀家好脸色。你明知道哀家与她父亲有血海深仇,你还那般行径,这期间哀家可有说过什么?” 想到这,孝仪脸色铁青,气得浑身微微发抖。

哪般行径?

沈湘不解。

但话说回来,黎湘是她上辈子的名字。

储烨神色一冷,凤眸微抬,语气冷淡:“皇祖母还记得这个东西吗?”

孝仪看向他手中的碎玉,眸光一沉,刹那间,怒气消了大半。

那块玉璧,她化成灰都记得。

当年她还是太后时,膝下抚养了许多孙儿。

四皇子储衍是皇后所生,十四皇子的母家背靠丞相府,六皇子的舅舅是个大将军,她一个也不好得罪,打不得骂不得。

但偏偏二皇子储烨的生母是个无依无靠的短命鬼,正好能让她发泄一番。

这块玉璧便是储烨娘生前的遗物。

因储衍看上了,想借去把玩,谁知一个不小心摔碎了,还划破了脸,让她心疼不已。

“烨儿,你四弟当时年幼不懂事,那道疤痕现在还在呢,你做哥哥的,怎能计较到现在?” 孝仪目光闪躲,语调也弱了几分。

储烨指腹轻轻摩挲着玉璧的裂痕,眼底闪过一丝冷冽的光:“皇祖母可还记得,当年您让公公把这碎玉丢出宫门时,孙儿在雪地里跪了三个时辰,才求您留下它。”

孝仪攥紧佛珠的手猛地一颤。

“如今孙儿倒要谢过皇祖母。” 储烨忽然将碎玉掷于金丝楠木案几上,玉石相击,发出清脆声响,“若没有您当日的教诲,孙儿怎会明白,这宫里最无用的,便是懂事。”

沈湘嗅到空气中隐隐夹杂着沉水香和血腥气,刚才的碎玉正好从储烨侧脸划过,在下颌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

“陛下这是何意?” 孝仪目光扫过案上的碎玉。

“孙儿想向皇祖母讨个人情。” 储烨神色冷淡,抬手想抹掉血痕。

察觉到沈湘满是关心的目光,他收回了手,接着道:“前日刑部查到些陈年旧案,与四弟府中的几位幕僚颇有牵连……”

孝仪顿时紧张起来,满心都牵挂着储衍:“衍儿怎么了?”

储烨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皇祖母常说,血脉至亲当相互扶持,不是吗?”

“好孩子,哀家就知道你一向仁善,断然不会对兄弟下手。” 孝仪长舒一口气,庆幸储烨还是那个最好拿捏、最孝顺她的孙儿。

“烨儿,带着你的替身先走吧,可千万记住哀家说的话。” 孝仪将 “替身” 二字咬得极重,此刻她满心都是储衍,无暇顾及沈湘,得赶紧去为他打点。

见储烨等人要走,孝仪突然想起什么,急忙开口:“对了,皇帝你的脸……”

储烨回头,眼底如一潭死水:“无碍。”

*

回到养心殿。

沈湘匆匆寻来药瓶,坐在储烨身旁,小心翼翼地为他处理侧脸的伤口。

沾掉淤血,涂上药便看不出什么痕迹了。

她动作轻柔,好看的眉眼间满是担忧:“陛下疼不疼?”

沈湘小心翼翼的吹气,气息洒在他的侧脸热热的。

他并非一个娇气的帝王,但现在竟不知道为什么突的有些疼了。

储烨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他,“你知道朕得知你被皇祖母带去,心里在想什么吗?”

