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美援朝一兵纪事》 一、光辉的历史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抗日战争胜利后，根据党中央的命令，除留守原地的部分外，其余部队分别经海路和陆路向东北进发，受降日军，收复失地。鲁中的部队经山东龙口、滦家口乘木帆船渡海至辽宁新金、庄河一带登陆向辽东半岛挺进。冀东的部队经河北山海关长城一线由陆路出关沿辽西走廊向沈阳挺进。两支部队，一路进发，一路战斗，受降日军，剿灭伪军，于1945年底在辽阳、鞍山一带会师。两部队会师后，随即根据上级命令于1946年1月合编为东北民主联军辽东第三纵队。纵队下辖三个旅，分别为第7、8、9旅，每旅又下辖三个团，分别为第19团至27团。但旅的名称于同年7月改为师，由此旅被师取代，师下仍为团。1947年11月19日，中央军委命令将东北民主联军改名为东北人民解放军，它也就成为东北人民解放军第三纵队。 在整个祖国解放战争中，这支部队以东北长白山麓为起点，历经吉林、辽宁、河北、河南、湖北、江西、湖南、广西、广东九省，行程万里，一直打到海南岛海角天涯，参加主要战役、战斗有329次，消灭敌军16万余人（其中俘虏敌人12万余人），缴获各种枪械9万4千余支，各种火炮2千余门，各种汽车1044辆，坦克13辆，飞机25架以及大批军用物资等。它是一支功勋战士和战斗英雄辈出的队伍，计有25800余名指战员为人民立功受奖，有经军以上机关命名的连以上英雄单位16个、个人战斗英雄50名。它从东北猛虎又成为南海蛟龙的光辉战斗历程和战绩，不仅雄辩地证明了它是胜利之师，同时也雄辩地证明了它是英雄之师。 追寻它的历史足迹，更可以发现它所走过的每一步都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我必须坦言，我只是1949年才加入到这支英雄部队里来的一名新兵。如上所介绍的这支英雄部队的那些具体历史情况，实际上是在撰写本文文稿时才从它的军史资料中摘取的。当然，通过这次翻阅它的军史资料，使我的心灵再次受到震撼，重新受到了一次深刻的教育。但是这并不是说我过去对它的军史一无所知，事实上，自1949年我加入到这支队伍里来以后，就经常受着它的军史教育，只不过这种教育是从各级领导和老战士们的口头讲述中而来的，虽然没有文字记载那样系统和具体，但也知之不少。那时许多老领导和老战士经常讲述这支部队的历史。例如：在抗日战争初期，他们如何在共产党和老红军的领导下，分别在山东、河北举行暴动，组织抗日武装，开展游击战争，消灭汉奸日寇，并逐步发展壮大；在1945年日本投降以后，山东的队伍如何乘渔船渡海到达辽东、河北的队伍如何从日寇手中夺取山海关到达辽西，两支队伍到达东北后如何迫使日军向我军投降，两支队伍在辽阳合编为第三纵队后，如何参加保卫辽阳、保卫本溪、保卫四平、保卫通化和四保临江以及1947年发动夏、秋、冬季攻势等；在解放战争的决定性阶段，他们如何参加辽沈战役、攻打锦州，如何浩浩荡荡挥师入关参加平津战役、光荣进入北平城，以及接着南下跨黄河渡长江，等等。他们讲述的既是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历史又是生动有趣、活灵活现的故事。例如，在东北解放战争中，他们形容纵队所属三个师各自作战的特长时说：“七师打，八师看，九师围着敌人转”（七、八、九师即118、119、120师）。乍一听让人觉得只有七师会打仗，八师九师都不会打仗，但实际上并非如此而是说七师善于进攻、打攻坚战，八师则善于防御、打阵地战，九师则善于包围敌人、打包围战。因此，他们讲述得十分引人入胜。这时我就觉得自己也是这个队伍中的一员了，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它激励我也要像那些老战士一样投入到血与火的考验中，接受战争的锤炼与洗礼，为这支队伍增光添彩。 东北全境解放后，它被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40军，所辖第7、8、9师分别改为第118、119、120师，各师所辖各团分别改为第352团至360团。接着，在第四野战军的指挥下，挥师入关，参加三大战役的另一次战役——平津战役。它在北平前线，坚决执行毛主席的战略决策，对平津两地之敌“隔而不围，围而不打”，防敌南逃，在逼迫北平之敌接受和平条件，和平解放古都——北平的斗争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战役结束，军所辖第118师部队全体及各师代表光荣地举行入城仪式开进了北平城。 这两支队伍从一诞生就在各自所在的地区同日本帝国主义展开了殊死的斗争。他们从游击队逐渐转变为成建制的部队，从游击战逐渐发展到同敌人打具有相当规模的运动战、攻坚战。他们反围剿、反扫荡、参加大反攻，攻城夺地、扩大解放区，协助建立民主政权，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进行过无数次的战斗，创造过许多可歌可泣的战绩，出现过众多的英雄模范。顽强坚持抗战八年，直至日本侵略者投降，为取得抗日战争的胜利，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功勋。 随后，即挥师南下，驰骋中原，过黄河，渡长江，追歼逃敌，参加解放湘、桂、粤之战。最后，以海南一战结束了挥师南下的历史性使命。在南下的最后一战——解放海南岛战役中，它与兄弟部队第43军紧密配合，乘风破浪，用木船横渡琼州海峡，创造了以木船打败敌人兵舰的世界战争史上的奇迹，并一举登陆成功，歼灭凭籍海峡天险而据守的十多万国民党敌军，仅仅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解放了全岛，向祖国人民报捷。解放海南岛战役胜利的事实，证明它是降伏海上妖怪的南海蛟龙。 两支部队合编为第三纵队后，如虎添翼，立即投入战斗。在东北解放战争中，它曾参加保卫辽阳、保卫本溪、保卫四平、保卫通化和四保临江等战役以及1947年夏、秋、冬季对敌三次攻势，都大量歼灭了敌人，胜利地完成了任务，对全面扭转东北战局，由防守转入大规模反攻，立下了丰功伟绩；特别是在东北的最后决战即全国解放战争最后三大战役之一的辽沈战役中，它在完成扫清外围之敌的任务后，是光荣的进攻锦州的主攻部队之一，英勇顽强，浴血奋战，终于与兄弟部队一起攻下了锦州，从而结束了东北全境的解放战争。在东北解放战争血与火的考验中，它无愧于是一支著名的主力部队，是一支东北猛虎。 它为什么能从东北猛虎变成南海蛟龙呢？要回答这个问题既简单又复杂。这里只能选择简单的答案：就是因为它是按照毛泽东建军思想和建军原则建立起来的军队；它是人民的军队，进行的是人民战争；它的所有指战员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在战役、战斗中充分开展和发扬军事民主、群策群力，再加上充分发动广大的人民群众，得到广大人民群众的支持。所有这些因素就造就了它在任何艰难险阻和强大敌人面前都有智慧、有力量，勇猛顽强、前仆后继，直到取得最后胜利。 我们这支部队——中国人民解放军第40军，说它是胜利之师，这绝不是自我夸耀和自我陶醉。它是刚刚完成解放祖国的第二大岛——海南岛战役，撤回到祖国东北鸭绿江边的。它本来是陆军，在解放东北的战争中，是一只东北猛虎，但是，到了祖国的南海之滨，它又执行了渡海作战的使命，并且出色地完成了任务。成为南海蛟龙。 它是在轰轰烈烈的抗日战争烽火中诞生的。日本帝国主义通过“九·一八”事变占领了我国东北全境后，又于1937年7月7日策动了卢沟桥事变，对我国发动全面进攻，企图灭亡全中国。刚刚经过二万五千里长征到达陕北的中国共产党中央和中央红军，在此民族危亡的紧要关头，迅速组织红军部队和派遣大批红军干部开赴华北抗日前线开展抗日斗争。在红军部队奋力抗击日本侵略军的同时，广大红军干部则深入各地广泛发动群众，组织武装暴动，建立武装队伍和抗日根据地。抗日群众运动如火如荼地展开，武装暴动此起彼伏，抗日根据地和抗日武装队伍一批一批的建立起来。这些通过暴动建立起来的队伍，虽非中央红军，但是，它是中央红军的火种，在党和红军干部的组织领导下，完全按照毛泽东建军思想和原则建立起来的具有红军传统和作风的队伍，确立了人民的军队、革命的军队的性质并以为人民服务为宗旨。在这密集如林的暴动队伍中，有两支队伍分别活跃在鲁中地区和冀东地区。这两支队伍就是后来我们这支胜利之师的前身。 二、光荣北上鸭绿江边接受新任务 海南战役是1950年4月16日发起的，至4月30日海南即告全部解放，胜利完成任务，向祖国人民告捷。 海南战役结束后，上级决定43军留下守岛，40军撤出到内地整训。全军的撤出是5月中旬开始的，到5月21日撤退完毕，全军集结于廉江一带，进行战役总结。 战役总结完成后，下一步的整训任务到哪里去？上级没有正式传达。但正式的消息，我们将到河南洛阳一带去进行休整、训练、开展文化学习，提高部队素质，建设革命化、正规化、现代化的国防军。 部队于6月12日从雷州半岛出发，步行北上。这是光荣的凯旋，沿途到处受到英雄般地欢迎。经过半个多月的艰苦行军，于6月30日到达名镇佛山。这里距广州只有几十里路了。休整数日后，于7月9日进驻广州，10日就乘火车北上了。究竟到哪里去？上级还是没有传达。长沙过了，武汉过了，到河南了，上级并没有命令下火车。火车继续北上。结果一直开到东北丹东（当时称“安东”）才命令下火车。这一天是1950年7月21日，且已是黄昏时分。那时全军都是坐的装运货物的“闷罐车”，火车走得很慢，走走停停，从广州到丹东共走了11天多。丹东是祖国的边境城市，紧靠鸭绿江边，与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隔江相望。 我们到达丹东之后了解到，40军到河南整训原来计划确实如此，海南岛解放后，军首长已到河南勘选部队住址。但今年6月朝鲜爆发内战后，美国出兵帮助南朝鲜李承晚集团，干涉朝鲜内政和派遣第七舰队侵入我台湾海峡，形势突变。因此，毛主席、党中央为加强东北边防，取消了40军去河南的计划，直接调往东北。同时还了解到与40军先后到达鸭绿江一线的还有三支兄弟部队，他们是第38军、39军和42军。这几支部队都是原来东北解放战争中赫赫有名的主力部队，东北解放后又成为第四野战军的主力，挥师入关，参加平津战役，而后，随即南下，解放华中南。这次也是从不同的地方调来的。 这些情况都说明，这次部队的调动是毛主席、党中央的一项重大战略部署。上级虽然还没有正式传达我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但那些有经验的老兵，特别是政治部的那些干部们，其实早已心中有数。 我们40军与其他几支兄弟部队有所不同的是，在华中南大陆解放后，他们都得到了至少半年以上的休整时间，唯40军又去执行解放海南岛的作战任务，战役完成后未经休整就直接调到东北鸭绿江边来了。部队在这种状态下到达了丹东。对此，自然有一些指战员感到很不理解，同时也很累很疲劳，不免发些牢骚。但是，大多数人认为，这是毛主席、党中央看重我们相信我们，刚在祖国的最南方打完仗就把我们调到祖国最北方的边疆，感觉很光荣，我们既然到达了东北边疆就应坚决完成好上级交给的任务，不辜负毛主席、党中央对我们的信任和期望。 丹东是老解放区。这里的人民憨厚但聪慧，热爱共产党，热爱解放军，老百姓对我们的到来给予了热烈的欢迎，部队一到房子就给腾好了让我们入住，他们像对待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对待我们，住在这里感到心情很舒畅。丹东的城市很美丽。它位于辽东半岛东南海岸由大陆向海洋延伸之起点，濒临鸭绿江边，是鸭绿江的入海口处。鸭绿江是中朝两国的界河。它是一条颇负盛名的大江，气势恢弘非凡。当我们来到江边眺望它的雄姿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矗立在江上的壮丽大铁桥，那是一座铁路大桥，这一端在中国的丹东市，那一端在朝鲜的新义州市，是连接中朝两国的纽带；再凝望江中流水，蜿蜒曲折，源远流长，它是从长白山流下来的呀，不由得令人发思古之幽情；走近水旁聆听那波涛汹涌，激流浩荡的流水声，似乐曲，似旋律，但它又似在发出怒吼，这可能是对美国侵略朝鲜表示愤怒吧。丹东有这样一条大江相伴，显得这座城市格外有灵气，这里的人民格外有生气。真是地灵人杰！ 部队到达丹东几天以后，上级才正式传达详细讲解了我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的道理。前面了解的情况没有错。正是为了对付美帝国主义的侵略行动我们才调往这里来的。今年6月25日朝鲜爆发了内战，美国立即出兵直接干涉帮助南朝鲜李承晚集团与北朝鲜作战。6月26日美国的海空军部队出动，7月1日地面部队也登陆参战。不仅如此，同时还派遣海军第七舰队开进台湾海峡，霸占了我国领土台湾。美国总统杜鲁门于6月27日发表声明宣称“我已命令第七舰队阻止对台湾的任何进攻”。当日，美国还操纵联合国安理会通过所谓“决议”，反咬一口谴责北朝鲜为“侵略者”，并拉扯英国、土耳其、加拿大、泰国、新西兰、澳大利亚、荷兰、法国、菲律宾、希腊、比利时、哥伦比亚、埃塞俄比亚、卢森堡、南非，加上美国计16个国家出兵（除美国外大多数只是象征性出兵）拼凑所谓“联合国军”，由美国指挥攻打北朝鲜。当时无论对北朝鲜还是对于1949年10月1日刚刚诞生的新中国，形势不可谓不险恶严峻。美帝国主义要灭亡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的野心十分清楚。但它的野心远不止此，更险恶的目标是在灭亡朝鲜之后侵略中国。因为新中国在1949年10月诞生后，它就采取了敌视的政策，对新中国进行全面封锁，企图扼死新中国。但是站起来了的中国人民没有被它的敌视、封锁政策所吓倒，在共产党的领导下，百废待兴，百业待举，形势一天比一天好。因此，仇恨新中国的美帝国主义十分不甘心，故又在朝鲜寻找机会，对新中国下手。对于美帝国主义的阴谋，毛主席、党中央高瞻远瞩，深谋远虑，未雨绸缪，早在朝鲜战争爆发，美国出兵干涉之初，即运筹帷幄因应之策。所以就有了立即调兵到鸭绿江边之举。我们也正是在此种形势下来到鸭绿江边的。我们的任务不仅是要确保祖国边疆每一寸土地的安全，而且要随时做好准备出国帮助朝鲜人民打一场反侵略的正义战争。 上级要求全体指战员要从道理上和实质上深刻认识帝国主义所进行的战争的侵略性和非正义性，深刻认识我们准备进行的反侵略战争的正义性。1950年6月25日爆发的朝鲜内战，本来是朝鲜民族内部革命与反革命之间的战争，具体而言，是朝鲜金日成领导的革命政权与南朝鲜李承晚领导的反革命政权之间的战争。这种民族内部的矛盾和战争应当由朝鲜民族自己来解决。而这种矛盾和战争只有正义和非正义的性质之分，不同于外国的侵略。但是，美帝国主义侵略亚洲的图谋由来已久，早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时就抢占了朝鲜半岛的南半部做桥头堡，觊觎亚洲大陆，在那里扶持李承晚建立傀儡政权，以备为将来发动侵略充当马前卒。所以，朝鲜内战一爆发，美国立即出兵直接参战，成为赤裸裸的外国侵略者。它同时派遣海军第七舰队霸占中国领土台湾，更使它进而侵略中国和整个亚洲的野心暴露无遗。帝国主义的侵略行经使形势极端恶化，极端复杂化。被野蛮侵略的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坚决起来进行抗击，完全是一场正义的战争。 上级还要求全体指战员除了要认清美帝国主义者侵略朝鲜进而侵略我国的严峻形势外，还要认清我国内的当前形势。新中国虽然建立起来了，但是全国解放战争并未完全结束，台湾、西藏尚未解放，即使已解放的南方广大地区还有许多国民党残余势力和土匪恶霸武装没有肃清，它们的活动仍然相当猖狂。在这种形势下，任何松懈麻痹思想，“枪刀入库，马放南山”的思想，贪图安逸，追求享受的思想都是错误的，必须纠正。 上级还要求全体指战员既要树立爱国主义思想，又要树立国际主义思想。爱祖国爱人民，这是我们的本分。我们新生的人民共和国是用千千万万人的生命换来的，我们必须爱护它，决不容许帝国主义侵犯它。但是，帝国主义者对所有刚刚争得了解放和独立的国家和人民都是仇恨的。他们不甘心这些国家人民摆脱了他们的枷锁，所以又把侵略战争强加给这些国家和人民。如上所述，我们的友好邻邦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就是正在遭受帝国主义者侵略的国家。全世界被侵略的国家和人民联合起来，互相援助，共同战斗，这就是国际主义。为了反对帝国主义侵略者，我们必须树立国际主义思想。眼看朝鲜人民被屠杀，我们不能坐视不管，履行国际主义义务，义不容辞。何况帝国主义者的目的是把朝鲜当跳板，然后侵略我国。因此，我们援助朝鲜，战胜侵略者，也就是保卫我们祖国的安全。这既是国际主义，也是爱国主义。 上级还要求全体指战员要认清我们所要面对的主要敌人是世界上的头号帝国主义者，他们有非常现代化的武器装备，是十分凶恶的敌人。但是，我们决不能被它所吓倒，我们既要仇视，又要鄙视、蔑视它。我们首先要树立必胜信心，认真研究战法，战胜它。同时，要记住毛主席关于帝国主义和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的教导，鄙视它、蔑视它。它看起来貌似强大，其实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力量，真正有力量的是世界各国人民。只要人民团结起来，在战术上重视它，当真老虎打，就一定能够打败它，战胜它。所以，归根到底，它是纸老虎。 8月1日建军节到了。今年的8月1日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23周年。这一天，我们的部队在丹东市举行了声势浩大的武装示威大游行。当时我是119师政治部的一名文书，跟随机关干部队伍游行，士气特别高昂。我们的队伍在主要大街上迈着雄壮的步伐，向帝国主义发出警告：不许侵略朝鲜！不许侵略中国！朝鲜人民不可欺！中国人民不可欺！侵略者必败！中朝人民必胜！通过游行，我们也真痛快了一下。 三、紧张备战，厉兵秣马，苦练硬功 我们为什么要到鸭绿江边来的道理明白了，任务和要求也明确了。这支胜利之师几乎没有休息，就在这条浩浩荡荡的大江边上展开了厉兵秣马，紧张备战，准备迎接新的战斗任务。 按照我军的一贯传统，执行一切任务都要政治思想先行。这次执行新的任务，当然也是先抓政治思想。实际上，上级对我们为什么要到鸭绿江边来一级一级传达下来讲解的道理和提出的任务、要求就是政治思想先行的第一课。接下来要做的是解决部队指战员存在的具体思想问题和树立起执行新任务的坚定信心、坚强决心。对于这样一些问题，通常并不在时间上安排一个专门阶段去解决，而是在“先思想，后行动”的原则下，在边执行任务中边安排时间去解决，做到以思想促行动，解决思想问题与执行任务两不误。 当前部队指战员的政治思想情况如何呢？都有些什么具体思想问题需要解决呢？总的来说，非常复杂，要解决这些问题相当艰巨。主要的是，大家征战多年，梦想多年，日思夜盼的革命战争终于在全国基本上取得了胜利，新中国也成立了，在这种形势下，虽然都知道还有保卫祖国的任务，但那只是站站岗放放哨，可以说基本上没有再继续打仗的思想准备了，心目中憧憬和向往的是许多美好的事情。例如：应该过和平、安宁、幸福生活的日子了；应该回一趟久别的家乡看一看多年没有音信的父母、亲人和乡亲们了；过去多年南征北战无法想象解决个人的婚姻、家庭问题，现在有可能考虑了，而且不少人已经30几岁、40几岁、甚至50几岁了，十分想过上“两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安逸生活；等等。这里包括各级干部（至少是中下层干部）在内的所有指战员普遍存在的基本思想状况。不用说每个人还有许多个人的具体思想问题需要解决，就只解决这些普遍存在的思想问题乃决非一件易事。现在要继续打仗，要求他们把所有这些思想问题都放下，显然是一个大转弯、急转弯，如何转好这个又大又急的弯子就是摆在包括各级领导干部自己在内的全体指战员面前的迫切任务。 思想问题不是下一道命令或者上一堂政治思想课就可以解决的，需要进行深入、细致、耐心、反复地教育和说服工作来加以解决，而且要有一个过程。各级干部的思想问题则逐级由上一级抓下一级做工作，同时要求主要靠自己提高认识来解决。干部毕竟受党的教育多年，思想水平较高，服从党的组织观念也较强，同时干部要负责教育战士的工作，教育人者必须自己先做表率，因此弯子转的较快较好。基层连队战士的思想问题则主要集中在基层连队干部做工作来解决。当时部队基层的政治状况都很好，每个基层单位党员人数的比例一般都占三分之一以上，全部都有党支部，连队的每个班几乎都有党小组。思想工作主要通过党支部发挥领导作用来做。工作方式是：大会、小会、大道理、小道理，倾盆大雨、洇洇细雨一齐用，另外，再加上开展普遍性的个别谈心活动。开大会，讲大道理，下倾盆大雨，是开全连大会、全连党员支部大会，把上级对于我们为什么要到鸭绿江边来的道理和提出的任务、要求等，原原本本地向大家传达讲解，讲深讲透讲清楚，必要时，要反复讲，务求让每一个同志都明白，使其深入人心。开小会，讲小道理，下洇洇细雨，是开连排班干部会、连务会、排务会、班务会、党支委会、党小组长会、党小组会等，反复深入讨论上级传达下来的大道理和提出的任务与要求，理解毛主席、党中央的英明决策，理解毛主席、党中央决定命令我们军从海南到东北的光荣，同时对照检查自己的思想，看看有哪些符合上级的要求，有哪些不符合上级的要求，提出今后的努力方向。在大会、小会传达讨论的基础上，然后普遍开展个别谈心活动，干部找战士谈，战士找干部谈，党员找群众谈，群众找党员谈，同志间互相谈，通过谈话，促膝谈心，共同讨论，共同提高，互相鼓励，团结前进。 我们这支队伍毕竟是在共产党领导下艰苦斗争了20多年的队伍，政治思想觉悟很高，一贯听共产党的话，共产党指到哪里，它就会打到哪里。因此经过这些耐心说服教育、艰苦细致的政治思想工作，那些不符合再战要求的思想和情绪终于得到了扭转，准备再战的思想重新树立起来。在许多连队里，干部战士情绪高昂，请战书、决心书、入党申请书，纷纷飞向连部。连队的政治气氛浓厚，生活团结、紧张，人人积极向上，状态异常良好。 紧张的战备训练与解决部队的思想问题是同时开始的。它随着部队广大指战员思想觉悟水平的提高，也不断取得进展。 战备训练主要是针对未来战争中我们将要面对的主要敌人的特点进行的。部队指战员对我们将要面对的主要敌人——美帝国主义的军队进行了充分的分析。正像上级所指出的，他们有非常现代化的武器装备，是十分凶恶的敌人。他们空中有飞机，海上有军舰，地面有坦克、大炮，各种装备机械化水平高，技术性能先进。因此，可以打立体战，火力强，机动能力强，行动速度快。但是，他们的武器装备也有弱点，完全靠机械，行动不便，只能走大路，不能走小路，更不能走山路。另外，他们最致命的弱点是，他们都是少爷兵、老爷兵，不能吃苦耐劳，不知为谁当兵，为谁卖命，希里糊涂来打仗，因此，个个贪生怕死。他们之所以是凶恶的敌人主要是靠现代化装备靠武器，不是靠人。我军的武器装备与敌人相比，确实不如敌人。但是，我军的优势是敌人根本不具备的，即我军指战员都是有高度政治觉悟和政治理想的，完全明白为谁当兵、为谁打仗，是自觉自愿地为无产阶级和共产主义事业献身的。而战争中武器只能起一定的重要作用，决定胜负的根本因素不是武器，是人。况且我们的指战员绝大多数都是久经战争锻炼和考验的，许多人身经百战，打败过比自己强大得多的国内外敌人。尽管美国是世界上的头号帝国主义，通过各种因素比较，我们也完全可以战胜它。但是，在战术上，我们绝不能轻敌，必须尽量以我之长，击敌之短，隐我之短，避敌之长。针对敌人贪生怕死和其优势的武器装备在夜间及近距离难以充分发挥效力和我军一贯善于夜战、近战的特点，我军正好可以用夜战、近战的法宝对付敌人。因此，在战备训练中，重点是苦练硬练在各种条件下，同敌人打夜战、打近战的本领，出其不意在夜间或近距离出现在敌人面前，勇猛拼杀，克敌制胜。其次是抓技术训练，主要苦练硬练射击、投弹等基本功。在全部战备训练中开展军事民主，实行官教兵，兵交兵，兵教官，互帮互学，共同讨论，共同提高。在饱满的政治热情的鼓舞下，战备训练搞得如火如荼。 当8月初部队转入紧张的战备训练以后，为了更好地组织指导部队训练，我们师司令部、政治部机关于8月下旬调整了驻地，由丹东市区移驻以北的草河口山区。以后在丹东地区期间就一直驻扎在这里。 四、我为是这队伍的一员而自豪 1949年初北平解放后，我考入了由解放区刚刚进城的华北大学。在华大经过三个月的学习，因为全国解放形势的需要，上级就号召我们报名参军南下。我和许多同学报名参军了。然后就是乘火车一路南下追赶部队。一路上受到各级领导的欢迎。8月2日到达武汉第四野战军总部，8月5日总部举行欢迎大会，四野司令员林彪出席并发表讲话，号召我们要到基层去工作。8月26日经水路到达长沙12兵团总部，9月1日兵团举行欢迎大会，兵团司令员肖劲光、政治委员王首道出席并发表讲话，给予指示。9月20日我们被分配到这支英雄部队——中国人民解放军第40军。 1949年9月20日，我们分配到这支部队时，全军正在湘南准备进行衡（阳）宝（庆）战役。当日，我们从长沙出发，先坐了两站火车，经株州到湘潭境内的板塘铺下车，从此，就完全靠徒步行军向湘南前进，直到一个月后衡宝战役结束，于10月21日终于到达湘南40军军部驻地祁阳。在祁阳，军政治部主任李伯秋接见欢迎我们并介绍了部队情况。随后又向各师分配。各师为我们这些学生兵在师政治部民运科下专门成立了民运队，一方面是让我们先学习做民运工作，另一方面实际上是储备干部待以后根据需要再分配到各种具体工作岗位。于是，我被分配到119师民运队，成为一名民运队员。10月29日，我们经过20多里的行军到达了119师师部所在地——观音滩。这里正在召开全师战斗英雄庆功大会，奖励表彰在衡宝战役中的英雄模范们。我们直接被夹道欢迎进了庆功大会会场。在这里，我们受到了师长徐国夫、政治委员刘光涛和许多机关干部、师宣传队以及参加大会的全体战斗英雄模范的热烈欢迎。庆功大会上，英雄事迹介绍和互相学习的精神，十分感人。会议开得非常热烈，高潮迭起，口号声、歌声，此起彼伏。这使我们第一次亲身感受到了英雄部队的气概。接着，我们就跟着这支部队进军两广，挺进十万大山，追歼国民党逃敌，最后直至南海之滨，以渡海登陆夺取海南岛一战结束了南下历程。这里值得一提的是，我们的民运队跟随部队进军两广和解放海南岛战役中，在检查部队的群众纪律、宣传群众方面，特别是解放海南岛战役中动员渔民船只和船工参战，协助部队渡海和往返运输方面做了不少工作，发挥了很好的作用。 部队对我们这些学生兵不但给予了热烈地欢迎，而其在政治生活方面也给予了特殊的照顾。我们一正式编入部队就按照排级干部给予待遇。当时部队实行供给制，实际上在生活方面干部和战士的待遇差别很小或基本上没有差别（比如，发服装时，干部的上衣下部左右各有一个兜，仅此而已。）但这都体现了党对这些学生兵的关怀，也是党对知识分子政策的具体体现。这对当时有着不少虚荣心的我们这些学生兵们是一个很大的满足。它也成为后来大家自我改造的一种动力。 转瞬之间，快一年过去了。近一年的民运队生活给了我极大的锻炼。民运队虽然不是冲锋陷阵的战斗连队，但实际上过着普通战士的生活。每个队员都配备一支长枪、几颗手榴弹、一条能装超过10斤重的细长米袋子，而每个人的行李背包则限8斤以内，和战斗部队一样艰苦行军，逢山攀爬，遇河涉渡，有了敌情，同样也要准备战斗。在这种艰苦情况下，我处处以老战士为榜样，不怕苦，不怕累，争取吃苦在前，享乐在后，积极肯干。因此，我在两广战役中还立过一个小功、在解放海南岛战役中更立过两个小功呢！这给了我更大的教育，说明我只要做一点努力，做出一点成绩，领导和同志们都看得很清楚，都会给你记在功劳簿上。不仅如此，在解放海南岛后回撤，从雷州半岛向广州的行军途中，于7月1日在佛山，我还光荣地加入了新民主主义青年团。那个时代部队工作雷厉风行，当天召开团员支部大会通过，当天师政治部直工科就批准了，于是我成为了一名青年团员。因而又更加鼓舞我，更加努力地奋斗。 部队到达丹东后，我的工作有了变动，调到师政治部做文书。那是部队到达丹东后的第10天即7月30日，民运队的领导找我谈话，说师政治部缺文书，前几天已从队里调去了一名同志，试用了几日不够满意，要求换一人去，经队领导研究，决定让我去换。我一点也不知道文书是做什么的，更不要说心中有数没数了。队领导若不说先前已调去的同志人家不满意而退换的事可能会好一些，他说了以后我的压力更大了，别人干不了，我能干得了吗？心中特别忐忑不安。但是，部队调人上级决定了就是命令，一般没有征求个人意见一说，我只好服从，并于当日到任。师政治部文书编制隶属于政治部总务科，归总务科长领导。科长首先向我介绍了师政治部的组织机构。他说：师政治部是全师政治工作的领导机关，它与师司令部同为全师的领导指挥机关，不分平时战时，这两个机关都是形影不离的；师政治部由政治部主任直接领导，政治部下设有组织科、宣传科、保卫科、青年科、民运科、直工科（负责师直属分队的政治工作部门）和总务科等，除总务科外，其他各科都由科长或正副科长及若干名干事组成。他没有具体说各科的职能，但顾名思义我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然后他具体介绍总务科。他说总务科是政治部的行政管理部门，协助政治部主任组织管理政治部的军事活动、政治工作和后勤保障工作；总务科因有这些职能，所以编制设有政治协理员、行政管理员、会计、司务长等，下面就是文书、通信员、司号员、卫生员、理发员等几大员；司务长管理一个炊事班，保障政治部的伙食；此外，还有一个饲养排，饲养几十匹军马，这些马匹除有几匹是供主任和他的警卫员骑用及驮载文书、行李等物品外，其余大部分则是供政治部各科驮载文书、用品以及供各科科长和以下的营连级干部限量驮载行李物品等用。文书都干什么呢？科长说：主要是负责科内的各种文书事务，根据科长指示起草各种报告、总结等。例如，部队行军后要写行军报告、宿营要写宿营报告、发生任何事件或事故要写关于事件或事故的报告及总结等；还有是负责每月一次的军事（各类人员及武器装备增减情况等）、政治（各类人员及党团员增减情况等）实力统计，分别报送司令部军务科和政治部直工科；其余更大量的工作则是充当科长的秘书，做科长随时交代的工作。他的介绍使我对文书工作有了大概的了解。 科长黎同真是一位抗战时期参加革命的老同志，他已年届40岁左右，胃口还不太好，但同大家一样坚持吃苦耐劳，没有任何特殊；他基本上没有文化，不大识字，但脑子不错，在革命队伍中锻炼出了一定的领导能力，讲话头头是道，特别是在队伍面前讲话有条有理；他欠缺的就是不能动手写字，所以我这文书就派上了用处，要写一切总结、报告、请示等都由他口述，我来执笔，写完再读给他听，认为没有问题了就盖他的印章上报。经过一些日子的磨练，我也就适应了他的要求，他对我这文书也尚满意。因此，我一直忐忑不安的心情也就平静了很多。总务科领导除黎科长外，当时还有一位很年青的曹副科长。他人特别机灵，脑子反应快。有些领导同他开玩笑给它起了个外号叫“曹小鬼”。其实我也很敬佩他。但他很快就调走了，所以给我留下的印象不深。曹副科长调走后总务科就没有再调来副科长。此外，政治协理员也是总务科的主要领导之一。他负责整个政治部的政治工作。当时的政治协理员是刘景生。但他也很快就调走了。政治协理员本来是相当营级政治教导员职务，不过刘教导员调走后，可能是干部缺少的原因，上级没有再调来一位营级的政治协理员，而是调来了一位连级的政治指导员。新来的政治指导员是张秀峰同志。他工作非常勤奋，我觉得他很好。科内其余干部有行政管理员张文志、会计张守仁、司务长赵亨柱（朝鲜族）等，他们都是很有资历的老同志，其实也都是我的领导。他们对我都很热情，给我指导。总务科内除干部外，再下面就是文书和几大员了，今天我还能清楚的记起名字的有通信员王兴发、卢廷珍、司号员周玉海、理发员王金生，另外还有通信员小武、小宋、卫生员小赵三人怎么也回想不起他们的名字了。十分遗憾，这都是当年生死与共的战友啊！这几大员按部队编制的隶属关系还归文书领导管理呢，我是他们的当然班长。但是，他们多数参军的时间比我长，都是老兵，有的是从战斗连队调上来的，有战斗经验，因此，我也只是他们名义上的班长，开会主持一下，其它用不着管。他们的工作也都直接听科长、政治协理员、行政管理员指挥。这几大员人人积极肯干，不但非常尊重我，而且真心实意地帮助我。所以，我们之间的关系和团结非常好。在他们的鼓舞下，我也就特别积极，所有的工作和他们抢着干。 在以后的工作中，我不但经常能接触到政治部各科的干事、科长等，还能接触到主任，我们的主任程克廉是一位身经百战的老红军，是一位非常平易近人的好领导，我还有机会接触到司令部各科的参谋、科长等，特别是还有机会接触到师长徐国夫、政委刘光涛、参谋长夏克等师首长，我觉得他们都是我可尊敬的人，都可亲可敬可学。 在这个队伍里，我真的感到很温暖，很舒畅。想到这是一支英雄的队伍，有这样多好领导、好同志、好战友，心里常常浮现出一种光荣感自豪感！因而我也就更加努力地投入到这场在鸭绿江边的厉兵秣马之中！ 一、朝鲜战局万分危急，立即准备赴朝参战 3．着装和标识。上级已经为部队每个人发了一套朝鲜人民军式的冬季军服。服装上不佩带任何标识，全军人员都穿着这套军服出国。部队的番号也不改变，只是把中国人民解放军改称为中国人民志愿军，40军仍然是40军，119师仍然是119师。但仍然像在国内战争中一样，通常情况下，团级以上的部队并不使用真实番号，而是另以数字编制代号，称为××××部队，且不时更改，以迷惑敌人。 2．个人携带物品。除武器、弹药及装备由上级按规定配发携带外，个人需用物品尽量轻装，全部重量不得超过8市斤。一切日用必需品不需要多带，如牙膏只带一瓶已经足够。个人多余的物品包裹好，留在后方留守处。 一切准备好了。只待上级一声令下，出国上征途。 1．保密要求。一切准备工作都必须严格保密。出国前，一切人员都要严守机密，不得对驻地房东、群众以及给家人写信等泄露我军出国作战的机密。出国时及出国以后，个人身上不得携带文字，属于个人的任何事项及通信地址等只能记在心里。基层单位的一切公文、材料，就地包封，交后方留守处保管，必须携带的军事、政治统计表格等，可以限量带出，专人妥善保管、使用。 所有涉及个人及基层单位的具体行动准备工作都要求极为严格，紧张而有秩序地进行。 有关政治思想方面的其他各种问题，过去两个多月来的反复教育和深入细致的工作，可以说基本上都解决了。过去虽然没有明确肯定要出国作战，但实际上是立足于要准备出国作战而做工作的。因此，大家并不感到突然。所以比较顺利地转入到了具体行动准备工作上来。 这里我要特意说明：部队指战员出国前的上述估计，与抗美援朝战争发展的实际过程比较来看，确实是对这场战争的艰巨性、残酷性预计不足，有些轻敌，但这是建立在胜利之师、英雄之师必胜信心的基础之上的估计，是藐视敌人、蔑视敌人、鄙视敌人。战争的实践比预计的艰巨、残酷、且时间持续了两年又九个月，但我们并没有因为“轻敌”而让敌人得逞，终于战胜了敌人，捍卫了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领土、主权的完整，保卫了我们新生的人民共和国的安全。我们终于给了世界上头号帝国主义以严厉的教训，粉碎了他们的罪恶梦想。 但是，有一个问题实际上是影响着部队的思想和行动准备的。就是如何估计这次出国作战的时间。对此，哪一级领导都没有作出明确估计和回答。因此，只能有从上自下的小估计了。既然是小估计，那就各种各样。有的说一个月，有的说三个月，有的说用一瓶牙膏的时间等。但比较普遍的小估计是：我们会在两三个月内即使用一瓶牙膏的时间，打败敌人，然后胜利凯旋回国。做出这种估计的理由是：我中国人民志愿军是胜利之师、英雄之师，在国内的历次革命战争中，经受过严峻的考验，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能战胜任何敌人，而不为敌人所屈服，它一定是从胜利走向胜利的；我们抗美援朝、出国作战的对象是美国及其盟国的军队和南朝鲜李承挽傀儡集团的军队；美国虽然是世界上头号帝国主义，其军队也号称强大，但他们的军队都是少爷兵，他们依靠的完全是高度现代化的武器，是飞机、大炮和坦克等等，如果不让他们的这些武器充分发挥威力，他们也就没有什么战斗力，而我军发扬打夜战、打近战的特点，不怕死、勇猛撕杀，就可以不让他们的现代化武器发挥作用，我们就能够打败他们；美国的所谓盟国军队同美国军队的性质完全一样，但其战斗力不及美国军队，自然也不是我们的对手；至于南朝鲜李承挽傀儡集团的军队最多也不过像我国内战争中被我军打得落花流水的国民党军队，肯定是不堪一击的，打败它不在话下；我军从东北打到海南岛也只用了一年多一点的时间，而解放海南岛只用了半个月，朝鲜从南到北按朝里计算（1朝里=0.3公里）不过3000里，我们在两三个月内取得胜利是没有问题的。这些就是我们必胜、敌人必败，而且会在两三个月内打败敌人，然后胜利凯旋回国的理由。这种估计不是来自任何领导机关，纯粹是小估计。但它却在部队上上下下，包括相当一级的领导干部中有广泛的代表性，大多数人的一致看法。因此，它在实际上对于一切准备工作起着某种无形的指导作用。 朝鲜战争于1950年6月25日开战的初期，北方的朝鲜人民军英勇作战，猛烈进攻，曾经占领了南朝鲜的大半领土，到达半岛南端的重要城市大丘附近。但是，在南朝鲜的李承挽傀儡政权岌岌可危之际，美国及其10多个盟国的所谓“联合国军”于1950年9月15日突然在朝鲜半岛西海岸中部已经被朝鲜人民军占领了的南朝鲜首都汉城附近的仁川港大规模登陆，然后拦腰切断了朝鲜人民军的交通线。