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末日的阴谋》 引子 瑞士,于腾多夫 10月14日,星期日,15:00 目击者们站在田野边,惊愕得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怪诞的远古恶梦,是一个从原始人类集体无意识的黑暗深层中挖掘出来的恶梦。目击者的反应各不相同,有的昏了过去,有的呕吐不止。一名妇女在不住地发抖。另一个人在想,我要犯心脏病了!年迈的神父紧攥着念珠,在胸前画着十字。上帝保佑我!保佑我们大家!让我们免遭这个魔鬼的化身的劫难吧。我们终于见到了撒旦的脸,世界完了,世界的末日就要来临了。 世界末日之战一触即发……世界末日之战……世界末日之战…… 第一章 “这次你们准备去哪儿?” “罗伯特,我得走了。” 她的声音像往常一样对他有股魔力。他喘了口气,颤抖地说:“你好,苏珊。” “是……” “对不起。” ※※※ 一阵长时间的沉默。他们都不想放走对方,因为他们有许许多多的话要说。还有太多的话最好留着不说,也只好不说。 “是我,罗伯特。先生,很抱歉把您吵醒。我刚接到国家安全局一个奇怪的电话。” 通知北美空防司令部、重要目睹情报报告局、国防调查局、美国空军、美国海军研究院 事由:罗伯特·贝拉米中校临时调入本局 他走进厨房,煮上一壶咖啡,厨房里的钟指向凌晨4点15分。他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拨了个号码。铃响了6声后,他听到了电话线那一端惠特克上将的声音,“喂。” “蒙蒂在那儿有些生意。” “罗伯特……” 是乘“钱袋”的727私人飞机。 “上将……” “罗伯特,显然有什么紧急情况。见过将军后能否再给我来个电话?” 他回到了越南古芒基地医院拥挤不堪的病房里,苏珊倚在病床边,穿着整洁的白色护士服,显得那般可爱。她低声唤道:“醒醒,水手,你可不想死啊!” “好吧,蒙蒂·班克斯好吗?” “听懂了。”不,一点不懂,不知在搞什么名堂。 注释: “挺好的。我正想告诉你,我们打算离开这里一段时间。我不想让你着急。” “宝贝,我爱你,永远爱你。” “罗伯特,你好吗?” “一定。” “我会的,谢谢您。” 他不想用“你丈夫”这个字眼来称呼他,因为他自己曾经是她丈夫。 “谁呀?” “是吗?我还以为他拥有那个国家呢。” “苏珊。” 咖啡煮好了,略有点苦味,他怀疑这咖啡不是巴西产的。 你俩的婚姻简直是珠联璧合,他们的朋友都曾这么说过。是哪儿出了差错呢? “当然,好极了。如何?” “罗伯特,你又来了。” 国家安全局致第17区海军情报局副局长 长时间的沉默。“我希望你说点好听的。” 这是痛苦而又甜密的嘲弄。他们依然如此相互爱恋着。 “我想让你找个称心的人儿,过上快乐的日子。” 这太像她了,太像苏珊了。他竭力皮语调平稳下来。 <hr /> 他顿时一阵惊慌。“请千万别这么说。”苏珊是他的生命,听不到她的声音,他是无法忍受的。他强装出高兴的样子,“我准备去挑一个金发美人儿,玩到累死为止。” “中校,这儿有你的电报,命令你早晨6点去米德堡国家安全局总部向希利亚德将军报到。中校,听懂电报内容了吗?” “亲爱的,我为你担心。” “没必要,我的确很好。”他差点为自己的谎言窒息。如果她知道真情该有多好啊!可是他不能与任何人讨论这个同题,尤其是苏珊。他无法忍受她的怜悯。 “我会从巴西给你打电话的。”苏珊说。 “请别这样。” “如果你在这儿,我会的。” 罗伯特·贝拉米中校起身下床,光着脚走过静悄悄的起居室,空荡荡的房间似乎还在召唤着苏珊。房间里到处散放着苏珊和他的照片,每一张都留驻着往日的美好时光。他俩双双在苏格兰高地垂钓,在泰国克隆附近的佛陀前伫立,在雨中赶着马车穿过罗马博格赫斯花园。每张照片里,他俩都笑着,拥抱着、狂热地爱着。 一阵若有所思的沉默。“也许你被调到那儿去了。” “我知道,罗伯特,我也爱你。” “什么事?” 他端着咖啡走进洗漱间,在镜子里仔细端详着自己。镜子里是一位40出头的男子,瘦高个,体格健壮,刚毅的面容,有力的下巴,黑发,一双聪慧、审视的黑眼睛。他的胸部有一道又长又深的伤疤,这是那次飞机失事留下的纪念。但是这一切都是昨天的事了,那时,他还没有失去苏珊。今天,苏珊已经离开了他。他刮了胡子,冲了个澡,走到衣橱前。我穿什么呢?他拿不定主意,是穿海军军服还是穿便装?可又有谁他妈的在乎这个呢?他套上了一件炭灰色西装,里面是白衬衫和一条灰色真丝领带。他对国家安全局不甚了解,只知道它的别名叫“迷宫”,为美国所有情报机构之首,是最严格的保密机构。他们要我干什么呢?我很快就会明白的。 “我们乘飞机去巴西。” “不知道。命令我早晨6点向希利亚德将军报到。” 罗伯特·贝拉米中校慢慢地放下了电话,心里迷惑不解,国家安全局到底召他去干什么呢?他是被派到海军情报局的。什么情况这样紧急,非得在早晨6点召见不可呢?他又躺了下来,闭上眼睛,想回刚才的梦里去。那梦是那样的真实。当然,他知道是什么引发了这个梦。前一天晚上,苏珊来过电话。 “苏珊,我找到过,”喉咙像是被什么该死的东西堵住了似的,说起话来十分困难,“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吗?我失去了她。” “国家安全局?他们想干什么?” “如果你再这样,我永远不给你打电话了。” 电话铃声把罗伯特·贝拉米从梦中吵醒。他不情愿地睁开眼,竭力回想刚才的梦。床边的电话不停地响着。他看了看钟,才凌晨4点。他一把抓起电话,为他的梦被打断而怏怏不快。“知道现在是几点钟吗?”他问。 “不可能,讲不通。他们为什么……?” 国家安全局致通讯保密局副局长 电话挂断了。我不该打扰那位老人,罗伯特心想。上将提前两年退了休,不再担任海军情报局的负责人了。更确切地说是被迫退休。有传闻说,海军为了安慰他,在某处给了他一间小小的办公室,让他去统计封存舰船的附着物(藤壶),或是干些其他什么杂七八拉的工作。对如今的情报工作,将军就一无所知了。但他是罗伯特的良师益友,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和罗伯特最亲近,当然,苏珊除外。而罗伯特需要的是找个人聊聊。苏珊一走,他仿佛生活在时间的绞索中。他们想着在另一个时空的某地,他和苏珊仍是快乐的夫妻,生活在欢声笑语、无忧无虑和相亲相爱之中。或许这不可能,罗伯特消沉地想,也许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该放弃这个幻想。 “贝拉米中校吗?”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 “我希望你找个满意的人。” 听到她那充满魔力的声音,他几乎忘了疼痛。她又在他耳边嘀咕了些什么,但是一阵响亮的铃声盖住了她的声音,他听不清了。他伸手想把她拉得更近一些,但却扑了个空。 ※※※ 第二章 国家安全局隐藏在马里兰州米德堡绵延82公顷的范围内,它的两座办公楼面积之和是设在弗吉尼亚州兰利的美国中央情报局的两倍,它的设立是为保护全美通讯系统,提供各种技术支援,并在全球范围内获取电子情报资料,因此,它雇佣了数千名工作人员,工作中产生的信息量极为可观,每天撕碎的文件就重达40吨。 罗伯特·贝拉米中校到达第一道门时,天还没亮。他把车开到上面装着带刺铁丝网的、8英尺高的气旋栅栏门前,门前有个岗亭,由两个全副武装的卫兵把守。其中一人在岗亭里站着,另一人朝汽车走来。“有事吗?” “贝拉米中校求见希利亚德将军。” “中校,可以看看您的证件吗?” 罗伯特·贝拉米掏出皮夹,拿出了第17区海军情报局的证件。卫兵仔细查看一遍后还给他说:“谢谢,中校。” 他向岗亭里的卫兵点了点头,门便开了。那里面的卫兵拿起电话报告说。“贝拉米中校到了。” 一分钟后,罗伯特·贝拉米的车子来到了一个紧闭着的电气门前。 一名武装卫兵走到汽车跟前问道:“是贝拉米中校吗?” “是的。” “我能看看您的证件吗?” 他刚想抗议,可转念一想:算了,这儿是他们的天下。他又掏出皮夹,向卫兵出示了证件。 “谢谢,中校。”卫兵打了个难以察觉的暗号,门又开了。 罗伯特·贝拉米往前开的时候,又看到了第三道气旋栅栏。他心想:上帝啊,我莫非是到仙境了吧! 又一名穿着制服的卫兵朝汽车走来。罗伯特·贝拉米刚要伸手去掏皮夹,那名卫兵看了看汽车牌照便说:“中校,请您一直往前开,开到行政大楼,那儿有人接您。” “谢谢你了。” 门打开了,罗伯特沿车道开到一座高大的白色建筑物前,门外有一个穿便服的男子等着,他在10月的寒风中瑟瑟发抖。“中校,你可以把车留在这儿,”他喊道,“我们会替你照看好的。” 罗伯特·贝拉米留下车钥匙,钻出了汽车。接他的人像是有30多岁,瘦高个,皮肤灰黄,那副样子,好像是多年未见阳光似的。 “我叫哈利森·凯勒。我送你去希利亚德将军的办公室。” 他们走进一个天花板很高的大门厅。一名穿便服的男子坐在一张桌子后面。“贝拉米中校……” 罗伯特刚转过身,就听到了照相机的“咔嚓”声。 “谢谢,先生。” 罗伯特·贝拉米转身对凯勒说。“这是……” “只要一分钟。”哈利森·凯勒向他保证。 60秒钟后,一份带罗伯特·贝拉米相片的蓝白相间的证件递到了他的手中。 “中校,在这个办公楼里得请你一直佩戴着这个。” “好。” 他们沿着一条长长的白色走廊走去。罗伯特·贝拉米发现两边墙上每隔20英尺就设有摄像机。 “这座楼有多大?” “200万平方英尺多一点,中校。” “什么?” “是这么大。这条走廊是世界上最长的,有980英尺。我们这儿设施齐全、应有尽有。有一个购物中心,自助餐厅,邮局,8个快餐店,一所带手术室的医院,一家牙科诊所,一个劳雷尔国家银行的分理处,一家干洗店、鞋店、理发店,还有其他一些零星的设施。” 真可谓家外有家,一应俱全,罗伯特思忖着,觉得这个地方有一种压抑感。 他们经过一间很大的房间,里面是计算机的海洋。罗伯特一下子愣在那儿。 “大开眼界了吧?这只是我们这儿许多计算机房中的一个。这幢综合楼里拥有的译码机和计算机价值30亿美元。” “有多少人在这儿工作?” “大约16,000人。” 那他们还要我来干什么?罗伯特·贝拉米想不通。 他被带进一架专用电梯,凯勒用钥匙开动了电梯。他们往上开了一层楼,然后沿着长长的走廊一直走到尽头,来到一套办公室门前。“中校,就在这里面。”他们走进一间摆有4张秘书桌的大型接待室,里面已有两个秘书上班。哈利森·凯勒对其中一个点了点头,她便按了按电钮,通向里面办公室的门“嗒”地打开了。 “请进吧,先生们,将军在等着你们。” 哈利森·凯勒说:“请跟我来。” 罗伯特·贝拉米跟在他身后进了不受外界干扰的里间,顿时置身于宽敞的办公室,天花板和四周都是绝对隔音的。房间里的摆设非常舒适,到处都是相片和个人的工艺品。看得出,坐在办公桌后的人要在这里度过大量的时间。 国家安全局的副局长马克·希利亚德将军看上去55岁左右,个子很高,脸上刻着一双冰冷、刚毅的燧石般的眼晴,身体挺得笔直。将军身着灰色西装、白色衬衫,打着一条灰色领带。我猜对了,罗伯特心想。 哈利森·凯勒说:“希利亚德将军,这位是贝拉米中校。” “谢谢你能就便来一趟,中校。” 那腔调好像原来是邀他来参加茶会的。 两人握了握手。“坐下,我想你肯定需要杯咖啡。” 此人能看穿别人的心思。“好的,先生。” “哈利森,你呢?”“不,谢谢。”他坐到了角落的一张椅子上。 有人按了一下蜂鸣器,门开了,进来一位穿晚礼服的东方人,端着一盘咖啡和丹麦点心。罗伯特注意到他没有戴证件。这种把戏真可耻。咖啡倒好了,飘出了美妙的香味。 “咖啡里要加什么?”希利亚德将军问道。 “清咖啡。”咖啡的味道不错。 两人面对面在柔软的皮沙发里坐了下来。 “局长要我和你见一面。” 局长,爱德华·桑德森,间谍圈里的传奇人物。他才华横溢,善于冷酷无情地操纵傀儡。人们认为是他在世界各地划策了几十起最冒险的政变。他是个在公开场合难得见到、私下里却被悄悄谈论的人物。 “你在第17区海军情报局工作多少年了,中校?”希利亚发德将军问道。 罗伯特没有兜圈子。“15年。”他可以用一个月的薪水打赌,保证将军能亲口说出他加入海军情报局的日期。 “在此之前,我相信你是在越南指挥海军的一个飞行中队。” “是的,先生。” “你被击落了,他们没想到你还能挺过来。” 那个医生说的是:“把他忘了吧,他挺不过来了。”他当时不想活了,那痛苦无法忍受。后来,苏珊倚在他的床边。“睁开你的眼睛,水手,你可不想死啊。”他拼命睁开双眼,在痛苦的折磨中,他注视着他所见过的最美的女人。她有一张柔和的椭圆形的脸,一头浓浓的黑发,一双亮晶晶的棕色眸子,她的笑能赐人以幸福。他竭力要开口说话,但只是徒劳。 希利亚德将军在说着什么。 罗伯特·贝拉米把思绪拉回到现实中来。“抱歉,您在说什么,将军?” “我们遇到了麻烦,中校,我们需要你帮忙。” “先生,帮什么忙?” 将军站起来,踱开了步。“我马上要告诉你的事情极为机密,是最高机密。” “是,先生。” “昨天,在瑞士的阿尔卑斯山脉中,北约的一个气象气球坠毁了。气球上有一些绝密的军用试验品。” 罗伯特不禁揣测着将军下面要说的是什么。 “瑞士政府已经把那些试验品从气球上转移走了。但是,不幸的是,好像有几个目击者看到了气球的坠毁。他们当中任何人都必须对所见所闻缄口不言,这是至关重要的,因为,这可能会为某些国家提供极有价值的情报,你听懂了吗?” “我想是的,先生。你要我和目击者谈话,让他们别同别人谈论目击的事情。” “不完全是这样,中校。” “那我就不明……” “我只要你找到那些目击者。另外有人会和他们谈话,让他们保持沉默的。” “明白了,目击者都在瑞士吗?” 希利亚德将军踱到罗伯特面前,停住了脚步。“这就是我们的麻烦所在,中校,你看,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哪儿,也不知道他们是谁。” 罗伯特以为自己听漏了什么话。“请原谅,您说什么?” “唯一的线索是这些目击者乘着一辆旅游车。气象气球坠毁时,他们正好经过现场。气球坠毁在一个小村庄,叫……”他转身望着哈利森·凯勒。 “于滕多夫。” 将军又转过来对着罗伯特。“乘客下车后,看了几分钟又上路了。旅行结束后,乘客们就各自分手了。” 罗伯待缓缓地说:“希利亚德将军,你是说这些人是谁或者他们去了什么地方都没有任何记录吗?” “不错。” “而你要我去找他们?” “完全正确。你受到了大力推荐。我得知你能流利地讲五六种语言,还有出色的实际工作成绩。局长安排让你临时调到国家安全局。” 太妙了。“我是否将和瑞士政府合作?” “不,你将单独行动。” “单独行动?可是……” “此次行动,我们不能让任阿人卷进来。那气球里的东西有多重要,我无法用语言说得清,中校。时间是关键。我要求你每天向我报告你的进展情况。” 将军在一张卡片上写下一个号码,递给了罗伯特。“无论是白天还晚上,你打这个电话都能找到我。有架飞机正等着送你去苏黎世。会有人护送你的。回公寓,这样你可以带上需要的东西,然后,你将被直接送到机场。” 去你的“谢谢你能就便来一趟”吧。罗伯特几乎想说:“我不在的时候是不是能有个人帮我喂养我的金鱼?”但他已猜到回答可能是:“你没有金鱼。” “中校,我想你在海军情报局工作期间,一定在国外建立了不少联系,是吗?” “对,先生,我有很多朋友,可能有用……” “你不得和他们中的任何人联络。你无权和任何人联系。你所要找的目击者毫无疑问来自几个国家。”将军转身面对着凯勒。“哈利森……” 凯勒走到墙角,打开了一只文件柜,拿出一只马尼拉大信袋,交给罗伯特。 “里面有欧洲各国的货币,总计5万美元,另外还有2万黄元。你在里面还会找到几套假证件,可能会对你有用。” 希利亚德将军伸出手,拿着一块厚厚的、闪闪发亮的黑色塑料卡,上面有一道白杠。“这个信用卡……” “我怀疑是否用得着,将军,现金已经够了,我还有海情报局的信用军卡。” “拿着吧。” “好吧。”罗伯特仔细看了看信用卡,是在一家他从未听说过的银行开的户,卡的下面有个电话号码。“这上面没有姓名。”罗伯特说。 “这卡相当于一张空白的支票,不需要出示证件支取现金,只要让他们照这上面的号码拨个电话就行。你必须一直带在身边,这一点非常重要。” “好的。” “呃,中校。” “先生?” “你一定要找到那些目击者。每一个都要找到。我将通知局长你已经开始执行任务。” 会见结束了。 啥利森·凯勒陪罗伯特走到了外面的办公室。坐在那儿的一名穿制服的海军陆战队军官,一见他们两人出来就站了起来。 “这是道蒂上尉,由他带你去机场。祝你好运。” “谢谢。” 两人握了握手,然后,凯勒返身回到了希利亚德将军的办公室。 “你准备好了吗,中校?”道蒂上尉问道。 “好了。”可准备好了干什么呢?他以前也执行过难度大的任务,但从来没干过这么荒唐的事,要他去找不知姓名、不知道有几个、也不知道从哪个国家来的目击者。这种赌博不知有几成胜数?罗伯特不禁要问。我真像是①</a>里傻乎乎的白衣皇后。“为什么有时候还没用早餐就相信6件不可能的事情呢?”好了,这下6件事都全了。 “我受命直接送你去你的住所,然后去安德鲁斯空军基地,”道蒂上尉说。“有架飞机在等着……” 罗伯特摇了摇头。“我首先必须在办公室停一下。” 道蒂犹豫了一下,说:“好吧,我和你一起去!在那儿等你。” 他们好像看不见他就不信任他一样。就因为知道了有只气象气球坠毁了的事吗?这是说不通的。 他把证件交还给接待处,走了出去。天刚破晓,还带有寒意。他的车子不见了。停在门口的是一辆大轿车。 “你的车会有人照管的,中校,”道蒂上尉告诉他说:“我们要乘这辆车。” 这些安排像是在对人进行控制,罗伯特隐约觉得有点不自在。 “好吧。”他说。 于是,他们上了路,往海军情报局的办公处驶去。早晨苍白的太阳正渐渐隐入天空片片雨云之中。将是糟糕的一天。不仅仅是指天气,罗伯特暗自想着。 <hr /> 注释: 第三章 他的代号是“贾纳斯”。他正在军营中一所守卫严密的屋子里对12名男子讲话。 “你们都知道,末日行动已经开始。有不少目击者必须迅速而不露痕迹地找到。通过常规的安全渠道寻找这些目击者有泄密的危险。” “我们使用的人是谁?”俄国人问。此人身材高大,脾气不好。 “他叫罗伯特·贝拉米,是个中校。” “是怎么选中他的?”德国人问。他贵族气派十足,而且冷酷无情。 “是用计算机全面查找了中央情报局、联邦调查局和其他五六家安全机构之后才选中他的。” “请问,能告诉我他具备什么条件吗?”日本人问,他礼貌而又腼腆。 “贝拉米中校是个经验丰富的校官,能流利地说6种语言。他有出色的记录。并多次证明他是个足智多谋的人。他的亲属都已不在人世了。” “他知道这个行动的紧迫性吗?”英国人问。他势利而又有危险。 “他知道。我们完全相信他能迅速找到所有的目击者。” “他明白此次行动的目的吗?”法国人问。他善辩而又固执。 “不知道。” “他找到目击者之后呢?”中国人问。他聪明而又有耐心。 “他会得到应得的奖赏。” 第四章 海军情报局总部占据了庞大的五角大楼第5层的整个楼面。这是位于世界上最大的办公楼中心的国中之国,走廊长达17英里,军事雇员和非军事雇员总数达29,000人。 海军情报局的内部装饰反映了其远洋航行的传统。桌子和档案柜要么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代的橄榄绿色,要么是越战时代的战舰色。墙壁和天花板被漆成浅黄色或奶油色。起先,罗伯特对这些好战的装饰感到恶心,但后来也就习惯了。 此刻,他已进入大楼,正走向接待处,站在桌边的那位熟悉的卫兵对他说:“中校,早上好。请出示您的通行证。” 罗伯特在这里已经干了7年,这套仪式却从来没有改变过。他循规蹈矩地出示了通行证。 “谢谢,中校。” 去办公室的路上,罗伯特想到了道蒂上尉。这会儿,上尉正在河口停车场等着,等着送他乘飞机去瑞士进行那不可能成功的搜寻。 罗伯特走到办公室时,他的秘书芭芭拉已经到了。 “早上好,中校,副局长让你去办公室见他。” “可以让他等一会儿。请给我接惠特克上将。” “好的,先生。” 一分钟后,罗伯特就与上将通上了话。 “罗伯特,我说你已经被召见过了,是吗?” “就几分钟前的事。” “情况怎么样?” “呃……有意思。上将,你有空来和我一起用早餐吗?”他说话时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对方毫不犹豫。“当然有空,我们还是在那个地方碰头,好吗?” “好的,我给你留一张会客通行证。” “太好了,一小时后再见。” 罗伯特放下话筒,心想:这真是莫大的讽刺,我竟要给上将准备会客通行证。几年前,他还是这儿的红人,掌管着海军情报局的工作。此刻,他会作何感想呢? 罗伯特按了按内部通话装置通知秘书。 “什么事,中校?” “我在等惠特克上将来访,请给他准备一张通行证。” “我马上去办。” 到了向代理局长汇报的时间了。这个可恶的达斯廷·桑顿。 第五章 海军情报局代理局长达斯廷·桑顿,因为是安纳波利斯最杰出的运动员而名声大噪。他被提拔到目前的高位,要归功于一场橄榄球比赛,更确切地说,是一场陆军对海军的比赛。在安纳波利斯举行的当年海军最重要的一场比赛中,高头大马,体健如牛的主力队员桑顿担任了后卫。在第四比赛开始时,陆军以13比0领先,并且还有两次底线得分和一次触地得分的机会,可桑顿时来运转,并因此而改变了自己生活。他截得陆军一个传球,突破陆军方阵,向底线冲去。海军失去了一个追加得分的机会,但很快射球得分。接着一个中线开球后,陆军队把球踢进了海军队的防守区,没能接住这个球。陆军队和海军队的比分打到了13比9,时间在飞快地过去。 比赛重新开始,球传给了桑顿,他被压在一群穿陆军制服的球员身下,过了好长时间才站起身来。医生跑进了球场,桑顿却怒气冲冲地挥手让他走开。 只有几秒钟了,裁判打出了发边球的信号。桑顿在自己的10码线上得到球后便飞跑起来。谁也无法阻挡他。他像坦克似地冲过对方方阵,谁要是挡住了他的去路便被不幸地撞倒。只有两秒钟了,桑顿冲过了门,获得了决定胜负的触地得分。这样,4年来,海军队第一次战胜了陆军队。这场比赛就其本身而言,对桑顿的生活没有什么影响。重要的是,在给要人们专订的包厢里坐着威拉德·斯通和他的女儿埃莉诺。当观众起立、为海军的这位英雄狂热地欢呼时,埃莉诺转身对父亲轻声说。“我想见他。” 埃莉诺·斯通是个胃口很大的女人。她尽管相貌平平,却体态妖娆,而且欲壑难填。望着达斯廷·桑顿在橄榄球场凶猛冲撞的身影,她已在幻想他在床上又会是什么情形。如果他的男子汉气概也像他那副身躯的话——她没有失望。 6个月后,埃莉诺和桑顿结了婚,这是新生活的开端。桑顿转而为岳父工作,步入一个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过的神话世界。 桑顿的新岳父威拉德·斯通是个神秘人物。他是个亿万富翁,和政界权贵们有着密切的联系,他把自己的过去掩藏得严严实实,在全世界许多国家首都幕后操纵。他已年近70,是个谨小慎微的人,一举一动都是精确无误,有条不紊。他有一副机警的面庞,深邃的目光藏而不露。威拉德·斯通坚信无论是言语还是感情都不可有丝毫浪费。他在猎取想要的一切时残酷无情。 有关他的传言极为吸引人。据报道,是他谋杀了马来西亚的一位竞争对手,并与穆斯林酋长宠爱的妻子打得火热。据说他还支持尼日利亚成功地进行了一次革命。政府对他起诉过6次,但总是被神秘地撤诉了。还有贿赂、让参议员作伪证、商业机密被窃、证人神秘失踪等各种传闻。他还是许多总统和国王的顾问,拥有强大的权力,而且毫不加以掩饰。他众多的财产中有一笔是藏在科罗拉多山中与外界隔绝的庞大房产。每年,科学家、实业巨头、各国首脑聚集在这里召开会议,全副武装的警卫人员将闲人拒之门外。 威拉德·斯通不仅赞同女儿的婚事,而且还竭力撮合。他那位新女婿才华横溢、野心勃勃,最重要的是,此人对他极为顺从。 达斯廷结婚12年后,斯通安排他做了驻南朝鲜大使。几年后,总统又任命他为驻联合国大使。当拉尔夫·惠特克上将突然被撤去海军情报局代理局长的职务时,桑顿接替了他。 那天,威拉德·斯通把女婿找了过去。 “这才是开端,”斯通许诺说。“我还为你准备了更大的计划,达斯廷,是伟大的计划。”然后,他就着手把这些计划勾勒出来。 ※※※ 两年前,罗伯特与海军情报局代理局长首次见面。 “坐下,中校,”达斯廷·桑顿的声音毫无热诚。“从你的档案来看你挺有个性的。” 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罗伯特不知其意,决定闭上嘴巴不予理会。 桑顿抬起头来说道:“我不知道惠特克上将在任时是如何管理这个机构的,但从现在开始,我们必须完全按章行事。我希望我的每一道命令都要不折不扣地得到执行。你听清楚了吗?” 上帝啊,我们在这儿到底是干什么的?罗伯特想。 “你听清楚了吗,中校?” “听清楚了。你希望你的每道命令都要不折不扣地得到执行。”他不知道桑顿是否命令他敬个礼。 “完了。” 可是事情并没有完。 一个月后,罗伯特被派到东德去带回一名要叛逃的科学家。这是个危险的差使,因为东德秘密警察已得知这个叛逃计划,正在严密监视那位科学家。可是,罗伯特还是成功地让他偷渡了国境,躲在一所安全的房子里。罗伯特正准备设法将他带到华盛顿的时候,接到了桑顿的电话,说是形势发生了变化,要他取消这次行动。 “我们不能把他扔在这儿不管,”罗伯特反对说。“他们会杀了他的。” “那是他的事,”桑顿答道。“命令要你回国。” 去你娘的,罗伯特想,我不会扔下他的。他给英国军事情报局六处的一位朋友打了个电话,说了当时的情况。 “如果他回东德,”罗伯特说,“他们会宰了他。你们能帮个忙吗?” “我看看有什么办法,老伙计,带他来吧。” 那位科学家在英国过上了天堂般的生活。 罗伯特违抗了命令,桑顿永远也不会饶恕他了。从那时起,他们之间的敌意就已公开化。桑顿和岳父谈起了这件事。 “像贝拉米这样容易闯祸的人是很危险的,”威拉德·斯通警告道。“他们会给安全带来威胁。这种人可以除掉,记住这一点。” 桑顿没有忘记。 此刻,罗伯特正沿着走廊往桑顿的办公室走去。他情不自禁地想到了桑顿和惠特克之间的差异。干这一行,信任是绝对重要的,而他对桑顿毫不信任。 罗伯特进办公室时,桑顿正坐在桌后。 “你要见我?” “是的,请坐,中校。”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未密切到桑顿叫他“罗伯特”的地步。 “我听说你已经暂时调到国家安全局了。你再调回来时,我有个……” “我不回来了,这是我执行的最后一项任务。” “你说什么?” “我准备不干了。” 罗伯特事后想想,当时自己并不清楚对方会有什么反应。桑顿也许会表示惊讶,或者是反驳、发火,或是感到解脱,反正不会轻易放过他。可他只看了罗伯特一眼,点了点头。“就这样结束你的特工生涯了,是吗?” 罗伯特回到自己办公室,对秘书说:“芭芭拉,我要出去一些日子,大约1小时后出发。” “在什么地方能找到你?” 罗伯特想起了希利亚德将军的命令,于是他说:“不必问了。” “你还有几个会……” “取消吧。”他看了看表,该去见惠特克上将了。 ※※※ 他们在五角大楼中心大院的“爆心点”餐馆用了早餐。这个餐馆之所以起了“爆心点”这个名字,是因为人们一度认为,攻击美国的第一件核武器将是对准五角大楼的。罗伯特特地将座位安排在一个角落,谈起话来好方便一些。惠特克上将准时到达。罗伯特望着朝桌子走来的上将,觉得他似乎变得又老又瘦。目前这种半退休的状况好像在某种程度上加快了他的衰老。但他的外貌很有特点,看上去依然仪表堂堂,罗马式鼻子、帅气的面颊,还有满头的银丝。罗伯特早在越南时就是上将的部下,后来又在海军情报局为他工作,对他怀有深深的敬意。不仅仅是敬意,罗伯特心里承认道。惠特克上将像是代替了他的父亲。 上将坐了下来。“早上好,罗伯特。他们把你调到国家安全局了,是吗?” 罗伯特点了点头。“暂时的。” 女服务员来了,两人看起了菜单。 “我已经忘记这儿的饭菜有多糟糕了。”惠特克上将说。他环顾四周,脸上现出难以言喻的怀旧表情。 他希望能回到这儿来,罗伯特心想,阿门! 他们点了菜。等女服务员走远,听不到他们的谈话时,罗伯特说:“上将,希利亚德将军派我去执行一项紧急任务,要飞行3000英里去寻找看到气球坠毁的目击者。我觉得,这次任务很蹊跷。更加令人不解的是,将军一方面说时间是关键,但他又命令我不得利用任何情报机构的关系。” 惠特克上将一脸疑惑。“我想将军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罗伯特说:“我想象不出有何道理。” 惠特克上将注视着罗伯特。贝拉米中校在越南时就是他部下,是飞行队里最出色的飞行员。上将的儿子爱德华曾是罗伯特的轰炸手。在他们的飞机被击落的那天,爱德华身亡,罗伯特却死里逃生,上将还去医院看望过他。 “他不行了,”医生对惠特克上将说。罗伯特当时躺在那儿,在极度的痛苦之中不断呻吟。“我为爱德华的死感到抱歉,实在太抱歉了……” 惠特克上将紧紧地握了握罗伯特的手说:“我知道你已经尽了全力。你一定要好起来,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他渴望罗伯特能活下来。在他的心目中,罗伯特现在就是他的儿子,一个能代替爱德华的儿子。 罗伯特终于活了下来。 “罗伯特……” “啊,上将?” “我期望你的瑞士之行能获得成功。” “我也希望如此,这是我最后一次执行任务了。” “你还是决定离开了吗?” 罗伯特只对上将才说心里话。“我已经受够了。” “是因为桑顿吗?” “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为我自己。我已经对这种干涉他人生活的工作感到厌倦了。”我讨厌撒谎、欺骗,还有永远不会兑现的空口承诺。我讨厌摆布他人,也厌恶受人摆布。我讨厌那些游戏、冒险和背叛。这些已经使我付出了我所珍视的一切。 “你将来有何打算?” “我要找一些有用的、积极的事做。” “如果他们不放你走呢?” 罗伯特说:“这可由不了他们,对不对?” 第六章 大轿车还在河口停车场等着。 “你准备好了吗,中校?”道蒂上尉问道。罗伯特心想,我什么时候没有准备好呢?“准备好了。” 道蒂上尉陪罗伯特回公寓去收拾行李。罗伯特不清楚要出去多少日子。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究竟需要多长时间呢?他准备了足够一星期的行装,临行前,又把一个装有苏珊照片的镜框带上了。他对着镜框看了许久,不知道她在巴西过得是否开心。他心想,但愿她不开心,但愿她在那儿过得很糟糕。可是,他转念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 ※※※ 当大轿车驶抵安德鲁斯空军基地时,飞机已在等侯。这是一架C20-A型空军喷气式飞机。 道蒂上尉伸出手说。“祝你好运,中校。” “谢谢。”我需要有好运气。罗伯特沿扶梯进入机舱。机务人员正在机舱内做临飞前的检查工作。机上有一名正驾驶、一名副驾驶、一名领航员和一名乘务员,他们都身穿空军制服。罗伯特对这种飞机很熟悉。飞机舱内布满了电子仪器,机外尾翼处有根高频天线,看上去像是根巨型鱼杆。机舱内壁上有12部红色电话和一部未加安全装置的白色电话。无线电通话全部使用密码。机载雷达使用的是军用频率。机舱内壁主要是空军蓝色调,舱内还有舒适的夜总会用的那种椅子。 罗伯特发现自己是机上的唯一乘客。正驾驶驶与他打招呼。“欢迎乘坐我们的飞机,中校。如果你系好了安全带,我们就可以起飞了。” 罗伯特系上安全带,靠左椅背上。飞机滑上了跑道。一分钟后,喷气式飞机呼啸着上了天,他又感觉到了那熟悉的引力作用。他的飞机被击落后,他就再也没有驾驶过飞机,当时他就被告知他永远也不能飞上天了。再开飞机上天,去他妈的吧,罗伯特想,他们还说过我活不了呢。那真是个奇迹……,不是因为有苏珊…… ※※※ 越南。被派到那里时,他是个少校,驻扎在航空母舰“兰杰”号上,担任战术指挥官,负责培训战斗机飞行员和筹划攻击战术。他率领一支A-6A“入侵者”轰炸中队,紧张的战斗中几乎没有空闲。 “兰杰”号航空母舰配有最新式的技术装备,应有尽有。16架飞机、40名军官和350名士兵以“兰杰”号为基地。每天第一次轰炸前3至4小时就要把飞行计划分配下去。 舰上情报中心的行动计划部把最新的资料及侦察照片交给轰炸手,然后由他们制订飞行方案。 “上帝啊,今天上午他们给了我们一份美差。”罗伯特的轰炸手爱德华·惠特克说。 爱德华·惠特克看上去简直像是他父亲的翻版,但他的性格与父亲迥然不同。上将令人生畏、尊贵而又威严,而他的儿子却脚踏实地、热情而又友善。他在飞行员中挣得了一席之地,被大家当作“哥儿们”。其他飞行员没有因为他是司令官的儿子而不容他。他是飞行中队里最优秀的轰炸手,和罗伯特也成了至交。 “我们去哪儿?”罗伯特问。 “自作自受,我们拿到的是6号行动计划。” 这是最危险的一项任务。他们得向北飞越河内、海防和红河三角洲,这一带的防空火力最密集。 美军在越南苦战了12年,这是美军有史以来最漫长的一场战争。罗伯特·贝拉米是1972年底赴越作战的。当时,海军正面临许多严重的困难。他们的F-4战斗机飞行中队损失惨重。他们飞机的性能虽然优于苏联的米格机,但是,他们每击落两架“米格”机,就要赔上自己的一架F-4战斗机。这个比例是无法令人接受的。 罗伯特被召到拉尔夫·惠特克上将的司令部。 “上将,是您叫我来的吗?” “你是个出类拔萃的飞行员,中校,我需要你帮忙。” “先生,什么事?” “我们被该死的敌人整苦了。我进行了全面的分析,我们的飞机没有问题——问题出在飞行员的培训上,你明白吗?” “明白,先生。” “我要你挑选一个分队,重新训练他们如何作机动飞行及使用武器……” ※※※ 新组建的分队叫“最佳射手”。训练尚未结束,比例已从2比1变为12比1。每损失两架F-4,就有24架“米格”机被击落。这次强化训练为期8周。训练结束后,贝拉米中校又回到航空母艘上。惠特克上将在艘上与他见面时说:“中校,你干得真他妈的棒极了。” “谢谢,上将。” “现在,继续工作吧。” “我准备好了,先生。” 罗伯特从“兰杰”号上起飞,执行过34次轰炸任务,无一失手。 他的第35次行动是执行6号计划。 ※※※ 他们已经越过了河内,正朝西北的富寿和安沛飞去,防空炮火愈来愈猛烈。爱德华·惠特克坐在罗伯特的右边,眼睛紧盯着雷达屏幕,仔细倾听着敌方搜索雷达扫过天空时不祥的低沉声音。 正前方就像是7月4日的天空。地面轻武器的缕缕白烟、55毫米炮弹的深灰色烟雾,100毫米炮弹的片片黑云以及重型机枪的五彩曳光弹布满了天空。 “我们已经接近目标。”爱德华说。耳机里,他的声音很怪,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明白。” 入侵者A-6A正以450节的时速飞行。这样的速度,即使有炸弹的负重,飞机仍然具有良好的飞行性能,使得使敌人无法跟踪。 罗伯特伸手打开了武器总开关,随时准备投放那12颗500磅的炸弹。然后,他直飞目标。 无线电里传来一个声音。“罗蜜欧……4点高度有来路不明的飞机。” 罗伯特回头一看,一架米格飞机正从朝阳的一面猛扑过来。罗伯特侧过机身,随即迅速向下俯冲。米格机紧紧地咬住机尾,发射了一枚导弹。罗伯特检查了一下仪表盘。导弹正飞速接近。1000英尺……600英尺400英尺…… “真见鬼!”爱德华叫了起来,“我们还等什么呢?” 罗伯特等到了最后一刻,才释放了一堆金属碎片,然后,他拉起机头,急速爬高,导弹追踪着那些金属碎片,最后落在地上空爆了。 “感谢上帝,”爱德华说,“还有你,伙计。” 罗伯特继续爬升,倒转机头跟到了“米格”机后面。“米格”机飞行员开始做躲避动作,但太晚了。罗伯特发射了一枚响尾蛇导弹,看着它爬到“米格”机尾部的喷气管上爆炸了,天空中随即布满了金属碎片。 对讲机里传来了爱德华的声音。“干得好!罗蜜欧!” 飞机此刻已到目标上空。“来吧。”爱德华说着按下了红色按钮,投下了炸弹,看着炸弹落在目标上。任务完成,罗伯特驾机返回航空母舰。 就在此刻,他们听到了沉重的撞击声。正在快速而平稳飞行的轰炸机骤然摇摆起来。 “我们被打中了!”爱德华喊到。 两只火警信号灯都闪烁着红光。飞机摇摆不定,失去了控制。 无线电里传来了一个声音。“罗蜜欧,我是老虎,要我们掩护吗?” 罗伯特当机立断。“不,你们继续往目标飞吧,我设法飞回基地。” 飞机速度减慢了,变得愈来愈难以驾驭。 “快一点,”爱德华紧张地说,“不然我们就赶不上吃午饭了。” 罗伯特望了望高度表,指针在迅速下降,他打开了无线电对讲机。“罗蜜欧呼叫基地,我们被打中了。” “基地呼叫罗蜜欧,严重吗?” “不太清楚,我想我能飞回去。” “等一下,”片刻又传来声音,“你们的信号是‘查里到了’。” 这是让他们准备马上在母舰上降落。 “明白。” “祝你好运!” 飞机开始翻滚。罗伯特拼命矫正飞机,竭力爬高。“使劲儿,宝贝,你能行。”罗伯特紧绷着脸。他们失高过度了。“我们估计什么时间到达?” 爱德华看了看图表。“7分钟后。” “我会让你吃上热乎乎的午餐的。”罗伯特使出全身解数,小心翼翼地操纵着飞机。他用方向舵和节流阀尽量使飞机保持直飞。飞机仍在以惊人的速度下跌。终于,罗伯特看到了前面北部湾那波光粼粼的蓝色海水。 “伙计,我们快到家了,”罗伯特说,“只有几英里了。” “太妙了,我从不怀疑……” 不知从何处冒出两架“米格”机,呼啸着俯冲下来,子弹雨点般落在机身上。 “,跳伞!”他转身望去,见爱德华系着安全带倒下了,右肋被打穿,鲜血溅洒在座舱里。 “不!”一声尖叫。 1秒钟后,罗伯特猛然觉得胸部一阵剧烈的疼痛。他的飞行服立即被鲜血浸透。飞机螺旋下栽。他渐渐失去了知觉。他用最后一点力气解开了安全带,又转过头去最后看了看爱德华。“我很抱歉。”他轻声说着,只觉得一阵眩晕。后来他是如何跳出机舱落到海水里的,就再也想不起来了。呼救信号发出后,一架从美国母舰“约克城”号起飞的Sh-3A海王直升飞机盘旋着,准备把他救上来。机上人员能看到远处的舢板正向罗伯特包抄过来,意欲置他于死地,但他们晚了一步。 罗伯特被救上直升机后,看护兵看了看他被打穿的身体说。“上帝啊,他恐怕坚持不到医院了。” 他们给罗伯特注射了一针吗啡,用绷带把他的胸部紧紧包扎起来,把他送到古芝基地的第12后进医院。 一位面有难色的外科医生剪开了罗伯特胸部的绷带,只看了一眼就不耐烦地说:“他没指望了,把他送回冷库。” 医生接着看下一个病人。 罗伯特时而苏醒,时而昏迷,医生的话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大事不好了,他想,这么个死法实在太窝囊了。 “水手,你可不想死啊。睁开眼睛,挺住吧!” 他睁开双眼,模模糊糊地看到了白色的制服和一个女人的脸。她还说了些什么,但他听不清了。病房里实在太吵了,充满了病人的尖叫声和呻吟声,医生发出命令的吼声,还有护士照顾重伤员时慌慌忙忙跑来跑去的脚步声。 此后的48小时,疼痛和昏迷使他的记忆模糊不清。直到后来,他才得知那位护士名叫苏珊·沃德,是她说服一位医生为他动了手术。她还为他献了血。他们在罗伯特弹伤累累的身上插了3根输液管,同时输血,竭尽全力挽救他的生命。 手术后,主刀医生叹了口气说:“我们是在浪费时间。他能活起来的机会还不到一成。” 但是,医生并不了解罗伯特·贝拉米,也不了解苏珊·沃德。罗伯特似乎觉得,每当他睁开眼睛时,苏珊就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抚摸着他的前额,精心照料他,决心让他活下去。大部分时间里,他都在说胡说。孤独的深夜里,苏珊静静地坐在黑暗的病房里,陪伴着他,听他说着胡话。 “……攻击的俯冲角度不对,你不能垂直冲向目标,那样,你会坠到河里去的……叫他们俯冲时偏离目标几度……告诉他们……”他咕哝着。 苏珊安慰说。“我会的。” 罗伯特的全身被汗水浸湿时,她就用海绵为他吸汗。“……你必须把5个安全扣全部解开,否则座椅就弹不出来。检查一下……” “好的,现在睡吧。” “……多弹投弹器的挂架上的钩环出了故障,只有上帝才会知道炸弹落到什么地方去了……” ※※※ 有一半时间,苏珊听不懂她的病人在说什么。 苏珊·沃德是急诊手术室的护士长,也是最好的护士。她来自爱达荷州一个小城市,和紧邻的男孩、市长的儿子弗兰克·普雷斯科特青梅竹马。城里每一个人都以为他们将来会结婚。 苏珊很喜爱弟弟迈克尔。迈克尔17岁生日时,被送往越南,苏珊每天给他写信。他赴越南3个月后,苏珊家收到了一封电报,还没拆开,苏珊就知道电文内容是什么了。 弗兰克·普雷斯科特得到消息后就赶了过来说,“我很难过,苏珊,我十分喜欢迈克尔。”然后他说了一句错话,“我们马上结婚吧。” 于是,苏珊望着他,做出了决定。“不,我生活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上帝啊!还有什么比嫁给我更重要呢?” 回答是越南。 苏珊·沃德上了护士学校。 苏珊到越南已经11个月了,一直不知疲倦地工作着,这时,罗伯特·贝拉米中校被人用床推了进来,并且被判了死刑。在紧急后送医院,是极常用的。医生检查两、三个病员,作出决定该救哪一个。苏珊自己也永远说不清为什么一看到身负重伤的罗伯特·贝拉米就觉得她不能让他死。她竭力抢救的是她的弟弟吗?或者是其他什么人吧?她忙得精疲力竭,劳累过度,但她没有减少工作时间,反而把每一分空余时间都用来照料他。 苏珊查看过这位病人的履历。他是王牌海军飞行员和教练,得过海军十字勋章。他出生于伊里诺斯州的哈维。那是芝加哥南部的一个工业小城。他从大学被选拔进海军,在彭萨科拉受训,未婚。 当罗伯特·贝拉米在生死之间徘徊、日见复原时,苏珊总是轻声对他说:“振作起来吧,水手,我在等着你。” 被送进医院6天后的那个夜晚,罗伯特一直神志不清地说着胡话。突然,他挺直身体坐了起来,看着苏珊,口齿清楚地说:“这不是梦,你是实实在在的人。” 苏珊心里怦地跳了一下。她柔声说。“对,我是实实在在的人。” “我以为我是在做梦。我以为我去了天堂,上帝把你派来了。” 她看着罗伯特的眼睛,认真地说:“如果你死了,我会杀了你。” 他双眼扫过拥挤的病房。“我这是在哪儿?” “古芝第12后进医院。” “我在这儿多久了?” “6天。” “爱迪……他……” “对不起。” “我得告诉上将。” 她握着罗伯特的手,柔声说:“他已经知道了,他到这儿来看过你。” 罗伯特的眼里噙着泪。“我痛恨这场该死的战争,对这场战争,我有说不出的仇恨。” 自那以后,罗伯特的康复使医生们为之惊讶。他所有的健康指数都渐趋稳定了。 “我们很快要把他送走。”他们对苏珊说。苏珊感到一阵钻心的痛楚。 ※※※ 罗伯特弄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苏珊·沃德的。也许是在她给自己包扎伤口的时候。当时,他们听到了附近有炸弹坠落的声音,苏珊喃喃地说:“他们在弹奏我们的歌曲。” 也许是在他们告诉罗伯特,他可以转往华盛顿的沃尔特·里德医院继续休养以恢复健康的时候爱上她的。当时,苏珊说:“你觉得我该留在这儿,让别的护士拥有你那伟岸的身躯吗?不,我想方设法也要跟你走。” 两周后,他们结了婚。一年后,罗伯特才完全康复,苏珊日日夜夜无微不至地照料他。他从未遇到过像她这样的人,从来也未曾梦想过自己会如此深深地挚爱一个人,他爱她的同情心和敏感性,爱她的热情和朝气;爱她的美丽和幽默感。 结婚1周年纪念日时,他对她说。“你是世上最美丽、最奇妙、最体贴的人。地球上没有第二个人具备你这样的温情、才智和聪明。” 苏珊紧紧地拥抱着他,带着鼻音,像小女孩一样哼唱道:“你也是如此,我敢肯定。” 他们分享的不仅仅是爱,他们真诚地喜欢并敬重对方。朋友们都有充足的理由慕羡他们,只要一谈到美丽的婚姻,罗伯特和苏珊总是被当做范例。他们在任何方面都和谐一致,绝对的情投意合。苏珊是罗伯特认识的最性感的女人。他们之间的每一次抚摸,每一句话,都会让对方热情如火。一天晚上,他们安排好去参加一个正式晚宴。罗伯特迟到了。苏珊走进洗澡间时他正在淋浴。苏珊已仔细梳妆好,穿上了漂亮的无背带式晚礼服。 “上帝啊,你看上去性感极了,”罗伯特说,“可惜我们没有时间了。” “那不用担心。”苏珊轻声说。一会儿,她就已经脱光了衣服,和罗伯特一起淋浴。晚宴,他们根本没有去。 罗伯特需要什么,连他自己还不甚清楚时,苏珊就能觉察到,并且尽心尽力让罗伯特满意。罗伯特对她也同样关心。苏珊在穿衣时,常常发现有罗伯特对她示爱的条子,有时放在梳妆桌上,有时放在她鞋子里。在土拨鼠节、波尔克总统生日以及刘易斯、克拉克远征庆祝日时,罗伯特又把鲜花和礼物送给她。 还有他们共享的欢笑,那些令人陶醉的欢笑…… ※※※ 对讲机里传来了飞行员的声音,“中校,10分钟后我们将在苏黎世降落。” 罗伯特的回忆戛然而止,思绪回到了现实中来,回到了他的任务上来。在海军情报局的15年中,他参与过几十次棘手的行动,但是,看来这次任务将是最为异乎寻常的。他正在赶往苏黎世的途中,去寻找一车无名无姓而且已经消失得无踪无影的目击者。真像是大海捞针啊。我甚至连大海在哪儿都不知道。我需要福尔摩斯,可他在那儿呢? “请您系上安全带。” C20A飞机越过漆黑的森林,不一会儿就在苏黎世国际机场沿着降落灯勾勒出来的跑道滑行。到了机场东侧后,飞机没去航空终点站,而是滑向了小小的通用航空楼。由于刚下过暴雨,地上仍有积水,但夜空却清澈如洗。 “发疯的气候,”飞机驾驶员说,“星期天这儿阳光灿烂。今天白天一直下雨,晚上却又晴了。在这儿不需要手表,真正需要的是气压表。中校,要我给你安排一辆汽车吗?” “不用了,谢谢!”从现在起,他就得完全靠自己了。他等到飞机滑走才登上一辆包车去机场旅馆,在那儿,他睡了一个没有梦的好觉。 <hr /> 注释: 第七章 第二天上午,罗伯特来到欧洲出租汽车公司,走向坐在柜台后面的职员。 “Guten tag!(早上好!)” 对方用的语言提醒了他,他现在是在瑞士的德语区。“Guten tag!你们有汽车出租吗?” “有,先生,你需要用多长时间?” 问得好。1个小时?1个月?也许一两年?“我不能肯定。” “你是否打算用完车子再还到这儿来?” “有可能。” 那位职员用奇怪的目光望着他,“很好,请你把这些表格填一填好吗?” 罗伯特用希利亚德将军给他的黑色特别信用卡付车钱。职员仔细看了看,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然后说了声“对不起”便进了里面的办公室。等他出来时,罗伯特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先生,什么问题也没有。” 租来的是一辆灰色的欧佩尔·奥格玛牌车。罗伯特开车上了机场公路,往苏黎世市中心驶去。他很喜欢瑞士,这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国家之一。多年前,他曾来这里滑过雪。近年来,他到这儿执行过几次任务,和瑞士情报机构联系过。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这个情报机构由D,P,I三个局组成,分别负责德国、法国和意大利的情报工作。设在日内瓦的联合国各组织以联合国为掩护,进行间谍活动,瑞士情报局目前的主要目的便是协同侦破这些间谍活动。罗伯特有朋友在该机构里工作,但他记着希利亚德将军的话,“你不得与任何人联系。” 开车进城花了25分钟。罗伯特到了于滕多夫商业区。便去多尔德大饭店。这儿与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一大片带角楼的瑞士别墅,雄伟、庄严,绿草围绕,俯视着苏黎世湖。他停下车,走进大厅。左边是服务台。 “早上好!” “早上好!我要住一夜,有房间吗?” “有,你怎么付钱?” “我有信用卡。”希利亚德将军给他的黑白两色的信用卡。罗伯特要了张瑞士地图,然后被送进饭店新建的侧厅一间舒适的房间。这个房间里有个俯视湖面的小阳台。罗伯特站在阳台上,呼吸着秋日清新的空气,思考着摆在他面前的任务。 他没有线索展开工作,什么线索也没有。与他任务有关的任何情况他都一无所知。旅游客车公司的名称、旅客人数、姓名及下落一概不知。目击者都在瑞士吗?这正是我们的麻烦所在。他们在哪儿?他们是谁?我们不清楚,找出一些目击者还不行,你必须找到所有的人。他所掌握的唯一信息是日期,10月14日,星期日,还有地点,于滕多夫。 他需要一个可以追寻的线索。 如果他记得不错,全天的旅游客车只从两个主要城市发车,一个是苏黎世,另一个是日内瓦。罗伯特打开写字台抽屉,拿出厚厚的电话号码薄。罗伯特心想,我该在字母“M”里面找到这个字。号码薄上列出了好几家旅游公司:阳光旅游公司、瑞士旅游公司、旅游服务公司、阿尔卑斯旅游公司、赖申旅游公司等。他得查遍这些公司,便抄下了所有的地址,然后驱车去最近的一家:旅游服务公司。 柜台后坐着两位职员,负责接待游客。当其中一人空闲下来时,罗伯特说:“对不起,上星期日,我妻子乘坐了你们的一趟车,把钱包掉在车上了,我想她准是看到在于滕多夫附近坠毁的气球时激动坏了。” 那位职员皱了皱眉头:“您准是搞错了,我们的旅游线不在于滕多夫附近。” “实在抱歉。”。 下一站肯定会收获更大的。 “你们有去于滕多夫的旅游线吗?” “有,”职员微微一笑,“我们去瑞士各地的最佳景点,有去策尔马特的,还有冰川专线,棕榈专线,大环线旅游车15分钟后发车……” “星期天你们有旅游团停下来看气球坠毁的吗?我知道我妻子回旅馆晚了……” 柜台后的职员愠怒地说:“我们的旅游团从不迟到,这正是我们引以为自豪的地方。我们从不作事先没有安排的逗留。” “那么,你们没有一辆车停下来看过那个气球!” “绝对没有。” “谢谢。”又击中一球。 罗伯特造访的第三个办事处设在恩霍夫。广场,宅外面的牌子上写着“阳光旅游公司”。罗伯特走到柜台前。“下午好,我想问问你们有关一辆旅游车的事情。我听说有一只气象气球在于腾多夫附近坠毁了,你们的司机停车半个小时,让乘客去看那个气球。” “不,不对,他只停了15分钟。我们的时间安排很严密。” ! “你刚才说,你为什么对这个感兴趣?” 罗伯特拿出一张发给他的证件。“我是个记者,”罗伯特语气很诚恳,“我正在给《旅行与快乐》杂志写一篇文章,比较瑞士与其他国家的客车效率,不知道是否能采访你们的司机。” “这将是一篇很有意思的文章,确实非常有意思。高效率是我们瑞士人引以为自豪的。” “的确是可以引以为自豪。”罗伯特肯定地说。 “是否会提到本公司的名字?” “那是当然。” 职员笑了,“这样看来,我觉得没有什么坏处。” “我现在能和那位司机谈谈吧?” “今天他休息。”他在一张纸上写下了名字。 罗伯特·贝拉米倒着看了看,汉斯·贝克曼。 职员又加上了地址,“他住在卡珀尔,那是离苏黎世约40英里的一个小村庄。这会儿,你应该能在家里找到他。” 罗伯特拿过那张纸。“非常感谢。顺便问一问,”罗伯特说,“只不过是为了所有的事实来写这篇文章,这个旅游团,你们一共卖了多少张,是否有记录?” “当然有,所有的旅游团都有记录,请等一下。”他从柜台下拿出一本记录,翻了一页,“啊,就在这儿。星期天,汉斯·贝克曼有7名乘客。他那天开了一辆伊维科牌的小客车。” 7个不知姓名的乘客,还有1名司机。罗伯特想再碰碰运气,“你是否碰巧有那些乘客的姓名?” “先生,他们从街上来,买张票,然后开始旅游。我们并不要求出示证件。” 这下可好了。“再次感谢。”