沈湘眨了眨眼睛,一脸迷茫地摇了摇头。

储烨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朕在想,护不护得住朕如今的这块玉壁。

朕年少时无依靠,父皇子嗣多,朕无母家可仰仗是最不受宠的那个,偏这宫中偏又尔虞我诈众多,朕只有乖顺才能苟活,所以朕珍惜的东西就算是拼了命也护不住。

而今朕成了帝王,非儿时的储烨,朕有了跟他们博弈的资本,更有了想一心一意想护着人。

但朕不明白为什么护着人要离开朕,儿时的那块玉壁也在心里留了痕。”

“陛下……” 沈湘起身,想坐到他腿上,却被他不动声色地躲开。

她知道,储烨生气了,而且气得不轻。

沈湘难过地站在原地,抓着粉色的襦裙,一脸期待地望着他。

储烨食指轻点身旁的空位,沈湘却没动,委屈地说:“陛下,那不是臣妾的位置,这儿才是。”

她指着储烨的膝盖。

储烨抿了抿唇,神色平静地看着她。

他没说话,沈湘只当是默许。

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先试探着在他腿上坐了一点点,见他没反应,才大胆地往里面挪了挪。

坐稳后,她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脸埋在他的胸膛,贪婪地吸着他身上的龙涎香。

回到原世界的那三年,她真的很想念这般味道。

储烨捏着她的肩膀,将两人拉开一点距离。

沈湘疑惑抬起头,撞上他严肃的目光。

“朕封你为昭仪,朕会护着你。”

第7章 沈湘昨日顺理成章的留宿在龙榻,再也不用悄悄爬龙床。

翌日清晨,天色尚早,她就被储烨捞起来,准备去参加她的第一个晨会。

原因很简单礼法不可废。

“可是陛下,臣妾好困啊。”沈湘睡眼惺忪站在那,衣衫半开从肩膀处滑落。

储烨已经在李德泉服侍下穿好了朝服。

他上前一手捏着藕色衣裙,另一只手将人儿拢入怀中轻拍,“怎得这般能睡。”

这个觉从下午一直睡到今晨,中途他批完奏折回来,沈湘醒了一小会儿用膳而后又沉沉睡去。

沈湘双臂环着他的腰身,微微抬起头,神情娇憨,闷闷抬头,“臣妾可不是贪睡,实在是陛下太过厉害嘛,要是陛下昨天没那般…… 呜……”

话未说完,储烨捂着她的嘴,神情中酝着危险,轻声道:“朕待会儿还要上朝,不可耽误了时辰。”

沈湘眨眨眼,乖巧地示意自己的知道了。

换好衣裳,莲心帮沈湘梳了个时兴的发髻。

原本莲心只是个洒扫宫女,不想被李德泉发现这丫头聪明能干就吩咐来了御前伺候。

因着能跟沈湘说上两句话,又被赏给了她。

沈湘打扮好,见储烨从西暖房出来,她笑脸盈盈的快步上前在他面前转了个圈,“陛下陛下,您瞧瞧您给臣妾挑选的这身衣裙,再配上这个发饰,好不好看呀?”

“嗯。”储烨嘴角含笑,抬手在她腰间系了个鎏金银香囊。

李德泉惊讶,这里面可是有陛下在当年在苍山向神佛求的平安符。

沈湘拂了拂香囊,笑嘻嘻道:“陛下,等臣妾回来了要跟陛下一起用膳,臣妾想喝四喜丸子汤。”

储烨捏了捏她的小脸,笑道:“好。”

“那臣妾的四喜丸子汤里面要加香菜。”

“依你。”

*

此次新秀入宫不久,其中最高的位份也不过是美人,然而沈湘却直接从宫女被封为了昭仪。

这一破格之举,瞬间在后宫引起了轩然大波。

原先爱踩着时辰到的娘娘们,揣着好奇心早早就来了。

巍昭仪今日面色很不好,她扫向位下坐姿端正的纪铃,视线落在她头上那只不起眼的簪子上,漫不经心开口,“纪贵人,你如此目无尊卑,竟敢公然佩戴凤钗,将皇贵妃娘娘置于何地?”