这就使战争形势发生了急剧的逆转，使朝鲜人民军不得不由前进转为后退，由进攻转为防御，并且遭受了严重的损失。美军及其盟军依靠其现代化的军事装备，绝对的空中优势和强大的炮火优势转败为胜。敌人在仁川登陆后，大肆屠杀当地人民，仅四天内就有1000多人被杀，婴儿、老人也不能幸免。9月28日敌军进入汉城，700多名妇女和儿童在东大门外清流里中良桥堤坊处惨遭杀害。在顺川郡有1799人遇害身亡，成千妇女被践踏。他们在南朝鲜得手后，于10月上旬即越过南北朝鲜的分界线——“三八线”，向北方的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进攻。他们日夜兼程向北推进。美军总司令麦克阿瑟（也是所谓“联合国军”总司令）洋洋得意地宣称，消灭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占领其全部领土的日子指日可待，在11月23日“感恩节”前结束战争。同时，还狂妄地扬言，鸭绿江不是中朝两国的国界，并公然加强美军空军飞机到鸭绿江边狂轰乱炸，许多炸弹投在中国领土上，以炸弹向刚刚诞生的新中国挑衅。年轻的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的命运处于万分危急之中。 战争的形势是瞬息万变的。我们也只能随着瞬息万变的形势发展而行动。现在形势的发展已经逼迫我们必须跨过鸭绿江去帮助朝鲜人民同帝国主义决战，把帝国主义侵略者赶出朝鲜去。我可以这样说，我们这支由毛主席、共产党多年教育、指挥的部队，没有人犹豫，没有人迟疑，满怀胜利信心地踏上了征程。 在此紧急关头，朝鲜人民领袖金日成同志紧急向中国党、政府和人民请求伸出援手，帮助朝鲜人民打败侵略者。于是，毛主席、党中央作出英明决策，命令在鸭绿江边的第38军、39军、40军和42军组建为中国人民志愿军，并立即做好出国赴朝参战准备，待命出动，抗美援朝，保家卫国。 10月中旬，准备出国赴朝参战的命令传达下来。我们立即开始了紧张的动员准备工作。 二、我们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美、李敌军越过南北朝鲜分界线“三八线”后，迅速向北进犯。10月19日，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首都平壤陷落，并且继续北犯。当此紧要关头，毛主席、党中央命令中国人民志愿军立即出国迎头痛击敌人。 10月19日晚，我38军、42军、39军和40军的第一梯队部队分别由辑安、长甸河口和丹东渡过鸭绿江，向预定作战地区开进。 我们119师作为40军的第二梯队，紧随军第一梯队118师、120师之后于10月20日晚过江。我们司令部、政治部机关及师直属分队于10月19日由驻地草河口乘火车抵达丹东。当晚住于丹东市育才小学校。这里距鸭绿江边很近，步行只需几分钟。20日这一个白天，我们过得很紧张。反复检查出国行装、携带物品是否符合要求和保密规定。首先个人检查，然后大家互相检查，最后领导检查。，我是文书，除检查个人物品和工作用品外，按照职责还要检查我的属下几大员——通讯员、司号员、理发员、卫生员等携带的物品。但实际上，这几大员都是经过解放战争锻炼的战士，他们的经验丰富，并不需要我做什么检查，相反，他们还帮助我检查。 今天，由于将要离开祖国，踏上征途，到异国去作战，每个人的心情都非常激动。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好像很快，也好像很慢。心里所想的问题，虽然最近一段时间领导的教育基本上都得到了解决，但真的要临行了，还是挥之不去萦绕在脑际间。主要是思念父母、思念亲人、思念家乡；不知何时再相见了。这种思念之情既隐隐约约，又翻腾汹涌。此时此刻，到底是一种什么滋味，真的没有适合的语言形容了！ 时间下午5点，集合号嘀嘀嗒嗒吹响。我们师直属机关及直属分队的队伍整整齐齐地集合在育才小学的操场上。我们在这里举行出国誓师大会，向毛主席、党中央和全国人民表示决心：我们一定要打败美帝国主义及其傀儡，不获全胜，决不罢休；我们要像毛主席、党中央要求的那样，进入朝鲜境内，对朝鲜人民、朝鲜人民军、朝鲜民主政府、朝鲜劳动党、其他民主党派及朝鲜人民的领袖金日成同志表示友爱和尊重，严格遵守军事纪律；请毛主席、党中央和全国人民放心，我们一定要为毛主席、党中央和全国人民争光。 出发！一个口令，也是一个命令。简短的誓师大会开完，我们的队伍就开拔了。育才小学距鸭绿江边很近很近，没用几分钟的时间，我们就到了江边铁路大桥桥头。由于志愿军出国作战的行动严格保密，在鸭绿江桥头，只有丹东市党政机关组织的数十人手挥小旗和鲜花分列在桥头路两旁默默地欢送我们，除了我们队伍的脚步声，整个场面都是静悄悄的。欢送的人们用那信任、爱戴和庄严的目光注视着我们，传达着毛主席、党中央和全国人民对我们的殷切期望。 我们走上大桥了。此时每个人的心脏都在嘣嘣地跳，但什么也没想。也许有一种光荣感和使命感，潜在地浮现在心里。它使我们的脚步更有力、步伐更快捷、步子更大地迈上了大桥，并且急行军式地前进着。 这是一座雄伟壮丽的钢结构铁路大桥，两侧有着高大的一节接一节的拱式护栏。我们走进护栏，脚踏铁道枕木，迈着矫健的步伐向前。桥下是滔滔江水流淌着，桥上是千军万马每前进一步都咯咯作响的脚步声，犹如一首奋勇向前的进行曲。当时还没有志愿军战歌，因此也没有那首歌歌词开头一句所描述的“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那种概念。但是现在回想起来，还确实是那种气氛。我们在桥上走了约10多分钟就到达彼岸了。这里已经是朝鲜的土地。江边是与我国丹东市隔江相望的朝鲜著名城市新义州。但是，我们并没有进入新义州市区，而是从郊区路过的。在朝鲜一侧的鸭绿江大桥桥头，约有10多位朝鲜同志迎接我们，欢迎我们的到来。 这时，天色已经进入夜晚。由于整个朝鲜的天空，都是敌人掌握着制空权，为防敌机轰炸，所有城乡都实行灯火管制，整个大地一片漆黑。我们的队伍在黑夜中前进。今天晚上是我们全师约15000人过江。顺序是：前队356团，接着是我们师司令部、政治部及师直属分队，再后是355团，最后是357团。各部队都是按照规定的时间和顺序分别于自己的驻地召开誓师大会，然后出发奔向鸭绿江边跨上大桥告别祖国踏上朝鲜的土地的。 三、好山好水优秀的民族 10月20日晚进入朝鲜境内，虽然每时每刻都在紧张地进行战斗准备，但是每个人也都以一种强烈的好奇心和兴趣观察和了解着这里的一切，观察和了解这里的风土人情。入朝时间虽然只有三四天，且迄今为止，我们还没有经过较大的城市，只是在山区乡村间活动，观察了解到的也是山区乡村间的情景，且很有限，但是，这些异国风情给每个人留下的印象却是深刻的。 啊！我们来到的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国度，这里的山美水甜，养育着世界上一个优秀的民族。 朝鲜是一个山地之国。山很多。我们所走过的路程，几乎都是一座山接着一座山的山间之路。不过，山虽多，但并不都是高山，大多应属于丘陵。 朝鲜的山都是绿油油的。所有的山都被茂密的树林所覆盖，几乎没有见到过一座光秃秃的山。一眼望去，所见到的朝鲜大地完全是一片波浪起伏的绿色海洋，美丽而幽静。山上的树木基本上都是松树林。参天老树并不多，但也不是细嫩的小树，而是正处于茂盛生长期的天然自生林。 真的要感谢朝鲜人民给我们提供的如此美好的山地和丛林。它成为了我们部队最好的隐蔽所，白天人马辎重进山，隐蔽在密密麻麻的丛林之中，任凭敌人飞机凶狂低飞侦察，它也变成了瞎子，我们可以放心地休息。尽管有时它也疯狂地向丛林扫射、投弹，但绝大多数的时间是瞎扫、瞎射，并打不着我们。他们实际上搞的是火力侦察，只要我们沉得住气，不上它的当，不惊慌失措，乱跑乱动，自我暴露目标，它们就什么也发现不了，一无所获。 朝鲜的水都是甜滋滋的。入朝几天来，我们一直在山中行动，还没有走过大江大河，但是可见山中处处有涓涓细流，潺潺流水。由于山青所以水秀。我们所到之处的水都是晶莹透亮，喝一口甜滋滋的。当地的朝鲜人民食用、灌溉农田均用此水。这对我们部队也极其重要。我们驻扎在哪里，都可就地取水，还没有遇到过用水的困难。 确实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朝鲜的好山好水自然就养育出一个优秀的民族。这个民族就居于这山水之间。我们所经过的山区乡村，人们都是依山而居的。较小的村庄只有几户或几十户人家。这当中也有相当分散的，有的三、五户聚居，有的甚至一户独居。较大的村镇可能有上百户或更多的人家。无论较小的村庄还是较大的村镇，基本上都坐落于山脚之下或山凹之中或四面环山的中间一块较平坦的土地之上。所有这些村庄或村镇如果没有战争，都应是非常静谧，毫无喧嚣的。 入朝几天来，我们接触了这些山区乡村里的男女老幼，虽然语言不通，但是我们却感觉到这里的人们善良、朴实、勤劳、可亲、可敬，是一个有深厚优秀文化传统底蕴熏陶的民族。从人们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们似乎了解我们这些异国的军人们是来和他们一起战斗的。因此，对我们表示出一种特殊的感情，非常友善，借房借物，有求必应。 朝鲜民族有着自己古老的传统习俗，这也是她今天鲜明的民族特点。 他们有独特的民族服饰。男女老幼的服饰均以白色为主。但妇女，尤其是年轻妇女和女孩们的服饰除白色外还多配以红、黄、绿或其它鲜艳的颜色。现在是冬季，人们均已穿上棉衣。男性，无论老者、青年及儿童，上衣一般都是短小的对襟白色棉袄，下衣则是肥长的白色棉裤，腰上系一条布腰带也是白色。女性，上衣也是短小的对襟棉袄，下衣则是肥长的棉裙或者棉裙外边再罩上一层单裙，颜色则如上述红、黄、绿等五颜六色都有，鲜艳多样。这种洁白而又艳丽的服饰也正标志了这个民族的特点之一。 他们的膳食习惯也很独特。主食以稻米为主，偶配以杂粮。独特的是菜肴。在他们用餐时，我们会闻到一种浓浓的诱人鲜味，那是吃起来具有酸咸又辣特点的泡菜发出的味道。此乃是他们的“家常菜”。我们在用餐时，他们有时会端出一盘泡菜让我们尝鲜，起初有些人还不习惯于接受那酸、咸、辣的味道，但是没过多久，几乎人人都爱上了它。他们的餐具也独特。几乎所有的餐具都是铜制品，如铜勺、铜碗、铜盘、铜盆等。可见他们保留着古老的铜文化的踪迹。另外，也可能是同朝鲜的铜矿资源丰富有关。 他们的住房也别具一格。所有的房屋从外表上看与我国江南乡村的房屋颇为相似，基本上都是用土坯茅草盖成的。但是内部结构大不相同。它不象我国江南乡村的房屋内，一般中间是堂屋，两边是卧室，且卧室内有床铺；而朝鲜乡村的房屋内一进屋都是土炕，一般是室外房沿下有平台，入室要经过平台，并且将鞋子脱于平台之上，然后入室或坐或卧于铺有草席的土炕上。土炕的底部都有能通烟火的炕洞。在室内边沿的某一侧以墙相隔有灶台，这里也就是厨房。做饭烧菜就在此灶台。灶台底下与室内的炕洞相通，做饭烧菜用火基本上都用木柴，烟火则通过室内的炕洞从炕的另一端通往室外的烟囱排出。这样由于炕洞通过烟火也就把炕烧热，达到了取暖的目的，整个室内都是热烘烘的。 他们自然也是靠耕种土地为生的。由于他们的膳食习惯以稻米为主食，因此，田地里主要种植水稻。一般靠近山沟有涓涓细流可以引水灌溉的土地都是稻田，那些离水较远又较高无法引水灌溉的坡上土地则为旱田种植杂粮。现在因为进入冬季，已看不见人们在田地里劳动。但是可以发现所有的田地都收割的干干净净、块块弄得整整齐齐。由此可见，这是一个勤劳的民族。 还有一种很有趣的事情。他们在携带或搬运物品时，有用头顶物以代替肩扛手提的习惯，尤以妇女更为普遍。她们往往将几十斤重的物品顶在头上，两手不带扶的走在高低不平的羊肠小道或田埂上，步履轻盈，箭步如飞。尤其令人佩服的是妇女到井边取水，一般都是将水瓮顶在头上往来。水瓮在头顶上纹丝不动，稳稳地听人使唤，那真是奇妙！ 此外，还有人们都说朝鲜民族是一个能歌善舞的民族。由于时间太短，且战争气氛极浓，我们尚没有机会看见。但这一点当时大家都确信无疑，后来则完全得到证实。 四、敌人正在摧毁这里美好的一切 走进朝鲜这美丽的土地上，有那么好的人民，本来是应该心情十分高兴和舒畅的。但是我们所有志愿军战士，这时可不是那样一种心情，而是人人的心里都非常沉重，非常愤怒，非常痛恨！大家异口同声地痛骂帝国主义侵略军的罪恶暴行。他们时时刻刻在践踏、毁灭这里美好的一切，残忍杀害这里勤劳善良的人民。我们刚刚进入朝鲜境内的第三、四天，还没有到与敌人交战的战场的时候，所到之处，本来都应该是非常静谧和宁静的山区村庄和村镇，但这时却是满天空的美国飞机昼夜不停地在那里低空盘旋飞行。他们只要发现一点什么可疑的迹象目标，就反反复复地轰炸、扫射、扔汽油弹放火烧杀，使这静谧和安宁的山村火灾四起，房毁屋塌，百姓家破人亡。这里所言，还不是在两军交战的战场上，而是在距离战场尚远的后方。至于到了两军交战的战场上，敌人对朝鲜老百姓的杀戮就更残忍了。他什么武器都用得上，要比单纯用飞机轰炸、扫射、扔汽油弹残忍不知多少倍！我们这些志愿军战士真不明白，那些世世代代在这山区里静悄悄生活的人们是怎样害着美国了呢？美国不是在大洋彼岸吗？为什么要跑这么远来如此残忍地对待他们呢？ 美国的当权者说，朝鲜是共产党（即朝鲜劳动党）统治的国家，共产党政权独裁、不民主、没有人权，所以他们就非得把这个政权推翻、消灭，给朝鲜老百姓以民主和人权。原来是如此的逻辑！民主、人权就是用飞机、大炮、各种各样的武器把老百姓杀个精光？他们所标榜的民主、人权，原来就是这个货色。所以他们不怕远隔重洋，不管地球上任何角落，只要有他们认为不民主、没有人权的地方，他们就会派飞机、大炮、军舰开过去，给那里的人们送民主、人权去！ 美国佬，见鬼去吧。朝鲜人民、中国人民在共产党的领导下，是国家的主人，自己当家作主，他们的民主、人权可比你们资产阶级高喊的所谓民主、人权高出多少倍，你们所喊的民主、人权实际上是你们资产阶级所独有的，一般的老百姓哪里有民主、人权，那不过是欺骗人民的鬼把戏而已。朝鲜人民不要你们的民主、人权，中国人民也不要你们的民主、人权，世界各国人民也都不要你们的所谓民主、人权！朝鲜人民、中国人民和世界各国的人民要和你们血战到底，直到把你们葬送到坟墓里去！ 一、我军两兄弟师打响抗美援朝战争第一排枪 这几天，美、李敌军的态势变化急速。他们自从10月19日攻克朝鲜首都平壤之后，就如入无人之境，依仗其机械化、现代化装备之优势，风驰电掣般地疯狂向北进犯。他们做着在11月23日感恩节之前消灭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结束朝鲜战争，然后进而侵略中国的罪恶之梦。 10月24日拂晓，我们的队伍经过一夜行军已距离北镇不远。部队照常进入山地丛林隐蔽休息。这时，敌我双方的距离已非常接近。当时我军兵分二路，纵深配置，横向推进。左路为118师，沿老义州、朔州、北镇、温井向熙川方向前进，军指挥所（即军司令部）及军直属分队随该师跟进；右路为120师，沿永山市、龟城、泰川向宁边方向前进，我们119师作为军的纵深预备队随该师跟进。 我们很快得知，25日凌晨的战斗是由我们的两个兄弟师即右路的120师360团和左路的118师354团先后打响的。骄横到顶、疯狂北犯的敌人做梦也没想到会碰上硬钉子。敌人晕头转向了。不知遇到了何方天兵，遭此迎头痛击。但在慌乱中还心存侥幸，不肯服输，多次组织反扑。因此，白天一整天战斗异常激烈残酷。 10月24日黄昏时分，我们的队伍照常出发。各部队从山地丛林中涌现出来，奔向大路前进。但是，今夜的行军速度时快时慢。一会儿要跑步前进，一会儿又停止不前。实际上，行军途中根据敌情的变化，我军的部署也在不断地进行调整。根据命令：左路118师进至温井以西丰下洞、富兴洞、两水洞、北镇地区，25日凌晨4时，该师354团占领了丰下洞、富兴洞、216、409.5、239.8高地沿温井至楚山公路北侧一线阵地；右路120师进至云山地区，24日晚，该师360团即占领了云山以北之262.8高地、间洞南山和北山、朝阳洞东南山、玉女峰一线；119师紧随120师向云山前进。 我们打响了抗美援朝战争的第一排枪，并且取得了初步的胜利，毛主席在北京听到消息，十分高兴，特于10月28日致电志愿军司令部给予赞扬：“庆祝你们初战的胜利！”随后，志愿军司令部致电40军司令部给予嘉奖：“我同江部队（当时40军的代号）不顾疲劳及敌机轰炸，勇敢作战，缴获颇多，值得表扬，特电嘉奖”。1951年，党中央把40军出国作战打响第一排枪的日子——1950年10月25日定为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纪念日。这是为40军记录了历史性的功勋和荣誉！当年，40军全体将士都为自己所在的部队打响抗美援朝战争第一排枪和打胜第一仗而感到无尚光荣和无比自豪！我们这些40军的老兵，今天提起这件事仍然会有这种光荣感和自豪感。 右路的120师360团于凌晨7时许将沿云山向温井方向进犯的李伪军第1师先头部队放进我伏击地域后，该团三连立即开火，使敌一片混乱，死伤惨重，败慌而逃。然后，三连又在一连的配合下，勇猛出击，俘敌30余人，缴获吉普车一辆，步话机一部。不久，敌人便组织反击，用两个营的兵力，在飞机、大炮、坦克的掩护下，分三路向三连阵地猛攻。三连发扬近战优势，等敌人到达阵地前沿时，依靠自己的步枪、机枪、手榴弹杀敌。经过半小时的激战，敌人又丢下几十具尸体而败退。但是，敌人仍不甘心失败，过了一会儿更集中飞机、大炮、坦克向三连阵地猛轰，在不到500平方米的小山头上竟落下了1000余发炮弹、火箭弹、汽油弹等，炸得树断石飞，满山都成了火海。当此严重情况下，三连官兵更显现出了钢铁般的意志，誓与阵地共存亡，工事被毁就利用敌炸弹的弹坑当工事。当20多个敌人蜂拥扑向三连阵地时，三班长石宝山毅然抱起仅有的两根爆破筒，高喊着“同志们，坚决守住阵地，为祖国人民增光”的口号，冲出战壕，扑向敌人，与敌人同归于尽。在英雄石宝山誓死如归精神的鼓舞下，整个阵地群情激愤，共同喊出了“为英雄报仇，一人一枪战斗到底，人在阵地在，为祖国人民增光”的口号，英勇地展开了阵地争夺战。敌人上来了，又被打下去。一次又一次地把阵地从敌人手里夺回来。二连也积极配合三连与敌人展开激战，保障了三连侧翼的安全。在激战中，二连七班副班长秦永发勇敢机智地抱着一根爆破筒隐蔽地跃到公路旁，将爆破筒插进敌坦克履带，一人击毁敌坦克一辆，首创我志愿军打敌坦克范例。在阵地争夺战中，尽管人员伤亡极大，但牢牢守住了阵地，给敌人以重创。 10月20日晚，我们过了鸭绿江后，为防止敌人飞机空袭和侦察我军的行动，部队一直是夜行昼息。我们沿着朝鲜西部山区由北向南疾驰而行。白天休息时，除前两天还能进入朝鲜村庄老乡的房子外，第三天以后就越来越接近敌人。当时我军无空军，也没有防空武器，制空权完全掌握在敌人手中。因此，敌机轰炸、扫射十分猖狂，我们只能远离村庄而进入山地丛林之中隐蔽休息。每天黎明进入山地丛林时，为了预防敌机乱轰乱炸造成人员伤亡及装备损毁，无论有多么疲劳，每人必须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为自己挖一个能保护自己身体的掩体，深度要在一米以上，要能坐能卧及在掩体内射击。同时所有一切装备都要严格伪装，办法就是用树枝、树叶、稻草或茅草遮挡。白天过去，一到黄昏时分，所有的队伍又从四面八方的山地丛林中涌现出来，奔向大路，千军万马汇成一股势不可挡的铁流向前挺进。行军虽在夜间，但也要求严格伪装。每个人必须用带叶的树枝编制一个圆圈帽子带在头上，一切车马武器装备也都要尽量用树枝树叶伪装起来，以便行军途中敌机施放照明弹时迷惑敌人，使它看不清目标。 左路的118师354团于25日晨将李伪军第6师第2团一个分两路纵队由温井向北镇方向进犯的加强前卫营放进了自己的两水洞伏击地域。约10时20分该团突然开火。一、三营密切配合分路出击。首先，将敌尖兵连与敌营主力切断。同时又以火力将敌前卫营与其团的主力切断，阻止了敌团主力前进支援。接着，乘敌晕头转向、队伍乱作一团之机，两营勇猛冲杀，大胆分割，把敌人切割成数段，分别痛击，致使敌炮尚未卸架即被我缴获。仅两个多小时即将敌前卫营大部歼灭，共毙、伤俘敌486名，缴获火炮12门、汽车38辆、各种枪械163支（挺），并将美军顾问赖勒斯生擒，成为我军抓获的第一个美军俘虏。之后，敌团主力为解救其前卫营剩余残兵，疯狂地向我354团阵地发起了持续3个多小时的炮火狂轰滥炸，使我方阵地硝烟弥漫，变成一片焦土。但我354团官兵不顾敌人密集炮火，英勇顽强地坚守阵地，阻击敌人。指战员们负伤不下火线，英勇与敌人拼杀。坚守在216高地上的四连官兵，用一挺机枪就击毙了20多个敌人。老战斗模范班长范达荣带伤率领全班击退了敌人的多次进攻。我方阵地始终坚如磐石，稳如泰山。 这就是抗美援朝战争第一排枪及随后发生的战斗的过程及情形。我们119师由于是军的纵深预备队，虽然没有参加上战斗，但战斗的枪声、炮声就在我们前方的不远处，听得清清楚楚，我们作为两个兄弟师的坚强后盾，在随时准备投入战斗。因此，也同样感到光荣。 二、全军三师全面展开痛击敌人 25日凌晨，我军120师360团和118师354团先后打响第一排枪，并于当日与敌反复较量，勇猛拼杀，使战局即时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骄横狂妄的敌人严重受挫，再也不能前进一步。与此同时，我军三个师主力全面展开，以雷霆万钧之势压向敌人。 为了保障各师团全面展开作战，歼灭敌人，于25日凌晨最先打响第一排枪的120师360团仍然奉命固守原阵地，坚决阻止敌李伪军第1师与第6师会合，以便我各师主力各个击破给以歼灭。敌为达到两师会合之目的，于26日凌晨疯狂向360团5连阵地乱轰，接着以两个营的兵力向五连阵地猛攻。在敌人的狂轰滥炸和猛烈进攻下，五连的人员伤亡十分惨重，4挺机枪全被炸毁，弹药也大部消耗。但是，五连指战员不畏强敌，不怕牺牲，英勇抗击，战斗打得异常惨烈。阵地上“为阶级兄弟报仇，为毛主席和祖国争光”的口号此起彼伏。在连干部接连伤亡后，先后有4人主动代理连长职务指挥战斗。最后，一、三两排仅剩12名战士，他们自动推选战斗模范杜书生统一指挥与敌人血战。他们多次击退敌人的进攻，牢牢地守住了阵地。360团官兵在原阵地坚守了三天两夜，有力地保障了各师团全面展开痛歼敌人。 各师团在互相密切配合下，26日夜，118师、120师各两个团攻占了温井，歼灭李伪军第6师一部，切断了北犯楚山之敌李伪军第6师第7团的退路。119师356团一、三营各两个连向进入该团阻击地域的敌李伪军第1师先头部队突然开火，打得敌人慌作一团立即退了回去。但半小时以后，敌人由10多辆坦克开路，装甲车、汽车紧随其后，气势汹汹地再次冲杀过来。坦克边走边打炮，装甲车、汽车上的火器也吐着火舌。此时，隐蔽在路旁的我反坦克勇士勇敢地跃上公路将两枚反坦克手榴弹塞进敌坦克履带，随着两声剧响，敌一辆坦克立即瘫痪在路边。紧接着又有一辆敌坦克被炸毁。此时，敌人又慌作一团，狼狈后退。我部队立即勇猛出击，追歼逃命之敌，打了一场漂亮仗。这次战斗计击毁敌坦克3辆，装甲车2辆，毙伤俘敌30多名。 119师356团于26日夜打了一场漂亮仗之后，全师立即奉命向云山方向转移，并与120师会合，配合38军、39军聚歼增援企图夺回已被我118师、120师占领之温井之敌。师命令355团、356团前进至立石洞以北地区阻击敌人，357团为预备队。28日晨，全师抵达立石洞一带。实际上，敌人两个营已于28日先我抢占立水洞宿营。29日拂晓，敌人两个营被我119师和120师紧密配合大部歼灭。战斗中，119师355团二营最先进至指定阵地立石洞西北一片高地上，营指挥所设在274.4高地。该营经过紧张部署后，随即对敌发起突然攻击。敌遭我突袭后，立即以猛烈炮火反击。炮火刚停，即组织兵力进攻我阵地。这时，位于前沿正面的我二营四连奋勇迎击敌人。二班长王君贤机智敏捷，带领全班绕到敌人侧翼甩起了手榴弹，炸得敌人鬼哭狼嚎，抱头鼠窜，狼狈后退。在355团与敌激烈战斗的同时，据守在西南高地上的356团也与敌人打得十分激烈。敌人在经过对我方阵地狂轰滥炸之后，由4辆坦克、两辆装甲车开路，后面有大口径火炮助阵，空中有飞机配合，组织步兵向我356团一连阵地疯狂进攻。我356团一连在一营副营长徐佩林的指挥下，连续打退了敌人的4次进攻。此时，副营长徐佩林负了伤，全连也仅剩三、四十人。但是，当团长要把徐佩林从阵地上换下来时，徐佩林则坚决不下火线，向团长表示“请团长放心，有我在就有阵地在，决不离开阵地寸步。”他坚持继续指挥一连仅剩的三、四十人战斗，直到胜利完成坚守阵地的任务。120师358团在龟头洞战斗中，说服了被我俘虏的李伪军的一个营长对敌喊话，争取了80多名李伪军投降。29日晚118师将李伪军第6师第7团大部截歼于龙谷洞、柳良洞、古场洞一带。 在我们40军于温井地区作战的同时，兄弟部队38军攻占了熙川、39军包围了云山之敌。 10月30日，40军为配合39军围歼云山之敌，以119师为左路、120师为右路，分别向宁边、博川方向攻击前进。我们119师则以356团为左路、357团为右路，师指挥机关及直属分队随356团跟进，355团为后卫，于30日夜分别从立石洞、天水洞出发，356团沿公路向东南方向前进。31日凌晨，当我356团进至曲波院时，与由球场洞出动企图增援云山之敌的李伪军第8师第16团和第21团遭遇，经过激烈战斗，歼敌一部，余敌退回球场洞。约两个小时后，356团攻占了曲波院。同时357团夺取了造山洞。355团由后卫迅速赶到“师指”前面的上耳洞，解除了敌人对师指的威胁。同时，右路120师进至下九洞地区歼灭了美骑兵第1师第八联队之炮兵中队，并连续攻占了坪洞、龟项洞、忠店山等美军第24师数块阵地。 三、我师机关遭敌伏击，我的一次生死之险 10月30日夜，我师部队遵照上级命令为40军的左路（120师为右路）向宁边方向前进，以配合兄弟部队39军团围歼已被包围在云山之敌。 31日凌晨，天色仍然黑暗。当时我师司、政指挥机关及师直部队正在一条大山沟里行军前进，突然两面山顶上的敌人居高临下向我们开火。部队立即停止前进。师首长当即命令警卫营分别向两面山上冲去。同时命令后卫355团迅速赶到师指挥机关前面解除敌人对师指的威胁。我们司、政机关则就近转到一个山坳中的山脚下隐蔽。天渐渐亮了，两面山上敌人的步枪、机关枪一直猛烈地向我们射击。火炮也不时地落到我们隐蔽的山坳里。为了更加安全，我们必须转移到紧挨着的另一座山的背面去隐蔽。不过，要到达另一座山下，还必须通过约200米距离的一片开阔地，而这一片开阔地却有敌人的机关枪封锁着。我们司、政机关有二三百人，都要通过这片开阔地到对面的山脚下，敌人的机关枪就封锁不到了。司令部在天还没有大亮时就比较容易的都过去了。轮到我们政治部时，天已大亮。这时敌人的机枪对这片开阔地封锁得甚严。因此，我们政治部的一百多人，只能三三两两地趁敌人的机枪哑叭时一组一组地猛跑冲过去。政治部毕竟是有战斗经验的人多。每隔一段时间就冲过一组，没有一个小时，绝大多数的人都已冲过去。敌人的机枪虽然猖狂，但却没有一人伤亡。我是文书，行军时都是在队伍的最后面，负责帮助和收容掉队者赶上队伍。因此，通过这一道封锁线我也是最后一个。此时，约已是上午9点，200米的封锁线一个猛跑就冲了过来，已经到达安全地段。但是，没想到敌炮打了过来。我先看到一发炮弹在我的右侧山坡上约100米处爆炸，时间不过两三秒，又有一发炮弹在我的右侧山坡上50米处爆炸。当时我的脑子不知道为什么反应那么快？我想，如果还有第三发炮弹，那么肯定是在我所处的位置爆炸。因此，我立刻卧到在地下，以防炮弹爆炸时被四面斜射的弹片杀伤。果然，第三发炮弹就落在了距我约两三米远处。强烈的爆炸声和弹坑里掀起来的土块以及浓浓的烟尘，几乎让我失去了知觉。过了一会儿，我下意识地以为自己牺牲了？这一幕被当时正在山岗上的政治部直工科吕华一科长看见了。他立即翻过山岗叫卫生员过来看我是否牺牲或负伤了？几分钟的工夫，卫生员背着药包跑了过来。他站在山上大声呼喊我的名字。此时，我已完全清醒过来，并且已经伸过了两臂和两腿，还都活动自如，肯定没有死而且也没有负伤，但满身是厚厚的土。我猛地爬了起来，回答卫生员，告诉他我没有负伤。他叫我赶快上山，到山那边去。于是我猛跑上山，同他一起归队。同志们见到我都感到十分欣慰。虽然自10月25日开战以来，随时都处在危险中，每一刻都有可能被敌炮弹、飞机炸弹所击中，但像这样的险情并没有发生。因此，这是我第一次遇到的生死之险。 我们政治部隐蔽地的树木非常繁茂。我立即选择了一个地点挖了掩体。这一天，敌人的飞机虽然常常低空盘旋，但它无法发现我们，只有敌炮乱射对我们有所干扰，但也在距我们几百米之外爆炸，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今天整个一上午，师警卫营和355团对伏击我机关的敌人的战斗打得十分激烈。自凌晨师首长下达命令以后，他们很快就接近了敌人阵地，并且向敌人开火。尽管敌人居高临下，要攻下敌人阵地比较困难。但我英勇的战士无所畏惧，一个上午就把敌人的阵地一个一个地攻下。我在躲过敌炮爆炸脱险后，爬上山岗时，发现一个战场距我机关的位置只有约二三百米。我方指战员，连长指挥排长，排长指挥班长，班长指挥战士的呼叫声，战士们相互之间的鼓励忠告声，再加上密集的震耳欲聋的枪炮声，好不热闹﹗到了中午，战斗基本结束，300多名李伪敌军做了我们的俘虏。10月31日这一天就这样胜利地过去了﹗ 四、把敌人全线赶到清川江以南，第一次战役结束 11月2日，我们119师同120师一起向前推进准备包围于宁边之美军第24师时，被李伪军阻于上九洞、古城洞、墨时洞地区，未能适时完成包围之任务，致使该敌得以逃脱。此时，兄弟部队39军攻占了云山，使敌顿感无抵抗之力，因而立即开始全线撤逃。11月3日，我军奉命追击逃敌。全军不顾敌机疯狂封锁，白天通过宁边城。在追击过程中，我师与美军骑兵第1师一个团及李伪军第1师交火。我师355团勇猛战斗，于龙渊里地区吃掉美军骑兵第1师一个连后，敌仓惶逃窜。与此同时，120师359团也歼灭了美军24师一个加强连。截至11月5日，美、李敌军主力全部逃至清川江以南一线，我军亦奉命停止追击。抗美援朝战争的第一次战役以我们的光荣胜利、敌人的可耻失败而告结束。 此役，我志愿军共歼灭美、李敌军1.5万余人，并缴获了大批武器、弹药和物资。其中，我40军歼敌近5000人，约占歼敌总数的1/3。 11月5日，战役本来已经结束，部队均已就地休息。但在这时，我们师政治部驻地附近却发生一件有趣的故事。政治部驻地靠近一个山脚下，在中午时分，人们发现山脚边的密林里有一些人影在鬼鬼祟祟地窜动。同志们详细一看，原来是一群美国鬼子兵。他们身上都带着枪，但都胆小如鼠地不知往哪里蹿逃。师政治部的同志们由于一直没有直接参加战斗的机会，早已心痒手痒。现在机会来了，因此，许多同志都自动地操起了枪向山脚奔去，想试试牛刀，过把战斗隐。不过，此时师直属警卫连队也追赶上来，主要的战斗任务还是落到了人家手里。这群怕死的美国鬼子见势不妙，早已魂不附体，未敢抵抗，就乖乖地缴械投降了。最后清查人数竟是100多人，原来是被我军打散了、打懵了的散兵游勇。敌人就是这样的一群狗熊和草包，哪里是我们的对手！他们真是自动送上门来的意外礼物，收到后无需感谢，转送到我军战俘收容所去了事。 第一次战役结束后，军师首长决定，命令356团留在前线监视敌人，其余全军部队稍作后撤，进行休整。但时间不定，随时可能接到行动的命令。我119师部队于11月5日晚转移至造水洞一带驻扎。根据上级的部署，各部队都抓紧时间做两方面的工作：一方面总结战斗经验，表扬英雄模范，继续深入进行仇视、鄙视、蔑视美帝的教育，增强战胜敌人的信心；另一方面则尽可能改善部队生活，恢复体力，并配齐武器、弹药。此时，祖国的军需物资还能运输上来，部队伙食还有保障，再加上缴获的一些美军罐头食品等，改善生活就更有了条件。至于武器、弹药装备方面，本来按照在国内的纪律是一切缴获要交公的，但是因为到了朝鲜情况特殊，如交公后运那是极大的困难和负担，另一方面经过10多天战斗后，许多战士的武器已经损毁，急需补充，而美军的武器性能又比我们的好，如美式自动步枪、卡宾枪等都很先进，缴获的子弹也很多，所以上级允许各营连单位可以利用缴获的美军武器、弹药装备自己，因此，我们的许多战士都配备了美式武器、弹药。不仅如此，有的战士衣服坏了，干脆也穿起了缴获的美军服装。俨然装备美式化。过去在国内，蒋介石是我们的运输大队长，把美国的武器装备源源不断地运来中国，经过他所指挥的国民党军转交给人民解放军。现在情况变了，运输大队长干脆由美国总统杜鲁门亲自兼任，并且由美军直接交给我们。历史竟然如此开起了帝国主义者的玩笑。 一、破冰涉水强渡清川江 我们军所面对的敌人仍在清川江南岸。11月24日麦克阿瑟宣布发动总攻势之后，敌人即以猛烈的炮火向北岸轰击我方阵地。为了粉碎敌人的进攻图谋，把战线进一步向南推进，我们必须过江，在清川江以南消灭敌人。 清川江是朝鲜北部山区的重要河流之一。它依山谷沟底由东北向西南方向滚滚流淌。江面约有100米，水深约1.5米。此时，朝鲜北部山区夜间的气温已降至零下20度左右，江面岸边已结成薄冰。敌人为阻止我军过江，不分昼夜地用密集炮火对江面实行封锁。 我们的队伍在11月24日已经稍向江边附近移动。11月25日黄昏时分，我们在距江边约10余里远的丛林深处集合并立即出发，向敌人密集炮火爆炸、火光冲天的清川江边指定渡江地点开进。到了出山口处距江边约千米远处时，上级命令全体官兵迅速脱下棉裤，背在肩上，然后出山口向江边猛跑。这时，天色已经进入黑夜。但是借助敌人炮火爆炸闪烁的火光仍然可以看到或感受到那夹在高山之间的百米江面滔滔江水流动着。在江岸我方一侧数公里长的一线热闹极了。全师各部队分多路都展开队形奋勇过江。江面上没有任何可以借助的渡江器材和工具。所有人员，从师、团、营、连各级指挥员到全体战士都要在这零下20度的严寒里和冰凉刺骨的江水里以自己的血肉之躯破冰涉水过江。敌人密集炮火的爆炸声和四面横飞的弹片及砂石泥土以及江中溅起的水花像似战鼓和礼花激励着每一个志愿军将士奋勇向前，场面异常壮烈。我们师直属机关分队在师首长的直接指挥下过江。我们到达江边发现，江面上有一座新搭的小木桥。过江后才了解，这是为了保证师直属机关顺利过江，师首长命令工兵营在白天冒死伐木搭起来的一座临时用的小木桥。但是，由于江水深，江面宽，这座小木桥虽然砍了许多树木来搭，仍然是晃晃悠悠，遥遥摆摆，根本就不顶用。人即使上去，到不了江中心还是得掉下江中。那就更惨了。因此，只好废弃不用，没有别的办法，还是要用血肉之躯破冰涉水过江。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一个人犹豫，没有一个人怯懦，一个接着一个跃入江中，勇猛向前。江岸边上的薄冰已被前面的战士踏破。开始下水时没膝盖，没走几步就没到胸部。齐腰而汹涌的冰块加水浪撞击着每一个人的胸腹和双腿。不少人的胸腹和双腿都被锋利的冰碴划破，至于双脚上的伤痛更加厉害了。每前进一步都是一次搏斗。前进，快前进！同志们互相鼓励着、帮扶着、前拉后推着。什么前后左右、江中和两岸敌人炮火的爆炸声，无人理睬，只管向前。零下20度的严寒，冰水凉。刺骨寒，我们不怕。经过艰苦的搏斗，我们终于到达彼岸。岸边就是绵延的陡峭的妙香山脉。我们登上了陡峭高山下沿江边的路。此时，我们的双腿已经僵直不能打弯，完全失去了知觉，用手摸一把完全感觉不到是自己的腿，血液已经凝固。在这种情况下，绝对不容许停留一步，不容许停下把棉裤穿上再走。那样会一坐不起。必须用意志的力量支撑着向前猛跑，恢复体温，恢复血液流通。我们沿着陡峭高山下沿江的一条坑洼不平的石路逆江水方向，一口气跑了不知几里路，直到全身冒汗，两腿才恢复了知觉。这时才停下来赶紧把棉裤穿上，然后整队前进。我们向南翻过1000多米的妙香山峰，清川江也渐渐远去。 清川江胜利地过来了。这是一场意志对艰险的胜利。在敌人的密集炮火下，不少战友英勇地牺牲在清川江两岸和冰冷的江水中了。他们的英灵永远像清川江水那样清凉透明，光照千秋。战友们，你们留下休息吧，我们继续前进了，我们给你们报仇。 二、我师在苏民洞和青谷里痛歼敌人 我们于11月25日夜排除万难，胜利渡过清川江，并翻越高过千米的妙香山后，已接近26日黎明。军首长命令我们师过江后的任务是向苏民洞、龙水洞地区穿插迂回，切断德川与球场洞之敌的相互联系，相机歼敌。因苏民洞、龙水洞是德川通往球场洞的必经之路，地位十分重要，所以敌人在此地部署了美军第二师一个团的兵力。黎明之前我全师三个团及师直机关与分队都按预定部署到达苏民洞、龙水洞一带。特别是355团一路猛烈进攻，占领了苏民洞北山。该团六连在连长、无敌英雄周恒农指挥下，连续打退敌人在10几辆坦克配合下一个营的兵力八次反击，坚决守住了阵地。敌人伤亡惨重，被迫向后撤退。白天，因敌机和地面炮火对我威胁较大，为避免损失，全师则停止了进攻，进入丛林中隐蔽休息。 26日晚，全师三个团分别发动反击。355团由东向西主攻苏民洞。357团由北向南经上站、中站向通往球场洞公路北侧的499.9高地攻击，切断敌退路后，协同355团围歼苏民洞之敌。356团则于龙水洞地带扼守公路，阻敌增援苏民洞。但是，355团行动了两个多小时仍未找到敌人的踪影。明明白天活动猖狂之极，怎么晚上死寂无声了？该团经过艰苦地搜寻终于发现了敌人。原来敌人白天都折腾累了，晚上以为志愿军不会打他们，就都在自己的隐蔽工事里钻到鸭毛被子里睡大觉了。我们的战士在黑夜中搜寻时无意中踩到了他们身上才发现了他们。于是乎，顿时就枪声大震起来，全团展开抓俘虏竞赛。当夜，就抓获了正在鸭毛被子里睡大觉的美国鬼子兵700多名成为了我们的俘虏。这些个蠢货其实真要感谢比他们还蠢10倍的他们的长官，把他们白白送给了中国人民志愿军当了俘虏，因为从此他们的生命安全就有保证了。是夜，357团在攻击前进中遇敌猛烈阻击。但该团英勇善战，终于突破了敌人重重封锁，打下了499.9高地。该团九连九班夜闯敌阵，消灭了30余名敌人，缴获坦克、卡车、吉普车各两辆，重机枪5挺。