罗伯特向门口走去。 职员喊道。“我希望你能给我们寄一份你的文章。” “绝对没有问题。”罗伯特说。 ※※※ 这个谜的第一部分在旅游客车上,罗伯特驾车来到旅游车始发的托尔斯德罗塞,好像这个地方能暴露出一点隐藏的线索似的。那辆伊维科客车棕色和银白相间,车体小,能够在陡峭的阿尔派恩路上倒车,只有14座。7名乘客是谁?到什么地方去了?罗伯特回到车上,研究着地图,在上面作了记号。他沿拉文斯勒拉尔路出了城,进入阿尔卑斯山脉尽头的阿尔比斯山,朝卡珀尔村驶去。他转向南面,绕过苏黎世外围的小山,爬向壮丽的阿尔卑斯山脉。他又穿过阿德利斯维尔、朗瑙和豪森,还有许多无名的村庄,这些村庄有牧人小屋,景色像明信片般的绚丽多彩。开了近1个小时,他才到达卡珀尔。这个小村子里有一家餐馆,一座教堂,一个邮局和散落在小山周围的十几所房子。罗伯特停好车,进了餐馆。一位女招待正在清理靠近门口的桌子。 “对不起,小姐,请问汉斯·贝克曼家在哪个方向?” “噢,”她指着下山的一条路说,“在教堂的右边。” “谢谢。” 罗伯特从教堂往右拐,开到一座陶瓦屋顶的简陋的两层楼房前。他下了车,径直朝门口走去。门上没有门铃,他便敲了敲门。 一个身材矮胖,嘴边隐现出胡子来的女人开了门。 “谁?” “打扰了,很抱歉!贝克曼先生在家吗?” 她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他,问道:“你找他有什么事?” 罗伯特给了她一个富有魅力的微笑。“您一定是贝克曼夫人。”他拿出记者证,“我在给杂志写一篇有关瑞士客车司机的文章。您的丈夫被推荐给我们杂志,听说他是全国最佳安全记录司机中的一个。” 她脸色一亮,自豪地说:“我的汉斯是个出色的司机。” “每个人都这么跟我说,贝克曼夫人,我想采访他。” “采访我的汉斯,登在杂志上?”她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这太令人激动了,请进。” 她把罗伯特领进一间极为整洁的小起居室。“请在这儿等一下,我去叫汉斯来。” 罗伯特站在那儿,思忖着。这不仅是他最好的线索,而且也是唯一的线索。人们从街上来,买了票就开始旅游,我们并不要求出示身份证……除此以外,别无他途了,罗伯特沮丧地想。如果这条线索不管用,我还能登个广告!请星期日乘旅游车观光,看到气球坠毁的7名乘客于明天上午12:00在我住的旅店集中。有早餐供应。 一个干瘦、秃顶的男人进来了。他脸色苍白,蓄着浓密的黑胡子,与他的外貌很不协调。“下午好,嗯……?” “我叫史密斯,下午好,”罗伯特很亲切地说,“我一直期望能见到您,贝克曼先生。” “我妻子告诉我,说你在写一篇关于客车司机的文章。”他的英文夹着浓重的德国音。 罗伯特奉承地笑道,“是的,我的杂志对你那惊人的安全记录很感兴趣,还有……” “见你的鬼吧!”贝克曼粗鲁地打断了他的话,“你是对星期日下午坠落的那玩意儿感兴趣,不是吗?” 罗伯特竭力装出很窘迫的样子,“确实如此,是的,我也有兴趣谈这个。” “那你为什么不直说呢?坐吧。” “谢谢。”罗伯特坐在了沙发上。 贝克曼说:“抱歉,没什么东西给你喝,我们家现在不存烈酒了。”他碰了碰肚子,“我有胃溃疡,医生都不能给我开止疼药,所有的止疼药我都过敏。”他在罗拍特对面坐了下来,“不过,你来这儿不是要跟我谈健康问题,是吧?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要你谈谈星期天下午你车上的乘客在于藤多夫看气球坠毁的情况。” 汉斯·贝克曼瞪着他说:“气球?什么气球?你在说什么?” “那个气球……” “你是说宇宙飞船吧。” 这下轮到罗伯特瞪眼了。“宇宙……宇宙飞船?” “是啊,就是飞碟。” 过了一会儿,罗伯特才听明白,他突然打了个寒战。“你是说看到了飞碟?” “是啊,里面还有尸体。” 昨天,在瑞士的阿尔卑斯山脉中,北约的一个气象气球坠毁了,气球上有一些绝密的军用试验品。 罗伯特竭力用平静的语气说:“贝克曼先生,你能肯定看到的是飞碟吗?” “当然能,就是人们所说的UFO嘛。” “里面有死人?” “不是人,不是。是动物,可很难把它们的样子描述出来,”他不禁微微颤抖了一下,“它们长得很小,眼睛很奇特、很大。它们穿着像是金属的银色制服,非常可怕。” 罗伯特听着,脑子里一片混乱,“你的乘客看到了吗?” “嗯,我们都看到了。我在那儿停了可能有15分钟。他们要我多停一会儿,可公司对时间的要求很严格。” 在开口之前,罗伯特就明白,同这个问题纯粹白搭。“贝克曼先生,你是否碰巧知道某个乘客的名字?” “先生,我是开车的。乘客在苏黎世买车票,我们向西南开到因特拉肯,然后再向西北开到伯尔尼。他们可以在伯尔尼下车,也可以返回苏黎世。没人留下他们的姓名。” 罗伯特绝望地说,“你无法认出其中任何一个人吗?” 贝克曼想了一会儿说:“对了,我可以告诉你,乘客中没有儿童,只有男人。” “只有男人?” 贝克曼又想了一下说,“不,不对,有一个妇女。” 罗伯特心想,太棒了,这样一来范围就缩小了。下一个问题是。我到底为什么要同意接受这个任务呢?“贝克曼先生,你的意思是说,一群游客在苏黎世乘上你的车,旅游结束,他们就各奔东西了。” “是这样,史密斯先生。” 如此看来,要捞针连大海都没有。“你对乘客没有任何印象吗?他们的一言一行你什么也记不起来吗?” 贝克曼先生摇了摇头。“先生,我没有必要去注意他们,除非他们像那个德国人一样惹麻烦。” 罗伯特平静地坐着,轻声问道:“什么德国人?” “活见鬼!其他乘客见到飞碟和那些死了的动物都非常激动,可这位老兄却不停地抱怨,说他们得赶紧去伯尔尼,因为他要准备第二天上午在伯尔尼大学做什么讲座。” 好兆头。“你还记得他叫什么吗?” “不记得了。” “什么也不记得吗?” “他穿了件黑大衣。” 很好。“贝克曼先生,我想请你帮个忙。你能跟我的车子去于滕多夫一趟吗?” “今天我休息,我很忙……” “我很乐意付钱。” “噢?” “200马克。” “我不……” “我出400马克。” 贝克曼想了想说:“为什么不去?今天可是个开车兜风的好日子。” 他们向南驶去,经过伊门塞和梅根景色如画的村庄,后穿过卢塞恩。沿途的风景美不胜收,可罗伯特脑子全是其他的事情。 他们穿过萨尔嫩和布吕尼希山口,山口通向因特拉肯,他们又加速穿过莱西根和福伦塞,迷人的湖面上白色帆船星罗棋布。 “还有多远?”罗伯特问。 “快到了。”汉斯·贝克曼说。 开了近1个小时,他们到达施皮茨。汉斯·贝克曼说:“现在不远了,过了下一个图恩镇就到了。” 罗伯特感到自己的心跳得更快了。他将亲眼目睹令人无法想象的东西——外星来客。他们开车经过图恩,几分钟后,来到高速公路对面的小树林附近。汉斯·贝克曼指了指说:“就在那儿。” 罗伯特刹住车,让车滑到路边上。 “穿过高速公路,就在那片树林后面。” 罗伯特越来越兴奋。“好,我们去看看。” 一辆卡车飞速开了过来。等它一过去,罗伯特就和汉斯·贝克曼穿过公路。罗伯特跟着客车司机贝克曼上了坡地,走进树林。 高速公路已经看不到了。他们刚进入一片空地,贝克曼就大声说:“就在那儿。” 躺在他们眼前地上的是一只散了架的气球。 <hr /> 注释: 第八章 我年纪越来越大,不适合干这一行了。罗伯特心灰意懒地想,我还竟然真相信他那个关于飞碟的神话故事呢。 汉斯·贝克曼瞪大眼睛瞅着地面上的东西,他满脸疑惑的神情,“假的,不是这个!” 罗伯特叹了口气。“不是这个吗?” 贝克曼摇了摇头。“昨天还在这儿的。” “你说的小绿人可能已经乘着它飞走了。” 贝克曼固执地说:“不,不,他们两个都已经死了。” 死了。这倒是对我此行的最好总结。我唯一的线索是这个看到了飞碟的老疯子。 罗伯特走近气球仔细察看起来。这是个直径14英尺的铝制气囊,坠落时,边上撕成了锯齿形。正如希利亚德所言,所有的仪器都被弄走了。我无法说得清气球里的东西有多么重要。 罗伯特沿着瘪了的气球转了一圈,鞋子踩在湿漉漉的草地上发出“吱吱”的声音。他想找到哪怕是一丁点儿有用的线索。可什么也没有。这只气球与他这几年所见过的其他数十只气球没什么两样。 那老人还不愿放弃,日耳曼人就这么固执。“那些外星物体……是他们故意弄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你知道他们什么都能做到。” 罗伯特想:这儿没什么可做的了。在高高的草丛中走动,他的袜子都弄湿了。他正要转身离开时,又犹豫了一下,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他回到气球旁,“把气球的一边掀起来,好吗?” 贝克曼看了他一会儿,惊异地问:“你要我把它掀起来吗?” “是的。请吧。” 贝克曼耸耸肩,抓住了这堆轻金属材料的一角往上提。罗伯特同时又提起另一角,把这个铝制金属物举过头顶,然后,他走到中间,双脚陷进了草里。“这儿是湿的。”他叫了起来。 “当然,”“傻瓜”二字差点脱口而出,“昨天下了一天雨,地上全湿了。” 罗伯特爬出气球。“里面的地应该是干的。”天气真糟,飞行员说,星期天这儿阳光灿烂。气球是那天坠落的。今天白天一直下雨,晚上却又晴了。在这儿,不需要手表,真正需要的是气压表。 “什么?” “你看到飞碟的时候,天气如何?” 贝克曼想了一会儿说。“下午天气不错。” “是个晴天吗?” “是的,是晴天。” “可昨天下了一天雨,是不是?” 贝克曼不解地看着他,“那又怎么样?” “如果气球一直在这儿的话,气球下面的地应该是干的——最多由于渗透作用有点潮湿。但是,和周围一样,这儿浸透了雨水。” 贝克曼瞪着眼睛问:“我听不懂你的话,这是什么意思?” “这可能意味着,”罗伯特小心翼翼地说,“有人在昨天下雨之后把气球放到这儿来的,把你看到的东西弄走了。”或者还有什么他没有想到的更合乎情理的解释呢? “谁会干这种蠢事?” 没那么蠢,罗伯特想,可能是瑞士政府故意搞了这个骗局,以迷惑好奇的游客。首选的掩盖手法就是提供假情报。罗伯特在湿淋淋的草丛中边走边搜索着地面,心里直骂自己是个容易上当受骗的大傻瓜。 汉斯·贝克曼用怀疑的目光望着罗伯特说:“先生,你说过你是在哪家杂志社工作的?” “《旅游和快乐》。” 汉斯·贝克曼面露喜色。“噢,那么,我想你会要给我拍张照片的,就像那个家伙一样。” “什么?” “那个给我们大家拍照的摄影师。” 罗伯特愣住了。“你在说谁?” “那个搞摄影的家伙。他在坠毁现场给我们大家照相,还说要给我们每人寄一张。还有几个乘客也有照相机。” 罗伯特缓缓地说:“等一下,你是说有人在UFO前给乘客照了相?” “这正是我想告诉你的。” “他还许诺说要给你们每人寄一张照片?” “不错。” “那他一定跟你们要了姓名和地址。” “嗯,那当然。不然,他怎么知道往哪儿寄相片呢?” 罗伯特一动不动地站着,心头涌过一阵狂喜。意外的好运,罗伯特,你这个走运的混小子!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一下子变得易如反掌了。再也不用去找7个无名无姓的乘客了,只要找到那个摄影师就万事大吉了。“贝克曼先生,你前面怎么没有提到他呢?” “你要打听的是乘客的事。” “你是说,他不是乘客中的一员?” 汉斯·贝克曼摇了摇头。“不是。”他指了指说,“他的汽车在离高速公路那边抛了锚,拖车刚要把他的车拖走,这儿响起了巨大的坠落声,他跑过公路,到这儿来看个究竟。当他看到这一切后,又跑回汽车那儿,把照相机拎了过来。然后,他就让我们大家在飞碟前面摆好姿势留了个影。” “这个摄影师有没有把他的名字告诉你们?” “没有。” “你还记得他什么吗?” 汉斯·贝克曼努力集中思想想了一会儿说:“嗯,他是个外国人,美国人或英国人吧。” “你说过有一辆拖车正准备把他的车拖走?” “是的。” “你记得拖车是往哪个方向去的?” “北面。我猜想是往伯尔尼拖。图恩要近一些,但是图恩所有的维修站星期天都不开门。” 罗伯特咧嘴笑了笑。“谢谢,你帮了大忙。” “文章写好了,你不会忘记给我寄一份吧?” “忘不了。这是给你的钱。额外再加100马克,因为你帮了大忙。我开车送你回家。”他们走到汽车跟前。贝克曼开车门时,停了下来,转身对罗伯特说:“你太慷慨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长方体的金属,大概有打火机那么大,里面有一块很小的白色水晶。 “这是什么?” “星期天,我回汽车之前在地上拾的。” 罗伯特细细查看那东西,掂起来像纸一样轻,颜色像沙子。一端毛毛糙糙的,说明这可能是另一件东西的一部分。是气球上某件仪器的一部分吗?或者是UFO的一部分? “也许这个能给你带来好运。”贝克曼把罗伯特给他的钱往口袋里装的时候说。“它确实给我带来了好运。”罗伯特笑容满面地钻进了汽车。 ※※※ 该由他自己来回答这个困难的问题了:我真相信UFO的存在吗?他在报纸上读到过许多疯狂的故事,有人说他们被带到飞碟上,经历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他总是把这类报道归结为这些人想哗众取宠,或者他们本来就需要心理医生的怜悯。可是,近来有关的报道就不那么能够置若罔闻了。报道说,见到飞碟的有宇航员、空军飞行员、警官,还有有信誉而又怕出风头的人。此外,有令人不安的报道说飞碟在新墨西哥的罗斯韦尔坠毁,不断有人声称在当地发现了外星人的尸体。据推测,是政府把这一切压下来,秘而不宣,还销毁了所有的证据。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飞行员报告说见到了他们称之为“Foofighters”的不明物体,骚乱他们一阵后便消失了。还有传闻说难以解释的物体飞速掠过整个城市的上空。如果真有外星人从其他星系乘飞碟来访的话,会发生什么事情吗?罗伯特思索着。它们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影响呢?会是和平,还是战争?或者是众所周知的文明的末日?他觉察到自己心里希望汉斯·贝克曼多半儿是个胡说八道的疯子,坠毁的真是个气球。不管是想证实贝克曼的说法还是想驳倒他,都必须再找到一个目击者。从表面上来看,贝克曼所说的似乎难以置信,然而,罗伯特总感到有什么问题困扰着他,使他不得安宁。如果坠毁的只是个气球。即使里面真有特殊仪器,也用不着清晨6点把他召到国家安全局去,并要求他尽快找到所有的目击者啊,这是为什么?是不是要掩盖什么?如果是,又为了什么呢? 第九章 当天晚些时候,在日内瓦的瑞士内务部庄严的办公楼里举行了一次记者招待会。房间里的记者多达50余人,门外的走廊里人来人往,拥挤不堪,有来自10多个国家的电视台、53电台和报社的代表,许多人都携带着麦克风和摄像器材。似乎每个人都在说话。 “我们听到报告说坠毁的不是气球……” “说是个飞碟,对不对?” “据传闻说,飞碟上有外星人的尸体……” “还有一个外星人活着吗?” “政府是不是要向公众掩盖事实真相……?” 新闻发布官提高声音,试图重新控制会场,“女士们,先生们,这是个小小的误会,我们每时每刻都能接到这种电话。有人看见卫星啦,流星啦……报告发现的人总是不留姓名,这难道不是很有意思吗?也许打电话的人自己确信那是个UFO,但事实上是个气球坠毁在地上。我们已经安排了车辆带你们去。如果你们想跟我去的话,请……” 15分钟后,两辆满载记者和摄像机的汽车上了路,驶向于滕多夫,带大家去看气球坠毁留下的残骸。到达出事地点后,他们都站在潮湿的草地上,观看那毁坏的金属气囊,新闻发布官说:“这就是你们所说的神秘的飞碟。这是从我们的韦维空军基地起飞的,就我们目前所知,女士们,先生们,根本就没有我们政府无法给出满意解释的不明飞行物,也没有外星人来访。如果我们有任何有关外星人的证据的话,我们将立即公布于世,这是我们政府坚定不移的政策。如果没有什么问题了的话……” 第十章 弗吉尼亚兰利空军基地的17号机库处于绝对严密的监视之中。机库外面,4名荷枪实弹的海军陆战队士兵守护在四周。里面,三位高级军官轮流值班,每人8小时,守卫机库内一间密封的房间。这些军官都不知道守卫的是什么。除了在里面工作的科学家和医生外,只有3个来访者获准进入。 第4个来访者刚到,他受到了负责安全工作的帕克斯顿准将的迎接。“欢迎到我们的动物园来。” “我一直期待着能来。” “你不会失望的。请这边走。” 密封的房门外有一个架子,上面放着4套可以罩住全身的消毒衣。 “请你穿上这个好吗?”准将问。 “当然可以。”贾纳斯套上消毒衣,只有他的脸可以透过玻璃面具看到。他在鞋子外面又套上一双白色的大拖鞋。准将领他来到密封房间的入口。那名海军卫兵往旁边挪动了一下,准将开了门。“请进。” 贾纳斯走进房间,环顾四周。屋子正中是艘宇宙飞船。房间的另一端放着一张白色尸体解剖台,上面躺着两具外星人的尸体,一位病理学家正对其中一具进行尸体解剖。 帕克斯顿准将把来访者的注意力引到飞船上。 “我们认为正着手处理的这艘飞船是侦察飞船,”帕克斯顿准将解释说,“它以某种方式与母舰进行直接联系,这一点,我们确信无疑。” 两人走近飞船,仔细察看起来。飞船直径约为35英尺,内舱形如珍珠,天花板可以扩展。舱内有3张沙发,像是3张活动躺椅。内壁上到处安装了各种能振动的金属圆盘组成的仪表盘。 “还有很多东西我们没能搞清楚,”帕克斯顿准将承认说,“但是,我们已了解的就足以令人咋舌了。”他指着小型仪表盘上的一排排仪器说,“这儿有一个一体化的广视角光学系统,看上去,一个像生物搜寻系统,一个像能合成声响的通讯系统,还有一个,说实话,把我们都难住了,像是个导航系统。我们认为它可能是以某种电磁波脉冲工作的。” “飞船上有武器吗?”贾纳斯问。 帕克斯顿准将像是打了败仗似的摊了摊手说:“不清楚,有很多金属部件,我们还没理出个头绪来。” “能源是什么?” “最合理的推测是使用封闭循环室内的单原子氢作为能源,这样产生的废物是水,水又可以不断地形成氢,提供新的能源。使用这种永久性能源,飞船就可以自由自在地遨游在星际之间。我们也许要花几年的时间才能解开这里所有的秘密。还有一件令人费解的事,两名外星人的身体是用带子系在沙发上的,可是,第三张沙发上的压痕说明是被人坐过的。” “你是说,”贾纳斯缓缓地说,“可能还有一个不见了?” “看上去显然如此。” 贾纳斯紧锁眉头,在那儿站了一会儿。“我们一起去看看那两个入侵者吧。” 两人走到外星人躺着的台子前。贾纳斯站在那儿,注视着那奇特的躯体。这些与人类相去甚远的东西居然是有知觉的生命,真是难以置信。外星人的前额要比他想象的大,它们全身没有汗毛,既无眼皮也无眉毛。眼睛宛若两只乒乓球。 他们走近时,正在做解剖的医生抬起头来说:“太奇妙了,一个外星人的手断了,可是没有血迹,看上去像是血管的东西里有绿色的液体,差不多全部流干了。” “绿色液体?”贾纳斯问。 “是的,”医生犹豫了一下说,“我们认为这些生物是一种植物。” “有思维的植物?你在开玩笑吧?” “请看这个。”医生拿起浇水的罐子,在那个断了手的外星人臂上撒了些水。短时间内没有任何反应,然后,在断开处突然渗出了绿色的液体,慢慢地长出了一只手。 两人惊愕地瞪大眼睛。“上帝!这些东西究竟是死的还是活的?” “这是个很有趣的问题。根据人类的观点,这两个生物不可能是活的,但又不符合我们的死亡定义。我的说法是休眠。” 贾纳斯仍盯着那只刚刚形成的手。 “许多植物都表现出不同形式的智力。” “智力?” “嗯,是的,有的植物会伪装自己,保护自己。目前,我们正在做一些令人惊异的植物实验。” 贾纳斯说:“我想看看那些实验。” “当然可以,我很高兴为你作安排。” ※※※ 巨大的温室实验室设在华盛顿市郊30英里的政府综合办公楼群里。墙上有如下一段文字: 拉奇曼教授是这个综合实验室的负责人,他个头很矮,对自己的职业充满热情。“是达尔文首先发现植物具有思维能力的。卢瑟·伯班克随其后,与植物进行交流。” “你真相信这是可能的吗?” “我们已经知道这是可能的。乔治·华盛顿·卡弗能与植物谈心,它们报以数百种新产品。卡弗说,‘我抚摸一朵花的时候,实际上是在触摸着永恒。人类出现之前,地球上就有了花,而且还将存在几百万年。我通过花与永恒交谈……’” 贾纳斯环顾四周,他们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温室之中。各种植物琳琅满目,奇花异草点缀着整个房间,混合的花香浓郁醉人。 “这房子里的一切都是活的,”拉奇曼教授说,“这些植物能像动物一样感受爱、恨、痛苦、激动……。杰加迪斯·钱德拉·博斯爵土证明它们能对某种音调作出反应。” “何以证明?”贾纳斯问道。 “我很乐意给你演示一下。”拉奇曼教授走到一张堆满植物的桌子前。桌子旁边是一台多种波动显示器。拉奇曼拿起一个电极,接在一株植物上。显示器上的指针没动。“看着。”他说。 他弯腰贴近植物,轻声说:“我认为你非常美丽,比这儿所有别的植物漂亮……” 贾纳斯看见指针在轻轻移动。 突然,拉奇曼教搜对植物尖声叫道:“你很丑!你要死了!听见我说的话了吗?你要死了!” 指针开始抖动,随即飞快地向上移动着。 “上帝,”贾纳斯说,“我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你所看到的,”拉奇曼说,“是和人叫喊时一样的情形。国家级杂志已经登过有关这类实验的文章。最有趣的实验之一是6个学生做的识别实验。挑选其中一名学生,不让其他人知道,进入放有两株植物的房间,其中一株接上了多种波动显示器。那学生把另一株完全毁坏。后来,6名学生被一个一个送进房间,经过那株植物。无辜的学生走进来时,显示器指针不动。但是,当那名毁坏植物的学生一出现,显示器上的指针使跳动起来。” “难以置信。” “但这是事实。我们还得知,植物对不同的音乐也有不同的反应。” “不同的音乐?” “是的。他们在丹佛的坦普尔·比尔学院做过一项实验,把健壮的花朵分置于3只玻璃箱里。第一只箱子连接上嘈杂的摇滚乐;第二只箱子接上柔和的东印度锡塔琴音乐,第三只箱子没有音乐。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一个摄像组使用缩时摄影法录下了实验的全过程。快到两星期的时候,听摇滚乐的花死了,没有音乐的花生长正常,听锡塔琴音乐的花开出了美丽的花朵,花的根茎和花朵一起伸向音乐的源处。沃尔特·克朗凯特地把录像在新闻节目时间播出了。如果你想查一查的话,那是在1970年10月26日播出的。” “你说植物是有智力的?” “它们呼吸、吮食、繁衍,它们能感受痛苦,能组成防卫,抵御外敌。比如说,帖烯被某些植物用来在周围的土里施毒,把竞争对手拒于门外。另一些植物则释放出一种生物碱,使觅食的昆虫望而却步。我们还证实了植物具有利用外激素进行交流的能力。” “对,我也听说过。”贾纳斯说。 “有些植物是食肉型的,如捕蝇草。有些种类的兰花,外型和气味酷似母蜂,能诱捕公蜂。另外有些兰花则形似母黄蜂,吸引公蜂来采花粉。还有一种兰花能释放出一种腐肉的气味,引诱附近的食腐肉的苍蝇来觅食。” 贾纳斯一字不漏地听着。 “粉红杓兰有一个铰链状的上唇,当蜜蜂落在上面时,它能闭合捕食之。唯一能逃脱的通道在尾部,蜜蜂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冲向自由之门时,会沾上一层花粉。在东北地区生长着5000多种开花植物,每一种都有各自的特点。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而且业已被证实,那就是,有生命的植物是有智力的。” 贾纳斯在想。那个失踪的外星人仍在某地逍遥呢。 第十一章 第三天 瑞士,伯尔尼 10月17日,星期三 伯尔尼是罗伯特喜爱的城市之一。这是个优雅的城市,各种纪念碑和建于18世纪的古老的石建筑美不胜收,比比皆是,它是瑞士的首都,也是瑞士最繁华的城市之一。这里的市内有轨电车都是绿色,罗值特猜想这可能与纸币的颜色有关。他发现伯尔尼的人比瑞士其他城市的居民更为和蔼可亲。他们走路不慌不忙,说话慢条斯理,遇事更为冷静。过去,他曾来伯尔尼执行过几次任务,和瑞士秘密警察共过事,他们的总部设在维森豪斯广场。那儿有能帮上忙的朋友,但是给他的命令很清楚。虽然令人疑惑不解,却再清楚不过。 罗伯特打了15分钟的电话才找到拖走摄影师汽车的那个维修站。该站位于弗里堡街,弗里茨·曼德尔,既是这儿的修理工也是业主。他看上去快50岁了,瘦削的脸上满是粉刺坑,身体瘦小,却有个偌大的啤酒肚。罗伯特到达的时候,他正在汽车检修坑里满是油污的架子上干活。 “下午好!”罗伯特喊道。 曼德尔抬眼看了看。“下午好,你有什么事吗?” “我对你星期天拖来的一辆汽车感兴趣。” “等我把手里的活干完,就一会儿。” 10分钟后,曼德尔从坑里爬出来,在一块脏乎乎的布上擦了撩手。 “是你今天上午打电话来的吧,是不是有人对我们的拖车活有意见?”曼德尔问,“我不负责……” “不,”罗伯特让他放心,“绝对不是。我在作一个调查,我对汽车司机感兴趣。” “进办公室谈吧。” 两人走进一间小办公室,曼德尔打开了文件柜。“是上个星期天吗?” “是的。” 曼德尔抽出一张卡片。“对,是那个在UFO前给我们拍照的摄影师。” 罗伯特感到掌心突然沁出了汗。“你看到UFO了吗?” “嗯,我差点把它给弄来。” “你能给我描述一番吗?” 曼德尔颤抖了一下说:“它……它好像是活的。”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是说……它周围有一种光,一直在变幻着色彩,蓝色……然后变成绿色……我说不清楚,很难描述。里面还有小生物,不是人,而是……”他停住不往下说了。 “多少?” “两个。” “还活着吗?” “我觉得像是死的,”他擦了擦眉毛,“你能相信我的话,我真高兴。我告诉朋友们的时候,他们都取笑我。连我妻子都认为我喝醉了。可我知道我究竟看见了什么。” “你拖来的那辆汽车……”罗伯特说。 “噢,是辆雷诺汽车。漏油,轴承也烧坏了。拖车费是125法郎,星期天加倍。” “司机是用支票还是信用卡付的帐?” “我不收支票,也不认信用卡,他付的是现金。” “瑞士法郎吗?” “英镑。” “能肯定吗?” “能,我记得我还查了汇率。” “曼德尔先生,你是否碰巧记下了那辆车的车牌号?” “当然,”曼德尔说,“我看了一眼卡片,是辆租车,阿维斯出租车公司的,在日内瓦租来的。” “能把车牌号码给我吗?” “当然,为什么不呢?”他在一张纸上写下号码,递给了罗伯特。“问这些干什么?为那个UFO吗?” “不,”罗伯特用最真诚的语气说着,掏出了皮夹,抽出一张证件,“我在IAC,也就是国际汽车俱乐部工作,我的公司正在对被拖走的车作一个调查。” “噢。” 罗伯特走出维修站,脑子里乱哄哄的。看来,掌握在我们手里的是他妈的UFO和两个死掉了的外星人。可是,希利亚德将军既然知道罗伯特会发现这是个坠毁的飞碟,为什么还要对他撒谎呢? 只有一个解释,想到这儿,罗伯特猛然间打了个寒战。 第十二章 巨大的母舰在黑暗的空中悄无声息地游动着,它以每小时22,000英里的速度,与地球的自转保持同步,看上去似乎一动不动。母舰内的6个外星人正仔细端详着覆盖了整整一面壁舱的三维广角荧光屏。监视器上,当行星地球自转时,他们观看着它的全息图像。同时,一台电子摄谱仪对出现的图像进行化学成分分析。他们正飞越的大地周围的空气都已受到了严重的污染。大型工厂排出的浓黑的有毒气体,使空气变得污浊不堪。无法进行分解和还原处理的废物被埋入地下,被排入海洋。 外星人俯视望着海洋,那曾是纯净、湛蓝的海洋,而今漂浮着黑色的油污和棕色的浮垢。大堡礁的珊瑚已经脱色变白,鱼类成千上万地死去。亚马逊雨林成了荒芜的巨型火山口,树林全被砍光。母舰上的仪器显示,与三年前他们来地球探险时相比,地球的温度已经升高了。他们看到下面的星球上在进行着战争,新的有毒物质不断地喷向大气层。 外星人以心灵感应的方式相互交谈起来。 太遗憾了,他们没有学会任何东西。 联系了,出了问题,没有收到回音。 继续联系,我们必须找到那条飞船。 ※※※ 飞船下面数千英尺的地球上,罗伯特用保密电话接通了希利亚德将军。一接通,将军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下午好,中校!你有什么要汇报的吗?” 有,我要汇报的是,你是他妈的骗子。“有关那个气球,将军……好像是UFO。”他等着对方的反应。 “不错,我知道。由于非常重要的保密原因,我没能那么早就对你和盘托出。” 官僚主义的欺人之谈。一阵短暂的沉默。 希利亚德将军说。“我正准备告诉你一些绝对机密的事情,中校。3年前,我国政府与外星人偶遇。外星人在我们北约组织的一个空军基地着陆,我们便与他们进行了联系。” 罗伯特心跳在加快。“他们……他们说了些什么?” “说要毁灭我们。” 罗伯特全身为之一震。“毁灭我们?” “确实如此。他们说要回来占领我们的星球,使我们沦为奴隶,还说我们无法阻止他们。目前是不能,但是,我们正在竭尽全力想办法。因此,避免引起公众恐慌是绝对必要的。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赢得时间。我想,你现在应该能够理解为什么要告诫目击者对他们的所见绝口不谈。如果让有关‘识别物’的消息泄露出去,哦,这是我们的说法,一场世界性的灾难就不可避免了。” “你不认为让人们有所准备会更好吗……” “中校,1938年,一个叫奥森·韦尔斯的演员办了一个无线电广播节目叫做《星球大战》,内容是关于外星人侵略地球的。几分钟内,全美各城市一片恐慌。歇斯底里的全国大众都竭力想逃避想象中的来犯之敌。电话占线,公路堵塞,人受伤害。全国上下混乱不堪。不,在把事情公诸于众之前,我们必须做好对付外星人的准备。我们让你找到那些目击者正是为了保护他们,唯有这样,我们才能控制局面。” 罗伯特觉得自己身上在冒冷汗。“好,我……我能理解。” “好极了,我猜想,你已与一位目击者谈过了。” “我已找到两位。” “他们的名字?” “汉斯·贝克曼——旅游客车司机,住在卡珀尔……” “第二位呢?” “弗里茨·曼德尔。他在伯尔尼开了家汽车维修站。他是为第三个目击者拖车的修理工。” “第三个目击者的名字?” “我还没打听出来,我正在想办法。要我对他们说不跟任何人谈论飞碟吗?” “不。你的任务只是找到目击者。找到以后,我们将让他们各自的政府去处理。你知道一共有多少目击者吗?” “知道,7名乘客,加上司机、修理工和一个驾车路过的司机。” “你必须把他们全部找到,10名目击者中每一个看见飞碟坠毁的人都要找到,明白了吗?” “明白了,将军。” 罗伯特放下电话,头脑里一片混乱。UFO是真的,外星人是敌人。这想法太可怕了。 突然间,罗伯特先前的那种忧虑的感觉又出现了。希利亚德将军把这个任务交给他,可他们不把情况都告诉他,他们还对他隐瞒了些什么呢? ※※※ 阿维斯出租车公司在日内瓦市中心的洛桑路44号。罗伯特怒气冲冲地闯进办公室,向服务台后的一位妇女走去。 “能帮你什么忙吗?” 罗伯特把一张写有“雷诺”汽车车牌号的纸条扔在桌上。“上个星期,你们租出了这辆车。我想知道租这辆车的人叫什么名字。”他怒气冲冲地说。 那职员缩了回去。“对不起,我们不允许提供这一类的情况。” “噢,那太糟糕了,”罗伯特反击道,“如果那样的话,我就起诉你们公司,索赔一大笔钱。” “我听不明白,到底怎么了?” “女士,让我告诉你是怎么回事吧。上星期天,这辆车在高速公路上撞了我的车,损坏得很严重。我记下了他的车牌号,但那人开车跑了,没拦得住他。” “我明白了。”女职员仔细打量了一下罗伯特,“请原谅。”她走进了后面一间屋子。几分钟后,她手里拿着文件夹回来了。“根据我们的记录,汽车的发动机有了问题,可没提到事故。” “好了,我现在不是在说吗?我认为你们公司应为此事负责,得付钱给我修车。我的车是辆崭新的波舍车,你们得破一破财了……” “先生,实在抱歉。可是,既然租车人没有报告事故发生情况,我们不能负任何责任。” “瞧,”罗伯特用一种更合情理的语气说,“我要求公道,我并不想认为你们公司有责任。我要的只是让那人赔偿他撞坏我车子造成的损失。他是闯了祸逃走的。我甚至可以让警察来处理这个问题。如果你们把他的姓名和住址告诉我,我可以直接找他谈。私下了结算了,不用把你们公司牵扯进来,这样还不公平合理吗?” 女职员站在那儿,下了决心。“好的,我们愿意这样解决。”她看了看手中的记录,“那个租车人叫莱斯利·马瑟谢德。” “住在哪儿?” “伦敦东3区,怀特查佩尔区,格罗夫路213A。”她抬起头来又说,“你肯定我们公司不会受牵连,卷进这场官司里去吗?” “我向你保证,”罗伯特说,“这只是我和莱斯利·马瑟谢德之间的私事。” 罗伯特·贝拉米中校乘瑞士航空公司的下班飞机去了伦敦。 ※※※ 他独自坐在黑暗中,集中精力思考,把计划的每个步骤都极其精确地在脑子里过一遍,以保证没有任何漏洞,也不会出差错。柔和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我是贾纳斯。” “贾纳斯,我是希利亚德将军。” “讲下去。” “贝拉米中校找到了两个目击者。” “很好,马上处理。” “好的,先生。” “中校现在在哪儿?” “在去伦敦的途中,他很快会对第三位目击者进行进一步证实。” “我会把他的进展告知委员会的。继续与我保持联系。必须将行动的最新进展及时转告。” “先生,我明白,我建议……” 电话挂断了。 ※※※ 国家安全局致瑞士联邦检察院副院长 第十三章 午夜,在距于滕多夫15英里的一个小农场的住房里,拉根费尔德一家被一连串奇怪的事情搅得鸡犬不宁。大孩子被从卧室窗外射进来的闪烁的黄色光芒惊醒。他起床想看个究竟时,那亮光已经消失。 院子里,他们的德国牧羊狗托齐疯狂的吠叫声吵醒了老拉根费尔德。他不情愿地起了床,让狗安静下来。他一跨出门,就听到受惊的羊在撞击羊圈,想逃出去。拉根费尔德经过饲料槽时,注意到槽里十分干燥,可最近下的雨曾使积水漫到槽边。 托齐呜咽着跑到拉根费尔德的身边。他心不在焉地拍了拍狗的头说:“没事,小家伙,没事。” 就在此刻,屋子里所有的灯都熄灭了。当他回到屋子里给供电公司打电话时,发现电话线断了。 如果灯光迟一会儿熄灭的话,农夫拉根费尔德就可能看到一个奇异的漂亮女人走出他的谷场,消失在远处的田野里。 第十四章 瑞士联邦检察院——日内瓦,13:00 政府部长坐在瑞士联邦检察院的密室里,看着副院长阅毕电文。他把电报放入标为“最高机密”的案卷中,并把案卷锁进了办公桌的抽屉里。 “汉斯·贝克曼和弗里茨·曼德尔。” “对!” “没问题,部长先生,会处理好的。” “很好!” “什么时候?” “马上!” 汉斯·贝克曼第二天早晨在上班的路上,溃疡又发作了。我该让那位记者家伙为我在地上捡到的东西付钱,杂志社总是很有钱的。我也许能得到几百马克。有了钱,我就可以找个好医生,治好我的溃疡病。 他驶过都勒湖时,看到前面公路边有个姑娘在挥手想搭车。贝克曼放慢车速,想看清楚点。她又年轻又迷人。汉斯把车开到路边,那姑娘朝车子走来。 “上午好,”贝克曼说,“能帮你什么忙吗?”靠近看,她显得更美。 “谢谢!”她说话带瑞士口音,“我和男朋友干了一架,他就把我丢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半路上了。” “太不像话了。” “你能让我搭车去苏黎世吗?” “当然可以,请进,请上车。” 搭车的姑娘打开车门,爬进去坐在他身边。“太谢谢你了,”她说,“我叫卡伦。” “我叫汉斯。”他发动了汽车。 “如果你不经过这儿,我真不知如何是好了,汉斯。” “噢,我肯定别人也会让你这样的漂亮女子搭车的。” 她向他靠过去。“但我敢打赌别人不会有你这般帅。” 他看了她一眼。“你说什么?” “我觉得你很英俊。” 他笑了。“你该把这话说给我妻子听。” “啊,你已经结婚了。”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失望,“为什么好男人都结婚了?你看上去还很聪明。” 他的背挺得更直了。 “说实话,我真后悔交了那么个男朋友。”她在座位上不停地动着,裙子滑上了大腿。他尽量不朝她看。“汉斯,我喜欢年龄大一点的成熟男人。我想他们一定比年轻的男人更性感,”她紧紧依偎着汉斯。“汉斯,你喜欢做爱吗?” 汉斯清了清喉咙。“我……?嗯,你知道……我是个男人……” “我能看得出。”她说着轻轻触摸他的大腿,“我能告诉你一件事吗?与男朋友干了那架之后,我有点控制不住了,我与你做爱行吗?” 他真不敢相信自己能有如此好运。她是个美人儿,而且,他看得出她体态丰腴。他咽了一口口水。“我愿意,可我这是在上班路上,而且……” “只是几分钟的事,”她笑了,“那边有条泥路通向树林。我们为什么不在那儿停一停呢?” 他感到自己激动起来。等会儿我把这事告诉办公室的那帮家伙,他们肯定不会相信的! “好的,为什么不呢?”汉斯开车离开高速公路,上了那条通向灌木丛的泥路,在那儿,驾车路过的司机都不可能看见他们。 她的手缓缓向他的大腿上部滑去。“上帝,你的腿真强壮。” “我年轻时跑过步。”贝克曼吹嘘了起来。 “把裤子脱掉。”她解开他的皮带,帮他脱裤子。他已经难以自持了。 贝克曼叹了口气,闭上双眼。她的手轻柔地抚弄着他的大腿根部。猛然,他觉得大腿被针尖锐地刺了一下,他睁开了双眼。“怎么……?” 他的身体僵直,眼睛突了出来,窒息得喘不过气来。那女人看着贝克曼倒在方向盘上。她下了车,把他的尸体推到乘客的座位上,然后,操起方向盘,把车从泥路开到高速公路上。在陡峭的山路边,她等到路上没有其它的车辆时,打开车门,踩了踩油门,车开动时,她便跳了下来。她站在那儿,看着车滚下陡峭的山崖。5分钟后,一辆黑色高级大轿车停在她身边。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 弗里茨·曼德尔在维修站的办公室里正准备关门时,来了两个男人。 “对不起,”他说,“关门了,不能……” 其中一人打断了他的话。“我们的车在公路上抛了锚。车坏了,需要拖一下。” “妻子在家等我,今晚有客人来,我可以介绍你去另一家……” “我们出200美元,我们很急。” “美元?” “对,我们的车情况很糟,请你帮忙修一修。那样,也许可以再付200~300美元。” 曼德尔开始动心了。“真的吗?” “是辆罗尔斯车,”其中一人说,“我们看看你这儿的设备,”他们走到检修的地方,站在维修坑边缘。“设备很不错。” “是的,先生,”曼德尔自豪地说,“是最好的设备。” 陌生人掏出钱包。“我们先预付一些钱。”他摸出几张票子递给曼德尔。递钱时,钱包滑出了手,掉进维修坑里。“该死!” “不用担心,”曼德尔说,“我来拿。” 他爬进汽车维修坑。就在此时,来人中的一个走到水压起重机的控制器前,按下了按钮,起重机便往下压去。 曼德尔抬头一看,叫道:“小心!你们在干什么?” 他开始往上爬。他的手指刚碰到坑沿,来人中的另一个就猛地一脚踩在他的手上,踩断了他的手。曼德尔掉进坑里,疼得直叫。沉重的水压起重机无情地逼近了他。 “让我出去!”他叫道,“救命!” 起重机砸到了他的肩膀,把他压在水泥地上。几分钟后,可怕的尖叫声停息了。来人中的一个按了按电钮,起重机往上升去。他的同伴走到坑里,小心翼翼地拿起了钱包,不让血迹沾到自己的衣服上。两人回到车上,驶进了寂静的夜幕。 ※※※ 谍报局发给美国国家安全局副局长 ※※※ 贾纳斯正对12人发表讲话。 “目前的进展令人满意。两个目击者已经沉默了。贝拉米中校已经盯上了第三个。” “星球防御计划有无重大突破?”是意大利人在问,狂躁而又无常。 “还没有,但是,我们坚信星球防御的技术会得到提高,并很快发挥作用。” “我们必须尽一切可能加快速度,如果是金钱的问题……”是沙特人,神秘莫测,很不合群。 “不是钱,只是还有几项实验要做。” “下一次实验什么时候进行?”是澳大利亚人。热情而聪明。 “一个星期以后。再过48小时,我们在这里重新开一次会。” 第十五章 第四天 伦敦,10月18日,星期四 莱斯利·马瑟谢德心目中的偶像是,他特别爱读《富人和名人的生活方式》这本杂志。他仔细研究了罗宾·利奇座上客的行走姿势和谈吐、衣着,因为他知道,有一天,他也会出现在罗宾·利奇的节目里。从孩提时代起,他就觉得他注定会成为大人物,成为一个有钱的名人。 “你非常特别,”他的母亲常对他说,“我的宝贝将是个闻名于世的大人物。” 这句话回响在他耳畔,伴随着他入睡,直到他自己对此深信不移。他长大一点后,意识到自己面临一个问题:他根本不清楚如何成为有钱的名人。有一段时间,他陶醉在做一名电影明星的美梦中,但他出奇的腼腆。他一度又想做一个足球明星,却不具备做运动员的条件。他还想过要做著名科学家或是大律师,尽情支配大笔钱财。不幸的是,他在学校成绩平平,还没见着名望的影子就退了学。生活实在是太不公平了。身体方面,他先天不足,瘦弱、脸色苍白,个子很矮,只有5英尺5英寸半高。马瑟谢德总是强调那多出来的半英寸。他自我安慰说,很多名人的个子也不高,比如…… 莱斯利·马瑟谢德真正感兴趣的唯一职业是摄影。照相容易得可笑,什么人都会,只要按一下快门就成了。6岁时,母亲给他买了一架照相机作为生日礼物,并对他所拍的照片没完没了地大力夸耀。马瑟谢德10多岁时就坚信自己是个杰出的摄影师。他对自己说,他一点儿不比逊色。他用母亲借给他的一笔钱在怀特查佩尔的寓所里做起了摄影生意。 “从小处着手,”母亲对他说,“但要从大处着眼。”他就是这么做的。他开头做的生意很小,但自以为很大。可悲的是,他毫无摄影天赋。他拍过游行队伍、动物、花草,并且信心十足地投到报社和杂志社,却总是被退回来。马瑟谢德自我安慰说,天才在受到世人承认前都遭到过拒绝。他把自己看作是市侩主义的牺牲品。 后来,他的好机会突然来了。他母亲的一位表兄,在英国哈珀柯林斯出版公司工作,私下对他说,他们准备委托一个人为一本装璜精美的画册拍一些瑞士风光照。 “莱斯利,他们还没挑选摄影师呢。如果你马上动身去瑞士,带回九张好照片的话,这本画册就会交给你了。” 莱斯利·马瑟谢德匆匆忙忙带上照相机去了瑞士。他知道——他真的知道——这是他一直在寻找的突破口。那些白痴终于要承认他的才能了。他在日内瓦租了一辆汽车,周游瑞士,拍下了这儿的小木屋、瀑布和白雪覆盖着的山峰。他还拍了日出、日落以及在地里耕作的农夫。就在这期间,命运又帮了他的忙,使他的生活有了改观。在去伯尔尼的路上,他的汽车发动机坏了。他把车停在高速公路路边,心里直冒火。为什么偏偏是我?马瑟谢德悲叹道,为什么这些倒霉的事情总是在我身上发生?他怒气冲冲地坐在那儿,想着失去的宝贵时间,还有拖车所要花去的费用。图恩市在他身后15公里。从那儿要个拖车吧,马瑟谢德想,那样就不会花很多钱了。 他打手势叫下了一辆路过的运油卡车。“我需要辆拖车,”马瑟谢德解释说,“你能不能在图恩找个维修站停一下,叫他们来帮帮我?” 卡车司机摇了摇头。“先生,今天是星期天,离你最近、星期天营业的汽车维修站只有伯尔尼有。” “伯尔尼?离这儿有50公里呢!那可要花掉我一大笔钱了。” 卡车司机咧嘴一笑。“不错,星期天他们就有机会敲你一笔了。”说着就要继续往前开。 “等一下,”下面的话好不容易才挤出来,“我……我花钱要辆伯尔尼的拖车吧。” “行,我让他们派个人来。” 莱斯利·马瑟谢德坐在那辆失灵的汽车里,诅咒起来。好像我需要的就是这个,他痛苦地想着。买胶卷的钱已经花得太多了,现在还得给这些他妈的强盗付钱,把车拖到维修站。拖车到这儿几乎花了两小时的漫长时间。修理工把他的汽车往拖车上连接的时候,高速公路对面闪过一道火光,紧接着就是巨大的爆炸声。马瑟谢德抬眼望去,好像是一个发光的物体从天空坠落下来了。公路上没有其他车辆,只有一辆旅游客车停在他的汽车后面。车上的乘客全部奔向坠毁现场。马瑟谢德犹豫着,既好奇想去看,又想继续赶路,一时拿不定主意。他还是转过身来,跟着其他乘客穿过了高速公路。到了事故现场,他呆住了。上帝!他心想,这不是真的吧?他瞪大眼睛望着一艘飞碟。莱斯利·马瑟谢德以前听说过飞碟,也读到过有关文章,但他从来不相信飞碟的存在。此刻,他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奇观使他敬畏。飞碟的舱壁炸开了,他看到里面有两具小小的尸体,脑壳很大,两眼凹陷,没有耳朵,下巴小得几乎看不出来,好像穿着一种银色的金属制服。 车上下来的乘客站在他的周围,惊恐得说不出一句话来。他身边的一个男人晕了过去,另一个男人转身呕吐起来。那儿还有一位年迈的神父,紧攥着念珠,嘴里语无伦次地咕哝着。 “我的上帝,”有人叫了起来,“这是飞碟!” 马瑟谢德直到此时才醒悟过来。奇迹降临了。我——莱斯利·马瑟谢德——带着照相机,将在现场拍摄本世纪的伟大奇观!他将要拍摄的照片,世界上不会有哪家杂志或报纸会拒绝的。拍那本瑞士风光的精装画册?想到这个,他差点笑出声来。他就要做出惊天动地的壮举了。所有的电视台的名人采访节目都将向他乞求,但他只会先接受罗宾·利奇的采访,他要把照片卖给伦敦《泰晤士报》、《太阳报》、《邮报》、《镜报》——所有的英国报纸,还有外国报纸和杂志。《费加罗报》、《巴黎竞赛报》、意大利的《今日周报》和德国的《日报》、《时代》杂志和《今日美国》。世界各地的新闻机构都将向他恳求,要他的照片。日本、南美、俄国、中国——数都数不清了。马瑟谢德的心激动得狂跳起来。我不给任何人独家报道的权利,每一家都要分别给我付钱。开始时,每张照片可以卖1万或者2万英磅,我要不停地卖。他欣喜若狂地算起他将要赚到的钱来。 莱斯利·马瑟谢德忙于计算财富,差点把拍照的事给忘了。“噢,上帝,对不起!”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对谁说话,就飞也似地穿过高速公路,去拿照相器材。 修理工已经把那辆出了故障的车吊了起来,准备拖走了。 “那边出了什么事?”他问道。 马瑟谢德只顾忙着拿照相器材。“你自己过去看看吧。” 两人穿过高速公路,走进树林。马瑟谢德挤过围在那里的游客。 “对不起,”他说,“对不起。” 他调好焦距,开始拍摄UFO和外星怪人的照片。拍的照片有黑白的,也有彩色的。快门每“咔嚓”响一次,他就在心里想,100万英磅……又是100万英磅……再来100万英磅…… 神父在胸前画着十字,嘴里念道:“这是撒旦的脸。” 撤旦,去你的吧,马瑟谢德兴高采烈地想。这是金钱的面孔,这些将是最早证实飞碟确实存在的照片。随即,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如果杂志社的人认为这些照片是假的怎么办?以前,已经有过许多假的飞碟照片。他的心沉了下去。他们不相信我怎么办?就在此刻,马瑟谢德又来了一次灵感。 他周围有9名目击者,他们可以在不知不觉中,为他的发现增加可信度。 马瑟谢德转身面对这群人喊道:“女士们,先生们,如果你们愿意在这儿留个影的话,请排好队,我将很乐意给你们每人寄一张照片,免费。” 人群中传来激动的欢呼声。不一会儿,那辆旅游车上的乘客全都站到了的残骸旁边,只有神父没有过去。 他不愿意去。“我不能去,”他说,“这是罪恶!” 马瑟谢德需要神父,神父将是最具说服力的目击者。 “你就需要这个,”马瑟谢德开导他说,“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你这样就可以证明罪恶灵魂的存在了。” 神父终于被说服了。 “散开一点,”马瑟谢德指挥道,“这样才能看到飞碟。” 目击者们挪了挪位子。 “就这样,很好,太妙了。现在,请别动。” 他又拍了五六张照片,然后拿出铅笔和纸。 “如果你们写下姓名和地址,我一定让你们每人收到一张照片。” 他根本就不打算给他们寄照片。他只要这些目击者作旁证。让他妈的报社和杂志社去瞎忙乎吧! 这时,他突然注意到有几个乘客也带了照相机。他不能容忍别人拍这儿的照片!只有他莱斯利·马瑟谢德摄的照片才可以存在。 “对不起,”他对乘客们说,“你们当中带了照相机的人,如果把照相机给我,我可以给你们拍几张照片,这样,你们就有用自己的照相机拍出来的照片了。” 照相机很快交到了马瑟谢德手里。他跪下来取第一个镜头时,谁也没注意他用大拇指微微推开了照相机后盖。好啊,只要一点点明媚的阳光就会让他们的底片冲不出来了。太糟糕了,我的朋友,可是,这种富有历史意义的时刻只能让专家来拍摄。 10分钟后,马瑟谢德记下了所有乘客的姓名和地址。他朝飞碟看了最后一眼,兴奋地想,妈妈说得对,我要成为有钱的名人啦。 他有点急不可耐了,等不及回到英国再冲洗这些珍贵的照片了。 ※※※ “到底出了什么事?” 于滕多夫地区的警察分局整个晚上都被潮水般涌来的电话淹没了。 “有人在我家房子附近徘徊……” “外面有奇怪的光亮……” “我的牲畜发狂了,周围一定有狼……” “有人把我家饲料糟里的水放掉了。” 最叫人莫名其妙的一个电话说: “长官,你们最好多派一些拖车立即去高速公路。简直像是一场恶梦,所有的车辆都停了。” “什么?为什么?” “谁知道呢?汽车发动机刚才突然全坏了。” 这一夜,他们永远不会忘记。 <hr /> 注释: 第十六章 这次任务还需要多长时间?罗伯特坐在瑞士航空公司一架班机的头等舱里系上安全带时,心里盘算着。飞机沿跑道快速滑行时,巨大的罗尔斯·罗伊斯引擎贪婪地吞吐着夜晚的空气。罗伯特松弛下来,闭上了双眼。难道我和苏珊同乘这趟飞机去伦敦仅仅是几年前的事吗?不,简直像是过了一辈子了。 ※※※ 下午6点29分,飞机准时降落在希思罗机场。罗伯特挤出了混乱的人群,搭上一辆出租车,向不断朝外扩展的市区驶去。他沿途经过了百来处熟悉的界标,又好像听到了苏珊激动地指指点点、一一加以评论的声音。那是他们的黄金岁月。那时无论身在何处都无关紧要,只要两人在一起就够了。幸福,还有他们相互的那种独特的激情都伴随着他们。他们的婚姻本该是以幸福告终的百年之好。 几乎如此。 他们之间的麻烦开始时毫不为人所察觉。那是罗伯特和苏珊在泰国旅行时,接到惠特克上将的一个国际长途后开始的。当时,罗伯特离开海军已经6个月了,而且一直未与上将联系过。电话打到他们下榻的曼谷东方旅馆时,他们感到非常意外。 “罗伯特吗?我是惠特克上将。” “上将!能听到你的声音太好了!” “找到你可真不容易啊。你这一阵子在干什么?” “没有多少事。悠哉游哉的,过个长长的蜜月。” “苏珊好吗?噢,是叫苏珊吗?” “是的,她很好,谢谢。” “你最早能在什么时候赶回华盛顿?” “我不懂您的意思。” “这事还没有宣布,不过,我已经有新的任务了。他们调我当第17区海军情报局局长。我希望你能加入。” 罗伯特吃了一惊。“海军情报局?上将,这方面我一窍不通……” “你可以学嘛,罗伯特,你将为你的国家做出重要的贡献。你能来和我一起谈谈吗?” “可是……” “好,我星期一上午9点在办公室等你。替我向苏珊问好。” 罗伯特把他们的谈话告诉了苏珊。 “海军情报局?听起来很激动人心。” “也许是这样,”罗伯特满腹疑虑地说,“可我不知道这其中包含着什么。” “你必须弄明白。” 他注视了她片刻说:“你要我接受这个工作,是不是?” 她张开双臂抱住他。“我想让你做你愿意做的任何事情。我认为你准备回去工作了。前几个星期我就注意到,你已经烦躁不安了。” “你是想甩掉我吧,”罗伯特逗她说,“蜜月结束了。” 苏珊吻着他的双唇。“永远不会。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对你有多着迷吗,水手?我要让你看看……” 事后再想想当时的情形——太晚了——罗伯特觉得那正是他们俩的婚姻走向终结的开端。当时,那份工作看上去棒极了,于是,他就回华盛顿和惠特克上将见面了。 “这工作需要头脑、勇气和主动性,罗伯特,你三者兼而有之。我们的国家已经成为每一个爱吹牛的专制小国的目标,他们培植了一批恐怖分子,或是建造化学武器工厂。这些国家中有五六个正在研制原子弹,以便能向我们敲诈勒索。我的工作是建立一个情报网,准确无误地查出他们在干些什么,并尽力制止他们。我需要你来帮忙。” 最后,罗伯特还是接受了海军情报局的工作。出乎意料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喜欢这个工作,而且确有这方面的天才。苏珊在离罗伯特工作处所不远的弗吉尼亚罗斯林找到了一处颇为迷人的寓所,忙忙碌碌地进行装修。罗伯特被派到中央情报局特工人员培训基地的“农场”去了。 ※※※ “农场”位于弗吉尼亚乡间一个戒备森严的地方,占地20平方英里,大部分掩映在高大的松树林中,主要建筑占地10公顷,周围没有树木,离“农场”正门约2英里。树林里泥路成网,到处都是摇摇摆摆的各种路障和“不得入内”的标牌。在一个小小的机场,没有标志的飞机每天起落好几次。“农场”表面看上去颇具田园风光,葱郁的树林,还有野鹿在地里跑来跑去,广阔的大地上散落着不起眼的小屋。然而,在建筑物内却是另一个天地。 罗伯特原以为会和海军的其他人员一起受训,却意外地发现,来接受培训的人员中有中央情报局招募来的新手、海军陆战以队员,还有海军、陆军、空军人员。每个学员都有一个号码,被安排在一幢简朴的两层宿舍楼里住下。在罗伯特所住的单身军官宿舍区,一人一间房,两人共用一个洗澡间。集体宿舍楼在单身军官住宅区的路对面。 罗伯特抵达的当天,就和另外30名新来的人一起被送进了礼堂。一位身着空军制服、身材高大的黑人上校给他们讲了话。他看上去50多岁,给人以敏捷、冷漠、机智的印象。他言简意赅,嗓音清晰,不讲一句废话。 “我是弗兰克·约翰逊上校。我欢迎大家到这儿来。在此期间,你们只能以名相称。从今往后,你们的生活将是一本合上的书。你们都已宣过誓要保密,我奉劝你们千万千万不能忘记你们的誓言。绝对不得与任何人——其中包括你们的妻子、亲属和朋友——谈论你们的工作。你们之所以被选中来这儿,是因为你们具备特殊的素质。这里有很多艰苦的训练在等着你们,以便发展和提高你们这些素质,不是你们所有的人都能坚持到底的。你们将要参与的事情是你们前所未闻的。你们在这里的训练结束后所要做的工作无比重要。在某些自由主义分子的小圈子里,攻击中央情报局或者陆军、海军、空军的情报机构的工作,已成了一种时尚。但是,诸位,我可以向大家保证,这个国家一旦失去了像你们这样富有献身精神的人们,就将陷于无尽的灾难之中。你们的工作就是防止这种灾难的发生。你们当中能通过考核的人将成为办案军官,说白了,办案军官就是间谍,用掩护的身份进行工作。 “你们在这儿能得到世界上最好的训练。训练你们进行跟踪和反跟踪。你们还要学习无线电通讯、密码、武器设计制造学以及地图识别等方面的课程。 “你们还要听一门人际关系学课程。教你们如何接近和建立关系,如何引出一个人的行为动机,如何使你的目标消除紧张心理。” 全班学员仔细聆听着每一个字。 “你们将学习如何发现并发展特工人员。你们将接受确定接头地点是否安全的训练。 “你们还要学习如何秘密地和联系人联络。如果能成功地做好这一切,你们将来一定能在不被人注意、也不会被人识破的情况下完成任务了。” 罗伯特感到空气里充满了激动的情绪。 “你们中的一些人将以官员身份作掩护开展工作,可能是外交官,也可能是武官。其他人则在没有官方身份掩护下以私人的身份出现,比如,商人、考古学家、或者小说家,任何职业都行,只要让你有可能接近有你所需要的情报的地点和人就行。现在,我要把你们交给你们的教官了。祝大家好运。” 罗伯特觉得训练非常吸引人。教官们都干过实际工作,具备丰富的职业经验。罗伯特轻松地吸收了技术方面的内容。除了约翰逊上校提到过的课程外,还有一门语言技巧提高课和一门密码课。 在罗伯特眼里,约翰逊上校是个神秘的人物,有传闻说他与白宫有密切联系,参与高级间谍活动。有时候,他会突然几天踪影全失,然后又突然出现在“农场”。 约翰逊上校的话没错,不是每个人都能坚持学到底的。熟悉的面孔不断消失,被淘汰掉了。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也没有人问过。 一天,一组学员准备去拉奇蒙特练习跟踪,罗伯特的教官对他说。“罗伯特,我们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出色。我派个人跟踪你,我要你把他甩掉,你能做到吗?” “能,先生。” “祝你好运。” ※※※ 罗伯特乘公共汽车来到拉奇蒙特,在街上溜达起来。不出5分钟,他就认出了盯梢。共有两个,一个步行跟踪,另一个坐在汽车里。罗伯特想方设法躲避到餐馆和商店里面,然后,从后门溜出去,可总是甩不掉盯梢。他们受过良好的训练,具有高超的跟踪技术。最后,几乎到了该返回“农场”的时候,罗伯特仍然未能摆脱他们。他们盯得很紧。罗伯特进了一家百货商店,两个盯梢的站到了能看到所有进出口的位置。罗伯特乘自动扶梯进了男士用品部。30分钟后,他下来的时候已经换了西装,加穿了外衣还戴了顶礼帽。他怀里抱着孩子,和一位妇女边走边谈。他走过盯梢者的身边时,竟没有被认出来。 他是那天唯一成功地躲过跟踪的人。 ※※※ “农场”里教的行话是别人无法听懂的。 “你们也许用不到所有的术语,”教官对全班学员说,“但是,你们最好能全部了解。特工人员有两种。一种叫‘影响特工’,另一种叫‘煽动特工’。影响特工在他工作的国家改变人们的观点,而煽动特工是被派去制造事端,挑起动乱的。‘履历杆杠’是中央情报局的暗语,指敲诈。还有‘黑袋工作’,可以指从贿赂到盗窃的各种行动。水门事件就是一个黑袋工作。” 他扫视了一下,看看全体学员是否在注意听,发现所有的人都听得入了迷。 “你们中有些人有时会需要一个‘皮匠’——伪造护照的人。” 罗伯特在想他是否会用得着皮匠。 “‘降到最低级’,是句恶毒的话,它指使用屠杀手段进行清洗。‘结果’的意思也是如此。你要是听到有人谈到‘公司’,这是我们给英国情报局起的绰号。如果有人要你‘熏’一下办公室,这不是让你找白蚁,而是要你寻找监听器。” 这些神秘的暗语,罗伯特听得入了迷。 “‘女士们’是个委婉语,指派去损害对方名誉的女间谍。一个‘传说’是指为特工打掩护的假履历。‘私了’是指离开情报局。” 教官看了一下全班学员,“你们有谁知道‘驯狮者’是什么意思吗?” 他等着答案,却只有沉默。 “特工被解雇后,有时会异常沮丧,他也许会威胁说,要把他知道的全部抖露出来。一位打手,也就是驯狮者会被派去驯服这位特工。我想你们当中没有人会去对付这种人的。” 这话引起了紧张的笑声。 “下一个是‘疹子’。如果目标死于疹子,就意味着他被人手脚麻利地干掉了,死亡看上去好像是个偶发事故或自然死亡。引起疹子的方法之一是使用二甲氨荃氰磷酸乙酯。这是一种无色或棕色液体,通过皮肤吸收,引起神经麻痹。如果有人主动给你一只‘音乐匣子’,那就是给你一个无线电发射器。操纵发射器的人叫做‘音乐家’。将来,你们当中有些人需要‘裸身’行动。不要急着脱去衣服,它只是指你将单独行动,没有外援。 “今天我还要讲一点。偶然巧合从来不会出现在我们工作中。它往往会带来危险。如果你一次又一次地碰到同一个人,或者在行动中总是发现同一辆车跟着你,那你就得隐蔽起来,你也许已经遇到麻烦了。 “先生们,我想今天的课该结束了,明天接着讲吧。” ※※※ 约翰逊上校常常把罗伯特叫到他的办公室去,用他的话来说,“随便聊聊”。谈话似乎很随便,但是,罗伯特感到这背后却是在对他进行深入了解。 “我知道你的婚姻很美满,罗伯特。” “是这样。” 其后的半小时,他们一起谈论婚姻、忠诚和信任。 还有一次,上校说:“惠特克上将把你当作自己的儿子,罗伯特,你知道吗?” “知道。”爱德华之死的悲痛永远也不会消失。 他们又谈了忠诚、责任和死亡。 “罗伯特,你已经不止一次地面对死亡了,你怕死吗?” “不怕。”但要死得其所,罗伯特想,而不是毫无意义地去死。 这些会面使罗伯特感到不安,总像是在照魔镜。约翰逊上校能清楚地看到他,罗伯特却看不到上校,看不到这位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的传奇人物。 训练课程持续了16周,在此期间,任何人都不允许与外界联系。罗伯特非常想苏珊。这是他们分离得最长的一次。4个月过去后,约翰逊上校把罗伯特叫到办公室里。 “要和你再见了,中校,你干得非常出色。我想你会发现你的未来是非常有趣的。” “谢谢你,先生,我希望如此。” “祝你好运。” 约翰逊上校望着罗伯特离开他的办公室。他在那儿一动不动地坐了5分钟,然后做出了决定。他走到门口,把门锁好,回头拿起了话筒,打了个电话。 ※※※ 苏珊在等着他。她打开寓所的门,身上只穿了件长睡衣。什么也遮挡不住。她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拥抱他。“嗨,水手,想开心地乐一乐吗?” “我正在乐呢,”罗伯特高兴地说,“抱着你就够乐的了。” “上帝啊,我实在太想你了!”苏珊缩回身子,说话时摆出恶狠狠的模样。“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想我一定会死的。” “我不会有什么事的。” “你保证?” “我保证。” 她仔细看了他一会儿,关心地说:“你一副劳累的样子。” “训练课程太紧张了。”罗伯特毫不隐瞒地说。他说得太轻描淡写了些。除教科书和手册外,还有实际操练的课程,每夜学员们睡不了几小时。大家都没有什么怨言,原因很简单:他们都知道,今天所学的一切,将来有一天也许能救他们的命。 “我知道你到底需要什么。”苏珊说。 罗伯特咧嘴一笑。“我也这么说呢。”他伸手去拉她。 “等一下,给我5分钟,你先把衣服脱掉。” 他看着她走开了,心想,“哪个男人能像我这样幸运呢?”他开始脱衣服。 几分钟后,苏珊回来了,她柔声说:“嗯,我喜欢你赤裸着身子的模样。” 他耳边想起了教官的声音,“你们当中有些人也许会‘裸身’行动。这是指你将单独行动,没有外援。”我这是掺乎进什么事情里去了?我把苏珊牵进什么里面去了? 她把他领进洗澡间。浴缸里放满了香气四溢的热水,浴室里很暗,只有支蜡烛在水盆上闪亮。 “亲爱的,欢迎你回家来。”她松开睡衣,跨进浴缸,罗伯特跟着她跨了进去。 “苏珊……” “别说话,靠在我身上。” 他感到她的手在轻揉他的背,他的双肩,他还感觉到了她那线条柔和的躯体。他一时间忘记了疲劳。他们在热水里做了爱。当他们擦干身上的水时,苏珊说:“‘序曲’结束,我们得来真格的了。” 他们又一次交次。罗伯特抱着苏珊入睡时心想:我们要永远这样,永远! 第十七章 第二天一早,罗伯特来到五角大楼的第17区海军情报局报到,开始他第一天的工作。 惠特克上将热情地说。“欢迎你回家来,罗伯特。显然,你把约翰逊上校迷住了。” 罗伯特笑道:“他自己就很吸引人。” 上将呷了口咖啡问:“准备工作了吗?” “等不及了。” “很好,罗得西亚我们有个任务……” ※※※ 海军情报局的工作比罗伯特预期的更加激动人心,每项任务都不相同,而分配给罗伯特的任务又都是“最机密”级的。他曾把一位持不同政见者带到美国,此人揭露了诺列加在巴拿马走私毒品的内幕。他还查出了美国驻马尼拉领事馆的为马科斯效力的内奸,并帮助在摩洛哥建立了一个监听站。他被派往南美和东印度群岛执行过任务。唯一令他困扰不安的是要忍受与苏珊长时间的分离的痛苦。他不愿离开她,想她想得要命。他还有工作带来的安慰,而苏珊什么也没有。罗伯特的任务越来越多,在家度过的时间越来越少,于是,他与苏珊之间的问题变得愈来愈严重了。 只要罗伯特一到家,他和苏珊就迫不及待地拥抱在一起,狂热地做爱。但见面的间隔时间越来越长。苏珊甚至觉得,罗伯特刚回到家,就接着要外出去完成另一个任务了。 更糟糕的是,罗伯特在苏珊面前只能缄口不谈自己的工作。苏珊对他去了哪儿,干了些什么一无所知,只知道他参与的任何事情都是危险的。想到万一有朝一日他一去不再复返时,苏珊就吓得胆战心惊。她什么问题也不敢问,感到自己是个陌路人,完全被置予他重要的生活内容之外,或者说是他俩的生活之外,我不能就这样下去,她暗下决心道。 罗伯特结束了中美洲的一次为期4周的任务回来后,苏珊说:“罗伯特,我认为我们最好谈一谈。” “有什么问题吗?”罗伯特嘴上这么问,心里却很清楚问题的所在。 “我很害怕。我们俩越来越疏远了,我不想失去我们俩,那是我无法忍受的。” “苏珊……” “等我说完。在过去的4个月中,你知道我们一起度过了多少时间吗?不到两个星期。你每次回来,我都觉得你好像是个客人,而不是我的丈夫。” 他把苏珊搂在怀里,紧紧地拥抱着她。“我有多爱你,你是知道的。” 她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别让我们之间发生什么事,求你!” “我不会的,”他保证说,“让我去跟惠特克上将谈谈。” “什么时候去?” “马上。” ※※※ “上将现在就见你,中校。” “谢谢!” 惠特克上将正坐在办公桌后签署文件。罗伯特进来时,他抬头笑了笑,“欢迎你回来,罗伯特,祝贺你,萨尔瓦多这一趟干得真漂亮。” “谢谢,先生。” “坐下,要不要来点咖啡?” “不了,谢谢,上将。” “你想跟我谈谈,是吗?秘书跟我说你有急事。我能为你做什么吗?” 这个口真难开。“呃,先生,这是个私事,我结婚不到两年,而且……” “你可真是挑对了人,罗伯特。苏珊是个很好的女人。” “是的,我同意你的说法。问题是我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对此,她很不高兴,”他急急忙忙说下去,“她有充足的理由不高兴。这样的处境是不够正常。” 惠特克上将往椅背上一靠,若有所思地说:“当然,你在做的一切都不是正常情况下的事情。有时候不得不做出点牺牲。” “我知道,”罗伯特固执地说,“但我并不打算牺牲我的婚姻,这对我来说太重要了。” 上将沉思地注视着他。“我明白了,那你要求什么呢?” “我希望你能找一些不需要离家很长时间的任务给我干。我们局很大,肯定有许多事情可以让我在靠近家的地方干。” “靠近家?” “是的。” 上将的话说得很慢。“你确实也配有这样的待遇。我没有任何理由不作这样的安排。” 罗伯特松了口气,笑着说:“上将,你太好了,我惑激不尽。” “嗯,我想我们肯定能安排好的,替我告诉苏珊,问题解决了。” 罗伯特喜笑颜开地站起身。“我真不知该怎么谢你。” 惠特克上将挥手作别。“你是个很有价值的人手,我不敢让你有什么变故。现在,回家见你的新娘去吧。” ※※※ 罗伯特把消息告诉苏珊的时候,苏珊异常激动,她张开双臂一把搂住他。“噢,亲爱的,太好了!” “我准备向他请几个星期的假,这样,我们就能到什么地方旅游一趟,来个第二次蜜月。” “我已经忘记蜜月是什么样子了,”苏珊喃喃地说,“让我看看吧。” 罗伯特照办了。 ※※※ 惠特克上将第二天上午派人把罗伯特叫去,对他说:“我正想告诉你,我正在按我们昨天谈的作一些安排。” “谢谢,上将,”现在该是提出请假的时候了,“先生……” 惠特克上将说:“发生了一件事,罗伯特!”上将开始踱步,言语中带着深深的忧虑,“我刚刚得到消息,有人打入了中央情报局。最高机密好像在持续不断地往外泄漏。他们所掌握的唯一情况是这个间谍的代号为‘狐狸’。他目前正在阿根廷。他们需要一个局外的人来处理此事。中央情报局的副局长指名要你去。他们希望你能找到他,并把他带回来。我已经跟他们说了,去不去由你自己决定,你想不想接这个任务?” 罗伯特犹豫了一下。“恐怕我只好放弃了,先生。” “我尊重你的决定,罗伯特。你一直在东奔西跑,从没拒绝过任何任务,我知道这给你的婚姻带来了麻烦。” “我愿意接受这个任务,只是……” “你不用说了,罗伯特,我对你的工作和献身精神的看法永运不会改变的。我只要你帮个忙。” “帮什么忙,先生。” “中央情报局的副局长要求见你一面,无论你同意不同意接受这个任务。只是个礼节问题,你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先生。” ※※※ 翌日清晨,罗伯特驾车到兰利去见副局长。 “坐下,中校,”罗伯特进了楼里最顶端的宽敞办公室后,副局长对他说,“久闻大名了,当然都是赞誉之词。” “谢谢,先生。” 副局长60岁出头,瘦得像根芦苇杆,一头漂亮的白发,抽烟斗的时候,刷子般的小胡子上下扇动。他毕业于耶鲁大学,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加入了战略情报局。后来组建中央情护局时,他转了过来。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情报机构里得到了稳步的提升。 “我要你知道,中校,我尊重你的决定。” “我很感激。” “可有一个事实,我觉得应该提醒你注意。” “是什么,先生?” “总统本人亲自过问了揭露‘狐狸’真面目的行动。” “我不知道,先生。” “他把这次行动看作自本局开创以来最重要的一次任务;我也这么认为。我知道你家庭的处境,我相信,总统也会表示同情的,他是个真正珍视家庭的人。但是,你不接受这个任务也许会——我该怎么说呢,也许会给海军情报局和惠特克上将带来阴影。” “上将本人和我的决定毫无关系,先生。”罗伯特说。 “这个我理解,中校,但是,总统能理解吗?” 蜜月只好推迟了,罗伯特心里想。 ※※※ 罗伯特把这个消息透露给苏珊时,他柔声说:“这将是我最后一次海外执行任务,以后,我天天在家,可能会让你发腻的。” 她抬起头来对他笑着说:“世界上没有那么多时间的,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追踪“狐狸”是罗伯特所经历的最令人灰心的事。他在阿根廷找到线索,但是晚了一天,没能抓住猎物。根据线索,他又去了东京、中国,然后是马来西亚。“狐狸”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总是留下一点线索,把罗伯特带到他去过的地方,而当时他不在那儿。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一晃几个星期,又变成了几个月,而罗伯特总是比“狐狸”慢一步。他几乎每天都和苏珊通电话。开头,他说:“亲爱的,过几天我就回家了。”然后是说:“下周我有可能回家。”再后来是,“我没把握什么时候能回去。”最后,罗伯特只好不说了。他已经跟踪“狐狸”两个半月了,仍旧没有成功。 他回到苏珊身边时,苏珊好像变了,变得有点儿冷漠了。 “亲爱的,我很抱歉,”罗伯特道歉说,“我根本没料到会拖这么久,只是……” “他们永远不会放过你了,罗伯特,是吗?” “什么?他们当然不会这么做。” 她摇了摇头,“我不这么看,我已经在华盛顿纪念医院找了份工作。” 他吃了一惊,“你已经什么?” “我又要当护士了,我无法坐等你回到我的身边,为你身在何处、干些什么、是活着还是死了胡思乱想。” “苏珊,我——” “没关系的,宝贝。至少,你不在的时候,我能做点有用的事。这样,等待也会变得容易一些。” 罗伯特一时无言以对。 他把工作的失败向惠特克上将作了汇报。上将表示同情。 “我错了,我不该让你接受这个任务。从现在起,我们让中央情报局自己去收拾烂摊子吧。我很抱歉,罗伯特。” 罗伯特把苏珊找了份护士工作的事告诉了他。 “这也许是个好办法,”上将若有所思地说,“这样能减轻你们婚姻的压力。我想,如果你常常执行海外任务的话,就不会再有那么大的问题了。” 上将所说的“常常”结果变成了“从不间断”,婚姻也就从此真正开始破裂。 ※※※ 苏珊在华盛顿纪念医院手术室任护士。只要罗伯特一回家,苏珊就尽量休假在家陪他,可她的工作越来越忙。 “亲爱的,我真的喜欢我的工作,我觉得我在做有用的事。” 他总是和罗伯特谈她的病人。罗伯特忘不了她对自己是多么关怀备至,帮助自己起死回生,恢复健康。因此,看到苏珊在做她所热爱的工作时,他自然非常高兴。然而,另一方面,他们俩见面的日子却越来越少,感情上的隔阂越来越大,相互之间出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尴尬局画。他们像是两个陌生人,竭尽全力维护关系,寻找共同语言。 一次,罗伯特从土耳其执行完为期6周的任务回到华盛顿后,带苏珊去一家叫“无忧”的餐馆吃晚餐。 苏珊说:“医院新来了个病人,他经历了一场严重的飞机失事,医生们认为他活不过来了,但我一定要尽力让他活下去。”她说话时两眼放光。 她对我也是那样的,罗伯特暗自思忖着。真不知道她是不是也会倚靠在新病人身边,对病人说:“尽快康复吧,我在等你。”他不愿这么想。 “他人真好,罗伯特,所有的护士都被他迷住了。” 所有的护士?他不禁暗自疑惑。 他的脑海深处出现了一个烦人的小疑团,但他竭力避开这个念头。 他们点了晚餐。 ※※※ 第二个星期六,罗伯特去了葡萄牙,3周后回家。苏珊见到他时,显得很兴奋。 “蒙蒂今天走出了第一步!”她的吻只是敷衍了事。 “蒙蒂!” “蒙蒂·班克斯,这是他的名字。他会恢复的,医生们都不敢相信,但我们没有放弃。” 我们。“跟我说说他怎么样了。” “他太可爱了,总是给我们送礼物。他很有钱。他自己有飞机,那架飞机坠落失事,而且……” “什么样的礼物?” “噢,你知道的,就是些小东西……糖果啦、花啦,书、唱片什么的。他想送贵重的手表给我们,我们当然拒绝接受了。” “那当然。” “他有一艘游艇,有打马球用的矮种马。” 从那天起,罗伯特开始叫他“钱袋”。 苏珊每次从医院回来都会谈到他。 “他真可爱,罗伯特。” 可爱就危险了。 “他还很体贴人,你知道他今天干了什么?他让赛马总会给整个一层楼上的护士送来了午餐。” 这个人真恶心。太可笑了,罗伯特竟不由自主地冒起火来。“你这个奇妙的病人有没有结婚?” “没有,亲爱的,你问这个干吗?” “只不过问问。” “看在上帝的份上,你该不是吃醋吧?”她哈哈大笑。 “忌妒一个还在学步的老家伙吗?当然不会。”不忌妒才见鬼呢!可是,他不想承认自己的忌妒心而让苏珊高兴。 罗伯特在家的时候,苏珊竭力避免再谈自己的病人。可她不谈,罗伯特倒会提起这个话题。 “那个老‘钱袋’最近怎么样了?” “他不叫‘钱袋’,”她愠怒地说,“他的名字叫蒙蒂·班克斯。” “他叫什么我可管不着。”这个狗娘养的没在飞机失事中死掉,真是太糟糕了。 第二天是苏珊的生日。 “我跟你说,”罗伯特兴致勃勃地说,“我们要庆贺一下,我们出去找个地方吃一顿美妙的晚餐,然后……” “我要在医院干到8点。” “没关系,我去接你。” “好吧,蒙蒂急于要见到你,我对他谈起过你。” “我也希望会会这个老家伙。”罗伯特毫不含糊地说。 罗伯特来到医院时,接待员对他说:“晚上好,中校,苏珊在3楼矫形手术病房工作,她在等你呢。”她拿起了话筒。 罗伯特一走出电梯就见苏珊在等他。看到苏珊一身浆洗过的白色护士服,他的心怦然一动。啊,她真是美若天仙。 “喂,美人。” 苏珊微笑着,可很奇怪,她有点不自在。“你好,罗伯特,再过几分钟,我就下班了。来吧,我给你介绍蒙蒂。” 我等不及了。 她领罗伯特来到一间摆满书、鲜花和水果的宽敞单人病房,她说:“蒙蒂,这是我丈夫,罗伯特。” 罗伯特站在那儿,盯着躺在床上的人。此人比罗伯特大三四岁,长得很像,罗伯特一看就对他产生了鄙夷之倩。 “很高兴能见到你,中校。苏珊总是跟我谈起你。” 难道这就是半夜里苏珊在他床边说的话吗? “她很为你自豪。” 算了,你这小子,别给我灌迷魂汤了。 苏珊正看着罗伯特,希望他能礼貌些。他尽力去做了。 “听说你很快就要离开这儿了。” “是的,这主要靠你的妻子,她能创造奇迹。” 挺住,水手。你难道认为我会让别的护士拥有你这伟岸的身躯吗?“是的,那是她擅长的事情。”罗伯特的话音里不禁有点酸溜溜的意味了。 ※※※ 生日晚餐以失败告终。苏珊唯一想谈的就是她的病人。 “亲爱的,他使你想起了谁?” “。” “你为什么要如此粗鲁地对待他?” 他冷冷地说:“我自认为我很文明,我只不过碰巧不喜欢这个人。” 苏珊瞪着他说:“你还不了解他呢。他什么地方让你讨厌?” 我不喜欢他看你的样子,也不喜欢你看他的样子。我不喜欢我们的婚姻像这样走向破裂。上帝,我不想失去你。“对不起,我想我是太累了。” 他们在沉默中用完晚餐。 第二天早上,罗伯特准备去办公室时,苏珊对他说:“罗特伯,我有话要对你说……” 这使他觉得自己的肚子像是被猛击了一记。他无法忍受她把正在发生的一切都说出来。 “苏珊……” “你知道我是爱你的。我永远会这样爱你。你是我所认识的最可爱、最奇妙的男人。” “请别……” “不,你让我把话说完。这些话我本是难以启齿的。在过去的一年中,我们在一起度过的时间只有几分钟,我们的婚姻已是名存实亡,我们已经疏远了。” 每个字都像一把刀刺在他身上。 “你说得对,”他绝望地说,“我会改的。我要退出情报局,现在,就今天。我们一起离开这儿去别的地方,然后就……” 她摇丁摇头。“不,罗伯特。我们俩都清楚这是行不通的。你所做的是你喜欢的工作,要是你因为我而放弃工作的话,你会怨恨我一辈子的。我们谁也没错,这事就……就这么发生了。我要离婚。” 天像是塌了下来,压在他身上,他突然难受得想吐。 “苏珊,你不是这个意思,我们会有办法的……” “太晚了。我已考虑很久了。你不在的时候,我独自一人在家坐等你回来的时候,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们过着分离的生活,我需要的不仅仅是这些,我需要的东西你再也不能给我了。” 他呆站在那儿,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这个……这个决定和‘钱袋’有关吗?” 苏珊略一踌躇。“蒙蒂要我嫁给他。” 他的心凉了。“你会嫁给他吗?” “是的。” 这像是一场离奇的恶梦。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他心想,这不可能。他双眼噙满了泪水。 苏珊伸开双臂,紧紧地搂着他。“对任何其他男人我都不会有对你的那种感觉了。我全身心地爱你,永远如此,你是我最亲爱的朋友。”她松开手,看着他的眼睛。“但是,这还不够,你能理解吗?” 他所理解的是她撕碎了他的心。“我们再试一试,一切从头来……” “对不起,罗伯特,”她哽咽着说,“我很抱歉,可一切都结束了。” 苏珊乘飞机去了雷诺离了婚,而罗伯特·贝拉米中校却喝醉了两个星期。 ※※※ 积习难改。罗伯特给联邦调查局的一位朋友打电话。阿尔·特雷纳以前与罗伯特打过多次交道,罗伯特信得过他。 “特雷,需要你帮个忙。” “帮忙?你需要心理医生。你怎么能让苏珊离开你呢?” 这消息恐怕全城的人都知道了。 “说来话长,而且令人心碎。” “罗伯特,我实在为你难过。苏珊是个绝好的太太,我想……别在意,我能帮你什么忙?” “我想请你用计算机查一查一个人的情况。” “行,把名字告诉我。” “蒙蒂·班克斯,只是一般的调查。” “好,你想知道什么?” “他也许不在你们的档案里,特雷,但是如果在……请查一查他是否因乱停车被罚过?是否打过他的狗?是否闯过红灯?诸如此类的一般情况。” “可以。” “还有,我对他的经济来源有点好奇,想摸清他的背景。” “哈哈,这还算是一般调查吗?” “特雷,这事只有你我知道,是私事,行吗?” “没问题,明天上午我给你去电话。” “谢谢,我请你吃顿午饭。” “晚餐!” “你赢了。” 罗伯特放下电话,心里说,我这是在捞救命稻草。我还指望什么呢?指望查出他是恶魔杰克,苏珊便能飞回我的怀抱吗? ※※※ 第二天一早,达斯廷·桑顿让罗伯特去见他。“中校,你在忙什么呢?” 罗伯特想,我忙什么,他一清二楚。“我正忙着为新加坡来的外交官备档,还有……” “这些事好像用不了你很多时间。” “什么,请再说一遍。” “中校,如果你忘了,我可以再提醒你一下,海军情报局无权调查美国公民。” 罗伯特迷惑不解地望着桑顿。“你指的是……” “联邦调查局通知我,你正试图获取海军情报局权限之外的情报。” 罗伯特顿觉怒气冲天。准是狗娘养的特雷纳背叛了他。滚他妈的友情吧!“这是私事,”罗伯特说,“我……” “联邦调查局的计算机不是为你服务的,也不是用来帮你骚扰老百姓的。我说得够清楚了吗?” “很清楚。” “完了。” 罗伯特冲回自己的办公室,用颤抖的手指拨了202-324-3000这个电话号码。声音传了过来。“联邦调查局。” “请找阿尔·特雷纳。” “请稍候。” 一分钟后,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喂,能帮你什么忙吗?” “我找阿尔·特雷纳。” “对不起,特雷纳特工不在这里干了。” 罗伯特全身为之一震。“什么?” “特雷纳特工调走了。” “调走了?” “是的!” “调到哪儿了?” “博伊西,但他要过一阵才去那儿,恐怕要过很长一段时间。” “你说什么?” “昨晚,他在罗克里克公园慢跑时,被一个司机撞了,那家伙闯了祸就溜走了。你能相信吗?准是哪个讨厌的醉鬼掉了魂,把车开到了跑道上。特雷纳被撞出40多英尺。他也许挺不过来了。” 罗伯特放下电话,头脑里一片混乱。这一切都是怎么同事?那个蓝眼睛的纯种美国人蒙蒂·班克斯受到保护了吗?为什么?受谁保护?上帝,罗伯特想,苏珊还不知道自己落到了谁的手里去了吧? 那天下午,他去见苏珊。 ※※※ 她住在她的新寓所里,这是M大街的一所跨两层褛的漂亮套房。他不知道是不是“钱袋”为她付的钱。他已经几个星期没见苏珊了,一见到她,就觉得喘不过气来。 “请原谅我冒昧闯来,苏珊。我知道我保证过不来打搅你的。” “你说是有很严重的事。” “是的。”人到了这儿,他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说“苏珊,我是来救你的”吗?她准会当面嘲笑他。 “出了什么事?” “与蒙蒂有关。” 她皱了皱眉头。“什么事?” 这下可难开口了。怎么对她说清楚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呢?他所知道的只是情况很糟糕。蒙蒂·班克斯的档案就在联邦调查局的计算机里,可有一个无法逾越的障碍:未经正常渠道批准,任何资料不得外传。而调查的事却被捅回了海军情报局。这是为什么? “我认为他……他表里不一。” “我不明白。” “苏珊——他的钱都是从哪儿来的?” 听到这个问题,她惊异地看着他。“蒙蒂的进出口生意很成功。” 世界上最古老的遮人耳目的借口。 他应该知道不该用这些了解得不全面的情况来兴师问罪。他觉得自己像个傻瓜。苏珊在等他的答复,可他给不出答案。 “你为什么要问?” “我……我只是想证实一下他对你是否很合适。”罗伯特无力地说。 “噢,罗伯特。”她的声音充满失望。 “我想我不该来这儿。”你这话才算是说对了,伙计。 “实在抱歉。” 苏珊走到他面前,拥抱了他一下。“我能理解。”她温柔地说。 但她不理解。她是不会理解的,对蒙蒂·班克斯的无辜调查竟会被阻碍,竟会被提交回海军情报局,去查询情况的人竟会被打发去荒野。 ※※※ 还有其他途径可了解到情况,罗伯特谨慎地行动起来了。他给在《福布斯》杂志工作的朋友打了个电话。 “罗伯特,很久没见了,能为你做什么吗?” 罗伯特告诉了他。 “蒙蒂·班克斯?你提起这个人实在有趣。我们认为他该在我们的福布斯400名首富的各单上,可得不到他任何确实的情况。你能给我们提供点情况吗?” 一无所获。 罗伯特去公共图书馆,在《名人录》里查找蒙蒂·班克斯,可他没被列在里面。 他又去查缩微胶片,翻看在蒂蒙·班克斯飞机失事前后一段日子里的《华盛顿邮报》。报上简要地报道了飞机失事,说班克斯是个实业家。 听起来一切正常。也许我错了,罗伯特想,也许蒙蒂·班克斯是清白的,如果他是间谍、罪犯或与毒品有关,我们的政府是不会保护他的……实际情况是我仍然想拉住苏珊。 ※※※ 孤独、空虚、忙忙碌碌的白天,辗转反侧的夜晚又成了单身汉的生活内容。如潮水一般的绝望会突然向他袭来,使他凄然落泪。他为自己、为苏珊、为他们所失去的一切而哭泣。苏珊无处不在,寓所里的一切都令他忆起苏珊。罗伯特被深深的回忆困扰着,每一个房间里都有苏珊的声音、苏珊的欢笑、苏珊的温情,他被苦苦地折磨着。他想起了她脱光衣服躺在床上,等着他时的情景,她身体上每一处柔软的起伏都令他心醉。此刻,体内的渴望使他难以忍受。 朋友们很关心他。 “罗伯特,你不该总是孤身一人。” 他们的共同呼声变成了:“让我给你找个姑娘吧!” 姑娘们有的高大美丽,有的小巧性感。她们中有摸特儿、有秘书、有广告代理人,有离了婚的,还有律师。可她们谁也不是苏珊。他与她们毫无共同之处。与那些他不感兴趣的人闲聊只会使他倍感孤独。罗伯特不想与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上床。他想独自一个人呆着。他想把“电影”倒到头,重写“剧本”。有了事后的认识,再去看自己的错误,看自己与惠特克上将的那一幕该如何演就容易多了。 中央情报局混进了一个代号“狐狸”的人。副局长让你把他追查出来。 不,上将,对不起,我要带妻子去度第二次蜜月。 他想重整他的生活,使它有个美满的结局。可是太晚了,生活是没有第二次机会的。他被孤零零地撇下了。 他自己买东西,自己做饭。在家时,每周去一次邻近的洗衣店。 这是罗伯特一生中孤独、悲惨的一段时光,可更糟的还在后头。他在华盛顿遇到的一个漂亮的女设计师给他打了几次电话,邀请他吃晚饭。罗伯特不太愿意去,可最后还是答应了。她为他们俩准备了美味可口的烛光晚餐。 “你做饭真是把好手。”罗伯特说。 “我在各方面都是把好手。”她说这话的意思很明了。她向罗伯特紧靠过去。“让我向你证明这一点吧。”她把手放在他的大腿上,舌头绕住了他的双唇。 好久没这样过了,罗伯特想,也许太久了。 他们上了床。令罗伯特惊愕的是,这竟是场不幸的悲剧,有生以来第一次,罗伯特无力成事,他感到羞辱。 “亲爱的,别急,”她说,“会好起来的。” 她错了。 罗伯特窘迫地回了家,觉得自己简直成了废物。他知道,奇怪而令人费解的是他感到与另一个女人做爱意味着背叛苏珊。我多愚蠢啊! 几周后,他又试图与海军情报局的一位漂亮的女秘书做爱。她在床上热情如火,抚摸他的身体,用热乎乎的嘴巴吻他,可这一切都无济于事。他只想要苏珊。从那以后,他放弃了无谓的尝试。他想去医生那儿咨询,但他太难为情了。他知道问题的症结所在,而医生的任何忠告都于事无补。于是,他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苏珊每周至少给他打一次电话。“别忘了去洗衣店取你的衬衣。”她会这么说,或者说:“我准备让女佣去给你打扫房间,我敢肯定你那儿乱套了。” 每次来电话都更使他感到那份孤独难以忍受。 婚礼前夜,她给罗伯特打来电话。 “罗伯特,我想让你知道,我明天就结婚了。” 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便张大了嘴巴。 “苏珊……” “我爱蒙蒂,”她说,“但我也爱你。我将爱你至死,我要你永远记住这一点。” 这叫罗伯特如何作答呢? “罗伯特,你没事吧?” 当然,我好极了,只是他妈的阳萎。“他妈的”这个形容词也只好划掉了。 “罗伯特?” 他不忍用自己的麻烦去惩罚她。“我很好,宝贝,求你帮个忙,好吗?” “只要我能做到。” “别……别让他带你去我们曾去过的任何地方度蜜月。” 他挂掉电话,出门又喝得酩酊大醉。 那是一年多前的事了。一切都已成为过去。他被迫正视现实:苏珊已别有归属。他得在现实中生存下去。他有工作要做。该去和摄影师莱斯利·马瑟谢德聊聊了,这个人有罗伯特要完成最后一项任务所需查寻的目击者照片和名单。 <hr /> 注释: 第十八章 莱斯利·马瑟谢德处于极度的兴奋之中。他一回到伦敦就紧攥着那卷珍贵的胶卷,冲进了被他改成暗房的那间小小的餐具室,并检查了一下,确保一切东西都在手边,胶片显影罐、温度计、弹簧布夹、四只大烧杯、一只计时器、显影剂和定影剂。他关掉灯,扭亮了红色的工作灯。他打开暗盒取出底片的时候,手都在发抖。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稳住自己的情绪。这一次不能有一点闪失,他心想,一点闪失都不能有。我这是为了您,妈妈。 他小心翼翼地把底片卷到卷筒上去,然后,把卷筒放入显影罐,注入显影剂。这是他所使用的第一种药液,需要使温度恒定在华氏68度,过一段时间还要搅动一下。11分钟后,他把溶液倒净,注入了定影剂。 他又紧张不安起来,生怕出错。他把第一遍的显影液例掉,将底片浸在水里,浸了10分钟。接着又将底片放入硫代硫酸钠净化定影液和清水中分别搅动2分钟和12分钟。随后,底片在去闪光灯雾溶液中浸了30秒钟,以保证底片上没有闪光灯拖影或是裂纹。最后,他异常小心地取下了底片,用弹簧布夹挂了起来,再用橡皮滚子拭去了最后几滴水珠,然后便焦急不安地等底片干了。 是仔细看看底片的时候了。马瑟谢德屏住呼吸,心在怦怦直跳。他拿起了第一条底片,举到灯下一看。完美无瑕,绝对完美无瑕! 每张照片都是一块宝石,世上任何一个摄影师能拍到这种照片都会无比自豪的。照片拍出那般奇形怪状的飞船的每一点细节,包括飞船舱内那两具外星人模样的尸体。 有两样东西是他原先在出事地点没有注意到的,现在吸引了他。他凑近细看,从飞船的摔破的缺口处他能看见里面有三张窄窄的椅子——可只有两个外星人。另一件奇怪的事情是一个外星人的手断了,照片上却找不到那断手。 也许这种生物灵有一只手,马瑟谢德思忖道。我的上帝,这些照片称得上是杰作!母亲说得对,我是个天才。他环顾了一下小屋,想道,我下一次冲洗照片,就要在伊顿广场我自己的大厦里弄一问又宽敞、又漂亮的暗房了。 他站在屋子里,像个数金子的吝啬鬼一样计算着自己的财富。世上任何一家杂志社或报社都会不惜一切要得到这些照片的。这么多年来,那些混蛋们一直拒绝接受他的照片,写些侮辱人的小便条给他。“感谢你寄来的照片,现在把它们寄回,因为它们不符合我们的需要。”还有,“感谢你送来的照片,它们和我们已经发表的过于雷同。”或者干脆说:“现寄回你送来的照片。” 他多年来一直去找这些令人讨厌的家伙,恳求他们给自己一份工作,可现在,要他们跪着来求他了,要好好地敲他们一笔。 他迫不及待了,他要立即开始行动。上个季节的电话费他恰巧晚交了几个星期,该死的英国电信公司就因为这个掐断了他的电话线,他只好出去找个地方打电话了。可他一时冲动,又决定到名人们光顾的兰根餐馆,好好地招待自己,美美地吃上一顿像样的午餐。兰根餐馆远不是他这种人吃得起的地方,可如果有什么时候需要庆祝的话,此刻就是。难道他与有钱的名人不是只有一墙之隔了吗? ※※※ 侍者将马瑟谢德领到餐馆角落的一张桌子前坐了下来。 马瑟谢德看到在不到10英尺远的火车座上有两张熟悉的面孔。他一下认了出来,一阵惊喜传遍全身。他亲眼见到了!他真希望母亲还活着,好告诉她这一切。她喜欢看有关电影明星奇闻轶事的书。这两位明星正在开怀大笑,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马瑟谢德呆呆地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可他们的目光只往他这边一扫而过。自命不凡的杂种。莱斯利·马瑟谢德心里愤愤不平地想。我敢说他们一定是在等我到他们跟前去求他们签名呢。哼,要不了几天,他们就要来找我给他们签名了,他们准会忙不迭地要把我介绍给他们的朋友。“莱斯利,我想请你见见查尔斯和戴安娜,这两位是弗吉和安德鲁。莱斯利你们都知道的吧,就是拍了那些有名的照片的家伙。” 马瑟谢德用完午餐后,从两位明星身边走过,上楼进了电话间。电话号码查询处给了他《太阳报》的号码。 “我想和你们的摄影编辑谈谈。” 话筒里传来了一个男性的声音。“我是查普曼。” “UFO的照片,上面还有两具外星人的尸体,对你来说能值多少钱?” 电话线另一头传来了对方的声音。“如果照片拍得好的话,我们也许可以把它们作为一种聪明的骗局登出来,而且……” 马瑟谢德遏制不住内心的怒火。“这一次恰巧不是骗局。我有9位可敬的证人的姓名,他们能证明这是真实的——有一个还是位神父。” 对方的腔调立时改变了。“哦?那么,这些照片是在哪儿拍的呢?” “这个无关紧要。”马瑟谢德耍了个滑头。他不想受骗上当,不想透露出任何情况。“你有没有兴趣?” 对方小心地说:“如果你能证明照片是可靠的话,那么答案是肯定的,我们会很感兴趣的。” 他妈的你肯定会的,马瑟谢德心里乐滋滋的。“我会再跟你联系的。”他挂上了话筒。 他另外又打了两个电话,结果也一样很令人满意。马瑟谢德不得不承认自己收集了那些目击者的姓名和地址是一个天才之举。现在不可能有人来指控他犯诈骗罪了。这些照片将登在世界各地重要报刊的头版。得归功于我:摄影,莱斯利·马瑟谢德。 他离开餐馆之前,不由自主地走到两位明星的火车座位旁,对他们说:“对不起,打扰你们二位了,能不能请你们给我签个名?” 罗杰·摩尔和迈克尔·凯恩愉快地朝他微微一笑,在几张纸片上草草涂了他们的姓名,就递给了他。 “谢谢你们。” 莱斯利·马瑟谢德一走出餐馆就狠狠地撕碎了签了名的纸,随手扔掉了。 去他妈的!他心里在想,我比他们更为显要。 <hr /> 注释: 第十九章 罗伯特要了辆出租车去怀特查珀尔。他们穿过伦敦市中心的商业区,往东驶去,一直开到了怀特查珀尔路。这个地区一个世纪前因恶魔杰克(肢解者杰克)而得了个坏名声。怀特查珀尔沿路有几十家露天货摊,出售服装,新鲜蔬菜、地毯等各种东西。 出租车驶近马瑟谢德的住处时,周围变得愈发破烂不堪。剥落的棕色建筑物上到处可见胡乱涂抹的痕迹。他们经过,“织者之臂”酒吧时,罗伯特心想,这里大概是马瑟谢德经常光顾的地方。另一块招牌上写着“沃克赛马赌注登记处”……马瑟谢德也许在这儿下过注。 他们终于到了格罗夫路213A号。罗伯特把出租车打发走了以后,便细细地打量起眼前的建筑来。这是一座丑陋的两层楼房,被割成一套套小公寓。里面住的那位手里有罗伯特所要找寻的目击者的全部名单。 ※※※ 门铃响时,莱斯利·马瑟谢德正在起居室里仔细研究他那意外的收获。他吃惊地抬起头,内心充满了突如其来的莫名恐惧。门铃又响了一下。马瑟谢德一把收起他那宝贵的照片,急忙进了改装的暗室,把它们夹在一堆旧照片里。然后,他回到起居窒,打开了前门,盯着站在门口的陌生人。 “找谁?” “你是莱斯利·马瑟谢德吗?” “对。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我可以进去吗?” “不知道。什么事?” 罗伯特掏出一张国防部的证件晃了晃。“我来这儿有公事,马瑟谢德先生。我们可以在这儿谈,也可以到部里去谈。”这是吓唬人的,但他看到摄影师脸上突然现出了惊恐的神色。 莱斯利·马瑟谢德咽了口唾沫说:“我不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进来吧。” 罗伯特走进死气沉沉的房间,里面的摆设穷大方,没有生气,要是有选择余地的话,没人想住在这儿。 “能请你解释一下你来此有何贵干吗?”马瑟谢德佯装不明就里,话语里的恼怒恰如其分。 “我来这儿是想就你拍的一些照片提几个问题。” 他知道!听到门铃声响的那一霎那,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些狗娘养的王八蛋想断我的财路,没门儿,我不会让他们得手的。“你讲的是什么照片?” 罗伯特耐心地说:“你在坠毁现场拍摄的照片。” 马瑟谢德像是惊呆了似地盯着罗伯特看了一会儿,然后挤出了一点笑容说:“噢,那些照片?我真希望能把那些照片给你。” “你的确拍了那些照片?” “我试过。” “你的意思是……你试过?” “该死的照片没冲出来。”马瑟谢德神经质地咳了一声,说道:“我的相机上有雾点,我已经是第二次碰到这种情况了。”他开始喋喋不休地胡说八道起来。“我把底片也扔了,一点用处都没有,纯粹是浪费胶卷,你知道这年头胶卷有多贵。” 他一点儿不会说谎,已经快要惊慌失措了。罗伯特想着,同情地说:“太糟了,那些照片本来会很有用的。”他对乘客名单只字未提。如果马瑟谢德对照片的事撒了谎,那么,对名单的事儿他也会撒谎的。罗伯特朝周围瞥了一眼,那些照片和那份名单肯定就藏在这屋里的什么地方。找起来不应该有困难。这个套间由一间小起居室,卧室、浴室和看起来像是通向密室的门组成。他无法强迫马瑟谢德把东西交出来,他没有权利这么做。但是他想在得手之前拿到照片和名单,他自己需要那份名单。 “是很有用,”马瑟谢德叹了口气。“那些照片本来值一大笔钱呢。” “给我讲讲飞船的事。”罗伯特说。 马瑟谢德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那阴森可怖的场面已经永远留在他的脑海里了。“我永远也忘不了,”他说,“飞船好像……好像在颤动,好像还是活的,给人一种邪恶的印象。里面还有两具外星人的尸体。” “你能说说车上乘客的情况吗?” 我当然能,马瑟谢德沾沾自喜地想,我有他们每个人的姓名和地址。“不,恐怕不能。”马瑟谢德继续说着话,以此掩饰内心的紧张。“我不能跟你说的原因是我不在那辆旅游车上,他们全是陌生人。” “我明白了,好吧,多谢你的合作,马瑟谢德先生,感谢你讲了些情况,我也为你那些照片感到遗憾。” “我也觉得遗憾。”马瑟谢德说。他看着门在不速之客的身后关上,高兴地想道:我成功了!我赢了这些狗娘养的。 在外面的门厅里,罗伯特仔细地察看了门上的锁。这是一把旧型号的丘柏锁,他只要几秒钟就能打开它。半夜里他就来盯着摄影师,等他明天早上离开公寓。一旦掌握了乘客名单,剩下的任务就简单了。 ※※※ 罗伯特住进了马瑟谢德公寓附近的一家小旅馆,然后给希利亚德将军打了个电话。 “将军,我查到了那位英国目击者的名字。” “稍等一下。好了,继续说吧,中校。” “是莱斯利·马瑟谢德,住在怀特查珀尔,格罗夫路213A号。” “好极了,我来安排英国当局和他谈话。” 罗伯特没有提起乘客名单和照片,这些是他的秘密王牌。 ※※※ 雷基油煎鱼和炸土豆店就在布朗普顿路的一条小死胡同里。这是个小店,常来光顾的顾客主要是在附近工作的职员和秘书。店墙上贴满了足球海报,没贴到的地方自从以来从没粉刷过。 柜台后的电话响了两次,一个身材魁伟、身穿油腻羊毛衫的男人才去接。那人除了左眼里紧紧地固定着的金边单片镜外,看上去是个典型的伦敦东区人。只要靠近看他,谁都能看得出他为什么要戴那单片镜——他的另一只眼是玻璃做的,颜色就像是旅游广告上常见的蓝色。 “我是雷基。” “我是主教。” “明白,先生。”雷基说着,把声音压低了。 “我们的客户名叫马瑟谢德,教名是莱斯利,住在东3区格罗夫路213A号。需要尽快地交付订货,懂了吗?” “没问题,先生。” <hr /> 注释: 第二十章 莱斯利·马瑟谢德陶醉于金色的白日梦之中。世界各地的新闻界都来采访他,问起他刚在苏格兰购置的巨大城堡,还有法国南部的大别墅、巨型游艇。“女王真的邀你入宫担任皇室摄影师了吗?”“是的,我跟她说我以后再把我的决定告诉她。女士们、先生们,现在我想请大家原谅,不然我要赶不上美国广播公司的节目了……” 一阵门铃声打破了他的美梦。他看了看手表。11点钟。 那个人又回来了吗?他走到门后,小心地打开了门。过道里站着一个比马瑟谢德还要矮的人(他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人灰黄的瘦脸上架着厚厚的镜片。 “对不起,”那人胆怯地说,“很抱歉在这个时候还来打扰您,我就住在邻近的街区。外面的牌子上写着您是个摄影师。” “那怎么了?” “你拍护照用的照片吗?” 莱斯利·马瑟谢德拍护照用的照片?就是那个将要拥有全世界的人?这不像是请米开朗基罗给洗澡间画画吗? “不拍。”他说话时显得很粗鲁,并且要把门关上。 “我实在不想打扰您。可是,我遇上了大麻烦。我明天早上8点钟要乘飞机去东京,刚才我把护照拿出来一看,发现护照上的照片不知怎的脱落了。我怎么找也找不到。护照上没照片的话,他们就不会让我登机了。”这个小矮人说着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我很遗憾,”马瑟谢德说,“我不能帮你的忙。” “我愿意出100英镑。” 100英镑?付给一个拥有一座城堡、一座大别墅和一条游艇的人?真是污辱人。 可怜的小矮人逐在说:“还可以再加点钱。200或者300。你看,我要是乘不上那飞机就会丢了我的工作。” 300英镑拍一张护照相片?不算冲洗的时间的话,只要10秒钟。马瑟谢德又在计算了。这么说来每分钟的价格就是1,800英镑,那么,每小时就是10,8000英镑。如果他每天工作8小时的话,那可就是86,4000英镑一天。1个星期就是…… “您愿意拍吗?” 马瑟谢德的自尊心和贪婪斗争了一番,结果还是贪婪占了上风。我不妨小嫌一笔零花钱。 “进来吧,”马瑟谢德说,“背对那堵墙站着。” “谢谢,真是感谢不尽。” 马瑟谢德心想要是有架立时成像机就好了。一切都会变得很简单了。他拿起了那架维维他牌相机说:“别动。” 10秒钟后就照好了。 “冲洗要花点时间,”马瑟谢德说,“你如果能回头再来……” “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就等一会儿。” “随你的便。” 马瑟谢德拿起相机进了暗房,把它放进暗袋,又关掉吊灯,打开了红灯,取出了胶卷。他得快点完工,反正护照上的照片没有一张是好看的。15分钟后,马瑟谢德正在计算胶卷放在显影罐里的时间的时候,他闻到了烟味,便停下了手头的活。难道是他的幻觉吗?不是。烟越来越浓,他转身去开门,门好像被卡住了。马瑟谢德用力推了推,发现门被死死地缚住了。 “喂,”他喊了起来,“外面出了什么事?” 外面没有反应。 “喂?”他用肩膀顶了顶门,可门后好像有什么重物顶着,打不开,“先生?” 没有人回答。只有劈里啪啦的声响。烟雾已经浓得呛人了。整个寓所都起火了。那人也许就是因为这个才离开的,他一定是去找人救火的。莱斯利·马瑟谢德用肩膀冲顶着门,可门依然纹丝不动。“救命!”他尖叫起来,“救我出去!” 烟雾从门框下面直灌进来,马瑟谢德感到狂热的火焰正在吞噬着那扇门。呼吸变得困难了,他开始感到窒息。他撕开自己的衣领,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肺部像着了火似的,他渐渐地失去知觉。他跪倒在地上。“啊,上帝啊,不能让我现在就死啊,不能啊,我马上就要成为有钱的名人啦……” ※※※ “我是雷基。” “已经交付订货了吗?” “货已经发了,先生。烧得过头了一点,但是准时送到了。” “太好了。” ※※※ 罗伯特凌晨两点来到格罗夫路去监视马瑟谢德的时候,遇到了严重的交通堵塞。街道上停满了政府的车辆,还有一辆消防车,几部救护车和三辆警车。罗伯特挤进围观的人群,冲到现场,发现那座楼都被大火吞没了。他从外面看到那位摄影师住的第一层楼已经完全烧毁了。 “怎么起火的?”罗伯特向一位消防队员打听道。 “我们还不知道。请往后站。” “我的表弟住在那个单元,他怎么样了?” “恐怕不行了。”他的语气变得同情起来。“他们正抬他出来。” 罗伯特看见两名救护人员正用担架抬着一具尸体上了救护车。 “我和他住在一起,”罗伯特说,“我所有的衣服都在里面,我想进去……” 那位消防员摇了摇头。“这对你不会有什么用处的,先生,里面烧得只剩下灰烬了。” 