纪铃神色平静,抬手轻轻抚了抚头上的簪子,声音清冷地解释道:“这是先皇后娘娘赏赐给妾身的,所以妾身无论何时佩戴,皆无不可。”

近日是皇后忌辰,她位份低,去不了祭典,只能带着这簪子日日烧香念佛为皇后超度。

虽说是凤簪但是用木头雕的,很小巧很不起眼,却是皇后还在时送她的生辰礼物。

皇后娘娘在的时候虽为妃但全是按的皇后殊荣,自然这凤钗想戴就戴。

坐在凤位上的萧云萝,微微斜睨了纪铃一眼,眼中满是不悦,冷冷开口道:“先皇后去世的早,本宫如今执掌六宫,可这凤钗连本宫都不敢随意佩戴,你的意思是,你能与本宫平起平坐,甚至还能凌驾于本宫之上不成?”

“妾身不敢。” 纪铃挺直脊背,稳稳地跪在地上,毫不屈服,“妾身只是太过思念皇后娘娘,一心想带着娘娘的遗物,为她烧些纸钱罢了。”

完了……

宁妃深吸一口气害怕的闭眼,手抓住衣裙紧了紧。

阿铃空有一身武学本事,心眼子是一点儿也没有。

公然在宫里烧纸钱,是对皇上的大不敬,往重了说是要砍头的大罪。

当初娘娘让她照应着点儿阿铃,她虽有点心眼在,但胆子实在是小,这下完了全完了。

第8章 “把纪贵人拉下去仗二十。”萧云萝不屑抬手,语气漫不经心。

在场众人一惊,宫里娘娘都是娇养长大的,这二十板下来不死也落了病。

眼下潘藩动乱,纪贵人的父亲前段日子带兵讨伐,虽说后宫不能干政,但这父亲在前线杀敌,女儿在后宫挨板子,任谁也寒心。

纪铃目光冰冷,衣袖下的拳头死死捏紧。

萧云萝原本也是她们党派的一员,甚至于先皇后娘娘拿她当亲妹妹。

只是不想,等先皇后娘娘一走,萧云萝掌权,她们姐妹们的苦日子接踵而至。

甚至萧云萝会帮助先前同她们作对的顺妃等人,一起欺压她们。

“贵妃娘娘明鉴,纪贵人非有心之举,眼下战事告急,纪副将若是知道女儿在宫中受这般惩罚,定会军心涣散。”宁妃起身走到萧云萝面前跪下,颤抖着声音开口:“陛下最是重视潘藩之事,妾身也是为了娘娘考虑。”

宁妃的意图很明显,纪铃不能动,动她就是在动万千将士的心。

萧云萝皱眉冷笑,“本宫,竟忘了纪贵人还有个好父亲。”

她淡淡瞥了一眼纪铃身后的嬷嬷。

嬷嬷上前假装不经意的蹭掉了她头上的簪子。

等纪铃反应过来时,簪子已经掉在地上,恰好又被嬷嬷给踩住直接成了两半。

“你找死?”

纪铃彻底憋不住咬牙抬眸,眼中蕴着无限杀意,一把掐住嬷嬷的脖子。

宁妃心一惊,连忙阻止,但还是晚了一步。

纪铃手腕稍稍用力嬷嬷当场就没了气息。

“你!纪贵人你疯了吗!”巍昭仪尖叫。

萧云萝震惊的看向地上没了气的乳母,眼眶瞬间红了。

再也高傲不下去,她气的浑身发抖:“来人!纪贵人目无尊卑,以下犯上,诅咒陛下,拖下去仗则三十若是还有一口气便打入冷宫!”

“贵妃娘娘息怒!”宁妃和纯妃纷纷求情。

萧云萝痛心的看着被拖下去的嬷嬷怒火中烧,声音颤抖,“她的命是命,本宫乳母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那可是养了她整二十二年的乳母啊!

她好不容易求着陛下带进宫,还未曾让她享享福便撒手人寰了。

什么将士军心与她何干!

移至景仁宫正院。

萧云萝当场处罚了纪铃,有些娘娘们也跟着一起出来看热闹。

“打!给本宫重重的打!”