27日白天，敌人则用飞机、大炮轮番向被我占领之阵地猛烈轰击，我为避免伤亡，暂时撤出阵地。我们师直机关则隐蔽在龙登煤矿的矿洞内，敌机敌炮都威胁不到我们，算是安全的过了一个白天。黄昏时，全师三个团集中对苏民洞之敌进行合围，但因356团距离较远，途中又遭敌拦截，未能形成包围局面，狡猾的敌人见势不妙，随即向西逃窜，我歼敌计划未能实现。 敌人逃跑了！师首长立即组织追击，命令以357团为前卫，师直属队居中、355团紧随其后，强力支持。356团则继续扼守龙水洞阻击球场洞之敌增援德川，保障兄弟部队38军、42军歼灭南朝鲜李承晚之第二军团的战斗。 穷追猛打的追击战，27日夜当即展开。敌人随然是逃跑，但他们是依仗其飞机和大炮的强大优势炮火的掩护大摇大摆地逃跑的。夜间，敌人飞机虽然也不断地在我们的上空盘旋，有时放几个照明弹，照得夜空通明，有时乱投一气炸弹，但总起来说对我们的威胁不大。因此，他们主要是用密集的地面炮火封锁道路，阻挡我军追击。特别是他们似乎知道我军善于爬山路、走小路、抄进路，因此，对山路、小路、进路的封锁极严，炮火十分密集，炮弹总是在我们行军队伍的前后左右爆炸。敌人炮弹飞行的刮肉般的嘶鸣声和剧烈的爆炸声每时每刻都在威胁着我们。28日凌晨，就在我们师政治部行军队伍后面约不到百米处，敌人的一颗炮弹落在了师直通讯连的行军队伍中间，4位同志当即牺牲。可恶的敌人的残酷暴行，只能激起我们更加奋勇地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通讯连只留下少数几个同志掩埋同伴的尸体，然后又追赶自己的队伍了。我们一夜的行军几乎都是在敌人的炮火下走过来的。 28日，天已经大白了。我们的追击行动必须毫不放松地进行、紧紧地盯住敌人、咬住敌人，绝不能让它跑掉。白天，虽然敌人的地面炮火比较稀疏了，但是，空中敌人的飞机可比夜间疯狂多了。敌人利用我军无空军、无防空武器之弱点，尽显其完全掌握制空权之优势的威风。那些油挑子（志愿军战士根据其形状给它起的绰号，是美军在朝鲜战场上最多见的、也是最可恨的一种小型战斗机，在空中飞行活像一个挑夫挑着两桶油的形状）和黑老鸹子（同样也是志愿军战士根据其形状给它起的绰号，它黑乌色，所以又称其为黑乌鸦，它的个头比油挑子要大的一种战斗机，它的出现频率仅次于油挑子，也十分可恨），一组编队4架或8架、12架、16架、20架或更多，从黎明到日落不间断地在我们的上空盘旋。他们甚至沿着山沟、公路低空到只有几十米的高度飞行搜索目标，发现可疑目标就疯狂地轮番地俯冲投弹、扫射，可恶之极。真是飞机加大炮要阻止我们。不过，所有这一切都是无济于事。如此经过两昼夜的追击，我前卫部队357团于30日下午插至青谷里拦腰截断逃敌美军第二师第38团，立即开火。随后，师直属队和355团也及时赶到，除师司、政机关外，都投入了战斗。 我师部队自25日渡过清川江以来，一直处于紧张的战斗之中，有几天几夜没有好好休息、好好睡一觉了，每个人都已经极度疲劳。但是，当战斗一打响时，大家都立即来了精神，个个像猛虎一般地扑向敌人。相比之下，美国兵确实是老爷兵、少爷兵，远距离作战时，他们靠飞机、大炮逞凶，可是，一近战、夜战他们就完蛋了，个个都是狗熊，除了已经被打死的以外，其余的几乎都不做什么抵抗就举手投降做俘虏了。 所以，这一仗打得十分漂亮，是一次干脆、利落、痛快的歼灭战。当我们机关的队伍到达刚刚战斗过的战场时，初步知道已毙、伤、俘敌400余人。那些侥幸逃脱了被歼灭命运的残敌，丢下大批汽车、大炮和军用物资等正向安川方向逃窜呢。在绵延数公里长的山地公路上，我们看到的是令人惊心动魄的场面。数百辆敌人的汽车有的横着，有的斜着、有的翻到了路边的沟里、有的几辆车顶牛撞在一起，真是乱七八糟的堵满了一路。几十门车拉的大炮也是东歪西斜像废铁似的横七竖八地堵在公路上。还有一些坦克像死猪一样地趴在了公路上。还好，很多装满武器、弹药、被服、食品等汽车，虽然因为有些车翻散落了一路，但大部分还都完好无损，完全可以拿过来使用。至于美国兵的狼狈状，那真是一言难尽了。这里有的都是已经魂归天国的美国兵。他们的尸体散落在数公里长的公路上，他们有的刚要从汽车上往下跳，没等跳下来就中弹而亡，因此，尸体挂在了汽车上；有的跳下了汽车钻到了汽车底下，但是子弹还是找到了他们，并没有逃脱死亡的命运；有的跳下了汽车没等离开汽车几步就中弹倒在了公路上；有的跳下了汽车跑到了路边的沟渠里，或者跑到了靠山一侧的山坡上，或者跑到了稻田一侧的稻田里，但是他们也没有得到死神的照顾放过他们而命归黄泉。他们有的横躺着，有的竖卧着，有的面朝天，有的嘴啃泥。总之，千姿百态，千奇百怪。在数公里的公路上，究竟有多少尸体，当时没有人顾得上去数它，随意估计也不会少于一二百具吧。这样惊心动魄的战场画面，在第一次战役中还未曾见过。在第一次战役中，虽然我师也歼敌逾1300人，全40军歼敌近5000人，但没有出现过成功地截击数百辆辎重汽车、数十门大炮、还有坦克等成建制逃跑的战例。今天算是开了眼界。 我一面行军，一面沉思着：敌人横尸一路，这是谁之罪？这些美国兵都是怨死鬼啊！他们本来好好地生活在大洋彼岸，干吗要跑到这里来当炮灰送死呢？绝对不是他们自愿要来的。那是美国的杜鲁门政府欺骗他们、强制他们来的，美国政府说什么让他们“为正义而战”，真是弥天大谎。他们哪里有什么正义？他们有的是邪恶！朝鲜人民生活得好好的，哪一点不正义了？他们要用飞机、大炮给朝鲜人民带来正义？这不是强盗逻辑是什么？可怜的美国兵啊！你们既是冤死鬼，又是糊涂鬼。你们可知道，你们用手中的飞机、大炮、坦克和一切杀人的武器，杀死了多少朝鲜人民、朝鲜人民军和中国人民志愿军战士？你们充当了法西斯的刽子手。你们的罪恶也是极大的，不可饶恕的。你们虽然是被迫、被欺骗、稀里糊涂地犯下了罪行，但是杀人偿命，这是最公正的判决。这是你们应得的下场。何况，这是两军交战，中国人民志愿军的炮弹、子弹也不会辨认敌军中谁是糊涂犯罪者而饶过他们，留你们一条命，过后你们有稀里糊涂地拿起枪炮再屠杀朝鲜人民、朝鲜人民军和中国人民志愿军战士。你们的丧命，做了冤死鬼、糊涂鬼只能由美国政府负责。你们是被迫、被欺骗、稀里糊涂地为美国政府的法西斯侵略政策卖命的。中国人民的伟大领袖毛泽东同志曾经说过：“人总是要死的，但死的意义有不同。中国古时候有个文学家叫做司马迁的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为人民的利益而死，就比泰山还重；替法西斯卖力，替剥削人民和压迫人民的人去死，就比鸿毛还轻”。毛泽东说的对极了。我们中国人民志愿军战士被你们用飞机、大炮、坦克和一切杀人武器杀死了很多很多，但他们是为人民的利益而死的，所以他们的死是比泰山还重的；而你们是替法西斯卖力，替剥削人民和压迫人民的人去死的，所以你们的死是比鸿毛还轻的。 三、欢呼第二次战役的胜利和都会里休整 第二次战役自11月25日发动，迎击敌人的猖狂进攻以来，至12月初主要的战斗基本上结束了。在我志愿军东西两线的强大兵团的猛烈攻击下，不可一世的敌人现出了狗熊的原形。为了逃避被歼灭的命运，全线夹起了尾巴无耻地仓皇溃逃了。他们这一逃可是够远的，把近一个月来侵占的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的全部土地，包括首都平壤都无力据守也不要了，一直逃到原来南北朝鲜的分界线——“三八线”，在那里力图保住李承晚傀儡集团的老窝。在逃命时，敌人也充分发挥了他们机械化、现代化装备的优势，全部坐上军用卡车、坦克车、装甲车浩浩荡荡地南逃，且空中还有密集空军飞机封锁我志愿军追击他们的交通要道，阻止我军前进，掩护他们逃跑。而我军只是靠着两条腿，所以就很难追赶上他们。因此，上级只令39军和40军120师少数部队乘胜尽力追击，其余大部主力部队干脆就地休整，养精蓄锐，准备再战。12月5日，我军120师360团配合39军116师和部分朝鲜人民军部队收复了平壤。麦克阿瑟的所谓“圣诞节”前灭亡朝鲜、结束朝鲜战争的“总攻势”被彻底粉碎，他的野心彻底破灭。 这次战役，我师计歼敌1260余人，40军全军歼敌计3000余人。我志愿军东西两线总计歼敌达3.6万人。这个数字比第一次战役歼敌1.5万人多了一倍还多。至于缴获的武器装备和各种军需物资，那真是可以用不计其数来形容。杜鲁门这个运输大队长真是干得不错。仅我师在青谷里的战斗中，经过打扫战场清点，即缴获敌人各种汽车303辆、各种火炮70余门、坦克5辆、各种枪支弹药、以及被服和食品，如被服类有帐篷、军毯、鸭毛被子、军服、鞋靴、线袜、毛巾等等，食品类有各种干粮、饼干、各种肉类罐头、蔬菜水果罐头、花生豆类罐头、糖果咖啡罐头、各种饮料罐头、香烟等等，应有尽有，无法计数。我们怎能不感谢杜鲁门这位大队长呢？对于这些战利品，我们必须抢时间以最快的速度将其转移、搬运到安全隐蔽地点，否则敌机就会来轰炸、扫射、投汽油弹将其毁灭。师首长命令，部队中凡是会开汽车的全部去开汽车，开出去的越多越好，其余所有枪支、弹药及一切有用的物资尽量搬运转移。一时间，部队上上下下忙的不亦乐乎。 我们休整的地点叫都会里，是一个很分散的山区小村庄。但是这里距离朝鲜西海岸城市定州不远。我们好久没有在朝鲜老乡的房子里住过了，这回是住在老乡的房子里休整的。可能是敌人败逃的原因，敌人的飞机少了些，有时来了几架飞机在空中转来转去，但是没有发疯似地投弹、扫射，我们也就安全地度过一段时光。 我们在都会里休整了十多天。休整并不是休息，实际上也是很紧张的。除天天开会外，公差也很多，如上述的打扫战场，有时帮助炊事班去运粮运菜，还要帮助老乡搞卫生、干些活等。总之，也是一天到晚没有闲工夫。 每天开会是头等任务，开会主要是抓政治思想工作，抓总结战斗经验教训。指挥员总结自己指挥的经验教训，战斗员总结自己战术技术的经验教训。其次就是大力表彰英模。我们机关不是直接参加战斗的单位，但也存在着遇到敌人的炮火袭击过来或敌机轰炸、扫射的生死紧要关头，勇敢不勇敢，怕死不怕死的问题，这也都时时刻刻地考验着每一个人。我们政治部的全体同志经过总结评议，可以说都表现得不错，都经受住了严峻的考验。我们总务科在评议我这个文书时，大家还给了我挺高的评价。这又给了我极大的鼓舞。 其次就是利用这段休整时间大力改善部队生活，让大家好好休息一下，消除饥困。实际上，这也是这次休整的重要任务之一。部队自第二次战役开始以来的这些天，一直没有好好吃、好好睡，大家都处于极度的饥困状态。现在十分需要让大家好好的改善一下生活，好好的睡睡觉，以消除饥困，恢复体力。现在我们有着非常好的物质条件，因此，天天改善生活。我们吃的东西，除了祖国运上来的粮油蔬菜以外，有很大一部分吃的是美国制造的食品，特别是美国的牛肉罐头，那真是又实惠又美味。大桶装的美国牛肉罐头就像我们国内农村老乡担水的水桶那么大个头，一个罐头足足有几十斤重。一个连的伙食单位的菜锅里，倒进两桶罐头，就足够全连的干部战士饱餐一顿这美味佳肴了。我师缴获的这许多罐头食品等，除本师各部队享用外，师首长还让送给志愿军总部机关和军部机关以及临近的兄弟部队一部分共享。这十天部队的生活确实搞得不错，虽然天天开会、公差也不少，但一般说来，休息的也挺好。总之，把此前战斗的那些日子的饥困状态一扫而光了。 再次就是像第一次战役结束时那样，利用缴获敌人的武器、弹药和被服等补充自己。这次同第一次战役不同，那时缴获的还不算多，这次缴获的极多。所以，我们的许多战士换配了美式自动步枪、卡宾枪等；我们的许多战士棉衣鞋袜早已破烂不堪，现在也换上了美式的军装鞋袜；我们的许多战士还把原来并不保暖的被子扔掉了，换上了美军的鸭毛被子和军毯。我可不是替美帝吹嘘，他们为自己的侵略军所制作的这种圆筒式鸭毛被子又轻松又柔软，保暖性能特别好，就是在寒风刺骨的雪地上，钻进这种圆筒式的被子里也不会觉得冷，也会睡得香甜。这是我亲自体会到的。我得到一件鸭毛被子和一条军毯，至今已经近60年了仍然保留着，虽然都很残破了，但那条军毯上还可以清晰地看到“US”两个字，这两件东西已经成为了“古董”。 我们这10多天的休整既是紧张忙碌的，又是轻松愉快的。 四、艰难的雪山冰路行军，我们向“三八线”挺进 我们在都会里休整了10多天，根据上级的命令于12月14日晚出发南下，向“三八线”挺进。1950年的冬季，朝鲜的气温不知为什么那样超低严寒，而且不光是气温超低严寒，雪也下的特别大、特别多。本来我们在都会里休整期间就已经下了很大的雪，但当我们出发南下的第二个夜晚（即12月15日晚），部队一出发，阴云密布的天空就又飞开了雪花，渐渐的变得越来越大，大雪漫天飞舞，几乎一夜没有停止。冰天雪地，部队夜间行军十分艰苦。大部队行军，前头的队伍踩过了，所有的路面就变成了冰雪路。人在冰雪路上踩，鞋底上沾的冰雪越来越厚，形成了尖尖的冰块，再踩在冰雪的路面上，一步一滑，歪歪斜斜，前仰后跌，不断地摔跤，一夜行军摔上几十个跤子是平常事。特别是朝鲜的山多，虽然多数不高，只有四、五百米，但爬了一座又一座，没完没了。我们很多时间走的就是山路，而且不是公路大道，都是山间羊肠小道，所以行军就更是难上加难了。大部队在这样的路上前行，无论上山下山都很难，所有的人几乎都借助路旁的树干数枝拉着扯着向上向下迈步。上山时，好不容易爬上去一段路，稍不留神就又摔倒滑了下去，前功尽弃，又得重爬。下山时，稍不留意就会连翻带滚地摔下山去很远。许多人上山或下山时都被摔伤，甚至摔的鼻青脸肿或腿部摔坏，走路时一瘸一拐。大雪夜行军，还有更难忍受的苦楚，那就是雪花时时落在棉衣上结成厚厚的冰层，体内发热冒汗，又将冰雪融化，使全身棉衣湿漉漉的，那真是透心热又透心凉，别有一番滋味。 部队行军最辛苦的要属炊事班和饲养排的同志们了。 先说炊事班吧。他们行军可跟别人不一样，别人只携带自己的武器、弹药、米袋子和8市斤重的行李。炊事班除了携带上自己所有的物品外，要挑上一切炊事用具，特别是那两三口大行军锅又大又重，加上其它瓢盆勺铲刀叉等，几乎每个人都有一个挑担，行起军来，负担特别重。在爬雪山走冰路时，他们摔的跤要比别人多的多，而且一摔跤就是叮啷当啷，锅碗瓢盆乱响，滚的满地都是。每一次摔跤，他们只能爬起来，把东西拣起来，再继续前进。他们还有最辛苦的事情，就是行军途中的用餐。部队行军途中用餐，虽无定时，但一般情况下也要一日三餐。根据敌情，有时部队会突然休息一、二个小时用餐。这时别人可以利用这一、二个小时呼呼睡一大觉，而炊事班必须立即紧张地投入工作，煮饭烧菜，饭菜做好，大家都吃完了，又立即出发，而他们总是吃在别人的后头，又要收拾锅碗瓢勺，一刻都不得休息，又挑上重担跟上部队出发了。 再说饲养排吧。饲养排的任务是饲养管理军马。饲养军马的战士的职务名称叫驭手，一名驭手饲养管理一匹军马。政治部因为办公用具用品多和干部多，许多办公用具用品，如印刷文件、小报、宣传品用的油印机、油墨、纸张等和连以上各级干部限量的行李等，行军时都需用军马驮运。所以就有二三十匹军马，而驭手也就编成了一个排，称为饲养排。部队行军饲养排也是最辛苦的。像上面所说的爬雪山、走冰雪路，他们的困难就非常大。虽然所有的马匹都钉上了防滑铁掌，但也无济于事，马蹄子上照样结成厚厚尖尖的冰块，一走一滑，不光是马失前蹄，而是四蹄均失。驭手们牵着马，马失四蹄，往往连人带马一起摔倒，闹得人仰马翻，甚至滚下山去。每遇到这种情况，驭手们只能爬起来，连拉带扯地把马匹拉扯起来，继续前进。一夜行军，不知道他们会这样摔倒多少次，又爬起来多少次，就这样反反复复地步履艰难地前进着。部队休息或宿营的时候，他们也不轻松。他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喂马，要去弄马草，加马料，尽快让马恢复体力，好继续上路。他们自己则很难得到休息。 炊事班和饲养排的同志们一般都年龄较大了，三、四十岁的居多，有的甚至已五十多岁。他们都是来自全国各地农村，在旧社会，他们都受过地主阶级的残酷剥削和压迫，有的甚至自幼就给地主打长工，受尽了苦难和煎熬的折磨。他们特别仇恨封建地主阶级、仇恨旧社会，他们参加了人民军队后，在革命的队伍里，再也没有人剥削和压迫他们，而且人人平等，工作有了成绩就会受到表扬，还能立功受奖，第一次享受到了和别人一样的人的尊严。因此，他们就像熬过漫漫长夜，初见阳光一样，感到无比的光明和温暖，这是一个过去梦想都想不到的世界。特别是在毛主席和共产党的教育下，阶级觉悟大大提高，所以就一心一意地跟着毛主席、共产党闹革命，毛主席、共产党说什么就听什么，叫干什么就干什么，拼命地干好什么。他们具有我们的民族特别是农民自古承传下来的憨厚老实的性格、工作任劳任怨的品质和能吃苦耐劳的特性。我是文书，同他们的接触较多，深深地被他们的高尚品德和精神感染着、打动着，暗自下决心向他们学习。 炊事员大老刘，可以说是一个典型，我想应单独讲一下他的故事。大老刘可能是炊事班中年龄最大的一位老同志了，他给我留下的印象非常深刻。他工作勤勤恳恳，是炊事班中只做不说的主力人物，用老黄牛来比喻他那是再恰当不过的了。行军中，他挑着两个大行军锅，担子比谁都重，在爬雪山走冰路时，他摔的跤比谁都多，再严寒的天，他也经常满身大汗，那样苦那样累，但他从不叫苦叫累。他除了是炊事班的一名主力外，还自备了一套缝补鞋子的锥子、麻绳等工具和材料帮助大家修补鞋子。政治部很多人的鞋子坏了都求他帮忙修补。我多次请他帮助修鞋，他都是有求必应。我在感激之余，也想找一个机会帮助他做点事，于是，在一个夜晚的雪地行军中，看他挑着大行军锅摔的跤太多了，就抢过了他的担子想替他挑一段路，让他休息一下。这还是在比较平坦的路上，谁知道我那样不争气，挑着担子没走几步就重重的摔了一跤，下巴磕在硬硬的冰面上，头轰的一下，两眼冒出了金花，过了一两分钟才爬了起来。当时大老刘非常后悔让我挑他的担子，以后我再也抢不过来他的担子了。这就是大老刘的故事！ 我因为有点文化，所以炊事班和饲养排的同志们对我又羡慕、又尊重、又爱护。这就使我更加感动了。因此，我对他们也是特别的尊重，虚心地向他们学习。其实，我自己知道，我当时那点文化水平是很可怜的。我参军前虽然进过高中一年级的大门，但实际上并未开课，虽然也进过华北大学的大门，但只有三个月，接受的是革命启蒙教育。所以我当时的真正文化水平也就是一个初中生，而且初中课程学的也很不正规很不系统，如果照现在的初中生相比，那会有天壤之别。我参加革命多年后具有的一点文化水平和工作能力，实际上，都是在党的培养教育下，边工作边学习逐步得到提高而来的。那时我哪里有如他们心目中所想象的那样高的文化水平呢？ 特别遗憾的是，现在我除了记住了管理伙食事务的司务长和饲养排的正副排长赵亨柱、郑兴财、郑松林、陈国泰等几个人外，其他人的名字，包括前面讲的大老刘全都记不起来了！他们现在都在何方？更是不知道了！ 我们自12月14日晚从都会里出发，一直沿着朝鲜西部地区南下，经过11个夜晚的艰难行军，爬雪山走冰路，顽强地百折不挠地向前，途经慈山、江东、三登、新溪、市边里等各城市，并于12月17日晚跨过朝鲜著名的大同江，于12月25日兵临“三八线”的临津江北岸，与一江之隔的南岸的敌人对峙。临津江南岸几十公里处就是南朝鲜的首都汉城（现在改名叫“首尔”了）。我们在这里准备发动新的战役，给敌人以更大的打击。 一、敌机疯狂空袭，我的侥幸和一位无名烈士 26日午夜，我们奉命出发，向靠近江边的麻田里方向运动。一路上看到的是，处处是火焰，处处是浓烟。这里的村庄几乎都被炸毁了、烧光了。老百姓已经见不到了，所见到的除了部队还是部队在频繁地调动着部署着。在临津江北岸狭长不宽的一线上，有数十万大军在频繁地调动部署，军队之密度可想而知。在我们行军的路上，敌机在夜空中施放的照明弹把冰雪的大地照得像白天一样明亮，并不断地低空盘旋、投弹扫射。而到了距离江岸较近的时候，不仅是敌机从空中疯狂地袭扰，还有江对岸敌人地面炮火疯狂地轰击。但是，敌人所有的这一切的疯狂行动都无济于事，都阻止不了我军的行动和战役部署。 27日傍晚，我们又转移了。1950年的最后几天，我们一直在临津江北岸转移着，每天夜晚转移到一个新的地点，但是距离都不远，一步一步地向江边靠近，并且紧张地进行战斗准备。我们将用战斗送别1950年迎接1951年，向祖国人民报告一个新的胜利的喜讯。 敌人经过我第二次战役的沉重打击，一逃近千里，逃回到了“三八线”以南，并企图利用他们多年构筑的“三八线”上原有工事，力保他们原来固有的地盘，待得到喘息后，重新集结力量，再卷土重来，对北方发动新的进攻。为了不给敌人以喘息之机，我军和朝鲜人民军奉命发动第三次战役，越过“三八线”，再次给敌以沉重打击。12月初新组建的中国人民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联合司令部决定，集中九个军的兵力，分成左、右两个突击兵团发动进攻。左翼突击兵团由志愿军第42、66军和人民军第2、5军团组成；右翼突击兵团由志愿军第38、39、40、50军和人民军第1军团组成。我们40军奉命突击的地段是突破敌临津江防线外峨嵋里至高滩约9公里宽的一段。我军的左邻为38军、右邻为39军。40军命令118师在南溪里至高滩地段实施突破，119师在外峨嵋里至月谷地段实施突破，120师为预备队。12月25日，我们到达“三八线”附近的临津江北岸涟川地区，立即投入了战役准备。这里也是冰天雪地，部队部署调动频繁，各自向指定地点移动。 今夜的行军途中，有一位兄弟部队的战士，他自称是39军某部的一个理发员，因故没有跟上部队就再也找不到自己的部队了。他要求跟随我们的队伍一起参加战斗，经过请示，领导同意暂时收容他跟我们总务科一起行动，待到有机会时再送他回归自己的部队。因为是夜间行军，到处是烈火浓烟，敌机总是在我们的上空施放照明弹并且投弹扫射，所以一直没有机会问清他的姓名和是39军什么具体单位的。今夜行军时间并不长，大约是三、四个小时，我们到达麻田里地区一个村庄就又宿营了。这时天还漆黑未亮。这里也在燃烧着，大部分的房屋都被疯狂的敌机炸毁烧着了。我们进入全村仅剩的几间草屋里休息，大家还找来柴草放在一个火盆里烧着烤火，有说有笑地谈论着今夜所看到的一切。可是时间不长，敌机就在我们的房顶上空投了照明弹，接着就有数架敌机轮番地向我们的草房投弹扫射，敌机的机关枪弹哧哧地穿透草房顶射到屋内，草屋顿时起火燃烧起来。此时，我们并没有慌乱，但迅速地鱼贯冲出草房，奔向距离草房不足十米远的一个防空洞内躲避。当我冲出房门时，正有一架敌机从空中俯冲下来，向我们扫射，一串带着火光的机关枪弹向地面射来，其中一颗子弹落在了我的前方脚下，另一颗从我的头顶上飞过落在了我的身后。好险啊！我是从敌机的子弹夹缝中闯过来，而迅速地进入了防空洞的。可是，当大家都进入防空洞内后，却发现刚刚加入我们的队伍、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的那位理发员没有进来。于是，大家立即出去找他，结果发现他被敌人罪恶的子弹击中而牺牲了。他是多么的不幸啊！27日上午，我们在靠近那个小村庄的山坡上，扒开冰雪，挖了一个坑，把这位同志掩埋了，向他做了最后的告别：不知名的战友啊，你掉队了，还主动要求跟随兄弟部队的战友一起前进，参加战斗！你光荣地完成了祖国人民交给你的任务！你是千千万万个无名英雄中的一个，我们永远怀念你，祖国人民永远怀念你！比较起来，我是一个侥幸者，60年过去了，我的生命仍然幸存着，享受着祖国人民给予的优惠生活，而他却将白骨留在了朝鲜的临津江畔，用忠魂护卫着朝鲜人民和祖国人民的利益！ 二、我军胜利突破临津江，彻底击垮敌生命防线 1950年12月31日晚，中朝人民军队奉命发起第三次战役，沿临津江一线的我军发起了突破临津江之战。我们40军在上级指定的峨嵋里至高滩约9公里宽一线的地段强行突破。军命令118师为左翼，我们119师为右翼相互协调作战，120师为预备队，师命令355团为左翼、356团为右翼，同时发起攻击，357团为预备队。 临津江有100多米宽，水深1至2米，两岸为断续的陡壁，高约10至20米。敌人在江的南岸设置了70至80米宽的地雷区，并且设了几道铁丝网，铁丝网后面是密集的地堡群，铁丝网上面悬挂着密密麻麻的照明灯。敌人吹嘘：临津江是天然屏障，他们的防线是铜墙铁壁，是他们的生命线。因此，他们极尽其能，用各种火力时时刻刻地封锁着江面。 事情就是这样特别凑巧，该着敌人倒霉，该着我军胜利。当25至26日我师先头部队355团、356团到达江边附近时，经侦察，虽然江面大部分已经结冰，可以行人，但仍有4至5米宽的江水主流没有封冻，无法过人；为此急坏了各级领导，并立即发动部队广大官兵出主意，提出过江的办法，部队也确实提出了一些办法，如赶做长梯搭浮桥等；正当大家热烈讨论想办法的时候，只过了两三天，江水就全封冻了，到29日晚，突击队派人查看冰情时，整个江面上已完全可以行人，部队自上而下一片喜悦，所有官兵都松了一口气喊出：真是“天助我也”！ 如果说前两次战役我军的大炮还没有跟上来，这次战役我们的大炮也赶上来了。炮兵29团配属118师，炮兵42团配属119师作战。这就为突击部队提供了强大的火力保障。1950年的最后这两天，包括我们司、政机关在内的全师部队的临战准备工作一直在紧张地进行。 1950年12月31日晚5时30分，我军突破临津江的战斗打响。顿时，我军群炮怒吼，万弹齐发。猛烈的炮火集中指向突击部队预定登陆的地段。我们机关虽然不在前沿阵地第一线，没有机会直接观察摧毁敌人防线的强大威力的壮观场面，但那隆隆的炮声是从我们头顶的上空呼啸而过的，完全可以感受到它对敌人是毁灭性的打击力量。随后，我们很快便得到了消息；当我军的炮火打到敌人阵地时，敌人的阵地立即变成了一片火海，敌人的地堡一个接着一个地飞上了天，铁丝网、地雷阵全遭破坏，为突击队开辟了一条安全的通道；然后，随着冲锋号响，突击部队犹如猛虎冲向对岸，并且一鼓作气占领了滩头阵地；接着355团、356团所有部队都登上了临津江南岸，并且迅速向纵深发展；防线守敌除命归黄泉和当了我军的俘虏以外，大部分都狼狈地逃跑了，他们逃跑的狼狈相如何形容都不过分，例如，当我们的突击队冲入敌人的阵地时，发现他们为欢度新年而炖的牛肉还冒着热气，白兰地酒瓶的盖子已经拧开，敌人扔在地上的烟头火还没有熄灭，吃、喝、抽都不重要了，逃命要紧，就这样不顾一切地逃命了。世界上真是少有这样窝囊的军队。敌人的这些丑行当时在我们的部队中就成为广泛传播的笑料。他们吹嘘的所谓“天然屏蔽”、“铜墙铁壁”和“生命线”，就是如此这般地不堪一击而垮塌了。临津江防线垮了，仅距离江边几十公里远的南朝鲜首都汉城（现在叫“首尔”）几乎已是我们的囊中之物，我军直逼汉城。 至于我突击部队在突破临津江的战斗中所表现的勇猛直前、不怕牺牲的英雄气概的具体情况，当时只宣扬了两个人物：一是356团三连“三好班长”毛凤率领全班，灵活机智，一鼓作气炸掉敌两个碉堡，为突击部队扫清了前进道路上的障碍；二是七连三班班长徐殿开，突破时从数米高的悬崖上掉下去，摔得满脸是血，昏了过去，苏醒后仍以惊人的毅力又赶上了突击队，并带领两名战士，先后消灭了8个敌人，炸毁敌一个碉堡，战后记两大功。而其余很多生动感人的事迹并没有在部队中广为传播，所以鲜为人知。我在这里必须加以补充，以兹纪念那些英雄和献出宝贵生命的英灵。 355团三营八连和九连是该团首长命令执行那次突击战斗的两个连队，他们英勇胜利地完成了任务，为全团全师胜利过江做出了重要贡献。当时担任九连政治指导员的张荣相同志，多年后回忆了那次战斗，让我们听听他的叙述吧： 12月27日，我们到达临津江以北的涟川西南柳川里附近地域。团首长带领营连干部到江边了解地形和敌情后，确定三营为过江突击部队。我们九连和八连一起受领了并肩过江的突击任务。我们连开到麻田里地区后，积极进行思想、组织上的准备工作，再次控诉美帝罪行，激发战士的战斗热情，各班排积极要求任务，坚决要为烈士和朝鲜人民报仇，求战热情极高，并进行了庄严的宣誓。连组织侦察敌情和地形，选择突破口。 临津江位于“三八线”北侧，江宽约115米，水最深处有1.2米左右，冬天的江面大部分已经结冰，但大约还有5米宽的主流没有结冰，这急坏了团首长和广大官兵。我们突击连有的提出用雨布缝水裤，有的想做长梯搭浮桥……可是过了两夜，江中水流不见了，两岸冰面平展地连在一起。29日晚上，连队派人查看冰情和对岸敌情，在冰上试了两次完全能顺利通过，这可乐坏了我们官兵，真可以说是“天助我也”。临津江南岸为断续的天然陡壁，高10几米，敌人居高临下，重兵把守，并在原有的工事基础上进行了增修加固，以江岸要点构成前沿阵地，并在沿江的前沿阵地设有二到三道铁丝网和地雷场，以各种火力封锁江面。我连突破口就选在对岸陡壁的一个断裂处，只有前方一处陡坡适合部队突击，但前面也是敌人重兵把守地段，敌人设有几道铁丝网和雷区。当时天气寒冷，地面积雪约30厘米，坡面积雪被敌人泼上了水，路滑不利于我们突击队通过，敌人利用这“天然屏障”，筑成了易守难攻的“铜墙铁壁”。对此，我们各级召开“诸葛会”出主意、想办法，充分做好突击过江、冲破封锁线的各项准备工作。上级给我们配发了绑在鞋上的“冰扎子”，我们自己又开动脑筋，把绳子缠在脚上防滑，一切准备就绪，胜券在握。 1950年的最后一天，临津江两岸天清气爽，万里无云，洁白的雪野反射着灿烂的阳光，一切都在谛听中朝人民军即将突破“三八线”的信息。17时30分，九发信号弹划破天空，顿时红光闪烁，群炮轰鸣，炮弹穿过夜空的嘶叫声、爆炸声震起了剧烈的回响，在大江对岸掀起了一片火海，炮弹爆炸引起了地雷爆炸，响声连成一片，敌人的地堡一个个被炸塌，被削平，被连根掘起。炮击15分钟后，炮火转向纵深发展，我们突击连一跃而起。我带着突击一排，每人抓起二、三个草袋子，冒着敌人的炮火一边打，一边在江面铺设草袋，保障后续部队顺利过江，连长周绍贤负责全连指挥在后紧跟。我们迅速过江后，破坏组的赵喜君、肖景恒、唐仁德冲在最前面，挥动手中的斧子、镰刀和钩子砍开敌人屋脊形铁丝网。副排长程孟起带领突击队紧跟着冲击前进，冲锋枪猛烈扫射、手榴弹处处开花。我们顺着选好的突击通道前进，二班在前，一、三班紧紧相随。我命令突击排不要往左靠，照直冲击前进，左边敌人埋设的地雷多，可是二班没有掌握好前进方向，冲击路线偏左了一点，结果踏响了地雷，轰的一声，我们眼前冒起浓烟，6人被炸伤亡，我赶紧把伤员交给救护组，把剩下两人编入一班，继续向前冲击。我们很快攻下了陡坡，向敌前沿突破。我们突击部队在敌人火力没来得及集中时顺利过江，敌人发现我们进攻路线后，突施猛烈火力封锁江面，炮弹飞扬，冰面上被炮弹炸开了很多个水洞，使后续部队过江时遭受了很大困难。在敌人沿江炮火轰击中，我们首先突破敌前沿阵地。一班顺着前沿战壕向前搜索，敌人守在地堡里以疯狂的火力扫射，我让三班从右侧直扑地堡群，一班从正面协助进攻，用手榴弹摧毁了一个个残存的地堡。一线被我们突破了，我让通信兵发出了占领了敌突破口的信号。与此同时，并肩突击的八连也迅速攻占了一线阵地。敌人自我吹嘘的“铜墙铁壁”、“天然屏障”顷刻之间便土崩瓦解了。 占领敌一线阵地后，我带着突击部队继续向前穿插，当我们进到111高地东侧的无名高地北侧时，再次遭敌阻击，从一线退下来的敌军也加入阻击战斗，一挺重机枪和一挺轻机枪封锁了我们前进的道路。我立即组织一排从正面进攻，命令三排从右侧迂回到山南侧，截断敌人退路，我们部队在机枪掩护下向敌发起猛烈攻击。防守的敌人顽强地用火力封锁，压得一排抬不起头来，这时三排长喊着：“同志们，杀敌立功的机会来了！冲啊！”的口号从敌人侧后攻上山去，一排手榴弹炸得敌人尸横无名高地。同时一排在三班长的鼓舞下乘机猛冲，顷刻间占领了无名高地。为尽快插到预定地点，我调整了部署，以二排为前卫，继续向纵深穿插。 经过5公里的纵深发展，于20时30分，我连尖兵四班已进至257高地北侧，同时八连也突击到257高地北侧，我们两个连开始向257高地发起猛攻，我二排、三排在接近敌前沿时，被右前方敌地堡火力所阻，几次爆破没有成功，前进困难，我马上命令一排从右侧迂回向山上攻击，一班长率全班迅速迂回到地堡右侧，连续投出三颗手榴弹后冲上去，击毙一个敌人，俘虏4名敌人。与此同时，二、三排向敌猛冲，很快占领了敌战壕，开始向257高地主峰推进，激战20多分钟，歼灭一部，八、九连协同占领了257高地，圆满地完成了任务，为师团主力向纵深发展追击敌人开辟了道路。 以上是我师355团三营九连当时的政治指导员张荣相同志的叙述。张荣相同志在抗美援朝战争多年后升任我师政治部主任，最后又调任后勤部政治委员。 另外，我们的兄弟师118师突破临津江的战斗也打得十分惨烈。上级配属给师的炮兵29团，因途中遭敌袭未能到达指定阵地，只有一个炮兵连几门火炮赶上来参加了战斗。因此，118师突击部队352团和354团是在缺少炮兵支援的情况下，主要是靠自己手中的武器夺取临津江并取得胜利的。下面再让我们听听当时担任352团三营政治教导员的翟文清同志多年后的回忆叙述吧： 根据上级部署，我们118师将于楠溪里至高滩地区实施突破，我所在的352团将从高滩地区实施突破。当时，敌人在临津江南岸沿江一线构筑了大量的工事，不仅碉堡、暗堡密布，而且还有大片的雷场，并敷设了铁丝网，妄图利用强大的阵地防御体系和临津江这一天然屏障阻我军于江北。在我们正面，敌人的防御部队是李承晚的王牌部队——伪六师的主力。为了防止敌人察觉到我军的意图，我们把部队驻扎在离江边10几里的地方。团命令我们营派一个侦察小分队前去临津江，侦察敌前沿设防和临津江的情况。因为任务比较重要，我和营长李玉才、副教导员周志宝立即开始研究行动方案。当时我营副营长缺编，为了准确掌握第一手资料，也由于我有敌前侦察的经验，所以决定由我带队前往完成侦察任务。团首长批准了我们的意见。 12月30日晚，我带着八连九班利用夜幕的掩护从驻地出发，悄悄地奔向临津江。那时，天很冷，漫山遍野全是雪，一眼望去，大地白茫茫的一片。当晚，天空晴朗，满天繁星，虽然没有月亮，但雪反射着星光，也能看得清楚。为了伪装自己，我用白布披在身上，战士们把棉衣翻过来穿，白的一面露在外边，与大地浑成一体，一定距离内也不易被发现。我们踏着没膝的积雪来到江北岸。临津江宽度约有100多米，江面已经封冻，盖着积雪，看上去与陆地没什么两样。江对面就是敌人的阵地，除了几点灯光，其它的模模糊糊，看不清楚，敌人的探照灯不时地在江面上扫来扫去。只有过江才能把敌人的工事看清楚。于是，我把人员召集到一起，简单的布置了一下侦察和掩护任务及注意事项。为了减小目标，防止敌人发现，最后我决定由我一个人独自过江，其他人员疏散隐蔽，并随时做好火力掩护和接应的准备。安排妥当后，我带着短枪，把披在身上的白布又整理了一下，趴在雪地上匍匐着下江，向对岸爬去。我前进的速度时快时慢，当敌人的探照灯扫过来的时候，我就停止前进，一动也不动，过后再前进。这样，我边前进边观察，大约半个多小时到达了江对岸。当时的天很冷，又是趴在雪地上，可能是精神高度集中的原因吧，我居然一点也没感觉到冷。上岸后，我又往前爬了10多米，突然发现敌人的阵地上有两个哨兵在走来走去。我小心翼翼地后退了一段距离，选择了一个突出的位置，立即爬过去。这个地方既隐蔽又便于观察，这时我离敌前沿阵地也就几十米，借着星光和探照灯的光亮，我仔细沉着地观察我面前区域内的情况。在敌前沿阵地前面设有铁丝网，在铁丝网后面有坟堆似的地堡，还有单人掩体和交通壕连接成环行的防御阵地，看来敌人在设防上颇费了一番功夫。观察了一段时间，我把这些情况都一一牢记后，就悄悄地退了下来。回来时，为防敌人发现，没按原路返回。由于背对敌人，不便于观察，我就更加小心翼翼了。将近一小时的时间，我安全地回到了北岸。岸上的战士们都在为我捏着一把汗。还好，总算是安全的回来了。我集合起人来，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驻地，马上向团里汇报了以下侦察情况：江面封冻结实，未被敌人破坏，能过车马人员；敌防御阵地前设有铁丝网等障碍物；铁丝网里面是防御工事。这次侦察用了四个多小时，圆满地完成了任务。 12月31日晚，天刚黑下来，正当祖国人民准备欢度元旦佳节的时候，中朝军队对敌发起了第三次战役，全线发起总攻击。我们团在高滩地区实施突破，团的布置是：一营、二营为第一梯队，二营担任主攻任务，三营为预备队。在我炮火支援下，二营在营长李克良、教导员王怀芝的指挥下向敌阵地发起了冲击，四连冲在最前面。正当战士们通过江面的时候，敌人猛烈的炮火把江面炸开，使得后续部队只能涉水过江，而已经冲到南岸的部队只能英勇奋战。二营伤亡比较大，营长李克良同志也不幸壮烈牺牲。就在这危机关头，团长命令三营从二营进攻方向立即投入战斗。按照事先研究好的方案：七连、八连主攻，九连是预备队，营长李玉才负责总指挥。我带着七连、八连的勇士们不顾严寒，跳进刺骨的江水，强行渡江。江水平均有一米多深，深的地方有两米多。江底都是鹅卵石，非常滑，加上江流比较急，一不小心就会滑倒。敌人的炮弹在江中爆炸掀起高高的水柱，夹杂着弹片、冰块向战士们袭来。岸上的敌人也向江里疯狂地扫射。有人受伤了，鲜血染红了江水；有人滑倒了，被水冲出很远，但他们仍极力保持直立，勇往直前。战士们互相关心、互相照顾，手拉着手。我也被通讯员和八连两名战士搀扶着过江。这时我们轻重机枪火力集中进行超越射击，压住了敌人的前沿火力。指战员们利用这短暂的时间加快了前进的速度，不一会儿，大部分人员都冲到了岸上。棉衣吸满了水，非常沉，行动起来特别吃力。于是大家迅速挤了挤棉衣里的水，对敌人阵地发起了攻击。由于离敌人阵地比较近，正处于敌人火力杀伤范围内，加之江边地形开阔平坦，没有隐蔽的地方，所以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把敌人的阵地拿下来，以减少伤亡。时间紧迫，已经没有工夫去排雷和爆破铁丝网了。我们冒着敌人猛烈的炮火，也顾不上是不是雷区了，一个劲的向前冲，通过了雷区，钻过了铁丝网，一鼓作气，七连、八连并肩冲上了敌人的阵地，与敌人展开了肉搏战和逐堡逐壕的争夺战。随着我们的部队源源不断地冲上来，敌人被击溃，立即放弃了前沿阵地向纵深撤退，我们则在后面紧追不舍。敌人一路溃逃，我们一路追击，天还没亮敌机就出动了，疯狂地扫射轰炸，阻止我们前进。 直到第二天拂晓前，我们攻占了土城里及南山。八连沿山脊追击前进，七连沿铁路西侧追击敌人，营指、九连在七连后跟进。一直追击敌人至逍遥洞、东豆川一带，胜利地突破了“三八线”。在东豆川西侧与356团会合，并遵照上级命令停止追击。经过一夜激战，再加上身上比较重，战士们已极度疲劳，衣服都冻成了冰坨，又硬又沉。