只剩下灰烬了。那些照片,还有那张宝贵的乘客姓名和地址的清单也没有了。 操他娘的意外的好运就这么完了。罗伯特心里一阵痛楚。 ※※※ 在华盛顿威拉德·斯通的办公处,达斯廷·桑顿正和他岳父在一间豪华的私人餐室共进午餐。达斯廷·桑顿心情有些紧张,只要他这位神通广大的岳父在场,他总是这样。 威拉德·斯通此刻心情很好。“昨晚我和总统共进晚餐的,他跟我说,他对你的工作很满意,达斯廷。” “我很高兴。” “你干得不错,你正在保护我们不受游牧民族的侵扰。” “游牧民族?” “就是那些想让这个国家下跪的人。但是,我们不仅要提防外敌,还有那些假装为我国服务而未能尽职的人,还有那些不执行命令的人。” “所谓的自行其是的人。” “对,达斯廷,就是那些自行其是的人。他们应该得到惩罚。如果……” 一名男子走了进来。“对不起,斯通先生,诸位先生都已经到了,他们在等您呢。” “好的,”斯通转身对女婿说,“你吃完午餐吧,达斯廷。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将来有一天,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 第二十一章 苏黎世的街上挤满了体态奇特的生物,他们身材不合比例,高大而又怪异,眼睛很细小,皮肤像煮熟了的鱼。他们都是食肉动物,她厌恶他们身上散发的恶臭。有的女性还穿着动物皮毛,是杀了动物以后取下来的。这次可怕的事故夺走了她两个同伴的生命精髓,她仍然心有余悸。 她在地球上呆的时间是这些生物称之为月亮的卫星运转了4圈的时间,这期间,她一直未能进食。她唯一能喝的水是那个农夫饮马糟里积下的新鲜雨水。自从她来这里的那一晚起到现在一直没有下过雨。地球上其他的水都不能喝。她去过这些地球人取食的地方,却忍受不了那里的恶臭。还试过吃地里的生菜和水果,但这些都没有什么味道,不像家里的食物那么新鲜、富含汁液。 她名叫“优美一号”,高挑个儿,长得庄严、美丽,有一双明亮的绿眼睛。她在飞船坠毁之后把自己变成了地球人的模样,在人群中行走时未引起注意。 她在一张桌子前坐下,为人类身体设计的魔椅又硬又不舒服。她能够读出周围生物的思想。 两个地球生物坐在一张附近的桌子旁。其中一个高声说着话:“弗朗兹,一生只有一次这样的机会!只要5万法郎你就能加入了,你有没有5万法郎?”她读到了他脑子里的思想。说啊,你这个猪猡,我需要这笔佣金。 “那当然,但是我不知道……”我得跟我妻子借这笔钱。 “在投资上,我有没有给你出过馊主意?”你得下决心啊。 “钱可不少啊。”她永远也不会借给我的。 “想过潜在的利润没有?这可是大赚一笔的好机会啊。”说你同意了吧。 “好吧,我加入了。”也许我能把她的珠宝卖掉一点。 他被我糊弄住了!“弗朗兹,你不会后悔的。”税务损失他总是能承受得了的。 “优美一号”实在弄不懂他们的谈话是什么意思。 餐馆的另一头,一男一女坐在一张桌子旁,他们在小声地谈着话。她凝神听他们在说些什么。“耶稣基督啊!”男的说,“你他妈的怎么弄得怀孕了?”你这个愚蠢的骚货! 你说我怎么怀孕的?“你那玩意儿干的!” 怀孕就是这些生物妊娠下一代的办法,他们就像田野里的那些动物,使用生殖器官笨拙地生育下一代。 “你怎么办,蒂纳?”你得去做流产。 “你要我怎么办?你说过要把我的事跟你妻子说的。”你这个骗人的混蛋。 “宝贝,我是要说的,可现在不是时候。”跟你发生关系真是疯了,我早该知道你会给我添麻烦的。 “对我来说也不是个好日子,保罗,我认为你根本不爱我。”请你说你爱我。 “我当然是爱你的。可正好我妻子这一段过得不顺心。”我不想失去她。 “我这一阵日子也不好过,你难道不明白吗?我怀上了你的孩子。”你一定得娶我。水从她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冷静点儿,宝贝。我跟你说,一切都会好的,我跟你一样很想要这个孩子。”我一定要说服她去做人工流产。 在他们旁边的一张桌子,独坐着一个男性生物。 他们对我保证过的,说比赛已经做过手脚,我不会输的,我就像个呆子把所有的钱都给他们了。得在查帐的来以前设法把钱放回去。要是他们把我投入大狱,我可受不了。我会先自杀的。我对上帝起誓,我会杀了我自己的。 另一张桌子上,一男一女正在谈论什么事情。 “……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只不过是我在山上正好有一间木屋,我觉得让你在周末离开这儿去放松一下,对你会有好处。”宝贝儿,我们要花好多时间在我那张床上轻松轻松。 “我不知道,克劳德,我还从来没跟男人出去过。”不知道他信不信我的话。 “那自然,可是,这跟性的事儿沾不上边,只不过是因为你说要休息一下,我才想到木屋的,你可以把我当作你的兄弟。”那样,我们就可以试试古时候美妙的乱伦了。 “优美一号”并不知道这些人说着不同的语言,因为她能用自己的知觉将它们全都译成自己能懂的话,所以他们说什么自己都能听得懂。 我必须设法和母舰联系上,她想着拿出了银色小型手提式发射机。这是个神经网络系统,分为两半,一半含有有机物质,另一半是来自另一个星系的金属化合物。有机体内是成千上万颗单性细胞,这样一些细胞死亡时,另外的繁殖出来,发射机就以此来保持线路的畅通。遗憾的是那块驱动发射机的水晶石脱落后遗失了。她想与母舰取得联系,可离开了那块水晶石,发射机就毫无用处了。 她试着再吃一片莴苣叶子,却实在受不了那恶臭。于是,她站起身往门口走去。收款员在她身后叫了起来:“等一等,小姐,你的饭还没付帐呢。” “我很抱歉,我没有你们使用的货币。” “这个你只好去跟警察当局说了。” “优美一号”的目光直射收款员的眼睛,望得她眼里露出了畏惧,她便转身走出了取食的地方。 我一定要找到那块水晶石,他们在等着我和他们联系呢。她集中精力以保持知觉,可周围的一切都扭曲、模糊了,她知道没有水她很快就会死的。 第二十二章 罗伯特已经走进了一条死胡同。他没意识到自己对拿到马瑟谢德的名单寄予了多大的希望啊。一切都化为如云的轻烟了,罗伯特想,差不多没戏了。现在,线索已经断了。我在马瑟谢德公寓的时候就该把名单弄到手的,这件事教会了我——教。有了!一直藏在脑子里的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汉斯·贝克曼说过:真讨厌!别的乘客见到飞碟和那里面的尸体都激动得不得了,可那个老家伙不停地抱怨,说要尽快赶到伯尔尼,因为他得准备一下,到大学去作讲座。希望并不大,但罗伯特只有这一条路了。 他在伯尔尼机场租了辆车,径直往那所大学驶去。他离开了伯尔尼的主干道议会大街,上了长巷街,伯尔尼大学就在这条街上。该大学有几座楼。主楼很大,是一座4层石结构建筑,两翼有侧楼,楼顶饰有奇形怪状的雕石像。楼前院子的每一端都能看见教室上面的玻璃天窗,学校后面是一个可以俯视阿里河的大公园。 罗伯特跨上行政楼的台阶,进了接待大厅。贝克曼提供的唯一情况是那位乘客是个德国人,正准备星期一的讲座。 一位学生引他进了行政办公室。坐在桌后的女人体态肥胖。她身穿剪裁简洁的西服,戴着黑边眼镜,头发梳成了鬈。罗伯特走进办公室时,她抬眼望了望,说道: “您有什么事?” 罗伯特掏出一本证件说:“我是国际刑警组织的,来作个调查,小姐,如果能得到您的合作,我将不胜感激,小姐——” “是太太,施赖伯太太。您要调查什么?” “我在找一位教授。” 她皱了皱眉头。“他的名字?” “不知道。” “你不知道他的名字?” “不知道,他是位客座教授,几天前来作讲座的,是星期一。” “每天都有很多客座教授来作讲座。他的专业是什么?” “您的意思是?” “他教什么专业?”她的语气愈发不耐烦了。“他讲座的内容是什么?” “不知道。” 她毫不掩饰内心的怒火。“非常抱歉,我帮不了忙,我没空回答这些无聊的问题——”她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嗳,一点不无聊,”罗伯特要她相信自己。“事情很紧迫。”他凑上前去压低声音说道,“我要跟你说实话,我们正在寻找的这位教授与卖淫团伙有牵连。” 施赖伯太太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国际刑警组织已经追踪他好几个月了。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是此人是德国籍,本月15日来这儿作过讲座。”他直起身子继续说,“如果你不愿帮忙,我们将对学校进行一次正式调查。当然,这名声……” “不,不!”她说,“学校不能牵扯进这样的事情。”她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你说他在这儿作讲座的——哪一天?” “本月15日,星期一。” 施赖伯太太起身走向档案柜。她拉开门,浏览着那些记录,然后从中抽出几页来说道:“在这里。本月15日有3位客座教授来作过讲座。” “我找的起个德国人。” “3位都是德国人,”施赖伯太太生硬地说着,把那叠纸在手里翻来翻去。“一个是讲经济学的,一个讲化学,还有一个讲心理学。” “我可以看一下吗?” 她很不情愿地把文件递给罗伯特。 他认真地看着,每张纸上都写了姓名、家庭住址和电话号码。 “要是你想要的话,我可以复印一份给你。” “不了,谢谢,”他已经记住了那些姓名和电话号码,“三位都不是我要找的人。” 施赖伯太太轻松地舒了口气。“谢天谢地。卖淫!我永远都不会扯进这种事情里去的。” “很抱歉打搅了您。”罗伯特离开学校,直奔城里的电话亭。 第一个电话打到了柏林。“斯特鲁贝尔教授吗?” “是啊。” “我是阳光旅游公司的。你上星期天在瑞士旅游时把一副眼镜丢在我们车上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听上去他很恼火。 “14号你在瑞士,对不对,教授?” “不,是15号,在伯尔尼大学作讲座。” “你没乘我们的旅游客车吗?” “我根本没时间去干这种傻事,我忙极了。”教授挂断了电话。 第二个电话打到汉堡。“海因里希教授吗?” “是我。” “我是阳光旅游公司的,本月14日您在瑞士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 “因为我们在一辆车上发现了您的公文包,教授……” “你找错人了,我没乘旅游车。” “您没乘我们的车去少女蜂吗?” “我刚才说了,没有。” “很抱欺,打搅了。” 第三个电话打到了慕尼黑。“奥托·施米特教授吗?” “是我。” “施米特教授,我是阳光旅游公司,几天前你在我们车上丢了一副眼镜……” “准是弄错了。” 罗伯特的心直往下沉。他三击未中,无路可走了。 电话里的声音继续说:“我的眼镜在这儿,我没丢。” 罗伯特高兴得差点跳起来。“教授,你能肯定吗?14号你是不是乘车去少女峰旅游的?” “是的,是的,但是,我告诉你吧,我什么也没丢。” “非常感谢,教授。”罗伯特放下话筒。意想不到的成功! ※※※ 罗伯特又拨了一个号码。两分钟后,他就和希利亚德将军通上了话。 “有两件事要向您报告,”罗伯特说,“我跟您说过伦敦的目击者,您还记得吗?” “怎么了?” “昨夜他死于火灾。” “真的吗?太糟了。” “是啊,先生。不过,我确信我又找到了一位目击者。等核实一下就向您报告。” “中校,我等着你的电话。” ※※※ 希利亚德将军在向贾纳斯汇报。 “贝拉米中校又找到一位目击者。” “好极了。组织里的人都已经坐立不安了,大家担心星球防御计划发挥作用前,消息就会泄露出去。” “我很快会给你提供更多的情况的。” “我不需要情况,我要的是结果。” “明白,贾纳斯。” ※※※ 普拉滕街是慕尼黑安静的住宅区的一条街道,单调的棕色石头建筑紧挨在一起,似乎要相互保护。5号楼与其邻近的楼一模一样,走廊里是一排信箱,其中一只的卡片上写着。“奥托·施米特教授。”罗伯特按了按门铃。 开门的是一位身材又高又瘦、满头蓬乱白发的老人。他穿着破旧的套衫,抽着烟斗。罗伯特在想到底是老人创造了典型的大学教授形象,还是这形象创造了他。 “施米特教授吗?” “是的。” “我不知道能否与你谈一会儿。我是……” “我们已经谈过了,”施米特教授说,“上午是你给我打的电话,在辨别声音方面我是专家。请进吧。” “谢谢。”罗伯特说着走进了堆满了书籍的起居室。靠着墙壁,放有上百册图书的书架,从地板一直延伸到天花板,桌上,地板上、椅子上,到处都堆放着书。几件简单的家具像是事后才想到要放到屋子里的。 “你不是哪个瑞士旅游公司的吧?” “嗯,我……” “你是美国人。” “对。” “你来见我,跟我那并未丢失的眼镜毫无关系吧。” “嗯,是没关系,先生。” “你是对我看到的感兴趣。那是个令人倒胃的经历,我一直都相信飞碟是存在的,但我从没想到我还能亲眼见到。” “那准是令人震惊的。” “确实如此。” “你能给我说说当时的情形吗?” “那……那飞碟好像是活的,周身是一种闪烁的光,蓝色的光。不,也许更像是一种灰色的光,我——我不能肯定。” 他想起了曼德尔的描述。色彩一直在变幻着,看上去像蓝色……然后又变成了绿色。 “飞碟爆开了,我看见里面有两具尸体,小小的……大眼睛,穿着一种银色的服装。” “能谈谈与你同行的乘客吗?” “旅游车上的乘客吗?” “是的。” 教授耸耸肩说,“我对他们一无所知,他们都是陌生人。我一心想着我第二天的讲座,对其他乘客没怎么在意。” 罗伯特注视着他的脸,等着他说下去。 “如果能帮你的忙的话,”教授说,“我可以把他们各自的国籍告诉你。我教化学,可研究语音是我的业余爱好。” “你记得的任何事情都会对我有帮助的。” “当中有一个意大利神父,一个匈牙利人,一个带得克萨斯口音的美国人,一个英国人,一个俄国姑娘……” “俄国人?” “是的,但不是莫斯科人,听口音像是基辅人,或是基辅附近的人。” 罗伯特还在等着,却只有沉默了。“你没听到任何人提到过他们的名字或是谈到过他们的职业吗?” “对不起,我告诉过你,我当时正在考虑我的讲座,想集中精力很不容易。得克萨斯人和神父坐在一起,得克萨斯人不停地说话,吵得人心烦,不知道那位神父能听懂他几句话。” “那位神父……” “他带罗马口音。” “能再多讲点他们的情况吗?” 教授耸耸肩。“恐怕不能了。”他又吸了口烟斗说,“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了。” 罗伯特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问道:“你说你是个化学家。” “对。” “不知道你是否愿意看看这个,教授,”罗伯特手伸进口袋,摸出了贝克曼给他的一小块金属,“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吗?” 施米特教授把那东西放在手里,仔细看着,脸上的表情渐渐变了。“你……你从那儿弄来的?” “恐怕不好对你说,知道这是什么吗?” “像是某种发射装置的一部分。” “能肯定吗?” 他把手中的金属块翻转过来。“这块晶体是,非常稀有。看到这儿的凹槽了吗?这说明它是装在另一个大一点的部件上的。金属块本身是……上帝,我从来没见过这个!”他的声音很是兴奋。“能让我保存几天吗?我想对它作一些光谱分析。” “这恐怕不行。”罗伯特说。 “可是……” “对不起。”罗伯特拿回了金属块。 教授竭力掩饰自己内心的失望。“也许你下次能再带着它来。干吗不留下你的名片?如果我再想到什么,就可以给你打个电话。” 罗伯特在口袋里摸了一会儿说。“我好像没带名片。” 施米特慢吞吞地说:“是啊,我也这么想。” ※※※ “贝拉米中校的电话。” 希利亚德将军抓起电话。“中校吗?” “刚找到的目击者是施米特教授,住在慕尼黑的普拉滕街5号。” “谢谢,中校。我立即通知德国当局。” 罗伯特差点要把下面这句话说出口:“恐怕这是我能找到的最后一个目击者了。”但他还是忍住了。他痛恨认输。可是,线索已经断了。只知道有一个得克萨斯人和一个神父。神父是罗马人,就这么多了。神父有成千上万个,根本无法确认是谁。罗伯特心想,我只有一个选择,放弃努力回华盛顿去,或者,去罗马作最后的尝试…… ※※※ 德国宪法保护局总部位于柏林市中心的新集市街。这是一座难以描绘的巨大灰色建筑物,与周围的建筑没有什么两样。在2楼的会议室里,宪法保护局局长奥托·约阿希姆正在阅读一份电文。他读了两遍之后,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红色电话。 第二天早上,奥托·施米特前往化学实验室的路上还在想着昨晚和那个美国人的一番对话。那块金属是从哪儿来的呢?真是不可思议,他从没见过,而且那个美国人也是个谜。他说过他对旅游车的乘客感兴趣,为什么呢?因为他们都是飞碟的目击者吗?是不是他们都会得到警告不准乱说?果真如此的话,那个美国人为什么没有跟他说?一定是有什么怪事发生了。教授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他进了实验室,脱下夹克挂了起来,然后套上工作服,以免弄脏了自己的衣服。他走到一张桌子边,那上面摆着几个星期来他一直在做的实验。如果成功的话,就意味着可以获得诺贝尔奖。他暗自恩忖着,捡起了盛着消毒水的烧杯,往一只盛着一种黄色液体的容器里倒下去。奇怪,我记得里面的液体黄颜色没这么鲜艳呀。 轰隆一声巨响,实验室被炸得掀了起来,玻璃碎片和血肉飞溅到了四周的墙壁上。 ※※※ 德国宪法保护局致美国国家安全局副局长 ※※※ 罗伯特错过了教授之死的新闻报道,他已登上了意大利航空公司的飞机,往罗马飞去。 <hr /> 注释: 第二十三章 达斯廷·桑顿感到坐立不安。他现在拥有权力了。他就像吸了毒一样,还想要更大的权力。他的岳父威拉德·斯通不断地许诺要让他进入那个神秘的小圈子,但是,直到现在,他的诺言还没有兑现。 完全是出于偶然的机会,桑顿才得知岳父每周五都要失踪一次。桑顿就是在这一天打电话约他吃午饭的。 “很抱歉,”威拉德·斯通的私人秘书说,“斯通先生今天要出去。” “咳,真糟糕,那么下周五怎么样?” “桑顿先生,真对不起,下周五斯通先生也不在。” 奇怪。桑顿两星期后再打电话时得到了同样的答复。每个星期五这位老人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呢?他又不打高尔夫球,从不沉溺于任何嗜好。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肯定有个女人。威拉德·斯通的太太善予交际,极为富有,是个专横的女人,几乎和她丈夫一样好强。她可不是那种能容忍丈夫有外遇的女人。如果他真有私情的话,那我就抓到了他致命的把柄。桑顿心里很清楚,他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以他目前拥有的设施,他是能够很快就搞清楚岳父究竟在干什么的,可他毕竟没那么蠢。他清楚地知道如果他一步走错,就会招致灭顶之灾。威拉德·斯通可是个半点不能容忍他人窥视其私生活的人,因此,桑顿决定自己亲自调查这件事情。 ※※※ 到了下一个星期五,他清晨5点钟就在离威拉德·斯通那所壮观的宅第只有半个街区的地方,睡眼惺忪地躲在一辆不起眼的福特公司产的陶拉斯牌汽车里。早晨天气冷得可怕,桑顿心里不断地自问干吗要到这儿来。也许斯通这一古怪的举动是出于完全合理的理由。我这是在浪费时问,桑顿心想。可一种直觉使他留在那儿没走。 7点钟时,车道门打开了,出现了一辆汽车。汽车上坐的是威拉德·斯通。他没用平常乘坐的大轿车,而是开了一辆家仆使用的黑色小面包。桑顿心里一阵狂喜。他知道自己要有所发现了。人们总是按一定的生活习惯行事的,可斯通却打破了这个常规。一定是另有新欢。 桑顿谨慎地驾车远远地跟着面包车穿过华盛顿的街道,上了去阿林顿的路。 桑顿心里盘算开了。我要巧妙地处理这件事,不可以逼得太紧。光把他情妇的所有情况搞到手,然后再去找他。要跟他说我唯一的兴趣只是保护他。他会明白的。他最怕的就是公开丑闻。 达斯廷·桑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威拉德·斯通转了个弯,他差点没跟上。他们的车来到了一个豪华的住宅区。 黑色面包车一个急转弯,在一条绿荫遮蔽的卡车道上消失了。 达斯廷·桑顿停下车,掂量着下一步采取什么行动。是现在就去当面提出威拉德·斯通通奸,还是等斯通走后先跟那个女人谈一谈?还是先悄悄地把所有情况都搞到手再和岳父谈?他还是决定先侦察一番再说。 桑顿把车停在旁边一条僻静的小路上,步行来到通往那座两层楼的房子后门的小巷。后院有一道木栅栏挡在面前。 不过那不成问题。他打开栅栏门,走进院子。眼前出现了一大片修剪得很漂亮的草坪,草坪的后面是那幢房子。 他悄悄地穿过草坪边的树荫,来到后房门前,思忖着下一步的行动。他需要证据,不然,老家伙会嘲笑他的,此刻里面发生的一切都将决定他的未来。他非得打探清楚不可。 他蹑手蹑脚地推了推后门,没有上锁。他悄悄溜了进去,发现这是一间宽敞的老式厨房,周围见不到一个人影。 他朝通向餐室的门走去,轻轻地把它推开了一条缝。他发现这是一间很大的客厅。客厅另一头的门紧闭着,可能通向一间藏书室。桑顿朝那扇门走去,脚下没有半点声响。他停下脚步,侧耳听了听。房子里死一般的寂静。老家伙可能在楼上寝室里。 桑顿走过去拧开了紧闭的门。他站在过道里,两眼直发愣。房间的一张大桌子边围坐着12个男人。 “进来吧,达斯廷,”威拉德·斯通说,“我们一直在等你。” 第二十四章 罗马使罗伯特经受着感情上的煎熬,弄得他神魂颠倒,他曾和苏珊一道来这儿度过蜜月,记忆犹新,是个沉重的精神负担。 我到这儿究竟是干什么的呢?罗伯特暗自寻思道,我根本就不知道神父叫什么名字,甚至连他是否在罗马也不知道。该退休了,还是回家,忘了这一切吧。 可是,在他内心深处好像有某种东西,某种久已不在人世的祖先遗传给他的执拗,使他不愿就此罢休。总有一天我会洗手不干的,罗伯特暗下决心,再等一天吧。 ※※※ 达·芬奇机场拥挤不堪,罗伯特觉得每个人都是神父。他现在要找的这个神父就在这个城市,这里有——多少?5万名神父?10万?罗伯特乘出租车去哈斯勒饭店的路上,看到街上穿长袍的神父比比皆是,心想:这不可能,我一定是疯了。 在哈斯勒饭店的大厅里他受到了副经理的迎接。 “贝拉米中校!又见到您了,真让人高兴。” “谢谢,皮特罗。今晚我要住一夜,有没有房间?” “你要住自然是有的了,从来都如此!” 罗伯特被人送到他从前住过的房间。 “中校,如果您需要什么,请尽管……” 我需要一个他妈的奇迹,罗伯特想着。他坐上了床,仰面躺下,脑子里试图理出个头绪来。 罗马的神父为什么要去瑞士呢?有几种可能,神父有可能是休假去的,或者是去参加教会的集会。他是旅游车上唯一的神父,可这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呢?什么也不能,也许只能排除他是参加神父们的团体旅行的。这样一来,他就有可能是去走亲访友的。或者他确实是参加了团体活动,而那一天其他人正好有别的安排。罗伯特思来想去,得不到任何结果。 再从头开始。神父是怎么去瑞士的?极有可能的是他没有自己的汽车。也许会有人让他搭个便车,但可能性更大的是乘飞机、火车或者公共汽车,如果是去度假的话,他的时间就不多。因此,可以假设他是乘的飞机。这个分析也没有结果。航空公司并不记录乘客的职业。神父肯定有自己的姓名,乘客名单上也只可能是他的姓名。不过,如果他是参加团体…… ※※※ 教皇的官邸梵蒂冈威严地耸立在梵蒂冈山顶,位于罗马西北端的台伯河西岸。由米开朗琪罗设计的圣彼得的拱顶屹立在宽阔的广场上。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广场上都挤满了不同信仰的、兴致勃勃的观光者。 但是,今天不是罗伯特来观光的日子。 他来到专门处理世俗事务的梵蒂冈建筑物的东翼,找到了公共关系部。坐在桌子后面的年轻男子很有礼貌。 “要我帮忙吗?” 罗伯特拿出一张身份证晃了晃。“我为《时代》杂志工作。我正在写一篇文章,是关于神父们在上个星期或者是上上个星期去瑞士参加一次会议的情况的。我在收集背景资料。” 那人打量了他一下,然后皱起了眉头。“上个月,我们这儿有一些神父到威尼斯开过会。最近没有神父去过瑞士。我很抱歉,恐怕帮不了你的忙。” “这事非常重要,”罗伯特恳切地说,“我该如何去了解这些情况呢?” “你找的这些人……他们代表哪个教会分支呢?” “你说什么?” “罗马天主教派别众多,有方济各会、马利亚会、本笃会、特拉普派、耶稣会、多明我会,还有其他好几个派别。我建议你到他们所属的教派那儿去询问一下。” “那儿”究竟是哪儿?罗伯特一点数也没有。“你还有别的建议吗?” “恐怕没有了。” 我也没有了,罗伯特心想,我找到了大海,可大海里的针是捞不上来了。 他离开了梵蒂冈,在罗马街头闲逛起来。他全然不顾周围的行人,专心致志想他的心事。他来到波波洛广场,在一家露天咖啡馆坐了下来,点了一杯沁扎诺牌苦艾酒,摆在面前,一直没动。 从他所了解的情况来看,神父有可能还在瑞士。他属于哪个教派呢?我不知道。而且,他只听那位教授跟他说过他是罗马人。 他呷了一口饮料。 傍晚有班飞机去华盛顿。我得乘这趟飞机了,罗伯特作出了决定。我不干了。这个念头刺伤了他。就这么退出了,不是带着成功的喜悦,而是带着满腹的怨恨。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我想结帐了。” “好的,先生。” 罗伯特无聊地望着广场,瞥见咖啡馆对面,乘客们正在上一辆公共汽车。乘客的队伍中有两名神父。罗伯特看到乘客们交完车钱后朝车尾移动,当两位神父来到售票员跟前时,他们朝他笑了笑,没有付钱就找了座位坐了下来。 “这是你的帐单,先生。”侍者说。 罗伯特根本没听见他的话,他的头脑正飞快地转动着。这里是天主教会的心脏,神父们都享有某种特权。有可能,仅仅是可能…… 瑞士航空公司办事处设在维亚波街10号,离维亚威尼托区只有5分钟路程。罗伯特受到了柜台后一名男子的接待。 “我可以见一见经理吗?” “我就是,我能帮你什么忙?” 罗伯特晃了晃证件。“迈克尔·哈德逊,国际刑警组织的。” “哈德逊先生,我能为您做些什么呢?” “一些国际航空公司抱怨说非法优惠票价很多,欧洲——特别是罗马盛行此风,根据国际惯例……” “对不起,哈德逊先生,可瑞士航空公司没有优惠票价,所有人都是按广告上登的票价买票。” “所有的人吗?!” “对航空公司的职员自然是例外喽。” “你们不是给神父提供优惠票价的吗?” “没有。在本航空公司,他们也得支付一样的票价。” 本航空公司。“耽误您的时间了,谢谢。”罗伯特说完,就走了。 下一站——也是他最后的希望——是阿利塔利亚航空公司。“非法优惠价?”经理呆望着他,满脸疑惑不解的神情。“我们只给本公司的职员提供优惠价。” “你们不是给神父提供优惠票价的吗?” 经理的脸松弛了下来。“噢,这个,对。可这个不属非法,我们和天主教会有特别安排。” 罗伯特的心怦怦直跳。“这么说来,如果神父想从罗马乘飞机,比如说——到瑞士去,他肯定会乘这个航空公司的飞机吧?” “这样对他来说票价要便宜一些,会的。” 罗伯特说:“为了更新我们的计算机档案,请你帮忙把过去两周内乘飞机去瑞士的神父人数告诉我,行吗?你们肯定有记录的,是吗?” “对,当然有,主要是因为税务的关系。” “能得到这个方面的资料,我将感激不尽。” “你是想知道过去两周内乘飞机去瑞士的神父人数吗?” “对,到苏黎士或者是日内瓦的。” “请稍候,我查一下计算机。” 过了5分钟,经理手里拿着一张打印好的纸回来了。“在过去的两周里,只有一位神父乘坐意大利航空公司的飞机去瑞士,”他看了看打印纸。“他是7号飞往苏黎世的,还订了两天后的返程机票。” 罗伯特深深吸了口气。“他的名字呢?” “罗梅罗·帕特里尼。” “他的地址?” 经理又看了一下那张纸。“他住在奥维耶托。还需要进一步……”他抬眼望了望。 罗伯特已经走了。 <hr /> 注释: 第二十五章 他在S-71号公路的一个U字形陡坡拐弯处停下了车,朝山谷对面望去。只见火山岩顶有一座蔚为壮观的城市。这里曾是古代埃特鲁斯坎人的中心,有世界闻名的大教堂和其他几座小教堂,还有一位亲眼目睹坠毁的神父。 时光的流逝并未使这座城市发生任何变化,街道都是鹅卵石铺成的,建筑物也是古色古香,颇为雅致,而这里的露天集市上,农夫们出售的都是自家的新鲜蔬菜和鸡。 罗伯特在杜奥姆广场找到了停车场。然后,他穿过马路,进了大教堂。教堂宽阔的大厅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位年迈的神父正要离开圣坛。 “对不起,神父,”罗伯特说,“我找一位上星期去过瑞士的神父,也许你……” 罗伯特仍不放弃。“那是电视节目上的地名,可这是个真人,他坐在你旁边……” 罗伯特惊异地看着地。“我不明白,我只想找……” “他不属于本教堂,他是圣乔宛耐尔教堂的。”说完,神父便匆匆地从罗伯特身边走过去了。他为什么这么不友好呢? ※※※ “找到了?”罗伯特屏住呼吸。 “早上好,先生。” “早上好,我在找一位上周去过瑞士的神父,他……” “罗伯特,能听到你的声音真让人高兴。”老人的话音里露出了疲惫。“你在哪儿?” “你说什么,什么可怕的事?” “看到了魔鬼的战车。这个可怜的人经受不住,精神已经崩溃了。” “真是令人遗憾。”罗伯特说,“他现在在哪儿?我想和他谈一谈。” “他在圣帕特里津广场附近的医院里。不过,我怀疑医生是否会让外人见他。” 罗伯特神色忧虑地站在那儿。精神崩溃的人是帮不了他的忙的。“我明白了,非常感谢。” 医院靠近市郊,是一座简单的平房。他停车走进小小的门厅。接待处桌子后有一位护士。 “早上好。”罗伯特说,“我想见一见帕特里尼神父。” “请原谅……这不可能,他不能同任何人谈话。” 神父往后一缩,脸上满是敌意。“我不想谈这事。” “他要求见你的?” “是的,他往美国写了封信给我,我大老远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见他。” 护士犹豫不决。“我不知该怎么说,他病得很重,非常重。” “我相信他见到我之后情绪会好起来的。” “医生不在……”她做出了决定。“好吧,你可以进他的病房了,先生,可是你只能呆几分钟。” “啊,有,确实如此。在这一方面,我们还是不落后的。” “请这边走。” 他们沿着一条不长的走廊往前走,两边都是整洁的小房间。护士领着罗伯特来到一间病房门口。 “只允许几分钟,先生。” “谢谢。” 罗伯特进了小小的病房。床上的人像是躺在白色床单上的灰影,罗伯特走近他轻声说:“神父……” 神父转身望着他,眼里透出的那种极度的痛苦,罗伯特还是第一次见到。 “神父,我叫……” “只要几分钟。”罗伯特说。 “或者去看夫人或者是去看老人里甘诺。这两个人都已经奄奄一息了。”那修女悄无声息地溜到拐角处,直奔神父的病房,神父睡得很平静,双手交叉着放在胸前,像是在祈祷。一缕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神父的脸上留下了一条银灰色的带子。 “我是亲眼所见,魔鬼的战车里有两名魔鬼,可是,噢!还会有的!其他的魔鬼也要来的!等着瞧吧,我们注定要进地狱了。” “神父——听我说。你看到的不是魔鬼,只是一艘宇宙飞行器——” 神父放开罗伯特,一下子清醒过来,盯着他问道:“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他一把揪住罗伯特的胳膊。“救救我,”神父含混不清地说,“你必须救救我,我的信仰没有了,我一生都在为上帝和圣灵布道,而现在我知道上帝不存在了,只有魔鬼,魔鬼已经来找我们了。” “那辆军,真希望我从没走近过它。”神父又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罗伯特不忍心逼他,可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在那辆车上你坐在一名男子身边,一个得克萨斯人,你和他谈了很长时间,还记得吗?” “谈话,一个得克萨斯人,对,我记得。” “他提到过住在得克萨斯的什么地方了吗?” “啊,我记得他,他是美国人。” “是个神父?” “说过,说过,他跟我说过。” “是哪儿,神父?他家住在哪儿?” “得克萨斯,他提到过得克萨斯。” 罗伯特点点头鼓励他道:“对。” “我亲眼看到他们了,上帝要是让我瞎了眼就好了,我……” “神父——那个得克萨斯人,他有没有说他家在哪儿?他有没有提到过什么地名?” “得克萨斯,对,庞德罗莎。” “对,在奥维耶托,现在住进了医院,病得很重,恐凰意大利政府没法跟他谈话了。” 神父又开始说胡话了。“他们来了!世界末日之战就在眼前。《圣经》骗人!是魔鬼要侵犯地球。”他的声音越来越高,“看哪!看哪!我看见他们了!” 护士急忙冲了进来,用责备的目光望着罗伯特说:“你——必须离开,先生。” “我只要一分钟……” “不行,先生,现在就走。” 罗伯特朝神父望了最后一眼,他正语无伦次地呓语着,便转身走了。他已经无计可施了,他把赌注都押在了神父身上,指望能找到那个得克萨斯的人,可他输了。 “在这儿,在这儿。可怜的帕特里尼神父,他遇到了非常、非常可怕的事。” 罗伯特回到车上,掉头往罗马开去。终于了结了,他剩下的线索——如果还能算做线索的话——只是有人提到了一位俄国女人、一位得克萨斯人和一位匈牙利人。可他没有任何办法去找他们。将了一军就将死了。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却又被迫中止寻找,真叫人懊丧。要是那位神父能把他要的情况说出来后才颠三倒四该有多好啊!神父说什么啦?庞得罗莎。这位年迈的神父电视看多了,在神志不清楚的状态下,他肯定是把得克萨斯同一度流行的电视节目《伯南扎》混在一起了。庞德罗莎是神秘的卡特莱特一家生活的地方。庞德罗莎。罗伯特将车减速滑行到路边,脑子在飞快地转着。他调转车头,加速赶回奥维耶托。 半小时后,罗伯特来到了共和广场的一家小酒吧和一位招待聊上了。“你们这个城市很美。”罗伯特说,“这里很宁静。” “呃,是的,先生,我们在这儿很满足。你以前来过意大利吗?” “我度蜜月时到过罗马。”罗伯特,你让我实现了我所有的梦想,我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就非常想到罗马来看一看。 “噢,罗马,它太大,太吵了。” “我也这么想。” “我们这儿的生活很简朴,可我们很幸福。” 罗伯特随便说了一句。“我看到这几好多屋顶上都有电视天线。” 这么说来,末日行动终于开始了,这可是一个决胜局,幸好我们早有准备。塞扎想着,低头又看了电文一眼。一位神父。 “看得出来。城里能收到几个频道?” “只有一个。” “我想你们能看到很多美国的电视节目吧?” “不,看不到,这个频道是政府电视台,只能看到意大利的节目。” 成了!“谢谢你。” ※※※ 罗伯特给惠特克上将拨了个电话,听到了秘书的声音:“惠特克上将办公室。” 罗伯特脑子里可以想象得出那间办公室的样子,肯定是间没有气派、鸽子笼式的小房间,专门为那些已不能为政府效力的人准备的。 “能和上将通话吗?我是罗伯特·贝拉米中校。” “请稍候,中校。” 曾是极有权势的上将现在已经属于封存了的舰队,是否还有人愿与他保持联系呢,罗伯特不得而知。可能没有。 “对,从得克萨斯来,他跟你说过他家任何处吗?” “我不能说,先生。” 电话里沉默了片刻。“我能理解。我能为你做什么吗?” “是的,先生。我正处于十分尴尬的境地,我得到的命令是不得与任何人联系,可我需要外援,不知道您是否能帮我查一件事情?” “我肯定可以试一试。你想知道什么?” “我需要了解得克萨斯州有没有一个叫作庞德罗莎的大牧场。” “就是《伯南托》里面的那个?” “是的,先生。” “可以查出来的。我怎么跟你联系?” “我想最好还是我来给您打电话,上将。” “好的,给我一两个小时,我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的。” “谢谢您。” 罗伯特听得出老人的疲惫似乎已经消失了。虽然找一个牧场是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可毕竟有人要他做点事情了。 过了两个小时,罗伯特又给惠特克上将打了个电话。 “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上将说话时一副心满意足的腔调。“我得到了你要的情报。” ※※※ “得克萨斯州确实有个庞德罗莎大牧场,就在韦科城外。主人是一个叫丹·韦恩的人。” 罗伯特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多谢了,上将,”他说,“回来后我请你吃晚饭。” “我等着,罗伯特。” ※※※ 罗伯特下一个电话打到了希利亚德将军那儿。“我在意大利找到了另一名目击者,名叫帕特里尼神父。” “神父,要是你……” “我会转告的。谢谢你,中校。” ※※※ 两分钟后,希利亚德将军和贾纳斯通了电话。 “我又得到了贝拉米中校的报告,最新发现的一位目击者是个神父,是奥维耶托的神父。” “马上处理。” ※※※ 美国国家安全局致意大利秘密情报局副局长 ※※※ 意大利秘密情报局的总部设在皮内塔街,位于罗马郊区的最南端,周围有许多农舍。这个占据了两个街区的砖石建筑群,外表很平常,很像是座厂房,唯一能引起行人注意的是围绕着建筑群的装有带刺铁丝网的高墙和四面角上的哨位。这个情报局隐藏在军事设施中,成为世界上最秘密、最鲜为人知的机构。楼外面的牌子上写着:不得入内。 在主楼底层的一间简陋的办公室内,弗朗西斯科·塞扎上校正在仔细阅读他刚刚收到的紧急电文。上校50岁出头,身材强壮,一张哈叭狗似的麻脸。他已在读第三遍了。 罗伯特决意要冲破一切阻挠,必须循着施米特教授提供的线索追查下去。“你有所不知,”罗伯特平静地说,“是帕特里尼神父要求见我的,我是根据他的要求才到奥维耶托来的。” ※※※ 午夜一过,一个修女从奥维耶托那所小医院的护士夜班值班台前走过。 “我想她可能是去看菲利皮夫人的。”护士托马西诺说。 修女从黑袍内摸出一只小盒子,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抽出一串漂亮的带毛边的玻璃念珠,塞到神父的手中。然后,她转动念珠,握牢其中的一颗在神父的大拇指上飞快地划了一下,留下了一条细细的血痕。修女从盒子里又拿出一只小瓶,小心地用眼药水瓶往划破的伤口里挤了三滴。 只过了几分钟,这种快速致命的毒药就发生了作用。修女叹息着对死去的神父划了个十字;然后,又像来的时候一样悄然离去。 罗伯特说:“我是个朋友,我来这儿是想问一问你在瑞士乘旅游客车旅行的事。” 圣乔宛耐尔教堂位于韦基奥区,这个地区的建筑物色彩斑斓,有中世纪的塔和教堂。一位年轻的神父正在教堂外的花园里干活。罗伯特走近时,他抬眼望了望。 意大利秘密情报局发给国家安全局副局长 5.帕特里尼神父——奥维耶托——已经结果 ※※※ 第二十六章 弗兰克·约翰逊被录用是因为他在越南时是一个特种兵;战友们称他为“杀人机器”,他嗜好杀人,杀人的动机强烈,且聪明过人。 “他对我们很合适,”贾纳斯说,“接近他的时候得谨慎从事,我不想失去他。” 第一次会面是在部队营房里,由一位海军上校和弗兰克·约翰逊谈话。 “你不为我们的政府担忧吗?”上校问,“统治我们国家的是一帮悲天悯人的家伙,把我们的老底子都快丢光了了。这个国家需要核武器,可该死的政客们在阻止我们建造新的核工厂。我们还要依靠他妈的阿拉伯人提供石油,政府会让我们进行近海开采吗?不,才不会呢。他们更担心的是海里的鱼,而不是我们。这些话你听明白了吗?” “我明白你的意思。”弗兰克·约翰逊说。 “你很聪明,我知道你会明白的,”他说话时盯着约翰逊的脸。“如果国会不愿为拯救我们的国家而作出丝毫努力,那么,该由我们中的一些人来做。” 弗兰克·约翰逊疑惑不解地问:“我们中的一些人?” “对,”现在说这么多就够了,上校心想。“我们以后再谈。” 第二次谈话就更明朗了,“弗兰克,有一些爱国者有志于保护我们的世界,这些人都是些极有权力的人。他们组成了一个委员会,这个委员会为了办成事情,不得不按一定的法则行事,不过,这样做的结果还是值得的。你有兴趣吗?” 弗兰克·约翰逊咧嘴一笑,“我很感兴趣。” ※※※ 那只是个开端,下一次会见是在加拿大的渥太华。弗兰克·约翰逊见到了委员会的几名成员,他们代表了10多个国家的强大利益。 “我们组织严密,”一名成员对弗兰克·约翰逊解释道,“有一系列严格的管理办法,委员会下设宣传处、征招处,策略处、联络处……还有一个敢死队。”他继续说道,“几乎全世界每一个情报机构都是这个组织的一部分。” “你是说那些头头们……” “不,不是。都是副职,都是些做具体工作、了解实际情况的人,他们对我们面临的危险都很清楚。” 这种会议在全世界各国举行——瑞士、摩洛哥——约翰逊参加了所有的会谈。 ※※※ 过了6个月,约翰逊上校见到了贾纳斯。是贾纳斯本人叫他去的。 “上校,我一直听到赞美你的报告。” 弗兰克·约翰逊笑着说:“我喜欢自己的工作。” “我听说,你有帮助我们的有利条件。” 弗兰克·约翰逊坐直身体说道:“我尽力而为。” “很好,你到‘农场’去负责监督训练各个部门的秘密特工人员。” “是的。” “你了解他们,知道他们每个人的能力。” “非常熟悉。” “我要你征招那些你认为会对我们组织最有用的人。我们只对最好的感兴趣。” “这个容易,”约翰逊上校说,“没问题。”他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不知道是否……” “什么事?” “我只要用一只左手就能把这些事干完,我真想多做点更重要的事情。”他身体往前倾了倾说:“我听说过‘末日行动’,干这个我很合适,先生,我想成为其中的一员。” 贾纳斯坐在那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说:“很好,算你一个。” 约翰逊笑了。“谢谢,你不会为此感到遗憾的。”弗兰克·约翰逊极为兴奋地离开了。现在,他有机会在他们面前试一试身手了。 第二十七章 丹·韦恩的父亲留给他1,000公顷牧场,韦恩便把有2,000头牛的牛群发展到了1万头,此外,他还有一头价值连城的种马。可现在,那些杂种要把这一切从他手中夺走。市场不景气,还有他拿不出钱来归还抵押借款,这都不是他的错。银行一个个追上门来,意欲大捞一笔,他获救的唯一机会是找到一个能买下牧场的人,把钱还给那些债主,再给他自己留下一小笔钱。 6.丹尼尔·韦恩——韦科——已经结果 丹·韦恩是个自负的人。那些嘲笑得克萨斯人,说他们是喋喋不休、自吹自擂的人的那些笑话,他都知道。即使如此,他仍然笃信自己还有值得夸耀的地方。他出生在布拉索斯河谷富庶的农业区韦科,韦科一方面紧跟现代化的进程,另一方面仍然保留了过去的一些特色。从前,韦恩以自给自足。韦恩真心热爱韦科,在瑞士旅游车上碰到意大利神父的时候,跟神父谈起了他的家乡,一连谈了5个小时。神父对他说想练习练习英语,可韦恩事后一想,当时实际上几乎一直是他一个人在说话。 “很好,我会让我们在达拉斯的分部去跟他谈的。” 韦恩听说瑞士有个富翁想在得克萨斯州购置一所大牧场。于是,他就乘飞机去苏黎世与此人会面。结果,这次旅行徒劳无益。那个蠢货脑子里的牧场只是有个小菜园的一两公顷大的牧场。他妈的! “约翰尼,我不久前刚刚看到过一个真正的飞碟,里面有模样很怪的人的尸体。” “坐吧。” “你说了他是加拿大人。” “债主?不是。” “你来见我有什么事?” “嗯,不在这儿,实际上是在瑞士。” 丹·韦恩这一天过得不好,实际可以说是很糟糕的一天。他刚从韦科县法院回来,在那儿他正面临破产的诉讼程序;而他妻子却和她那年轻的医生发生了恋情,正要和他离婚,还想分去他拥有财产的一半(他已跟她的律师打过包票,只给她一半一文不值的东西)。还有,他不得不杀掉一头获奖得来的公牛。丹·韦恩感觉命运在无情地捉弄他,他没做过任何坏事,却会得到这种惩罚。他一直是位好丈夫、一位好牧场主。他坐在书房里,为他那暗淡的前程苦思冥想。 这条路也走不通了。 大个子说。“就是这一匹。”他放下了韦恩。 “这个房子真不错。”罗伯特说。 韦恩几乎指望外星人真来入侵地球。这样,他们可能就会把他的那些该死的债主统统杀掉。他听到有辆汽车沿车道开过来,便起身往窗口走去。看上去像个东方人。 “那没关系,我们派个摄影师跑一趟,是在你的牧场上吗?” “丹尼尔·韦恩吗?” “是呀,从史密斯堡来,在西北地区。我能告诉你的恐怕就这么多了。” “对啊,我的前妻派人跟踪我了吗?你可不是为她工作的吧?” “我的朋友都叫我丹。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对不起了,这个我帮不上忙。我是单身去旅行的。” “行了。”小个子说。那个大个子抬起韦恩,把他从齐腰高的马厩门上面扔了进去。他们朝眼前鲜血淋漓的场面注视了片刻,然后,满意地转过身,扬长而去。 另一名身材高大一些的男子把失去知觉的牧场主背到肩上,扛到屋子外面的马棚。马棚里有8匹马。两人只当没看见,径直走到后面最顶头的马厩。只见里面是一匹漂亮的黑色种马。 “不是的,先生。” 两人来到了起居室。里面很宽敞,摆设的全是舒适的西式家具。 而那个矮小年迈的神父笑了笑,点点头,韦恩弄不清楚他到底听懂了多少英文。 罗伯特尽量掩饰内心的兴奋心情。“谢谢你,韦恩先生,你帮了大忙。”罗伯特起身要离开。 ※※※ “噢?你拍照片了吗,丹?” 丹·韦恩完全不是罗伯特想象中那种典型的粗壮有力的得克萨斯人形象,而是个身材并不高大、一副贵族模样而又几乎有点腼腆的人。能表明他是得克萨斯人的只有那副口音。 罗伯特听到希利亚德将军的声音在电话线的另一端响了起来。 罗伯特在柔软的皮沙发上坐下。 “我也穷得只剩下时间了。”韦恩说,“顺便问一句,你不是个债主吧?” “韦恩先生,你能给我谈谈那车上其他的乘客吗?” “不知道是否能占用你几分钟的时间?” “喂,中校吗?” “跟你说实话吧,我当时有心事,脑子里乱糟糟的,没注意其他的人。” “不用了,谢谢,我不渴。” 丹·韦恩沉默片刻后才说:“呃,有个意大利神父,我对他说了好多话,他看上去好像是个很不错的人。我想告诉你,那个飞碟模样的东西真使他震惊了。他不住地谈着魔鬼。” 美国国家安全局致中央情报局副局长 丹·韦恩耸了耸肩。“没怎么……等一下,我跟一个在加拿大开银行的家伙说过话。”他用舌头舔舔嘴唇说,“实话告诉你吧,我这儿的农场有了点经济困难。看情形,我像是要失去这个牧场了。我恨那些该死的银行家,他们都是吸血鬼。不管怎么样,我想车上的这家伙也许不一样。当我知道他是个银行家时,就跟他谈,请他设法给这儿贷款。可是,他与所有的其他银行家是一路货色,他一丁点儿也不感兴趣。” “很好,进来吧。” ※※※ “这我知道,可你和其他乘客谈过话,对吧?” “就这些吗?” “就这些。” “想留在这儿吃晚饭吗?” “丹·韦恩吗?” 两名男子乘坐一辆深蓝色小面包车来到了牧场,在院子里停下钻出了车子,他们在四周仔细地察看了一下。丹·韦恩的第一个念头是他们要来夺牧场。他为他们开了门。 ※※※ “你在车上跟别人交谈过吗?” “他们的情况你一点都记不得了吗?” 就因为这个原因,丹·韦恩在那件奇特的事情发生时正好就在那辆旅游车上。他读过有关飞碟的文章,可他从来不信,现在,他确确实实相信这一切了,所以,他一赶回家,就给当地报社打了电话。 可能又是个债主。这些天他们全都出笼了。 “呃,这样吧,丹,要是在你的牧场上遇到飞碟的话,再给我打个电话。” “不了,谢谢,我得上路了。祝你好运,保住牧场。” 话筒里沉默了一阵。 “我想上星期你在瑞士乘车旅游过吧?” “我找到了另一名目击者,丹·韦恩,他是得克萨斯州韦科城外叫庞得罗莎的牧场场主。” 在弗吉尼亚州的兰利,中央情报局的副局长读着电文,陷入了沉思。第6个。一切进展良好。贝拉米中校干得非常出色。挑选他的决定是非常明智的。贾纳斯是对的,这个人一贯正确,而且,他还有一种力量能使他的主张得到执行,这种力量真大……副局长又低头望着电文,把它弄得像是场事故,他心里想道,这个不会太困难的。他按了按蜂音器。 ※※※ ※※※ “没有,不,我拍了,可照片冲不出来。” <hr /> 下面的话就再没能说出来。 笫二个走过来的男子转到他身后,用一条包皮的铅头棍棒在他脑壳上狠狠一击。 “是呀,我就是在这个房子里出生的。给你拿点什么东西呢?来杯冷饮,行不行?” 另一个人从地上拾起一把电马刺,走到马厩门前,戳了种马一记。那种马嘶鸣着,昂起头站立起来。那人又用电马刺往马鼻子猛击了一下。这下,关在狭小空间的种马疯狂地弯背跃起,撞击着马厩的四壁。它露出了牙齿,白眼直翻。 “噢,”他猛然醒悟了。“你是对那个UFO感兴趣。那是我见过的最可怕的东西,它不断地变换着颜色。还有那些死了的外星人!”他战战兢兢地说,“我做梦老是见到。” 丹·韦恩打开了前门。 “韦科什么都有,”他向神父吐露道,“我们那儿气候宜人,温度不高也不低。在学校区里有23所学校,还有一所贝勒大学。我们那儿有4家报社、10家无线电台和5家电视台,我们那儿著名的得克萨斯骑兵会堂会让你兴奋得晕过去的。噢,我是在说韦科的过去呢。要是你喜欢钓鱼,神父,布拉索斯河会让你终生难忘的。还有,我们有个狩猎场。一个大型艺术中心。我跟你说,韦科是世界最独特的城市之一,你一定要来看看。” “多谢了。” 注释: “别挂!另外有个看到那东西的人正要给我寄张照片来。”可是,约翰尼已经挂上了电话。 中央情报局致美国国家安全局副局长 “是,我能……” “你好啊。” 第二十八章 位于西北地区的史密斯堡是一个拥有2,000人的繁华小镇,大多数是农民和牧场主,还有少数是商人。这里的气候很难挨,冬季漫长而又寒冷。这个小镇是达尔文适者生存理论的活生生的例证。 威廉·曼是适者之一,他生存了下来。他生于密歇根。30岁出头时,他钓鱼路过史密斯堡,就决定了这个地方需要开设一家银行。于是,他抓住了这个机会。这儿另外只有一家银行。威廉·曼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把竞争者挤了出去。他办起银行来有章有法。数字就是他的上帝。他总是留心让数字变得对他有利。他最喜欢的故事是一个笑话,讲一个人请银行家借给他一笔款子,让他的儿子能马上动手术,救他儿子的命。当他说自己没有担保人时,银行家让他滚出去。 “我会走的,”他说,“但我想对你说,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像你这样铁石心肠的人。” “等一下,”银行家说,“我给你提个公平建议。我有一只眼是玻璃做的,如果你能告诉我是哪一只,我就给你贷款。” 那人想都没想就说:“左眼。” 银行家诧异地说:“没人知道是哪一只,你是怎么分辨出来的?” 那人说:“这个很容易,我想我在你的左眼里看到了一点同情之光,所以我知道那准是你的玻璃眼珠。” 对威廉·曼来说,这是个会做生意的商人的故事。如果有同情心,你就做不了生意。你得看到做生意的根本点。当加拿大和美国的银行摇摇欲坠时,威廉·曼的银行却越来越红火。他的哲学很简单。