纪铃趴在椿凳上眼神倔强,手中死死握着那根断了簪子,身后板子一下下重重落在她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看向跪在萧云萝脚边一个劲磕头哭着求饶的宁妃,颤声安慰:“姐姐……我没事的……呜……正好我可以借此机会去地下……陪皇后娘娘……”

林洛倾转身看向她双目猩红,额头磕的红肿,还隐隐渗着鲜血,“呜呜呜……你要死了……我晚上害怕,不敢起夜可怎么办啊……”

纪铃:“……”

“还真是姐妹情深啊。”萧云萝冷笑,“继续磕,说不定磕高兴了,本宫能考虑考虑。”

话音刚落一个藕色的身影突然闯了进来扑在纪铃身上,处罚的太监没收住结结实实的在沈湘后背打了一板子。

“昭仪娘娘!”追过来的莲心,见沈湘被打一张小脸吓的惨白。

纪铃头脑发懵感受到自己被人护着,正愣神之际,耳边荡入一道熟悉的声音:“阿铃,没事,我来了。”

第9章 纪铃不解抬头,与沈湘对上视线的那一瞬,她愣在当场。

“娘娘这……”

沈湘护在纪铃身上让执行的太监没法下手,他为难的看向萧云萝。

萧云萝皱眉,沈湘护着纪铃众人根本就看不清她的脸。

见状,巍昭仪出声提醒,“这位想必就是沈昭仪吧,见了贵妃娘娘为何不请安。”

虽同为昭仪,但她背后仰仗的是皇贵妃娘娘,她沈湘一个宫女出生身后什么也没有,位份自然还是要比她轻一些的。

“请安?”沈湘冷笑,背后传来阵阵疼痛。

她仍护纪铃,抬头直视巍昭仪,“跪下。”

“皇,皇后娘娘!”看到沈湘全貌,巍昭仪吓的腿软竟直直跪在地上。

在场众娘娘倒吸一口凉气,萧云萝身形不稳的后退一步,幸得身边丫鬟搀扶。

所有人震惊的看向跟先皇后娘娘长相无二的沈湘,一时间鸦雀无声。

这不仅仅是像,完全是皇后娘娘现世。

不过萧云萝很快定住思绪,她深吸一口气,看向一旁瑟瑟发抖的巍昭仪皱眉,“你们同为昭仪,你跪什么?”

她声音轻挑,“不过是长的像罢了,要不然也不会突然跟你平起平坐。”

萧云萝本来就对沈湘先前的行为感到厌烦,她身边的这些玩的好的姐妹也从未被陛下重视过。

现如今,她竟直接护着顶撞她的纪铃,萧云萝更是对她厌上加厌。

“沈昭仪,纪贵人公然诅咒陛下,本宫按宫规行事,难不成你想同罪?”

沈湘瞪她。

果然,在她走后这三年,萧云萝狐狸尾巴全都露了出来。

丫鬟们搬来贵妃软榻,萧云萝冷笑,姿态肆意的卧在上面,指着她幽幽开口:“沈昭仪目无尊卑,打二十手板。”

硬骨头?她最喜欢的就是折磨硬骨头了。

沈湘护着纪铃不撒手,景仁宫的丫鬟们上前拽着她的衣袖,一个用力没站稳,连同着沈湘一起摔在了一边。

她发髻松动,衣裙被扯坏了些,身上的那个香囊绳子也被弄断了。

“娘娘……”

一旁的莲心面色惨白,寻了个机会转身就往外跑。

执行的太监李来顺是刚刚打板子的那个,他虽在景仁宫当差,但干爹跟他招呼过宫里这位昭仪娘娘要尊之又尊。

“贵妃娘娘……”

“快打。”沈湘站起身,打断他求情果断伸出手,看向萧云萝的神色满是厌恶。

这沈湘第一天来晨会,便被打手板跟皇贵妃娘娘对着干,这就相当于把面子按在地上摩擦,日后在那些位份小的面前何以立威?