我们找了一个比较隐蔽的山根休息，我带着几个战士到山上观察、警戒。大家点起了火来烤衣服，烤化冰，再拧水，穿在身上靠近火边慢慢地烤，湿乎乎的衣服贴在身上，水蒸气浸着全身非常难受，大家发扬艰苦奋斗、吃苦耐劳的革命精神，没有言语，默默地忍受着。 在战斗中，许多身边的战友长眠在这片异国的土地上。当时，由于天寒地冻，掩埋就成了问题。八连二排机枪班班长万英俊同志在逍遥洞西山上不幸牺牲了。大家从附近朝鲜老乡家借来了镐和锹，准备挖坑将烈士安葬。可是地被冻得邦邦硬，一镐下去，直冒火星，地上只留下一个白点。最后没有办法，只好找了块洼地，把烈士的遗体用被子包起来，上面盖上一层厚雪。面对这个特殊的雪葬，我们所有在场的同志们心里都特别难受。这场战争是残酷的，千万中华好儿女为了祖国和朝鲜人民，舍生忘死，抛头颅、洒鲜血，用血和肉书写着壮丽的人生。而活着的人们更是把烈士的这种精神发扬光大，化作勇往直前、奋勇杀敌的力量，前仆后继去争取最后的胜利。 八连有个战士叫吕常恒，在强渡临津江向敌人阵地冲锋时踩到了地雷。但他没管，仍继续前进，刚跑出一步，地雷就在身后爆炸了，背包被炸得稀碎，行李都飞了起来，他也被爆炸的气浪冲倒，没有爬起来。他的班长就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他冲到吕常恒身旁，捅了他一下，见他一动也不动，就以为他牺牲了，继续往前冲。战后，我们在清理人员时，就把吕常恒列入牺牲人员名单上报了。五次战役后，部队在祥源地区休整时，吕常恒突然活蹦乱跳地回到连队，大家都楞住了，烈士能死而复生？后来经他一讲才知道，那天他只是受了几处皮肉伤，被震晕了过去。收容队上来时，把他救起，进行包扎后就送回国内了。因为没有伤筋骨，痊愈的很快，伤好后，他十分怀念自己的战友和连队，想到战友们还在前线流血打仗，他就呆不住了，三番五次要求回部队。最后上级批准了他的要求。于是吕常恒就又一番奔波回了前线，回到了战友身边。这就是我们的钢铁战士，这就是我们纯朴的战士，一不怕苦，二不怕死；面对流血永不退缩，正视死亡永不言惧，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吕常恒的归队给战士们很大的鼓舞。战争是无情的，战士们的心是火热的。我们的军队就是用火热的心来融化战争，解放苦难中的朝鲜人民，保卫祖国的安宁，保卫人民的和平生活。 以上是118师352团三营当时的政治教导员翟文清同志的叙述。翟文清同志在抗美援朝战争多年后升任我军副军长，成为军首长之一。 在我军突破临津江之后，敌人溃逃的狼狈情况，那简直是堪称一场大戏，怎么形容都不会过分，除上面已经谈到的我们的同志直接观察到的点点滴滴外，我们再来看看当时的美军第8集团军司令官李奇威将军后来发表的回忆录中惟妙惟肖、淋漓尽致的描写吧： 元旦拂晓，我乘了吉普车，想去找这支溃退的部队，要是可能的话，我想设法阻止它一个劲直冲到后方去。在汉城北几里路，我碰上的第二批败兵，他们想尽快地南逃到汉城去。他们的装备抛掉了，只有几个还带着步枪。我把吉普车横在路中心，阻止这条人流，然后设法找出他们的长官。以前我从来没有这种经验，我希望以后也不做这件事，因为要拦住一支败军，等于要拦住一次雪崩一样。 三、我们安全过江，我军轻取汉城并追敌至“三七线” 1950年12月31日晚，突击部队胜利突破临津江，我们师直机关也随着跟进到临津江边。但我们当晚没有过江，就在江边宿营了。我们站在江边的高地上，就可以直观白雪皑皑的临津江面。第二天拂晓，已经是1951年1月1日了。我们就这样送别了过去的一年，迎来了新的一年。 新的一年元旦白天我们是这样度过的：拂晓，天还没亮，我们结束了行军，利用先头部队挖好的防空防炮工事和掩体休息；为了避免天亮后敌机扰乱，太阳出来之前我们就把早饭吃了；白天，因为敌机对临津江北岸十分疯狂地轰炸、扫射，不容我们在外面欢庆元旦，同时又因为这些日子已经很疲劳，干脆我们用在各自的防空防炮工事和掩体内睡大觉的办法来安安静静地度过元旦，对付敌机，养精蓄锐，因此，吃罢早饭大家就都钻进了防空防炮工事和掩体里去睡大觉了；我只睡一觉，天就又黑了；睡罢了觉，就又吃饭，这是晚饭，也是天黑下来吃的。1951年的元旦白天，真是过得印象太深刻了，整整一天没有见到太阳。 晚饭后，我们开始过江。由于敌人已经被我突击部队赶走，同时给我们开辟了一条安全的通道，既不必担心敌人的火力封锁袭扰，也不必担心踩进地雷区，只是夜空中有敌机低空盘旋，时而盲目轰炸、扫射一气，但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因此，我们过江是安全的。 我们过江后，走了大约也就有二、三十里路就停下宿营了。我们宿营的村庄大概也是敌人的一个什么机关所在地，一个老百姓也没有了。敌人为了送别旧的一年和迎接新的一年，在进村的路上搭起了松枝彩门，还有宰杀的大量牛肉放在老百姓的家里，没有顾得上吃，也没有顾得上带走就逃命跑了，可以想象他们有多么狼狈。结果，松枝彩门和牛肉迎接了我们——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到来。我们的炊事班当然一点也不客气，住下后立即用大锅将牛肉炖上，炖好了牛肉就通知大家开宴。这顿饭既不是晚饭，也不是早饭，可以算是夜饭了吧。可是，不凑巧得很，我却没能好好享用这顿牛肉大餐。因为31日白天大家都休息的好，觉睡得足，晚上走的路也不多，不很疲劳，所以，到了老乡的房子里，大家看见有敌人准备好的大量木炭，就烧起了炭火盆，都围在炭火盆周围聊起了大天，谈起了美国鬼子和李承晚伪军的种种笑料。不知不觉当中，好几个人中了炭火毒。但是，人人都不重，不影响吃牛肉大餐，只有我头昏要呕吐，几乎没有吃没有喝，就昏昏入睡了，直到第二天才好。 我师355团和356团与昨天突破临津江之后，根据上级部署向东豆川及汉城附近的重镇议政府方向纵深发展。355团一营已于1月1日拂晓进至外兴安里，一部占领了东豆川以东阵地。356团二营则进到了堡山里一带。1月1日下午，作为军预备队的120师投入战斗，替换了完成突击临津江任务的我师和118师，继续勇猛痛击顽敌，使敌人更无招架之力。整个西线战场在我右翼兵团的沉重打击之下，敌人不但彻底放弃了临津江防线不守，而且连南朝鲜首都汉城也放弃不守了。 1月4日，我兄弟部队50军和39军各一个师及朝鲜人民军第一军团进攻汉城。由于敌人弃城而逃，几乎没有发生激烈的战斗。 在兄弟部队进攻汉城的行动中，我师侦察连也同时闯进了汉城。这是一个很有胆略而传奇性的故事，这里不能不记下一笔。还是用当时的侦察连长陈泽厚同志在多年后的回忆中所讲述的他亲身经历的真情实况吧： 我师部队突破临津江后，由于连续作战，后方粮食供应发生困难，且战斗减员非常严重，为此，上级命令我们停下来进行休整。这时，师侦察科长陈子兰传达师里的命令，由他率领我们侦察连继续搜索前进，主要是侦察了解汉城守敌的情况。接到命令后，我们稍作休息便上了路，刘乃臣率一排在左前，赵夫义率二排在右前，我率其他人随后，沿着公路搜索前进。路上没有发现一个敌人，只看见路旁停放着的十几辆美式汽车，衣服、烟、罐头撒得满地都是。 1月4日凌晨，我们插到了汉城的北郊。我先率一排扫除了城外的雷区，剪断了铁丝网，接着便悄悄地逼近了敌人的地堡群，准备抓个“舌头”，了解点情况。可一直摸到地堡门口，也没有动静，进入地堡后才发现里面没有一个敌人，挨个搜查后，也都是人去堡空。陈子兰科长当即用无线电向师里做了汇报，并请示率侦察连进城，得到师里的同意。于是我命全连展开战斗队形向城墙边摸了过去。来到城墙边后，为了防止城内有诈，我没有急于让全连立即进城，而是命一班长带几个人先进去查看情况，再做决定。大约过了20分钟，一班长回来了，报告说城内静悄悄的，一个敌人也没有，老百姓也是家家紧闭大门。我和陈科长商量了一下，决定入城。我们全连重新排列了队伍，简单地整理着装，沿着议政府直通汉城的大路，进入城内。全连百十号人，个个精神抖擞、气宇轩昂，除了一班在前警惕地搜索前进外，其他战士都肩枪列队，昂首挺胸，雄赳赳、气昂昂地进入了城里。我们又对公园、仓库和地下室等处进行了仔细搜查，也没发现敌人，后来通过询问当地百姓才得知敌人在我军突破临津江时就已经闻风而逃了。搜查过程中，我们发现了一个很大的粮食库，里面堆满了大米，足有几十万斤，这对我们已经告急的粮食供给来说真是雪中送炭。我立即派人严密看管起来，并将这一发现告之师里。师里即刻通知各团集中所有的驮马，天天夜里进城驮粮食，连续驮了10几天，补给了部队，减轻了群众负担。战士们一边运粮，一边高兴地唱：“没有吃，没有穿，自有那敌人送上前……”。 我们连在汉城住了20多天，始终严格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坚决做到秋毫无犯。……和群众打交道时，自觉做到讲话和气，买卖公平，借东西用完了立即归还，不骂人，不调戏妇女，受到当地群众的交口称赞。起初我们进城时，老百姓见了我们直躲，战战兢兢，好说赖说就是不开门，到后来，老百姓主动找上门来送茶送水，还硬拉着我们到家中做客。当时我的房东见我不会骑自行车，还手把手地教我，一直到我学会。由于我们纪律严明，当地老百姓一见到我们便竖起大拇指说“中国沙拉米乔它（好），美国沙拉米拿巴（不好）”。 以上是我师侦察连当时的连长陈泽厚同志的讲述。陈泽厚同志在抗美援朝战争多年后，升任我师副师长，成为师首长之一。 1月4日，我军轻而易举地进占汉城后，接着继续向南追击逃敌，直至1月8日，我左右两线大军追至北纬37度线附近，从东到西占领了“三七线”附近的横城、原州、利川、水原、仁川港等重镇。此时，我志愿军总部首长敏锐地觉察到，敌人自所谓的临津江天然屏障、铜墙铁壁、生命线被彻底粉碎后，主动放弃南朝鲜首都汉城不守，弃城弃地一直南逃，其行动非常可疑，因此时我后方防守兵力不足，后勤供应线延长达数百公里，敌机昼夜封锁，供给十分困难，不仅武器弹药运不上来，部队粮食给养也无法保障，许多部队只能靠向当地老百姓借粮维持，不但一日三餐保障不了，甚至一餐、二餐也无法满足，经常以稀饭充饥。鉴于此，志愿军首长果断地命令部队停止追击，以防敌人于去年9月在汉城附近仁川港登陆重蹈朝鲜人民军转胜为败的历史教训重演。于是，第三次战役结束。整个第三次战役，中朝人民军队取得共歼敌1.9万余人的胜利。 四、汉城附近一个月的整训 我军停止追击，第三次战役结束后，上级命令只留少数部队在前线监视敌人，大部队都就地转入整训，准备再战。我师部队集中在汉城以北的东豆川、议政府一带整训。我们师政治部于1月6日晚来到一个名叫孝村里的村庄，整训工作就在这里展开。 部队的整训包括政治和军事两个方面。 政治整训，主要是总结自去年10月入朝近三个月来所经历的三次战役的情况。具体内容有三项： 一是开展“评战斗、评团结、评纪律”的三评活动。“评战斗”，就是评战斗决心强不强、战斗中的表现勇敢不勇敢、顽强不顽强，为了争取战斗的胜利有没有不怕牺牲的精神等等；“评团结”，就是评同志与同志之间、单位与单位之间团结协作、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的精神好不好等等；“评纪律”，就是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做得怎么样等等。全师上下、从机关到连队、从个人到单位普遍开展这“三评”，并对每个指战员和每个单位的表现做出评定。通过“三评”使全体指战员受到一次深刻地教育，进一步坚定了战胜敌人的决心和信心，增进了团结友爱精神，加强了组织纪律观念。 二是在“三评”的基础上普遍开展评功和评选英雄模范人物的活动。除在过去的三个战役中有特殊功勋的个人和单位，各级首长已即时宣布给予记功或授予英雄模范称号外，这次所有的个人和单位都在评比范围之内。根据“三评”中对每个指战员和单位的评定意见，采取自下而上、自上而下的民主评选方法，评出不同等级的有功人员和单位，该立小功者给予记小功、该立大功者给予记大功、该立特功者给予记特功。但都要根据规定报请上级批准，须发建功证书。同时，在普遍评功的基础上再评选出战斗英雄和模范。凡立特等功者的个人和单位都要报请军以上机关批准授予战斗英雄或模范称号，并在部队中大力宣扬他们的英雄模范事迹，树立榜样，号召向他们学习。 我们师政治部的“三评”和评功活动做得也很认真，按照上级布置的方法与步骤，分别以各科或勤务分队的班、排为单位进行评议，同样也在“三评”的基础上进行评功。无论战士、干部都要通过“三评”和评功接受一次教育。我在这次评议中，全体同志一致同意给我记一小功。这说明领导和同志们对我入朝三个月以来的工作和表现是认可的和赞扬的。它给了我很大的鼓励和深刻的教育。 三是传达、学习和贯彻毛主席的指示。在第三次战役以后，上级传达了毛主席向志愿军发出的如下指示：爱护朝鲜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要与朝鲜同志亲如兄弟般的团结在一起，休戚与共，生死相依，为战胜共同的敌人而奋斗到底！对于毛主席的这个指示，部队自上而下的逐字逐句地进行了传达和学习领会它的精神实质及重要意义，并且制定今后贯彻执行的措施。毛主席总是在最重要的时候发出最重要的指示。第三次战役，我军越过了“三八线”，进入了南朝鲜境内，当地人民对我军更不了解，我们必须同他们打交道，我们在一个更加新的陌生的环境中作战。在这种情况下，毛主席发出了这样的指示，人人都觉得它的意义重大，非同寻常。毛主席在指挥千军万马的同时还顾及一草一木，这是何等的气量！ 军事整训，则主要是总结自去年10月入朝近三个月来所经历的三个战役的情况。无论干部战士都要总结经验教训。 各级干部主要总结自己在组织指挥方面的经验教训。军于1月15日召开了团以上干部会议，重点总结了战术思想，主要是研究夜间作战和白天作战的关系问题。会议指出，入朝以来，由于我军没有空军和防空武器，制空权完全操在敌人手里，同时我军的手中武器处于弱势，因此，发扬我军擅长夜战的光荣传统是完全正确的、有效的，这样就使敌人空中优势和手中武器优势不能充分发挥，而敌军怕死，特别惧怕我军夜战的威力，所以许多重大战果都是依靠夜战取得的。但是会议同时指出，在第三次战役突破临津江的战斗中，夜间突破比较顺利，而突破后向敌纵深发展时到了白天未能勇敢地连续作战扩大和发展战果，这是错误的；事实上，在双方近距离交战的情况下，敌空军是难以有效发挥作用的，因此，在一定条件下，我军指挥员也必须树立敢于白天连续作战的思想，以扩大和发展战果；决不能因我军没有制空权而惧怕白天作战，单纯采取夜战昼停的战法，那样就会丧失扩大和发展战果，争取更大胜利的机会；实际上，三次战役中有些战例证明，在追击逃敌的情况下，白天连续作战是完全可能的，如在第一次战役中，120师359团白天向宁边追击逃敌，歼灭美军一个连，在第二次战役中，119师357团白天追击逃敌，于青谷里歼灭大量美军，都是范例。通过会议明确了这一战术的指导思想，然后逐级传达到营及全体指战员，使部队树立了既发扬我军善于打夜战的优良传统，也要抓住战机敢于在白天连续作战扩大和发展战果的作战原则。 全体战士则主要总结自己在战术技术方面的经验教训。如战术是否机动灵活，地形地物是否利用得好，射击投弹技术是否熟练准确等等。对于这些问题的经验教训的总结，实际上通过“三评”基本上都已经解决，而到了这个阶段要做的就是通过实际训练提高战术技术水平。 这次整训的物资保证是在十分困难的条件下实现的。由于部队距离祖国路途遥远，敌机不分昼夜地对我们的运输线狂轰滥炸、严密封锁，致使运送物资十分困难。但在祖国人民的大力支援和后勤部队的冒死努力下，仍然有大批物资运送上来，特别是营养丰富的炒面、压缩饼干和各种罐头食品等都源源不断地运送上来发到各个伙食单位。部队的粮食供应虽然靠祖国运送来的并不足够，但由于师侦察连在汉城发现了大量的敌人丢下的粮食，各个单位每天都去汉城运粮回来，所以一日三餐基本上也都能得到满足。蔬菜类主要靠祖国运来的大豆、再加上炊事班向当地老乡换或买得的泡菜等维持。在整个整训期间，豆腐是我们的主菜。我们吃的豆腐可不是一般的豆腐，而是将大豆磨了以后，连豆腐渣都在里面，加盐再加上菜叶等一起放在锅里煮，名曰“小豆腐”或“懒豆腐”，但吃起来是很有香味的，很合大家胃口。至于祖国运上来的炒面、压缩饼干、罐头等，还都舍不得吃，留着行军、作战时发给每个人，以备断粮时充饥。 这次整训期间，上级还从国内输送了湖南籍新兵1700余人补充部队，同时，部队自身也精简了机关、减缩了直属分队，充实战斗连队，使所有战斗连队在前三次战役中的减员得到补齐，部队的武器装备也得到相应补充。 总之，经过近一个月的政治、军事整训，部队呈现出一片新的气象：战斗意志更加坚定，团结协作更加主动，组织纪律更加增强，作战指导思想更加明确，战术技术水平更加提高；部队情绪饱满，精神抖擞，斗志昂扬，充满胜利信心，准备投入新的战斗。 一、正月初一我们出发，向东线转移，首歼李第8师 在这次战斗中，118师352团起到了重要作用，当354团攻占鹤洞东南山、353团攻占高垡东山和东南山之际，352团即由两团间向敌纵深穿插。该团三营作为尖刀营，在营长李玉才率领下，动作迅速隐蔽，轻装疾进，沿小路，踏积雪，翻越了700米的高山，冲破了敌人四次阻击，勇猛穿插。该营七连在穿插中与敌搜索大队遭遇，在连长张洪林指挥下，予敌大量杀伤，突破了敌阻拦继续前进。全营趁势猛插广田、台峰，一举缴获敌100多辆汽车和部分重炮。八连五班战士于水林，在全排配合下，炸毁敌坦克2辆、汽车1辆，战后荣记特等功并被授予“反坦克英雄”称号。随后，二、三营向广田南山和东山之敌发起强攻，至夜11时半控制了广田、台峰及其北山、西山。接着又向敌人控制的广田东山及南山两高地发起攻击。两高地被我占领后。发现新村以北和碧鹤山西侧公路上的敌人已乱作一团，二营五连随即出击，敌人数辆汽车和坦克被击毁在碧鹤山下，大量的车辆堵在公路上造成了敌人逃跑的重要障碍。敌为掩护溃军撤退，集中炮火猛力轰击我二营阵地，并且组织兵力反扑。此时，我二营五、六连虽三面受敌，但仍顽强奋战，连续打退敌人数次冲击，守住了阵地，切断了敌人由此南逃的道路，出色地完成了任务。118师胜利完成分割敌人的任务，受到志愿军总部的通报表扬。该师352团二、三营各记二等功，二营荣获志愿军总部“勇猛机智，截歼逃敌”锦旗一面，三营荣获志愿军总部“勇猛穿插，歼敌获胜”锦旗一面。二营五连、三营七连各荣立特等功，并授予“二级战斗英雄连”光荣称号。屡建战功的优秀指挥员352团参谋长冷利华同志、战斗英雄营长李玉才同志在此次战斗中光荣牺牲。 实际上，在1月份我军于整训期间，敌人喘息稍定，即已开始重整败兵，在很短的时间内就纠集了23万余人，准备反攻。敌人发现我军经过三个战役之后，后方补给线越拉越长，粮弹供应十分困难，尽管祖国人民和后勤部队尽了极大努力，运送粮弹也只能维持7-10天所需。因此，他们采取“磁性战术”和“消耗战术”来对付我军。所谓“磁性战术”和“消耗战术”，即敌人以不断向我军挑衅的手段，牵制我军、消耗我军、疲惫我军，待我军粮弹供给消耗殆尽，精力体力疲惫至极，再行大举进攻，企图将我军压回至“三八线”以北地区。1月15日，敌人首先以一部兵力向我军进行试探性进攻。1月25日，敌在东西海岸间200余公里的正面上向我发起全线进攻，攻占了已被我军占领的水原、金良场里、利川、骊川等地区。在此情况下，我中朝人民军队决定发动第四次战役，再次给敌人以沉重打击。上级的部署是：组成东西两线兵团，东线主要发动进攻，西线主要阵地防御；东线兵团以志愿军第39、40、42、66和26军组成，第26军为预备队，由志愿军副司令员邓华指挥，实施进攻；西线兵团以志愿军第38、50军和朝鲜人民军第一军团组成，由志愿军副司令员韩先楚指挥，组织防御。但是，这次战役的发展变化十分曲折复杂，以至于我军在战役中间不得不改变战略部署，于2月17日由东线主要发动进攻，西线主要阵地防御全线改变为运动防御作战。因此，全战役也分前后两个阶段，时间长达两个半月，第四次战役打得异常惨烈，我军取得了空前巨大而辉煌的胜利，但敌人也实现了它重回“三八线”的企图。 2月11日下午，李承晚第八师之先头部队被我120师部队阻于水丰院、圣智峰、鹤洞南山一线。当晚5时，在友邻兄弟部队的配合下，我118师和120师并肩突破了敌人的战斗队形，迅速向敌纵深发展进攻。120师358团避开了敌之防守正面，由侧后巧夺圣智峰；360团在军、师炮兵配合下，夺取800高地。而后该师即由正面压缩敌人，12日6时，前进至梨木亭地区。该师对敌主要防御地带的攻击牵制了敌之主力，直接支援了118师向敌纵深发展。同时，118师以一部兵力直插广田，完成断敌退路，使敌阵容混乱。我军经过16小时激烈战斗，协同友军一举歼灭了李承晚第八师，（我军歼敌近4000名）并夺取了横城。 这次战役实际上是从1月25日敌人全线向我军发动进攻开始的，但我们军因在二线整训，却得以延迟到2月6日开始行动。现在已是58年之后写此稿时我才查清楚2月6日是1951年农历春节正月初一。可是，当时从上至下似乎大家都忘记了这个日子，没有人提起它。这时的祖国人民应该是欢欣地度过新春佳节呢吧！就是在这一晚上，我们40军各部队开始行动了，由整训驻地汉城附近的议政府、东豆川等地的朝鲜西海岸地区向中东部横城一带转移。我们在冰天雪地里艰苦行军，天气异常寒冷。但是，我们经过整训了，战胜艰难困苦的意志更加坚强了，没有人拿这冰天雪地，异常寒冷当回事。 我们经过连续四夜的艰苦行军，不知翻越过多少座雪山，渡过南北两道汉江，行程300余里，于2月10日（正月初五）拂晓到达朝鲜半岛之中东部洪川、横城一带地区。 二、我师围歼砥平里之敌不克，粮弹不济，被迫撤退 在李承晚第八师于横城地区被我军歼灭之后，为了继续扩大战果，志愿军东线集团首长邓华于2月13日上午即命令当时作为军预备队的我师356、357两团和120师之359团、125师之375团以及配属炮兵第42团计5个团的兵力，指定由我师师长徐国夫统一指挥，围歼砥平里急欲逃跑之李承晚约一、二个营的敌人。 我师首长无条件地执行了上级的命令，立即组织指挥部队于当日16时半发起攻击。不过由于参加战斗的几个团都是由不同单位临时配属合成，通信联络不畅，而炮兵第42团在按命令向砥平里行进途中因马匹受惊暴露了目标遭到敌机轰炸，损失严重，已无法投入战斗，375团在预定攻击时间之前也失去联系，因此，参加攻击的战斗部队只有356、357和359团，整个战斗是在完全没有炮火支援的情况下投入的，且投入十分仓促。 砥平里北靠凤山尾，东南亦有些小山，中间为起伏地，原州至汉城的铁路由此经过，并有两条公路分别通往南面的骊州和利川，交通比较方便。我们的作战意图是防止敌人逃跑，予以就地歼灭。我师首长分析：西面汉城被我军占领，北面是我军的主力防线及后方，东面横城之敌已基本被我军消灭，敌人不可能向西、向北、向东三个方向逃跑；惟有南面的骊州和利川为敌之纵深防御地带，砥平里之敌只能向南逃跑。所以，师首长命令357团向南攻占凤尾山，356团由东向南攻击，截断敌人南逃之路后再与357团南北夹击。 战斗开始时比较顺利，356团和359团先后攻占了砥平里东南部的几个高地，逐渐接近骊州公路，357团攻击方向虽然阻力较大，但进展也很快，已靠近凤尾山主峰。但到2月14日凌晨以后，部队越接近砥平里阻力越大，几乎每个高地都有敌人布防，虽并非永久坚固工事，但敌人的武器先进，杀伤力强，加之有炮火支援，我军的伤亡开始增多。阵地前沿和侦察科传回的情况都表明不是李承晚的部队，也不象似准备逃跑之敌。凌晨6时以后，敌人的飞机轮番向我方阵地投弹轰炸，敌人的炮兵和坦克也不间断地向我方阵地轰击，我们部队的伤亡越来越多。而且，这时我们的部队可以看到敌人修有许多工事，并且不时有敌人向工事地面浇水，使地面结冰，以防止我军攀登。那两天的天气也特别寒冷，雪下的也特别大，几乎雪深没膝。而敌人越来越狂，安稳不惊。参战指挥员都觉得越打越不对劲儿。 这时，356团抓到一个俘虏，经审讯得知：砥平里的敌军并不是李承晚的部队，而是一个法国营和一个美军坦克中队；李承晚第八师在横城地区被歼后，美军第二师师长担心在砥平里的法国唯一参加朝鲜战争的一个营被我军歼灭不好向国际上和他们的上司交代，因此急速将两天前从这里调走的美军第23团于13日又调了回来，同日晚，还增调一个炮兵营到砥平里来。实际上，砥平里之敌总数约达6000余人，且均为装备极其现代化的美军和法军，完全没有逃跑的迹象。同时，美军骑兵第一师和英军第27旅各一部也正向砥平里方向运动，随时准备支援砥平里之敌。敌人之所以胆敢在砥平里狭小的地区如此密集地集中那么多部队，安稳不惊，是因为看准了我军不但没有空军轰炸他们，而且也没有强大的炮火打击他们，主要靠的是步枪、机枪和手榴弹对付他们空中地面极其现代化的武器装备，而我军的实际情况也确是如此。敌人靠着来来往往不断的直升飞机运来充足的供应物资，运走伤员，而我军的粮弹供给日益困难，伤员得不到及时后运。敌人的企图很明显：利用砥平里他们早就占有的有利地形，固守砥平里，消耗我军战斗力，伺机夺回横城，然后再东西两线齐头并进向我军整个防线发起进攻，收复失去的“三八线”以南地区。 2月14日中午以后，敌人的炮火开始疯狂起来。我方阵地不断遭敌猛烈炮击，同时，上空不断有被我们的战士称为“红头苍蝇”、“吊死鬼”和“大黄马蜂”的三种飞机成群的轮番轰炸扫射。我们的伤亡越来越多。这时，由于通讯联络不畅，师首长与参战各团的联系时而中断，不能及时了解战况和下达命令，而且与东线集团首长邓华指挥部也常常失去联系，无法及时报告战情和请求指示。在此情况下，师首长只好果断作出决定并立即派人命令各团：不要被动隐蔽，分小股出击，尽可能接近敌人地面部队；将敌人的坦克放得近一些，适时炸毁几辆，但不要强攻；用手中武器打击敌人低空盘旋的飞机特别是敌人的侦察机。半个多小时以后，我各团阵地出现了对空射击，357团、359团各击落敌“吊死鬼”飞机1架，356团击伤敌“红头苍蝇”飞机1架。同时部队开始向敌防线推进，至天黑前已接近敌外围防线，将全部敌人压制在两平方公里的地域之内。战斗打得异常惨烈。我们师的机关虽然不在第一线，但距离第一线并不远，战斗惨烈的情况完全可以凭直觉感受得到。14日夜至15日上午，由于敌人凭借工事顽强抵抗，致使我方的攻击进展不大。此时我方三个团的伤亡人数已达900多人。 2月15日下午2时，师首长接到东线集团首长邓华指挥部的命令，要求部队撤出战斗，不要再行强攻。邓华首长从全局考虑，要全歼砥平里之敌难度极大，缺乏胜利的把握，而且我军粮弹接济极其困难，硬要坚持可能弹尽粮绝，这几天来部队基本上是以一把炒面一把雪来充饥，且伤亡极大，所以作此决策。但许多参战指战员仍然求胜心切，对此命令想不通，表示做出再大牺牲也要争取全歼砥平里之敌的胜利。不过，部队还是遵从命令于当晚6时停止攻击，于2月16日晨撤出战斗，围歼砥平里之敌的战斗于是结束。 2月17日，志愿军首长根据整个朝鲜战场敌我双方的情况作出决定：东西两线均转入运动防御作战，不固守一城一地。由此，第四次战役发生了重要的转折：我军由东线进攻西线防御全面转为运动防御，敌人则全面转为疯狂进攻；也由此，第四次战役划分为两个阶段，即2月16日以前为第一阶段，2月17日以后为第二阶段。 三、我们机关全体动员都去抬伤员 上级命令我师撤出砥平里战斗，当然是战略战术的转变，由进攻战围歼战转变为运动防御战，在运动防御中消灭敌人，一切都是有计划有秩序地进行。但是，由于近几天在围歼砥平里之敌的战斗中，部队伤亡很大，有近千人之多，因此在极短的时间要撤出战斗，最紧迫的任务就是抢救和后运伤员了。 大批伤员由各团营连的抢救队从火线上抢救下来以后，都集中在距离火线很近的地方，仍然时刻受到敌人炮火的威胁，我军后运伤员的汽车无法到达这里，只能靠人员用担架抬运到汽车能到达的地点再由汽车后运。而前线部队本来已伤亡很大，减员很多，必须全力抗击敌人，不可能抽出人力后运伤员。在这种情况下，能够去抢运伤员的就只有我们不在第一线的机关人员了。因此，我们师司政机关于15日晚全体动员凡能抽出来抬运伤员的一律去抬运伤员。就这样临时组织了一支到前线抢运伤员的大队。我们政治部的绝大多数人都去了，我们总务科的勤务班包括我和通讯员、司号员、理发员、卫生员一个不漏都去了。我们的队伍在夜幕中疾驰而行，伴随着我们的是在前后左右不断爆炸的敌人炮火声。可能约有半个小时，我们到达了前线伤员集中地点。 我们顾不上有多少伤员在这里等待后运，反正很多很多，都静静地躺在那冰雪地上。担架早已准备好，我们分成四人一组，听领导分配让抬哪一个伤员，抬起来就迅速离开这里，两个人抬，两个人在旁边护理，抬一段路轮换一次。大家一边走着一边安慰着伤员。但是，我们不知道他们的姓名，也顾不上去问他们的姓名，反正是我们的战友。我们每个人都特别小心，尽量抬得平稳，更不能滑倒，以免使伤员再受伤痛。这时，整条马路上都是我们抬运伤员的大队了。虽然我们的队伍静悄悄，可是敌人并没有让我们安静，他们的大炮乱轰乱炸，处处都不离我们的前后左右。马路上抬运伤员的队伍不止是我们，还有许多兄弟部队的队伍，是不是有被敌炮击中遭到伤亡的呢？不得而知。我们尚属顺利，敌人的炮火一直与我们擦肩而过。我们的伤员都是非常坚强的。他们被从火线上抢救下来以后，在紧急情况下，只进行了最简单的包扎，一切需待转到后方较安全地点甚至要待转运回国后才能救治。因此，他们忍受的剧痛可想而知。不仅如此，由于他们长时间躺在冰雪地上，天冷地寒，不能活动，因而又加上了冻伤。可是他们就是硬挺着，不喊不叫。 我们一边抬着他们，一边为他们的生命担忧和揪心。他们都是重伤员，绝大多数都要转运回国内治疗。可是他们回国的路漫漫啊！谈何容易？他们现在还受到敌人炮火直接轰击的威胁。即使我们把他们抬到脱离敌人炮火直接轰击的地点，但何时才能等到汽车把他们运送回国呢？即使他们等到了汽车开始了回国的行程，但在那超过千里的行程中又会有多少险关在等待着他们闯过呢？敌人的飞机不分昼夜地到处封锁交通，发现了汽车就疯狂轰炸扫射，他们能闯过那无数的险关吗？他们二次负伤三次负伤以至最后牺牲的可能性都是很高的，他们当中究竟有多少人能够最后安全的回到祖国得到救治呢？这更是我们为他们感到担忧和揪心的悬念。我们四个人轮换着抬一名伤员，两个人小心地抬着，两个人精心地护理着。两个抬着的人若不是气喘嘘嘘大汗淋漓就不肯让另外两个人换他们下来。走了大约四五个钟头，几十里地远，终于到达了一个等待汽车后运的集中地点。这里也是一个空旷无人的地方，只有一些老百姓的空房子和我们后勤卫生部门负责处理转运伤员的工作人员。我们眼下看到的这里只有少数几辆卡车正在往车上抬装伤员。这些卡车都是从祖国往朝鲜前线运送物资刚刚卸了货就来到这里载运伤员准备立即返程的。所有的伤员都要靠这些运送物资的汽车运回国内。但是，从祖国往朝鲜前线运送物资的汽车能到达前线的数量有限，许多装满物资的汽车在途中都被敌机轰炸扫射击毁了，不但车货全毁，许多驾驶员也英勇牺牲。因此，大批伤员只能在这里等待，直到来了汽车才能运走。 在此情况下，我们只能按这里工作人员的指示，将我们所抬的伤员先放置在一个空房子里等待。我们反复地安慰他们，衷心地祝愿他们早一点搭上汽车回到祖国得到治疗，尽快康复。我们含着热泪告别了他们，我们带着重重的悬念离开了他们——这些不知名的战友。 四、运动防御，大量歼敌，英雄辈出 我师撤出砥平里转入运动防御作战以后，上级将全线的防御体系纵深部署为第一防御地带和第二防御地带。在运动防御中，两个地带随着部队转移而交互变更。运动防御战开始，我们军被部署在靠后纵深的第二防御地带，因此，第一防御地带的任务交由兄弟部队执行，我们北撤至金化以南，东起洪川城西至座防山地区，并于此区域展开防御作战阵势。军指挥部对三个师的部署是：118师为左翼，于城峙山、寺洞、鸳峰地域展开；119师为右翼，于座防山、万村洞、三浦里地域展开；120师为军预备队，于孔洞、正屏山地域待命；军指挥部及军直属队驻扎于万泉里。军左右邻分别为兄弟部队39军和26军。 在我们准备随时与敌人作战期间，第一防御地带的兄弟部队与敌人顽强激战近一个月，边打边转移后撤，于3月15日完成防御任务，撤出战斗。接着，敌人即开始向我们的第二防御地带进攻。我们面对的敌人进攻十分猖狂。3月16日晨6时许，敌人先以飞机、大炮对我方阵地前沿及纵深地带进行疯狂的轰炸，然后就分别以一个多团和四个连的兵力，在大量坦克掩护下向我118师和119师阵地发起攻击。我两师部队以运动防御战为指导原则，顽强抗击敌人，采取交替掩护、节节阻击、迟滞、消耗敌人的战术，连续打退敌人的多次进攻。经三日激战，我放弃城峙山、金鹤山、座防山等前沿阵地，遂为敌人所占。3月21日，119师奉命撤至济宁里、兔玉洞、古垡地区；120师进至上下实乃里、岱日、马砚地区；军指挥部移至奈屯；118师于大龙山一线继续阻击敌人。此时，敌人先后进占春川、泉田里和大龙山以北一线阵地。黄昏，全军完成第一步防御任务，遂向北转移。 3月25日晨，全军转移至金化以西、以南地区，在东起鹰峰、西至永平、北至金化，正面纵深均约为33公里的区域内展开组织防御。120师为左翼，于烛台山、石龙山、国望峰、文殊洞地域展开；119师为右翼，于麝香山、观音山、佛舞山、外城洞地域展开；118师为军预备队，于金化、安岩山、土城里地域待命；军指及军直驻扎于草里田。军左右邻仍分别为39军和26军。 4月1日，敌先头部队已接近我前沿阵地并做试探性进攻和侦察。4月4日晨6时，敌军主力进至华岳里、永平以南一带，并以两个团的兵力，在60余辆坦克以密集炮火和空中大批飞机的配合掩护下，向我阵地猛烈进攻。我前沿部队英勇抗击，激战至4月6日，我先后放弃佛舞山、文岩里、观音山、龟汀洞、新路岭、道马寺、石龙山、沐浴洞等阵地并被敌人占领。至4月8日，119师转移至鸣城山之725高地、角屹峰、清阳里地区组织防御；120师在加里山、寺谷、华阴洞一线阻击敌人；118师转移至金化以北地区。4月10日，敌人分多路以一个连到一个团的兵力，在坦克、大炮和飞机的配合掩护下向我各个前沿阵地轮番攻击。我前沿广大指战员，以更加坚决的战斗意志和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同敌人既斗智又斗勇，节节抗击敌人，直至4月20日晚，在前沿的119师和118师奉命分别将阵地交与兄弟部队20军和27军为止。然后，向北转移。 在这场持续的运动防御作战中，我40军三个师轮番与敌交战，顽强抗击敌人，出现了许多光辉战例和英雄模范人物。例如：在洪川江北岸383高地防御战中，352团八连七班，利用野战工事，藏藏打打，打打藏藏，先后打退了敌人一个排到一个连兵力的五次进攻，杀伤敌人50余名，创造了以少胜多的范例，战后，全班荣立两大功；354团七连四班在鹰峰防御战中，夜袭莲叶山，打响不久即歼灭美骑兵第一师一个班，生擒5人，然后进行伏击，再歼敌一个班最后又击退两个排美军的三次进攻，整个战斗仅以一人负伤的代价共歼敌40余名，战后，全班荣立两大功，并得到中朝联军司令部通报表扬；354团四连19岁的青年战士曾南生和同班战友李克先在洪川江吾野坪北山的战斗中，两个人与敌人两个排的兵力激战，连续击退敌人的进攻，李克先身负重伤与敌同归于尽，曾南生继续战斗，圆满地完成了掩护主力转移的任务，战后，荣立三大功，并获得“青年战斗英雄”的光荣称号；356团一连副班长曹庆功在坚守286高地的战斗中，当阵地只有他一人一枪的情况下，三次打退敌人一个排兵力的进攻，三次身负重伤，最后与敌同归于尽，战后追记特等功，并授予“一级战斗英雄”光荣称号；356团八连在永平及以东之国望峰、鹰峰地域坚守725高地和467高地的战斗中，浴血奋战六昼夜，打退在大量飞机、坦克、大炮掩护下的两个营美军的二十八次进攻，杀伤敌人300余名，战后，全连荣立二等功，并涌现出特等功臣、一级战斗英雄徐长富和一等功臣、二级战斗英雄杨树华等一批英雄模范人物；356团二连在自逸里东北无名高地的战斗中，由张良广率领的反坦克小组潜伏于前沿，沉着英勇，机智灵活，用手雷击毁敌坦克一辆，战后，荣立一大功两小功，并被授予“反坦克英雄”称号；358团三连在华岳山战斗中，三班长王学凤带领一个小组击退敌人一个连兵力的多次进攻，他在子弹打光、身负重伤后，把最后一颗手雷投向敌群，然后跳下悬崖壮烈牺牲，战后，追记特等功并授予“一级战斗英雄”称号和追认为“模范共产党员”；该连五班副班长刘维汉在鹰峰前沿阻击战中带领两个战友阻击敌人，当两个战友英勇牺牲后，他独自一人坚持战斗，面对凶恶的冲到阵地上来的敌人，宁死不屈，拉响手榴弹冲向敌群与敌同归于尽，战后，也追记特等功并授予“一级战斗英雄”称号和追认为“模范共产党员”；358团二连三班在广得里西南525高地战斗中，班长毛国臣带领全班与两个连兵力的英军激战四小时，击退敌四次进攻，杀伤敌人百余名，战后，全班荣获“二级战斗英雄班”称号，班长毛国臣指挥正确果断，杀敌英勇，荣立特等功，并被授予“二级战斗英雄”称号；360团八连二排副排长吴自周在该连坚守都平里503.9高地持续八天九夜的战斗中，一人杀伤敌人50余名，身负重伤仍然顽强坚持战斗，战后，荣立特等功，被授予“一级战斗英雄”称号。这许多英雄模范人物，用他们的鲜血和生命为我们这支部队增添了新的光辉，也为祖国的人民争得了尊严，为无产阶级国际主义事业谱写了新的壮丽的篇章。 在这场历时两个多月的运动防御作战中，部队面临的情况十分艰难。首先是减员严重，从本次战役的第一阶段开始，特别是砥平里战斗伤亡巨大，一直没有得到补充，许多连队严重缺员，兵力不足；其次是补给困难，经常弹缺粮绝，打起仗来，弹药打光了只能以石代弹，或者到敌人尸体上去搜集枪支弹药补充自己，而且常常几天吃不上饭甚至喝不上水，只以少量炒面充饥；再次是睡觉？那是根本提不上议程、不被安排、也无法安排的事情，也许在战斗空隙敌人还没有攻上来时的十几分钟、几十分钟、一、二个小时，或抢修工事或转移途中休息的十几分钟等等时间，尽管在敌人炮火轰鸣以及空中敌机疯狂袭扰的情况下，但是由于长期超极限的困倦，每个人也能呼呼大睡一觉，就这样解决睡觉的问题。在这种情况下，部队要日以继夜地作战、转移，转移、作战。前线的部队白天要抗击敌人的进攻，夜晚要组织反击或抢修工事，因为极度超体力地战斗、构筑工事、转移等等，再加上严重营养不良，几乎使所有指战员都熬红了眼，不少人得了夜盲怔。