不给新建企业贷款,不做股票投资,不向急需给孩子动手术的邻里贷款。 曼对瑞士银行制度有一种近乎敬畏的崇拜。苏黎世的金融家是银行中的佼佼者。因此有一天,威廉·曼决定去瑞士与那儿的银行家谈谈,看看他是否缺少些什么,反正,这能帮他从每块加元中再多挤出几分钱来。他受到了礼貌的接待,但他没有学到任何新东西。他自己的金融经营方式倒是令人钦佩的,瑞士的银行家们都毫不犹豫地把这一点告诉了他。 曼准备上路回家的那天,决定去阿尔卑斯山游览一番。他觉得玩得并不带劲。那儿的景色是够美的,可是史密斯堡的风景并不逊色多少。一个得克萨斯来的游客竟然斗胆劝自己给他那个濒于破产的牧场贷款,他当面嘲笑了那个得克萨斯人一通。旅游途中最有趣的是目睹了那个叫“飞碟”的玩意儿的坠毁。曼当时不敢相信那是真的,他认为肯定是瑞士政府玩的花招,用来招揽游客的。他在迪斯尼东园看到过类似的东西,看上去好像是真的,实际上是假的。那是瑞士人的玻璃眼珠,他心里挖苦道。 威廉·曼高高兴兴地回了家。 ※※※ 这个银行家每天的分分秒秒都是周密地安排好的,当他的秘书进来说有个陌生人要见他时,他的第一个直觉就是把那人打发走。“他要干什么?” “他说要采访你。他在写一篇有关银行家的文章。” 这就完全是两码事了。适当地出头露面一下对生意有益无害。威廉·曼整了整外衣,抹了抹头发说道:“带他进来。” 来访的是个美国人。他穿戴得体,这表明他在某一家比较好的杂志社或是报社供职。 “曼先生吗?” “是的。” “我是罗伯特·贝拉米。” “秘书告诉我,你想写一篇关于我的文章。” “嗯,不完全是写你的,”罗伯特说,“但你无疑会在其中占据显著的位置,我的报社……” “哪家报社?” “《华尔街日报》。” 啊,好极了。 “报社认为大多数银行家都是孤陋寡闻的人,很少出去旅游,也不到别的国家去走动。而你曼先生却有漫游天下的美称。” “我想是这么回事吧,”曼谦逊地说,“其实,我上个星期刚从瑞士旅行回来。” “真的吗?玩得开心吗?” “很开心,我去那儿和一些银行家会晤,讨论了有关世界经济的问题。” 罗伯特掏出笔记本,做着记录。“你有空参加娱乐活动吗?” “没什么时间。噢,我乘车游览了阿尔卑斯山,我以前从没去过。” 罗伯特又写了几个字。“游览,这正是我们要采访的。”罗伯特鼓励他说下去。“我想你在车上肯定碰到过不少有趣的人。” “有趣?”他想起了那个想借钱的得克萨斯人。“不怎么有趣。” “是吗?” 曼望着面前的这位记者,他显然是希望自己多谈点情况。你无疑会在其中占据显著的位置。“有个俄国姑娘。” 罗伯特记了下来。“是吗?讲讲她吧。” “嗯,我们谈了话。我对她说俄国很落后,如果再不改变的话,他们会碰上严重的困难的。” “她准是深有感触的。” “是的,在俄国人当中,她已经算是个聪明的姑娘了。你知道他们都是和外界隔绝的人。” “她提到自己的名字了吗?” “没有。等一等,像是叫奥尔加什么的。” “她没说过是从哪儿来的吗?” “说过的。她在基辅的一家图书馆工作。那是她第一次出国旅行,我想是因为开放政策她才有可能出来吧。如果你想知道我的看法……”他顿了顿,看着罗伯特记下了他的话,才继续说道:“戈尔巴乔夫把俄国人送进了地狱,东德被拱手送给了波恩。政治上戈尔巴乔夫走得太快,而在经济上他又太慢了。” “说得太好了。”罗伯特轻声说。他和银行家继续谈了半个小时,听他阐述他的观点,从欧共体到军备控制无所不谈。罗伯特没能进一步了解到其他乘客的情况。 回到旅馆后,罗伯特给希利亚德将军的办公室挂了电话。 “请等一下,贝拉米中校。” 他听到一连串“卡嗒”声之后,希利亚德将军接了电话。 “中校吗?” “我又找到了一位乘客。” “姓名?” “威廉·曼,他拥有加拿大史密斯堡的一家银行。” “谢谢,我让加拿大当局立即找他谈话。” “还有,他又给了我一条线索。今晚我要乘飞机去俄国。需要签发的签证。” “你在哪儿打的电话?” “史密斯堡。” “到斯德哥尔摩的旅游者饭店去一趟,服务台会有给你的信袋。” “谢谢。” ※※※ 美国国家安全局致加拿大情报总局 ※※※ 当晚11点,威廉·曼家的门铃响了起来。他没想到此时会有人来访,他不喜欢不速之客。家中的管家已经退休,妻子也在楼上她自己的房间里睡着了。曼怏怏不乐地打开了前门。门外过道里站着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 “威廉·曼吗?” “是我。” 其中的一人掏出了证件。“我们是加拿大银行的,可以进去吗?” 曼皱了皱眉头。“什么事?”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最好还是到里面谈。” “好吧。”他把这两个人领进了起居室。 “不久前你去过瑞士,对吗?” 这句问话出其不意,他吃了一惊。“什么?是去过,可你们到底……” “你不在的时候,我们查了你的帐,曼先生。你的银行亏空了100万元,你知道吗?” 威廉·曼望着面前这两个人,惊呆了。“你们在说什么?我每周都要亲自查一遍帐,从没少过一分钱!” “100万元,曼先生。我们认为是你贪污了这笔钱。” 他涨红了脸,说话时不由得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你们……你们怎么敢这样!你们给我滚出去,不然我要打电话叫警察了。” “这样做对你没有好处,我们只要你忏悔一下就行。” 此刻,他两眼瞪着他们,心里迷惑不解。“忏悔?忏悔什么?你们疯了!” “不要这样,先生。” 其中一人掏出了一把手枪。“坐下,曼先生。” 噢,我的上帝!他们是来抢劫的!“喂,你们想要什么就拿什么,没有必要使用暴力……” “请坐下。” 一个人走到酒柜前。酒柜锁着,他打破了玻璃,拉开了门,拿出一只大玻璃杯,又倒满一杯苏格兰威士忌酒,端到坐着的曼跟前。 “把它喝掉,你就不紧张了。” “我……我吃过晚饭后不喝酒,我的医生……” 另一个人用枪指着他的太阳穴说:“喝掉,不然就用这杯子打开你的脑袋。” 曼现在知道他遇到了两个疯子。他颤抖着接过玻璃杯,喝了一小口。 “喝光。” 他又喝了一大口。“你们……你们到底想要什么?”他提高了嗓门说话,盼望他妻子能听到他的声音下楼来,可是徒劳无益。他知道妻子睡觉很死。这两个人显然是要抢劫。他们干吗不直接动手抢东西呢? “随你们拿什么,我不会阻拦的。”他说。 “把杯子里的酒喝干。” “这没有必要,我……” 说话的人用枪在他耳朵上部猛击一记,他痛得叫了一声。“喝掉。” 他一口干完了杯子里的酒,只觉得从嗓子眼到肚子里如同火烧一般,头也晕眩起来。“保险箱在楼上的卧室里,”他说着,口齿也变得不清楚了。“我给你们打开箱子。”也许这样一来就能吵醒他的妻子,好给警察局打电话。 “不要着急,”拿枪的人说,“你还有时间再干一杯。” 另一个人又走到酒柜前,把杯子重新倒满。“拿着。” “不,真的不行了。”威廉·曼抗议说,“我不想喝了。” 杯子塞到了他的手里。“把酒喝光。” “我真的不……” 一拳又打在他的耳朵上面那个部位,痛得曼快要晕过去了。 “喝掉。” 他们只想要我喝酒的话,为什么不喝呢?这个恶梦结束得越早越好。他呷了一大口酒,差点噎住。 “我再喝就要醉了。” 那人不动声色地说:“你要喝醉了,我就杀了你。” 曼抬头看了看他,然后又望了望他的同伙,眼前像是站了4个人。 “你们这些人,要干什么?”他咕哝着说道。 “曼先生,我们跟你说了,要你忏悔。” 威廉·曼醉醺醺地点了点头。“好吧,我忏悔。” 那人笑了笑。“你看,我们只要你做这个,现在……”他把一张纸递到曼的手中。“你只在这儿写上‘我很抱歉,原谅我’就行了。” 威廉·曼抬起头,眼睛模模糊糊的。“就这些吗?” “就这些,写完后我们就走。” 他顿时如释重负。原来是这么回事,他们是宗教狂热分子。他们一走,他就要给警察局打电话逮捕他们。我一定要证这两个混蛋上绞架。 “曼先生,写吧。” 他眼前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你刚才说要我写什么的?” “只要写‘我很抱歉,原谅我’。” “好吧。”他笔握不牢,吃力地写道:我很抱歉,原谅我。 那人捏着那张纸的边角,从曼的手中拿了过去。“很好,曼先生。你看,这不是很简单吗?” 曼眼前的房子旋转起来。“是的,谢谢你。我已经忏悔过了,你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我发现你是左撇子。” “什么?” “你是左撇子。” “是的。” “近来附近的犯罪事件不断发生,曼先生,我们要把这支枪给你自卫。” 曼左手手中多了一把枪。 “你知道怎么打枪吗?” “不知道。” “这个很简单,就这么……”那人提起了枪,对准了威廉·曼的太阳穴,把曼的手指往扳机上一摁。一声枪响,那张沾染了血迹的条子滑落到了地扳上。 “这下算完事了。”其中一个人说,“晚安,曼先生。” ※※※ 加拿大情报总局致美国国家安全局副局长 7.威廉·曼——史密斯堡——已经结果 ※※※ 第二天一早,银行审查员报告说曼的银行少了100万元。警察局的登记簿上写着曼的死因是自杀。 丢掉的这笔钱再也没找到。 <hr /> 注释: 第二十九章 第十一天 布鲁塞尔,凌晨3:00 北大西洋公约组织总部的希普莱将军被他的助手叫醒了。 “很抱歉,我叫醒了您,将军,但我们好像遇到了情况。” 希普莱将军坐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昨天晚上他接待了美国的一个议员参观团,睡得很晚。“出什么事了,比利?” “我刚接到雷达站的一个电话,先生。要么是我们的设备出了毛病,要么就是我们发现了天外来客。” 希普莱将军翻身下了床。“通知他们我5分钟后就到。” ※※※ 幽暗的雷达室里挤满了士兵和军官,大家都聚在房子中央的荧光闪亮的雷达屏前,将军进门时,众人转身行礼。 “稍息。”将军走到负责的穆勒中尉面前。“发生了什么事,莱维斯?” 穆勒中尉挠了挠头。“我被搞糊涂了。您知道有这样的飞机吗,一小时能飞22,000千英里,然后突然停住又朝相反的方向飞去?” 希普莱将军两眼直盯着他。“你在说什么?” “过去的半小时里,雷达屏上显示的正是这样一种情况。起初,我们以为是一种正在试验的电子装置。我们同俄国人、英国人、法国人核实了一下,他们的雷达也发现了同样的东西。” “如此说来,这不可能是设备的问题。”希普莱将军缓慢地说道。 “不可能,除非您想认为世界上所有的雷达突然全出了毛病。” “雷达屏上共显示出多少这种东西?” “有10多个。它们飞行得相当快,很难进行跟踪。我们找到了它们,可不一会儿又消失了。我们排除了大气情况,流星、火球、气象气球,以及任何一种已知的飞行器的可能性。我准备命令飞机紧急起飞拦截,可它们飞得太高,根本无法接近。” 希普莱将军走到一个雷达屏前。“现在你们的雷达屏上有没有搜索到?” “没有,先生,它们飞走了。”他犹豫了片刻后又说道。“但我有一种可怕的感觉,它们会回来的。” 第三十章 贾纳斯高声念完希普莱将军的报告之后,那位意大利人站起来,激动地说:“他们已做好准备要侵犯我们了。” “他们已经侵犯我们了。”那位法国人说。 “我们为时已晚,这将是一场灾难。”那位俄国人说道,“没有任何办法——” 贾纳斯打断了他们的话。“先生们,这是一场我们可以避免的灾难。” “怎么避免?你知道他们的要求。”那位英国人说。 “他们的要求是不可能得到满足的。”那位巴西人说道,“我们怎么对待我们的森林不关他们的事。所谓的温室效应是科学进步带来的垃圾所致,这种说法根本没有根据。” “那我们怎么办?”那位德国人说,“如果他们强迫我们净化城市的空气,我们就得关闭工厂。我们会丧失我们的工业的。” “我们还得停止制造汽车,”那位日本人说,“那样一来,文明的世界将何去何从呢?” “我们都处于同样的境况之中,”那位俄国人说,“如果我们按他们坚持的那样停止污染,势必摧毁世界经济。我们必须争取时间,直至星球大战计划能对付他们的挑战。” 贾纳斯干净利落地说道:“我们同意这种看法。眼下的问题是要让民众保持镇静,防止恐怖蔓延。” “贝拉米中校的进展如何?”那位加拿大人问道。 “他进展非常神速。一两天后便可以结束。” 第三十一章 同她国家里其他的妇女一样,奥尔加·罗曼柴克萝渐渐对改革不再抱有幻想。开始时,所有许诺要在祖国俄国进行的改革听起来令人兴奋。自由的风吹遍了大街小巷,空气中充满了希望。有人许诺店里会有鲜肉和蔬菜,会有漂亮的衣服、真皮的鞋子和其他上百样的东西。但是现在,6年过去了,痛苦的失望情绪渐渐产生。商品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匮乏。不上黑市,就无法生活下去。几乎所有的东西都短缺,物价则在飞涨。主要街道仍然坑坑洼洼。街上有抗议的游行,犯罪率也在上升。各种限制比以前更加严厉。改革开始像鼓吹它们的政治家的诺言一样似乎只是一派空谈。 奥尔加已在基辅市中心的莱恩克姆索莫尔广场的图书馆工作了7年。她已经32岁,从没离开过苏联。奥尔加长得非常有吸引力,她微微有些发胖,但在苏联这并不被看成是缺点。她结过两次婚,两次男人都抛弃了她:德米特里去了列宁格勒,伊万则移居莫斯科。奥尔加曾想同伊万一起去莫斯科生活,但没有莫斯科居住证,这样做是不可能的。 在临近33岁生日的时候,奥尔加决定趁“铁幕”再次拉上之前出去看看大千世界。她找到馆长,此人正好是她的婶婶。 “我想现在休假。”奥尔加说。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下个星期。” “好好玩一下吧。” 事情就这么简单。在改革之前的日子里,休假意味着去黑海、撒马尔罕、第比利斯或苏联境内的其他地方。但是现在,如果她动作快点的话,整个世界都向她敞开了大门。奥尔加从图书馆的架子上拿下一套地图册,仔仔细细地翻阅着。外面的世界真大呀!有非洲、亚渊、北美和南美渊……她不敢跑那么远去冒险。奥尔加翻到欧洲地图。瑞士,她思忖道,那就是我要去的地方。 她决不会向世界上任何人承认这一点,但瑞士吸引她的主要原因是她有一次曾品尝了瑞士巧克力,从此便难以忘怀。她很爱吃糖。苏联的糖果——即便能买到——也淡而无味,口味极差。 她对巧克力的爱好后来要了她的命。 ※※※ 乘航空公司的班机去苏黎世的旅行是令人兴奋的开端。她以前从没坐过飞机。在苏黎世国际机场降落时,她的心里充满了期待。空气中有一种异样的东西。也许那就是自由的气息,奥尔加想。她经济条件非常有限,因此她在利马特奎路136号一家便宜的莱奥海尔小旅馆预订了房间。 奥尔加在服务台登了记。“这是我第一次到瑞士来,”她用结结巴巴的英语把实情告诉了服务员,“您能不能给我提些建议?” “当然可以。在这儿要做的事可多啦。”他告诉她,“也许您可以先参观一下城区。我会替你安排的。” “谢谢。” ※※※ 奥尔加觉得苏黎世不同凡响。城里的景致和喧闹声使她惊愕不已。街上的人衣着精美,开着豪华轿车。奥尔加觉得苏黎世的每一个人都是百万富翁。还有那些商店!她在苏黎世主要的购物街巴恩霍夫街浏览了商店的橱窗,对里面琳琅满目的各种商品惊叹不已。有衣服、外套、鞋子、内衣、珠宝、瓷器、家具、汽车、书、电视机,收音机、玩具、钢琴等等。出售的商品似乎无穷无尽。接着,奥尔加又慢慢逛过以糖果和巧克力而闻名于世的斯普隆里街。看看那些巧克力。4个大橱窗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巧克力,令人目不暇接。有大箱大箱的什锦巧克力,有巧克力小甜饼,巧克力面包,巧克力花生,还有褒着巧克力的香蕉和酒心巧克力。朝橱窗里陈列的样品看上一眼便是一次丰盛的宴会。奥尔加什么都想买,但问了价钱之后,只好买了一小盒什锦巧克力和一根大大的巧克力棍。 在接下去的一周里,奥尔加参观了苏黎士角花园、赫特伯格博物馆、建于11世纪的大教堂以及其他一些旅游胜地。她的时间终于用完了。 莱奥海尔旅馆的服务员对她说:“阳光汽车旅游公司开展一次挺不错的阿尔卑斯山旅游项目。我想你在离开之前也许会喜欢去游览一下。” “谢谢你,”奥尔加说,“我会去试试的。” 奥尔加离开旅馆后,第一站先再次去了斯普隆里街,然后便到了阳光汽车旅游公司的办公室,在那儿她安排好了去旅游。去阿尔卑斯山的旅游非常令人兴奋。那儿的景色美不胜收。在旅游途中,他们看到了在她看来是飞碟的爆炸场面,但是坐在她身边的那位加拿大银行家却解释说,这只不过是瑞士政府为吸引游客而安排的奇观,还说根本没有飞碟这种东西存在。奥尔加没有完全相信他的话。回到基辅的家后,她同婶婶谈论了这事。 “当然有飞碟,”她婶婶说,“它们一直在苏联上空飞行。你应该把你的故事告诉一家报纸。” 奥尔加也曾想过这么做,但又害怕别人会笑话她。不管怎么说,奥尔加觉得,撇开德米特里和伊万,这个假期是她生活中最精彩的部分。再静下心来工作真不容易。 ※※※ 国内旅行社的公共汽车沿新开辟的从机场到基辅市中心的高速公路行驶了一个小时。罗伯特第一次到基辅来,公路两旁随处可见的建设工地和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的公寓楼群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汽车在第聂伯饭店前停了下来,24名乘客下了车。罗伯特看了看表。晚上8:00。图书馆肯定关门了。他得等到第二天早晨才能办事。他登记住进了一家事先预订的大饭店,在酒吧喝了一杯酒,然后走进粉刷得雪白的简朴的餐厅吃了晚饭,晚餐有鱼子酱,黄瓜,西红柿,还有一锅加了肉末和许多面团的土豆汤,喝的是伏特加和矿泉水。 正如希利亚德将军保证的那样,他的护照正在斯德哥尔摩的饭店里等着他呢。这真是一次神速的国际合作行动,罗伯特想,但同我没有合作。 晚饭后,罗伯特在服务台问了几件事,然后,漫步到了莱恩克姆索莫尔广场。基辅市大大出乎罗伯特的意料。该市坐落在第聂伯河畔,为俄国最古老的城市,有迷人的欧洲风光,草木葱郁的公园和绿树成荫的大街。随处可见的教堂建筑的杰出代表:有圣弗拉基米尔教堂、圣安德鲁教堂和圣索菲亚教堂。圣索菲亚教堂建于1307年,教堂通体雪白,蓝色的钟楼高耸入云。还有波切斯克修道院,为城内最高的建筑。苏珊准会喜欢这一切的,罗伯特想。她从未到过俄国。他寻思着她是否已从巴西回来了。他一时冲动,回到饭店自己的房间里就给她打电话。电话立刻接通了,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喂?”那声充满性感的喉音。 “你好。巴西怎么样?” “罗伯特!我几次给你打电话,都没人接。” “我不在家。” “哦。”她已接受了很好的训练,不问他在哪儿。“你身体好吗?” 作为一个阉人,我的身体棒极了。“当然很好。好极了。钱——蒙蒂怎么样?” “他很好,罗伯特。明天我们去直布罗陀。”当然又是坐“钱袋”那该死的游艇。它叫什么来着?哦,对了,“鱼狗”号。“乘游艇去吗?” “是的。你可以往船上给我打电话。你记得代号吗?” 他想起来了,是S337。S代表什么呢?是? “罗伯特?” “是的,我记得。威士忌糖337。” “你会打电话吗?只要告诉我你安然无恙就行。” “当然会打。我想你,亲爱的。” 一阵漫长而痛苦的沉默。他等待着。他指望她说什么呢?快来把我从这个像保罗·纽曼一样迷人的男人身边救走,他强迫我乘他那条250英尺长的游艇,强迫我住蒙特卡洛、摩洛哥、巴黎和伦敦的豪华宫殿,还有天知道的其他什么地方。他像个傻子似的,有点希望她说这些话。 “我也想你,罗伯特。你要多加小心。”电话挂断了。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俄国。 第二天清晨,图书馆开门10分钟后,罗伯特走进了这幢灰暗的巨大建筑,来到服务台前。 “早上好。”罗伯特说。 服务台前的那位妇女抬起头来。“早上好。您有事吗?” “是的。我在寻找一位妇女,我相信她在这儿工作,奥尔加——” “奥尔加?是的,是的,她是在这儿。”她指了指另外一个房间。“她马上就来。” “谢谢。” 事情就这么简单。罗伯特经过坐在长桌旁苦心钻研的一群学生旁边,走进了另一个房间。他们在为什么样的将来作准备呢?罗伯特寻思着。他来到一间小一些的阅览室门前,又走了进去。一位妇女正忙着摞书。 “对不起。”罗伯特说。 她转过身来。“什么事?” “您是奥尔加吗?” “我是奥尔加。你找我有什么事?” 罗伯特宽慰地笑了笑。“我在为报纸撰写一篇文章,谈改革以及它怎样影响了普通的俄国人。改革有没有使您的生活发生变化?” 那妇女耸了耸肩。“戈尔巴乔夫执政之前,我们不敢开口说话。现在我们敢说了,可又没什么可说的。” 罗伯特又换了个方法。“情况当然有些好转。例如,您现在可以旅行了。” “你一定在开玩笑,我有丈夫和6个孩子,怎能旅行得起呢?” 罗伯特继续追问:“可您还是去了瑞士,而且——” “瑞士?我此生从未去过瑞士。” 罗伯特缓慢地说:“你从没有去过瑞士?” “我刚才告诉过您了。”她朝一位正从桌子上收拾书籍的黑发妇女点了点头。“她才是去过瑞士的幸运儿。” 罗伯特迅速瞥了一眼。“她叫什么名字?” “奥尔加。跟我一样。” 他松了口气。“谢谢您。” 一分钟以后,罗伯特便同第二个奥尔加交谈了起来。 “对不起。”罗伯特说,“我正在写一篇关于改革以及它对俄国人生活所产生的影响的文章。” 她小心谨慎地看着他。“是吗?” “您叫什么名字?” “奥尔加。奥尔加·罗曼柴克萝。” “跟我谈谈,奥尔加,改革有没有使你的生活发生变化?” 如果在6年前,奥尔加会害怕同一个外国人交谈的。但现在这一切都是允许的了。“没什么大的变化,”她斟词酌句地说,“一切还是老样子。” 这位陌生人执意不肯让步。“一点变化也没有?” 她摇了摇头。“没有。”接着,她又充满爱国热情地加了一句,“当然,我们现在可以出国旅行了。” 他似乎来了兴趣。“那您有没有出国旅行过呢?” “哦,去过。”她自豪地说,“我刚刚从瑞士回来。那是个美丽的国家。” “我也有同感,”他说,“您在旅行中有没有机会接触到别人?” “我遇到了很多人。我乘了公共汽车,我们在高山间穿行,是阿尔卑斯山。”奥尔加突然意识到她不该说这些,因为这陌生人也许会问起飞碟的事,而她又不想谈论此事。这只会给她惹麻烦。 “真的吗?”罗伯特问道,“请跟我谈谈汽车上的人。” 奥尔加如释重负地答道:“他们都非常友好。他们的穿着那么——”她打着手势,“那么富有。我还碰到一个从你们国家的首都华盛顿特区来的人哩。” “是吗?” “是的。他人很不错。给了我一张名片。” 罗伯特的心怦怦直跳。“名片还在吗?” “我扔了。”她四下环顾了一下。“这种东西最好不要保留。” 该死! 她接着又说道:“我记得他的名字。叫帕克,就像你们美国那种钢笔的名字。凯文·帕克。他在政界很有地位,告诉议员们如何提案。” 罗伯特吃了一惊。“这是他告诉你的吗?” “是的。他带议员们旅行,送他们礼物,然后他们为他的雇主需要的事情投票。这就是美国民主的运行方式。” 一个游说者。罗伯特又让奥尔加说了15分钟,但他没有得到任何有关其他乘客的有价值的情报。 ※※※ 罗伯特从饭店的客房里给希利亚德将军打了个电话。 “我找到了那位俄国目击者。她叫奥尔加·罗曼柴克萝。在基辅的大图书馆工作。” “我会让一名俄国官员跟她谈话的。” ※※※ 8.奥尔加·罗曼柴克萝——基辅 ※※※ 那天下午,罗伯特乘杜波列夫航空公司的图-154喷气机前往巴黎。3小时25分钟后到达巴黎,他又换乘了一架法国航空公司的飞机前往华盛顿。 下午2点,奥尔加·罗曼柴克萝听到一声尖厉的刹车声,一辆汽车停在伏契克街她住的公寓楼前。公寓的墙壁太薄,她都能听到外面街上的声音。她下了床朝窗外看去。两个穿便服的男人下了一辆黑色的契卡牌车,这种车是政府官员坐的。两个男人正走近公寓的大门。一看到他们,她不禁打了个寒战。这些年来,有些邻居失踪了,再也没见着。他们中的有些人被送到了西伯利亚。奥尔加寻思着这次秘密警察要抓谁呢。她正想着,门上响起了敲门声,把她吓了一跳。他们找我干什么?她想,一定是搞错了。 她打开了门。两个男人正站在门口。 “是奥尔加·罗曼柴克萝同志吗?” “是的。” 他们把她推到一旁,走进了房间。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我们要问你几个问题。我是尤里·格罗姆科夫中士,这是弗拉基米尔·詹姆斯基中士。” 她突然感到一阵恐惧。“出什么事了?我干了什么?” 詹姆斯基抓住她的话不放。“哦,这么说你知道你干了坏事!” “不,当然不知道,”奥尔加口笨舌拙地说,“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到这儿来。” “坐下!”格罗姆科夫叫道。奥尔加坐了下来。 “你刚从瑞士旅行回来,是不是?” “是——是的,”她结结巴巴地说,“但这——这是……我得到了允许——” “间谍是违法的,奥尔加·罗曼柴克萝。” “间谍?”她害怕极了。“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 身材高大些的那个男人正盯着她的身体,奥尔加突然意识到自己只穿了件薄薄的睡衣。 “我们走。你跟我们走一趟。” “一定是出了大错。我是个图书管理员。问问这儿随便哪一个人——” 他一把将她拎起来。“走!” “你们要把我带到哪儿去?” “到总部去。他们要审问你。” 他们让她在睡衣外面披了件大衣。她被推搡着下了楼梯,上了契卡车。奥尔加想起了所有那些上了这种车一去不复返的人们,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第二天,当地的报纸上登了条消息,说一名图书管理员遭强奸后被勒死。还有一则来自官方的严重警告,提醒年轻妇女,晚间独自去公园是危险的。 ※※※ 格勒乌副局长致国家安全局副局长 8.奥尔加·罗曼柴克萝——基辅——已经结果 <hr /> 注释: 第三十二章 威拉德·斯通和蒙蒂·班克斯天生是一对死敌。他们在华尔街这个峡谷中四处觅食,就像丛林里的两只食肉动物,干着强行吞并和大力购买产权与股票的勾当。 他们俩之间的第一次冲突是在试图接管一家大型公共设施公司时发生的。威拉德·斯通首先出价,以为没有什么问题。他的权势、名气,大得令人胆寒,没有人敢向他挑战。所以,当他得知一位名叫蒙蒂·班克斯的年轻暴发户居然敢跟他争夺这个投标时,着实有些意外。他被迫提高自己的投标价,赌注越加越高。最终,公司的控制权仍被他得到,但价格却比他预期的要高得多。 过了6个月,在接管一家大电子公司的投标争夺战之中,又是蒙蒂·班克斯与斯通对抗,投标报价越叫越高,这一回,班克斯赢了。 当威拉德·斯通听说蒙蒂·班克斯要再次和他争夺一家计算机公司的控制权时,他决定这次要见见他的竞争对手。两人的会晤地点安排在巴哈马群岛的中立地——天堂岛上。威拉德·斯通事先对他的竞争对手进行了一次全面的调查,了解到此人出身于一个富有的石油家族,依靠自己的聪明才智,成功地将自己的遗产发展成为国际性的大型联合公司。 两人坐了下来吃着午餐。威拉德·斯通老谋深算,而蒙蒂·班克斯则年轻气盛。 威拉德·斯通打开了话题。“你越来越叫人讨厌了。” 蒙蒂·班克斯咧嘴一笑。“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真感到是莫大的恭维。” “你到底想要什么?”斯通问道。 “跟你一样,我想拥有整个世界。” 威拉德·斯通若有所思地说:“嗯,这个世界大得很呢。” “你的意思是……” “应该能容得下我们两个人。” 从这天起,他们就携手合作。他们各做各的生意,但是,碰到诸如木材、石油和房地产一类的新项目时,他们就相互合作,而不是相互竞争。美国司法部反托拉斯署几度试图阻止他们的私下协定,但是威拉德·斯通依靠自己的关系解了围。蒙蒂·班克斯拥有的化工公司造成了河流、湖泊的大面积污染,可是,当他受到指控后,却又神秘地撤诉了。 这两个人互相利用,结成了牢靠的同盟关系。 末日行动计划正中他们的下怀。于是,他们成了这个计划的主要参与者。他们即将谈妥一笔购置亚马逊河流域1,000万公顷森林茂密的沃土的买卖,这将是他们获利最高的一笔生意。 因此,他们不能允许有任何障碍出现。 第三十三章 美国参议院的全体会议正在进行之中,犹他州的年轻参议员在发言。 “……而我们生态环境里正在发生的变化是我们民族的耻辱。该是这个伟大的政府认识到它的责任的时候了,它宣誓要承担保护我们的祖先赋予我们的珍贵遗产。保护土地、空气、海洋免遭那些既得利益者出于私心的毁灭,这不仅仅是我们宣誓过要承担的责任,更是我们的荣幸。然而,我们有没有这样做呢?我们有没有凭着我们的良知,全力以赴地去做了呢?还是听凭贪欲之神的声音牵着我们的鼻子……” 凯文·帕克坐在接待大厅里,瞥了一眼手表。这已是他5分钟内第三次看表了。他吃不准演讲还要持续多久。他之所以要听完这次演讲,唯一的原因是他要和这位参议员共进午餐。他需要此人帮他一个忙。凯文·帕克热衷于在权贵们中间周旋,与国会议员和参议员过往甚密,对他们在政治上的提携慷慨地予以回报。 他出生贫寒,在俄勒冈的尤金长大。父亲是个酒鬼,拥有一个小小的贮木场。由于经营无方,他把本该是兴旺发达的生意变成了灾难性的失败。凯文·帕克还是个14岁的孩子时,就开始工作。由于母亲多年前就与人私奔,他完全失去了家庭生活。本来,他很可能就此过上流浪的生活,最终落到他父亲那般田地,但是,上天有眼,赐给了他一张异乎寻常的英俊面孔和优雅的风度,使他得到了解救。他有一头鬈曲的金发;相貌又颇具贵族气派,肯定是从某个早已被遗忘的祖先那里继承下来的。城里的一些富人可怜这个男孩,给他工作,给他鼓励,尽力帮助他。杰布·古德佩尔是城里最富有的人,他最急于帮凯文的忙,在自己的公司里给了他一份临时工作。古德斯佩尔是个单身汉,经常邀请年轻的帕克到自己家中吃晚餐。 “你这一生会成为大人物的,”古德斯佩尔对他说,“不过,没有朋友就成不了事。” “这个,我知道,先生。我自然对您的友情感激不尽,为您工作才能真正地使我的一生得到拯救。” “我能够为你做许多事情,”古德斯佩尔说。他们用过晚餐之后坐往起居室的沙发上,他的一只手搭在少年帕克的肩上。“很多。”他捏了捏帕克的肩膀说道,“你体型很好,你知道吗?” “谢谢,先生。” “你有没有感到过孤独?” 他一直都很孤独。“是的,先生。” “嗯,你再也不会感到孤独了。”他抚摸着帕克的手臂说:“你知道,我也感到孤独,你需要有人紧紧地拥抱你,安慰你。” “是的,先生。” “你有过女朋友吗?” “呃,我和休·埃伦来往过一阵子。” “噢,有了,我还和一位俄国姑娘说过几句话。她好像很可爱。我想她说过她是什么地方的图书馆馆员。” 男孩子脸红了。“没有,先生。” “你多大了,凯文?” “16岁,先生。” “这是个美妙的年龄,是你应该开始有所作为的年龄。”他仔细盯着男孩子望了一会儿。“我敢打赌,你在政治上肯定会极有前途。” “政治?对政治我可是个门外汉,先生。” “因此,你要去学校学习。我来帮你。” “谢谢您。” “感谢的方法很多,”古德斯佩尔说着用手揉他的大腿。“方法很多。”他盯着帕克的双眼。“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你和她睡觉了吗?” 这才是开始。 凯文·帕克从邱吉尔中学毕业后,被古德斯佩尔送到俄勒冈大学去念书。他学的是政治学,古德斯佩尔尽力让他认识每一个人,他们都对这位年轻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通过这些关系,帕克发现他能给一些重要人物帮上忙,能把他们聚集在一起。在华盛顿做一名说客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他下一步做的事情,而他确实也非常擅长干这个行当。 古德斯佩尔两年前去世了,当时,帕克已具备了做他恩师教他的那些事情所必需的才能和鉴赏力,他喜欢挑选一些年轻的男孩,带他们到偏僻的旅馆去,以免被人认出来。 犹他州的那位参议员终于结束了发言。“……我现在要对你们说的是,如果我们还想挽教我们那岌岌可危的生态环境的话,我们就必须通过这个提案。现在,我要求进行点名投票。” 感谢上帝,无止境的会议终于快要结束了。凯文·帕克想到等待着他的夜晚时,心中便发痒。昨天晚上,他在一家名叫“丹尼的‘P’字街”的有名的同性恋酒吧里碰到了一个少年男子,不幸的是此人已经有了伴。但是帕克和他眉来眼去,离开时,帕克写了一张字条,塞到了那人的手中。字条写得很简单:“明天晚上。”那年轻男人朝他笑笑,点了点头。 帕克耸了耸肩。“嗯,有几件事情……我记得和一个给我们拍照的英国人聊过几句。” 凯文·帕克急急忙忙地穿衣准备出去。他想在那男子到酒吧的时候等着他。那个年轻人太吸引人了,帕克不想让他被别人带走。前门的门铃响了。见鬼。帕克开了门。 一个陌生人站在门外。“是凯文·帕克吗?” “是……” “我叫贝拉来。我想和你谈一分钟。” 帕克说话时很不耐烦。“你得先跟我的秘书预约一下,办公时间以外我不谈公事。” “知道,杰布。” “我去瑞士的旅行?谈什么?” “我们局里对你此次旅行中遇到的几个人感兴趣。”罗伯特晃了晃那张中央情报局的假证件。 凯文·帕克这才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来人。中央情报局找他了解什么?他们真他妈的好管闲事。难道我的行踪败露了吗? 引起来人的反感是毫无益处的。他微微一笑说:“进来吧。我有个约会,已经迟了,不过你说只要一分钟时间的是吗?” “是的,先生,我相信你是在苏黎世乘旅游车去郊外旅游的,对吗?” 原来如此,还不是为了那个飞碟。那是他所见过的最可怕的事情了。“你想了解有关的事,对吧?好吧,让我告诉你吧,那是一次离奇的经历。” “肯定是这样的,可是,我直话直说,我们局不相信有什么飞碟。我来是想向你了解旅游车上其他乘客的情况的。” 帕克大吃一惊。“噢,这样看来恐怕我就帮不了你的忙了,他们都是陌生人。” “这我理解,帕克先生。”罗伯特耐心地说,“可是你一定能记得他们的一些事情的。” 他伸出了双臂。“到我这儿来,保罗。”他说。 莱斯利·马瑟谢德。“还有谁?” 国家安全局致中央情报局副局长 奥尔佳·罗曼柴克萝。“太好了,还记得其他人吗,帕克先生?” “记不得了,我想就这么……哦,还有两个男人。一个是美国人,得克萨斯人。” 丹·韦恩。“另一个呢?” “是匈牙利人。他在匈牙利拥有一个巡回游艺团,或是马戏团,或许是其他什么类似的东西。”他想起来了,“是个巡回游艺团。” “你能肯定吗,帕克先生?” “嗯,能肯定。他跟我讲起过游艺团生意方面的事。他看到那个UFO时也很兴奋,我想要是他能够把它作为游艺团的一项杂耍演出的话,他肯定会这么做的。我必须承认,那场面很吓人的。我本来应该报告这个情况的,可我不敢跟那些自称见过飞碟的怪人为伍。” “他有没有提到过他的名字?” “提到过。可那是些不好发音的外国名字,恐怕我想不起来了。” “你还记得他其他什么事情吗?” “好的,饮料就免了。” “没有了,谢谢你,帕克先生。你帮了个大忙。” “我很高兴,”他向罗伯特递过一个媚笑。“什么时候你一定要来我办公室看我,我们好好谈一谈。” “我会的。” 这么看来快完事了,罗伯特心想,他们可以卸下我的工作,推给别人去干了。是时候了,是恢复我那支离破碎的生活,重新开始的时候了。 ※※※ 罗伯特给希利亚德将军挂了个电话。“将军,我就要结束工作了,我找到了凯文·帕克,他是华盛顿的说客。我正在去寻找最后一名乘客的路上。” “我非常高兴,”希利亚德将军说:“中校,你干得非常出色,尽快把消息告诉我。” “是,先生。” ※※※ ※※※ 凯文·帕克来到“丹尼的‘P’字街的”酒吧时候,发现这儿比昨晚还要拥挤。年纪大的男人都穿着传统式的西装,大多数年轻一点的穿着牛仔裤、运动衣和靴子。有几个人穿着黑色皮制服装,与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帕克认为这些人令人恶心,粗俗的交易太危险,他从不做那种古怪的事情。谨慎,这一直是他的座右铭。谨慎。那个英俊的少年还没到,不过帕克并不期望他这么早就来。等到酒吧里的人都累得大汗淋漓时,他再出现,那时,他会显得又漂亮、又清新。凯文·帕克走到柜台前要了杯饮料,又环顾了一下四周。 1点钟时,那个年轻男人走了进来。他左右一望,看到帕克后便朝他走来。他比帕克记忆中的更漂亮。 “晚上好。” “晚上好,抱歉,我来迟了。” “没关系。等你一会儿,我不介意。” 年轻男人掏出一支烟,让帕克给他点上。 “我一直在想你。”帕克说。 “真的吗?” 他的眉睫长得非常漂亮。 “真的。我能给你买一杯饮料吗?” “如果这能让你高兴的话。” 帕克笑了笑。“你有意让我高兴吗?” 那少年朝他眼睛望了望,柔声说:“我想是的。” “昨晚我在这儿看到了那个和你在一起的男人,他对你不合适。” “那你对我就合适吗?” “可能是合适,为什么不试试看?你愿意散散步吗?” “好主意。” 帕克兴奋得激动起来。“我知道有个小巧、惬意的去处,我们俩可以单独呆在一起。” “帕克先生,这不完全是公事。和你两星期前去瑞士的旅行有关。” 他们朝前门走的时候,门突然开了,两个高大的年轻男子走进了酒吧。他们站到那个年轻男人的跟前,挡住了他的去路。“你在这儿,你这个杂种,你欠我的钱呢?” 那人抬眼望着,被弄糊涂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从没见过你……” “别跟我要鬼把戏。”那人一把揪着男人的肩膀,把他拖到街上。 帕克满腔怒火地站在那儿,心里很想上去干涉,可又不敢,怕牵扯进任何可能成为丑闻的事情中去。他站着没动,望着那年轻男人消失在夜幕之中。 另一个人同情地朝凯文·帕克笑了笑。 “你挑选同伴应该小心点,他是个令人讨厌的家伙。” 帕克仔细打置着说话的人。此人金发碧眼,非常迷人,长得几乎完美无缺。帕克隐约觉得今晚也许不会白白浪费掉。“你也许是对的。”他说。 “我们无法预料命运会给我们带来什么,对吗?”他两眼望着帕克的眼睛。 “对,我们不知道,我叫汤姆,你叫什么名字?” “保罗。” “保罗,让我给你买杯饮料吧?” “谢谢。” “你今晚有什么重要的计划吗?” “要看你怎么说了。” “今晚跟我一起过怎么样?” “这个主意听上去有意思。我们这个多少钱?” “我喜欢你,给你200。” “好像很公道。” “是很公道。你不会后悔的。” 30分钟后,保罗把凯文·帕克带到了杰弗逊街的一幢破旧的公寓。他们上了三楼,进了一间小房间。帕克朝四周望了望,说道:“这儿不怎么样,是吧?旅馆会更好一些。” “只记得他要赶回游艺团去。”他瞥了一眼手表。“还有什么能帮你的忙的吗?我已经迟到了。” 帕克赤裸着躺在床上,期待将要得到的美妙的快感。他听到他的伙伴走出洗澡间来到床前的声音。 保罗咧嘴一笑。“这儿打扰的人更少。再说,我们需要的不就是一张床吗?” “我来了。” 就在此时,帕克感到一阵剧痛,一把刀已经刺进了他的胸膛。他猛地睁开眼睛,喘着粗气朝上一望。“我的上帝,什么……?” 保罗正穿着衣服。“别担心那笔帐了,”他说,“由店家出钱。” ※※※ 中央情报局致国家安全局副局长 9.凯文·帕克——华盛顿——已经结束 ※※※ ※※※ 罗伯特·贝拉米错过了晚间新闻简报,因为他已登上飞机,到匈牙利寻找拥有一家巡回游艺团的那个人去了。 第三十四章 乘坐匈牙利航空公司的班机从巴黎到布达佩斯用了两小时零五分钟,罗伯特对匈牙利所知甚少,只知道二次大战期间,它是轴心国的伙伴,后来成为俄国的卫星国。罗伯特乘机场的班车到布达佩斯市中心,路上所见到的一切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里的建筑是古典式的,有年岁了。位于鲁道夫·奎伊的国会大厦俯瞰全城,宏伟壮观,采用的是新哥特式的建筑结构。坐落在城堡山的皇宫高居城市之上。街上到处是汽车和购物的顾客。 汽车在迪纳洲际饭店前面停下。罗伯特步入大厅,走到服务员面前。 “对不起,”罗伯特说,“你会说英语吗?” ※※※ “我的一个朋友几天前在布达佩斯,他告诉我他看到了一个游艺团精彩的节目。我想只要在城里就能去看看,你能告诉我到哪儿去找吗?” 服务员皱皱眉头。“游艺团?”他拿出一张纸,浏览了一遍说:“我看看。眼下布达佩斯有歌剧、戏剧,芭蕾舞、城市风光日夜游,乡间远足……”他抬起头来又说。“对不起,没有游艺团。” “你能肯定吗?” 服务员把纸递给罗伯特说:“你自己看吧。”上面写的是匈牙利文。 罗伯特把纸递了回去。“对,我可以向谁打听这事呢?” 服务员说。“文化部也许能帮你的忙。” 30分钟后,罗伯特在文化部与一位职员谈开了。 “布达佩斯没有游艺团,你能肯定你的朋友是在匈牙利看到的吗?” “能肯定。” “但他没说在什么地方。” “没有说。”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的忙。”那名职员不耐烦地说,“如果你没别的事……” “没别的事了,”罗伯特起身说道,“谢谢你。”他犹豫了一下说:“我确实是有个问题想问,如果我想带个马戏团或是游艺团来匈牙利,是否要得到许可?” “那当然。” “我该去哪儿办理呢?” “哦,是这样的,说实话好像没人知道游艺团在哪儿,匈牙利这么大,又这么美丽——所以,有人告诉我说,如果有人想知道匈牙利发生的一切的话,那人准是你。” ※※※ 许可证签发处的大楼坐落在中世纪城墙附近的布达。罗伯特等了半个小时才被引到一本正经、自以为是的官员的办公室。 “我能帮你什么忙吗?” 罗伯特微笑着说:“我希望您能帮我的忙。我讨厌为这么点小事来占用您的时间,但我和小儿子在这儿,他听说匈牙利的什么地方有游艺团,我答应他要带他去看的。你知道,孩子一旦想到什么总是纠缠个没完没了。” 那位官员盯着罗伯特,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你见我究竟想知道什么?” “谢谢,中校,干得好。” 官员点点头。“不错,这一类的节目没有得到许可证是不能公演的。”他按了蜂音器,一位秘书走了进来。他们用匈牙利语快速地交谈了几句。秘书走了出去,两分钟后拿着一些文件又进来了。她把文件递给官员。那官员看了看,对罗伯特说:“在过去3个月中,我们签发了两个游艺团许可证,其中一个一个月前已经结束。” “另一个呢?” “另一个目前正在肖普朗演出,肖普朗是靠近德国边境的一个小镇。” “你们有拥有游艺团的那个人的姓名吗?” 官员又查阅了一下文件说:“布西菲克特。拉斯洛·布西菲克特。” 半夜,游艺团歇场后,他们到了。15分钟后,又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拉斯洛·布西菲克特这辈子从来没有像最近这么快乐过。很少有人能完全按自己的愿望做自己喜欢的事,拉斯洛·布西菲克特是少有的幸运儿。他身材高大,足有6英尺4英寸高,体重达300磅。他好炫耀自己的钻石手表,钻石戒指和一只硕大的金手镯。他的父亲拥有一个小小的游艺团,父亲死后,他就接管了游艺团,这是他唯一熟悉的生活。 拉斯洛·布西菲克特有过伟大的梦想,他想把他的小游艺团发展成为欧洲最大最好的游艺团,像那样出名。然而,眼下他资金不足,只能进行一般的杂耍表演,节日有胖夫人和纹身先生,剑突联胎(暹罗双胎),还有“从古埃及墓穴下挖掘出来的”千岁木乃伊。后来,又有了吞剑人、食火者和可爱的小耍蛇人玛丽卡。可是,这个游艺团到头来还是四处飘泊。 现在,一夜之间一切都将发生变化,拉斯洛·布西菲克特的梦想快要实现了。 他听说瑞士有个魔术师表演隐身术,便去观看。主要内容是表演者被蒙上眼睛、带上手铐锁在小箱子里,然后再被锁进另一只大箱子里,最后放进装满水的大容器里。在电话里听别人讲觉得很神奇,可当他乘飞机到瑞士观看时,却发现其中有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魔术师得花30分钟才能隐身逃脱,世界上任何一个观众都不会愿意坐在那儿呆呆地盯着水槽里的木箱30分钟的。 这一趟似乎是白白浪费时间了。拉斯洛·布西菲克特决定在乘机回家前去游览一下,以消磨白天的时光。结果,那趟游览改变了他的生活。 布西菲克特受到了冒犯。“那个摄影师在UFO前给我们拍照的时候,她就站在我旁边,她可真是个大美人。”他停顿了一下。“有趣的是我记不得曾在车上见到过她。她也许坐在后面什么地方,我记得她的脸色好像很苍白,我还有点为她担心呢。” 他猛然想到了一件事,他希望那个在坠毁现场的摄影师能记得他自己的许诺将照片寄来。他要把照片放大,摆在实物展品旁边。这将是绝妙的一手。诀窍啊。生活的全部内容就在于此:诀窍。 他急不可耐地想回到匈牙利去实现他的梦想。 他回到家打开手帕时,发现那只手已经萎缩了。可是当他冲洗掉上面的泥土,竟又惊异地发现它恢复了原有的坚硬状态。 布西菲克特把那只手藏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订购了一只装着特殊的增湿器的大玻璃箱。他打算在游艺团的展出结束后去欧洲各地巡回展览。他要在博物馆作展览,还要私下给科学家、甚至国家首脑们看看,他要对每个人收费,这笔横财他将没完没了地发下去。 他对任何人,哪怕是他的情妇玛丽卡都没有提起过他交上的好运。玛丽卡是个性感的小舞女,耍眼镜蛇和鼓腹毒蛇这两种最危险的蛇。当然,蛇的毒囊都已被除去了,而观众们并不知道内情,因为布西菲克特还养了一条毒囊完好的眼镜蛇。他向观众们免费展出这条蛇,让观众们亲眼目睹这条蛇捕食耗子的情景。因此,毫不奇怪,当观众们观看漂亮的玛丽卡让她的爱蛇在她半裸着的性感的身体上滑动时,都感到格外的刺激。每周有两三个夜晚,玛丽卡钻进布西菲克特的帐篷,爬到他的身上,她的舌头就像她的爱物一样“咝咝”地抽动,前一天夜晚他们作过爱……他的遐想被一名来客打断了。 “是布西菲克特先生吗?” “我就是,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我想你上周是在瑞士的。” 布西菲克特顿时警惕起来。难道有人看见我捡了那只手?“什么——什么事?” “上星期天你乘汽车游览了,是吗?” “很好,我会通知其他人的,我要你立即继续执行完我们的计划。” 罗伯特·贝拉米松了口气。终于结束了。这是最后一个目击者了。他接受了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他却干得这么出色。真他妈的棒极了,我自己都想这么说。“他们在哪儿,他们是谁,我们一无所知。”而他却把他们全部找到了,他感到如释重负,他现在自由了,可以自由自在地回家开始新的生活了。 “先生,我的旅行怎么啦?” “没什么大不了,”罗伯特·贝拉米让他放心。确实不重要了,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我原来对和你同车的乘客感兴趣,布西菲克特先生,但我想现在我已掌握了我需要的所有情况,所以——” “噢,见鬼,他们每个人的情况我都能告诉你,”拉斯洛·布西菲克特说,“一个是从奥维耶托来的意大利神父,一个德国人——我想他是慕尼黑的化学教授,一个在基辅的一家图书馆工作的俄国姑娘,一个是得克萨斯州韦科的牧场主,一个加拿大西北地区来的银行家,还有一个来自华盛顿的说客,名叫帕克。” 罗伯特心想。我的上帝啊!要是我第一个找到他,就能省下好多时间了,这个人真是奇妙,他能记得所有的乘客。 “你的记忆力真好。”罗伯特说。 “是的,”布西菲克特笑了笑。“哦,还有一个女人。” “那个俄国人。” “不,不,是另外一个女人,高高瘦瘦的,穿着白色衣服。” 罗伯特想了一会儿,其他人没有提到过第二个女人。“我想一定是你弄错了。” “不会的,我没弄错。”布西菲克特固执地说,“那儿是有两个女人的。” 罗伯特心里默数了一遍,加起来不对。“不可能吧。” 罗伯特皱了皱眉说道:“你们全部回到车上时,她和你在一起吗?” “我正好想起这个,我不记得后来见过她。我被那个UFO弄得神魂颠倒的,没怎么注意她。” 这情况有点对不上号。目击者会不会是11个而不是10个呢?我得查一查。想到这里,罗伯特说道:“谢谢你,布西菲克特先生。” “不用谢。” ※※※ 布西菲克特张嘴一笑:“谢谢。”他不需要好运了,再也不需要了。有了一只货真价实的外星人的手还需要什么好运呢。 ※※※ 当晚,罗伯特·贝拉米向希利亚德将军作了最后一次汇报。“我查出了他的姓名,叫拉斯洛·布西菲克特。他在匈牙利肖普朗的郊外经营一家游艺团。” “是最后一名目击者吗?” 罗伯特犹豫了片刻说:“是的,先生。”他想提起那第8个乘客,但他又决定等证实了之后再说。看起来实在没有可能。 ※※※ ※※※ 国家安全局致匈牙利情报局副局长 “会,我能为您做什么吗?” 第二天上午,人们发现了他的尸体。那只存放毒蛇的笼子却空了。 拉斯洛·布西菲克特梦见他站在一顶白色大帐篷的入口处,观望着售票处前拥挤的人群正排队购买500福林一张的门票。 “祝你好运。” 此刻,他正与玛丽卡同枕共眠,双双赤裸着身子,他能感觉到她的乳头抵在他的胸部,她的舌头在他身上滑来滑去。他冲动起来,想伸手去拉她,却碰到了又冷又滑的东西。他猛然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尖叫了一声。就在此刻,眼睛蛇咬住了他。 10.拉斯洛·布西菲克特——肖普朗——已经结果 ※※※ 匈牙利情报局致美国国家安全局副局长 与同车的乘客一样,拉斯洛·布西菲克特一看到爆炸的火光,就跑步穿过田野,想去帮助他们原以为是飞机失事的幸存者。但是,他面前的景象令人难以置信。毫无疑问是个飞碟,里面还有两具奇形怪状的小尸体。其他乘客目瞪口呆地站在那儿望着飞碟。拉斯洛·布西菲克特转了一圈,想看看的后面是什么样子。他突然停下脚步,目不转睛地看着。在坠毁的飞碟后面10英尺处,其他游客看不到的地上,有一只很小的断手,6根手指,两只拇指相对。布西菲克特不加思索地掏出手帕,捡起那只手放进大提包里。他的心剧烈地跳动着。一只真正的外星人的手在他的掌握之中了!他想道:从现在起,可以把你的胖夫人、纹身先生、吞剑人、食火者什么的统统忘掉了。“女士们、先生们,请上前来一饱眼福,这将是你一生都难以忘怀的。你们将要看到的是任何人前所未见的奇观,你们看到的是宇宙中最令人难以置信的东西,这不是动物,不是植物,也不是矿物,是什么呢?是外星人遗骸的一部分——一个来自外星球的生命……这不是科幻小说,女士们,先生们,是真实的事情。……付500,就可以拍照留影……” “去布达佩斯许可证登发处。” 希利亚德将军用红色电话机挂了个电话。“贾纳斯,我得到了贝拉米中校的最后报告,他已经找到了最后一名目击者,他们都已经被料理了。” “请大伙儿到这边来,过来看看真正的外星人的肢体吧。不是绘画、不是照片,而是真正的外星人身上的一部分。500福林就可以一饱眼福,令你终身难忘。” “立即执行。” ※※※ 布西菲克特谨慎地回答道:“是的。” 美国国家安全局致以下各局副局长: 意大利秘密情报局,英国军事情报局六处,格勒乌,中央情报局,通讯保密局,加拿大情报总局,德国宪法保护局 10.拉斯洛·布西菲克特——肖普朗 11.罗伯特·贝拉米中校——消灭 <hr /> 注释: 第三十五章 罗伯特·贝拉米进退维谷。可能有第十一个目击者吗?如果有的话,那为什么其他的目击者在此之前从未提到过她呢?卖汽车票的那位售票员告诉他只有7名乘客。罗伯特确信那位匈牙利游艺团的领班一定是搞错了。可他受过极其严格的训导。布西菲克特的话必须核实。可怎么核实呢?罗伯特考虑了一会几。汉斯·贝克曼,那位汽车驾驶员会知道的。 