一些个看好戏的视线落在沈湘身上,只有系统在空间内捂嘴偷笑。

跟了宿主这么多年,它可知道她憋着什么坏。

丫鬟端来刑具,李来顺颤巍巍接过,深吸一口气在沈湘掌心轻轻落了几下,虽然声音听上去很重,但根本伤不到肉。

萧云萝也没想着真罚她,只是要立个威严点到为止,毕竟她能入得了陛下的眼。

萧云萝摆手,刚准备叫停通传声响起:

“陛下到——”

储烨一袭明黄色朝服出现,众人跪拜。

“陛下……”萧贵妃娇娇柔柔行了个礼,提裙跑到储烨面前,还未靠近储烨皱眉闪躲半步。

知道储烨不喜人靠近,她也不觉得有什么站在原地,声音委屈的带着哭腔颤抖:“陛下,纪贵人在宫里烧纸钱咒陛下,臣妾不过是想给她的一个教训,她便,她便杀了臣妾的乳母……”

她抽泣着,刚刚还盛势凌人的气势一扫而空,一旁的妃子习以为常。

老把戏,早就看腻了,也没个新鲜的玩意儿。

趁着目光都放在萧云萝身上,沈湘在李来顺震惊的目光下拿着板子狠狠往自己手心打了闷闷一板。

而后胡乱扯了扯发髻,眼角挂着泪水,挤开萧云萝站在储烨面前举起手,“陛下,皇贵妃娘娘也给臣妾了一个教训。”

在众妃震惊的目光下,储烨握着沈湘的手腕,阴翳的目光落在她红肿的掌心上。

余光扫到断了的香囊绳子,眸光彻底冷了下来。

“可能是娘娘觉得事小忘记了罢,但是臣妾可疼了。”

沈湘可怜巴巴扑到储烨怀里,眼泪跟不要钱一样一颗一颗往下掉,娇俏柔软的模样,让人看了心碎。

储烨凤眸渗出一股冷意,轻声问:“还有哪受伤了?”

“有……”沈湘声音很黏,她拽着他的手放在肩膀上,“臣妾后背挨了重重一板子,感觉都要皮开肉绽了,真的好疼好疼啊。”

在场娘娘诧异。

得,能做到皇贵妃娘娘这般的已是稀奇,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大家殊不知萧云萝这般技俩都是跟着沈湘学的。

没做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反而让沈湘有点不想让她在师门修行,真是丢了她的脸。

萧云萝颤声解释:“陛下,臣妾不过是……”

林洛倾突然胆大一回,她打断萧云萝的话,径直开口道:“陛下,今晨纪贵人戴着先皇后娘娘赏的木头凤簪,皇贵妃娘娘自己不能佩戴而生气,纪贵人一时失言,便要罚纪贵人二十大板,那嬷嬷更是直接把皇后娘娘的遗物给当场毁掉,纪贵人当场处罚了那个嬷嬷,皇贵妃娘娘因此不满要把纪贵人给打死。”

“你胡说!那是本宫的乳母又不是寻常嬷嬷,她怎可任意处罚!”萧云萝辩解。

林洛倾害怕的不敢看她的眼,用着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呢喃道,“所以皇贵妃娘娘的意思是因为那个人是您的乳母,所以随意践踏先皇后的娘娘的遗物也是应该。”

“臣妾没有!陛下……”

萧云萝求助的看向储烨,眼中闪着泪痕:“陛下,世人皆知臣妾跟先皇后娘娘情比金坚,虽不是亲生姐妹,但同亲生姐妹无异,臣妾又怎么会纵容嬷嬷损了先皇后娘娘的遗物呢?”