但是，我们的部队毕竟是在共产党领导教育下的部队，在坚强的政治思想工作的鼓舞下，全体指战员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团结一致，用钢铁般的意志，不屈不挠的斗争精神，大无畏的英雄气概，吃大苦、耐大劳，忍受和克服遇到的所有艰难困苦，始终保持了不向困难低头、把困难踩在脚下，英勇顽强与敌人进行血战的高昂战斗作风。 4月20日晚，我们军在前线的118师和119师奉命将阵地交给兄弟部队20军和27军并向北转移后，至21日第四次战役第二阶段计两个多月的运动防御作战即宣告结束，整个第四次战役也划上了句号。 五、第四次战役战绩盘点 第四次战役，虽然在战役进行过程中，由于敌我情况和形势发生的重大变化，我中朝人民军队没有能将东线的进攻战进行到底，适时地将西线防御、东线进攻转变为全线运动防御战，因而将整个战役划分为第一和第二两个阶段，但是，大量歼灭和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的目标则没有改变。整个战役的战绩是空前辉煌的。这里仅作一个粗略的盘点。 在战役的第一阶段，无论是东线的进攻和西线的防御都取得了巨大的胜利。在东线的进攻中，我军于横城地区干净利落地歼灭了李承晚的第8师及部分美军，我军对砥平里的围歼战，尽管未获全胜，但敌人也被歼众多，整个东线的进攻战，我军计歼敌1.2万余人，其中俘虏敌人就达8000余人，包括李承晚军7500余人，美军500余人；在西线的防御中，我军参加防御作战的部队表现得极为英勇，敌人每前进一步，都要受到顽强阻击，付出重大代价，在20多天的防御作战中，计歼敌1万余人，而敌人只前进了18公里。这样，在第一阶段中，我军共歼敌2.2万余人。我们40军在东线的进攻作战中，118师、120师和119师的355团参加了歼灭李承晚第八师的战斗，119师的356团和357团参加了围攻砥平里之敌的战斗，我们没有辜负上级的期望，计歼敌4000余人。 在战役的第二阶段，虽然全线边打边撤，后撤约100公里到“三八线”南北一带，放弃了包括南朝鲜首都汉城以及西海岸重要港口仁川港在内的若干重要城市，但是，大量歼灭和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全线计歼敌5.6万余人。敌人虽然前进了约100公里，但它并不是胜利者，而是每前进一步都要损兵折将，丢掉许多性命，胆战心惊，惶恐不宁，疲惫不堪。在这场运动防御作战中，我们40军同样没有辜负上级的期望，三个师与敌轮番交战，先后与敌美军第1师、第24师、第25师、骑兵第1师，英军第27旅和李承晚军第6师交过战，共进行大小战斗190多次，歼敌5000余人。 总计，整个第四次战役前后两个阶段，我中朝人民军队共歼敌7.8万多人，其中俘虏敌军9000人，包括李承晚军7800人，美军1200人。这个辉煌战果比前三个战役歼敌数目的总和还多数千人。我们40军前后两个阶段歼敌数目相加则近1万人。这也是前三个战役没有的战果。 六、掉队记 4月4日至6日，我们师部队于观音山、佛舞山一带与敌人激战后，6日晚，奉上级的命令各前沿部队放弃阵地，边打边撤，全师向北转移。我们政治部行军，指导员张秀峰同志总是分配我在队尾负责收容工作帮助组织掉队的同志追赶队伍。 这天晚上，炊事班有三个同志因多日来饥饿和劳累过度，身体虚弱，行军中跟不上队伍，落在了后边。我就把这三个同志加我四个人组织在一起，互相帮助追赶队伍。我们师的司、政机关队伍是沿着一条大路向北转移的，大队人马走的很快，而我们这几个人走的很慢，与队伍的距离越拉越远，以至到后来就再也追不上队伍了。无奈，只好我们几个人沿着队伍前进的方向趔趄前行。路上也有一些向北转移的队伍，但不像是我们师的队伍，而且人家是战斗部队，行军很急促，根本不会注意我们这几个掉队的人。我想，我们也不应当去向兄弟部队领导请求收容我们这几个掉队的机关兵，即使收容了，我们也跟不上他们急行军的速度，成为人家的拖累，而且那样可能就更难找到自己的队伍了。于是，我们四个人坚持自己前行。但是，夜很黑，最让我担心的是在我们后边不远处，枪声炮声十分激烈，似乎在向我们逼近。当然我相信，我们的前沿部队是能够顶住敌人，保证后方安全的。但这毕竟是战争，意外并不是完全不可能发生，万一前沿被敌人突破或我前沿部队放弃阵地后撤，敌人就会开动其现代化的装备沿着我们走的这条大路迅速向前推进。而我们这几个人是没有战斗力可言的，面对穷凶极恶的敌人，只能凭借每个人手中的一支步枪和几颗手榴弹拼死一斗，别的办法是没有的。一想到此，我的心情十分焦急和害怕。我们几个人都是怀着这种不安的心情艰难地向前走着，恨不得立即追赶上我们的队伍，那该多好啊！可是，我们走了一夜，天快亮了，也没有追赶上队伍，我们的队伍无影无踪，究竟掉队多远谁也不知道。因为这种转移性的行军上级是不宣布目的地的，可能也没有具体目的地，只有一个大概的方位根据地形地势和前沿部队与敌人战斗的情况才临时决定停留的地点和时间。因此，我们不知道去哪里找我们的队伍，更无从联系。 天亮了。不但后方不远处枪声炮声仍然激烈地响着，敌人的飞机也布满了天空，而且不断地沿着公路低空盘旋。路上已经没有队伍走了，都到路两边的山沟丛林里隐蔽了起来。我们几个人也只好不走了，就近在路边的田地里找了一块有利地形弄一些树枝柴草什么的遮盖在身上隐蔽休息。我们每个人身上仅有一些炒面，但此时大地上的冰雪已经融化，找不到水喝，“一把炒面一把雪”的条件也不具备了，只好干吃炒面，可是吃一口就把嘴糊住了，想咽下去难，想吐出来也难，只好不吃。就这样饥肠辘辘地挺了一天。整个一个白天，睡也睡不着，走也走不了，只听着后边不远处战场上的激烈枪炮声和看着满天空的敌机盘旋，并不时地向地面俯冲投弹、扫射。这个白天好象特别漫长。 我们终于熬到太阳落山了。我们提早上路，希望在天还没黑下来、也正是隐蔽在山地丛林里的部队从四面八方涌向大路的时候，能够找到我们的队伍或者至少了解到一些信息。我们已经脱离队伍差不多20个小时了，寻找队伍的心情非常急切，焦虑着、渴望着、注视着所有从山地丛林里出来的队伍，期盼着能出现惊喜的一幕，找到我们自己的队伍。 惊喜的一幕出现了！我们走着走着，大约一个小时的黄昏时刻，突然看见政治部的队伍从一条山沟里向大路走来！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几个人正是我们总务科的科长黎同真同志、管理员张文志同志、朝鲜语联络员裴锡奎同志、以及司号员周玉海同志、通讯员卢廷珍同志等等，随后是政治部各科的同志，总务科的大队人马包括炊事班、饲养排等等都在队伍的最后，指导员张秀峰同志和会计张守仁同志也在最后。此时此刻，我的心情激动万分。我们虽然脱离队伍仅仅20个小时，但这20个小时好像似20天、一个月，那种担心、受怕、不安全感的煎熬是从来没有经受过的。脱离队伍是像脱离了亲人的怀抱，现在回到了队伍也真是像回到了亲人的怀抱。政治部的所有同志都知道了我们几个人掉队了，大家都牵挂着我们，见到我们回到了队伍，都用亲切、慰藉、喜悦的眼光注视着我们。顿时，让我深深感觉到：这是一个无比温暖的大家庭，在这个大家庭里，不管多么苦、多么累、多么困、多么渴、多么饿、多么危险，都是大家团结一致，共同挨着、熬着、扛着、顶着，每个人的意志都是坚强的。归队了，一切的担心、焦虑、害怕都没有了，我感到特别轻松愉快。随着队伍前进，我仍然按照指导员的指示在队伍的最后负责收容工作。 一、我们只参加了第一阶段的反击战斗 此时，李承晚第6师的部属已被我完全打乱，但美陆1师仍在华川地区，伺机向西移动。为防止敌人在我突击部队南下后打通与西线之敌的联系断我后路，军首长命令我们119师迅速进至史仓里地区，控制从芝村里至史仓里的公路，保障前方两突击师的侧后安全。在师首长的指挥下，我们全师立即行动进至了指定地域，牢牢地控制了芝村里至史仓里的公路。这样，两个突击师就免去了后顾之忧，长趋直入地向纵深攻击。 据军作战部们统计，此一阶段战斗，我们军所属三个师共歼敌2200余人，缴获敌汽车223台、坦克18辆、大炮60门、各种枪械660余支（挺）及许多军用物资。我们在前进途中，曾经过一个绵延数公里长的歼敌战场，又一次看到了被歼敌军狼奔豕突的千般丑态：那些翻滚在公路上的敌人汽车、动弹不了的敌人坦克、哑叭了的敌人大炮，遍布在路中央和两旁沟渠里、田地里的横横竖竖、东歪西斜、嘴啃泥或面朝天已经发出恶臭味的敌人尸体……等等，所有这些，再次展示了帝国主义侵略者只能是这种下场。这一阶段的战斗，我们119师作为军预备队，未参加突击，但紧随两突击师之后跟进，配合作战，对保障大量歼敌，取得突击战斗的胜利也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4月28日，上级决定结束第一阶段的反击，我们奉命撤出战斗，由新入朝的兄弟部队接替我们的前方阵地。接着两天，我们看到势如潮水般地兄弟部队的队伍汹涌奔腾地从我们的身旁开赴前方。此情此景，直至今天想起来好像仍然展现在眼前，看到那强大兵团的壮士们从眼前掠过的身影。 第五次战役是一次大规模反击的战役，在第四次战役的运动防御中，我军为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不计一城一地得失，由南朝鲜境内的“三七线”附近后撤了约100余公里到达南北朝鲜的分界线“三八线”一带。在此期间，党中央、毛主席早已运筹帷幄，准备进行大规模反击。当时，我们虽然不知道这一切的具体情况，但当反击战开始后，我们惊喜的发现，国内有强大的新的兵团开到朝鲜前线来了。那一刻，我们真是感到欢欣鼓舞，兴奋不已，对胜利充满了信心。后来很久，我才了解到，为了进行大规模的反击，党中央、毛主席从国内西南军区调派了第12、15、60三个军入朝，编为志愿军第3兵团，从华北军区调派了第63、64、65三个军入朝，编为志愿军第19兵团，还从中南军区调派了第47军，以及从炮兵部队调派了四个炮兵师和四个高射炮兵师入朝，此外，还从国内各军区抽调了12万余名有战斗经验的老战士入朝补充已经过四个战役而严重缺员的前线各部队。4月中旬，大规模反击的条件已完全具备。因此，经过几天的具体准备，大规模反击的战役——第五次战役于4月22日晚开始。 几日之后命令下来了。上级指定我们到朝鲜首都平壤东南部沙里院地区进行战备整训并担负该地区海岸线的海防任务。我们于5月6日晚出发向沙里院地区前进。由于敌机对交通线的疯狂封锁，行军仍然只能在夜间进行。经过8夜的连续行军，我们于5月14日到达指定地点，转入战备整训。 我们撤出战斗后，奉命向后方转移，进行战备整训，准备再战，经过三夜行军，于5月2日到达连川、朔宁地区。不知道就在这里整训呢，还是短暂停留？这要等待上级的命令。 第五次战役开始时，我们40军正位于“三八线”中部之上甘岺地区，受第9兵团指挥。多年后，我了解了当年上级作战意图及部署；战役开始我军将利用金化至加平一线的山地对敌人防线实行突破，打开缺口向敌纵深发展，将敌东西割裂，然后以第9兵团和西线的第19兵团对西线的敌人进行迂回歼灭，东线的第3兵团则对敌人实施正面攻击。现在回想起来才清楚，我们40军正是在金化至加平一线上对敌人实施突破的主攻部队之一。当时40军受命在上实乃里至下万山洞一线6公里地段进行突破，两翼兄弟部队左为39军，右为20军。军正面之敌，左为美陆军第1师，右为李承晚第6师，流头山为该两师之结合部。军首长命令所属：118师在上实乃里东西一线突破，沿下实乃里、史仓里、乾野川向沐洞里、加平攻击，切断加平向东至春川之公路，阻止东敌西援；120师加配属的军警卫营在流头山一线突破，沿滩甘里、狮子洞向芝沿里、军粮垡攻击，切断美陆1师与李承晚第6师之联系；我们119师为军预备队，准备随时接受命令，执行任务。 我们英雄的两个兄弟师在执行突击任务中，都表现得十分英勇顽强。118师354团三营担任尖刀营任务，在团参谋长刘玉珠率领下，全营冒着敌人飞机和地面炮火的封锁，翻越1000余米高的宵云砚山，沿途打垮敌人五次拦阻，歼灭美第24师和李承晚第6师各一部，于24日凌晨插到了加平东北沐洞里；此时，英军第28旅、美骑兵第1师第7团和加拿大第25旅各一部正向西及北方向蠢动，企图增援英军第27旅，三营当即与敌展开激战，敌人依仗其优势兵力、火力和有利地势，顽固抵抗，但该营指战员不畏优势敌人，英勇战斗，给予敌人以大量杀伤，卡住了敌人西援的道路，圆满完成了割裂敌人的任务，战斗中，全营伤亡重大，团参谋长刘玉珠同志壮烈牺牲，战后，该营七、八两连各荣记一等功。25日，加平之敌三个营向西北方向运动，当即被118师部队击退。26日起，118师部队在加平以北连续粉碎美陆1师第7团、英第27旅和加拿大第25旅等部的反扑后，于28日拂晓乘胜占领了加平及西南地区。120师在突击向纵深发展后，该师向东迅速进至马坪里与兄弟部队39军会合，连续击退美陆第1师的多次进犯，将其全部阻隔于北汉江以东，不得西援。118师进占加平地区、120师进占马平里地区以后，此时，我军两个突击师已将正面之敌全部压缩至北汉江以东以南方向之江对岸，彻底切断了其与西部敌人之联系，粉碎了其西援的企图，胜利完成了上级交给的割裂敌人的任务，整个战线也向前推进了70——80公里。 二、敌机狂扰我们政治部隐蔽地，但有惊无险 4月26日，我们119师按照军首长的命令前进至离剑峰山不远的一带地区。 白天，师司、政机关所有人员都在山中利用丛林进行隐蔽，防备敌机空袭。我们政治部分散在一面山坡以科室为单位再三三两两的在一起休息。由于行无定时，上级也没有要求大家挖个人掩体，只是利用地形隐蔽好自己。山上的松林，靠近坡下的树木比较密集，坡上则比较稀疏。我们总务科因为负责政治部的军、政活动的组织工作和行政管理事务，为便于观察则选择在靠进山坡上部休息，但属于后勤部分的炊事班、饲养排等则在坡下。 本来敌机每天昼夜在我们的头顶上空飞来飞去甚至投弹、扫射是平常事，大家都已经习惯了，不会影响我们的正常活动，如日常生活，发放领取食物和弹药，召开小型会议，组织各种军事、政治活动等。当然各种活动都特别强调隐蔽，不得暴露目标。但今天的情况有些特别，十几架敌机在我们的上空一直转来转去，不肯离开，似乎发现了什么。忽然间，敌机从高空向低空俯冲下来，低得离地面只有几十米高，剧烈的冲击波像把树木刮倒了一样，并将地面的枯草、树叶掀起在空中到处飞扬。因为我们在坡上，树木相对稀疏，敌机在低空近距离观察会看得清清楚楚，实际上，当敌机正对着我们从高空俯冲下来时，我们对每个敌机驾驶员的面目也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当十几架敌机第二轮又一架接一架从高空向我们的方向俯冲下来时，大家估计这次肯定要对着我们扫射投弹了。因此，每个人都捏了一把汗，紧紧地贴在地面上，一动也不动，希望能够避开敌机枪弹的杀伤。但不知为什么敌机既没有扫射也没有投弹、呼啸而过去了。紧接着又有第三轮、第四轮，都是如此这般地从高空俯冲下来低空呼啸而过，没有扫射也没有投弹。而后终于放弃了对我们这一面山坡的袭扰，转移到了我们对面的山坡。这时大家也都松了一口气。估计，敌机在我们上空翻来覆去地俯冲飞行还是没有发现它值得摧毁的目标，所以最后放弃了。 尽管敌机整个白天仍然在我们的上空飞来飞去，但是没有再正对着我们从高空俯冲到低空来过，对我们的威胁已经没有那么大。其实，敌人是完全瞎了眼，岂知这里正是中国人民志愿军一个师的政治首脑机关，师的指挥首脑机关——司令部也在这附近的另一条山沟里。敌机如果在这附近的几条山沟里狂扫乱炸，不堪设想我们会遭受到多么严重的损失。因为敌人的眼瞎，我们躲过了一劫，直到今天想起来还觉得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三、痛惜兄弟部队遭受的严重损失 我们参加了第五次战役第一阶段的反击后，虽然撤出了战斗，但因为战役还没有打完就离开了战场，总觉得有些遗憾，大家的心中还都特别关注着这次战役的发展情况。可是当时作为一个普通战士是无法及时了解到整个战役进展情况的，虽然也有小道消息，听说了某些情况，但并非上级传达，不足为据，因此，真正知道确切情况那是后来很久了。 第一阶段的反击结束，我们撤出战斗以后，接替我们的兄弟部队与敌人展开了激烈的战斗。敌人十分猖狂，不但不再后撤，而且开始了反攻。兄弟部队与敌人打起了攻防战、拉锯战，时间持续了半个多月。在此期间，我中朝人民军队又进行了大规模反击的准备。根据敌军分布的形势，上级确定的战略意图是，第二阶段反击战主要以消灭在东线集中盘踞的南朝鲜李承晚军队为目标，争取大量消灭李军，以孤立美军及其它外国军队，使其在南朝鲜立足陷入窘境。当时，我在前线的中朝所有的部队斗志昂扬。 5月16日晚，第二阶段反击战开始，全线同时打响。按照上级的命令，西线的第19兵团佯攻汉城，以牵制美军主力不能离开东援，中线的第3兵团则实行中央突破，将敌人东西线通路切断，阻止西敌东援，东线的第9兵团及人民军的三个军团则奋力前进，分割包围李承晚军。在战斗中，我各部队十分英勇顽强，特别是在东线担任主攻任务的第9兵团及人民军部队进攻猛烈，经过三天的战斗，击垮了李军四个师，歼灭了大批敌军，缴获了大批武器装备，将战线向前推进了50——60公里，给了敌人以重大打击。 然而，由于后勤供应不能及时跟上，前线战士靠自身携带的粮弹几乎已经耗尽，因此，部队不得不停止进攻等待补充粮弹。我军顿时停止进攻，不但给溃败的李承晚军安全逃跑和重新集结提供了机会，而且也给未遭重创的李军和从远道而来增援的美军进占溃逃李军阵地提供了条件。经过三日的停顿，战场的形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敌人得以重新部署和加强，我军受后勤供应限制，难以再发动大规模的进攻，更难有取得胜利的把握。在此情况下，上级于5月21日决定结束第五次战役第二阶段的反击作战，所有部队全线后撤转移至“三八线”以北即大致后撤至第二阶段反击战开始的地域，进行休整，准备再战。 5月22日，我军开始后撤。但是，这次后撤极不顺利。本来是取得重大胜过后班师回撤，却正因此，部队对敌人的疯狂产生了麻痹思想，没能提高警惕，交替掩护，稳打稳撤。再加上当时还有数千名伤病员尚未后运，必须护卫，也使部队的行动受到了影响。而此时，敌军组织了以美军七个师为主力、连同南朝鲜李承晚部队等共十三个师的兵力向我后撤部队疯狂反扑。敌人以坦克群和摩托化步兵组成“特遣队”在强大地空火力掩护下向我后撤部队纵深穿插。在中线的我志愿军第3兵团电台被敌机炸毁，所属各军失去上级指挥、各自为战达三天之久。至5月24日中线有两个军、东线也有一个军的部分部队被敌人拦截在“三八线”以南，其中包括整师的部队。我被拦截部队的广大指战员面对突如其来的严重情况，大多数都表现出了英勇顽强、不怕牺牲、誓与敌人血战到底的英雄气概。由于敌军“特遣队”的兵力数量并不占优势，而且“特遣队”之步兵更缺乏近距离与我军撕杀搏斗的勇气，他们主要依靠的是以猛烈密集的火力拦截，因此，凡是不怕牺牲，坚决勇敢突围的部队都获得了成功突围，损失相对较小。但是，并非所有部队都采取了如此坚决果断的行动，而是犹豫畏惧，自乱阵脚，因而损失严重，特别是中线有一个整师共1。1万人，失踪及被敌人俘去者即达7000多人。战后经过清点，全线失踪及被敌俘去者共计1。6万人。这是我军入朝作战以来空前的重大损失。当时，作为一个普通战士并不知道这些情况，后来才逐渐有所了解，仍然感到十分痛惜。 对于5月22日以后发生的敌人的疯狂反扑，特别是5月24日以后我北撤的部分部队被敌人拦截和敌人疯狂北进的严重情况，党中央、毛主席和志愿军首长极为重视。志愿军首长立即组织所有在前线的部队进行阻击，同时，紧急调动在东海岸驻守的第42军和在后方修筑机场的第47军立即开赴前线参加阻击。5月27日，我参加阻击战的中朝部队达八个军。党中央、毛主席则于5月31日下令调在华北警卫京津一线的第20兵团入朝随时准备投入战斗。毛主席多次发出指示进行战略部署并鼓舞志愿军全体指战员提高战斗意志，奋力打击敌人。在我军的强力阻击下，疯狂了近20天的敌人在进至“三八线”一带后，再不敢冒然北犯，于6月10日全线转入防御。至此，我军于4月22日发动的第五次战役也随之结束。此后，我军则在“三八线”附近与敌人反反复复交锋，攻防交替进行，寸土必争，并大力修筑工事。在此基础上后来逐渐形成了横贯朝鲜中部从东海岸到西海岸的钢铁地下长城防线。 四、第五次战役的战果 第五次战役从4月22日开始至6月10日结束，历时50天，据我方统计，中朝人民军队共歼敌8.2万人。这与第一次战役歼敌1.5万人，第二次战役歼敌3.6万人，第三次战役歼敌1.9万人，第四次战役歼敌7.8万人相比确实是歼敌最多、胜利最大的一次战役。但是，这次战役中，我中朝人民军队的损失也是最大的，伤亡、失踪、被敌人俘去者计达8.5万人。据敌人宣称，仅5月下旬即俘获我志愿军人员1.7万人。前四次战役，我军都是以较少的损失（第一次战役损失约1万人，第二次战役损失约3.07万人，第三次战役损失约8500人，第四次战役损失约5.3万人）歼灭较多的敌人。这是第一次我方损失的人数超过了歼灭敌人的人数。同时，这次战役我军在北撤时，由于对敌人的疯狂反扑未能及时制止，致使敌人在中东部地区占领了“三八线”以北的一部分地区，使我军的战线比战役发起之前还有所后退。 对于第五次战役最后的结果，在前线部队中曾引起过一些思想混乱，影响了部队的情绪。当时毛主席对部队产生的思想情绪是非常清楚的，针对这些情况及时发出指示，要求“全军应振奋精神，加速准备，粉碎正面之敌及从侧面登陆之敌”。同时，志愿军首长也对第五次战役进行了总结，认为总体上看还是一次胜利的战役，缺点是最后没有收好场。彭德怀司令员特别指示志愿军政治部要做好宣传工作，统一部队的思想。那时，部队各级领导最拿手的做法，就是认真传达贯彻上级的指示，特别是党中央、毛主席的指示，凡是不涉及重要保密内容的都逐级原原本本的传达到全体指战员，而全体指战员也最愿意听到党中央、毛主席和上级领导的指示，认为那就是自己思想行动的指南。经过了这样一番自上而下的思想教育工作，部队的思想情绪很快得到了扭转。前线兄弟部队的这些情况当然都是后来才从各方面逐渐了解的。当时我们的部队已在沙里院地区进行战备整训，但是我还有记忆，毛主席的指示我们也听到过传达，并且认真进行了学习。因为我们部队没有参加第二阶段的反击作战，没有被敌人团团围困的经历，再加上当时也不知道前线兄弟部队被敌人围困，大批人员失踪、被俘等情况，所以思想情绪一直都是很稳定的，至少我们广大战士是如此。至于上层领导干部估计肯定是了解前线兄弟部队的情况的，他们的想法、看法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事实上，上级对第五次战役总结的看法是完全正确的。在第五次战役以后，以美国为首的帝国主义者未敢轻视中朝人民军队的力量，未敢轻举妄动向朝鲜发动全面进攻，而是在一个月之后于1951年7月10日开始了与中朝方面进行停战谈判。这表明他们要灭亡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的野心已经破灭。 一、控诉敌人罪行，总结经验教训，表彰英模人物 我们师机关驻扎的地区属朝鲜黄海道凤山郡。师司令部驻于一个名叫上高洞的小山村，师政治部则驻于东里，也是一个小山村，两村距离约二、三里之遥。东里四面环山，在一条比较宽阔的山沟里，村庄依山傍水（季节性山水小河流），沿着山脚绵延大概也有一、二里长，约有六、七十户人家。虽经战争洗礼，但村庄尚完整，罕见有被战火毁坏的痕迹。这里距离前线有几百里远，虽然敌人飞机仍然频繁地在我们的上空活动，但低空盘旋轰炸、扫射的时候较少，因此，相对较前线安全多了。这里是一个很适合部队驻扎的地方。 我们奉命于5月6日晚从涟川地区出发，经过8个夜晚的行军，于5月14日晚到达指定地点——沙里院。沙里院地区处于朝鲜首都平壤东南部，濒临朝鲜西海岸。我们的任务是进行战备整训，同时也肩负着海防，随时准备粉碎敌人从侧面登陆之冒险行动，以及从海上派遣敌特到后方进行袭扰破坏活动。 我们在沙里院地区执行战备整训和海防任务整整一年，师机关先后换过三个驻地，直到1952年5月重返“三八线”执行防御作战任务才离开这个地区。 我感觉到，当地政府是预先知道我们的部队要来这里的。我们一到这里就发现居民们早已把房子腾出来了让部队居住，每家每户都住进了我们的人。而居民们老幼都对我们的到来非常热情友好，借东西有求必应，尽量帮助部队解决困难。东里人民给我留下的好印象，至今仍然记忆深刻难以忘怀！ 二、我光荣加入中国共产党 我一生中有哪些事情是不可能忘记的？那么加入中国共产党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这件事直到今天我在回忆它时，仍然感到兴奋异常，激动不已。 我参加革命队伍的时间虽然只有两年多，但立志要加入中国共产党的夙愿几乎也在两年前萌发。1949年3月，我进入华北大学后，在那里接受革命启蒙教育，学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革命理论。通过学习，初步懂得了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并且用以批判唯心主义，形而上学；初步了解了人类从原始社会到奴隶社会到封建社会，再到资本主义社会以及资本主义社会也必然为共产主义社会所取代的社会发展史必然规律；初步了解了人类自原始社会解体产生阶级以来的历史就是一部阶级斗争史和阶级剥削压迫的残酷性反动性，人类要得到自由平等就必须彻底消灭阶级，实现共产主义；初步了解了当时的中国社会性质是半封建半殖民地，有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三座大山压在中国人民的身上，灾难深重；初步了解了中国共产党是中国工人阶级的政党，是工人阶级的先锋队，它正在领导中国人民为推翻三座大山，为最终在中国实现共产主义而奋斗，共产主义是人类最美好的理想和目标，为共产主义而奋斗是人类空前伟大而壮丽的事业。我在华大学习了三个月，可以这样说：那是对我人生影响极其深远的三个月，是我人生转折的三个月，是我告别从旧社会带来的旧我转变为新我的三个月，是我抛弃旧人生观树立新的革命人生观的三个月。我那时就已经萌生了要加入中国共产党，为共产主义而奋斗的信念和决心。 我怀着这样一种萌生的信念和决心来到了这支英雄的部队。这是一支政治气氛极浓的部队。它使我已经萌生的信念迅速发展成熟，决心更加增强，并且给我提供了实现我的信念和决心的环境和条件。在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无论是在民运队当民运员，还是后来调到师政治部做文书，我都能自觉地积极主动地接受锻炼和考验，虚心服从上级，虚心向上级学习，虚心团结同志，虚心向同志学习，在艰苦的环境里，学习不怕艰苦，在困难的环境里，学习不怕困难，在危险的环境里，学习不怕危险，在遭遇敌人炮火袭击时，学习沉着勇敢，我努力地完成上级交给的每一项工作和任务争取实现自己的信念和决心。 在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我深深地感觉到，我的每一个微小的努力和进步，都受到了党组织的注意并且不断地给予鼓励和表扬。例如，在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先后四次给我共记了五个小功，并且批准我加入了新民主主义青年团，成为一名青年团员。这都给了我极大的教育，使我在努力争取实现自己的信念和决心的道路上不断得到鼓舞，增添力量。但是我没有想到党组织那么快地让我实现自己的信念和决心，到部队只有一年多的时间就决定接受我入党。这件事一直到今天我仍然兴奋异常，激动不已，在当时我的心情就可想而知了。 5月14日部队到达东里，仅仅隔了一天于5月16日，我们的科长黎同真同志（他同时是政治部分支党委书记）和政治指导员张秀峰同志（他同时是政治部党支部书记）就找我谈话，直接了当地告诉我，党支部准备讨论我的入党问题，交给我一个油印的空白入党志愿书让我填写，并说，他们两人愿意做我的入党介绍人，介绍我入党，同时还要求我好好学习党章，还说了不少鼓励的话。我只表示，我会继续努力，决不辜负他们的要求和期望，恭恭敬敬地向他们敬了个礼，深表谢意。当日我便认认真真地将入党志愿书填写好交给了指导员张秀峰同志。 5天以后，5月22日上午，政治部党支部在东里村后的山坡上召开支部大会讨论我的入党问题。支部书记张秀峰同志主持会议。他首先要求我在大会上发言，除了宣读入党志愿书外，重点谈谈对党的认识思想转变过程及入党动机。我因此前从来没有在几十个人参加的大会上发过言，特别是今天参加大会的多数党员都是机关干部，因此，我的心情特别紧张，不知从何说起和说些什么好，弄得面红耳赤，几乎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好照本宣读了入党志愿书，读完出了一身热汗。尴尬之状，难以言表。但是，还好，参加会议的所有党员干部都理解我的紧张心情，因为我平时的表现他们都看在眼里，没有因此难为我。我读完入党志愿书后，黎同真同志和张秀峰同志作为我的入党介绍人向大会介绍我的情况，优缺点内容如下。优点：1、政治坚定，思想纯洁，作风正派，阶级观念比较明确；2、团的组织生活观念强，积极参加会议，不断汇报思想，有时向领导提出对群众工作的注意事项；3、工作一贯踏实，积极负责，统计工作细心耐心；4、服从性好，接受任务愉快，什么时候写信件、材料等没怕麻烦过；5、团结好，没有和其他同志发生过不团结，能宽容待人。缺点：1、自己是个青年，不够活泼；2、对通信员不敢大胆管理使用；3、文件学习比较差。介绍人介绍完毕后就是大会讨论。有不少党员在大会上发言，对我主要是进行鼓励和赞扬，在鼓励和赞扬之后也有批评意见，但都很委婉，主要是希望我加强学习，进一步提高觉悟等等。最后，全体党员举手表决，一致通过我入党。此时此刻，支部书记张秀峰同志又要求我发言。同开始时那一幕一样，心情紧张面红耳赤，不知说什么好，只好结结巴巴地表态，大意是：今后我一定要更努力地完成党交给我的各项任务，在完成任务中，请大家多批评多帮助，我一定要虚心地向大家学习，锻炼自己，不断进步，争取做一个合格的共产党员。我发言后宣布会议结束。整个会议约一个半小时。 6月3日，政治部分支党委会在分支党委书记黎同真同志的主持下开会，审核通过了政治部支部大会的决定，批准我为一名候补党员，候补期6个月。从此我开始参加党的组织生活，在党的直接关怀教育下锻炼成长，我在各方面比以前更加努力了。但我的候补期在后来讨论转正的过程中发现政治部分支党委原规定的6个月与当时党章的规定有误，按照党章的规定，富裕中农家庭出身的人入党候补期为一年，所以改正为一年。我经过一年在党内的学习锻炼和党组织的考察，又经过党小组的和支部讨论通过，最后师直属机关党委会于1952年6月1日批准转为正式党员。这时我们的部队又已重返前线，到“三八线”执行防御作战任务了。 入党了，使我实现了自参加革命队伍以来逐渐产生的信念和决心。我深知，这不是终点，这是起点。入党了，实际上是把自己的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都交给了党，交给了伟大而壮丽的共产主义事业。党的利益高于一切，当党的利益需要的时候，即使是生命也要在所不辞。这一点特别是在部队，在与敌人进行你死我活残酷战斗的战场上就更为需要。这一方面，在我军的历史上，有无数的英雄共产党员为着党的事业，为着伟大而壮丽的共产主义事业，勇敢战斗，冲锋在前，抛头颅洒热血，用自己宝贵的生命击败了敌人，争得了战斗的胜利，他们做出了榜样。入党了，就要脚踏实地的为党的事业，为伟大而壮丽的共产主义事业去奋斗。但党的事业，伟大而壮丽的共产主义事业是大理想大目标。每个共产党员需要的则是立足于自己的岗位上，完成好每一项具体任务。我必须无条件地做到这一点。任劳任怨，默默奉献。入党了，我必须更加努力地学习，不断提高自己的思想和能力，以适应为党的事业，为伟大而壮丽的共产主义事业而奋斗的需要。入党了，我必须谦虚谨慎，戒骄戒躁，服从领导，团结同志，无私无畏地投入到党的事业，为伟大而壮丽的共产主义事业而奋斗中去。 我入党了，我不能不用深深感激的心情忆述我的两位入党介绍人黎同真同志和张秀峰同志。几十年来，我在任何时候回忆起入党这一件事情，都会想到这两位我心中一直尊敬和感激的人。黎同真同志1938年4月入党，张秀峰同志1945年6月入党，都是抗日战争时期的老党员。1951年我21岁，黎同真同志约40岁，张秀峰同志约26——7岁，可谓一位长辈，一位兄长。他们的对党忠诚和为人品行令人可亲、可敬、可爱、可学。他们不但都是我的领导，而且也都是我的楷模。在他们的领导下，我感到心情十分愉快，我之所以能够有所进步，与他们的教导、帮助和耳濡目染的影响有着很大的关系。这是我永远都不能忘怀的。 黎同真同志作为政治部的总务科长，对工作极端的负责任。总务科负责政治部的行政管理事务，包括组织军事活动，政治工作，后勤保障等等，繁杂琐细。他凡事都要亲历亲为，绝不因为事物繁杂琐细就简单从事。每项工作不仅具体交代布置，而且还要亲自检查指导。他对下级要求十分严格，但从来以理服人，下级感到他既有威严又很亲和。他文化不高，属于老粗干部，但粗中有细，思想清晰敏捷，做任何工作，能考虑的周到细致，未见出过错。他组织观念强，尊重领导，重要事情都及时向主任或有关部门请示、报告，坚决贯彻执行上级的指示、命令。我作为文书，同他的接触最为密切，科内所有的请示、报告等文字材料，都是由他口述，我来执笔，所以我对他的思想、品德、工作、作风等方面的优点感受甚深。在整个抗美援朝及回国以后，，他一直在师政治部或司令部担任总务或行政科的领导职务，约50年代后期转业到地方工作。他是河北人，有着浓厚的冀东口音。但听说转业到河南焦作矿物部门工作了。自从他转业后就一直没再联系过，如果仍然健在，估计约近百岁矣！ 张秀峰同志是一位很精干的政治指导员。他为人正派，一身正气，工作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它是用自己的表率作用做政治思想工作的。政治部是机关，干部多，工作忙，机关干部们的政治思想工作主要由各部门领导直接掌管，因此，他的工作重点主要是抓机关勤务人员。他经常深入到炊事班、饲养排等勤务人员中去开会、找人谈话，了解情况，作深入细致的思想教育工作。他对待我真的像似一位兄长，关心我的进步，经常给予指点。我的心里也暗自把他作为榜样，学习他的思想品德和工作态度。他大约是1950年10月部队出国入朝时调到师政治部任指导员的。1951年5月部队撤离前线转移到沙里院地区整训之初，他介绍我入党后几天就调走了。那时部队干部调动简单，上级谈谈话，说走就走了，作为下级甚至不知道他调走的事，所以也没有机会问他调到哪里去了。他走后就再也没有联系，更没有见过面。光阴荏苒，一晃60年快过去了。他现在何方就更不得而知了。我同他在艰苦战斗的环境中共同度过了半年多的时间，听他指导，向他学习，今天回忆起来仍感受益匪浅。 三、战备整训和海防部署全面展开 部队奉调沙里院地区执行战备整训和海防任务，实际上是以战备整训即战备整编训练为主，因为部队出国入朝以来连续进行了五个战役，人员减少，武器损毁严重，战斗力受到极大削弱急需通过整训恢复并提高战斗力。而海防任务是预防性的，即预防敌人挺而冒险到我后方海岸实施大规模登陆，以挽回其在整个朝鲜战场上的败局。这项任务决定，无论敌人是来冒险还是不来冒险，我必须立足于敌人冒险做准备，做到有备无患。敌若敢来冒险，我将以全力给予彻底粉碎，使其有来无回；敌人不敢来冒险，则我保卫了海岸之安全，亦为胜利。据此，部队到达沙里院地区后，在进行思想教育的同时，战备整训和海防任务即已开始部署，而战备整训则是中心工作，并且从6月份开始即全面展开。 1.补充兵员。 部队经过五个战役，全军减员共约2.1万人，期间仅在第三次战役后补充过1700余名湖南籍新兵，缺员严重，急需补充兵员。这一点，上级早已考虑到了，祖国早已准备好了。6月份，来自祖国的大量兵员即到达部队。他们将是我们的新战友。他们有来自黑龙江的、吉林的、河南的、西南各省的，先后到达部队的有2万余人，差不多与部队减员数量相当。他们一到达部队便很快逐级被分配到全军各个基层单位，充实名额。另外，通过整编精简机关及非战斗分队人员也充实到基层战斗分队去。这样就是基层战斗分队的缺员基本得到补齐，步兵战斗连队补入新兵员后平均达到181人，基本上恢复了满员编制。 2.整编精简。 在补充新兵员的同时，部队的军、师、团各级机关和非战斗分队还进行了整编。整编的目的是使各级机关和非战斗分队更加精干、更加灵活，以适应新形势部队指挥和管理的要求，同时将精简下来的人员与新兵员一起充实到基层战斗分队去。为此，军、师、团各级机关和一些非战斗分队都根据新情况对原有的机构进行裁撤、合倂、精简，也根据需要增加了某些新机构。经过整编，精简，各级机关和一些非战斗分队更加精干、更加灵活了，共有4900余名班以下人员精简下来充实到基层战斗分队，同时也有1370余名不能坚持战斗和部队紧张生活的老弱病残人员离开部队回国安置。 3.强化炮兵。 部队出国入朝时，我军的炮兵仍然是解放战争时期的骡马炮兵和靠人背人扛的小火炮，虽然军、师、团加起来也有数百门火炮之多，但都十分陈旧落后，与敌人的完全现代化的强大炮兵无法相比。当时，军有一个直属炮兵团和新组建一个火箭炮营。军直属的炮兵团还是在出国前夕从正在黑龙江省牡丹江地区从事农业生产的炮兵部队调配来的。该团原属炮兵第5师第42团，是日（本）式38野炮团，火炮是1949年初在平津战役中缴获的国民党军队的75毫米口径野炮，全团共36门，每门炮由8匹马牵拉。由于8匹马牵拉一门火炮，必须走公路大路，行动受限，目标易爆露，难以避开敌机的袭击，所以第一、二次战役根本没有赶上队伍，没有发挥作用，只是到了第三次战役配合119师部队突破临津江时才派上用场，发挥了一定威力。以后则断断续续也参加过一些战斗。各师的炮兵则只有一个山炮营归师直属，也是马拉马驮的旧火炮。后来到了第五次战役前夕，上级又从炮兵暂编第7团调来3个野炮营，分别配属给每师一个营，同时，军和每师还各配一个高射炮营，且是汽车牵引的，至此，我们的部队第一次有了用汽车牵引的火炮。