他给阳光旅游公司打了个电话。办公室已经关门。卡珀尔的电话簿上又没列汉斯·贝克曼的号码。我得回瑞士去了解此事,罗伯特思忖道,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 罗伯特到达苏黎世时,夜已经很深了。空气清冽,天上挂着一轮皓月。罗伯特租了辆小车,沿着现已熟悉的道路驱车前往小村卡珀尔。他开过了那座教堂,把车停在汉斯·贝克曼家前面。他相信自己此行又是白跑一趟。房子里一片漆黑。罗伯特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又敲了敲。夜晚寒气袭人,他冷得发抖。 汉斯太太终于打开了门。她穿着件褪色的法兰绒睡袍。“有事吗?” “汉斯太太,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我是给汉斯写文章的记者。真抱歉这么晚还来打扰您,可我必须同您的丈夫谈谈。” 对方缄默不言。“汉斯太太?” “汉斯死了。” 罗伯特吃了一惊。“什么?” “我丈夫死了。” “对——对不起。怎么回事?” “他的车翻下了山腰。”她的声音中充满了痛苦。“愚蠢的警察说事故的发生是因为他吸毒过多。” “吸毒?”溃疡。甚至医生都不给我用麻醉药。我对所有的麻醉剂都过敏。 “警方说这是次事故?” “是的。” “他们有没有验尸?” “验了。他们发现了毒品。这很荒唐。” 他没有回答。“我十分抱歉,汉斯太太。我——” 门关上了。罗伯特独自一人站在寒冷的夜色之中。 一个目击者死了。不——是两个。莱斯利·马瑟谢德死于一次火灾。罗伯特站在那儿,想了好长时间。两个目击者死了。在“农场”时教官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今天我还要讲一点。偶然巧合从来不会出现,在我们的工作中它往往会带来危险。如果你一次又一次地碰到同一个人,或者在行动中总是发现同一辆汽车,那你就得隐蔽起来。你也许已经遇到麻烦了。” “也许已经遇到麻烦了。”罗伯特被一连串复杂的情绪波动攫住了。发生的事情应该是巧合,可……我得查一查这些神秘的乘客。 ※※※ 他的第一个电话打到加拿大的斯密斯堡。一个心神不宁的女人声音接的电话。“喂?” “请找威廉·曼。” 那声音呜咽地说道,“对不起。我丈夫他——他已经离开我们了。” “我不明白。” “他自杀了。” 自杀?那个倔强固执的银行家会自杀?到底是怎么回事?罗伯特思忖道。他怎么也理不出头绪来,可……他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打电话。 ※※※ “请找施米特教授。” “教授死于实验室的爆炸事故。” ※※※ “我想同丹·韦恩说话。” “可怜的家伙,他的赛马把他踢死了,那天……” ※※※ “请找拉斯洛·布西菲克特。” “游艺团已经关门。拉斯洛死了……” ※※※ “请找弗里茨·曼德尔。” “弗里茨死于一次奇怪的事故。”警钟开始鸣响起来了。 ※※※ “我找奥尔加·罗曼柴克萝。” “可怜的姑娘。她这么年轻就……” ※※※ “我打电话来核实一下帕特里尼神父的情况。” “可怜的神父已在睡梦中长眠了。” ※※※ 死了。每一个目击者都死了。而他是发现他们并查明其身份的人。为什么他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呢?因为那帮歹徒是在等他离境之后才下毒手的。他只向希利亚德上将一个人报告情况。“我们不能把任何其他人卷入此事之中……我要你每天向我报告进展情况。” 他们利用他来查找目击者。这一切的幕后是什么呢?奥托·施米特在德国被杀害,汉斯·贝克曼和弗里茨·曼德尔在瑞士,奥尔加·罗曼柴克萝在俄罗斯,丹·韦恩和凯文·帕克在美国,威廉·曼在加拿大,莱斯利·马瑟谢德在英国,帕特里尼神父在意大利,还有拉斯洛·布西菲克特在匈牙利。这意味着六七个国家的安全机关参与了这次历史上最大的见不得人的勾当。某位身居高位的人曾要求所有目击坠毁的人全部处死。但此人是谁?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这是一个跨国的阴谋,而我已卷入其中了。 ※※※ 要点:隐蔽起来。要罗伯特相信他们也要杀他是很难的。他是他们中的一员。但在确信他们不会加害于他之前,他不能冒这个险。首先要做的事是弄一张假护照。这意味着要找罗马的里柯。 罗伯特搭乘下一班飞机离开匈牙利,发觉自己困得要命。他一直没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疲乏。过去紧张的15天,加上时差的不适应,已使他精疲力竭。 他降落在达·芬奇机场。当他走进机场大楼时,第一眼就看见了苏珊。他吃惊地停下脚步。她背朝着他,罗伯特一时觉得自己弄错了人。接着,他听到了她的声音。 “谢谢。我有车接。” 罗伯特走到她身边。“苏珊——” 她转过身来,吃了一惊。“罗伯特!多——多巧呀!真让人又惊又喜。” “我还以为你在直布罗陀。”罗伯特说道。 她不安地笑了笑。“是的,我们正要到那儿去。蒙蒂在这里有些生意上的事要照应一下。我们今晚就离开。你在罗马干什么?” 逃命呗。“有件工作要扫扫尾”。这是最后一次,我不干了,亲爱的。从今往后我们就呆在一起,再不会有任何事情把我们分开。离开蒙蒂,回到我身边来吧。但他怎么也说不出这些话来。他折磨她已经够多的了。她的新的生活十分幸福美满。别惹麻烦了,罗伯特想。 她正注视着他。“看上去你很疲倦。” 他笑了笑。“我一直在东奔西忙。” 他们各自凝视着对方的眼睛,那种魔力还在,那种燃烧的欲望,往昔的记亿,欢笑和渴望依然如旧。 苏珊握住他的手,轻声说道:“罗伯特,哦,罗伯特,我希望我们——” “苏珊——” 此时,一个身穿司机制服的结实的男人走到苏珊面前。“车准备好了,班克斯太太。”梦幻也随之被打破了。 “谢谢。”苏珊转向罗伯特。“很抱歉,我现在得走了。你要小心。” “一定。”他目送着她离去。他有多少话要对她倾诉呀。有些时候生活真会捉弄人。与苏珊重逢真是太好了,可什么事情使他烦躁不安呢?当然是巧合!又一个巧合。 他跳上一辆出租车,朝海瑟尔饭店驶去。 ※※※ “欢迎您回来,中校。” “谢谢。” “我让服务员把您的行李拿上去。” “等一等。”罗伯特看了看手表。上午10点。他真想上楼去睡一会儿,可他得先把护照的事弄好。 “我不马上去我的房间,”罗伯特说道,“如果你们能把行李送上去,我将十分感谢。” “没问题,中校。” 就在罗伯特要转身离开时,电梯的门开了,一群圣地兄弟会会员笑着吵着涌了出来。很明显他们喝了几杯。他们中一个结实的红脸男人朝罗伯特挥着手。 “嗨,朋友……玩得痛快吗?” “好极了,”罗伯特说道,“简直没话说。” 罗伯特穿过门厅,来到外面的出租车停车处。在上车的时候,他注意到一辆不显眼的欧佩尔牌车停在街对面。那车太普通了,因此停在一群豪华轿车中间反倒格外显眼。 “蒙蒂·格拉帕大街。”罗伯特对出租车司机说道。途中罗伯特透过后窗看去。那辆欧佩尔牌车不见了。我有点神经过敏了,罗伯特想。到了蒙蒂·格拉帕大街后,罗伯特在拐弯处下了车。在付钱给司机的时候,罗伯特从眼角瞥见那辆欧佩尔牌车停在半个街区远的地方。可他敢发誓它并没有跟着他。付完钱,他离开出租车,悠闲地漫步起来,不时停下来朝商店的橱窗里看看。从橱窗玻璃的反光中,他看到那辆欧佩尔牌车慢慢地跟着他。罗伯特走到拐弯处时,发现这是条单行道,便迎着车水马龙般的车辆走上了这条街。那辆欧佩尔牌车在街角犹豫了片刻,然后迅速开走,到街的另一头去截罗伯特了。罗伯特掉过头来,重又走到蒙蒂·格拉帕大街。欧佩尔牌车早已踪影全无。 罗伯特叫了一辆出租。“蒙蒂赛里大街。” ※※※ 那幢古老的建筑极为普通,是昔日荣耀岁月的遗迹。罗伯特以前执行任务时曾多次参观过这里。他下了三级台阶,来到地下室,伸手敲了敲门。一只眼睛出现在窥视孔里,不一会儿门便打开了。 “罗伯特!你好吗,我的朋友?” 说话的是一个60来岁的肥胖男人,他一脸未刮的白胡茬,眉毛浓密,黄牙,下巴有好几圈肥肉。他随手关了门,上了锁。 “我很好,里柯。” 里柯没有姓。“对我这样的人来说,”他以前曾吹嘘过,“一个字就够了,就像嘉宝。”“今天我能帮你什么忙,我的朋友?” “我正在办一个案子,”罗伯特说道,“非常紧急。你能为我弄张护照吗?” 里柯笑了。“回答不是很明显吗?”他摇摇摆摆地走到屋角的一个柜子前打开了锁。“你要哪个国家的?”他抽出一把护封颜色各异的护照,在里面翻检着。“这儿有希腊的,土耳其的,南斯拉夫的,英国的——” “美国的。”罗伯特说道。 里柯抽出一张蓝色护封的护照。“在这儿。你觉得阿瑟·巴特菲尔德这个名字怎么样?” “太好了。” “你站到那边的墙前面,我来给你拍个照。” 罗伯特走到墙前。里柯打开抽屉,拿出一只立时成像照相机。一分钟后,罗佰特便看着自己的照片了。 “我没笑嘛。”罗伯特说。 里柯看着他,一副困惑不解的样子。“什么?” “我没笑。重拍一张。” 里柯耸了耸肩,“没问题,随你的便。” 拍第二张照片时,罗伯特笑了笑。他看着照片说,“这下好多了。”又漫不经心地把第一张照片塞进自己口袋里。 “现在得用高技术了。”里柯宣布道。罗伯特看着里柯走到一张工作凳前,凳上有一台压薄机。他把照片放到护照里面。 罗伯特走到一张放满钢笔,墨水和其他用具的桌边,偷偷拿了一把刀片和一小瓶胶水装进口袋。 里柯正审视着自己的杰作。“不赖,”他说道,又把护照递给罗伯特。“这要花5000美元。” “值这个数。”罗伯特一边抽出10张500美元的票子,一边说道,想让他放心。 “同你们这些人做生意是件愉快的事。你了解我对你的感觉。” 对他的感觉,罗伯特知道得一清二楚。里柯是一个为六七个国家的政府工作的高级工匠——但对哪一个他都不忠215诚。他把护照装进外衣口袋里。 “祝你走运,巴特菲尔德先生。”里柯笑了笑一下。 “谢谢。” 罗伯特走出门去。门刚关上,里柯便伸手去抓电话。情报对于某些人来说总是值钱的。 罗伯特出门沿街走了20码远,便从口袋里掏出护照,扔到了垃圾箱里。放金属碎箔。这是他当飞行员时放假目标对付敌人导弹的方法。让他们去找阿瑟·巴特菲尔德吧。 ※※※ 那辆灰色的欧佩尔牌车正停在半个街区远的地方等着。这不可能!罗伯特确信那辆车是唯一的一条尾巴,那辆车并没有一直跟着他,却总能找到他。他们一定有跟踪他行踪的什么方法。答案只有一个:他们使用了某种导归器,而他正随身携带着它。藏在衣服里面?不可能。他们没有这种机会。他整理行装时,道蒂上尉在场,可他不会知道他要带什么衣服。罗伯特在脑子里迅速清点了一下自己所带的东西——现金,钥匙,钱包,手帕,信用卡。是信用卡!“我想我不需要这个,将军。”“拿上吧。任何时候都要随身带着。” 这个鬼鬼祟祟的杂种。难怪他们这么容易就能找到他。 那辆灰色欧佩尔牌车又不见了。罗伯特拿出信用卡仔细检查着。它比一般的信用卡要稍微厚一些。他捏了捏,能感觉到里面有夹层。他们也许能遥感这张信用卡。好吧,罗伯特想,让这帮家伙忙去吧。 有几辆卡车正停在路边装卸货物。罗伯特查看了一下车的牌照。当看到一辆挂着法国牌照的红色卡车时,罗伯特环顾四周,确信没人觉察之后,便把信用卡扔到了卡车后面的车厢里。 他招招手叫了辆出租车。“请到海瑟尔饭店”。 在饭店门厅里,罗伯特走到服务员面前。“请查一下,看今晚是否有去巴黎的班机。” “没问题,中校。你偏爱哪家航空公司?” “这没关系。我只要头班飞机。” “我很乐意为您效劳。” “谢谢。”罗伯特又走到客房服务员面前。“请给我钥匙。314房间。我马上要去看一下。” “好的,贝拉米中校。”服务员伸手从鸽笼式分类架上拿出一把钥匙和一只信封。“这儿有您一封信。” 罗伯特僵住了。信封是封好的,上面简单写着:“罗伯特·贝拉米中校。”他用手指摸了摸,看看里面有没有任何塑料或金属制品,又小心翼翼地把信打开。里面是张印制的一家意大利餐馆做广告的卡片。这并没有什么恶意,当然信封上写着的他的名字要除外。 “你是否还能记得谁给你的?” “对不起,”那位服务员满脸歉意地说,“今晚我们这儿这么忙……” 这并不重要。送信的人一定会化了装的。他会顺手捡起张卡片装进信封,然后站在桌子旁边,看看信是投到哪个房间的格子里去的。他也许正在楼上罗伯特的房间里等着呢。是认清敌人面孔的时候了。 罗伯特觉得声音嘈杂起来,他转过身,看到他早些时候遇到的那帮圣地兄弟会会员正笑着唱着走进门厅。很显然他们又喝了几杯。那胆胖的男人说道:“你好,朋友,你错过了一次盛大聚会。” 罗伯特的大脑高速运转起来。“你们喜欢聚会。” “哦哦!” “楼上正在举行一个真正的聚会,”罗伯特说,“酒,女人,要什么有什么。跟我来,伙计们。” “这是美国人的气派,朋友。”那人在罗伯特的背上拍了拍。“你们听到了吗,小伙子们?我们这位朋友正在举行聚会!” 他们蜂拥着进了电梯,上到三楼。 那位圣地兄弟会会员说道:“这些意大利人确实知道怎样纵情玩乐。我猜想大概是他们发明了狂欢节吧,嗯?” “我要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狂欢。”罗伯特保证说。 他们跟着他沿走廊来到他的房间。罗伯特把钥匙插进匙孔里,转身面对那群人。“你们都准备好大玩一场了吗?” 众人连声说是。 罗伯特转动钥匙,推开门让到一边。房内一片漆黑。他摁亮灯。房间中央站着一个瘦高个男人,手里拿着一支装了消音器的毛瑟枪,枪栓拉了一半。那人带着一副惊愕的表情看着这群人,又迅速把枪插回夹克里。 “嗨!酒在哪儿?”一个圣地兄弟会会员问道。 罗伯特指着那陌生人说:“他有酒,快去拿吧。” 人群朝那人涌去。“酒在哪儿,朋友?”“姑娘在哪儿?”……“我们开始吧……” 瘦男人想挤过来抓罗伯特,可人群挡住了去路。他看着罗伯特逃出门去,一点办法也没有。罗伯特两级一步地下了楼。 到了楼下门厅,罗伯特正朝出口处走去,服务员喊道。“哦,贝拉米中校,我给你预订了机票。是法国航空公司去巴黎的312航班。凌晨1点起飞。” “谢谢。”罗伯特匆忙答道。 他出了门,走上了俯瞰“西班牙台阶”的小广场。一个乘客正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他跳上车。“去蒙蒂·格拉帕街。” 现在他明白了。他们想要杀死他,他们会发现这没那么容易。现在他成了被追捕者而不是追捕者了,可他有一个优势。他们已把他训练好了。他对他们的手法,他们的优点和弱点了如指掌,他要利用这些知识去阻止他们。首先,他得想个办法甩掉他们的盯梢。追踪他的人一定已被教训了一番。有人会告诉他们,他是因为贩毒、谋杀或间谍罪才被追捕的。有人会警告他们。此人很危险。别抱侥幸心理,杀死他。 罗伯特对出租车司机说:“去罗马火车站。”他们正在追捕他,可还没有时间散发他的照片。到目前为此,还没人认得出他。 出租车停在吉奥瓦尼·吉奥里提大街36号。司机高声说道:“先生,火车站到了。” “我们在这儿等一会儿。”罗伯特坐在出租车里,观察着火车站前的景象。似乎只有平日那副繁忙的样子。一切好像都很正常。出租车和高级轿车来来往往,接送着乘客。搬运工人正把行李搬来搬去。一个警察忙着命令停车禁区的汽车开走。可是罗伯特还是觉得有些不安。忽然间,他明白了眼前的景象出了什么问题。在车站正前方不准停车的地方,停着一辆没有牌照的轿车,车里没人。警察却对此视而不见。 “我改变主意了,”罗伯特对司机说,“去维尼托大街110/A号。”任何人都不会去那儿找他。 ※※※ 美国大使馆和领事馆坐在面朝维尼托大街的一幢红灰色建筑里。前面有一排黑色的熟铁栅栏。此刻使馆已经关门,可领馆护照科却是24小时开门以应付紧急事件。一楼的门厅里,一位海军陆战队士兵坐在一张桌子后面。 罗伯特走近时,他抬起头来。“有事吗,先生?” “是的,”罗伯特说道,“我想打听一下重领护照的事。我的护照丢了。” “你是美国公民吗?” “是的。” 那位海军陆战队士兵指了指门厅尽头的一间办公室。“他们会接待你的,先生。最后一个门。” 房间里有6个人申请护照,有的在报失,有的在办理签证和护照延期手续。 “我去阿尔巴尼亚是否需要签证?我有亲戚在那儿……” “我不知道怎么搞的。我一定是把它丢在米兰了……” “他们从我的手提包中抢走了护照……” 罗伯特站在那儿听着。在意大利,偷护照是兴旺的手工业。这儿有人也许会领到新护照。队伍前面一个衣着考究的中年男人拿到了一张美国护照。 “这是你的新护照,科恩先生。很抱歉,你遇到了这么倒霉的事。我想罗马的扒手太多了。” “我一定会小心的,这护照他们再也别想偷去了。”科恩说。 “你要小心,先生。” 罗伯特看着科恩把护照放到了夹克口袋里后转身走了。罗伯特走到他前面。当一个女人从旁边经过时,罗伯特好像被推了一把似地撞到科恩身上,差点把他撞倒。 “非常抱歉。”罗伯特道歉说。他凑上前去,替科恩拉直了夹克衫。 “没关系。”科恩说。 罗伯特转身走进了走廊尽头的男厕所,口袋里装着那人的护照。他环顾四周,确信没人在场后,走进一间隔间里。他拿出从里柯那儿偷来的刀片和胶水瓶,小心翼翼地把塑料皮的顶部划开,取出科恩的照片,又把里柯给自己拍的那张照片放了进去。他用胶水把切口粘紧,审视着自己的作品。完美无缺。现在他成了亨利·科恩。5分钟后,他又来到维尼托大街上,跳上了一辆出租车。“里奥纳多·达·芬奇机场。” 罗伯特到达机场时是12点30分。他站在外面,查看有无异常情况。表面看来,一切似乎都很正常。没有警察,也没有行迹可疑的人。罗伯特走进候机大厅,在门里面停住脚步。大厅里散布着各家航空公司的柜台。好像没人在闲荡,或者躲在柱子后面。他站在原地,细心查看着。他自己也解释不清,但不知怎的一切都似乎太正常了。 大厅那边是法国航空公司的柜台。“你将乘法国航空公司去巴黎的312航班……凌晨1点起飞。”罗伯特走过法航柜台,走到阿利塔尼亚航空公司柜台后一位穿制服的女士面前。“晚上好。” “晚上好,先生。您有事吗,先生?” “是的。”罗伯特说道,“您能不能呼叫罗伯特·贝拉米中校到优惠电话亭接电话?” “当然可以。”她说着拿起麦克风。 几英尺远的地方,一个肥胖的中年妇女正在登记几只箱子。她为超重费的事正同航空公司的服务员吵得不亦乐乎。“在美国,他们从不收我超重费!” “对不起,夫人。但如果你想把这几只旅行包带上机,你必须付超重费。” 罗伯特走近些。他听到了扩音器里传来的服务员的声音。“请罗伯特·贝拉米中校到白色的优惠电话亭听电话。罗伯特·贝拉米中校,请到白色的优惠电话亭听电话。”扩音器的声音在整个机场回荡着。 一个手提便携包的男人正从罗伯特身旁走过。“对不起。”罗伯特说。 那人转过身来。“什么事?” “我听到我妻子在呼叫我,但是——”他指了指那女人的包——“我不能丢下我的行李不管。”他抽出一张10美元的票子递给那人。“你能不能到那边的白色电话亭去一下,告诉她我一小时以后到旅馆去接她?非常感谢。” 那人看了看手上10美元的票子。“当然可以。” 罗伯特看着他走进电话亭里拿起话筒。那人把听筒放到耳旁边说道:“喂?……喂?” 忽然间,四个身穿黑西服的高大男人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他们围了上去,把那个倒霉鬼摁到了墙上。 “嗨!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动作快点。”其中一个男人说道。 “你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放开我!” “别胡闹了,中校。没有用——” “中校?你们搞错人了!我叫默文·戴维斯。是奥马哈人。” “别玩游戏了。” “等一下。我被利用了!你们要找的人在那儿!”他指着罗伯特刚才站的地方。 那儿根本没人。 ※※※ 候机大厅里,一辆机场的班车正准备离开。罗伯特混在其他乘客当中上了车。他坐在汽车后部,全神贯注地考虑着下一步的行动。 他非常希望同惠特克上将通话,以便了解事情原委,了解谁因为人们看到了他们不该看的东西就滥杀无辜?是希利亚德将军?达斯廷·桑顿?或者桑顿的岳父,那个神秘人物威拉德·斯通?他是不是也以某种方式卷入其中了?是不是国家安全局的主任爱德华·桑德森?他们是不是同谋?是不是上至总统都参与了此事?罗伯特需要答案。 汽车花了一个小时开到罗马。当车停在伊顿饭店门口时,罗伯特下了车。 我得离开这个国家,罗伯特思忖道。在罗马他只能相信一个人——意大利秘密情报局的头头弗朗斯科·塞扎上校。他将会成为罗伯特逃离意大利的渠道。 ※※※ 塞扎上校工作到很晚。外国安全机构之间来回穿梭的信息都跟罗伯特·贝拉米拉中校有关。塞扎上校过去曾同罗伯特一起工作过,非常喜欢他。他看着最新的一条命令,长叹了一口气。处死。他正看着,秘书走了进来。 “贝拉米中校打来电话,在一号线。” 塞扎上校两眼直盯着她。“贝拉米?他本人吗?没关系。”他一直等秘书离开房间才一把抓起话筒。 “是罗伯特吗?” “你好,弗朗斯科。到底出什么事了?” “告诉我,朋友,你到底干了什么事?我一直看到有关你的紧急通报。” “说来话长,”罗倍特说,“我没有时间了。你听说什么了吗?” “听说你已转入地下,说你已经变节,说起话来尽唱高调像只金丝雀。” “什么?” “我听说你同h国的人做了笔交易,而且——” “天啊。简直荒唐透顶!” “是吗?为什么?” “因为一小时之后,他们就会拼命想获取更多的情报了。” “看在上帝的份上,罗伯特,这可不是开玩笑。” “告诉我实情吧,弗朗斯科。我已经杀了10个无辜的人。我就是第11个。” “你在哪儿?” “在罗马。我好像插翅也难离开你们的这座该死的城市了。” “天呀!”塞扎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我能帮你什么忙?” “帮我找一所安全的房子,我们可以谈谈。我也好想想怎么离开此地。你能安排一下吗?” “可以,但你要小心。千万要小心。我亲自来接你。” 罗伯特深深地吸了口气。“谢谢你,弗朗斯科,非常感谢。” “像你们美国人说的,你欠我一次情。你在哪儿?” “特拉斯特维勒的利多酒吧。” “在那儿等着,我1小时后来看你。” “谢谢,朋友。”罗伯特放下话筒。这1个小时将是漫长的1小时。 30分钟后,两辆未挂牌照的车慢慢地停在离利多酒吧30码远的地方。每辆车上有4个人,他们都携带着自动枪。 塞扎上校从第一辆车上下来。“赶快行动。我们不想伤害其他任何人。” 其中4人一声不吭地去堵那幢建筑的后门。 罗伯特·贝拉米在街对面的房顶上看着塞扎和他的人端着枪冲进了酒吧。 好吧,你们这帮歹徒。罗伯特咬牙切齿地想,我叫你们恶有恶报。 第三十六章 罗伯特在德奥莫广场的一个电话亭里给塞扎上校打了个电话。“朋友间的友谊到哪儿去了呢?” “别天真了,朋友。跟你一样,我也得服从命令。我可以向你起誓,你跑是没有用的。你是所有安全机构名单上的头号要犯。世界上有一半的国家都在找你。” “你相信我是叛徒吗?” 塞扎叹了口气。“我相信什么无关紧要,罗伯特。这不是个人间的事。我要执行命令。” “放我出去。” “如果你投降。事情要好办得多。” “谢谢。如果我还需要忠告,我会给打电话的。”他砰地挂上话筒。 罗伯特知道,他逍遥法外的时间越长,面临的危险就越大。会有六七个国家的安全机构合力追捕他的。 那儿应该有一棵树呀,罗伯特思忖道。这句话出自一则关于一个猎人的传说,那猎人正讲述他一次狩猎的经历。“这头大狮子向我扑来,替我背枪的人全逃走了。我没了枪,又没地方藏身,放眼望去四周没有一株灌木或一棵树。那头猛兽朝我冲来,越来越近了。”“那你怎么逃跑的呢?”一位听众问道。“我跑到最近的一棵树旁爬了上去。”“可你说那儿没树的。”“你不明白。那儿应该有棵树。”我要找到这棵树,罗伯特想。 他环顾四周。此刻广场已沓无人迹,他想是同希利亚德将军,那个把他引入这场恶梦的家伙谈谈的时候了。但是他得格外小心。现代电话跟踪的电子技术几乎是立竿见影。罗伯特发现自己呆的电话亭隔壁的两个电话亭都空着。太好了。他没用希利亚德将军给他的私人号码,而是直接拨通了国家安全局的交换台。当一个接线员回话时,罗伯特说:“请接希利亚德将军。” 不一会儿,他听到了一名秘书的声音。“希利亚德将军办公室。” 罗伯特说:“请别挂电话,有个国际长途。”他放下话筒,急忙冲进隔壁的电话亭,迅速拨了号,另一名秘书答道:“希利亚德将军办公室。” “请别挂,有个国际长途。”罗伯特说。他让话筒悬挂在那儿,又走进了第三个电话亭拨了号。当第三名秘书回话时,罗伯特说:“我是贝拉米中校。我要同希利亚德将军说话。” 对方吃惊地倒吸了一口气。“请稍等,中校。”秘书打开了通话装置。“将军,贝拉米中校在三号线。” 希利亚德将军转向哈利森·凯勒。“贝拉米在三号线。开始搜索,快。”哈利森·凯勒赶忙走到旁边桌上的电话机旁,拨通了每天24小时有人监控的电话中心。值班的高级军官接的电话。“我是电话中心的亚当斯。” “对打进来的电话进行紧急搜寻要花多长时间。”凯勒低声说道。 “1到2分钟。” “马上搜索。在希利亚德将军办公室的3号线。我们等着。”他朝将军看了看,点了点头。 希利亚德将军拿起了话筒。 “中校——是你吗?” 电话中心里,亚当斯往计算机里输入了一个号码。“我们开始。”他说道。 “我觉得我们俩该谈谈了,将军。” “很高兴你打电话来,中校。你为什么不回来跟我交换一下情况呢?我会替你安排一下飞机,你可以在——到达这里。” “不,谢谢。现在飞机失事太多,将军。” 在电话中心里,电子搜索系统已经启动,计算机荧光屏上泛着亮光。AX121-B……AX121-C……AX123-C…… “怎么样?”凯勒冲着话筒低声问道。 “新泽西的电话中心正在搜索华盛顿特区干线,先生,请别挂。” 荧光屏上变成一片空白,接着又跳出了“海外一号中断线”几个字。 “电话是从欧洲某个地方打来的,我们正在搜索是哪个国家……” 希剥亚德还在说着,“贝拉米中校,我觉得一定有误会。我有个建议……” 罗伯特挂上了话筒。 希利亚德将军朝凯勒看了看,“你们查到了吗?” 哈利森·凯勒对着话筒问亚当斯。“怎么样?” “没查到。” 罗伯特走进第二间电话亭,拿起话筒。 希米亚德将军的秘书说道。“贝拉米中校在二号线。” 希利亚德和凯勒两个人面面相觑。将军摁下二号线的按钮。 “是中校吗?” “让我来提个建议吧。”罗伯特说。 希利亚德将军用手捂住话筒。“重新开始搜索。” 哈利森·凯勒拿起电话对亚当斯说。“他又打来了,在二号线,赶快搜索。” “好。” “将军,我建议你召回你的人。我是指马上召回。” “我想你错误地估计了形势,中校。我们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假如……” “我来告诉你我们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处死我的命令已经发出。我要求你取消它。” 在电话中心里,计算机荧光屏上又闪现了一段文字:AX155-C副线 A21确认。301线至罗马。大西洋一号中断线。 “我们找到他了。”亚当斯对着话筒说。“我们已经搜索到罗马。” “搞清电话号码和方位。”凯勒对他说。 在罗马,罗伯特正在看表。“你给了我一项任务,我就执行了。” “你完成得非常出色,中校。在这里我要——” 线路断了。 将军转向凯勒:“他又挂断了。” 凯勒冲着话筒问:“你们搜索到了吗?” “时间太短了,先生。” 罗伯特走进第三间电话亭,拿起了话筒。 室内通话装置里传来希利亚德将军秘书的声音。“贝拉米中校在一号线,将军。” 将军气急败坏地叫道:“找到这个杂种!”他拿起电话。“是中校吗?” “我要您听着,将军,仔细听着,你已经谋杀了许多无辜的人。如果你不把你的人召回去,我就找新闻机构把一切都抖落出去。” “我不希望你那么做,除非你想引起一场世界性的大恐慌。外星人是实实在在的,我们又无力抵御。他们已准备好要行动了。你根本想不到这事泄露出去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你也想不到,”贝拉米中校反驳说,“我不是叫你选择。我要你取消针对我的行动。如果有人再想加害于我,我就将此事公布于众。” “好吧,”希利亚德将军说,“你赢了,我会下令取消的。为什么我们不这么做呢?我们可以——” “你的电子搜索装置一定工作得不错吧,好了,”罗伯特说,“祝你今天愉快。” 线路被挂断了。 “你们查到了吗?”凯勒对着话筒吼道。 亚当斯说:“很近了,先生,他是从罗马市中心的一个地方打来的。他不停地换号码。” 将军朝凯勒看了看。“怎么样?” “很抱歉,将军。我们只知道他在罗马的某个地方。你相信他威胁的话吗?我们是不是要取消对他的行动?” “不。我们要把他消灭掉。” ※※※ 罗伯特再次斟酌了一下面临的各种选择。他们的人少得可怜,可能会监视机场、火车站、汽车站以及出租汽车行。他不能登记住进旅馆,因为意大利秘密警察可能已经发了紧急通知。可是他得离开罗马呀。他需要一个伪装,一个同伴。他们可能不会查询呆在一起的一男一女。这仅仅是开始。 一辆出租车停在街角。罗伯特弄乱头发,扯下领带,喝群酒似地摇晃着朝出租车走去。“嗨,”他叫道,“叫你呢!” 司机厌恶地看了他一眼。 罗伯特拿出一张20美元的票子,一把塞到司机手里。“嘿,朋友,I'm looking a'get laid。你憧这个意思吗?你会不会说一点该死的英语?” 司机看了看那张钞票。“你想找个女人?” “对,朋友。我想找个女人。” “好吧。”那司机说道。 罗伯特东倒西歪地上了车,车开动了。罗伯特回头望望,没被跟踪。他的肾上腺素奔涌起来。“世界上一半国家的政府都在搜捕你。”一定没机会上诉了。他们的命令是要杀了他。 20分钟后,他们到了住满拉皮条的和妓女的罗马红灯区。他们沿着劳吉卡大街行驶,司机随后在一个街角停下车来。 “你在这儿能找到女人。”他说道。 “谢谢,朋友。”罗伯特按计程器上的数字付了钱,跌跌撞撞地下了车。出租车轮胎一声尖啸开走了。 罗伯特四下环顾,察看着周围的情况。没有警察。只有一些汽车和几个行人。10来个妓女在街上闲荡着。根据“把可疑的人集中到一起”的精神,警方每两个月一次把罗马的妓女从显眼的维尼托大街驱赶到这里,以满足要求道德的呼声,免得她们在那儿使在多尼斯酒吧喝茶的贵妇人们丢了颜面。因此,这儿大多数女人都衣着讲究,容貌迷人。其中一位特别引起罗伯特的注意。 她看上去20出头,长长的黑发,穿着雅致大方的白衬衫、黑裙子,外面罩着驼毛色外套。罗伯特猜想她是个业余演员或者是个模特儿。她正看着罗伯特。 罗伯特蹒跚着走到她面前,“你好,亲爱的。”他嘟哝道。“你会说英语吗?” “会。” “好的。我们俩去搞个聚会吧。” 她不知所措地笑了笑。醉汉可能会惹麻烦。“也许你先得醒醒酒。”她的话语中带着一点意大利的口音。 “嗨,我已经清醒了。” “你要花100美元。” “行啊,亲爱的。” 她拿定了主意。“好吧。来,街角就有一家旅馆。” “太好了。你叫什么,亲爱的?” “皮埃尔。” “我叫亨利。”一辆警车出现在远处,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我们离开这儿。”当皮埃尔和她的美国顾客走开时,其他女人纷纷投来嫉妒的目光。 旅馆根本比不上海瑟尔饭店,但是楼下柜台前一脸粉刺的店员并没有要求看护照。实际上,当他将一把钥匙递绐皮埃尔的时候,他连头都没有抬起来看一下。“5万里拉。” 皮埃尔看着罗伯特。他从口袋里掏出钱递给店员。 他们进了房间。房间的一角摆着张大床,还有一张小桌,两把木椅,洗脸池上面挂着面镜子。门后是挂衣架。 “你得先付钱。” “当然。”罗伯特数了100美元给她。 “谢谢。” 皮埃尔开始脱衣服。罗伯特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的一角,朝外面窥视着。一切似乎都很正常。现在他希望警察会跟着那辆红色卡车到了法国。他放下窗帘,转过身来。皮埃尔已是一丝不挂。她的胴体美妙无比。稚嫩的乳房高耸着,臀部浑圆,细腰,两腿修长。 她正看着罗伯特。“你不脱衣服吗,亨利?” 这正是微妙的地方。“……跟你实话实说吧,”罗伯特说,“我觉得自己稍微多喝了点,现在不能上床。” 她谨慎地注视着他。“那你为什么——” “如果在这儿睡上一觉,明天早上我们可以做爱。” 她耸了耸肩。“我得工作。这会花我钱的——” “别担心。我会处理的。”他抽出几张100美的票子递给她。“这么多够了吧?” 皮块尔看着钱,拿定了主意,真诱人呀。外面天气很冷,生意又清淡。另外,这个男人似乎有点奇怪。首先,他好像不是真醉。他衣着考究,而且有这么多钱,他完全可以领她住进一家好饭店。嗯,皮埃尔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行了。我们两个人只有这一张床。” “蛮好的。” 皮埃尔看到罗伯特又走到窗前,掀开了窗帘的一角。 “你是在找什么东西吧?” “这旅馆有没有后门?” 我碰到什么人了?皮埃尔思忖道。她最好的朋友同歹徒一起在外面游荡时已被人谋杀了。埃皮尔自恃自己对付男人有一套,但这个男人令她困惑不解。他似乎不像一个罪犯,但是……“是的,有个后门。”她说道。 突然传来一声尖叫,罗伯特倏地转过身来。 这是一个女人用意大利语在乱叫,声音透过纸一样薄的墙从隔壁传来。 “那是什么声音?”罗伯特的心怦怦直跳。 皮埃尔咧嘴笑了。“地正在享受。她说她第三次来了。” 罗伯特听到了床的弹簧咯吱咯吱的响声。 “你准备睡吗?”皮埃尔赤身裸体地站在那儿看着他,一点也不觉得不自在。 “当然。”罗伯特坐到了床上。 “你不准备脱衣服了吗?” “不。” “随你的便。”皮埃尔上了床,躺在罗伯特身边。“我希望你别打呼噜。”皮埃尔说。 “明天早上你可以告诉我打不打呼噜。” 罗伯特一点也不想睡。他想在晚上察看一下街上的动静,以防他们跟到旅馆来。他们最终会转到这些三流的小旅馆来的,但要过些时候。他们先要检查许多其他地方呢。他躺在那儿,觉得浑身散了架似的。接着他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他进入了梦乡。梦中他回到了自己家里,睡在自己的床上,他感觉到了旁边苏珊温暖的身体。她回来了,他快活地想,她又回到我身边来了。亲爱的,我想死你了。 罗伯特被照射到脸上的阳光弄醒了。他一骨碌坐起身,吃惊地环顾四周,一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看到皮埃尔,他想起来了。他的神经松弛了下来。皮埃尔正坐在镜子前梳头。 “早上好,”她说,“你不打呼噜。” 罗伯特看了看表。9点钟。他浪费了许多宝贵的时间。 “你现在想做爱吗?你已经付了钱了。” “那没什么。”罗伯特说。 皮埃尔光着身子,极富挑逗性地走到床边。“你能肯定吗?” 即使想我也不行,姑娘。“当然。” “好吧。”她开始穿衣服,又漫不经心地问,“谁是苏珊?” 罗伯特没防备她会问这个问题。“苏珊?你怎么问这个?” “你说梦话了。” 他想起了自己的梦。梦由苏珊回到了自己的身边。也许这是一个信号。“她是我的一个朋友。”她是我妻子。有一天她会厌倦那个“钱袋”,而回到我身边来的,当然,如果我还活着的话。 罗伯特走到窗前,他撩开窗帘向外张望着。街上现在挤满了行人和打开店铺的商人们。没有任何危险的迹象。 是实施他计划的时候。他转身面对着皮埃尔。“皮埃尔,跟我去旅行怎么样?” 她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他。“旅行——去哪儿?” “我得到威尼斯去出差,可我讨厌一个人旅行。你喜欢威尼斯吗?” “喜欢……” “很好。我按时间付给你钱,我们可以一起度个短短的假期。”他又朝窗外看去。“我知道那儿有个很好的饭店。西普里亚里饭店。”几年前,他曾同苏珊住在丹尼尔皇家饭店,以后他也去过,可饭店因年久失修而颓败下来,这令他非常伤心。 “这样每天要花你1000美元呢。”她心里想500也行。 “成交了。”罗伯特说着数了2000美元。“这个先拿着。” 皮埃尔犹豫了片刻。她预感到此事有些蹊跷。可是人家本来答应让她扮演一个小角色的那部电影,开拍时间推迟了,而她又需要钱,“好吧。”她答道。 “我们走吧。” ※※※ 到了楼下,皮埃尔发现罗伯特仔细地察看了街上的情况后才走出去招呼出租车。他是来人追踪的目标,皮埃尔想,我要脱身。 “你看,”皮埃尔说,“我拿不准是否该跟你去威尼斯。我——” “我们会玩得非常开心的。”他对她说。 他发现对面街上有一家珠宝店,便拉起皮埃尔的手。“来,我给你买点漂亮的东西。” “可——” 他带着她过了街,来到珠宝店。 柜台前的店员说道。“早上好,先生。您要买点什么吗?” “是的。”罗伯特说,“我们要给这位女士买点漂亮的玩艺儿。”他转向皮埃尔。“你喜欢绿宝石吗?” “我——喜欢。” 罗伯特对店员说:“你们有绿宝石的手镯吗?” “有,先生。我们有一只很美的绿宝石的手镯。”他走到一只箱子前,拿出了手镯。“这是我们最好的了。1万5千美元一只。” 罗伯特看着皮埃尔。“你喜欢吗?” 她点了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们要了。”罗伯特说。他把海军情报局的信用卡递给店员。 “请稍候。”店员进了后面的房间。他回来时说:“要包起来吗,还是——” “不用了。我朋友要戴的。”罗伯特把镯子套到皮埃尔的手腕上。她直愣愣地看着镯子,目瞪口呆。 罗伯特说:“戴上它在威尼斯会很漂亮的。” 皮埃尔朝他笑笑。“一定会很漂亮。” 他们出来走在街上时,皮埃尔说:“我——我不知道怎样感谢你。” “我只是想让你开心。”罗伯特对她说,“你有车吗?” “没有。我本来有一辆,可后来被偷了。” “你的驾驶执照还在吗?” 她迷惑不解地看着他。“在,可没车驾驶执照有什么用?” “你会明白的。我们走吧。” 他叫了辆出租车。“请到波大街。” 她坐在车里仔细打量着他。他为什么这么急切地要她陪伴?他连碰都没碰她一下。他会不会是…… “停车!”罗伯特对司机喊道。他们离马吉奥里汽车出租行有100码远。 “我们在这儿下车,”罗伯特对皮埃尔说。他付了车钱,一直等车驶出了视线,才递给皮埃尔一大把钞票。“我要你去租辆车。找一辆费亚特或阿法罗密欧的。告诉他们,我们要用四五天。用你的名义租。我在对面的酒吧等你。” ※※※ 不到8个街区远的地方,两个侦探正在审问挂着法国牌照的红色卡车上那个倒霉的驾驶员。 “我一点也不知道那信用卡是他妈的怎么跑到我车后面的,”那司机尖叫道。“也许是哪个发疯的意大利人扔在那儿的。” 两个侦探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说:“我去打电话报告。” ※※※ 弗朗斯科·塞扎坐在桌前,考虑着事情的最新发展情况。起初这任务看起来十分简单。“你们不会费什么神就能找到他。恰当的时候,我们就启动导归器,它会一直把你带到他身边。”显然,有人低估了贝拉米中校。 ※※※ 弗兰克·约翰逊坐在希利亚德将军的办公室里,他那肥大的身躯塞满了整个椅子。 “我们动用了欧洲一半的特工搜捕他,”希利亚德将军说,“可到目前为止,他们的运气欠佳。” “这不仅仅需要运气,”约翰逊上校说,“贝拉米是很出色的。” “我们知道他在罗马。这个杂种刚刚付了15,000美金买了只手镯。我让人把他逼入困境。他插翅也难逃出意大利。我们知道了他护照上用的名字——阿瑟·巴特菲尔德。” 约翰逊上校摇了摇头。“如果我了解贝拉米的话,你根本一点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名字。你能相信的唯一的一件事是,贝拉米决不会做你期望他做的事。我们追捕的对象是本行当中最优秀的人物,也许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如果有什么地方可逃,贝拉米就会逃到那里。我想我们最好的赌注是让他曝光,查清他的藏身之处。现在他一直控制着局面,我们得把主动权夺过来。” “你是说公布于众?告诉新闻媒介?” “正是这样。” 希利亚德将军咬了咬嘴唇。“此事会很棘手的,我们不能暴露自己。” “我们不必非要暴露自己不可。我们发条消息,说他因贩毒罪而遭追捕。这样一来,我们不必动手就可以得到国际警察和欧洲各警察组织的合作。” 希利亚德将军想了一会儿。“我赞赏这个办法。” “好。我要到罗马去,”约翰逊上校说,“我要亲自负责对他的追捕。” 弗兰克·约翰逊上校回到办公室后,陷入了沉思。他这是在打一张险牌。这一点丝毫没有疑问。他必须找到贝拉米中校。 <hr /> 注释: 第三十七章 罗伯特听着电话铃响了一遍又一遍。现在是华盛顿时间早上6点。我总是要把老人吵醒,罗伯特想。 电话铃响了6声之后,上将拿起了电话。“喂——” “上将,我——” “罗伯特!什么——?” “什么也别说。你的电话也许已被窃听。我说快点。我只想叫您别相信他们说的关于我的事。我想让您想办法弄清出了什么事。以后我也许会要您帮忙的。” “当然可以,只要我能做到的,罗伯特。” “我知道。我以后再给您打电话。” 罗伯特放下了话筒。没时间让他们用电子装置搜索。罗伯特看到一辆蓝色的费亚特车停在酒吧外面。皮埃尔坐在驾驶座上。 “你坐过去,”罗伯特说,“我来开。” 皮埃尔挪出了地方,他坐到了方向盘后面。 “我们是去威尼斯吗?”皮埃尔问。 “嗯。我们先得在几个地方停一下。”是再撒些金属碎箔的时候了。他转弯把车开上了罗西尼街。前面是罗西尼旅行社。罗伯特在路边停下车。“我马上回来。” 皮埃尔看着他走进了旅行社。我可以直接把车开走,她思忖着,把钱也留着,他永远也找不到我。可那该死的车是用我的名义租的。该死! 旅行社里,罗伯特走到柜台前的女人面前。 “您好,有事吗?” “是的。我是罗伯特·贝拉米中校。我要作些旅行。”罗伯特对她说,“我想预订几张票。” 她笑了笑。“我们就是干这个的,先生。您准备到哪儿去?” “我想订一张去北京的头等舱机票。” 她做着记录。“您想什么时候走?” “这个星期五。” “很好。”她按了按计算机的几个键码。“有中国民航的班机。星期五晚上7点40分起飞。” “这太好了。” 她又打了几个键码。“您的预订已经认可。用现金付,还是——” “哦,我没说完呢。我还想订一张去布达佩斯的火车票。” “什么时间呢,中校?” “下星期一。” “用谁的名字?” “同一个名字。” 她用奇怪的目光打量了他几眼。“您星期五飞北京,可——” “我还没说完,”罗伯特面带笑容地说,“我还要一张去弗罗里达迈阿密的单程机票,星期天的。” 此时她直愣愣地盯着他。“先生,如果这是某种——” 罗伯特掏出海军情报局信用卡递给她。“票钱就用这张信用卡支付。” 她审视了它一会儿。“对不起。”她走进后面的办公室去,几分钟后又回来。“这完全可以。我们非常乐意替您作安排。您希望所有的票都预订在同一名下吗?” “是的。请用罗伯特·贝拉米中校的名字。” “很好。” 罗伯特看她在计算机上又打了几个键码。不一会儿,三张票出来了。她从打印机上把票撕下来。 “请把票分装在信封里。”罗伯特说。 “可以。您想让我把票送到——” “我这就带走。” “好的,先生。” 罗伯特咧嘴笑了笑。“谢谢。”不一会儿,他又坐到了驾驶座上。 “现在我们好走了吗?”皮埃尔问。 “我们还要停几站。”罗伯特说。 皮埃尔看着他又往街上扫了几眼,才开动了车子。 “我想让你替我办点事。”罗伯特对她说。 现在来了,皮埃尔想,他要让我做见不得人的事了。“什么事?”她问道。 他们在维多利亚饭店前停下车。罗伯特递给皮埃尔一只信封。“我要你到服务台去,用罗伯特·贝拉米的名字订一套房间。告诉他们,你是他的秘书,他一小时后就到,但你要去看一下房间。你进房间之后,把这个信封放在里面的桌子上。” 她迷惑不解地看着他。“就这些?” “就这些。” 这人简直不可思议。“好吧。”她希望自己知道这个发了疯的美国人到底想干什么。还有,谁是罗伯特·贝拉米中校?她下了车,走进饭店的门厅。她有些紧张。干她那个行当的人,一直被几家一流的饭店拒之门外。可服务台后的服务员却有礼貌地向她问好。“有事吗,夫人?” “我是罗伯特·贝拉米中校的秘书。我想替他订套房间。他一小时后就来。” 服务员查了一下房表。“我们正好有一套很不错的房间。” “我可以看看吗?”皮埃尔问道。 “当然可以。我让人领你去。” 一个经理助理陪皮埃尔上了楼。他们走进那套房子的客厅里,皮埃尔四下瞧了瞧。“您满意吗,夫人?” 皮埃尔根本不知道满意不满意。“嗯,这儿不错。”她把信封从手提包里拿出来放在茶几上。“我把它放在这儿留给中校。”她说道。 “好的。” 皮埃尔按捺不住好奇心,她打开了信封。里面是一张写着罗伯特·贝拉米名字的去北京的单程机票。皮埃尔把票放回信封里,又把它放在茶几上,然后便下了楼。 那辆蓝色的费亚特停在饭店前面。 “有什么问题吗?”罗伯特问道。 “没有。” “我们还要停两站,然后便上路。”罗伯特欢快地说。 下一站是法拉第尔饭店。罗伯特又递给皮埃尔一只信封。“我要你在这儿以罗伯特·贝拉米中校的名义订套房间。告诉他们,他一小时后就住进来,然后——” “把信封留在房间里。” “对。” 皮埃尔这次走进饭店时自信多了,就像一名贵妇人那样,她想,必须要有尊严。这就是秘诀。 饭店有套空房间。 “我想看一下。”皮埃尔说。 “当然可以,夫人。” 一位经理助理陪皮埃尔上了楼。“这是我们最好的套间之一。”房间很漂亮。 皮埃尔高傲地说:“我觉得这房间还凑合。你知道,中校非常挑剔。”她从手提包里拿出第二只信封,打开它,朝里面瞟了一眼。信封里装着一张罗伯特·贝拉米中校到布达佩斯的火车票。她眼睛盯着车票,被弄糊涂了。这是什么把戏?她把车票放在床头柜上。 皮埃尔回到车上时,罗伯特问道:“怎么样?” “没问题。” “还有最后一站。” 这次是里奥纳多·达·芬奇饭店。罗伯特把第三只信封递给皮埃尔。“我想让你——” “我知道了。” 到了饭店里,一位服务员说:“夫人,我们确实有一套很漂亮的房间。你说那位中校什么时间来?” “一小时以后。我想检查一下房间,看看是否令人满意。” “当然可以,夫人。” 这套房比皮埃尔刚才看的两个更豪华。经理助理把她领到一间宽敞的卧室,房间中间摆着一张挂着篷帐的大床。多浪费呀,皮埃尔想,我在这儿一个晚上就可以发财。她取出第三只信封,朝里面瞥了一眼。里面装着一张去弗罗里达迈阿密的机票。皮埃尔把信封放到了床上。 经理助理陪皮埃尔回到客厅。“我们这儿还有彩电。”他说着走到电视机前,打开了它。罗伯特的照片在荧光屏上闪现。播音员的声音在说:“……国际刑警组织相信,现在他正在罗马。他是因参与一次国际毒品贩运活动而被通缉的。这里是CNN新闻节目。我是伯纳德·肖。”皮埃尔看着荧光屏,目瞪口呆。 经理助理关掉了电视机。“一切都还满意吧?” “满意。”皮埃尔慢慢地说道。一个毒品贩子! “我们期待着中校的光临。” 当皮埃尔下楼上车坐到罗伯特身边时,她看他的目光已迥然不同了。 “现在我们出发。”罗伯特笑着说。 ※※※ 在维多利亚饭店,一位身穿深色西服的男人正在检查房客登记表。“贝拉米中校是什么时候登记住进来的?” “他还没到。是他秘书预订的房间。她说他一小时后就到。” 那人转身面对着自己的同伴。“把整个饭店监视起来。请求增援。我到楼上去等他。”他又对服务员说,“替我打开房门。” 3分钟后,服务员打开了那个套房的门。穿深色西服的男人手里握着枪,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房间里空空如也。他看到了桌上的信封便拿了起来。信封上写着:“罗伯特·贝拉米中校”。他打开信封,朝里面瞟了一眼。一会儿,他便给意大利秘密警察总部打电话了。 ※※※ 弗朗斯科·塞扎正同弗兰克·约翰逊上校会面,谈话刚进行到一半。约翰逊上校2小时前才抵达里奥纳多·达·芬奇机场,可他脸上没露出一点倦容。 “据我们所知,”塞扎说,“贝拉米还在罗马。我们接到了30多个关于他行踪的报告。” “有核查过的吗?” “没有。” 电话响了。“我是卢基,上校。”电话里的声音说,“我们找到他了。我正在维多利亚饭店他的套房里。我拿到了他去北京的飞机票。他准备星期五离开。” 塞扎的声音欣喜若狂。“好!呆在那儿。我们马上就来。”他放下话筒,转向约翰逊上校。“我想你这一趟要扑空了,上校。我们找到了他。他登记住在维多利亚饭店。他们发现了一张写着他名字的星期五去北京的机票。” 约翰逊上校用温和的语气说道:“贝拉米用自己的名字在饭店登记了?” “是的。” “机票上也是他自己的名字?” “是的。”塞扎上校站起身来。“我们上那儿去。” 约翰逊上校摇了摇头。“别浪费你的时间了。” “什么?” “贝拉米从来不——” 电话铃又响了。塞扎一把抓住话筒。一个声音说道:“上校吗?我是马里奥。我们找到贝拉米了。他在法拉第尔饭店。他星期一要乘火车到布达佩斯去。下面我们怎么办?” “我会给你回话的。”塞扎上校说。他转身看着约翰逊上校。“他们发现了一张写着贝拉米名字的去布达佩斯的火车票。我不明白——” 电话铃再次响了起来。 “喂?”他的调门提高了。 “我是布鲁诺。我们找到贝拉米了。他登记住在里奥纳多·达·芬奇饭店。他准备星期天去迈阿密。我们应该怎么办——?” “给我回来。”塞扎厉声说道。他砰地放下电话。“他到底玩什么把戏?” 约翰逊上校冷冷地说:“他想让你浪费大量的人力,不是吗?” “我们现在怎么办?” “抓住这个杂种!” ※※※ 他们正沿着靠近奥尔贾泰的卡西亚大街朝北向威尼斯行驶。警察也许封锁了意大利的所有主要出口,但他们指望他会往西去法国或瑞士去。到了威尼斯,罗伯特思忖着,我可以乘水翼艇到的里雅斯特,然后再北上奥地利。那以后…… 皮埃尔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我饿了。” “什么?” “我们早饭、中饭什么都没吃。” “对不起,”罗伯特说。他的注意力过于集中,根本没想到吃饭!“我们在下一个饭店停下来。” 皮埃尔看着他开车。她比先前更感到迷惑不解。她生活在拉皮条者、妓女还有贩毒者的世界里。这个人决不是罪犯。 他们在下一个城镇一家小饭馆前停了车。罗伯特开到停车点,同皮埃尔下了车。 饭馆顾客盈门,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和丁丁当当的碗碟声响个不停。罗伯特找了张靠墙的桌子,在一张正对着门的椅子上坐下。一名服务员走了过来,把菜单递给了他。 罗伯特想:苏珊此刻应该上船了。也许我这是最后一次跟地说话了。“你看一下菜单,”罗伯特站起身来,“我马上就来。” 皮埃尔看着他走向桌边的电话机亭。他把一枚硬币塞进投币口里。 “我想同直布罗陀的海军陆战队通话。谢谢。” 他给直布罗陀的谁打电话呢?皮埃尔寻思着,那是他的逃路吗? “接线员,我想给直布罗陀海岸外的‘鱼狗’号美国游艇打一个对方付款的电话。代号是威士忌糖337。谢谢。” 几分钟过去了,接线员们相互呼叫着,他的电话有人接了。 罗伯特听到电话里苏珊的声音。 “苏珊——” “罗伯特!你没事吧?” “我很好。我只是想告诉你——” “我知道你想跟我说什么。广播里、电视里到处都是。为什么国际警察要追捕你?” “说来话长。” “你慢慢说。我想知道。” 他犹豫了。“是政治原因。苏珊。我有几个国家的政府竭力想掩盖的证据,因此国际警察要追捕我。” 皮埃尔专心致志地听罗伯特把话说完。 “我能帮什么忙吗?”苏珊问。 “帮不上,亲爱的。我打电话只是想再次听听你的声音,万一——万一我摆脱不了这一切……” “别那么说。”她的声音里流露出一丝恐惧。“能告诉我你在哪个国家吗?” “意大利。” 一阵短暂的沉默。“好吧。我们离你不远。我们就在直布罗陀海岸外。我们可以在你说的任何地方接你上船。” “不,我——” “听我的话。