第10章 “云萝,你很让朕失望。”储烨神色冰冷,声音温和不失威严。

萧云萝怔愣。

“朕念在晞和皇后与你情同姐妹,将六宫的权力交予你,对你疼爱有佳,纵容着你的性子,却不想你竟骄纵至此。”

“臣妾,臣妾……”萧云萝一时间语塞。

陛下给她权力属实不假,但却是因为父亲去西北征战大捷给的嘉奖,升的皇贵妃。

至于纵容,她可是本本分分的,每日晨会早早结束开始给陛下做桂花糕,甚至有的时候连面都见不了一面更别说什么恃宠了。

在外人眼里他是陛下的宠妃,但其中的心酸只有她自己知道。

储烨神色渐暗,叹息道:“传朕口令,皇贵妃萧氏统御六宫失宜,滥用私刑,苛待宫人,本应削夺凤印,姑念其素日勤免,罚抄《诗经》百遍,禁足三日。”

萧云萝瘫软在地上,一双眸子委屈的含着水,咬唇看向储烨。

尤其是见两人挨得这般近,心中酸涩不已。

沈湘这会儿也不矫揉造作了,埋在储烨怀里偷笑,手悄悄摸索到身后扯他的玉带。

他捏着她作乱的手,低声道:“再乱动被史官记上了会说朕是昏君。”

沈湘踮脚,嘴角噙着坏笑,在他耳边轻声呢喃,“那臣妾就是妖妃,不对,臣妾是祸国殃民的苏妲己,只做陛下一个人的小狐狸。”

“沈湘。”储烨抵着后槽牙,眼底欲色渐浓。

沈湘赶紧放开他跪在地上,生怕储烨再给自己来三百遍夫为妻纲,先前的她还是东拼西凑才抄完的呢。

一旁李德泉斜眼偷看,手里的拂尘有一下没一下的甩着。

啧,还是沈娘娘有本事。

小弟膜拜膜拜你。

这谁能不迷糊啊,都给陛下钓成了个翘嘴儿。

“李德泉。”

储烨温和声音荡入,他猛一惊,心一凉。

结巴道,“奴,奴才在。”

完了完了不会被听见了吧?

他刚也没张嘴啊!

他的妻子,他的儿子,他的人生,全完了!

储烨淡淡道:“摆驾回宫。”

李德泉:依旧圆满。

“恭送陛下。”众妃齐开口,

浩浩荡荡的人马走出景仁宫,沈湘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莲心扶着她起来。

正准备接着晨会,李德泉突又折返回来,声音急促的开口:“昭仪娘娘,陛下让您跟过去。”

“真的吗?!”巍昭仪笑问,声音拔高了几度。

不过很快她意识到不对,萧云萝怨恨的视线直勾勾的盯着她。

话说回来这场祸端还是她引起的,没想到最后是皇贵妃娘娘赔了夫人又折兵,她倒像个没事人一样,肯定是陛下舍不得问罚。

但是没办法,谁让萧云萝总是在她面前说沈湘的坏话想要她当那把杀人的刀呢,她又不傻。

一个人总在你面前说别人坏话,说不定就在别人面前说你的坏话呢。

这后宫最重要的啊还是得到陛下的恩宠。

怨恨你就怨恨着吧,她巍明月的天下来了!

巍昭仪高傲的无视萧云萝视线,笑着走到李德泉面前,“李公公我们走吧。”

李德泉皮笑肉不笑,“怪奴才传达不清,陛下唤的是沈昭仪娘娘。”

“是,是吗?”巍昭仪神色僵在脸上,她顿感背后刺来死寂一般的视线。

咱劲崽可不是娇滴滴的老头,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没错。’

沈湘同石化在原地的巍明月擦身而过。

走出景仁宫皇帝轿辇就停在不远处。

“陛下记挂娘娘,都怪李来顺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竟然敢打娘娘手板,奴才必定好好教训他!”李德泉气道。

来顺跟他一点都不像,聪明劲儿是一点也没学到。

不如他哥李来喜。

沈湘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没事没事,是本宫自己要被打的,李来顺脑袋转的怪灵活的,帮了本宫大忙,你真教了个好儿子。”

“是吗娘娘。”李德泉笑嘻嘻的挠挠后脑勺,高兴的合不拢嘴,“也就来顺跟奴才最像。”

“沈昭仪……请留步。”