至于团以下则只有一些靠人背人扛的小型迫击炮，60炮之类。这次强化炮兵，主要是各师将上述的山炮营和高射炮营整合组建成一个炮兵团，同时师司令部还成立了炮兵办公室。尽管其他火炮仍然是马拉马驮陈旧落后的，但整体力量有所加强。同时，各步兵团也新组建了无后座力炮连和高射机枪连。虽然都是靠人背人扛的武器，但他却比马拉马驮的火炮更有灵活性。 4.改善装备。 在过去的五个战役中，部队一直使用的是在国内解放战争时期所用的武器。这些武器主要是从国民党军队那里缴获过来的，早已陈旧落后，多数战士的手中枪是打一发子弹拉一次枪栓的单发枪，另外再加上几颗手榴弹，就以此对付高度现代化装备的敌人。在几次战役中，虽然也缴获了一些美军的武器补充自己，但经常发生有枪无弹或有弹无抢的情况，无法成为正常装备。现在上级从苏联引来了部分武器，虽然比不上敌人的武器先进，但比起我们原来的武器要好得多。不过，运到前线的苏式武器并不能完全满足全军需要。因此，每个师只能有两个团换装，另外一个团则只能仍然使用原来的武器，但可以从另外两个团淘汰的武器中挑选好的留下替换，其武器装备也有了一定的改善。 5.大抓军训。 部队补充的大量新兵员急需学会作战的战术、技术，炮兵力量的增加急需学会步炮协同作战方法，新改换的武器装备急需掌握其性能及使用技术，同时新近提升了许多新干部急需学会与其新职务相适应的组织指挥能力，以及在五个战役中的实战经验教训也急需吸收到我们战术、技术中来，等等，所以抓好军事训练就成为当时部队最急需最迫切的工作。因此，各级领导和机关在整个夏秋季都把军事训练作为突击性的最重要的工作来抓。军事训练仍然按照我军的一贯传统，广泛发扬军事民主来进行，普遍开展官教兵，兵教官，官教官活动，官兵，兵兵，兵官，官官互学，新老互助，包教保学。整个夏秋季部队一边守卫海防，一边抓军事训练，把军事训练搞得热火朝天，高潮迭起。在部队普遍开展练兵的同时，各级机关还分期分批对排连级指挥员进行了培训工作，据军统计，先后培训的排连级干部达1400余名。部队军事训练在全体指战员的刻苦努力下，进展十分顺利，收效也甚为明显，广大战士在规定的时间内都比较熟练地掌握了手中武器的性能及使用技术和攻防战斗中的战术动作，排连指挥员基本上掌握了夜间攻防战斗的兵力部署、火力配合、步炮协同、通讯联络、反坦克的组织指挥能力，全军9个步兵团试验迫击炮投掷炸药均获得成功。 部队在强有力的政治思想教育下，经过补充兵员，整编精简，强化炮兵，改善装备和在整个夏秋季突击性的大抓军训，都达到了预期的目标。此后，根据战备整训的总要求，继续抓紧各项工作，巩固和提高已取得的成果。 在部队紧张地进行战备整训的同时，海防任务也在按部署进行。按照前面所述的预防性方针，部队于5月中旬一到达沙里院地区，全军即沿平壤东南海岸部署，在镇南浦、兼二浦、黄州、沙里院、海州一线展开，形成固守海防的态势。接着，就开始构筑战壕，挖掘坑道，筑起坚固的御防工事，并且逐渐使其成为完善的防御体系。部队边战备整训边海防施工，紧张艰苦，但情绪高涨。11月初，原守卫海州以东一段海防前沿的朝鲜人民军第23旅奉调撤出海防，军首长命令我们119师接替了该部防地，进驻新安里、青石头里、养洞里地带，负责防守东起礼成江口、西至海州一线的海岸，使全军防守的海岸线又向东有了延伸。 部队在执行任务期间曾不断调整部署转移驻地。我们师的司政机关曾于8月15日分别由上高洞和东里转移至小中洞。两地的距离只有几十里、一夜的路程，但很难走，要翻几座大山。不过到了小中洞却是另一番景象，这里地势平坦，周围的山都不高。因此，敌机频繁低空盘旋袭扰。但由于我们严格注意防空，在此驻了两个月，也没有发生过敌机空袭事件。后来到11月初接替了朝鲜人民军的海防驻地后，又由小中洞转移到养洞里。小中洞至养洞里有百里远，我们10月31日晚出发，经两夜行军于11月2日到达养洞里。这里更接近海岸，地势更平坦，村庄比小中洞还大，司、政机关都在这里并不拥挤。为了保证机关及驻地人民的安全，师首长调来一个高射机枪连担负防空任务，敌机只要来此袭击，高射机枪立即开火予以还击。因此，我们在此驻了半年多，敌机只炸毁了几间平房，人员（包括当地人民）没有受到损失。 我们师部队接替朝鲜人民军海防任务到达新安里、青石头里、养洞里地带以后，战备整训和海防任务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战备整训完成了补充兵员、整编精简、强化炮兵、改善装备等，军事训练的突击性阶段也告一段落，转入了巩固提高成果的常规训练；海防任务则继续加强准备，严阵以待，防范敌人冒险。到1952年春，敌人又祭出了恶毒的细菌战，于是一场打败敌人细菌战的战斗又全面展开。 四、军民齐动员，破敌细菌战 美国侵略者自1951年7月10日开始与中朝方面进行谈判以来，实际上其心里是处于一种矛盾状态：一方面，它知道中朝人民的力量是强大的，在战场上继续打下去是不可能取得胜利的，因此，被迫不得不同中朝方面谈判；另一方面，它不甘心放弃侵略野心，而把谈判当成缓兵之计，并没有诚意，故意拖延，借以对中朝方面施压，企图取得在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因此谈判无法取得进展，造成了谈谈停停的局面。在所谓的谈判期间，他策划种种阴谋，企图扭转战局，最后终于在1952年的初春祭出了罪恶的细菌战。短时间内，在中朝人民军队的前线地带和广大的后方大量投放携带有传染病菌的老鼠、苍蝇、蚊虫等各种生物以及食品、儿童玩具等。在前线地带敌人以火炮发射投放，在广大后方则以飞机空投。敌人企图以制造传染病的罪恶手段残害我军民，公开宣称：“我们正在研究这种武器，可以使我们能够花最小的代价削弱敌人的抵抗能力，从而取得胜利。”“如果人害病死了，工厂和房子就会原封不动地落在胜利者的手里”。敌人的这一罪恶行径很快被中朝军队和广大人民发现，除前线地带外，在朝鲜后方的7个道中的44个郡、特别是交通干线附近都发现了敌人的投放物。这是何等灭绝人性的滔天罪行？但是它没有吓倒中朝军队和人民。于是，一场军民齐动员，破敌细菌战的战斗全面展开了。 美国侵略者实行细菌战引起了毛主席、党中央和志愿军总部的高度重视，志愿军总部及时发出了打破敌人细菌战的指示。根据志愿军总部的指示，部队营以上单位都成立了防疫委员会，连级单位则成立了防疫小组，同时各部队还在各自驻地协同地方政府成立了军民联合防疫组织。各级防疫组织，立即发动全体军民行动起来进行防疫工作。 美国细菌战也引起了国际社会的愤怒，同声谴责这种灭绝人性的战争罪行。我们的友好国家还从道义上和物资上慷慨提供援助，帮助中朝军队和人民战胜敌人的细菌战。部队对防疫工作要求极严。各部队都划分了防区，防疫就是战斗，用战斗的精神搞好防疫，挫败敌人的细菌战。我们是在后方，敌人只能用飞机投放毒物，因此，每天只要发现敌机在附近低空盘旋有可能投放毒物时，都要按各自防区立即派出侦查勤务分队进行侦查，如发现投放物要立即报告，并组织防疫人员予以扑灭和做好消毒工作。祖国人民和世界友好国家人民很快运来了大量防疫疫苗，部队立即组织注射，人人都不例外，不但部队人员注射，而且也给当地人民注射。部队每个人都发了一套防毒面具，必须随身携带准备遇有疫情时使用。平时则要求戴口罩，除了吃饭睡觉，一天到晚都要带好。为了消灭传染源，普遍开展了灭鼠、灭蚊蝇害虫运动，消灭一切能传染疾病的有害生物之类。大家在灭鼠灭害虫运动中，自发地提出“打死一只老鼠等于消灭一个美国兵，打死一只苍蝇等于消灭一个李伪军”的口号，掀起竞赛，看谁消灭得多。与此同时，部队大力开展卫生运动。在驻地大搞卫生，清除垃圾，疏通沟渠，处理污水，清洁水源，特别注意保护厨房及食物不受污染，所有的环境打扫得干干净净；个人卫生则要求的更为严格，各单位都要因陋就简利用废弃行军锅、汽油桶等修建澡塘，人人定时洗澡、换衣、理发、剪指甲，坚决消灭虱子；马匹也受到严密保护，马草、马料、饮水等都倍加小心，避免污染。所有这些不仅保证了部队人马健康，而且大大提高了部队的卫生水平。 美国侵略者实行的细菌战在中朝人民军队面前，可以说没有发生什么威力，闹哄了几个月后，以失败而告终，最后只捞到了一个全世界正义国家和人民的同声谴责，在政治上和道义上得到的是可耻的下场。由于它在战争中没有发生过什么威力，所以在我们抗美援朝的战争史上，许多出版物甚至忽略了它。但是，我们的伟大领袖毛主席是很认真对待它的。毛主席在总结抗美援朝战争经验时曾经指出：“最初是能不能打，后来是能不能能守，再后是能不能保证给养，最后是能不能打破细菌战。这四个问题，一个接着一个都解决了。我们的军队是越战越强。”这充分说明，毛主席把它当作抗美援朝战争中最重要的问提之一对待的，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有了打破敌人细菌战的胜利。 打破敌人的细菌战是在我们执行战备整训和海防任务期间进行的。敌人的细菌战失败了，我们的战备整训和海防任务也结束了。1952年5月上旬，我们奉命重返“三八线”执行防御作战任务。自1951年5月至1952年5月我们在沙里院地区执行战备整训任务和海防任务，时间整整一年。 这一年，我们的部队经过战备整训，编制名额得到满员补充，各级机关进行了整编精简，指挥系统更加灵活，炮兵力量得到加强，武器装备得到改善，指战员的战术、技术水平和组织指挥能力普遍提高，部队的战斗力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这一年，我们的部队执行海防任务，高度保持严阵以待，时刻准备痛击敌人。在我严厉防守下，最终敌人未敢采取大规模的冒险行动。频繁派出的小股特务间谍袭扰武装分子都及时被我歼灭或抓获，一年中共击毙、击伤、俘获420名敌人，保证了沿海的安宁。另外，在整个执行战备整训和海防任务期间，全军各高射炮、高射机枪分队，为了保护部队、当地人民及公路、铁路桥梁等的安全，边整训边战斗，积极对空作战，总计达3636次，击落敌机28架，击伤敌机158架，有力地打击了敌人飞机空中袭击的嚣张气焰。 五、两次回国执行任务，亲吻祖国，最后险遇难 1952年3月17日上午，师参谋长符必久同志突然把我叫去谈话。他说要派我回祖国去一趟，为司、政机关及一些机关干部办些事，派一辆卡车由我负责带领，司令部也有一位同志与我同去，另外还有两三位同志顺便搭车回国的。要办理的事物，主要是为司、政机关从国内运回一些办公及生活用品来，此外就是替机关干部们把用不上的物品带回国内留守处去保存，或者受托从国内买回他们所需要的物品。一切有国内留守处的同志们协助。咋一听首长的谈话，我感到很突然。符必久首长本不认识我这个政治部的小文书。我也不了解他。那时我们师司、政机关每天早晨在一起出早操，他总是最早就在操场上散步，而机关带操的参谋把队伍整理好后，首先要向他报告，请给指示，但他从来也没有在队列前作过什么指示，只表示你们出你们的操吧。由此我才知道师里又新来了一位首长，从打听知道他是刚刚从356团团长的位置调来师里的，他还是一位身经百战经过二万五千里长征的老红军呢！因此，我对这样一位师首长直接找我谈话，并交代如此重要的任务，感到很突然心里也很纳闷儿！后来才从我们科长黎同真同志处得知，那是他们事先商定的。这我才明白。对首长交代的任务，我感到担子很重，压力很大，因为我从来没有独立执行过这样的任务，如果不让我负责，跟车去跟车回，办具体的事可能还行，问题是让我负责，心里真没底！但这又是一个“美差”，离开祖国一年半了，多么想回到祖国去看看哪！机关里许多同志都向往着有这样的机会却得不到，而我却在无意中得到了，多么幸运！有很多人在羡慕我呐！而且，个人压力大归压力大，上级交代的任务，没什么道理可讲，是必须去执行的！只能争取把任务完成好，让领导满意！ 仅仅经过一天的准备，我们便于3月8日晚出发了。卡车是从刚刚成立不久的炮兵团高射炮营调来的。两位司机我不认识，但看来他们胸有成竹，像似经常被派回国执行此类任务的。可能领导也找他们谈过话，交代过任务吧。因此，我们回国要办什么事，路怎么走，车开到哪里去，找什么人办，他们都清清楚楚。这样一来，我也就放心了，几乎都听他们的安排。 18日晚，我们的汽车上路后，由于敌机彻夜封锁交通，车行走的速度并不快，因为行车途中要听从交通防空哨的鸣枪号令指挥行走或停避。这次回国的经历，也使我深深地体验了从祖国到朝鲜前线的炸不垮摧不烂的钢铁运输线的情景。美国侵略者十分清楚，封锁我军的后方供应线就会置我军不战而败的境地。因而敌机像在前线封锁我军部队的行动一样，在后方则疯狂地、普遍地、不分昼夜地狂轰乱炸封锁我军的交通供应线，拦截摧毁我军的各种运输车辆及人员。在这种情况下，我军的各种运输车辆及人员白天是完全无法行动的，而夜幕毕竟对敌机有所限制，所以，我们就利用敌人的这一弱点，一律夜间行动。我军后勤部门在整个朝鲜后方所有能行驶汽车的公路网上：凡重要的桥梁及咽喉要道路段都部署有高射炮火保护，敌机只要来轰炸、扫射，高射炮立即开火予以还击；而在其余的全程公路线上，则每隔一两千米远的距离就密布一个交通防空哨，监视敌机的活动，只要有敌机在公路附近低空盘旋，交通防空哨立即鸣枪警示所有在途行驶的车辆闭灯行驶或停驶，遇有敌机投放照明弹时，则必须选择路旁隐蔽处隐蔽，待敌机远离后再继续行驶。我们的汽车就这样艰难的前行，经过一夜的行驶于19日天明时才到达平壤。天亮了，不能再继续前行，再经过了市区之后，只好于市郊区找了一处半坍塌的草房里休息，汽车靠近草房用些柴草盖上隐蔽，我们几个人则在屋里睡大觉，直到晚上又出发。 平壤！这是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的首都！现在，则只有其名，而没有其实了。我们所经过的市区早已被敌人夷为平地，没有发现一处完整的建筑物，完全是一片废墟和瓦砾！这里的人民多已不见，只有少数的老人和妇女还不肯离去，仍然守在那些已被敌人飞机狂轰乱炸得坍塌倾倒的破房中。我们无法去了解这座城市真实全面的悲惨情景，只是坐在车上一掠而过所得到的印象。我们所看到的那些坍塌倾到的大片大片的建筑物并不是政府要地，不应是军事目标，完全是老百姓的住宅区、是民房，美国为什么非要把这些老百姓的住宅区、大片大片的民房炸个稀巴烂呢？过去我们只见过美国侵略者在朝鲜的乡村所制造的暴行，现在看到了平壤的惨状更加触目惊心，感觉到他们在城市所制造的暴行，要比乡村更加凶残，更加惨无人道，只能用他们丧失了人性，丧失了人的良知来解释。 我们在平壤休息了一个白天，吃了自带的干粮，到了晚上又出发了。前半夜，敌人的飞机仍然十分猖狂，在一些交通要隘，频繁地投放照明弹，发现我军车辆就狂轰乱炸，我们不得不走走停停，缓慢行进，闯过一道道封锁线。但是到了后半夜，不知不觉中，我们离祖国已经越来越近，敌人飞机的袭扰显著减少，我们车行的速度也加快了许多。 现在已经是3月20日早晨东方发白了。我们的汽车并没有停下来，从此不怕敌机袭扰，开始了白天行驶，飞驰般地向着祖国前进。大约经过两个小时的行程，眼前就是鸭绿江了。啊！我们的汽车开上鸭绿江大桥了。这正是我们出国时走过的那座大桥。早就听说敌人无数次要炸毁这座桥，但他未能得逞。我们的车轮咕咚咕咚作响，桥下的滔滔江水在无声的流着。此时，我的心情真是难以形容。汽车到达桥的北端了，我们踏上了祖国的土地——丹东市。汽车司机很熟悉，车子直接开到留守处，我们的食宿及一切要办理的事物都由留守处的同志们协助安排。 祖国的一切都很新鲜！我看见哪里都感觉很好！虽然这是祖国的边境，隔江对岸就是战火纷飞的朝鲜，而且美国的飞机还常常越过边境来袭扰，但是，这里人民的生活甚至可以说是安静祥和，人们没有惧怕，没有紧张，意气风发，轻松愉快，井然有序，憨憨厚厚的人民似乎在用勤劳勇敢的精神默默地支持抗美援朝战争。我们走到哪里，人们都对志愿军战士投以热情和友好的目光。祖国真好！ 我们住下以后，就紧张地投入到返回前线要运回的物资的准备工作，其实，所有的一切都是由留守处的同志们在做，我和司令部的那位同志只不过是跟着他们一起忙乎。大部分物资是留守处早就准备好的，只有一部分需要到市场上去采购。为了采购物资，留守处的同志们还特意安排并带领我们到沈阳去了一趟。沈阳之行使我更多的看到和感受到祖国的新鲜事。 在火车上。从丹东到沈阳以当时的火车慢车速度大约有10来个小时。从一上火车时我就感受到，人们都笑逐颜开，互相礼让，秩序良好。列车一开动，乘务员提壶倒水，维持车厢整洁卫生，殷勤服务。而乘客们则谈笑风生，阔论国家大好形势。诸如，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农村土改以后，农民翻身得解放成为了国家的主人，生产积极性非常高涨，人民生活水平有了很大改善，广大群众的阶级觉悟空前提高，地富反坏分子被管制的规规矩矩，地痞流氓、游手好闲者已经绝迹，人们的道德水平达到了极高程度，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社会安定祥和，人人安居乐业。人民打心眼里拥护共产党。听到这些，我真是感慨万千！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社会安定祥和，人人安居乐业！这不是世世代代的人们追求美好社会、太平盛世的梦想吗？今天共产党把人们的梦想变为现实了！坐火车不仅能听到广大旅客谈论国家大好形势的新闻，还能欣赏到火车乘务人员的文艺节目表演。在从丹东到沈阳的10来个小时火车行程中，乘务员曾先后两次到车厢中给旅客们演出节目，活跃旅途生活。他们演出的节目包括唱歌、朗诵、说快板书、相声等等，内容都结合形势，歌颂党、歌颂祖国，特别是当时在轰轰烈烈的开展反贪污、反浪费、反官僚主义的“三反”运动，多数节目都围绕这一中心。所有的节目都短小精干，生动活泼。不少节目都引起旅客共鸣，以致跟着一起唱起来。车厢内一次又一次掀起高潮。我体会到坐火车真是一种快乐！10来个小时，不知不觉就过去了，我们到达沈阳了。 在沈阳。一下火车，就感觉到沈阳是一个非常繁忙的城市，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市面上的人们来去匆匆紧张忙碌，但秩序井然，人们的表现从容不迫。我们住的地方是东北军区的一个小招待所，食宿方便。第二天就去逛百货商场。这是太原街百货商场，据说是沈阳最大的百货商场。这条街也是沈阳最繁华的地方。的确是这样。我们逛的这家商场很大，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这条街的商场鳞次栉比，一家挨着一家，我们只能有选择地到需要的店里去逛。而这一切都由带领我们的留守处的同志决定。身临其境，看到市场繁荣景象，我真的又是感慨万千！这同新中国建立之前的旧中国那种百业俱废，城乡凋敞，世面冷清，殃祸连连，民不聊生，水深火热的悲惨情景是多么的不同啊！真是新旧社会两重天！新中国建立才刚刚两年，这样的变化怎能不令人感慨呢！想到此，我真的对我们新的伟大祖国发自内心的充满了无限的信心和热爱！ 我们在沈阳逗留了两天多一点的时间，事情办完了，第二天又乘火车返回丹东。一到丹东就忙着整理东西，打包装箱，准备返回前线。又是两天多一点的时间，一切都弄好了，满满当当的装了一车，我们即将带着这些物资返回前线。 3月27日下午约4点钟，我们就出发了，因为过了鸭绿江后有一二百里的路程，实际上可以白天行车，然后转为夜行。自3月20日到达祖国至今日已经停留了8天，可以说每天都在亲吻着祖国。今天离开祖国重返前线，心情仍然十分眷恋。但是，我的使命和光荣岗位是在朝鲜前线，我只能怀着眷恋不舍的心情告别祖国，重返前线。我们沿着来时的路线回返，按照沿途防空交通哨的鸣枪警示，该停车避险时停车避险，该大胆前行时大胆前行。28日天明，我们按计划到达了平壤，隐蔽休息了一个白天，当晚继续上路，于29日晨顺利安全的回到了驻地。一到驻地，即刻晋见符必久首长，报告任务完成情况。符必久首长对我们圆满完成任务表示满意和赞许。随后，将运回的公用物品交给了司令部行政管理部门处理，将替许多个人委托带回的物品分别交给了个人。 许多同志对我们从祖国归来早已翘首期盼。在随后的时间里，他们品味着我们从祖国带回的香烟或糖果等，不断的向我们询问着祖国的一切情况。我把这10来天在祖国所见所闻的一切都尽量向他们详述。同志们觉得祖国的一切都是振奋人心的。这些离开祖国的人们是多么热爱和怀念祖国啊！ 十分出乎我的意外，回到部队两天后，4月1日符必久首长又叫我去谈话，说让我再回祖国一趟，任务同第一次一样仍然是为师的机关及一些机关干部们办事，还由我负责带领，司令部那位同志同去，汽车还是高炮营那辆车和那两位司机。由于有了第一次完成任务的经验，我高兴地接受了任务，。我们经过一天的紧张准备，于4月2日晚又出发了。行程、路线与第一次也一样，虽不断遇到敌机袭扰，但于4月4日早约8点钟左右顺利抵达丹东。在国内的过程也与第一次无异，我们也去了沈阳。经过在国内紧张活动8天后，我们于4月11日晚出发返前线。 但是，这次返前线却遭遇了很大的艰险。第一个晚上行车就不断受到敌机袭扰，经一次一次地躲过危险后，于12日天明时总算到达了平壤。在平壤休息了一个白天后于晚上继续出发，最大的危险就在这个晚上发生。我们的车出了平壤不远就出了毛病，然后就“带病”行车。可是到了半夜还是抛锚走不动了。这里虽然离部队已经不远，估计只有二三百里路了，但没有办法，只好将车连开带推弄到了离公路不远的一个只有几户人家的一处房子旁隐蔽起来。经过商议后，由我和司令部的那位同志自行设法回部队去报告情况，请求派修理人员前来修车，然后再回部队。我们两个人立即出发，走到一个交通哨后，请求帮我们拦一辆车搭车回部队。这时，天气突起狂风暴雨，交通哨拦了几辆志愿军的车，但都不是我们需要去的方向，最后拦了一辆朝鲜人民军的卡车，符合我们的路线，人民军的两位司机也同意我们搭乘，于是就搭上了这辆车。车上堆得满满的物资箱子，前高后低，我们只能坐在后部那些箱子的上面。由于天气狂风暴雨，空中的敌机虽然仍在嗡嗡作响，但它视线受到了极大干扰，此时也正是我们一切车辆抢行的最好时机，因此车速飞快。两位司机完全没有想到雨天路滑，途中车子突然滑向左侧路旁的水塘中。那一瞬间，我的感觉完全空白了，下意识地以为必死无疑。但当缓过神来以后，觉得我并没有死，似乎也没有受伤，而是在没腰深的水中。再一看，与我同行的司令部的那位同志也正从水中爬起，并没伤着。我们两个很快爬上路边观察汽车的情况，原来整个车翻滚扣在了水塘里。为什么没有把我们两人扣在车底下呢？后来分析，因为我们是坐在车后，在车翻滚的时候，把我们甩到了车的后边，所以逃脱了厄运。此时，人民军的两位司机也都从驾驶楼里爬了出来。车上共四人，无一伤亡。我们四个人围着汽车转了许久，但是毫无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和我们语言不通的两位人民军司机同志向我们友好表示，让我们两人先走吧，车子的事由他们自行处理。的确我们也只能如此，于是我们向他们表示谢意，并友好告别离开。我们沿着公路继续往前走，找另一个防空哨所寻求帮助拦一辆车搭。交通哨很快又帮我们拦了一辆志愿军的车。我们搭上了这辆车，于13日天明顺利到达了部队驻地养洞里。我立即向符必久首长报告，而符必久首长立即向高射炮营下达命令，要求再派一辆车并带上修理人员由我带领去接应那辆坏在路上的车。 4月13日晚，我（司令部那位同志未去）带着一辆汽车及修理人员一路顺利来到那辆坏车的隐蔽地，14日白天修理一日那辆车被修好。我终于完成了任务。 我两次回国执行任务，前后历时近一个月，不但亲吻了日思夜想的祖国，而且看到和听到了许多令人欣喜的事件和新闻，更加增强了对祖国的热爱和自豪感。同时，两次回国也是对我的极大锻炼和考验。特别是在最后险些遇难，可以说又是一次生死考验。我觉得人的生死之间有时真是只差毫厘，人的生命有时很脆弱，但大多数的时候确实是非常顽强。特别志愿军战士的生命每一个都非常顽强。 六、我们同沙里院地区人民的深情厚谊 我们部队的传统是到任何地方都要严格遵守群众纪律，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和当地人民打成一片，做好人民群众的工作，取得人民群众的拥护和支持。这一点，到了朝鲜则更加强调。但是，在五次战役中，由于部队连续作战，而且大多数的时间都生活在野外，与群众的接触较少，即使有时部队短暂休息，住在人民群众的房子里，而因为战争的关系，群众大多数也都躲避在外，我们也很少接触他们，因而减少了我们同朝鲜人民建立密切的军民关系的机会。 这次执行战备整训和海防任务，我们有机会生活到了朝鲜人民当中去，与他们有了密切接触和相互了解的条件；另一方面，我军自入朝作战以来，经过五个战役的英勇奋战，把美国侵略者从朝鲜北部接近鸭绿江一带赶回到了“三八线”以南去，恢复了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的全部领土，在朝鲜人民中产生了良好的印象，因此，我们一到达沙里院地区就受到了这里人民的热烈欢迎。这些都为我们与当地人民建立融洽的军民关系奠定了基础。 在这样的基础上，我们的部队同沙里院地区的人民很快发展成了亲如一家的关系。在与沙里院地区人民相处的过程中，我军纪律严明，无论驻到那里，都自觉的尊重那里的朝鲜人民的风俗习惯，同人民打成一片，对群众的利益秋毫无犯，爱护那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我军战士把朝鲜的老人都当成是自己的父母，亲切地叫他（她）们阿爸基（爸爸）、阿妈妮（妈妈）；把少年儿童都当成是自己的小弟弟、小妹妹，亲切地叫他（她）们为男童生（小弟弟）、女童声（小妹妹）；驻地几乎看不见青壮年男人的身影，他们都参加朝鲜人民军打美国侵略者去了，家庭的一切重担都落在了中青年妇女的身上，由于驻地的妇女多，又是异国他乡，因此，我们的各级领导都特别强调尊重妇女，在接触中战士们都十分注意尊重她们，把她们都当成是自己的嫂嫂、姐姐，叫她们阿茨妈妮（嫂嫂）、恩妮（姐姐）。部队在繁忙的政治、军事整训和海防任务中，都尽最大努力帮助群众，把群众的事情当作自己的事情，特别是把群众的困难当成自己的困难来解决。部队住在每家每户，不仅把室内外和全村的卫生打扫得干干净净，而且帮助群众进行各种劳动，房子坏了帮助修房子，居民搬家帮助搬东西，农忙时间帮助耕种收割，植树季节帮助植树造林。尽管部队的物资供应极度困难，但当驻地人民出现缺衣少食时，指战员宁可自己节衣缩食，把节约下来的衣食捐赠给困难群众，帮助克服困难，度过难关。敌人发动细菌战时，部队注射防疫疫苗，当地群众也同样给予注射。部队是这样，当地人民则“投我以桃，报之以李”。他们把志愿军当成自己的军队。尽管由于战争使他们的生活极端困苦，但他们仍然在各方面尽可能给部队以更多的帮助。每家每户除了积极给部队腾房子驻外，还主动把被子拿出来给战士们盖。部队从厨房到每个战士所需要的锅碗瓢盆等等许多东西都要向各家各户借用，他们只要有都会有求必应。驻地的许多老人们都非常喜欢我军的战士。阿玛尼们经常帮助我们的战士拆洗衣被、缝缝补补，战士们偶有伤痛，她们的心情更焦虑，想方设法熬汤弄药给战士们喝。部队开饭时，他们经常把自家也很少的泡菜拿出来给战士们吃。有的阿妈妮喜欢上了某个战士，甚至要把自己的闺女嫁给我军战士，希望打完仗后回到她家作女婿。这类事情不是一宗两宗，而是多宗，只是我军纪律严明，对战士要求十分严格，决不允许此类事情发生，所以没有一宗成为事实。 在沙里院地区执行战备整训和海防任务的一年过程中，我们师政治部机关同先后驻过的东里、小中洞和养洞里这三个地方的人民群众的关系都十分融洽，与我们在国内那种军爱民、民用军的情景没有两样。如上所述，我们尽力帮助人民，人民也尽力帮助我们。我们在东里的三个月中就是这样。这三个月中我们始终住在老百姓的家里，通过互相帮助，军爱民，民拥军，相互培养出了深厚的感情，所以关系搞得特别好，真的像是一家人一样。由于有着这样的感情，我记得当年8月15日我们移驻小中洞傍晚出发离开东里时，村民们都恋恋不舍地欢送我们，场面很是感人。而更感人的是，我们在小中洞驻两个半月后，向养洞里转移，路程需要两夜行军，途中正好要在东里停留一个白天。故地重来，这是我们入朝以来行军作战仅有的一次。我们是10月31日晚从小中洞出发的，当11月1日晨到达东里时，村民们见到我们又回来了，顿时兴高采烈，男女老幼都出来欢迎我们。因为原班人马重回故地不需要重新分配住房，原来住在哪一家仍然去住那一家。这时村民们拉的拉，扯的扯，都把我们拉扯回到家里去，有的老人甚至又抱又搂，对我们表示亲近，像似久别的亲人重逢一样亲热，虽然语言不通，但表情和示意完全相通。我们在此停留一个白天，由于村民们热情招待，人人都感到兴奋，几乎没有得到休息，但并没有觉得疲倦，大家都融到东里人民的深情厚谊中去了。当晚我们再出发时，真是全村男女老幼都出来欢送我们，场面更是动人。这些情景，多年来我一直记忆在心也不能忘怀！我们在小中洞的两个半月中也是住在老百姓的家里，同小中洞人民的关系很融洽，虽然没有出现向东里那样动人的场面，但也留有深情厚谊，多年来我一直记忆在心里也不能忘怀！我们1951年11月初到养洞里时，已经进入冬季，政治部多数人住在村旁山坡上的防空洞里，没有住在村民家中，但每天同村民们都有来往，交流的机会不少。村民们知道我们住的防空洞又冷又潮，许多百姓慷慨地把家里多余的被褥拿出来借给我们使用，我们每人盖的铺的都有百姓的被褥，直到1952年5月我们离开这里时才还给人家。这是何等的深情厚谊！我们同养洞里人民还共同经历了打破美国侵略者发动的灭绝人性的细菌战的考验。我们共同大搞卫生、灭苍蝇、灭鼠害，共同注射防疫疫苗，终于共同粉碎了敌人伤天害理的恶毒暴行，因而我们军民之间也结下了深厚地战斗友情。我们同养洞里人民之间这些深情厚谊，多年来我同样记忆在心不能忘怀！我们同沙里院地区人民的深情厚谊是值得永远铭记的！无论何时我想起来那一段同沙里院地区人民相处的日子都觉得是美好的回忆。 一、我告别总务科调到组织科工作 在八个月的“三八线”防御战中，我坚持自己的决心，虚心地向大家学习。因而，我的进步也比较快。 此时，我们的炮兵部队比一年前在沙里院整编又有了很大的加强。除各师的炮兵团外，上级还为118师配属了炮兵第48团和炮兵第42团榴弹炮营一连，以及战车1团五连。为119师配属了炮兵第42团（欠榴弹炮一营一连）和战车1团一连。军配属有炮兵预备队，由炮兵第31团和第47团组成。后来在“三八线”防御战期间，包括军、师炮兵在内的所有炮兵装备都很快得到改善，缴获的美国大口径火炮都得到了充分利用，十分有意思的是利用缴获的美国大炮来打美国鬼子。炮兵的牵引工具也基本上改成了汽车，淘汰了骡马牵引。我们119师具体接替64军190师防务。190师司、政机关就住在元通山下。元通山主峰海拔高205.2米，山谷幽雅，满山都是茂密的树木，郁郁葱葱，很适合部队，特别是指挥机关隐蔽驻扎。因此，我们不需要另行选择驻扎地点，采取对口接收的办法，即司令部接收司令部驻地，政治部接收政治部驻地，以下部门均依次类推。全部机关都脱离村庄，而住于山上山下沟坡的防空洞里。防空洞基本上都是半地下式。它依山而建，沿着山坡往下挖坑，除留一条进出通道外，四面均利用山体当墙壁，就地取材，锯树作横梁、檁木、椽条，铺上细木材草，然后盖上厚厚的土层即搭建而成。这种防空洞，敌人的炮弹或炸弹只要不是正落在它的顶盖上就可以保证人员的安全，敌机扫射的子弹也难以穿透它的顶盖。防空洞根据所需单位人数及用途灵活建造，形状大小各异，依地形决定。机关科室一般都有一二个或三四个，不但住人，而且办公，办公桌是用木棍做支架，上面搭上从村庄里借来的门板或自己锯的木板做成的。每洞住一二人、三四人、五六人或更多不等。而一些重要的指挥部及师首长都钻山挖洞，修筑坑道，在山内几十米甚至一二百米的坑道里实施指挥。这种坑道无论坚固性及安全性都更加可靠。此外，如司令部所在地还依山而建了一个大会议室，十分隐蔽，能容纳几百人开会呢。 上午，我正在忙着收拾文件和行李的时候，我们的科长黎同真同志突然来找我谈话。他开门见山的说，组织上已决定调动你的工作，组织科缺干事，组织科孟继续科长早就点名要调你去，只是一时找不到接替你文书工作的人选，所以就拖了一段时间，现在找到了，他叫陈凤，已经来了，你今天就把工作交代给他，晚上出发时，你就到组织科去吧。黎科长还说，你在这里虽然是排级干部待遇，但是当文书只相当于班长，不算干部，属于士兵，调到组织科以后，就正式成为干部职务了。那是更重要的工作，是组织上对你的提拔和重用，希望你更加努力的工作，不要辜负了组织的信任和希望。黎科长还对我自部队出国入朝前夕于1950年7月30日调来总务科到今天为止，一年又九个月的工作给予肯定，说了许多表扬和鼓励的话。黎科长的突然谈话，让我感到十分意外，我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变动。说心里话，我已经熟悉总务科的人和事，熟悉了文书工作，是很有一点感情和留恋的。但是这次调动工作确实是组织上对我的提拔、重用和信任。没有什么可讲的，只能服从。因此，我向黎科长表示，服从组织的调动，到了组织科以后，一定要更加努力的工作，绝对不会辜负组织的提拔、重用和信任，也绝不会让他失望。同时，感谢他近两年来对我的关怀、教育和培养。谈话完毕后，我立即开始了向陈凤同志交代工作。陈凤同志也是一名学生兵，大约与我先后参军。他为人热情，谦虚谨慎，对工作认真负责。我先把文书每月必须要做的军事、政治统计表报及统计方法向他作了详细地交代，然后又把文书日常要做的工作也尽量详细地做了交代，同时也向他介绍了一些有关的情况。到中午，交代工作即告完成。下午，继续准备行装，并抽出时间向总务科的同志征求意见和告别。 我负责的另一项工作，烈士的抚恤工作，是一项令人心灵震颤的工作，我是怀着对英勇牺牲的烈士的深厚感情和高度责任心常常含着热泪来做的。具体的事情有：填发烈士证书、寄送烈士遗物和管理烈士安葬墓地等。 我们的防御阵地距离敌我两军进行停战谈判的地点——开城板门店仅有咫尺之遥。这场始于1951年7月的马拉松式的停战谈判实属美国当权者的无奈之举。欲打不赢、欲停不甘。因此，所谓的停战谈判就变成了谈谈停停，打打谈谈的马拉松。敌人企图在谈判桌上取得在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这是中朝人民绝对不会答应的。我们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开赴前线来的。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是坚守既有阵地，挤占敌人的阵地，让敌人拖延谈判不但占不到便宜，还要丢掉地盘损兵折将，彻底粉碎其灭亡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的幻想，使朝鲜的停战得以实现，让朝鲜人民过上和平安宁的生活。 管理烈士安葬墓地。“三八线”防御战的战线稳定，战场固定。因此，师首长决定，由师里选择一块墓地，全师各部队所有牺牲的烈士都集中安葬在这块墓地里。根据师首长的指示，司、政机关两部门有关人员经共同勘察商定，烈士安葬墓地选择了司、政机关驻地元通山的另一面山坡上。此地距村庄较远，坡宽林密，能容纳许多烈士安葬。墓地由师司令部调派工兵营预挖若干墓坑备用并以团为单位划分区域使用。师政治部要求：所有牺牲的烈士，由烈士所属单位派人直接运送至墓地安葬，每一位烈士必须立一块木牌，要清楚写明烈士的姓名、籍贯省地县直至乡镇村庄的地名及所属部队番号（代号）直至某营某连的单位；必须很好地掩埋，墓堆至少要高出地面40公分以上，不得有裸露的情况发生。我主要是负责检查和督促这些要求的执行。从政治部驻地到烈士墓地要翻越两道岭走10几里远的密林山路。我差不多一两个星期就去检查一次。那时，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叫害怕，总觉得到了烈士墓地就是到了英雄中间。他们昨天还生龙活虎地与敌人进行战斗，今天却到这丛山峻岭的密林深处来长眠了。他们的英勇精神在我的面前闪亮。这样的地方，我每来一次都受到极大的教育，激励我学习他们的英勇精神、牺牲精神。我没有任何畏惧，默默地眼含着热泪一个墓堆一个墓堆的进行检查。在检查中，我发现多数墓堆都填埋得比较符合要求，木牌也写得清楚；但也有少数墓堆填土很少，甚至少数有裸露现象，木牌写的字迹不清。所有这些我都做了记录。这时，我知道了我担负的重任，做不好这项工作即对不起牺牲的烈士，也无法向领导交代。我必须做好这项工作。因此，每一次检查回去都详细地向科长汇报。科长也很着急，对于那些做得不好的单位都个别发出指示，要求予以纠正。但是，这种指导和纠正的效果并不理想。情急之中，我开始了学习动脑筋。我从政治部向部队发的文件中，发现有一种是以通报的形式表扬好人好事，批评缺点错误的文件。于是，我试着写了一份表扬那些对烈士掩埋好的、木牌写得清楚的单位，批评了那些掩埋不好的、木牌写的不清楚的单位，并且要求立即予以改正的通报稿。这份通报稿交到科长手里以后，很快得到同意并呈报主任审批。主任也顺利通过，批示印发到全师营级以上单位。这是我第一次起草一份通报下发到全师。我高兴得难以抑制，暗下决心，今后要更加努力学习创造性的开展工作。这份通报下发后，果然起到很好的作用。通报中所指出的那些没有做好的单位都很快派人进行了返工弥补。我下次再去检查时发现，情况已大为改观。此后，这个墓地一直没有再出现通报中所指出的那些不好的情况。通过这一件事，使我也摸索到了一些经验，上级把工作交给了你，做的好与不好，上级指导只是一个方面，最主要的是要靠自己动脑筋开展工作。因此，在以后的工作中，我总能想方设法开展工作，把上级交给的工作做好。 自从部队进入阵地时起，大家就开始领教那非常熟悉的敌人的老一套战术故技，即凭借其优势强大的火力向我方阵地大量倾泻钢铁，全天24小时每时每刻都会不间断地听到敌人激烈的炮弹爆炸声，即使我们师的机关处于纵深地域，也在他的火炮射程范围之内，使我们时刻处在敌人炮火的威胁之下，至于敌人的飞机更不待言，每天24小时全天候地在我们的上空盘旋，并不时投弹、射击。