这也许是你逃跑的唯一途径了。” “我不能让你这么做,苏珊,你会很危险的。” 蒙蒂刚好走进舱房,听到了他们的部分谈话。“让我来跟他说。” “请等一下,罗伯特。蒙蒂想跟你说话。” “苏珊,我还没——” 蒙蒂的声音传了过来。“罗伯特,我明白你遇到了棘手的麻烦。” 本年度的最佳婉转语。“你可以这么说。” “我们想帮你解脱。他们不会在一艘游艇上搜你的。你为什么不让我们接你呢?” “谢谢,蒙蒂,我非常感激。可回答是否定的。” “我想你在犯一个错误。在这儿你会很安全的。” 他为什么这么急切地想帮忙?“还是要谢谢你。我自己碰运气吧。我想同苏珊说几句。” “当然可以。”蒙蒂·班克斯把电话递给苏珊。“想办法说服他。”他催促道。 苏珊对着话筒说:“请让我们帮助你吧。” “你已经帮了我了,苏珊。”他不得不停了片刻。“你是我生活中最美好的东西。我只想让你知道我会永远爱着你的。”他勉强笑了笑,“虽然永远的日子也不太长了。” “你会再给我打电话吗?” “如果我能够,一定。” “你向我保证。” “好吧,我保证。” 他慢慢地放下话筒。我为什么要这样对她?我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自己?贝拉米,你这个感情冲动的笨蛋!他走回到桌旁。 “我们吃饭吧。”罗伯特说。他点了菜。 “我听到你说的话了。警察在搜捕你,是吗?” 罗伯特的身体僵住了。粗心大意。她会惹麻烦的。“只是点小小的误会。我……” “别把我当傻瓜,我想帮助你。” 他谨慎地审视着她。“你为什么要帮助我呢?” 皮埃尔凑近身子。“因为你对我慷慨,而且我也憎恨警察。你不知道在街上被他们追赶,被像垃圾一样对待是什么滋味。他们说我卖淫而拘捕我,却又把我带到他们的秘室里轮奸我。这帮畜生!我要不借一切地报复他们。我能够帮助你。” “皮埃尔,你帮不上什么——” “在威尼斯,警察很容易就会抓到你。如果你呆在饭店里,他们会找到你。如果你上了某条船,他们就会把你逼入困境。可我知道一个地方很安全,他们找不到你。我母亲和兄弟住在那不勒斯。我们可以住在他们的房子里。警察绝不会上那儿找你的。” 罗伯特沉默了片刻,考虑着此事。皮埃尔说的话很有道理。一个私人住宅要比其他任何地方都安全,而且那不勒斯是个大港口。很容易乘船离开那儿。他踌躇再三没有作答。他不想让皮埃尔承担风险。 “皮埃尔,如果警察找到了我,他们就会按命令杀死我。你会被当成同谋。你会给自己找麻烦的。” “这很简单。”皮埃尔笑着说,“我们不让他们找到你。” 罗伯特又朝她笑了笑。他拿定了主意。“好,吃饭吧。我们到那不勒斯去。” ※※※ 弗兰克·约翰逊上校说:“你的人一点也不知道他上哪儿去了?” 弗朗斯科·塞扎叹了口气。“目前还不知道。但这只是个时间问题——” “我们没有时间了。你有没有查一下他前妻的行踪?” “他前妻?没有。我不明白为什么——” “那你还没有做好准备工作,”约翰逊上校厉声说道,“她同一个叫蒙蒂·班克斯的男人结了婚。我建议你去查一下他们的下落。要快!” 第三十八章 她在宽阔的大街上闲荡,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往哪儿走。从那可怕的坠毁之日起,已经过去多少天了?她记不清了。她已精疲力竭,思想再也集中不起来了。她迫切需要喝水,不是居住在地球上的人喝的那种被污染的水,而是新鲜、清亮的雨水。她需要纯洁的雨水来激起她生命的原动力,以获取力量寻找那块水晶石。她快要死了。 她摇摇晃晃地撞到了一个男人身上。 “嗨!瞧这——”那个美国推销员仔细看了看她,然后笑了。“你好,没有想到会这样碰到你。”真是个美人儿。 “不,我能想得到。” “你从哪儿来,亲爱的?” “昴星团的第七颗恒星。” 他笑了起来,“我喜欢有幽默感的姑娘。你想到哪儿去?” 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在这儿我是个陌生人。” 上帝呀,我想我碰到猎物了。“你吃过晚饭没有?” “没有。你们的食物我不能吃。” 我真遇到了个怪人。但长得很美。“你住哪儿?” “我哪儿都不住。” “你没住饭店?” “饭店?”她想起来了。旅行的外地人住的盒子。“没有。我得找个地方睡觉。我累坏了。” 他笑得更开心了。“好吧,情人可以帮你找个地方。我们为什么不到我饭店的房间里去呢?我那张床又漂亮又舒服。你想去吗?” “哦,想去,非常想。” 他不能相信自己的好运气。“太好了!”我敢打赌她床上功夫一定很棒。 她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我们现在能去吗?” 他搓了搓手。“当然能!饭店就在拐角那儿。” 他在服务台拿了钥匙,接着他们便乘电梯来到他房间所在的褛层。到了他的房间之后,那男人问道:“想喝点酒吗?”我先让你放松放松。 她非常想喝水,但不是地球人请人喝的那种饮料。“不。”她说道,“床在哪儿?” 我的天,这小东西还急不可耐哩?“在这儿,亲爱的。”他领她进了卧室。“你肯定不想喝点什么吗?” “肯定不喝。” 他舔了舔舌头。“嗯,你为什么——呃——不把衣服脱掉呢?” 她点了点头。这是地球人的习惯。她把穿的衣服脱了,里面她什么也没穿。她的胴体美妙绝伦。 那男人两眼盯着她,快活地说:“这是我幸运的一晚,也是你幸运的一晚。”他飞快地脱掉衣服,跳到床上躺在她身边。“好!”他说道,“我要让你见识见识真家伙了。”他抬起目光。“该死!我灯没关。”他准备爬起来。 “没关系。”她睡意朦胧地说,“我来关吧。” 他看到她的胳膊伸了过去,远远地,一直伸过宽敞的房间,手指触摸开关变得像绿叶植物的卷须一般。 他孤身一人同她呆在黑暗里,尖叫起来。 第三十九章 他们在通往那不勒斯的索勒高速公路上飞速行驶。半小时里,他们两人没说一句话,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皮埃尔打破了沉默。“你准备在我母亲家里呆多长时间?”她问道。 “如果可行的话,呆三四天。” “那没问题。” 罗伯特根本不想呆在那儿超过一晚,最多两个晚上。他自己有自己的计划。一旦找到一条安全可靠的船,他就出发离开意大利。 “我真想见见我的家人。”皮埃尔说。 “你只有一个兄弟?” “是的。他叫卡罗,是我弟弟。” “跟我谈谈你家的情况,皮埃尔。” 她耸了耸肩。“没什么好谈的。我父亲一辈子都在码头上干活,我15岁那年他被一台倒下的起重机砸死了。我母亲有病,我得养活她和卡罗。我有个朋友在西纳西塔电影制片厂,他让我演些小角色。报酬很少,我不得不同助理导演睡觉。我想在街上我可以挣更多的钱。现在我两头都干干。”她的话里丝毫没有自怜的口气。 “皮埃尔,你能肯定你母亲不反对你把陌生人领回家吗?” “我能肯定。我同她关系非常亲密。母亲见到我会高兴的。你很爱她吗?” “你母亲?” “你在饭店给她打电话的那个女人——苏珊。” “是什么使得你认为我爱她?” “是你说话的语调。她是谁?” “一个朋友。” “她很幸运。我希望有人像那样关心我。罗伯特·贝拉米是你的真名吗?” “是的。” “你是个中校?” 这比较难回答。“我也说不准,皮埃尔,我以前是中校。”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国际警察要追捕你吗?” 他小心翼翼地说:“我最好还是什么也不告诉你。同我在一起,你的麻烦可能已经够多的了。” “好吧,罗伯特。” 他想了想把他俩带到一起来的奇持情况。“我来问你点事。如果你知道外星人乘着飞船降临到地球上,你会害怕吗?” 皮埃尔仔细打量着他。“此话当真?” “很当真。” 她摇了摇头。“不。我觉得这会很刺激。你相信有这种事存在吗?” “有可能。”他谨慎地说。 皮埃尔的脸亮了起来。“真的吗?他们有真正的——我是说——他们长得跟人一样吗?” 罗伯特笑了。“我不知道。” “这同警察为什么追捕你有关系吗?” “没有,”罗伯特迅速答道,“一点也没有。” “如果我告诉你一句话,你能发誓不生我的气吗?” “我发誓。” 她再开口说话时,声音低得罗伯特几乎都听不见了。“我觉得我爱上你了。” “皮埃尔——” “我知道我很蠢。可我以前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这话,我想让你知道这一点。” “我感到荣幸,皮埃尔。” “你在嘲笑我?” “不,我没有。”他看了看油表。“我们最好赶快找个加油站。” 15分钟后他们来到一个加油站。“我们在这儿加油。” “好的,”她笑着说,“我可以给妈妈打个电话,告诉她我带了一个漂亮的陌生人回家。” 罗伯特把车开到油泵面前,对服务员说:“请加点油。” “好的,先生。” 皮埃尔凑过身来,在罗伯特面颊上吻了一下。“我马上回来。” 罗伯特看着她走进办公室换零钱打电话。她真的很漂亮,罗伯特想,而且又聪明。我千万得小心,别伤害了她。 办公室里,皮埃尔正在拨号。她转过身来朝罗伯特笑了笑,又挥了挥手。当接线员的声音传来时,皮埃尔说:“替我接国际警察。要快!” 第四十章 自从皮埃尔看到关于罗伯特·贝拉米的电视新闻后,她就知道自己要发财了。如果国际警察组织在寻找罗伯特,一定会悬赏丰厚的奖金,而她是唯一知道他之所在的人!奖金会悉数归她。说服他到可以监视其一举一动的那不勒斯去真是天才之举。 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这里是国际警察组织,您有事吗?” 皮埃尔的心怦怦直跳。她朝窗外瞟了一眼,确信罗伯特还在油泵旁边。“是的。你们在找一个名叫罗伯特·贝拉米中校的男人,对吧?”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请问你是谁?” “这没关系。你们是不是在搜捕他?” “我让别人接你的电话,请稍候。”他转向他的助手。“搜索这个电话。快!” 30秒钟后,皮埃尔同一个高级官员说上了话。“是的,夫人,我能帮你的忙吗?” 不,笨蛋,是我想帮你忙。“罗伯特·贝拉米在我手里,你们想不想要他?” “但是,哦,是的,夫人,你手里?” “对,他现在跟我在一起。对你们来说,他值多少钱?” “你是说赏金?” “我当然是在说赏金。”她又朝窗外瞟了一眼。这些人怎么这么蠢呢? 那官员示意其助手加快搜索。 “我们还没定下价钱,夫人,因此——” “好,赶快定吧,我等不及了。” “你指望有多少赏金?” “我不知道。”皮埃尔想了一会儿。“5万美金,行吗?” “5万美元是个不小的数目。如果你告诉我你在哪儿,我们可以到你那儿去,然后再谈交易——” 他一定以为我是傻瓜。“不行。要么你现在同意我要的数目,否则——”皮埃尔抬起头来,看见罗伯特朝办公室走来。“赶快!行还是不行?” “好吧,夫人。行,我们同意付给你……” 罗伯特进了门,朝她走来。 皮埃尔对着话筒说。“我们应该赶得上吃晚饭,妈妈。你会喜欢他的。他人很不错。好,我们等会儿见。再见。” 皮埃尔放下电话,转向罗伯特。“妈妈非常想见你。” ※※※ 在国际警察组织总部,那位高级官员说。“你们查到刚才那个电话了吗?” “查到了。是从索勒高速公路上的一个加油站打来的,看起来他们正往那不勒斯去。” ※※※ 弗朗斯科·塞扎上校和弗兰克·约翰逊上校正在研究塞扎办公室墙上的一幅地图。 “那不勒斯是座大城市,”塞扎上校说,“在那儿他有无数个地方可以藏身。” “那女人是谁?” “我们一点也不知道。” “我们为什么不查查呢?”约翰逊问道。 塞扎迷惑不解地看着他。“怎么查法?” “如果贝拉米急匆匆地要找个女人作掩护,他会怎么做?” “他也许会去找个妓女。” “对。我们从哪儿开始?” “红灯区。” ※※※ 他们沿着劳吉卡大街行驶,看到妓女们正在兜售器皿。和塞扎上校、约翰逊上校同车的是贝里尼中尉,该区的警督。 “这不太容易,”贝里尼说,“她们平常相互竞争,可一遇到警察,她们便如同胞姐妹一般。她们不会说的。” “看她们说不说。”约翰逊上校说。 贝里尼命令司机在拐角处停了下来,3个人下了车。妓女们小心谨慎地看着他们。贝里尼走到一个女人面前。“下午好,玛丽亚。生意怎么样?” “你们走了会好些。” “我们不准备久呆。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我们正在找一个美国人,他昨晚带走了你们中的一个人。我们认为他们正一起旅行。我们想知道她是谁。你能帮助我们吗?”他给她看一张罗伯特的照片。 其他几个妓女围拢过来听他们说话。 “我帮不了你,”玛丽亚说,“但我知道有人能。” 贝里尼赞赏地点了点头。“好。是谁?” 玛丽亚指着街对面的一家店面。店橱窗里的一个招牌上写着:算命——看手相。“露西娅太太也许能帮你的忙。” 妓女们赞赏地笑了起来。 贝里尼中尉看着她们说:“如此说来你们喜欢开玩笑,是吗?我们也要开个小玩笑,我想你们会喜欢的。这两位先生极想知道跟那个美国人走的姑娘的名字。如果你们不知道她是谁的话,我建议你们跟朋友谈谈,找到知情的人。一旦有了结果就给我打电话。” “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一个姑娘质问道。 “你们会明白的。” 一小时以后,罗马的妓女发现她们遭到了围攻。巡逻车冲过市区,抓走妓女和拉皮条的人,到处一片抗议声。 “你们不能这么做……我们付钱给警方保护的。” “我5年来一直在这儿干的。” “我一直免费侍候你和你的朋友。你们的感谢之心哪儿去了?” “我付钱请你们保护什么……” 到了第二天,大街上几乎没了妓女,监狱里则人满为患。 塞扎和约翰逊上校正坐在贝里尼中尉的办公室里。“要让她们一直蹲监狱很难,”贝里尼中尉警告说。“我还要补充一句,这对旅游业也非常不利。” “别担心,”约翰逊上校说,“有人会开口的。再施加点压力。” 当天下午他们有了突破。贝里尼中尉的秘书说:“有位洛伦佐先生想见您。” “让他进来。” 洛伦佐先生穿一身豪华西装,三只手指上戴着钻石戒指。他是个拉皮条的人。 “我能为你做点什么?”贝里尼问道。 洛伦佐笑着说道:“是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先生。我的一些同事告诉我,你们在找一位同一个美国人离开罗马的姑娘。因为我们一向很积极同官方合作,我想我可以向你提供她的名字。” 约翰逊上校说:“她是谁?” 洛伦佐没理会这个问题。“很自然,你们会放掉我的同事和朋友,以表示你们的感谢。” 塞扎上校说:“我们对你的妓女一个都不感兴趣。我们只想要那姑娘的姓名。” “这消息真令人放心,先生。同有理智的人打交道是件愉快的事。我知道——” “她的姓名,洛伦佐。” “当然。她叫皮埃尔。皮埃尔·瓦利。那个美国人同她在英克罗西奥旅社过的夜,第二天早上他们走了。她是我的一个姑娘。如果我能说——” 贝里尼已经在打电话了。“把皮埃尔·瓦利的档案拿来。快!” “我希望先生们表示一下你们的感谢,把——” 贝里尼抬起头来,接着对着话筒说:“取消‘波塔行动’。” 洛伦佐微微一笑。“谢谢。” ※※※ 5分钟后,皮埃尔·瓦利的档案拿到了贝里尼的桌上。“她15岁开始做妓女。从那以后有好几次被捕。她——” “她是哪儿人?”约翰逊上校打断她的话。 “那不勒斯。”他们两人面面相觑。“她母亲和弟弟位在那儿。” “你能查到地址吗?” “我可以查一下。” “马上就查!” 第四十一章 他们正接近那不勒斯郊区。狭窄的街道两旁是陈旧的公寓楼,几乎所有窗户的外面都挂着晾晒的衣物,使得这些建筑看上去像是飘扬着彩旗的混凝土山包。 皮埃尔问道:“你以前去过那不勒斯吗?” “去过一次。”罗伯特的声音听上去很紧张。苏珊正坐在他身后格格地笑着。我听说那不勒斯是座邪恶的城市。我们会在这儿做很多坏事吗,亲爱的? 我们要发明一些新花样,罗伯特保证说。 皮埃尔注视着他。“你没事吧?” 罗伯特把思绪拉回到现实之中。“我没事。” 他们正沿着港湾行驶,旁边耸立着德尔奥维堡,一座废弃了的濒水的城堡。 到了托里多街时,皮埃尔兴奋地说:“在这儿转弯。” 他们离斯巴坎那波里——那不勒斯的老城区——越来越近了。 皮埃尔说:“快要到了。向左拐到本尼德托·克罗斯街。” 罗伯特转了弯。车辆多了起来,汽车喇叭声震耳欲聋。他已经忘了那不勒斯是怎么的喧嚣吵闹了。他放慢车速躲着行人和狗,这些家伙在汽车前面跑来跑去,好像上天保佑他们不会死似的。 “在这儿转弯到普莱比西托广场。”皮埃尔指着路。这儿的交通更糟糕,路两边的建筑也更加破烂不堪。 “停车!”皮埃尔叫道。 罗伯持把车停到街的拐角处,他们在一排破落的店铺前停下车。 罗伯特朝四周看了看。“你妈妈就住在这儿?” “不是,”皮埃尔说,“当然不是。”她凑过身来摁了摁喇叭。不一会儿,一个年轻的女人从一家店里走了出来。皮埃尔下了车,跑过去同她打招呼。她们俩拥抱了起来。 “你气色很好!”那女人高声说道,“你一定混得不赖。” “是不赖。”皮埃尔伸出手腕。“看看我的新手镯。” “这是真的绿宝石吗?” “当然是真的。” 那女人对屋里的什么人喊道:“安娜!出来,看谁在这儿!” 罗伯特看着这场面,觉得难以置信。“皮埃尔——” “马上就来,亲爱的,”她说道,“我得跟我的朋友打个招呼。” 没过几分钟就有三四个女人围住皮埃尔,欣赏着她的手镯。罗伯特一筹莫展地坐在那儿,气得直咬牙。 “他爱我爱得发疯了,”皮埃尔大声说道。她转向罗伯特。“是吗,亲爱的?” 罗伯特真想掐死她,可他毫无办法。“是的。”他说道,“现在我们好走了吧,皮埃尔?” “马上。”她说。 “现在就走!”罗伯特说。 “哦,好了。”皮埃尔转身对那女人说,“现在我们得走了。我们有个重要约会。拜拜。” “拜拜。” 皮埃尔上车坐到罗伯特身边。那女人站在那儿看着他们的车开走。 皮埃尔快活地说:“都是些老朋友。” “太好了。你妈妈家在哪儿?” “哦,她不住在城里。” “什么?” “她住在城外的一间小农舍里,离这有半小时的路。” ※※※ 农舍位于那不勒斯南郊,是路边一所陈旧的石头建筑。 “在那儿!”皮埃尔高叫道,“它很美,不是吗?” “是很美。”房子离市中心很远,罗伯特喜欢这一点。任何人都不会到这儿来找他。皮埃尔说得对,这是所安全可靠的房子。 他们往前门走去,还没到,门便打开了。皮埃尔的母亲站在那儿朝他们笑着。她长得跟女儿一模一样,只是年纪大了;一头稀疏的头发,脸上因操劳过度而皱纹累累。 “皮埃尔,亲爱的,我好想念你。” “我也想念您,妈妈。这是我在电话里跟您说的我带回来的朋友。” 做母亲的只迟疑了片刻。“呃?哦,欢迎您——?” “我叫琼斯。”罗伯特说。 “请进,请进。” 他们进了起居室。房里放满了家具,宽敞舒适,充满家庭气氛。 一个20多岁的小伙子走进了房间。他个头不高,皮肤黝黑,长着一张阴郁的瘦脸和一双若有所思的褐色眼睛,穿着夹克和牛仔裤,夹克衫上绣着迪亚沃利·罗西的名字。一看到姐姐,他的脸亮堂起来。“皮埃尔!” “你好,卡罗。”他们拥抱起来。 “你们来这儿干什么?” “我们来住几天。”她转过身来面对着罗伯特。“这是我弟弟卡罗。卡罗,这是琼斯先生。” “你好,卡罗。” 卡罗正上上下下打量着罗伯特。“你好。” 做母亲的说:“我想在后面替你们两位情人收拾间漂亮的房间。” 罗伯特说。“如果您不介意——就是说,如果您有多余的房间,我想一个人住。” 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一家三人都盯着罗伯特。 母亲转向皮埃尔。“他是同性恋?” 皮埃尔耸了耸肩。我不知道。但她能肯定他不是个同性恋患者。 母亲看着罗伯特说:“随你的便。”她又拥抱了一下皮埃尔。“见到你我太高兴了。到厨房来一下。我来煮点咖啡。” 在厨房里,她高声叫道:“太好了!你是怎么遇见他的?他看起来很富有。还有你戴的这只手镯。一定花了很多钱。我的天!今晚我要烧一点菜。我把所有的邻居都请来,好让他们见见你——” “不用了,妈妈。你不能那么做。” “可是,亲爱的,我们为什么不能把你的好运气说给大家听听?我们所有的朋友都会很高兴的。” “妈妈,琼斯先生只是想休息几天。不要聚会,也不要请邻居。” 母亲叹了口气。“好吧。随你们的便。” 我要作好安排,不让他在家里被抓走,这样就不会打扰妈妈了。 ※※※ 卡罗也注意到了那只手镯。“那副手镯是真绿宝石,对吧?是你替我姐姐买的吗?” 小伙子的样子令罗伯特不大喜欢。“你去问她吧。” 皮埃尔和母亲从厨房出来。母亲看着罗伯特。“你真的不想同皮埃尔睡在一起吗?” 罗伯特面有难色。“不想,谢谢。” 皮埃尔说:“我领你去你的房间。”她领他来到房子后面一闻宽敞、舒适的卧室。房间中央放着一张双人床。 “罗伯特,你是不是担心我妈妈知道我同你睡觉后会胡思乱想?她知道我干的事。” “不是这么回事,”罗伯特说,“是因为——”他没法解释。“对不起,我——” 皮埃尔的声音冷冰冰的。“没关系。” 她觉得自己的感情莫名其妙地受到了伤害。他已经两次拒绝同她睡觉了。我把他交给警察活该,她想。可她又隐隐觉得有点内疚。他人确实不错。但是,5万美元到底是5万美元呀。 吃晚饭时,母亲话特别多,而皮埃尔、罗伯持和卡罗则默不作声,各人想自己的心事。 罗伯特正忙着考虑自己的逃跑计划。他想,明天我就到码头上去找条船离开这里。 皮埃尔正在想她准备打的电话。我要到城里去打,这样警察就不会搜索到这儿来了。 卡罗正仔细审视着姐姐带回家的陌生人。从他身上一定可以捞上一笔。 吃完晚饭,两个女人进了厨房,罗伯特单独同卡罗呆在一起。 “你是我姐姐带到这儿的第一个男人,”卡罗说,“她一定很喜欢你。” “我非常喜欢她。” “是吗?你准备照顾她吗?” “我觉得你姐姐自己能照顾自己。” 卡罗傻笑着说。“啊,我知道。”坐在对面的男人衣着考究,显然很富有。他为什么住在这儿,而不住在某家豪华饭店呢?卡罗能想到的唯一理由是他正躲躲藏藏。那就很有意思了。如果一个富翁想隐藏自己,那一定有什么方法可以从中捞点钱了。 “你从哪儿来?”卡罗问道。 “没固定地方,”罗伯特愉快地说,“我经常旅行。” 卡罗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要从皮埃尔那儿打听到他是什么人。也许有人会愿意为他出一大笔钱,我就可以和皮埃尔平分了。 “你是做生意的吗?”卡罗问道。 “已经退休了。” 要此人开口说话并不难,卡罗拿定了主意。迪亚沃利·罗西帮的头头卢卡可以立即敞开他的嘴。 “你准备跟我们住多长时间?” “这很难说。”卡罗的好奇心使罗伯特如坐针毡。 皮埃尔和她母亲走出了厨房。 “你还要点咖啡吗?”她母亲问道。 “不要了,谢谢。晚饭味道好极了。” 她母亲笑了。“这没什么。明天我要为你准备一个宴会。” “太好了。”到那时他已经走了。他站起身来。“我累极了,如果您不介意,我想去睡觉了。” “当然不介意,”她母亲说,“晚安。” “晚安。” 他们看着罗伯特朝卧室走去。 卡罗咧嘴笑了。“他觉得你还不够资格跟他睡觉,嗯?” 这话点到了皮埃尔的痛处,卡罗就是想刺刺她,如果罗伯特是个同性恋患者,她也许会不介意,可她听到了他对苏珊说的话,她心里很清楚。我要让你看看谁比谁强。 罗伯特躺在床上考虑着下一步的行动。用藏在信用卡里的导归器留了条假线索使他赢得了一些时间,可他并没有对它抱多大希望。现在他们也许已经追上了那辆红色卡车了。追捕他的人既残忍又狡猾。世界各国的政府首脑是不是都卷入了这桩大阴谋呢?罗伯特暗自寻思着。或者只是个机构中的小集团,是情报机关里的一小撮人我行我素,违法乱纪呢?罗伯特越想越觉得政府首脑们不可能知道正在发生的这一切。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在脑海里。他始终觉得奇怪,为什么惠特克上将突然从海军情报局退休而被放逐到像西伯利亚一样的某个地方。如果有些人强迫他离任,因为他们知道他决不会参与这个阴谋,那么一切就在情理之中了。我得跟上将取得联系,罗伯特想。他是罗伯特唯一信任的能弄清事情真相的人。明天就联系,明天,想着想着,他闭上眼睛,睡着了。 卧室门咯吱咯吱的响声惊醒了他。他从床上坐起,立刻警觉起来。有人正朝床前摸来。罗伯特憋足劲,准备扑上去。这对他闻到了她身上的香味,感觉到她上了床来到他的身边。 “皮埃尔,你干什——” “嘘。”她紧靠着他的身体。她身上没穿衣服。“我感到寂寞。”她低声说道,依偎得更近了。 “对不起,皮埃尔,我——我不能为你做任何事情。” 皮埃尔说:“不能?那让我来做。”她的声音非常温柔。 “这没用。”罗伯特深惑绝望。他不想让接下去要发生的事使他们俩陷入窘境。 “罗伯特,你不喜欢我吗?你不认为我的身体很美吗?” “是很美。”他感觉到了她身体靠近时的温暖气息。 她轻轻地抚摸着他,手指在他的胸膛上上下摩娑着。 他必须在令人羞辱的事情来临之前制止她。“皮埃尔,我不能做爱。我已经很长时间没同女人在一起了,自从——” “你不必做任何事,罗伯特。”她说道,“我只要摸摸你,你不喜欢被抚摸吗?” 他没有感觉。该死的苏珊!她不仅自己离开了,而且把他的男子气概也带走了。 皮埃尔顺着他的身体往下滑。“躺下来。”她说道。 “没有用,皮埃尔。我——” 她把他扳倒在床上。他躺在那儿诅咒着苏珊,诅咒着自己的阳萎。他感觉到皮埃尔的舌头,顺着他的后背往下滑动,手指轻轻地拍着他的肌肤。 “皮埃尔——” “嘘。” 他觉得自己被撩拨起来了。 “嘘——躺着别动。” 她的舌头轻柔、温暖,他觉得她的乳房蹭着自己的皮肤。他的脉搏加快了。来了,他想,哦,它来了!他一把抓住皮埃尔,把她拉倒。 那天晚上他们做了三次爱,最后终于沉沉地睡去。 早晨,当微弱的光线透过窗户时,罗伯特醒了。他把皮埃尔紧紧搂抱在怀里,轻声说道:“谢谢你。” 皮埃尔顽皮地笑了笑。“你感觉怎样?” “太美妙了。”罗伯特说。他确实感到棒极了。 皮埃尔依偎着他说,“你是个畜生!” 罗伯特咧嘴笑了。“你对我很合适。” 皮埃尔坐起身来严肃地说:“你不是毒品贩子,对吗?” 这是个天真的问题。“不是。” “可国际警察组织在追捕你。” 这下接近要害了。“是的。” 她的脸亮堂起来。“我知道了!你是个间谍!”她兴奋得像个孩子。 罗伯特忍不住笑了。“是吗?” “快承认,”皮埃尔坚决地说,“你是个间谍,是吗?” “是的,”罗伯特一本正经地说,“我是个间谍。” “我早就知道了!”皮埃尔两眼闪着光芒。“你能告诉我一些秘密吗?” “什么样的秘密?” “你知道的,间谍的秘密——密码之类的。我喜欢读间谍小说。我一直在读。” “是吗?” “哦,真的!可它们只是虚构的故事!你知道真人真事,是吗?像间谍使用的信号之类的。你能告诉我一个信号吗?” 罗伯特严肃地说:“嗯,我真的不应该告诉你,不过我想说一个没关系。”我告诉她什么才能使她相信呢?“有一个用了很长时间的百叶窗法。” 她艰睛睁得老大。“百叶窗法?” “是的。”罗伯特指了指卧室的一扁窗户。“如果一切正常,你就让百叶窗打开,如果遇到麻烦,你就把一扇百叶窗合起来。这是警告你的同事躲开的信号。” 皮埃尔兴奋地说:“太妙了!我在书里从来没读到过。” “你不会读到的,”罗伯特说,“这极其秘密。”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皮埃尔保证说,“还有呢?” 还有?罗伯特想了一会儿。“嗯,还有个电话法。” 皮埃尔凑得更近了。“把这也告诉我吧。” “呃——比如说一个同伴打电话给你,想看看情况是否正常。他会找皮埃尔听电话。如果一切正常,你就说:‘我是皮埃尔。’但如果有什么差错,你就说:‘你打错号码了。’” “太绝了!”艮埃尔高声叫道。 我在“农场”的教官听到我这么胡编乱造会犯心脏病的。 “你还能再告诉我一些吗?”皮埃尔问道。 岁伯特笑了。“我想,一早上说这些够多的了。” “好吧。”她用身体在他身上蹭了蹭。 “你想洗个淋浴吗?” “非常想。” 罗伯特穿衣服时,皮埃尔披上件睡袍后说:“我去看看早饭。” ※※※ 卡罗正在餐厅里等着她。 “跟我谈谈你的朋友吧。”他说。 “谈什么?” “你在哪儿遇见他的?” “在罗马。” “他替你买了那只手镯,一定很富。” 她耸了耸肩。“他喜欢我。” 卡罗说:“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我想你的朋友一定在躲着什么人。如果我们找到并告诉他们他在哪儿,一定会有很多报酬。” 皮埃尔走到他弟弟跟前,两眼怒视着他。“别管闲事,卡罗!” “这么说,他是在躲着什么人啰。” “听着,你这小杂种,我警告你——管管你自己的事。”她根本不想同任何人分享那笔酬金。 卡罗用责备的口吻说:“姐姐,你想独吞吧。” “不是。你不懂,卡罗。” “不懂?” 皮埃尔诚恳地说:“我实话告诉你。琼斯在躲着他妻子。她雇了个侦探找他。就这么回事。” 卡罗笑了。“你为什么早不把这个告诉我?这么说没多少赚头,我不去想它了。” “很好。”皮埃尔说。 卡罗暗自思忖,我得弄清楚他到底是谁。 ※※※ 贾纳斯正在打电话。“你们有没有什么消息了?” “我们知道贝拉米中校在那不勒斯。” “你们有人在那不勒斯吗?” “有。我们现在正在找他。我们有一个线索。他是同一个妓女一起去的。那妓女的家在那不勒斯。我们认为他们可能会去那儿。我们正在跟踪。” “跟我保持联系。” ※※※ 在那不勒斯,市政住房局正忙着查找皮埃尔·瓦利的母亲的下落。 十几个公安特工和那不勒斯警方正在城里搜寻罗伯特。 卡罗正忙于制定对付罗伯特的计划。 皮埃尔已作好准备要再次给国际警察组织打电话。 第四十二章 空气中弥漫着危险,几乎触手可及,罗伯特感到好像他伸出手去就能摸得着似的。码头上一片繁忙景象,货船正忙着装卸货物。但是又多了一种情况:警车在来回巡逻,身穿制服的警察和一看便知的侦探们正查问着码头工人和水手。如此兴师动众的搜捕完全出于罗伯特的意料之外,就好像他们知道他在那不勒斯似的,因为他们要在意大利每个大城市进行这么密集的搜捕是不可能的。他连车都没下,调头离开了码头。他本以为是一个轻而易举的方案——登上一艘开往法国的货船——已变得非常危险。不知道他们用什么方法已经跟踪他到这儿来了。他再次一一考虑着自己的选择。驾车作任何旅行也很危险。现在城市周围一定设了路卡,码头也有了岗哨。这表明火车站和飞机场也被控制了。他处在一个虎钳口,钳子正越夹越紧。 罗伯特想到了苏珊的建议。我们就在直布罗陀海岸外。我们可以转过头去接你上船,在你说的任何地方。这也许是你唯一的逃跑机会了。他非常不愿意让苏珊也卷进他的危险之中,可他想不到任何别的选择。这是他跳出罗网的唯一办法。他们不会到一艘私人游艇上找他的。如果我们找个方法上了“鱼狗”号,他想,他们可以在靠近马赛海岸的地方让我下船。然后我可以自己上岸。这样的话,他们不会有危险。 他在条次要道路旁的一家小餐馆前面停下车,进去打电话。5分钟后,他便同“鱼狗”号接通了。 “请叫班克斯太太听电话。” “你是什么人?” 蒙蒂让一个该死的管家在游艇上接电话。“告诉她,是个老朋友。” 不一会儿他听到了苏珊的声音。“罗伯特——是你吗?” “没想到吧。” “他们还没逮捕你,是吗?” “没有,苏珊。”他很难提起那个问题。“你说的那事还行吗?” “当然行。什么时候——?” “今晚你们能到那不勒斯吗?” 苏珊犹豫了。“我不知道。你等一会儿。”罗伯特从电话里听到说话声。苏珊又拿起了电话。“蒙蒂说我们的引擎出了故障,但我们可以在两天之后到达那不勒斯。” 该死。在这里多呆一天,他被捕的可能就增加一分。“好吧,那样也行。” “我们怎么找你?” “我会跟你联系的。” “罗伯特,请你多保重。” “我会的,真的会的。” “你不会出什么事吧?” “不会,我不会出事的。”你也不会。 苏珊放下电话后,转身面对她丈夫笑了笑。“他要上船来了。” ※※※ 一小时候后在罗马,弗朗西科·塞扎把一份电报递给弗兰克·约翰逊上校。它是从“鱼狗”号发来的,上面写着:贝拉米要上“鱼狗”。会通知你的。下面没有署名。 “我已经作了安排,监视‘鱼狗’号同外界的一切联系。”塞扎上校说,“贝拉米一上船,我们就抓住他了。” 第四十三章 卡罗·瓦利越想越确信他要发大财了。皮埃尔说那个美国人从妻子那儿跑出来的天方夜谭是一派胡言。琼斯是在逃跑,可他躲的是警察。为了捉拿此人,可能有笔赏金,也许数目还挺可观呢。这事得小心应付。卡罗决定同迪亚沃利·罗西帮的头头马里奥·卢卡商量一下。 一清早,卡罗骑上他那辆维斯帕牌低座摩托,朝加里巴尔迪广场后边的骚塞那街驶去。他在一幢破旧公寓楼前面停了下来,按了按装在一个破旧的邮箱上的门铃,邮箱上写着“卢卡”。 一分钟后,一个声音叫道:“你他妈的是谁呀?” “我是卡罗。我得同你谈谈,马里奥。” “大清早的,准是好事。上来吧。” 门上的蜂音器响了,卡罗上了楼。 马里奥·卢卡光着身子站在一扇敞开的门口。卡罗看到房间尽头卢卡的床上有个姑娘。 “你这么早来到底干什么?” “我睡不着,马里奥。我太兴奋了。我想我碰到大买卖了。” “哦?请进。” 卡罗进了乱七八糟的小公寓。“昨晚我姐姐带回个有油水的人。” “那怎么了?皮埃尔是个妓女。她——” “是的,但这个人很富,而且他又在躲躲藏藏的。” “他躲着谁呢?” “我不知道。我正准备查出来。我觉得为了捉拿他,可能有笔赏金。” “你为什么不问问你姐姐?” 卡罗皱了皱眉头。“皮埃尔想一个人独吞。你没看到他给她买的手镯——绿宝石的。” “手镯?嗯,值多少钱?” “我会告诉你的。今天上午我就去把它卖了。” 卢卡站在那儿想了想。“我告诉你怎么办,卡罗。我们为什么不同你姐姐的朋友谈一谈呢?今天上午我们就用车把他带到俱乐部去。俱乐部是位于圣民塔码头的一个仓库,它有间房间是隔音的。” 卡罗笑了。“好呀。我很容易就可以把他弄到那儿去。” “我们会等着他的。”卢卡说,“我们要和他谈一谈。我希望他有副好嗓子,因为他要给我们唱歌呢。” ※※※ 卡罗回到家时,琼斯先生已经走了。卡罗惊慌起来。 “你的朋友上哪儿去了?”他问皮埃尔。 “他说他进城去一会儿。他要回来的。怎么啦?” 他挤出点笑容。“只是好奇呗。” 卡罗等到他母亲和皮埃尔进厨房准备午饭后,急忙进了皮埃尔的房间。他在梳妆台抽屉里找到了藏在内衣下面的手镯。他迅速把它装进口袋,正要出门时母亲从厨房走了出来。 “卡罗,你不在家吃午饭了吗?” “不了,我有个约会,妈妈。我迟点回来。” 他跨上维斯帕牌摩托车朝斯帕格诺罗码头驶去。也许这手镯是假的,他想,可能是人造宝石。但愿自己不要在卢卡面前出丑。他在一家小珠宝店前停下车,在店前的招牌上写着:奥洛戈里亚珠宝店。店主人甘比诺是个上了年纪的,形容枯槁的男人,头戴一顶不大合适的假发,一口的假牙。卡罗进门时,他抬起头来。 “早上好,卡罗。这么早就出来了。” “是呀。” “今天你给我带什么来了?” 卡罗拿出手镯放到柜台上。“这个。” 甘比诺拿起手镯。他审视着它,眼睛都瞪大了。“你从哪儿弄来的?” “我一个有钱的婶婶死了留给我的。这东西值钱吗?” “可能很值钱。”甘比诺谨慎地说。 “别骗我了。” 甘比诺一副受到伤害的样子。“我骗过你吗?” “你总是骗我。” “你们这些男孩子才骗来骗去的呢。卡罗,我告诉你我要做什么。我拿不准自己是否应付得了此事。这手镯十分贵重。” 卡罗的心怦然一动。“真的吗?” “我得去找个人看看。今天晚上我给你打电话。” “好的。”卡罗说。他一把拿过手镯。“等听到你的消息后,再给你。” 卡罗离开了珠宝店,走路都飘飘然起来。看来,他说得不错。那个傻瓜有钱,而且他是发疯了。要不然谁会把一只昂贵的手镯送给一个妓女呢! 珠宝店里,甘比诺看着卡罗走远了。他想,这些傻瓜们要干什么呢?他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份已发至各个店铺的通告,上面有一段对他刚才看到的那只手镯的描绘,但在通告的下面没像往常一样写着警察局的电话号码,而是特别注明:“立刻通知意大利秘密情报局。”甘比诺也许会不理睬警察局的一般通告,过去他经常这么做,可他对秘密情报局非常了解,知道没人能过得了他们这一关。他不愿放弃手镯带来的利润,但他不想让自己上绞架。他极不情愿地拿起电话,按通告上的号码拨通了电话。 第四十四章 这是担惊受怕的季节,是笼罩着死亡阴影的季节。几年前罗伯特曾被派往婆罗洲地区执行一项任务,深入密密的丛林中追捕一名叛徒。时值9月份,是传说中的杀头季节,丛林中的士著人生活在对Balli Salang——一种杀人吸血的鬼怪的恐惧之中。现在对罗伯特来说,那不勒斯变成了婆罗洲的丛林。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别冒冒失失地走进这夜色之中,罗伯特想,他们会先抓住我的。他们怎么跟踪他到这儿的?皮埃尔。他们一定是通过皮埃尔找到他的。我得回她家一下,罗伯特思忖着,但我得先找个方法从这儿逃出去。 他驱车朝市郊驶去,一直到了高速公路的起点处,指望能出现个奇迹,道路没被封锁。从离道口500码远的地方,他看到了警察的路障,便调转车头朝市中心驶去。 罗伯特慢慢开着车,集中思想从追捕他的人的角度考虑着这一切。他们会把出意大利的所有道路都封锁起来。每艘离开法国的轮船都要搜查。他突然有了一个方案。他们决不会搜查不离开意大利的轮船的。这是个机会,罗伯特想。他又朝码头驶去。 ※※※ 珠宝店门上的小铃响了起来,甘比诺抬起头来。两个穿黑西服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们不是顾客。 “你们有事吗?” “是甘比诺先生吗?” 他露出一口假牙。“是呀。” “你打电话谈了一只绿宝石手镯的事。” 意大利秘密情报局的。他一直在等他们呢。可这一次他是站在天使一方的。“是的。作为一个爱国的公民,我觉得,这是我的职责——” “别废话了。是谁拿来的?” “一个叫卡罗的小伙子。” “他没把手镯留下?” “没有,带走了。” “卡罗姓什么?” 甘比诺耸了一下肩膀。“我不知道他姓什么。他是迪亚沃和·罗西帮的成员之一。那是我们本地的一个帮派,是一个叫卢卡的人领的头。” “你知道我们在哪儿能找到这个叫卢卡的人吗?” 甘比诺犹豫了。如果卢卡发现是他说的,会让人把他舌头割了的。如果他不告诉这些人他们想知道的事,他的头又会被打得粉碎。“他住在骚塞那街,在加里巴尔迪广场后面。” “谢谢,甘比诺先生。您帮了不少忙。” “我总是乐意合作,同——” 那两个人走了。 ※※※ 那两个男人冲开公寓门时,卢卡正同女朋友躺在床上。 卢卡跳下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是什么人?” 其中一个男人掏出了证件。 秘密情报局的!卢卡咽了口唾沫。“喂,我没干什么坏事。我是个遵纪守法的公民——” “我们知道,卢卡。我们对你不感兴趣,我们是对一个叫卡罗的小伙子感兴趣。” 卡罗。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只该死的手镯!卡罗到底干了什么?秘密情报局不会派人来查找失窃的珠宝的。 “嗯——你是认识他,还是不认识?” “也许认识吧。” “如果你记不清,我们让你到总部去清醒清醒。” “等一等。现在我想起来了,”卢卡说,“你们一定是说卡罗·瓦利。他怎么了?” “我们想同他谈谈。他住哪儿?” 迪亚沃利·罗西帮的每一个成员都必须歃血为盟,发誓他宁死不背叛本帮成员。因此,迪亚沃利·罗西帮成了一个力量强大的俱乐部,其成员紧密团结,唇齿相依。 “你想不想进城去一趟?” “有这个必要吗?”卢卡耸了耸肩。他把卡罗的地址给了他们。 ※※※ 30分钟后,皮埃尔打开门,发现两个陌生人站在门口。 “是瓦利小姐吗?” 麻烦来了。“是的。” “我们可以进来吗?” 她想说不行,但她不敢。“你们是什么人?” 其中一个男人掏出钱包,晃了晃证件。意大利秘密情报局。这可不是她曾与之做过交易的那些人。皮埃尔感到一阵恐慌,害怕他们要骗走她的赏金。“你们找我想干什么?” “我们想问你几个问题。” “问吧。我没有什么可隐瞒的。”谢天谢地,皮埃尔想,罗伯特出去了。我还可以跟他们谈判。 “你是昨天从罗马开车来的。”这是个陈述句。 “是的。那违法了吗?我是不是超速行驶了?” 那男人笑了。“你带了一个同伴?” 皮埃尔小心翼翼地答道。“是的。” “他是谁,小姐?” 她耸了耸肩。“我在路上碰到的。他想搭车到那不勒斯。” 另一个男人问道。“他现在在这儿吗?” “我不知道他在哪儿。进城后,我让他下了车,他就不见了。” “搭车的人名字是不是叫罗伯特·贝拉米?” 她的眉毛拧成一个结,仔细回想着。“贝拉米?我不知道。我想他没告诉过我他的名字。” “哦,我们认为他会的。他在红灯区搭上了你,你同他在英克罗西奥旅馆过的夜,第二天早晨他给你买了只绿宝石手镯,还让你到几家饭店送车票机票,然后你又租了辆车到那不勒斯来了,对不对?” 他们全知道了。皮埃尔点了点头,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你的朋友会回来吗?还是他已经离开那不勒斯了?” 她犹豫了一会儿,掂量着如何回答最好。如果她跟他们说罗伯特已经离开那不勒斯,他们怎么也不会相信的。他们会在这儿等着,他回来时,他们会指控她说谎而把她当作间谍犯拘捕起来。她拿定主意,最好还是如实相告。“他要回来的。”皮埃尔说。 “会很快回来吗?” “我说不准。” “好吧,我们在这儿歇一会儿,如果我们到处看看,你不会介意吧?”他们敞开夹克,露出枪来。 “不——不介意。” 那两人分头朝屋里走去。 皮埃尔的母亲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这些人是谁?” “他们是琼斯先生的朋友,”皮埃尔说,“是来看望他的。” 皮埃尔的母亲微笑着说:“琼斯先生人真不错。你们想在这儿吃午饭吗?” “当然,妈妈,”其中一个男人说:“我们吃什么呢?” ※※※ 皮埃尔心乱如麻。我得再给国际警察组织打一次电话,她寻思道,他们说要付我5万美元的。同时,在作好安排把罗伯特交给警察之前,她得别让他回家来。可怎么才能不让他回来呢?她突然想起了那天早晨他们的谈话。“如果有麻烦,你就把一扇百叶窗放下来……警告某人不要来了。” “这儿光线太强了。”皮埃尔说。她站起身来走进起居室,把百叶窗放了下来,然后回到桌子旁边。我希望罗伯特能想起这个报警信号。 ※※※ 罗伯特正朝这幢房子驶来,脑子里前前后后考虑着他的逃跑计划。它并不完美,罗伯特想,但至少可以暂时摆脱他们的盯梢,给我赢得一点时间。他离这幢房子越来越近了。他要通知皮埃尔出来,然后离开此地。罗伯特正要把车停在房子前面时,突然觉察到某种异常情况。房子前面有一扇百叶窗放下来了,而其他都打开着。这也许是个巧合,可……警钟响了起来。皮埃尔会不会把他玩的小把戏当真了呢?这是不是意味着某种报警信号?罗伯特一踩加速器,径直朝前开去。不管可能有多小的风险,他都不能去冒。他把车开到1英里以外的一个酒吧,然后进去打电话。 电话铃响的时候,他们都坐在餐桌前吃饭。两个另人马上紧张起来,其中一个刚要站起身。 “贝拉米会往这儿打电话吗?” 皮埃尔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当然不会。他为什么要往这儿打呢?”她站起身走到电话机旁,拿起了话筒。“喂?” “是皮埃尔吗?我看到百叶窗——” 她只要说声一切正常,他就会回到这幢房子里来了。那两个人会把他逮捕起来,她就可以去要赏金了。但他们仅仅只是逮捕他呀。她想起了罗伯特的话:“如果警察找到了我,他们会按命令要杀了我。” 坐在桌边的两个男人正盯着她。有了5万美元,她能做多少事啊。可以买漂亮的衣服,可以去旅行,可以在罗马弄套舒适的小公寓……而罗伯特则会死去。再说,她又憎恨该死的警察。皮埃尔对着话筒说。“你打错号码了。” 听到搁话筒的咔嗒声,罗伯特站在那儿,目瞪口呆。她相信了他跟她胡编乱造的一切,而这也许又救了他的命。愿上帝保佑她。 罗伯特调转车头,朝与皮埃尔家相反的方向往码头驶去。他没去停靠货轮和离开意大利的远洋客轮的主要港区,而把车开到港区的另一边,经过圣卢恰,到了一个小码头。一个小亭子的招牌上写着:“卡普里和伊斯基亚”。罗伯特把车停在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接着走到售票员的跟前。 “下班水翼艇什么时间到伊斯基亚?” “30分钟后。” “到卡普里的呢?” “5分钟以后。” “给我一张到卡普里的单程票。” “。” “这‘Si,Sighore’是什么屁话?”罗伯特高声说道,“你们这些人为什么不像别人那样说英语呢?” 那男人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你们这些该死的畜生全一个样,蠢货!用你们的话说,。” 罗伯特把钞票向那人扔了过去,一把抓过票,朝水翼艇走去。 3分钟以后,他便乘渡船朝卡普里岛驶去。船先慢慢启动,小心翼翼地在航道上行驶。到达最大时速时,船头突然昂起,像一只动作优雅的乌龟探出水面。渡船上挤满了来自各个国家的游客,叽叽喳喳用不同的语言兴奋地交谈着。没人注意罗伯特。他挤进一个卖饮料的小酒吧里,对招待员说:“给我来一杯伏特加补酒。” “好的,先生。” 他看着招待员调好酒。“给您,先生。” 罗伯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他砰地一声把杯子放到柜台上。“看在上帝的份上,你们把这也叫做酒?”他说道,“味道就像马尿一样。你们这些该死的意大利人是怎么搞的?” 周围的人都转过身来盯着他看。 招待员极不自然地说:“对不起,先生,我们用了最好的——” “别跟我说这种屁话!” 旁边的一位英国人生硬地说:“这儿有女士。你为什么不注意一下自己的语言呢?” “我不必要注意自己的语言。”罗伯特叫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罗伯特·贝拉米中校。他们把这也叫做船?这是一堆废物。” 他挤到船尾坐了下来,他感到其他乘客的目光都落到了他的身上。他的心怦怦直跳,可是假象还没有制造完呢。 水翼艇在卡普里靠上码头之后,罗伯特走到缆车站入口处的售票亭面前。一位年长的男人正在里面卖票。 “买张票!”罗伯特叫道,“快点!我又不是整天闲着。你到底年纪太大了,不能再卖票了。你该呆在家里。你老婆也许正在跟邻居胡搞呢。” 那位老人发起火来。过路的人都生气地瞪着罗伯特。罗伯特一把抓过票,上了拥挤不堪的缆车。他们会记住我的。他闷闷不乐地想。他留下了一条任何人都不会忽视的线索。 当缆车停下来时,罗伯特挤过人群。他沿着蜿蜒曲折的维托利奥·伊曼纽勒街来到了昆士萨娜饭店。 “我要个房间。”罗伯特对柜台后的服务员说。 “对不起,”服务员道歉说,“我们已经预订完了。只有——” 罗伯特递给他6000里拉。“随便什么房间都行。” “嗯,既然这样,我想我们能让您住下,先生。请您登记吧!” 罗伯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罗伯将·贝拉米中校。 “您要在这儿住多长时间,中校?” “一个星期。” “好的。我能看一下您的护照吗?” “护照在我的行李里。行李随后就到。” “我找一个侍者领您去您的房间。” “现在不去。我得出去几分钟,马上就回来。” 罗伯特出了饭店的门厅,来到街上。记忆的潮水像一阵冷风似的向他袭来。他曾同苏珊在这儿偏僻的小街上散过步,还逛过伊格那西奥·塞里奥街和利·卡姆波街。那是段梦幻般的时光。他们拜谒过格罗塔阿苏拉,早晨在昂贝托广场喝过咖啡,他们曾乘缆车去过阿纳卡普里,曾骑毛驴参观过提伯留斯的约维斯别墅,也曾在马里纳皮科拉绿宝石般的水中游过泳。他们曾在维托利奥·伊曼纽勒街买过东西,也曾乘缆车上过索拉罗山顶峰。那时,葡萄藤和树叶从脚下掠过,往右边看去,他们能看见遍地黄花,零零星星的房屋坐落其间,一直绵延到海边。11分钟的缆车上山路程像是在绿树,白房子和远方的大海所组成的童话世界里漫游。到了山顶,他俩在巴巴罗莎餐馆喝了咖啡,又走进阿纳卡普里的小教堂感谢上帝对他们的祝福,感谢对方。罗伯特当时以为魔力来自卡普里。他错了。魔力来自苏珊,而魔术师现在已走下舞台了。 罗伯特走向昂贝托广场的缆车站,默不作声地夹在其他乘客当中乘缆车下了山。缆车到了山下后,他下了车,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位售票员。他走到码头的小亭子前,用浓重的西班牙口音问道:“到伊斯基亚的船什么时候离开?” “10分钟以后。” “谢谢。”罗伯特买了张票。 他走进濒水的一个酒吧间去,在后面坐了下来,慢慢地呷着一杯苏格兰威士忌。现在毫无疑问他们已经发现那辆车了,搜捕的范围又会缩小。他在脑子里打开一幅欧洲地图。按常理,他该前往英国,然后再取道回美国。返回法国对他来说毫无道理。如此说来,就去法国,罗伯特思忖道。要从一个繁忙的港口离开意大利——奇维塔韦基亚。我得到奇维塔韦基亚去。“鱼狗”号。 他从酒吧老板那儿换了零钱,拿起了电话。海军陆战队接线员花了10分钟的时间接通了电话,话筒里立刻传来了苏珊的声音。 “我们一直在等你的消息。”我们。他觉得这个说法挺有趣。“引擎修好了,明天一清早我们就可以到那不勒斯。我们在哪儿接你上船呢?” 让“鱼狗”号到这儿来太危险了,罗伯特说:“你还记得Palindrome()吗?我们度蜜月时曾去过那儿。” “什么地方?” “我还开了个玩笑,因为当时我精疲力竭了。” 电话那头一阵长时间的沉默。然后,苏珊低声说道:“我想起来了。” “‘鱼狗’号明天能接我吗?” “请等一下。” 他等着。 苏珊重又拿起电话。“可以,我们可以到那儿。” “好的。”罗伯特犹豫了。他想起了所有已经死去了的无辜者。“我要求你的太多了。如果他们查出你帮助了我,你会非常危险的。” “别担心。我们会在那儿接你的。千万小心。” “谢谢。” 电话挂断了。 ※※※ 在罗马的意大利秘密情报局总部,他们正在通讯室里听着这段谈话。通讯室里有4个人。雷达操作员说:“我们已经录了音,如果您还想再听一遍,先生——” 塞扎上校用探询的目光看了看弗兰克·约翰逊。 “是的,我们想听一听有关他们会面地点的那段。听上去他好像是说‘Palidrome’那是意大利的一个地名吗?” 塞扎上校摇了摇头。“我从没听说过。我们要查一下。”他转向自己的助手。“在地图上查一查。同时继续监听‘鱼狗’号同外界的一切联系。” “是,先生。” ※※※ 在那不勒斯的农舍里,电话铃响了。皮埃尔准备起身去接。 “别动,”其中一个男人说道。他走过去拿起了电话。“喂?”他听了一会儿,然后猛地放下电话,转向他的同伴。“贝拉米乘水翼艇去了卡普里。我们走!” 皮埃尔看着两个男人出了门,寻思道:不管怎么说,上帝从没想让我有那么多钱。我希望他能逃走。 ※※※ 开往伊斯基亚的渡船靠岸后,罗伯特混在人群中上了船。他一个人呆着,尽量不与别人的目光接触。30分钟后,船靠上了伊斯基亚码头。罗伯特下了船走到码头上的售票亭前。一个招牌上写着开往索伦托的船10分钟后到达。 “请买一张到索伦托的来回票。”罗伯特说。 10分钟后,他上船前往索伦托,重又回到了大陆。运气稍好一些,搜捕就会转向卡普里,岁伯特想,只要运气稍微好一点点。 ※※※ 索伦托的食品市场人头攒动。从农村上来的农民们带来了新鲜的水果和蔬菜,以及挂在肉架上的牛腰肉。街上挤满了小贩和购物的人们。 罗伯特朝一个围着条脏兮兮的围裙,正朝卡车装东西的结实男人走去。“对不起,先生,”罗伯特带着十足的法国口音说道,“我想搭车去奇维塔韦基亚。您是不是正好也到那儿去呢?” “不,我到萨莱诺。”他指着在附近装车的一个男人说,“吉乌塞皮也许能帮你的忙。” “谢谢。” 罗伯特走到旁边的一辆卡车旁。“先生,您是否碰巧到奇维塔韦基亚去?” 