距离龙辇还有一点距离,身后一道熟悉柔弱的声音传来。

沈湘回头看去,是宁妃正搀扶着纪铃一瘸一拐的往她这里走。

虽然她阻拦的及时,但还是碍不过纪铃被生生了五大板。

两人视线相撞的那一刻,纪铃微愣,而后反应过来倔强的撒开林洛倾的手转身就走,似乎不想跟沈湘有一点交集。

但沈湘还是看到了她眼底一闪而过泪水和手上死死捏着的簪子。

“沈昭仪,大恩不言谢。”宁妃抿了抿嘴,大着胆子走到她面前,看着沈湘的面容还是忍不住怔愣。

知道两人要说话,李德泉拉着莲心赶紧往前走。

“日后昭仪若是遇到了难处,本宫有的定会竭力帮扶。”

沈湘笑了笑,唤道:“洛洛,这么些年,辛苦你照顾阿铃了。”

洛洛。

她竟然会唤她洛洛。

这是先皇后娘娘会唤她的名讳。

林洛倾不可置信的后退一步,忍泪开口:“照顾阿铃实属分内之事,阿铃娘走的早,家中未有姨娘,是身为武夫的父亲带大,她吃的每一粒粮是纪副将身上的每一道伤。

她不识字也不绣花,喜欢舞枪弄剑,志向远大,可命运拨弄,阿铃的父亲当年站错了队,犯了错,阿铃为救父丢了戎装,来了这深宫为妃。

偏偏先皇后娘娘入了阿铃的心。

阿铃从不信鬼神,觉得人的命是在自己手里,但在娘娘走后这三年,阿铃整日求鬼神,释迦佛前长跪不起,磕了千千万万次头。

您若真的是娘娘……”林洛倾哽咽,接着道:“若不是娘娘也请您别伤了她,阿铃那个小丫头这辈子太苦了,总得尝点甜头吧。”

似是想起了什么,她连忙补充道:“伤了阿玲就没人陪臣妾起夜如厕了……”

*

“那根簪子就这般重要?”

雕花楠木窗棂外细雨西斜,鎏金貔貅炉吐着龙涎香,养心殿青玉案前。

储烨换了身月白行衣,好整以暇的看着沈湘把玩着手中的发簪。

送给阿铃的那个簪子是她亲手雕刻的其一,一共有四只,一个在洛洛那,一个在长公主储桂枝那,这另外一个就是在她这。

那个时候她还开开心心说这象征着她们四朵金花永远不分离。

没想到她走之前跟阿铃见的最后一面还是两人争桂花糕应不应该放香子而闹了别扭。

“沈湘,朕在同你说话。”储烨声音温和,眼中却酿着危险。

沈湘立即回了思绪,连忙看向储烨,知道他这般样子定是生气了。

她抿唇,眨了眨清透的眸子,摊开双手,“要跟陛下贴贴。”

储烨看向她手里还捏着的簪子声音平静,“朕不贴。”

“可是臣妾手刚刚被萧娘娘打了板子,好疼啊。”沈湘声音委屈,摊开手给他看,还不忘补充道:“后背也疼,尤其是陛下系小蝴蝶结那里。”

储烨眸色微眯,没有动作,“都退下,李德泉你去拿药。”

“是。”李德泉赶紧抓着莲心往外走。

偌大的殿内只剩下二人。

储烨放下手中的折子,凤眸微抬,声音凉薄温柔,“也不知羞臊,去西暖房等着朕。”

“可是臣妾想要跟陛下贴在一起嘛。”沈湘起身来到储烨跟前,想坐在他的腿上,无奈储烨根本不给她如意的机会。

储烨声音平静:“你这般在意那簪子,去玩簪子吧,正好朕的奏折还未批完。”

沈湘只得侧卧在地上,依靠着他的腿,声音带着撒娇的意味:“簪子哪有陛下重要,陛下在臣妾心里是最重要的。”

话落了许久,不见人回。

沈湘仰头发现储烨正批着奏折,眼神也不给她一个。

看样子是真生气了。

她起身使坏的扶在桌案上,撒娇的说:“陛下给臣妾系的蝴蝶结松了,陛下再给臣妾系一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