尽管敌人很猖狂，但对我们这支队伍来说，却早已司空见惯，他不可能吓唬住我们，只能加深我们对敌人的仇恨，增强我们狠狠打击敌人的决心。 寄送烈士遗物。那时，烈士的主要遗物是立功奖章、勋章以及参加过重大战役的纪念章等。此外，绝大多数烈士没有什么其他遗物，他们用过的武器不属遗物，个人衣被极其简单，而且长期在坑道里或山岭上滚来滚去，基本上已破烂不堪了，也无法作为遗物。有其他遗物的也只是少数，主要是干部，如一块手表、一支钢笔等。烈士遗物要寄送给烈士家属。全师部队牺牲的烈士的遗物也都集中由师政治部组织科统一寄发。对于烈士的遗物，我是把每一份都精心的包好，写明地址，通过军邮寄给烈士的家乡所在地县以上人民政府民政部门，请代转发给烈士家属。这项工作同样令我时而沉重，时而轻松。 1952年5月10日，我们奉命出发重返“三八线”执行防御作战任务，结束了历时一年的战备整训和海防任务。这一年，我们在沙里院地区人民的支持下，顺利地进行了战备整训和保卫海防，并粉碎了敌人灭绝人性的细菌战。部队的全体指战员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国际主义和爱国主义的政治思想觉悟得到了新的提高，人员得到了充分的补充，装备得到了较大的改善，战斗力得到了很大的增强。广大指战员早已摩拳擦掌，急切求战。我们是抱着彻底打垮敌人，为祖国人民增光，为朝鲜人民报仇的决心和信心重返“三八线”的。 在“三八线”八个月的防御战中，组织科的人员，除张春明同志调到了干部科以外，还有一个重大的变化，那就是我们的副科长梁克同志于1952年7月24日去上甘岭兄弟部队开会时遭遇敌弹袭击而光荣牺牲了。这使我们组织科遭受了重大打击和损失。如前所述，梁克同志是一位好领导。他有很多优点值得学习。他的牺牲给我们全科带来了巨大的悲痛。大家是眼含着热泪接受这个事实的。梁克同志牺牲以后，组织科就长期空缺副科长，只有一个孟科长带领我们4个干事担负起全科的任务。后来到1953年1月，我们奉命把“三八线”的防务交给兄弟部队46军转到朝鲜北部的西海岸准备反登陆反空降时，上级把孟科长也调到军政治部任组织处长去了，而从军后勤部政治处调来任昌桓同志接任我们的组织科长。任昌桓同志也是一位抗日战争时期参加革命的老同志。他文化不高，但特别好学，工作积极肯干，在各方面都身体力行起表率作用。同时，干事也增加了二人，一是徐亚新同志，一是孙吉祥同志。他们二人都是从基层连队指导员的岗位上调来的，有着丰富的基层工作经验。我们大家在一起工作也都感觉很愉快很好。 我们经过5夜连续行军于5月15日到达“三八线”前沿。我们是来接替兄弟部队64军防务的。根据军首长的命令，118师进入新寺洞地区，352团和354团展开在前沿，119师进入元通山地区、355团和357团展开在前沿，两师接替了东起临津江边的古庄里北山，西至沙尾川边的黄鸡山南麓，共16公里的防御正面，120师则配置于纵深，进入三佳里地区，军部在盆洞。我们的部队进入阵地后，64军部队即撤离。7月上旬，按照上级的命令，阵地又进行了部分调整，主要是118师阵地西移至幕洞地区，119师只有357团阵地西移，西起后川洞，中经大德山，东至高旺山西侧之158.7高地共23.5公里之地段。全军与左右之兄弟部队39军和65军并肩作战。 因此，我们在战场上与敌人的较量是激烈而空前残酷的。钢铁在倾泻，火焰在燃烧。这就是阵地生活。经过夏季、秋季和冬季，我们的部队越战越勇，英雄辈出。1952年底，上级决定换防，调兄弟部队46军接替我们的防务，并命令我们紧急转移至朝鲜北部之西海岸博川、泰川、纳清亭地区立即进行反登陆反空降备战。但120师及军属炮兵第42团仍然留在“三八线”继续执行防御作战任务，归46军指挥。该师是于1952年12月13日刚刚接替118师前沿防线并由原纵深地域调往前沿的，炮兵42团则组成该师的炮兵群支援作战。该师在“三八线”继续执行防御作战，5个月以后于1953年6月19日奉命北上西海岸归回军建制。118师和119师自1952年5月15日进入阵地至1953年1月14日最后撤出阵地，在“三八线”进行阵地防御作战历时八个月计240多个日日夜夜。120师则延至1953年6月19日历时13多月390多个日日夜夜。这是可歌可泣的240多个和390多个日日夜夜。 队伍一上路，我即向总务科的领导和同志们告别，恭恭敬敬地给他们一一敬礼，然后就正式离开了我的文书工作岗位，离开了总务科的队伍，到组织科报到了。行军途中，没有正式谈话，科长孟继续、副科长梁克和干事徐敏敬、朱甦都对我的到来表示了热情的欢迎，还有两位干事张春明和李辉到连队去帮助工作了。在组织科的队伍里行军，虽然都不大熟悉，但我感到很轻松，不必像在总务科那样还要在队伍的最后负责收容，只管自己行好军就行了。经过五夜连续行军于5月15日到达“三八线”元通山下驻地以后，科长组织召开了一次会议，会上明确了分工。科长指示，我接替朱甦的统计干事工作，负责全师的政治统计；负责烈士抚恤工作以及办公室的日常工作等。朱甦同志则改任组织干事，与徐敏敬、张春明同志的职务一样，李辉为青年干事（李辉同志原本是青年科的干事，东里整编时，青年科合并到组织科了，所以他转任青年干事）。会议还研究了全师部队进入阵地以后加强党的工作和青年工作的问题，确定重点是抓基层连队的党支部工作和青年团支部工作。这是我调到组织科来的初次会议，会后有不少感想。现在，我的视野已经不能仅仅限于一个具体单位，而必须扩大到全师各团各营各连，并且是重要的党和青年工作问题。我虽然是一个初来的小干事，分工做具体的统计工作、烈士抚恤工作以及办公室的日常工作，重要的工作有正副科长及几位老干事承担着，但是，我还是担心自己的能力和水平，能否胜任工作，能否达到领导的要求，对此心中无数，有不少日子忐忑不安！ 师所属的三个步兵团和一个炮兵团及其他直属分队则在师指挥机关向南方向正面成纵深部署，在最前沿阵地的是355团和357团，356团和炮兵团则置于纵深。我师前沿阵地的对面是美国陆战第1师第7团、英联邦第1师第28旅和第29旅，可以说都是老对手了。 二、八个月与敌人对峙的血与火战斗 我们的队伍从踏上“三八线”的那一刻起面对的敌人就比疯子还疯狂。你看那“三八线”上两军对峙的我方一侧，从东到西，从西到东，从前沿到纵深，从纵深到前沿，每天从早到晚，从晚到早，24小时的每时每刻没有一刻是消停的，到处是他们的大炮炮弹和飞机炸弹的爆炸声，地面和空中的机关枪扫射声。他们依仗其经济强国实力，向我方阵地前沿和纵深猛烈大量倾倒钢铁，妄图以此威慑我军。无可讳言，敌人如此疯狂的炮火，会给我军造成一些流血牺牲，真正是血与火的战斗。但是，我军凭借丰富的战斗经验，完全可以把伤亡减少到最小程度，它不可能吓唬住我军，更不可能阻止我军的行动。而且血债要用血还。我军有能力有办法在战场上讨还敌人欠下的血债。 实际上，我们抵达“三八线”时的战争形势是双方都在进行巩固防线的努力。这种形势始自1951年第五次战役之后。当时，经过中朝人民军队连续进行五次战役的打击，以美国为首的侵略军不但完全溃逃出整个朝鲜北方，而且中朝人们军队还深入到南朝鲜，甚至到达“三七线”附近地区打击敌人，并一度解放了南朝鲜首都汉城，以及其他一些重要城镇。在严厉地打击敌人之后，鉴于我军后勤供应困难，因而进行战略后退，固守“三八线”，坚决捍卫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的领土。而以美国为首的侵略军，虽然灭亡朝鲜民主主义共和国的野心不死，但在被我军的沉重打击之后，已无力进行大规模的进攻，在“三八线”附近也不得不转入防御，并且于1951年7月10日被迫接受与中朝方面进行停战谈判。一年来，敌人由于不甘心失败，在谈判中毫无诚意，并且不断组织某种规模的进攻，企图挤占我方土地，但其主要精力却是放在了巩固既有防线方面，修筑工事，加固堡垒，抵御中朝人民军队的进攻。他们在“三八线”上之所以如此疯狂，除向我军示威外，实际上是给他们已经颓丧的士气和情绪壮胆而已。 对于“三八线”防御战，中朝人民军队的指挥机关制定的作战方针是“持久作战，积极防御”。我们部队到达前线后，上级还具体指示：要尽快熟悉情况，摸索经验，敌人来犯要坚决予以粉碎，并争取寻机主动打击敌人，挤占敌人的阵地；同时，要大力构筑工事，在兄弟部队原有工事的基础上，进一步完善以地下坑道为主体的工事体系，把我军防线建设成坚不可摧的地下长城。 我们部队的全体指战员，满怀着坚定必胜的信心和高昂的战斗情绪投入到了这场与敌对峙的战斗中来。在这里，斩妖降魔，英雄辈出。 冷枪冷炮加小分队出击，打掉敌人的嚣张气焰。我部接防后，敌人依仗其强大的地面和空中火力优势，强行压制我方，敌方阵地上的敌人气焰十分嚣张。他们竟用推土机在凹凸不平的阵地上推出了一块平地，建起了篮球场经常组织比赛，还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些女人到阵地上来唱歌跳舞，进行所谓演出；他们的鬼子兵竟然敢在大白天光天化日之下，毫无顾忌地大摇大摆地出来在阵地前散步、晒太阳、甚至到两军对峙的阵地中间地带一条小河沟里洗澡；不仅如此，他们还不时组织小股部队到我方阵地进行袭扰。似乎“三八线”这地方是他们的“自由世界”。对此，我们的各级首长早已算计在心里，前沿广大指战员更是看在眼里，怒在心中，摩拳擦掌，要给敌人以惩罚。于是，彻底打掉敌人嚣张气焰的战斗开始了。 开展冷枪冷炮杀敌运动，剥夺敌人阵地前的自由权。在各级首长的部署和指挥下，一场冷枪冷炮杀敌运动普遍开展起来。在前沿，开展冷枪冷炮杀敌运动，主要是由各连队挑选射击技术高超且沉着、勇敢的神枪手，深入隐蔽在便于对敌活动区域或暴露目标进行射击，经得住风吹、日晒、雨淋和敌人炮火轰击等艰险考验，等待时机，对大摇大摆出来活动的敌人及暴露目标进行突然打击，用一两发子弹或一两个射点、一发炮弹或几发炮弹解决一个或几个敌人、一个或几个暴露目标。冷枪冷炮运动的开展，使前沿指战员异常活跃，争先恐后要当神枪手，一试自己的杀敌本领。那些被选拔出来的指战员，不愧是神枪手、神炮手，从冷枪冷炮运动一开始就不断创造出辉煌战果。先举几个例子吧：352团五连一班长魏广令，在头一个月内即杀伤敌人24名，后来他一直创造佳绩，在8个月里共杀伤敌人70余名，他的事迹受到志愿军司令部的通报表扬；354团七连在前三个月中计杀伤敌320余名，该连班长严柏林、战士吕中和，个人均杀伤敌40多名；355团九连副连长徐世祯是最早打冷枪的带头人，他第一次打冷枪就杀伤6、7个敌人，九连全连在头一个月里杀伤70多个敌人，该连二排副排长陈思广带领全排优秀射手，10多天里打死11名敌人，二排六班长吕福家一周内杀伤7名敌人；357团全团在前50天的冷枪冷炮运动中，计歼敌122名，大部都死伤在神枪手的枪口下。神枪手是这样，神炮手也是这样。例如：352团把一、二营所属两个机炮连的迫击炮、无后坐力炮和小口径高射炮部署到前沿侧面，严密隐蔽，迫击炮采用简易射击法对付敌人的小股侦察和运输人员，效果不错，每天都能消灭10几个到20几个敌人，无后坐力炮对付开到前沿的坦克，打得敌坦克只好钻到工事里，不敢再暴露，小口径高射炮则先后击落3架敌机并俘虏敌飞行员1名；355团三营机枪连七班长胡勇勤是一名优秀的迫击炮手，全班在他的带领下打敌人火力点，发发命中，在不到20天的时间里，打死打伤敌人40多名，上级给他记了二等功。冷枪冷炮不仅在前沿部队开展得如火如荼，处于纵深的高射炮兵也开展起了游动伏击打冷炮惩罚气焰嚣张到极点的美国空中强盗。例如：118师炮兵团高射炮营六连，一天中击落敌炮兵校正机2驾；119师炮兵团高射炮营在4天中击落敌机7驾、击伤9驾，在被击落的敌机中，包括美军第8军军长范弗里特之子小范弗里特驾驶的B-26轰炸机，为此，我新华社还发表过短评呢。开展冷枪冷炮杀敌运动，全军杀敌多少未见统计数字，但据119师在前4个月的统计，杀伤敌人达2698名。这就足以证明战果之辉煌。在我冷枪冷炮的打击下，打掉敌人的嚣张气焰很快见到了成效。前沿敌阵地的敌人白天再也见不到他们大摇大摆地出来活动的身影了。他们只好像老鼠一样钻进阴湿黑暗的战壕里、碉堡里、山洞里保命。敌人的炮火虽然还和以前一样疯狂，但他们前沿阵地却是静悄悄。在我们纵深地带，敌人的飞机虽然还和以前一样多，但绕山头、蹿山沟、擦地面飞的很少了。敌人不知何时会遭到我军冷枪冷炮的突然袭击，真是胆小如鼠了。我军的冷枪冷炮杀敌运动，实际上在后来的整个“三八线”防御战中成为一种常态战法。它发挥了重要作用，是我军威慑敌人的一个重要法宝。 组织小分队出击，以牙还牙，取消敌人单方面逞凶权。在前沿，敌人的嚣张气焰不仅表现在上述的白天毫无顾忌地、大摇大摆地在他们的阵地上活动，更有甚者是不时组织小股部队对我方阵地进行挑衅性袭扰活动，根据上级命令，我均给以粉碎性打击，使其付出沉重的代价。敌人每一次的袭击都是先以猛烈的炮火集中轰击我阵地，然后才出动部队战战兢兢地向我阵地运动。而我前沿部队在敌人炮火猛烈的时候，大部分都撤至坑道内休息，只留很少数的人在前沿战壕内值班监视敌人，当敌人炮火停止或向我后方延伸时，也正是敌人接近我阵地时，我们的部队则从坑道内沿着战壕、交通壕鱼贯而出，猛烈开火，迎头痛击敌人。此时，敌人往往乱作一团，抱头鼠窜，除丢命者外，其余都保命南逃。而敌人的炮火又会重新开始猛烈轰击，掩护逃敌。我们的部队则又撤回坑道内，除对牺牲的战友表示悲痛，对负伤的战友表示慰藉外，更多的则是谈论新的胜利，总结新的战斗经验，谈笑风生，揭露敌人的狼狈丑态互相鼓舞斗志。据军里的资料统计，全军（40军）进入阵地后从5月18日至7月上旬的50多天里，敌派小股部队向我方阵地进行挑衅性袭击有13次。对于敌人这样进行单方面挑衅性袭击，我除给以粉碎性打击外，更采取了针锋相对、以牙还牙的方针，不允许敌人单方面逞凶而得不到报复。我军也同样组织小分队对敌进行袭击。在前沿，如果说白天是敌人的天下，那么夜晚就是我们的天下。我军对敌人的袭击一般是在夜间进行，利用夜幕掩护。我们的小分队精干灵活，常常是以班、排为单位，在我后方集中炮火的有力支援下，对付敌人一个目标，如捣毁敌人一个阵地，打掉敌人一个碉堡，破坏敌人一个战壕等等。我军每一次的主动袭击，都要事先尽量甚至反复派人做侦察工作，要把袭击的目标选择好，把敌情搞清楚，把敌阵地工事设置、地形地物等等情况也都要搞清楚，然后确定我军打击的方案。据军统计，在七、八月份全军组织有效对敌袭击行动40余次，可以说，每一次都是漂亮仗，取得了辉煌的胜利，如119师在前两个月里，派出小分队20余次，歼敌697人。下面，仅将笔者所见所闻若干战例略述如下。 例如：354团三连七、九两个班，在一个夜里埋伏于水输里东南山，一次歼敌20余名。 例如：357团三连三排夜袭坪村南山，一举歼敌31名。 例如：355团六连七班和八班一个组雨夜袭击158.7高地西南山麓，一次毙伤敌35名。 例如：356团侦察排一个班，于山店里西沟伏击敌人，他们在敌人第一次未进入我埋伏圈的情况下，迅速重新调整部署，将部队埋伏于敌人返回时必经之路旁的泥沼地里，坚持隐蔽了3个小时，终于成功地等到了敌人返回，仅用5分钟歼敌一个班并活捉2人，我无一伤亡。 例如：357团七连六、八班，白天埋伏于宾日西山，当夜间敌人20余名来此巡视时，被我一举俱歼之。 例如：359团侦察排一个半班配合七连一个班，于东边村伏击敌人，一举取得歼敌5个班大部的胜利。 本来，敌人的嚣张气焰在我冷枪冷炮的打击下就已经没有多少了，再加上我小分队的频繁出击，敌人都顾虑不知什么时候会丢命，就更没有一点精神可抖了。总之，让敌人昼夜不得安宁，总是心惊胆战。最后他们剩下的就只有飞机大炮还在发威，不管有没有目标到处狂轰乱炸。 有选择地挤占敌人的阵地，将我阵线向前推进。在打掉敌人的嚣张气焰以后，我军则采取了进一步的作战方针：即一，歼灭了敌人，攻下了敌人的阵地后，如易防守就坚决防守之，力争把我军的阵地向前推进并更多的歼灭敌人；二，歼灭了敌人，攻下了敌人的阵地，但地形不利于我防守，易遭到敌人打击，造成重大损失，则坚决放弃之，仍让给敌人，争取在敌人运动中更多歼灭敌人。当时，我军前沿阵地与敌军前沿阵地之间，大约有1公里距离左右的中间地带。这一中间地带，在敌人气焰嚣张之时几乎都被其所掌控，特别是一些中间有利地形、地势、地物，他们经常派遣班排规模的小股部队昼来夜归，在此修筑工事，挖掘战壕企图长期侵占，成为其“合法”的前沿，甚至图谋逼我后退。我在组织小分队频繁出击并且不断取得胜利的情况之下，于是采取进一步的作战方针，挤占敌人的阵地，把战线推向前进。但是，挤占阵地，把敌人赶走并非容易。敌人不会甘心情愿地走，会采取一切手段保住他们认为是属于自己的地方。因此，挤占阵地的战斗往往打得十分激烈残酷。这里也仅记述几例。 挤占水输里东南山战斗。水输里东南山处于我354团阵地的对面，与我354团二连据守的190.5高地相连。当面之敌为美陆战第1师第7团之七连。该敌高傲之极，视此东南山为自己的属地，经常派人到该地活动，并构筑地堡、铁丝网等，防备我方进入，但昼来夜离。针对敌人的活动规律，我354团二连采取了与敌人相反的晚去早归的方法，在距敌人所占的最近处周围，于夜间隐蔽突击挖掘工事。经过连续8个夜晚的突击挖掘，工事基本筑成。8月6日晚，我二连三排进驻该地，隐蔽工事内，次日早未再撤回。白天，当敌人如往日再来此活动时，突遭我二连三排猛烈开火，打得敌人蒙头转向。随后，敌人组织三个排的兵力向我进攻，均被我击退。此次战斗，我共毙伤敌人80余名。以后敌人再没有敢来进犯，此地成为我二连的前沿，二连将阵地向前推进了约600米。 挤占道幕洞东南无名高地战斗。道幕洞东南无名高地处于我352团六连主阵地5号和8号阵地之间，是敌201高地前沿之警戒阵地，构建有掩体及铁丝网。敌有两个班防守。8月8日，352团命六连三排由5号阵地发动攻击，三连一个班由8号阵地攻击，形成两面夹击之势，经过40分钟激战，守敌大部被歼，只有数人逃脱。在随后的两个昼夜中，敌先后发动了十三次反扑，均被我粉碎，毙伤敌105名。11日至13日，敌又以一个班至两个排的兵力，向我8号阵地猛烈攻击，352团则以一、二两个连各一个排抗击敌人，同时相继出击，打得敌人丢盔卸甲，被毙伤87名。从此不敢再来犯我，道幕洞东南无名高地则被我占领，我将阵地前沿向前推进了约400米。 挤占162高地战斗。162高地位于我357团对面。这次战斗是由当时357团团长朱玉荣同志亲临前线直接指挥的。多年后，他写了一篇回忆文章，头一部分就专门写了挤占162高地战斗，成为完整、具体描述此次战斗的历史记录。由于亲身经历指挥的缘故，文章写得非常生动具体，事迹十分感人。事实上，前述每一次挤占敌阵地的战斗中，都有着许许多多类似的生动事迹和情节，只是由于材料掌握的有限故仅能做如上的简述。而本节尽管对朱玉荣同志的文章已有所删节，但相比上述两节文字仍显颇长。只好如此吧！他有代表性，就以它代表那记述比较简单而没有描写到的类似种种生动情节！以下让我用崇敬的心情摘录朱玉荣同志的文章吧。 坪村南山也叫莫涯洞北山，位于临津江北岸高浪浦里以北5公里处（地图上没有标高，为便于作战指挥和记忆，当时我方将敌主阵地编为161高地，其所属诸高地分别编为162、164、165、130、140等高地）。 坪村南山是美军陆战第一师防御战线中突出的支撑点，与我357团一营防守的169高地南北对峙。这个高地向西伸出一个山梁，离敌主阵地161高地约有一里多地又凸起一个山包，与我团三营扼守的163.3高地东西相连，我们将其编号为162高地。它楔入我军防线，不仅威胁我军前沿，还能用高射机枪威胁我侧后方安全，是我向敌坪村南山进攻的大障碍。我们酝酿首先向他开刀。 本着不打无把握之仗的原则，团里派侦察排进行了多次夜间侦察，查明162高地上有美军两个班，敌人怕我夜间攻击，总是天黑后悄悄撤走，天亮前又悄悄进驻。最近又在山头上构筑地堡，挖了环形战壕，设置了铁丝网。看样子可能要进驻坚守。为此，团党委决心抢先挤占162高地，并把任务交给了三营七连。 1952年8月16日夜，趁美军撤离，七连的七班、八班、十二班（战斗编组为一个班伏击、两个班为预备队）潜入162高地隐蔽埋伏，机枪、冲锋枪、自动步枪都瞄准美军踏出的一条小路，等着敌人来送命。同时突击抢修工事，改造阵地，准备抗击敌人反扑。17日4时，天还没有亮，借着一勾明月，影影绰绰地发现，从南面山上下来约一个排美军，两路纵队，大背着枪，若无其事地走上来。守卫前沿阵地的七班副班长李从田让全班做好准备，继续隐蔽，一直把美军放在阵地前沿才突然开火，打了个漂亮的伏击歼灭战，当场毙伤美军20多人。 敌人发觉162高地失守，立即集中炮火向162高地猛烈轰击，为了减少伤亡，连里命令七、八班撤至高地后侧，留十二班坚守162高地。炮火持续近两个小时。6时许，美军从柞木洞东北山出动了4个班，分两路向162高地运动，企图夺回失去的阵地。当时我在前沿指挥所，随即命团炮火拦阻射击。山炮连和野炮连18门火炮一阵疾风暴雨似的轰击，炸的美军伤亡殆尽，只剩下三、五个活着的爬到阵地前沿，等炮火停息，刚一露头，又被我们前沿的机关枪点了名。美军不甘心失败，又出动一个连在20多门大炮和10多架飞机的掩护下，又反扑上来。战斗异常激烈。班长沈应山英勇牺牲，战斗组长果洪树挺身而出代理指挥，新战士徐洪贵左手负伤，他就用一只手端着冲锋枪猛扫敌人。 七连连长得知十二班已经伤亡过半，当即命令孙占鳌所在的十班三组去增援。孙占鳌的亲密伙伴抢到连长跟前说：我和孙占鳌是一块来连队的，打仗也得一块上。连长答应了二、三组一块去。这对棒打不开的小伙伴一同上了战场，高兴极了。他俩又向排长要求一起战斗。排长考虑了一下说：可以让你们一块儿，可得沉着打，打好！并把老战士周志祥与他们编为一组。 出了坑道就遭到敌人时断时续的炮击，他俩带头冲闯炮火封锁线，时而卧倒，时而跃进，安全到达前沿阵地。可是周志祥半路上就负了伤，只剩他们俩。一到前沿就看见黑压压的美军吵吵嚷嚷地正从山腰往上爬，张义端起冲锋枪就要打，孙占鳌忙说：别急，放到跟前再打，只要沉住气就行，咱们要打出个样来。俩人正说着，就听到战壕外面有呼哧呼哧的气喘声，敌人已经摸上来了，张义抡起转盘枪扫了半梭子，眼看3个美军往后一仰压在一堆了。孙占鳌一口气打了一梭子子弹，枪出了毛病，不再连发了，他回手夺过张义的枪继续向敌人射击，打得美军顺着山坡往下滚。张义立即甩开了手榴弹，又炸死一些美军。孙占鳌挥手豪迈地说：张义呀！你数一数，记个数。张义说：这才开始，大头还在后头哪！孙占鳌抄起铁锹说，我修工事，你擦枪吧！张义拿起孙占鳌的枪一看，因为打得太急，枪筒子全烧黑了，立即拿出枪油来擦，很快排除了故障。不久，他们又打退敌人一次冲锋，退到半山腰的美军被我军事先计划的炮火拦头截住了，阵地上我军又射击，又投手榴弹，敌人被“夹馅”了，山前扔下好多美军尸体。敌人打了一阵炮，又出动坦克掩护几辆汽车开了过来。张义立刻到身后被炸塌的防炮洞里扒出5颗手雷，做好打坦克的准备。可是坦克就在山下呼隆，不往山上来，原来他是掩护汽车拉美军尸体的。 不久，左翼阵地上枪声激烈响起，孙占鳌要过去看看，走时说，张义，这儿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你的决心可不能软，那边要是人手不够，你就得自己守这一面山啦！敌人向山上排炮轰击，防炮洞被炸塌了，张义奋力从土里拱出来，感到天也转，地也动，耳朵呜呜响，爬到战壕边看到敌人还没上来，便撕开急救包，包扎臂上的伤口。这时孙占鳌回来了，张义只看他嘎巴嘴，却什么也听不见了。孙占鳌看张义耳朵眼流血了，含着泪替他擦拭干净，他贴张义的耳朵说：“战争是残酷的，我们随时都可能牺牲，可咱们死了也不能忘记组织，我背包里还有两万元（旧币）钱，我要是牺牲了，你就替我交给组织吧！”孙占鳌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说：“这只笔你也替我邮回家去，留给弟弟妹妹学习用，也给家留个纪念。”张义说：“我背包里也有两万元钱，我要是那个了，你也替我交给组织，可我没有什么往家里邮的……。”两人沉默了一阵，孙占鳌还要到左翼阵地，张义爬起来扒出半麻袋手榴弹交给他，孙占鳌走了几步回头看看张义，张义挥挥手说，你去吧，我有决心。孙占鳌才转身离开。 战斗越来越激烈，敌人的飞机、坦克、大炮打得阵地一片火红，孙占鳌跪着进行战斗，忽然一块炮弹皮穿进他的胸膛，这位英勇年轻的战士第一个踏上162高地，探明了敌情，为挤占162高地提供了可靠情报，又把一腔热血洒在了这块土地上。张义得知孙占鳌牺牲，简直像发了疯，抱着转盘枪猛烈地扫射敌人。打退敌人的进攻后，他倒在战壕里手捶着胸膛，痛哭失声。 当时著名作家刘白羽曾采访过张义，写了一篇题为《我们在审判》的通讯。 经过数次反复争夺，162高地终于被我军巩固占领。孙占鳌（追认）和张义都荣立了一等功并被授予模范青年团员称号。 以上仅是摘录。回顾过去，作者还引发出一些感想，也顺此表达如下。 抗美援朝时期的357团团长朱玉荣同志，部队回国后，曾担任119师师长，40军军长和旅大警备区参谋长等职。他在119师担任师长时，我是师政治部组织科的干事，经常能见到他，有时向他汇报和请示工作。他总是和善耐心地听取汇报和给予指示。他是一位非常受人尊敬和爱戴的首长。痛惜！他已于2003年辞世。他的回忆文章也成了历史遗著。还有战斗英雄张义同志，不但在朝鲜战场上时，我就见到过他，后来部队回到国内更多次见到过他。我记得有一次他代表全师英模人物到北京开会，受到了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接见，心情激动万分。回到部队后，师首长要求他向全师各部队传达开会和毛主席接见的情况，并指定我陪同他到各团去作传达报告。他虽然文化不高，但由于内心的感动，用朴实的语言，把开会的情况，特别是伟大领袖毛主席接见的情况，以及在北京参观学习的所见所闻都娓娓道出来了，生动感人。使全师同志也受到了一次教育。因此，我对他印象特别深刻。 时至今日，我还经常想起老首长朱玉荣同志和战斗英雄张义同志，借此机会仅表示对他们的怀念，对那些在战斗中英勇牺牲和负伤的战友们表示深切的哀悼和崇高的敬意！ 配合停战谈判，全线打击敌人，用实力同敌人较量。自1951年7月10日，敌人同意与中朝方面进行停战谈判以来，实质上，它并非真的有停战的诚意，而是把谈判当成玩弄政治手段的花招，企图重整力量，继续北犯，灭亡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因此，在谈判中，毫无诚意，态度骄横傲慢，在重要问题上提出在战场上不可能得到的东西，妄图在谈判桌上得到。在许多问题上无理纠缠，动辄中止谈判，无限期地予以拖延。因此，形成了谈谈停停，打打谈谈的局面。对此，根据上级指示，我军不仅在谈判桌上绝不向敌人让步，在战场上更不能向敌人让步。1952年9月下旬起，在上级的命令下，开始了全线对敌打击，不但要打掉敌人在谈判桌上的骄横傲慢态度，而且必须让敌人认识到中朝人民的力量是不可战胜的。老老实实地坐下来谈判停战的实质问题是以美国为首的侵略者的唯一出路。 在上级的统一指挥下，我40军首长决定，已在前沿的118师354团和119师357团对当面之敌美国陆战第1师实施打击，其他前沿部队相机予以配合，全军所属火炮给以有力支援。这一命令的下达，使所有在前沿的两团官兵欢欣鼓舞，欣喜若狂，平时只能忍耐的那种求战精神，顿时迸发出来。全体指战员都以极其饱满的热情和高昂的斗志投入到这场杀敌运动中来。各级领导精心策划，周密部署，身先士卒，指挥战斗；广大战士，情绪高涨，摩拳擦掌，杀敌意志空前坚强，在连续两个月中，多次组织战斗，打了许多漂亮仗，歼灭了大量敌人。 118师354团在这场杀敌运动中的战况，作者因受所属师不同的局限，了解的情况甚少。这里只能将他们攻打松隅村北山和项洞里西山的概况做些简述。 松隅村北山和项洞里西山是美军陆战第1师第7团七连的一个排和八连的两个班防守的阵地。这两座山地形突出，分别与354团一营防守的水输里东山和东南山相接。在对敌情反复侦察摸清和各级领导精心策划下，决心以二连六个班向松隅村北山发起攻击，以三连向项洞里西山发起攻击，邻近的二营五连在守备自己阵地的情况下，必要时协同三连作战。军、师、团集中57门火炮进行火力支援。10月6日18时30分，我强大炮火精确对准两个目标突然猛烈开火，同时二连6个班和三连全体勇士向各自目标进发，我炮火猛轰停止5分钟后，二连6个班就攻下松隅村北山阵地，全歼其一个排的守敌。随后又击退敌另一个排的两次反攻，大部被歼灭。松隅村北山被我占领。三连也迅速到达了项洞里西山与敌激战。但在此期间，三连与五连信号曾出现差错，五连误解了三连要求出兵援助，因此，我方兵力过密，给敌人提供了杀伤机会，致我伤亡较多。但经激战至7日夜一时，最终全歼守敌，项洞里西山阵地也为我所占。我占领该阵地后，上级命令由五连两个班防守。五连两个班勇士在坚守阵地时，曾连续击退敌一个排至一个连的兵力的三次反扑，毙伤敌大部，至七日晨6时，我主动撤出该阵地。七日晚，我以二营四连一个排、五连四个班，在6门122榴弹炮火力的支援下，重新夺回项洞里西山阵地。 此外，为配合354团作战，相邻的118师352团九连于6日17时30分，专门派两个班攻打美陆战第1师的201西北无名高地。由于敌人先期撤走，我九连两个班未放一枪一弹，乘虚而占。当敌发现该高地为我所占后，曾先后派一个班至两个排的兵力连续十二次反扑。此间，我九连又曾增援两个班参战。战斗十分激烈，直战至7日3时50分，共毙伤敌74名，我主动撤出。 119师357团在这场杀敌运动的战况，作者当时就了解一些情况，记忆犹深，但既不全面也不系统。后来看到当时亲自指挥这场战斗的老团长朱玉荣同志所写的回忆文章，才有了全面系统的了解。朱玉荣同志的回忆文章前一部分有关挤占162高地的描述，上面已经摘录过了。这里则摘录其后一部分，攻打整个坪村南山敌主阵地战斗的情况。只有这样才能正确反映这段历史。在摘录之前，我要首先指出一点；朱玉荣同志是一位有着深谋远虑、头脑清醒的指挥员，早在八月间该团七连挤占敌人的162高地时，他就考虑到了下一步攻打敌人的整个坪村南山主阵地的问题，那是美军陆战第1师第7团的最重要的阵地之一，所以坚决首先拿下了对攻打坪村南山整个阵地十分有利的162高地。下面所要摘录的文字虽然比前一部分更长，但我认为这样做是必要的！ 我团挤占162高地后，开始做攻打坪村南山的各项准备工作。 我从师里开完作战会议回来，第二天就召开团作战会议，作战室里点起了一盏明亮的煤油罩灯，墙上挂起十万分之一的坪村南山地图，地上摆着一副简易沙盘。虽然坑道外面不时响着冷炮爆炸声，传到坑道里不过是轻微摇动灯光的一股风。我和石山政委、丛福滋副团长都专注听取侦查股长介绍敌情。他说：“据我们侦查，161高地筑有大小明暗地堡6个，还构筑了战壕、掩体、形成环形防御体系，四周设有各种铁丝网二至四道。”我问他究竟是四道还是两道，他说：“有的地方四道，有的地方两道。”我又问他什么地方四道，什么地方两道，侦查股长一时回答不上来。我接着说，情况不能满足于一般了解，必须搞得确实清楚。到目前为止，西线我军部队还没有攻打美军一个连的防御阵地的先例。“志司”首长要求我们攻必克、攻必歼，力争打阵地前的歼灭战。因此我们必须把敌人的情况切实搞清楚，作战、侦察、通信、炮兵、工兵和后勤各业务部门都要抓紧工作，高标准的做好战斗准备。 开完作战会议，我马上到前沿阵地了解情况。先到一营，营长罗印成同我到一连扼守的169高地前沿看地形，这里居高临下，把炮队镜架到战壕里，人不露头就把敌人的地堡、战壕、铁丝网看得一清二楚。我自己看到了情况，然后又召集几个经常参加小分队出击活动的班、组长进行座谈。听完大家汇报情况后，问道：“晚上能不能摸到敌人铁丝网里面去看看？”一个班长说：“能，上次我们就钻进铁丝网里，还挖回来几个地雷呢！”我指着161高地左侧的一道大沟（通称大裤裆）问道：“到没到那里去过？”班组长互相看了看，都摇了摇头。我说：“敌人最注意的还是前沿，对侧后方容易麻痹，你们不妨摸进去看看，摸清情况，才能定下正确的决心嘛！”班、组长们说：“首长说得对，今天晚上我们就钻进去看看。”于是我说：“好哇！要隐蔽，肃静，敌人可能麻痹，我们可不能大意。” 我从北面169高地回来，又绕到西面的163。3高地，三营营长庄申聚同我到挤占敌人的162高地察看了地形。 第二天召集出去侦察的同志汇报情况，丛副团长、参谋长、作战股长和侦查股长都来听。北面和西面两个方向的侦察组，都钻进敌人的铁丝网里，插到敌人的侧后。结果发现侧后是敌人不大注意的死角，两侧都没有埋设地雷。去侦察的同志们清楚的听见了美军换岗时互问OK的声音，敌人根本没有注意我们的小分队。 团里的决心逐渐明确，决定以一营和二营六连攻打坪村南山的130和140高地。 战斗方案初步确定之后，便组织干部战士反复进行现地侦察，由营长亲自带队，白天看，夜间摸，做到人人熟悉敌情和地形。各营、连开始向下吹风动员，党团组织首先动起来，请战书、保证书纷纷送到团里。石山政委看了一些，觉得部队士气很高，劲头很足。我说：“各营、连决心都很大，可是具体办法想的不多，我们不能光靠决心和勇气去打仗啊！”丛福滋副团长说：“从各营的电话报告来看，还有些具体问题没有解决。”石山政委提出，还有什么问题，应该让大家提出来研究研究。我表示同意，随即通知营、连干部来开诸葛亮会，广泛发扬军事民主，让熟悉161高地的班、组长也来参加会议。 会议开始，首先由担任主攻任务的营、连汇报战斗准备情况，没有人提什么问题。我问道：“大家有什么困难没有？今天这个会议就是让大家提问题，谈顾虑，出主意，想办法，群策群力，实打实凿，有啥说啥，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把仗打好，减少损失，更多地歼灭敌人。”石山政委也动员鼓励大家发言。会场里静了一阵，丛副团长不耐烦了，说：“有话就说嘛！”昏暗的角落里，终于有人说：“我谈谈心里不踏实的地方”，虽然看不清发言人的面孔，听声音是二连连长，他说：“我们接受任务后就在考虑，从敌人侧翼攻打161高地，就会受到敌人火力的侧射，到现在还没想出怎么对付”。我鼓励大家继续发言。一连连长不大自然地咳了一声说：“报告，我说说，我们对担任攻击任务很满意，大家保证完成任务，可是从我们前沿到冲击出发阵地这300多米距离上怎么减少敌人炮火的杀伤，保存战斗力量，这个问题，还没想出什么高招。”我说：“现在问题提出来了，大家想想办法，看看怎么办好？”三连连长很怕上级说他们叫苦，想得很简单，就说：“能有什么高招，你要攻人家，人家就要打你，到时候掌握好队形就是了。”九连连长接着发表意见说：“我看可不能那么简单，咱们长期与敌人对峙，每个坑道口和运动接敌的道路，都被敌人摸得清清楚楚，看的严严实实的，不想点招数，敌人集中炮火砸你一通，你还能剩几个人去冲击敌人的阵地？” 发表的意见越来越集中了，几乎所有的连队都担心在敌人的炮火下怎么把部队带上去。于是，我让二连一位排长发言，他说：“有一次我和七班长去侦察，赶上敌人乱打炮，我们发现附近有个避弹洞，就钻进去了，以后出去侦察，都在那里休息，再不怕敌人打炮了！”我忙问道：“洞子有多大？能蹲下半个班吗？洞是谁挖的？”“可能是友军挖的”，“别人发现这种隐蔽洞没有？”立刻有不少同志回答，我们也碰到过。我接过话头说：“这就是办法嘛，我们可以利用夜间潜入冲击出发阵地，挖一些屯兵防炮洞，这样就可以避开敌人的炮火封锁，突然出现在敌人面前，打他个措手不及。”大家共同担心的问题，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同志们都感到松了一口气。 会议最后，我布置了任务，提出了要求，有关人员立即着手挖掘130和140两个高地的隐蔽防炮洞，营、连干部要现场勘查，选好位置，严密组织，挖出的土要运到远处，洞口要严密伪装，不能暴露。当然也要做好预防不测的准备。炮兵要做好压制敌人炮火的准备，前沿部队也要准备应急支援。要规定好联系和识别信号，避免发生误会。在调上几门无后坐力炮和高射机枪，用以压制敌人侧射火力。这次会议开得很好，散会时大家很高兴。 1952年10月1日庆祝新中国成立3周年，部队普遍改善了生活，当日午夜，一营二连两个排和二营六连一个排便潜入了冲击出发阵地的隐蔽防炮洞，等待发起总攻。 2日18时，我军46门火炮对敌130和140两高地进行了破坏射击和压制射击，在炮火支援下，突击队发起了冲击。二连四班在班长纪庆禄带领下，连续拿下了9个暗堡，逼近了130高地核心的水泥大碉堡，当时全班只剩3个人，3支冲锋枪掩护火箭筒班班长张栋瞄准碉堡门开了一炮，打得大碉堡火光蹿起，照红了半个山。美军炮火还在拦阻我军运动接敌的道路，二连已经占领了130高地，达到了攻必克、攻必歼的目的。阵地上光是被我军击毙的尸体就有40多具。这个高地在161高地主峰脚下，不宜防守，部队迅速打扫战场，主动撤离。 六连连长隋文福带领一排分三路冲上140高地，仅用8分钟就歼敌一个加强班，当即突击改造敌军工事，搬运和囤积弹药，准备抗击敌人反扑。随文福是带病上阵的，战前他已经病了8天，一直高烧不退，，副连长历来都是要带领突击排冲锋陷阵的，当仁不让，拒绝休息。战前曾6次摸进敌人阵地侦察，攻克140高地后，又带领部队苦战5天5夜，打退了美军在飞机、大炮掩护下的多次反扑，终于巩固了阵地。部队杀伤了大量美军，自己也伤亡不小，一个排勉强编成一个班。战士们豪迈地说：“我们这个联合班一定能打败‘联合国’，坚决守住140高地”。随文福不容替换，一直在前沿指挥，硬是把我军阵地向前推进了一步，使我进攻坪村南山敌核心阵地有了依托。 10月8日，克拉克悍然宣布停战谈判无限期休会，并蹿到朝鲜前线中部与美第八集团军司令范弗里特共同策划，集中兵力、火力向上甘岭地区发动进攻。并将此战称之为扭转当前战局的“金化攻势”。 彭德怀司令员和“志司”决定迎头痛击敌人的进攻，并要求全线部队积极进行战术反击，钳制敌人，互相策应，支援上甘岭保卫战。 军里决定，以一一八师三五四团和一一九师三五七团对当面的美军第一师进行反击。我团受领任务后，连续召开四次党委扩大会议，研究部署攻打坪村南山主峰161高地。161高地共有四个山包，呈十字形，由美军陆战1师7团一营三连加强一个火力排防守，构筑大小地堡6个，隐蔽部18个，外设多道铁丝网，是美军苦心经营一年有余的一处坚固的环形防御阵地。161高地北面的130高地在我主动放弃后，美陆战一师又以7团九连两个排重新占领，突击修复工事，加强火力部署，也构成了一处独立的防御系统。