那人模梭两可地说:“也许是吧。” “我非常乐意付给您搭车钱。” “多少?” 罗伯特递给他一万里拉。 “有这么多钱你可以买张机票去罗马了,不是吗?” 罗伯特马上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他紧张地四下张望了一下。“事实是,我的几个债主正守着机场呢。我愿意坐卡车走。” 那人点了点头。“噢,我明白了。好吧,上车吧。我们要出发了。” 罗伯特打了个呵欠。“我累坏了。我睡在后面的车厢里,你不介意吧。” “一路上会很颠的,你随意吧。” “谢谢。” 卡车后面的车厢里装满了空的板条箱和盒子。吉乌塞皮看着罗伯特爬了进去,然后关上了车尾的门。罗伯特躲在车厢里的几个极条箱后面。他突然觉得自己太累了。追捕已使他精疲力竭。他已经多长时间没睡觉了?他想起皮埃尔,想起她那天夜里来到他身边,使他又成为一个完完全全的男人。他希望她一切安然无恙。罗伯特睡着了。 吉乌塞皮正坐在驾驶室里,想着他的乘客。有消息说官方正在搜捕一个美国人。他的乘客有法国口音,可样子像个美国人,衣着也像美国人。值得去查一查。也许会有丰厚的赏金呢。 1小时以后,车到了高速公路旁的一个卡车停车场。吉乌塞皮在一个油泵前停下车。“把油灌满。”他说道,然后绕到车后向车厢里窥视了一眼。他的乘客正熟睡着。 吉乌塞皮走进停车场的餐厅,给地方警察局打了个电话。 <hr /> 注释: 第四十五章 电话被接到了塞扎上校那儿。“是的,”他对吉乌塞皮说,“听起来非常像我们要找的人。你仔细听着。他很危险,因此我要你严格按我告诉你的去做。明白吗?” “明白,先生。” “你现在在哪儿?” “在去奇维塔韦基亚路边的意大利通用石油公司的卡车停车场。” “他现在在你的车厢里?” “是的。”这次谈话使他紧张不安。也许我该管管自己的事。 “别干任何使他产生怀疑的事情。回到你车上去继续往前开。把你的车牌号给我,描述一下你的卡车。” 吉乌塞皮一一照办了。 “好的。我们要好好安排一下。现在你继续往前开吧。” 塞扎上校转身面向约翰逊上校,点了点头。“我们找到他了。我准备让人设个路卡。我们乘直升飞机30分钟后便可到达那里。” “我们走。” ※※※ 吉乌塞皮放下电话,在衬衫上擦了擦手心的汗,朝卡车走去。我希望不要发生枪战。圣母玛丽亚会杀了我的。可是从另一方面看,如果赏金很丰厚的话……他爬进卡车驾驶室,朝奇维塔韦基亚驶去。 35分钟后,吉乌塞皮听到了头顶上直升飞机的他抬头一看,飞机上有国家警察的徽记。在前面的高速公路上,他看见两辆警车并列排着,组成了路卡,车后是手持自动步枪的警察。直升飞机降落在路旁,塞扎和弗兰克·约翰逊上校走出了飞机。 接近路卡时,吉乌塞皮放慢了卡车的速度。他关掉引擎,跳下车,朝警察跑了过去。“他在后面!”他叫道。 卡车慢慢停了下来。塞扎叫道:“包围起来!” 警察仍端起武器,朝卡车包抄过去。 “别开枪。”约翰逊上校叫道,“我来对付他。”他走到卡车后面。“快出来,罗伯特,”约翰逊上校喊道,“一切都结束了。” 没有回答。 “罗伯特,我给你5秒钟时间。” 一片沉寂。他们等待着。 塞扎转身朝他的人点了点头。 “不!”约翰逊上校叫道。但已经太晚了。 警察开始向车厢里开火。自动步枪的砰砰声震耳欲聋。板条箱的碎片飞到了空中。10秒钟后,射击停止了。弗兰克·约翰逊上校跳进车厢里,搬开板条箱和盒子。他转身面对塞扎。“他不在这儿。” 第十九天 意大科,奇维塔韦基亚 奇维塔韦基亚是罗马的古海港,由一座米开朗基罗在1537年设计完成的巨大城堡拱卫着。该港是全欧洲最繁忙的港口之一,为进出罗马和萨迪尼亚的各种远洋船只提供服务。时值清晨,可码头上已是一片喧闹景象。罗伯特经过停车场,走进一家弥漫着厨房气味的小餐馆,要了份早餐。 “鱼狗”号会在指定的地点爱尔巴岛。他很感激苏珊还没忘记它。度蜜月时,他们曾在房间里做了三天三夜的爱。苏珊说:“想去游泳吗,亲爱的?” 罗伯待摇了摇头。“不。我动不了了。。”苏珊笑了。上帝保佑,她没忘记那则回文。 现在他只要找条船把他带到爱尔巴岛去。他沿着通往港口的街道走去。港区内停满了货轮,摩托艇和私人游艇,船来船往,一片繁忙景象。港口有一个渡船码头。罗伯特看见它时,眼睛一亮。搭渡船是到爱尔巴岛最安全的方法了。他可以混迹于人群之中。 罗伯特朝渡船码头走去时,发现半个街区远的地方停着一辆不显眼的黑色高级轿车,他停下脚步。车上挂着官方的牌照,有两个人坐在车里监视着码头。罗伯特掉头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罗伯特看到便衣侦探混在码头工人和游客当中,躲躲闪闪,企图不被发现。可他们就像灯塔似的,再明显不过了。罗伯特的心开始狂跳起来。他们怎么能跟踪他到这儿来了呢?接着,他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我的天,我告诉那个司机我要到哪儿去了!真蠢!我一定是太累了! 他在卡车上睡着了,车一停下,他便醒了。他起身朝外望去,看见吉乌塞皮进了加油站去打电话,罗伯特偷偷溜下车,又爬上了另一辆向北朝奇维塔韦基亚开去的卡车。 他自己给自己挖了陷阱。他们正在这儿搜捕他呢。几百码远的地方有十几艘船本可以帮他逃脱的。现在不行了。 罗伯特离开港口,朝城里走去。他经过一幢墙上贴着巨幅彩色海报的建筑。海报上写着:请到集市来。其乐无穷!美味!游艺!骑马!精彩的大型比赛!他停下脚步,盯着海报。 他有逃跑的办法了。 <hr /> 注释: 第四十六章 在离城区5英里的集市上,有几个巨大的彩色气球散落在田野上,看上去像条彩虹。它们被固定在卡车上,地勤人员正忙着往里面灌冷空气。旁边有3辆随行车,准备好了要去跟踪这些气球。每辆车上都坐着两个人,一个开车,一个了望。 罗伯特走到一个像是负责的人的面前。“看样子你们准备要举行一次大型比赛。”罗伯特说。 “你说对了。你有没有坐过气球?” “没有。” 他们正飞越科莫湖,他把气球一直降到水面上。“我们要坠毁了。”苏珊尖叫道。他笑了。“不,不会的。”气球在水面上跳跃着。他扔出一只沙袋,气球又飞了起来。苏珊笑着拥抱着他说…… 那人说道:“你什么时候也应该试试。这是项伟大的运动。” “是的。这比赛目的地是哪儿?” “南斯拉夫。今天天气不错,东风。我们几分钟后就起飞了。一清早风凉爽的时候飞比较好。” “真的吗?”罗伯特很有礼貌地说。他脑海里闪过在南斯拉夫的一天。我们有4个人要从这儿偷渡出去,中校。我们必须等空气凉爽一些。在冬天能坐4个人的气球在夏天只能坐2人。 罗伯特注意到地勤人员往气球里充气的工作快完了,他们开始点燃丙烷炉,并将火焰对准球孔,给气球里面的空气加热。躺在地上的气球开始上升,直到吊在下面的篮子直立为止。 “我在周围看看,你不介意吧?”罗伯特问道。 “你去吧,但不要妨碍了别人。” “好的。”罗伯特走到一个充满了丙烧气体的红黄相间的气球面前,它仅用一根绳子系在一辆卡车上。 往它里面充气的地勤人员走到旁边同别人聊天去了。附近没人。 罗伯特爬进那只气球的吊篮里,巨大的球体遮蔽了他头顶上的天空。他检查了一下索具及其他设备:高度仪、航空图、监视气球温度的高温计,指示爬高速度的仪表和工具袋。一切就绪。罗伯特伸手从工具袋里拿出一把刀来,切断了固定气球的绳子。不一会儿,气球便开始上升。 “嗨!”罗伯特叫道,“这是怎么搞的?把我放下来!” 刚才跟他说话的那个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飞走的气球。“别害伯!”他高声喊道,“仪表盘上有只高度仪。用上面的沙袋让它保持在1000英尺的高度。我们在南斯拉夫同你会面。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 气球越升越高,载着罗伯特离开西边的爱尔巴岛,向东飞去,可他并不担心。风向随高度的变化而变化着。其他的气球一只还没有起飞哩。罗伯特看到一辆随行车开动了,尾随他而来。他扔下沙袋,一边注视着高度仪。600英尺……700英尺……900英尺……1100英尺…… 在1500英尺的高空中,风力开始减弱。气球几乎静止不动了。罗伯特又扔下一些沙袋,他运用阶梯上升法,在每一高度都停下来看一下风向。 到了2000英尺时,罗伯特感觉到风向转了。气球先是在空气旋涡中摇晃了一阵子,接着便慢慢转向,朝西飞去。 罗伯特看到在下方很远的地方,其他气球正在升空,往东向南斯拉夫飞去。除了轻柔的风声之外,没有任何声响。“这儿多安静,罗伯特。好像是乘着云彩飞翔。我希望我们能永远呆在这儿。” 罗伯特现在正在第勒尼安海,往西北朝托斯卡纳的海岸飞去。下方的海岸线外,一长串长岛屿组成了一个圆,爱尔巴岛便是其中最大的一个。 拿破仑曾被流放到那儿,他选中了这个岛,罗伯特想,也许是因为晴朗的日子里,他可以看到可爱的科西嘉岛,他就是在那儿出生的。流放期间,拿破仑想的一件事就是如何逃出爱尔巴岛到法国去。我也在想脱逃。只是拿破仑没有苏珊的“鱼狗”号来解救他。 远方突然出现了海拔3000多英尺、高耸入云的卡潘内山。罗伯特拉了拉安全带,打开了气球顶部的阀门,让热空气流走。气球开始下降了。罗伯特看见一块粉红、一块翠绿的爱尔巴岛,粉红的是裸露的花岗石和托斯卡纳的房屋,翠绿的是茂密的森林。镶嵌在岛屿四周的是洁白的沙滩。 他把气球降落在远离城市的卡潘内山脚下,以尽量减少别人对他的注意。离降落点不远的地方有一条路,他走到路边,一直等到一辆车开了过来。 “您能让我搭车进城吗?”罗伯特叫道。 “当然可以。上车吧。” 开车的人老态龙钟,满脸皱纹,看上去有80多岁了。 “我敢发誓刚才我看见天上有只气球。您看见了吗,先生?” “没有。”罗伯特说。 “来观光的?” “只是路过此地。我要到罗马去。” 开车的人点了点头。“那儿我去过一次。” 途中其他时候,两个人都默不作声。 到了费拉约港——爱尔巴岛首府和唯一的城市时,罗伯特下了车。 “祝您今天愉快。”开车的人用英语说道。 我的天,罗伯特想,加利福利亚人到过这儿。 罗伯特沿加里巴尔迪街——市区的主要街道走着。街上挤满了观光旅游的人,大都是拖家带口的。时间似乎停滞了。一切都没改变;除了我失去了苏珊,还有世界上一半国家的政府都在想杀死我,罗伯特自嘲地想,否则,一切都跟过去一模一样。 他在一家礼品店买了副双筒望远镜,走到码头上,然后在“明星水手餐馆”外面的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从那儿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整个港口。四下望去,没有行迹可疑的车辆,没有警方的船,也没有警察。他们还以为已把他困在大陆上了呢。他会安全地登上“鱼狗”号的。现在他只需坐等它的到来。 他坐在那儿呷着“普罗坎尼卡”——当地的一种甘美的白葡萄酒,守望着“鱼狗”号。他再次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计划。“鱼狗”号游艇将让他在马赛的海岸附近下船,然后他就去巴黎。他在巴黎有个名叫李波的用友,他会帮助他的。这真有讽刺意味。弗朗斯科·塞扎的话在耳边响起:“我听说你同h国的人做了笔交易。” 他知道李波会帮他的,因为李波曾经救过他的命。按h国古时候的传统,他从此便对罗伯特负责到底。这是个“名誉”问题。 李波在处理间谍事务的国家安全部门工作。几年以前,罗伯特试图偷渡h国一位持不同政见者的时候被抓获。他被关在h国首都戒备森严的一所监狱里。李波是个双重间谍,过去曾同罗伯特一道工作过。他设法让罗伯特逃走了。 在h国边境上罗伯特说:“趁你还活着的时候,洗手不干了吧,李波。你不会永远走运的。” 李波笑了笑:“我有韧劲,能耐得住,能活下去。” 一年以后,李波被调到了h国驻巴黎大使馆。 罗伯特拿定主意,是开始行动的时候了。他离开餐馆,漫步走到码头上。码头上挤满了准备离开费拉约港的大大小小的船只。 罗伯特走到一个正在擦拭一艘漂亮的摩托艇外壳的男人面前。那是一艘东芝牌摩托艇,是由一个351马力的V-8型舱内发动机作动力的。 “这船真漂亮。”罗伯特说。 那人点了点头。“谢谢。” “我在想我能不能租用一下在港区兜兜风?” 那人停下手中的活,打量着罗伯特。“可以考虑。你对船很熟悉吗?” “是的,我家里有艘‘东芝’。” 那人赞许地点点头。“你是哪儿人?” “俄勒冈的。”罗伯特说。 “1小时要花你400法郎。” 罗伯特笑了。“价钱合理。” “当然,还有押金。” “那当然。” “它现在就可以开。你想马上就去兜风吗?” “不,我还有些事情要办。我想明天上午来。” “什么时间?” “我会通知您的。” 他递了些钱给那人。“这是一部分押金。我们明天见。” 他认为让“鱼狗”号进港太危险了。还有手续要办。港务长会给每艘游艇发一张许可证,并把它的停靠时间记录下来。罗伯特要让“鱼狗”号尽可能不卷入他的事情之中。他要到海上去上船。 ※※※ 在法国海军部的办公室里,塞扎上校和约翰逊上校正同海军陆战队的接线员交谈。“你能肯定‘鱼狗’号没有再跟外界联系过?” “没有,自从上次我向您报告过的谈话之后就没有。” “继续监听。”塞扎上校转身面对着约翰逊上校笑了笑。“别担心。贝拉米中校一上‘鱼狗’号,我们就会知道的。” “但我想在他上船之前抓到他。” 那位接线员说。“塞扎上校,意大利地图上没有Palindrome这个地方。但是我想我们已经把它弄清楚了。” “是什么地方?” “它不是个地方,先生,是一个词。” “什么?” “是的,先生。Palindrome(回文)是一种顺读和逆读都一样的词或句子。例如:。我们已经在计算机里查过一些了。”他把一张长长的词汇表递给他。 塞扎上校和约翰逊上校浏览了一遍。“kook,deed,bib,bob,dad,dud,eve,gag,mom,mon,noon,otto,pop,sees,tot,toot……”塞扎抬起头口。“这没有多大用处,是吧?” “也许有用处,先生。很明显,他们使用了某种暗语。据说,最著名的回文是拿破仑说的一句话:‘Able was I,ere I saw Elba’。” 塞扎上校同约翰逊上校面面相觑。“爱尔巴!上帝呀,他在那儿!” 起初,它看上去就像是地平线上一个朦朦胧胧的斑点,随着晨光迅速地越变越大。罗伯特在双筒望远镜里看着斑点变成了“鱼狗”号。毫无疑问是那艘游艇。海上没几艘船像它。 罗伯特急忙走到海边昨天说好要租摩托艇的地方。 “早上好。” 船主抬起头来。“早上好,先生。你准备去兜风吗?” 罗伯特点点头。“是的。” “你准备租多长时间?” “不超过一两个小时。” 罗伯特把其余的押金给了那人之后,便上了船。 “小心一点。”那人说道。 “你放心吧,”罗伯特向他保证说,“我会小心的。” 船主解开船头的缆索。不一会儿,摩托艇便向海上驶去,朝“鱼狗”号驶去。罗伯特用了10分钟时间到了游艇旁边。当他靠近它时,看见苏珊和蒙蒂·班克斯在甲板上。苏珊朝拖挥着手,他能看出她脸上一副焦急不安的样子。罗伯特驾船靠上游艇,又把一根绳子扔进水中。 “先生,您想把小船弄上来吗?”那水手叫道。 “不,随它去吧。”船主很快就会找到它的。 罗伯特顺着梯子爬上了光滑的用柚木地板制成的甲板。苏珊有一次曾向他描绘过“鱼狗”号,给他的印象很深,但亲眼目睹后更令人难以忘怀。“鱼狗”号长280英尺,上面一间船主住的豪华舱房,8套供宾客住的双人房间,还有一个可容纳16名船员的舱室,它拥有一间客厅,一个餐厅,一个书房,一个大客厅和一个游泳池。 游艇用两个250马力16缸的履带式涡轮D399内燃发动机作动力,有6艘可供上岸用的小艇。内部装潢是在意大利由卢基·斯塔奇奥完成的。它是一座漂浮的宫殿。 “我很高兴,你成功了。”苏珊说。 罗伯特感觉到她有些不自在,觉得像是出什么事了,还是他神经太紧张呢? 她看上去美丽绝伦,可不知什么原因,他很失望。我到底指望看到什么?看到她脸色苍白,痛苦不堪? 他转向蒙蒂。“我想告诉你,我非常感激你。” 蒙蒂耸了耸肩。“很高兴能帮你逃脱。” 这人是个圣人。 “下面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让你改变航向,朝正西方向开到马赛。你可以让我去海岸外下船,然后……” 一个身穿毕挺的白制服的男人走了过来。他50多岁,身材粗壮,胡子修剪得整整齐齐的。 “这是辛普森船长。这是……”蒙蒂·班克斯看着罗伯特,向他求援。 “史密斯。汤姆·史密斯。” 蒙蒂说:“我们要到马赛去,船长。” “我们不去爱尔巴岛了?” “不去了。” 辛普森船长说:“好吧。”看得出来他感到非常意外。 罗伯特扫视了一下地平线。没有任何船只。 “我建议你到舱房去。”蒙蒂·班克斯说。 3个人在大客厅坐定之后,蒙蒂问道:“不认为你得向我们解释一下事情的原委吗?” “是的,是要解释,”罗伯特说,“但我不想向你们作解释。你们对此知道得越少越好。我只能告诉你们我是无辜的。我被卷进了一个政治事件之中。我知道得太多,因此被追捕。他们如果找到我会杀了我的。” 苏珊和蒙蒂交换了一下眼色。 “他们没有理由把我同‘鱼狗’号联系起来,”罗伯特继续说道,“相信我,蒙蒂,如果我有其他任何办法能逃脱的话,我就不会来麻烦你的。” 罗伯特想起了所有那些因为他的追查而被杀害了的人们。他不忍心让任何事情在苏珊身上发生。他竭力使声音显得轻松些。“为你们考虑,如果你们不提起我上过这条船,我会非常感激的。” “我们当然不会提这件事。”蒙蒂说。 游艇慢慢地转过头来,向西驶去。 “对不起,我要同船长说几句话。” ※※※ 晚饭是件令人尴尬的事情。3个人都有一种隐而不露的奇怪的情绪,罗伯特百思不得其解。显然气氛是紧张的。是因为他在场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我越快离开这里越好,罗伯特想。 他们正在大客厅里喝着餐后酒时,辛普森船长走进来。 “我们什么时候到马赛?”罗伯特问道。 “如果天气不变的话,我们应该在明天下午到达,史密斯先生。” 辛普森船长的态度里有某种东西使罗伯特感到不安。船长的脾气很坏,甚至到了粗鲁的程度。但他的技术一定不错,罗伯特想,否则蒙蒂不会雇佣他的。苏珊应该拥有这游艇。她应该拥有一切最美好的东西。 11点钟时,蒙蒂看了看表,对苏珊说:“我想我们该休息了,亲爱的。” 苏珊瞟了罗伯特一眼。“是的。” 3个人站起身来。 蒙蒂说:“衣橱里有换洗的衣服。我俩身材差不多。” “谢谢。” “晚安,罗伯特。” “晚安,苏珊。” 罗伯特站在那儿,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同自己的对手睡觉去。对手?我欺骗谁呀?他是胜利者。我是失败者。 ※※※ 罗伯特迷迷糊糊,就是睡不着。他躺在床上,想到在墙的那一边,离他只有几英尺远的地方,睡着他在这个世界上最钟爱的女人。想到苏珊赤裸裸地躺在床上——她从来不穿睡袍——他觉得自己兴奋了起来。蒙蒂此刻正同她做爱呢,还是她孤身一人?……她是不是也想起了他,想起了他俩共度的快乐时光呢?也许没有。好吧,他很快就会走出她的生活的。也许他永远也不会再见到她了。 快到黎明时,他闭上了眼睛。 ※※※ 意大利秘密情报局的通讯室里,雷达正在跟踪“鱼狗”号。塞扎上校转身对约翰逊上校说:“在爱尔巴岛,我们没有拦住他,太糟糕了,但现在我们盯住他了。我们在附近有一般巡洋舰。我们只要一等到‘鱼狗’号上发出的信号就上船。” 清晨,罗伯特在甲板上眺望着平静的大海。辛普森船长走到他身边。“早上好,史密斯先生。看上去天气不会变。” “是的。” “我们3点钟到马赛。我们在那儿会停很长时间吗?” “我不知道。”罗伯特愉快地说,“再说吧。” “好的,先生。” 罗伯特看着辛普森大步走开了。这个人是怎么了? 罗伯特走回游艇尾部,扫视着地平线。他什么也看不见,可是——过去他的直觉曾不止一次救过他的命。他很久以前就学会了相信直觉。出问题了。 在目力不能及的地平线那边,意大刊海军的“斯托姆伯利”号正尾随“鱼狗”号而来。 ※※※ 苏珊出来吃早饭时,面色苍白,显得疲惫不堪。 “你睡得好吗,亲爱的?”蒙蒂问道。 这么说他们没睡在一个舱房里!得知这一消息,他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快感。他和苏珊总是同床而寝,她赤裸的丰满的身体总是贴着他的身体。天呀,我不能再这样胡思乱想下去了。 ※※※ 在“鱼狗”号船头右舷前方,有一艘马赛船队的渔船,它是来送鲜鱼的。 “你们午饭想吃鲜鱼吗?”苏珊问道。 两个男人点点头。“好的。” “鱼狗”号几乎同那艘渔船并行了。 辛普森船长走过时,罗伯特问道:“估计我们什么时候到马赛?” “我们两小时后到,史密斯先生。马赛是个很有趣的港口。你到过那儿吗?” “它是个有趣的港口。”罗伯特说。 ※※※ 在意大利秘密情报局,两位上校正在看刚从“鱼狗”号上发来的讯息。它简单地写着,“现在”。 “‘鱼狗’号现在的方位在哪儿?”塞扎上校吼道! “离马赛港还有2小时的航程,正朝港口驶去。” “命令‘斯托姆伯利’号追上去,马上登船。” ※※※ 30分钟后,意大利海军巡洋舰“斯托姆伯利”号靠近了“鱼狗”号。苏珊和蒙蒂站在游艇尾部,看着那艘战舰朝他们急驶而来。 巡洋舰上的高音喇叭里传来一个声音。“‘鱼狗’号注意,请停下来。我们要上船。” 苏珊和蒙蒂交换了一下眼色。辛普森急匆匆地朝他们走来。 “班克斯先生——” “我听见了。按他们说的去做。关掉发动机。” “是,先生。” 一分钟后,发动机的轰鸣声停止了,游艇静静地漂浮在水面上。苏珊和她的丈夫看着武装水兵上了橡皮筏,从巡洋舰上放了下来。 10分钟后,12名水手蜂拥着上了“鱼狗”号的舷梯。 负责的海军军官,一位少校说道:“很抱歉打扰您,班克斯先生。意大利政府有理由相信你窝藏了一名逃犯。我们接到命令搜查您的船。” 苏珊站在那儿看着水兵们散开,有的沿甲板走去,有的下了船舱去搜查舱房。 “别说话。” “但是——” “一句话也别说。” 他们默默地站在甲板上,看着他们搜查。 30分钟后,水兵们重又在主甲板上集合了起来。 “没有发现他,少校。”一个水兵报告道。 “你能肯定吗?” “绝对肯定,先生。船上没有乘客。我们已验明了每个船员的身份。” 少校沮丧地站了一会儿。他的上司们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他转向蒙蒂、苏珊和辛普森船长。“我要向你们道歉,”他说,“很抱歉给你带来了不方便。现在我们走了。”他转身要走。 “少校——” “嗯?” “你要找的人半小时前上了一条渔船走了。你不赞吹灰之力就能抓到他。” ※※※ 5分钟后,“斯托姆伯利”号加速朝马赛驶去。那位少校完全有理由自鸣得意。世界各国政府一直在追捕罗伯特·贝拉米中校,而他是抓到他的人。我可能会因此而高升呢,他想。 航海长在驾驶台上大声叫道:“少校,你能上来一下吗?” 他们已经发现那艘渔船了吗?少校急忙冲上驾驶台。 “长官,你看!” 少校看了一眼,心都沉下去了。前方远处,是整个马赛渔船队,密密地遮蔽了地平线。100艘一模一样的渔船正在进港。没有任何办法能查到贝拉米中校藏身的那条船了。 <hr /> 注释: 第四十七章 他在马赛偷了辆车。它停在一条灯光昏暗的僻静街道,是一辆菲亚特1800斯巴达型的敞篷汽车。车门锁着,点火装置上也没有钥匙。罗伯特四下环顾,确信没人看着,便在车篷上划了个口子,手伸进去打开了车门。他偷偷钻进车里,伸手从仪表板下面把点火装置的电线统统拉了出来。他把那根红色的粗线抓在一只手上,然后用其他的线一根根地去接触它,直至找到那根使仪表板上的指示灯亮起来的线。接着,他把这两根线缠在一起,用其余的线一一去碰击它们,直到引擎转动起来。他拔出阻气门,引擎便发动起来了。不一会儿,罗伯特路上了去巴黎的路。 他的第一件事是要同李波取得联系。到达巴黎郊区后,他在一个电话亭前停下车。他给李波的公寓打了个电话,听到了录音电话上熟悉的声音。“早上好。我后悔没在家。我给你回电话没有危险。小心等待回音。”罗伯特用密码点了点这句话中的词。关键词是:后悔……危险……小心。 电话当然被窃听了。李波一直在等他的电话,这是他给罗伯特报警的方法。他得尽快找到他,他可以采用他们过去使用过的另一个密码。 罗伯特沿着奥诺雷大街走去。他曾同苏珊在这条路上散过步。她在一个橱窗前停下来,做出一副模特儿的样子。“你喜欢看我穿那件衣服吗,罗伯特?”“不,我倒更喜欢你脱掉衣服。”他们还参观了罗浮宫,苏珊在《蒙娜·丽莎》面前久久伫立,两眼噙满了泪水…… 罗伯特朝《晨报》的办公室走去。刚到报让入口处所在的街区时,他在街上拦住一个少年。 “你想赚50法郎吗?” 那男孩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干什么?” 罗伯特在一张纸上草草写了几个字,又把纸连同一张法郎的钞票递给那男孩。 “就把这张纸拿到报社‘征求广告’的那个柜台去。” “好的。” 罗伯特看着那男孩进了报社。这份广告会及时赶上明天早晨的版面的。广告上写着:“蒂利。父亲病重。需要你。请尽快看他。妈妈。” 现在无事可做,只有等待了。他不敢登记住进旅馆去,因为所有的旅馆一定已经有了防备。巴黎是一颗嘀嗒作响的定时炸弹。 罗伯特上了一辆拥挤的旅游车,坐在车后,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旅游团参观了卢森堡花园、罗浮富、在阵亡将士墓地的拿破仑墓,以及其他多处纪念碑。罗伯特一直设法使自己混迹于人群之中。 他在“红磨坊”买了一张午夜节目的票,这是另一个旅游团安排的活动之一,在凌晨两点开始。节目结束后剩下的时间里,罗伯特在蒙特马特街一带转悠,从一个酒吧喝到另一个酒吧。 要到早上5点钟街上才会有《晨报》。5点差几分的时候,罗伯特在一个报亭旁等着。一辆红色的卡车开了过来,一个男孩把一捆报纸扔到人行道上。罗伯特把第一张捡了起来,翻到广告栏。他写的广告登在上面。现在什么也不用做了,只需等待。 中午的时候,罗伯特转进一家小卷烟店,店里的一块留言牌上钉着十几张私人留言条。有招聘帮工的,有出租房屋的,有学生找合住伙伴的,还有出售自行车的。在牌子的中间,罗伯特看到了他要找的留言。“蒂利渴望见你,请打电话50412645找她。” 电话铃响了一声,李波便拿起了电话。“是罗伯特吗?” “早上好,李波。” “天啦,伙计,出什么事了?” “我还指望你能告诉我呢。” “我的朋友,你比法兰西总统还要引人瞩目。来来往往的电报全是关于你的。你干了什么事?不,别告诉我。不管是什么,反正你遇到了大麻烦。他们在我们大使馆的电话上装了窃听装置,我家里的电话也被窃听了,他们还监视了我的公寓,问了我许多关于你的问题。” “李波,你知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 “别在电话里谈。你还记得宋的公寓吗?” 李波的女朋友。“记得。” “我半小时后在那儿同你碰头。” “谢谢。”罗伯特清楚地知道,李波在冒多大的风险。他想起了在联邦调查局的朋友艾尔·特雷纳的遭遇。我是该死的耶和华,谁走近我都要死的。 ※※※ 那个公寓位于贝诺维尔大街,地处巴黎一个安静的区域。罗伯特到达那幢建筑时,天空阴云密布,他听到了远处隆隆的雷声。他走进门厅,按了按那套公寓的门铃。李波立刻开了门。 “进来。”他说道,“快点。”罗伯特一进去,他就关上门并上了锁。自从上次罗伯特见到他以来,李波没什么变化。他身材细长,一点也不见老。 两个人握了握手。 “李波,你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吗?” “请坐,罗伯特。” 罗伯特坐了下来。 李波审视了他一会儿,说:“你有没有听说过‘末日行动’?” 罗伯特皱了皱眉头。“没有。它同UFO有没有关系?” “关系大着呢。世界正面临着一场灾难,罗伯特。” 李波来回踱起步来。“外星人准备到地球上来消灭我们。3年前,他们在地球上着陆并同政府官员们会谈,要求所有的工业国家关闭核电厂,停止燃烧石油。” 罗伯特听着,感到迷惑不解。 “他们要求停止生产汽油、化学制品、橡胶、塑料,这意味着要关闭全世界的数千家工厂。汽车制造厂和钢铁厂也要被迫停产。世界经济会陷于一片混乱。” “他们为什么要——” “他们声称我们正在污染宇宙,破坏土地和海洋……他们要求我们停止制造武器,停止发动战争。” “李波——” “来自12个国家的有权有势的人——美国、日本,苏联等国的大实业家们聚在一起……一个代号为贾纳斯的人把世界上情报机构组织起来,在抵御外星人的‘末日行动’中通力合作。”他转向罗伯特。“你有没有听说过SDI?” “星球大战。指旨在击落苏联洲际弹道导弹的卫星系统。” 李波摇了摇头。“不是,那只是个幌子。制造SDI不是为了同俄国人作战,它是为击落这一特殊目的而设计的。这是抵御他们的唯一机会。” 罗债特目瞪口呆地坐在那里,竭力想弄明白李波的话。此刻,隆隆的雷声越来越响。“你是说,各国政府支持——” “这么说吧,各国政府中都有个小集团。‘末日行动’是秘密进行的。你明白了吗?” “我的天!各国政府不知道……”他抬起头看着李波。“李波,你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这很简单,罗伯特,”李波平静地说,“我是h国方面的联络人。”他手里拿着一支布雷塔手枪。 罗伯特盯着枪。“李——!” 李波扣动了扳机。枪声响时,一声雷耳欲聋的雷声炸开了,窗外划过一道闪电。 第四十八章 起初的几滴清纯的雨水弄醒了她。她躺在公园的一张长凳上,精疲力竭,动弹不得。过去的两天里,她觉得生命的能量从体内慢慢流走了。我要死在这个星球上了。她迷迷糊糊地沉入了梦乡,以为这是她的最后一觉了。不久,便下雨了。赐福的雨呀!她几乎不敢相信。她昂起头,面朝天空,感到清凉的雨水正顺着面颊往下流淌。雨越下越大了,新鲜、纯洁的雨呀。她站起身来,高高攀起双手,让雨水沐浴着她,给她新的力量,让她获得新生。她让雨水注满全身,把它吸收进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直到她觉得疲劳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觉得自己越来越有力量了。终于,她想,我准备好了。我能够清晰地思考了,我知道谁能帮助我找到回去的路。她拿出那个小发射机,闭上眼睛,开始凝神屏气。 第四十九章 是那道闪电救了罗伯特的命。李波刚要扣动扳机的那一瞬间,窗外突如其来的亮光稍稍分散了他的注意力。罗伯特一动,子弹没击中他的胸膛,却打中了肩头。 李波刚要举枪再射,罗伯特飞起脚猛踢他的腰部,把他的手枪震飞了。李波猛扑上来,一拳打在罗伯特受伤的肩膀上。一阵剧烈的疼痛。罗伯特的夹克上溅满了血迹。他用肘部往前一冲;李波痛苦地呻吟了一声,马上又挥掌朝他的颈部劈将下来。这是致人于死地的一招,罗伯特躲了过去。两个人气喘吁吁地兜起了圈子,寻找着对方的漏洞。他们按照一种远古的仪式进行着一场殊死的搏斗,每个人都知道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罗伯特渐渐没劲了,肩头的疼痛越来越强烈,他看到自己的血滴到了地板上。 时间对李波有利。我得赶快结束这一切,罗伯特想。罗伯特挪步上前,飞起一脚。李波没有去躲,他承受了这重重的一脚,然后,靠近罗伯特用肘部猛击罗伯特的肩膀。罗伯特一个趔趄,李波又使出连环腿,罗伯特被踢得摇摇晃晃。李波立刻上前,用拳头连续猛击罗伯特的肩头。罗伯特连连后退,他太虚弱了,根本无力抵挡这雨点般落下的拳头。他两眼一黑,倒在李波身上,并一把抓住了他;两个人一起跌了下去,打碎了一张玻璃桌。罗伯特躺倒在地板上,连动弹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完了,他想。他们赢了。 他迷迷糊糊地躺着,等着李波来结果他。没有动静。罗伯特忍着剧痛慢慢抬起头。李波躺在他身旁的地板上,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块大玻璃就像一把透明的匕首,从背后刺穿了他的胸膛。 罗伯特挣扎着坐起身。他因失血已十分虚弱。肩头的疼痛难以名状。我得找个医生,他想。有个人——情报局在巴黎雇过一个人——在美国医院。希尔辛格。就是他。莱昂·希尔辛格。 ※※※ 希尔辛格医生正准备下班离开办公室时,电话铃响了。他的护士已经下班回家了,于是,他拿起了话筒。电话里的声音模糊不清。 “希尔辛格医生吗?” “是的。” “我是罗伯特·贝拉米……需要你的帮忙。我负了重伤。你能帮助我吗?” “当然能。你在哪儿?” “别管我在哪儿。我半小时后在美国医院同你碰头。” “我会去的。请直接到急诊室。” “医生——不要把这次电话告诉任何人。” “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电话挂断了。 希尔辛格医生拨了个号码。“我刚接到贝拉米中校的电话。我半小时后要在美国医院同他见面……” “谢谢你,医生。” 希尔辛格医生放下电话。他听到接待室的门开了,抬头一看,罗伯特站在那儿,手里拿着支枪。 “我又想了想,”罗伯特说道,“你还是在这儿给我作治疗的好。” 医生想掩饰自己的惊讶。“你——你应该到医院去。” “医院离太平间太近了。给我包扎,要快!”他说话已很困难。 医生刚要拒绝,又觉得这样不妥。“好的,听你的。我最好给你注射一剂麻醉药,它会——” “连想都不要想,”罗伯特说,“不许耍花招。”他左手握着枪。“如果我不能活着离开这儿,你也甭想活着走。还有疑问吗?”他觉得一阵发晕。 希尔辛格医生咽了咽唾沫。“没有。” “那开始工作吧……” 希尔辛格医生把罗伯特领到隔壁那间放满医疗器械的检查室里。罗伯特慢慢地、小心翼翼地脱掉夹克,手里握着手枪,坐到手术台上。希尔辛格医生手里拿着手术刀。罗伯特的手指扣紧了扳机。 “放松点,”希尔辛格医生紧张地说,“我要撕开你的村衣。” 伤口殷红的肌肉裸露着,鲜血渗了出来。“子弹还在里面,”希尔辛格医生说,“你会忍受不了疼痛的,除非我给你——” “不!”他不想让自己被麻醉。“直接取出来。” “听你的。” 罗伯特看着医生走到一个消毒箱面前,将一把镊子放到里面。罗伯特坐到手术台边上,竭力不让自己被阵阵晕眩吞噬掉。他闭了一会儿眼睛。希尔辛格医生手里拿着镊子,站在他的面前。 “我们开始了。”他把镊子伸进裸露的伤口里,罗伯特疼得大声尖叫起来,眼前直冒金星。他快要失去知觉了。 “取出来了。”希尔辛格医生说。 罗伯特坐了一会儿,浑身不住地发抖。他做着深呼吸,竭力想控制住自己。 希尔辛格医生正仔细地看着他。“你没事吧?” 过了一会儿,罗伯特才发出声来。“没事……把它包起来。” 医生往伤口里注射了些氧化物,罗伯特又要昏厥过去。他咬紧牙关。坚持住。就要好了。谢天谢地,最可怕的事情终于过去了。医生正往罗伯特的肩上一层层地缠绷带。 “把夹克给我。”罗伯特说。 希尔辛格医生两眼瞪着他,说:“你现在不能出去。你连路都走不起来。” “把我的夹克拿来。”他的声音极其微弱,几乎说不出话来了。他看着医生走到房间那一边去拿甲克,眼前似乎有两个他的影子。 “你失血太多,”希尔亭格医生提醒道,“现在离开会有危险的。” 我呆在这儿危险更大,罗伯特想。他小心翼翼地套上夹克,试图站起身来,可腿不住地打弯。他一把抓住手术台的边。 “你会挺不住的。”希尔辛格警告说。 罗伯特抬起头来,看着眼前医生模糊的影子。“我能挺得住。” 可他知道,他一离开,希尔辛格医生又会打电话的。罗伯特的目光落在了希尔辛格医生刚才用过的一卷棉纱带上。 “坐到椅子上去!”他的话有些含混不清。 “为什么?你要做什么?” 罗伯特挥了挥枪。“坐下!” 希尔辛格医生坐了下来。罗伯特拿起了那卷棉纱带。因为只能用一只手,他笨手笨脚的。他把棉纱带的一头拉出,往外拽着。接着,他走到希尔辛格医生身旁。“坐着别动就不会伤害你。” 他将棉纱带的一头在扶手上系紧,然后,又把带子缠绕在医生的手上。 “这大可不必要,”希尔辛格医生说,“我不会——” “住口!”罗伯特继续把医生绑在椅子上。绑着绑着,阵阵疼痛像潮水般袭来。他看着医生,轻声地说道。“我不会昏过去的。” 可他昏过去了。 ※※※ 他在太空浮游,轻飘飘地穿过白色的云朵,一片宁静。醒一醒。他不想醒来。他想要让这种奇妙的感觉永远继续下去。醒一醒。一件硬硬的东西抵着他的腰部。夹克衫口袋里的一样东西。他眼睛都没睁开,手伸到口袋里把它握住。是一块水晶石。他又沉沉地睡去了。 罗伯特。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温柔、舒心。他在一片可爱的绿油油的草地上,空气中飘荡着音乐,头顶是明亮的天空。一个女人正向他走来。她身材修长美丽,皮肤白晰透明,一张鹅蛋形的脸,线条柔和;穿着一件雪白的长袍。她的声音温柔,宁静。 “没人再会伤害你了,罗伯特。到我这儿来吧。我在这儿等你。” 缓缓地,罗伯特睁开了双眼。他躺了好长一段时间,然后坐起身来,全身突然充满了一种亢奋的情绪。他现在知道那第十一个目击者是谁了,而且也知道他该到哪儿去同她会面。 第五十章 他从希尔辛格的办公室里给惠特克上将打了个电话。 “是上将吗?我是罗伯特。” “罗伯特!出什么事了?他们告诉我——” “现在不管那个了。我需要你的帮助,上将。你有没有听说过贾纳斯这个名字?” 惠特克上将慢吞吞地说道。“贾纳斯?没有。我从没听说过。” 罗伯特说:“我发现他领导着一个滥杀无辜的秘密组织,现在他又想杀死我。我们得制止他。” “我能帮什么忙?” “我得同总统取得联系。你能安排一次会见吗?”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我相信我能办到。” “还有,希利亚德将军也卷进去了。” “什么?他怎么——?” “还有其他人。欧洲大部分安全机构都参与了。我现在不能再解释了。我让您给希利亚德打个电话,告诉他我已经找到了第十一个目击者。” “我不明白。什么第十一个目击者?” “对不起,上将,我不能告诉你。希利亚德会知道的。我想让他在瑞士与我见面。” “瑞士?” “告诉他,我是唯一知道第十一位目击者的下落的人。如果他乱动一下,交易就算完了。叫他到苏黎世的多尔德大饭店去。服务台上会有他的一张留条。告诉他我还要贾纳斯本人亲自到瑞士来。” “罗伯特,你能肯定你知道自己在干的一切吗!” “不能,先生,我不能肯定。但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我要你告诉他,我的条件是不容协商的。第一,我要求让我安全到达瑞士。第二,我要求希利亚德将军和贾纳斯在那儿同我会面。第三,事后,我要求同美国总统会面。” “我会尽一切努力的,罗伯特。我怎么同你联系?” “我会给你回电话的。你需要多长时间来安排这一切?” “给我1个小时。” “好吧。” “还有,罗伯特——” 他能听出老人的话音里含着痛苦。“什么事,先生?” “要当心呀。” “别担心,先生。您还记得吗,我是一个幸存者?” ※※※ 1小时后,罗伯特又同惠特克上将通话了。 “你成交了。希利亚德听说还有一个目击者,似乎震惊不已。他已发布命令不加害于你。你的条件将会得到满足。他准备飞往苏黎世,明天上午到达那里。” “那贾纳斯呢?” “贾纳新和他乘坐同一班飞机。” 罗伯特感到一阵轻松。“谢谢你,上将。还有见总统的事呢?” “我亲自跟他说了。只要你做好准备,他的助手会随时安排一次会面的。” 谢天谢地! “希利亚德安排了一架飞机让你飞往——” “不行。”他不想让他们把他弄到一架飞机里。“我现在在巴黎。我想要辆车自己开。汽车要在半小时后停在蒙巴那斯高地的利特雷饭店。” “我来安排。” “上将?” “嗯,罗伯特?” 他竭力不让自己的声音打颤。“谢谢您。” ※※※ 他沿着利特尔街走去,因为肩头的疼痛而步履维艰。他小心谨慎地走近那家饭店。饭店前面停着一辆黑色的梅赛德斯牌高级轿车,车里没人。街对面有一辆蓝白相间的警车,驾驶座上坐着一位身穿制服的警察。人行道上站着两个身穿便服的男人,正注视着罗伯特走近。法国的秘密警察。 罗伯特觉得自己呼吸困难,心也狂跳不止。他是不是要陷入一个圈套?他手中唯一的一张牌是第十一个目击者。希利亚德相信他吗?这张牌的份量够吗? 他朝那辆高级轿车走去,等着那些人冲上来,可他们只是站在那儿,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罗伯特走到梅赛德斯车的驾驶座那一侧,朝车里望去。钥匙插在发火装置上。他打开车门,侧身坐到驾驶座上时,能感觉到那些人的目光在紧紧地盯着他。他坐了一会儿,两眼紧盯着发火装置。如果希利亚德将军也欺骗了惠特克上将的话,此刻一切都将在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中了结了。 来吧。罗伯特深吸了一口气,伸出左手扭动了钥匙。马达啪啪啪地发动了。秘密警察们站在那儿看着他驱车而去。罗伯特接近岔道口时,一辆警车在他的车前停了下来。罗伯特一时觉得自己要被拦截了,可那辆警车打开了红色的闪光灯,其他车辆纷纷让到两边去。他们还他妈的给我送行! 罗伯特听到头顶上直升飞机的卢音,他抬头一看,机身的侧面印着法国国家警察的徽章。希利亚德将军正尽最大的努力使他安全抵达瑞士呢。我让他见了最后一位目击者之后,罗伯特心中恨恨地想,他以为就能杀了我。但是将军要大吃一惊了。 ※※※ 罗伯特在下午4点钟时抵达了瑞士边境。到了边境线上,那辆法国警车掉头回去了,一辆瑞士警车又来护送。自从这一事件发生以来,罗伯特第一次放松了。谢天谢地,惠特克上将在上层有朋友。既然总统准备同罗伯特会面,希科亚德将军是不敢加害于他的。他转念想起了那位白衣女子,他立刻听到了她的声音在汽车里面回荡。 “快点,罗伯特。我们大家都在等你。” 我们大家?不止一个人吗?我很快就会知道的,罗伯特想。 ※※※ 到了苏黎世后,罗伯特在多尔德大饭店前停下车,又到服务台给将军留了张条。 “希利亚德将军会来找我的,”罗伯特对服务员说,“请把这张条子给他。” “好的,先生。” 到了饭店外面,罗伯特走到一直护送他的警车面前。他弯下腰对警车驾驶员说:“从这儿开始,我想一个人走。” 那位驾驶员犹豫了片刻。“好的,中校。” 罗伯特回转身上了自己的车,开始朝于滕多夫的坠毁地点驶去。路上,他想起了因此事而引起的一系列悲剧,想起了所有被夺走的生命。汉斯·贝克曼和帕特里尼神父;莱斯利·马瑟谢德和威廉·曼;丹尼尔·韦恩和奥托·施米特;拉斯洛·布西菲克特和弗里茨·曼德尔;奥尔加·罗曼柴克萝和凯文·帕克都死了。所有的全死了。 我要见见贾纳斯这个人,罗伯特想,要盯住他的眼睛看。 ※※※ 村庄似乎在向后面掠去,阿尔卑斯山质朴的美掩盖了所有发生于此的血腥和恐怖。汽车接近了图恩,罗伯特肾上腺素开始奔涌起来。前面的田野就是贝克曼发现那只气象气球的地方,就是这个恶梦开始的地方。罗伯特把车停在路边,关掉了发动机。他默默祷告了一声,然后下了车,穿过高速公路走向田野。 往事历历,一起涌上罗伯特的心头。凌晨4点的那个电话。“命令你今天早晨6点向在米德堡国家安全局总部的希利亚德将军报到。明白了吗,中校?” ※※※ 当时他是一点都不明白啊。他想到希利亚德将军的话:“你必须找到这些目击者。全部找到。”搜寻工作从苏黎世到波恩、伦敦、慕尼黑、罗马,奥维耶托;从韦科到史密斯堡;从基辅到华盛顿,又到布达佩斯。好了,一场血腥的追捕终于要结束了,就在这一切开始的地方结束了。 ※※※ 正如罗伯特预料的那样,她正等着他。她看上去同在他梦里时的一模一样。他们各自朝对方走去,她似乎是向他飘来,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谢谢你的光临,罗伯特。” 他是实实在在地听到了她在说话,还是听到了她的思想?一个人怎么能同一个外星人交谈呢? “我必须要来。”罗伯特简单回答道。四周都蒙上了一层奇异的色彩。我站在这儿同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交谈!我应该是惊恐万状,可我一生中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平静过。“我得警告你,”罗伯特说,“有些人要到这儿来加害于你。你最好在他们来之前离开。” “我不能离开。” 罗伯特明白了。他左手伸到口袋里,掏出了那块含着水晶石的金属。 她兴奋的心情溢于言表。“谢谢你,罗伯特。” 他把金属块递给了她,她把它装进手里的另一块之中。 “现在怎么了?” “现在我可以跟我的朋友联络了。他们会来找我的。” 这句话是不是包含着什么不祥之兆呢?罗伯特想起了希利亚德将军的话:“他们想占领这个星球,让我们沦为奴隶。”如果希利亚德将军的话是对的,那怎么办?如果外星人确实想占领地球,那怎么办?谁去阻止他们?罗伯特看了看表。快到希利亚德将军和贾纳斯到达的时间了。罗伯特正想着,他听到了北方传来了一架胡艾大型直升飞机越飞越近的声音。 “你的朋友来了。” 朋友们。他们是他的死敌,他决心揭露他们谋杀者的真面目,并消灭他们。 当直升飞机准备着陆时,田野里的花草开始狂舞起来。 他就要面对贾纳斯了。一想到此,他便怒火中烧。直升飞机的门打开了。 苏珊走了出来。 第五十一章 悬浮在地球高空的母舰里一片欢腾。仪表盘上所有的灯全都变成了绿色。 “我们找到她了。” “我们得赶快去。” 巨大的飞船朝下方远处的地球急速飞去。 第五十二章 忽然间,时间凝固了,接着又幻化成无数个碎片。苏珊走出飞机时,罗伯特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稍稍停顿了一下,便向罗伯特走来,可紧跟在她后面的蒙蒂·班克斯一把抓住她,把她往后拖。 “快跑!罗伯特,快跑!他们要杀了你!” 罗伯特朝她迈了一步,希利亚德将军和弗兰克·约翰逊上校走出了直升飞机。 希利亚德将军说。“我来了,中校。我信守了我的诺言。”他走到罗伯特和那白衣女子面前。“我猜想这就是第十一个目击者了。那个失踪的外星人。我敢肯定我们会对她非常有兴趣的。这么说,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还没有。你说你要带贾纳斯来的。” “哦,是的。贾纳斯坚持要来看你。” 罗伯特转身面对直升飞机。惠特克上将站在机舱门口。 “你要求见我,罗伯特?” 罗伯特难以置信地瞪着他。眼前闪过一道血幕,似乎整个世界都在他面前坍塌了。“不!为什么——?上帝呀,这是为什么?” 上将挪步向他走来。“你不明白,是吗?你永远不会明白的。你是在为少数几个毫无意义的生命担心,我是为拯救我们的世界而担忧。这个地球属于我们,我们可以随意处置它。” 他转身盯着那位白衣女子。“如果你们这些生物想要打仗,你们就会得到战争。我们会击败你们的!”他又转向罗伯特。“你背叛了我。你是我的儿子,我让你代替爱德华的位置。我给了你报效祖国的机会。你是怎么回报我的?你哭丧着脸跑来跟我说要让你呆在家里,这样你可以同妻子呆在一起。”他的话语里充满了轻蔑的语气。“我的儿子决不会那么做的。我当时就该发现你的价值观念已发生了多么大的扭曲。” 罗伯特惊愕不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拆散了你的婚姻,因为我对你尚有信心,但——” “你拆散了我的——” “还记得中央情报局派你去跟踪‘狐狸’的事吗?那是我安排的。我希望它能让你恢复良知。你失败了,因为根本就没有‘狐狸’存在。我希望我已使你改邪归正,希望你成为我们的一员。后来你却告诉我你要从情报局辞职。这时我才知道你不是个爱国者,你应该被清除,被消灭。但是,你首先得帮助我们完成任务。” “你们的任务?去杀害无辜的人?你疯了!” “为防止恐慌蔓延,必须杀掉他们。现在我们已作好准备迎接外星人了。我们需要的只是一些时间,你给了我们时间。” 那位白衣女子一直一言不发地站在那儿听着,现在她的思想飞进了站在田野里的人的大脑里去了。“我们到这儿来是阻止你们毁灭你们的星球的。我们大家同是宇宙的一个部分。你们抬头看。” 在场的人都抬头望着天空。头顶上有一块巨大的白云,白云随着他们的目光变幻着。他们仿佛看到了极地的泳块。他们看着看着,冰块溶化了,冰水从世界上的河流和海洋里奔涌而来,在一阵令人目眩的蒙太奇中,淹没了伦敦、洛杉矶、纽约、东京以及各地的海滨城市。这一幻象变成了一片农田凋蔽的景象,庄稼被无情的灼日烧成了灰烬,牲畜尸横遍野。然后,眼前的幻象又不断变化着,他们看到了h国的暴乱,I国的饥荒和一场毁灭性的核战争,最终人类住进了山洞。幻象慢慢消失了。 人们都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如果你们长此以往,这就是你们的将来。” 惠特克上将第一个回过神来。“这是集体摧眠术,”他厉声说道,“我相信你还能让我们看看其他有趣的游戏。”他朝那位外星女子走去。“我准备把你带回华盛顿。我们会从你这儿得到很多情报的。”上将看了看罗伯特。“你完了。”他转向弗兰克·约翰逊。“你负责干掉他。” 约翰逊上校从枪套里抽出手枪。 苏珊挣脱了蒙蒂,跑到罗伯特身边。“不!”她尖叫道。 “杀了他!”惠特克上将说。 约翰逊上校把枪对着上将说。“上将,你被捕了!” 惠特克上将两眼瞪着他。“什么——你说什么?我要你杀了他,你是我们中的一员。” “你错了,我从来就不是。很久以前我便打进了你们的组织。我找贝拉米中校不是要杀他,而是要救他。”他转向罗伯特。“很抱歉,我没能尽快找到你。” 惠特克上将的脸变得灰白。“那你也要被消灭。任何人都不能阻挡我们。我们的组织——” “你们的组织不复存在了。此刻,所有的成员都被逮捕了。一切都结束了,上将。” 头顶上的天空似乎在随光和声响而颤动着。那艘巨大的母舰正从他们头上急速向下驶来,母舰里面的绿灯熠熠闪光,众人惊愕地瞪大了双眼,看着它着陆:一个小飞船出来了,接着又是一个,又是一双,直至整个天空似乎都飘满飞船。空中充斥着一种巨大的轰鸣声,幻化成一个辉煌的乐章,在群山阔回荡。母舰的门打开了,一个外星人走了出来。 那位白衣女子转身面对着罗伯特。“我要走了。”她朝惠特克上将、希利亚德将军和蒙蒂·班克斯走去。“你们得跟我走。” 惠特克上将倒退了几步。“不,我不走!” “你得走。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她伸出手去。有一会儿,什么动静也没有。接着,其他人看到这三个人迷迷糊糊地朝母舰走去。 惠特克上将尖叫道:“不!” 他们三个人走进飞船时,惠特克还在尖叫。 白衣女子转身面对众人。“他们不会被伤害的。他们有很多东西要学。等学会了,我们就把他们送回这里。” 苏珊紧紧拥抱着罗伯特。 “告诉人们要停止毁灭这个星球,罗伯特。要让他们明白这一点。” “我只有一个人呀。” “有成千上万个你呢。像你这样的人数量正与日俱增。有一天会有几千万的,你们必须一起大声呼吁。你愿意做吗?” “我会尽力的。” “现在我们要走了,但我们在注视着你们。我们会回来的。” 白衣女子转身走进了母舰。舰舱内的灯越来越亮,直到整个天空似乎都被照得通明。忽然间,母舰没发出任何信号就起飞了,其他小飞船尾随其后。终于,它们从视野中消失了。 “告诉人们要停止毁灭这个星球。对,”罗伯特思忖道,“现在我知道我的余生要做什么了。” 他看了看苏珊,笑了起来。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