经反复研究，决定由一营和三营担负进攻161、130高地的任务，二营负责坚守前沿阵地。 军、师领导很重视这次反击战，副师长夏克和毛世昌的前进指挥所也前移到我团基本指挥所。集中了84门大炮和上级配属给师里的3辆坦克，支援我团作战。 当时敌人阵地上到处都是叮叮当当的锹镐声，正在日夜突击加修工事。我们也派出部队，在敌军的前沿和翼侧选了4个潜伏区，突击8天，挖了89个防炮囤兵洞，同时对突击部队进行了潜伏教育和训练，解决了秘密进入以及吃饭、休息甚至大小便等一系列具体问题。 为了有效地发挥炮兵火力，我和炮兵团长李如皋多次研究搞好步炮协同。首先在地图上布阵，而后搞沙盘作业，最后现地落实，做到组织严密，计划周到，争取万无一失。炮三连还用冷炮偷袭的办法，事先打掉敌人的广播站和4座骨干碉堡。 10月25日是抗美援朝2周年纪念日，彭德怀司令员向全军发布命令，号召全军歼灭更多的敌人。 10月26日零时，一、二连由169高地，九连由163.3高地，秘密进入潜伏区，等待发起总攻。 中午，敌人对我一连一排潜伏区进行炮击，是否是美军发觉了我们的行动？师、团两级领导指挥员都很紧张，命令各观察所严密注视敌人动向，要求部队严密遵守潜伏纪律。结果，不过是敌人自惊自诈，打草惊蛇之举。 黄昏，莫涯洞西北山上又有十几个美军进入161高地，不知是来增援，还是搞什么名堂。 两次虚惊后，已是红日西斜。 17时17分，我三辆坦克（t34）开到前沿，对161高地上的敌人工事进行直接瞄准射击，紧接着，86门大炮开火，两次急袭射击，对130、161高地破坏和压制射击，炮弹像飞蝗般射向敌阵，大地震颤，烟雾腾腾。敌人发觉了我军意图，立刻集中火炮，封锁坑道，拦截阻击，弹如雨下，一片火海。然而我们的突击部队已越过炮火封锁线，隐蔽在敌人鼻子底下，等待发起冲击。 二连乘炮火余威，从东西两侧向130高地发起冲击，仅10分钟便攻破敌人前沿阵地，然后连续攻下敌人8个地堡，俘虏22名美军，全歼守敌，攻占了130高地。 同时，一、九连从北面和西侧对161高地发起冲击，部队大胆穿插分割，打乱敌人防御体系，然后各个围歼。一连七班副班长许长友身负重伤，一块弹片穿入他的脊骨，疼痛难忍，他带伤战斗，用炸药炸毁了敌人的中心大地堡。战斗持续2小时，歼灭守敌2个连，全部攻占了161高地。 27日1时，八连副连长支全胜带领二排进入阵地，组织防御，二排长韩发成带领八班战斗在最前沿，杀伤了大量敌人。青年射手周腊生一挺机枪横扫一片。七连一排副排长带领担架班送弹药、救伤员，也自动参加战斗。支全胜腿上两次中弹，仍然坚持指挥战斗，打退敌人1个连至2个营16次连续反扑，守住了阵地，争取了时间，给敌人大量杀伤。 至此，师、团两级认为已达到作战目的，遂令部队于20时主动撤出战斗。此次攻打坪村南山主峰战斗，共歼敌905人，成绩卓著，影响较大，新华社曾撰稿广播。战后，八连八班荣立集体一等功，许长友、周腊生、支全胜、韩发成被志愿军总部授予“二级战斗英雄”称号。 我团出色完成了阵地防御任务，准备撤到二线休整。就在这时，侦察排捕俘得知，美军陆战1师7团遭我沉痛打击，伤亡惨重，由英29旅的黑卫团接替了防务。这个团初来乍到，人地生疏。我们提议，趁热打铁，乘其立足未稳，再打一次坪村南山。经上级批准，以最快的速度组织作战，在71门大炮配合下，于11月18日，由一营三连和三营七连再次攻击坪村南山，又毙伤俘英军黑卫团328人。该团原驻西德，6月调回英国本土，接着又调到朝鲜战场，没曾想很快便遭我沉重打击。 以上就是朱玉荣同志留下的珍贵历史资料。他在这一部分文中所提到的人物，包括各级领导干部和战斗英雄，许多我都熟悉，有的留有深刻印象。如石山政委、丛福滋副团长、战斗英雄许长友、周腊生等，至今还经常想起他们，怀念他们！ 这次全线打击敌人作战，至11于中旬基本结束，然后转入正常的防御作战。我40军攻占的松隅村北山和项洞里西山，攻占后即为我巩固占领；而莫涯洞北山和坪村南山则根据敌我阵地具体地势，我没有固守，采取了战而后撤，撤而后再打的战法，以歼灭更多敌人。据统计，两个月中，我40军共歼敌6000余人，击落敌机32架、击伤47架，机毁敌坦克11辆，缴获各种武器、弹药一批。另据中朝联合司令部统计，在整个朝鲜前线180公里宽的地段上，我中朝军队一共向敌人60个目标进行了77次进攻（其中志愿军进攻了74次），我军以1.01万人的伤亡代价，杀伤敌人2.7万人。本着我攻下目标能守坚守，不易坚守则放弃的方针，我军占领敌连、排级支撑点后坚守下来的计17处。 三、边战斗、边施工，筑起地下钢铁长城、战士快乐之家 我们抵达“三八线”后，根据上级的指示，在坚决打击敌人的同时，必须加紧工事工程施工，即在撤离的兄弟部队原有工事的基础上，进一步大力构筑和完善以地下坑道为主体的地下长城工事体系，以适应“持久作战，积极防御”作战的需要。 我们接替兄弟部队防务后，从前沿到纵深各部队立即展开了大规模的工事构筑工程，以改造、挖掘坑道为主，同时大力修筑各种火器的掩体和加固、加宽、新建战壕，及包括桥梁、涵洞、排水沟等在内的交通壕、交通线，以及足够储存部队所需三个月以上的物资储存库等等。 我们部队的工事工程施工是每时每刻在敌人的激烈炮火下和对我不断组织各种规模进攻的情况下进行的。部队必须随时准备战斗，而且一有战斗只能全力以赴，暂时停止施工。上一节我们已经讲述了在“三八线”上“八个月与敌人对峙的血与火战斗”，所以这里就不谈那些了，只讲一讲工事工程施工的情形。 我们部队在构筑工事工程的施工中遇到的那些艰难困苦是难以想象的，付出的巨大劳动是难以估量的。当时部队的施工条件是，除了有炸药外，没有任何一件现代施工机械和工具，所有的工程完全依靠指战员们的两只手挥舞铁锤、钢钎和一把小铁镐、一把小铁锹以及自制的木材小手推车等工具。同志们用铁锤、钢钎在坚硬的岩石上凿眼，凿好眼装药放炮，然后用小铁镐、小铁锹清理渣石，装上小木车推到洞外去。在几百米上千米长的黑暗山洞坑道里，用的是煤油灯或蜡烛的灯光照明。一切浩大的工程都是要在这样的条件下去完成的。这种长期持续，艰苦卓绝的施工劳动，对部队、对每个指战员都是一场极为严峻的考验。但是，我们的部队，我们的指战员经受住了这场考验。他们以出色的工程进展和优异成绩向上级交出了一份满意的答卷。在施工中，许多指战员手磨破了，鲜血直流，包扎一下又干；困倦疲乏极了，抖一抖精神，揉一揉眼睛再干；体力消耗过度，身体累趴下了，硬是挣扎着爬起来，伸一伸腰，抬几下腿，接着干；有的同志病了，发烧了，还坚持进坑道施工现场，坚持参加施工劳动。这种具体的事迹是说不尽的，可以说每个事迹都震撼人心，感人肺腑的。所有这些事迹都证明了一点，那就是我们的部队是一支能吃大苦、耐大劳，战胜一切艰难险阻，坚决完成上级交给的任务的部队。 在如此艰难困苦的工事工程施工中，各级领导就更加重视运用我党我军的一贯优良传统，特别强调依靠群众，发动群众，像发扬军事民主一样在施工中发扬民主，开展合理化建议活动，群策群力攻关技术，科学组织，苦干加巧干，推进工程进度。在这一方面，生动的事例也不胜枚举。例如119师356团五连杨密林同志的作业组就是一个典范。这个作业组在杨密林同志的领导下，充分发动群众，发扬民主，认真听取和采纳群众意见，不断改进作业技术，改善组织管理，大大提高了作业效率，加快了工程进度。这个作业组的施工方法后来被命名为“流水作业法”，在全40军中推广，起到了很好的作用。为此，上级给该作业组集体记三等功一次，给杨密林同志个人记二等功一次。 我们的工事工程，在全体指战员不屈不挠的努力下，迅速取得进展。据军有关部门统计，截止1952年11月底，改造、挖掘坑道116条，全长34412米，加固、加宽、新建各种火器掩体3245个，战壕、交通壕等126600米，物资储存库778座。我们的防线从前沿到纵深，山连山、岭连岭，都是洞连洞、壕连壕，形成了坚不可摧的地下长城。敌人虽然炮火强大，无时无刻不在向我前沿和纵深大量倾倒钢铁，但在这样的防线面前，它只有无可奈何。 总之，我们在“三八线”上，构筑的以坑道为主体的工事体系，是中国人民志愿军在实践中的一项伟大发明创造。他与我党我军在国内抗日战争时期于华北地区发明创造的地道战具有同样伟大的意义，甚至有更伟大的意义。 我军在“三八线”上能够长期与比自己的实力强大得多的敌人对峙，打得敌人无可奈何，除了指战员发扬了一贯不畏强敌，不怕牺牲，英勇善战和吃大苦、耐大劳的优良传统和作风外，最重要的条件是有这样以坑道为主体的从前沿到纵深，山连山、岭连岭、洞连洞、壕连壕的坚不可摧的工事体系。它不怕敌人的炮弹轰，不怕敌人的飞机炸，摧不跨，打不烂，敌人对他束手无策。我们的部队就是依托它在“三八线”上展开“持久作战，积极防御”的。坚守住我军所控制的每一寸土地，并争取不断地挤占敌人所控制的土地。 我们的坑道工事既是我军的前沿阵地，又是我军各分队的大本营。如上一节我们所述的，我部接替防务后，为了打掉敌人的嚣张气焰，开展冷枪冷炮杀敌运动，派小分队出击打击敌人和后来开展挤占敌人阵地战斗，以及为配合停战谈判全线打击敌人等等，所有这一切的战斗，都是依托我们的坑道工事进行的。各项准备工作，包括战前侦察准备、战斗组织准备、政治动员准备、战略战术准备、火力支援准备、相互配合准备、后勤保障准备、战时救护准备等等，都是在这坑道内完成的。它既是勇士走上战场的出发地，又是完成任务的回归地。 我们的坑道工事不仅是对付敌人的地下堡垒，而且是部队指战员开展政治学习、军事学习、文化娱乐的快乐之家。在那种情况下，部队仍然能建立起一套规章制度，除战斗的特殊情况外，坚持按时起居作息，有条不紊地安排政治学习、军事学习、文化活动、生活保障等。政治学习主要是讨论国际国内的形势，特别注意揭露美帝国主义侵略朝鲜的野心和我军反对侵略，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正义性、重要性及伟大意义，提高思想认识；军事学习主要是讨论上级制定的“持久作战，积极防御”的方针，研究战略战术，以及作战中互相协调，密切配合等等；那时部队的文化生活搞得非常活跃，军政治部有文工团、师政治部有宣传队，军师文工团、宣传队经常组织文艺小组、小分队深入前沿进行慰问演出，鼓舞士气，另外，许多连队和战士还自编自演文艺节目，活跃阵地气氛，一进入坑道绝无沉闷、枯燥，而是一片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空气；各级领导特别重视安排和改善部队生活，保证指战员身体强壮，并尽可能改善居住环境，选择比较干燥、通风的地段作居住之用，或采取烧火烘烤等措施驱除阴湿潮气，各级领导还十分注意保证部队休息，打完仗或施完工累了困了就让大家呼呼大睡，觉睡醒了才安排其他活动。总之，这里是战士的快乐之家。 四、我师政治部和军文工团接连被炸，20多位同志伤亡 1952年9月13日。这是在前线一个很平常的日子。敌人的飞机像往日一样在我们政治部的上空盘旋，敌人的远程火炮虽然从来没有打到过我们政治部的驻地，但其爆炸点离我们并不远，也就是在对面的山坡上，到我们的驻地只差一两千米，9月13日这一天跟往日一样也仍然剧烈地爆炸着。这些对我们来说都是习以为常的事了，没有什么特别的防范。但恰恰是今天出事了。 早晨有一架敌侦察机，在我们的上空绕来绕去。这也是过去的常事，没有人注意它。但是在它飞走了以后，紧接着飞来4架“黑老瓜”战斗机。这4架“黑老瓜”来了以后，就疯狂地向我们驻地的三条山沟投弹、扫射。当时我们组织科的科长和我们4个干事正在洞内开会研究工作。一时空气十分紧张。敌机扫射的机关枪弹突突、突突地落在我们的防空洞顶盖上，震动的洞内到处掉土。我们几个人立即利用洞内敌机俯冲相反的墙角，保护安全。但经敌机多轮的投弹扫射，不但所投炸弹、汽油弹没有落在我们的防空洞上，而且也没有发现机关枪弹穿透顶盖射入我们的防空洞内。所以我们是安全的。大约半个多小时以后，敌机终于罢休而去。 此时，我们立即冲出来到政治部驻地的三条山沟里去察看情况。眼前出现的情况是；本来那满山沟的仍然保持盛夏景象的密密栗子树林繁茂的树叶基本上已经掉光，变成了光秃秃的枯树，地下全是一层厚厚的落叶，仿佛进入了冬季。我们一边快速地顺着山坡往上跑着，一边急切地四处张望着，看哪里有灾情火情。当我们沿着一面山坡爬上山脊眺望另一条山沟时，突然发现山下干部科的防空洞浓尘滚滚，弥漫了大半个山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山上看不清楚。我们立即奔下山去，赶到现场。 在现场，我们一切都明白了。原来干部科的防空洞已经被敌机炸弹炸得完全倒塌，现场已经有10几位政治部各科的同志们在展开抢救工作。干部科那身强力壮的干事张春明同志，这时下半身仍然埋在倒塌废墟的土渣里，上半身露在外边，蓬头垢面，看见大家他就高声地问“我没有死吧？”然后，他马上就回过神来了，立即指点同他一起在洞里的干部科干事魏仁里同志和一个小公务员可能被埋的位置，请求大家赶快设法先去救他们两个。这时现场已经有二三十人。大家首先把下半身仍然埋在土里的张春明同志扒开土拽出来。他出来以后活动自如，看起来无大碍。原来张春明同志是靠近一根柱子旁边，他利用柱子的缝隙保护了自己没有完全被埋土压实，再加上他身强力壮，所以将上半身挣脱了出来。张春明被大家拽出了以后，马上就投入到了对魏仁里同志和小公务员的抢救中了。他指点着两人可能被埋的位置，大家就奋力地用手一把一把地抓土。抓着抓着一个微弱的声音从地下传出来。大家就更加小心谨慎，循声抓土，许多人的手都抓破了。大约半个多小时，终于接触到了一个人的身体。与此同时，几位有经验的同志则到附近几十米远处的地方寻觅。他们在距防空洞约三四十米的山脚下的树林草丛中果然有了重要发现，干部科干事魏仁里同志俯卧在这里。他身体完整，但已没有了呼吸，牺牲了。他是被敌人的重型炸弹剧烈爆炸的冲击气浪抛到这里来的。魏仁里同志找到了，在防空洞里被压住的肯定是那个小公务员了。最后大家终于把他扒了出来。他虽然有呼吸，但已经完全不能活动了。只好送往后方医院抢救。他被送往后方医院就再也没有消息，估计凶多吉少。干部科本来应该有4个人在洞内，但恰巧此时科长尚慎武同志到主任那里谈工作去了，所以他躲过了一劫。 这一条山沟干部科的情况如此。另一条山沟宣传科的防空洞则中了敌机的汽油弹。女同志赵伟在从洞内往外出时，正遭汽油弹爆炸起火，燃烧着的汽油溅了她整个前身，她虽然立即倒地翻滚，但未能很快灭火，以致全身大面积严重烧伤。当时也被送往后方医院救治。后来也没有任何消息。赵伟同志也是与我先后参军的学生兵。她在宣传科似乎搞刻钢板、油印文件的工作。她工作勤恳，认真负责是一个好同志。当时在洞内的宣传科同志有七、八个人，其他人都安全脱险。 这次敌机对政治部的狂轰滥炸，明显的是早晨那一架敌人侦察机在侦察时发现了什么。本来政治部驻地十分隐蔽，由于树林繁茂，人在地面上活动空中很难发现。但只有干部科的那个防空洞是在山沟下的一块树木较少的地方，且是半地上的，稍有暴露，较易被发现。这可能是造成被炸的主要原因。幸亏政治部驻地比较分散，分布在三条山沟里，而且除了干部科的防空洞是半地下式的以外，其他都是全地下的，敌机的炸弹只要不是正中防空洞的顶盖上，就能保证安全，所以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 经过这次敌机的狂轰滥炸，我们的警惕性大大提高了，进一步加强了驻地的伪装。我们白天在外面活动时，只要有敌机在空中盘旋，特别是敌人的侦察机，就特别小心谨慎，防止暴露目标。我们悲愤地安葬了魏仁里同志，又投入了各自的工作。 敌机是部队在前沿纵深地带以及整个朝鲜后方最大的威胁，是最可痛恨的。就在我师政治部被炸后仅仅一个多月的10月22日晚，军政治部文工团也被敌机轰炸，男女团员当场被炸死10人、伤10几人，比我们政治部的损失惨重得多！ 敌机在整个朝鲜前后方凭借着它们拥有的几乎完全的制空权，在整个朝鲜上空横行逞凶。它们为所欲为，要轰炸哪里就轰炸哪里，，要破坏哪里就破坏哪里，要封锁哪里就封锁哪里，特别是交通线。他们的目标绝不仅仅是中朝军队，而是全体朝鲜人民。他们将整个朝鲜的城市和乡村都夷为平地，炸死炸伤包括老人、妇女、儿童的朝鲜人民群众不计其数。他们是与整个朝鲜人民为敌的。他们的罪恶滔天。谁是强盗？他们就是强盗！谁是魔鬼？他们就是魔鬼！他们应该受到人类历史的永远谴责！ 五、120师后期的奋战和全军（40军）“三八线”防御战的战绩 1952年5月，我军奉命开赴“三八线”接受防御作战任务时，120师受命为预备队，部署于118师和119师两个前沿师的纵深地区三佳里一带。半年之后，于12月13日，军首长决定，120师接替118师防务，开赴第一线，118师后撤担任预备队任务。1953年初，军奉命撤出“三八线”防务，开往朝鲜北部之西海岸进行反登陆、反空降备战，将“三八线”防务交给兄弟部队46军执行。但120师由于刚刚接替防务不久暂不随军撤出（高炮营例外），军属炮兵42团也暂留“三八线”与120师一起划归46军指挥，继续防御作战。 在46军的部署下，120师的三个步兵团即358团、359团和360团成一线部署在前沿。炮兵42团二、三营组成师炮兵群，一营则组成358团炮兵群，师山炮营则组成360团炮兵群。我军的一项光荣传统是各部队、分队，无论配属何部作战或执行其他任务，都无条件地坚决服从该部上级的命令，听从指挥。120师（包括各炮兵群）在这方面的表现甚为可嘉。在46军首长的指挥下，奋勇作战，努力做好各方面的工作，圆满完成了任务。 自1953年初起的两个多月中，正是敌军头目克拉克悍然宣布无期限中断朝鲜停战谈判期间，敌军对我的军事挑衅行动频繁。此期间，敌军先后向我120师发动进攻9次，均被我击败，受到了应得的惩罚，我阵地坚如钢铁。同时，该师主动伏击敌军4次，严厉地打击了敌人。在这两个多月期间总共对敌的13次作战中，计毙伤敌230余人，击毁敌坦克3辆。 接着，3月下旬，在上级的统一指挥下，该师发动对梅岘里东山和马踏里西山敌阵地的攻击。 梅岘里东山（又称双尖山），是敌人前沿突出而坚固的支撑点。1952年9月118师在前沿期间挤占敌人阵地时，即攻克过该阵地，那次战斗的战况是，该阵地的守敌是美陆战第1师第5团九连的两个排，依靠有30多米长的坑道和15个大小地堡以堑壕、交通壕相连以及四周的数道铁丝网等固守。9月4日晚，我354团一连在后方炮火的支援下，发起强攻。5日零时5分，一、二排利用后方炮火的猛烈打击效果，勇猛突破敌前沿，迅速攻占了主峰，接着三排投入战斗，连续炸毁敌碉堡3个，然后歼灭了据守坑道之地，战斗仅38分钟，即全歼守敌，共毙伤敌82名，生俘3名。战斗中，团通讯报话员李智配属一连，除圆满完成通信联络任务外，在两次负伤的情况下，还主动机智炸毁敌人的暗堡，抢救伤员和烈士遗体，战后荣记一等功。当时根据敌我阵地情况，我坚守较难，会付出重大代价，上级即决定撤出。敌人随即返回。 此次120师又接受攻打梅岘里东山的任务，同时加上攻打与其相邻的马踏里西山之敌阵地，在时间上仍然是美国无限期中断停战谈判期间。我军118师354团挤占阵地时攻克梅岘里东山又放弃后，敌人回来更加强固了防御设施。守敌仍然是美陆战第1师第5团的两个排，马踏山西山也有该敌一个排扼守，攻打难度比那时要大。对此情况，我方十分清楚。因此，准备工作十分认真重视，做得非常周密充分。攻击任务由358团一、八两个连分别向梅岘里东山和马踏里西山进攻。3月26日晚，我炮兵群集中86门大炮开始猛烈轰击，18时19分，我一、八连发起冲击，仅用10分钟，一连和八连即分别占领了梅岘里东山和马踏里西山的表面阵地，继而穿插、分割、围歼藏在地堡、坑道内之敌。此时，三连二排也赶来梅岘里东山协助一连歼敌，很快攻下坑道，歼敌50余人，完全占领了梅岘里东山阵地。八连一班冒着敌人火力封锁将敌10米长的坑道口炸塌，使坑道内的敌人全部被闷死，八连也完全占领了马踏里西山阵地，共歼敌140名。27日，敌人先后以一个排至两个营的兵力，在大量炮兵、坦克和飞机的掩护下，对我进行连续疯狂的反扑，均被击退。战斗持续了五昼夜。后我将马踏里西山阵地主动放弃集中力量坚守梅岘里东山阵地，不许敌人接近一步。此次战斗共毙伤俘敌1415名，击毁击伤敌坦克15辆，击落敌机1架。八连由于打得勇猛顽强，荣获集体二等功，并頒受“攻得勇猛，守得顽强”锦旗一面；全连个人还涌现一等功臣3名，二等功臣5名。中朝联合司令部对此次战斗给予了通报表扬，指出：“该部打得灵活、顽强、动作迅速，以小的代价获得大的胜利”。新华社也播发新闻予以宣扬。 在中朝人民军队的严厉打击下，自1952年10月美军头目克拉克悍然宣布无限期中断朝鲜停战谈判，终于失败了，他们不得不于1953年4月16日又回到谈判桌上来接着谈判。但是，敌人总离不开自己的逻辑，谈判态度并不积极，仍然缺乏诚意，以种种借口，拖延谈判进程。 为此，我中朝人民军队又于5月下旬发动了夏季攻势。此次，我120师奉命对梅岘里敌占之东南山和马踏西山进攻。120师仍命358团一、二两营执行。此时守敌已改换为土耳其旅。5月28日，在我炮兵群集中强大炮火的支援下，一、二营分别对梅岘里东南山、马踏里西山之敌发起强攻，并一举突破占领两敌阵地，将土耳其旅一营一连和二营六连各一个排全歼。对于丢失这两个阵地，敌人如同丧家之犬，发了疯似地不惜一切代价连续组织进行反扑，先后达21次之多。最终被我毙伤850多名，生俘16名。两阵地均为我控制。随后，我为牢固控制梅岘里东南山，29日，又派出二连七班歼灭了威胁我东南山阵地之敌前沿哨所据点。 七班机智勇敢，采用隐蔽行动接近敌人，出其不意，突然猛烈开火，仅以30分钟就炸毁敌人6个地堡、一个隐蔽部，全歼守敌36名，自己全班无一人伤亡。358团一、二营在此次攻击梅岘里南东山和马踏里西山的战斗中，出现了不少英模人物。如二连通信员杨仁富一人连续攻下两个地堡，数次身负重伤，但仍以惊人的毅力爬到敌人另一个火力点前，用燃烧瓶将敌人消灭；四连三排副排长徐生，英勇顽强，与敌肉搏后，又连续完成爆破任务，最后壮烈牺牲；四连二排长王占利，在第二次负重伤的情况下，仍指挥全排与敌人展开肉搏战，直到他壮烈牺牲。三排二班副班长李亲武，两次负伤炸掉敌人三个地堡。三连卫生员杨崇善为了抢救伤员，积极组织爆破，奋力击退敌人。以上人员均荣记或追记一等功；杨仁富和徐生授予和追记二级战斗英雄称号。 120师在“三八线”上浴血奋战半年多之后，于1953年6月19日奉命将阵地移交兄弟部队，北上西海岸，回归军建制，投入到反登陆反空降的新任务中。在前线的半年多，全师共歼灭敌人4500余名，击毁敌坦克10辆，击落敌机29架、击伤38架，是圆满完成上级交给的任务后光荣归建的。 全军三个师前后一年多在“三八线”防御战中，所创造的战绩是辉煌的。它先后与美陆战第1师、加拿大第25旅、英联邦第29旅、土耳其旅和南朝鲜李承晚的第1师等敌人对峙。可以说他们都是“纸老虎”。他们靠的是飞机多、大炮多、坦克多和钢铁多，而我军则主要靠的是步枪、手榴弹，因此，他们自以为是天下无敌手，所以敢于不远万里来朝鲜打仗，一心要吃掉朝鲜。他们没有想到在朝鲜遇到了不怕飞机、不怕大炮、不怕坦克、不怕钢铁炸弹主要靠步枪和手榴弹来对付他们的降魔王，处处让他们吃败仗、吃掉朝鲜的野心根本实现不了。前后一年多，40军在“三八线”防御战的战绩足以说明这一点。这一年多，敌人组织一个班至两个营的兵力向我阵地进攻和袭击达194次之多，均被粉碎，我阵地坚过钢铁，寸土未失。这一年多，我组织小分队袭击敌人共119次和特别组织一定规模的向敌坚固设防的目标进攻12次，均达到目的。这一年多，我挤占和夺取敌人阵地多处，将战线平均向前推进4.5平方公里。这一年多，我总共歼敌21000余名，击落敌机96架，击伤178架，击毁击伤敌各种火炮160门、各种车辆200台。此外，这一年多部队边战斗边施工，构筑以地下坑道为主体的摧不跨，打不烂的工事体系，仅挖掘地下坑道即达57860余米，将阵地建设成为了战士快乐之家。这一年多，我后勤战线的勇士们，不畏艰险，不怕疲劳，保证部队武器、弹药、军需、粮秣的充分供给，在敌机昼夜的封锁之下，后方依靠仅有的98辆汽车将各种物资运至前线不同的集中地点，至于卸了车再往前沿崇山峻岭之间的阵地上运送，则完全要靠人力和畜力挑、扛、背、驮，他们的艰险辛苦程度并不亚于前方，他们也都是勇士。总之，我们的辉煌战绩是前方后方指战员共同创造的，光荣属于全体指战员！ 我们取得的辉煌战绩的根本原因，归根到底是我们有着不可战胜的指战员，他们有着高度的政治觉悟，爱国主义、国际主义、革命英雄主义精神，永远坚定地站在人民一边、正义一边，敢于和善于同邪恶势力战斗，在战斗当中不怕敌人的凶残，当为着战争的胜利，为着人民的利益需要付出生命代价的时候，他们会毫不犹豫，勇敢地向前冲。这是我们能战胜敌人、打败敌人的决定性因素。而我们的敌人，虽然飞机多、大炮多、坦克多、钢铁多，我们的武器远比他们落后，没有他们那么多飞机、大炮、坦克、和钢铁，我们的战士多数情况下，主要是靠步枪、手榴弹，但敌人的士兵，人人不愿意为法西斯卖命，人人都是怕死鬼，这是从另一方面看，我们能战胜敌人、打败敌人的决定性因素。总之，人是决定性因素，武器只占第二位。 一、西海岸反登陆、反空降备战 “西海指”紧急调兵遣将，随即展开反登陆反空降备战。根据形势与任务的要求和党中央、毛主席的指示，志愿军领导机关当即增编了“西海指挥部”，由志愿军代司令员兼政治委员邓华出任“西海指”司令员兼政治委员。接着，紧急调兵遣将。我军除120师和军属炮兵42团暂留“三八线”划归46军指挥继续防御作战外，其余所属118师、119师及各部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紧急调往西海岸来执行反登陆、反空降任务的。 我相信，你们今后在为朝中人民的幸福和世界和平的斗争中，一定会有新的成就和胜利。 元通山，我们有感情了。我们在这里住了整整八个月，最后离别真的有点恋恋不舍。车上所有的同志都回头仰望这里的壮丽群山，深情地与它们告别。同志们回首看望的还有那山下的小村庄与这里的朝鲜父老乡亲们，同样深情地与他们告别。同志们还特别注意回首看望的，就是自己住了8个月隐蔽在绿林中的防空洞。这是更有感情的地方，也同样深情地与它们告别。 随后，形势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急转直下的变化：我们凯旋回国了。 部队抵达各自驻地后，稍事休息，即于1月下旬先后投入施工。上级要求；先要点，后次点，先坑道，后野战工事和突击完成反空降阵地；所有工事都要达到两便（便于运动、便于发扬火力）、四防（防空、防炮、防水、防火）。 以鲜血凝成的朝中人民历史的友谊团结，已经成为克服一切困难，永胜不败的力量。今天不顾一切困难，在短时期内成功地完成了修建贮水池的业绩，是标志了我们对敌斗争的一次新胜利，他将和那在贮水池上将要建立起来的纪念碑一同永放光芒。 我军紧急奉调朝鲜北部西海岸进行反登陆反空降备战。敌人在“三八线”正面战场上被我连续打击和我军越战越强，越战越勇的威慑下，无法取胜，有迹象妄图侧后登陆，但最终未敢轻举妄动。到了1953年4月26日敌人又同意恢复中断了一年多的停战谈判，最后服输于7月27日签订了停战协定。朝鲜停战协定签字的前一天即7月26日午夜，我军奉命回国。 部队施工是在工具器材极度缺乏的情况下进行的。许多工具如铁锤、铁斧等要靠自行收集废钢铁自制。炸药用量大，上级供应不足，则靠拆卸敌人未爆的炸弹、炮弹中的炸药解决，据统计，从敌人未爆炸弹、炮弹中挖出的炸药达1100多公斤。经过四个多月的艰苦施工，上级规定的工事工程基本完工，共挖掘坑道392条，全长26600余米，战壕、交通壕长度21100余米，各种掩体、掩蔽部1700个，指挥所、观察所、包扎所、粮库、弹药库等700个，总计出工日998000多个，挖出土石方180，000多立方米。 你们不仅在消灭朝中人民的共同敌人——美国侵略者的火线上面而且在朝鲜人民的后方，都同样发挥了高度的群众性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 敌人这次的疯狂被我们战胜了。我们等待着敌人还有什么丧失人性的行动。结果这次没有人性的破坏行动真的成为了敌人的最后的疯狂。 告别元通山，来到五龙里。我们师政治部也是分批先后撤离的。许多同志于1月上旬已经先行，我因为每月初要做全师的政治统计表上报军政治部，所以一直留到最后才撤走。整个政治部留到最后的人数很少。这时，接替我师防务的46军某师政治部的同志已经进驻。他们和我们也是对口交接。他们的组织科先来了两位同志。我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并向他们详细地介绍了有关情况，他们也同样很热情虚心了解情况。 敌人最后的疯狂。在我前方正面战场的连续打击下和侧后反登陆、反空降大规模备战的浩大行动的震慑下，1953年4月以后，敌人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不得不于4月26日恢复了中断一年多的双方谈判，有意向达成妥协，停止战争。但是，并没有因此而放松武力。除在前方正面战场与我强硬对峙外，在后方则开展了大规模的破坏行动。从6月上旬开始，敌人派遣大量飞机到朝鲜后方狂轰滥炸各种民用设施。在我部队附近地区的丰山、德山、大城、龟城等四个大贮水池和云山大坝以及周围的农田水利设施，都遭到严重破坏。我驻附近各部队都参加了抢修。此时，我军原留在“三八线”继续防御作战的120师也已完成任务于6月19日归建。该师未得休息即投入了抢修工程。部队在抢修劳动中，怀着对敌人的无比仇恨，对朝鲜人民的深厚同情，不怕敌人的飞机反复轰炸扫射，以高度的劳动热情，夜以继日地苦干，一些重要工程，仅用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胜利完工。 7月20日，龟城郡人民为丰山贮水池举行竣工典礼。会上宣读了朝鲜人民的领袖金日成首相写给我军全体指战员的贺信。全文如下： 我代表朝鲜人民并以个人的名义，特向在修复对朝鲜农业有重大意义的贮水池工程中，建立了光辉功勋的你们，表示赞扬，并致以战斗的祝贺和深切的感谢。 一九五三年七月于平壤市 全军奉调各部队抵达西海岸后，上级将我军部队部署在第二作战地带即海岸线纵深各个地势较为平坦空旷的地域，规定的主要任务是反空降备战，并机动支援38军和50军的海岸反登陆任务。协同反空降任务的兄弟部队还有工程兵5师、7师、9师和高炮62师605团等。根据任务要求，军首长的部署是：军指挥机关在朝阳洞；118师进驻博川、龙兴洞、古城洞、仁德洞、金鸡洞、梦中洞地区，师指挥机关在甑峰里；119师进驻嘉山、纳清亭、渔湖洞、龙浦洞、三街里、德山洞、光兴洞地区，师指挥机关在龙德里。我军担任东自博山以南之梦中洞，西至郭山西北之101.6高地，全长50余公里的主要为反空降之工事构筑任务。118师在左，担负东起梦中洞、西至凤头山，全长约20公里的工事工程，纵深以凤麟山、玉女峰、青龙山、元帅峰、黄土山、鹰峰等为要点，均构筑坑道工事，并以博川为主要反空降地域，构筑反空降战壕等野战工事；119师在右，担负东起牧牛山、西至191.6高地，全长约32公里的工事工程，纵深以牧牛山、五峰山、猫头山、石秀峰、独将山、凌汉山、通景山、地灵山、定州北山等为要点，均构筑坑道工事，并以定州、纳清亭、郭山等为主要反空降地域，构筑反空降战壕等野战工事。此外；120师高炮营位于四德里、加冲里、松隅洞地域，在该地区构筑对泰川的反空降炮兵阵地；由三个步兵团抽调的无后坐力炮连临时编成的战防炮团位于林泉洞、清溪里地域，构筑对泰川的反空降炮兵阵地；军直警卫营位于新中里、三峰洞地域，在新岩洞东山、三峰山构筑对泰川的反空降阵地；军后勤部位于来贺洞地域，以担架营在83.6高地及来贺洞以东之高地构筑对泰川的反空降阵地；还有工程兵9师在泰川以南、以北地域构筑两个连对泰川的反空降阵地，在南市西北构筑一个连对南市的反空降阵地。 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内阁首相金日成 今天，敌人似乎知道我们要撤离这里，为了“欢送”我们，特地群炮齐发，向我们打来了“礼炮”。这“礼炮”比往常要密集的多，且弹着点都在我们行车的路旁几百米处，连续不断地爆炸。这是我们进驻元通山以来，敌人第一次打来这么近距离的炮弹。可能是他们发现了我们五辆大卡车一路纵队在行走，所以送来这些“礼炮”。我们倒是很安全。但有人看到新来的兄弟部队的一位同志被炮弹击中，是伤是亡弄不清楚。同志们在车上愤怒起来了，同声说出要记住这笔血债，我们是一定要清算的。天已经黑下来了，我们的汽车走出了那段很长的山沟小路，上了大路，冲破黑暗，一直向北，飞快地向新的目的地前进。我们经过了三夜行车，途经金川、新幕、沙里院、平壤和新安州等地，于1月17日到达平安北道。我们师司令部住的村庄叫龙德里，政治部住的村庄叫五龙里，均属平安北道云天郡。五龙里周围为丘陵，是丘陵中的一块平地，但不远处便有较高的山。村庄住户比较分散。我们组织科住的一户人家有两座房子。房子主人特意将一座向阳的房子腾出来给我们住。朝鲜民房里都有暖炕，冬季用些柴草烧一烧，炕上就热乎乎的，屋子里也暖烘烘的，住起来很舒适的。不过，住了大约四个月以后，于5月间，我们就搬到山上防空洞里住去了。这里离五龙里村庄约五、六里远。我们住的防空洞同在元通山住的防空洞差不多，也是顺山坡下挖，上面加厚厚的顶盖。都隐蔽在密林中。住起来感觉也挺好。 此外，朝鲜政府农业省还向我军赠送了锦旗一面。锦旗上书写着“在修建被美帝国主义飞机野兽般的轰炸所破坏了的丰山贮水池工程中，你们的劳动功勋是朝鲜人们永远不会忘记的”。 我军到西海岸的政治思想工作。我军为什么要调到西海岸来呢？上级是先从形势和任务讲起的。朝鲜战争发展到1952年秋季以后的形势：一方面是美国侵略者要把战争继续进行下去，不愿恢复中断了大半年的停战谈判，达成停战协议，就此罢手，特别是经过大选，杜鲁门将下台，艾森豪威尔当选后，拉拢极端反共好战的分子杜勒斯入主国务院，极力主战，消灭朝鲜；另一方面是美国侵略者在“三八线”正面战场上，早已陷入泥潭，对我军的坚固防线，没有任何办法突破，而且敌方的阵地还一块一块的不断被我军挤占。在此情况下，敌人的手中只有两张王牌：一是使用原子弹毁灭北朝鲜；二是像1950年9月15日在朝鲜人民军后方仁川港大规模登陆取胜那样，这一次则在朝鲜后方东西海岸大规模登陆、空降，抄后路切断中朝人民军队的供应线，妄图取胜。这两张王牌：使用原子弹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会遭到全世界人民的强烈反对，顾忌极大；剩下的一张就只有在朝鲜后方东西海岸登陆了。对此，中朝人民军队的领导机关早有警惕，并预做了一定准备。我党中央、毛主席更高度重视敌人的动向，对各种情况进行了分析后，对部队强调：敌人肯定要登录、肯定在西海岸登陆、海上登陆和空降登陆会同时进行。因此，要求志愿军必须紧急做好准备，坚决挫败敌人的阴谋，如胆敢冒险海上登陆和陆地空降，要坚决给以消灭之，使其有来无回，彻底失败。根据党中央、毛主席的指示，志愿军领导机关制定的作战方针是“积极防御、坚决消灭”。这也就是我们的任务。 朝鲜党和政府对我军指战员的这些鼓励和慰问，使我们感到莫大的光荣和增加了巨大的力量。 部队在施工的同时，也开始了反登陆、反空降的战术、技术训练。首先抓好干部训练，军集中训练了师、团干部，团集中训练了排级以上干部。通过集训使各级干部了解了敌人登陆和空降的特点及其在战役战术上的作用，明确了我军任务的艰巨性和复杂性，同时，理解了上级制定的“积极防御，坚决消灭”作战方针的正确性，对组织指挥诸兵种合成协同作战的问题更进行深入、认真、细致的讨论研究并组织到实地进行演练。这就使各级干部加深了认识，增加了信心，提高了组织指挥能力。对战士的训练则靠日常进行。主要的要求是：熟练掌握战术、技术，在战斗中熟练掌握利用地形地物运动和使用手中武器。此外，各级司、政、后机关及所属非战斗单位，也都进行了战斗编组，配齐了武器，人人准备与敌人战斗。 7月22日，朝鲜政府农业省、平安北道政府及泰川郡政府各级领导来到德山贮水池工地，并带来大批慰问品和艺术工作团对正在紧张劳动的广大指战员进行慰问。 被美帝国主义的野蛮轰炸所破坏了的丰山贮水池，由于你们奋不顾身的斗争，已完全修复了。 我们留到最后的一批人是1月14日晚跟随师司令部指挥所一起撤离的。这次我们没有徒步行军，而是乘着5辆大卡车浩浩荡荡地离开的。今天我们提前开了晚饭，饭毕就出发了。出发的时间约下午4时许，天还大亮着呢。 政治思想工作除讲清楚形势、任务外，各级党组织和政治机关还进行了许多具体的教育活动。如，组织我军自出国入朝作战以来涌现出的大批英雄模范代表人物在部队作巡回报告，掀起学习英模事迹和他们的崇高思想的热潮。又如，组织代表团赴上甘岭战役的兄弟部队学习经验，回来后普遍向部队传达，掀起向兄弟部队学习的热潮。在日常的政治思想教育活动中，在各级党组织、政治部门的领导下，特别重视揭露帝国主义的侵略本性、侵略阴谋，侵略暴行，使指战员加深对帝国主义的仇恨。同时，加强爱国主义、国际主义和革命英雄主义教育，树立为中国人民和世界人民的解放事业对帝国主义侵略者奋斗到底的决心。在基层连队，以党支部为核心和堡垒，在执行备战和其他各项任务中，组织所有指战员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互相学习，争挑重担，政治思想工作无时不有，无处不有。所以，我军指战员无论在执行怎样艰巨的任务中，都具有坚强的意志，高昂的斗志，勇敢顽强，一往无前，战胜一切艰险困难的大无畏精神。 我军奉调朝鲜北部西海岸进行反登陆反空降备战的命令，实际上，早在1952年12月下旬即已下达。上级的命令是：40军除120师（该师高炮营除外）和军属炮兵42团暂留在“三八线”划归46军指挥继续执行防御作战任务外，其余所属118师、119师及各部均调往西海岸执行反登陆、反空降备战任务；40军在“三八线”上的防御作战任务交由兄弟部队46军接替；交接工作由1953年初开始至1月中旬完成，交接完成一批撤出一批，然后根据命令开赴西海岸。 二、我们凯旋回国 7月26日午夜，青年科（青年科是我们到达五龙里以后从组织科把青年工作分出去恢复的）科长明延勋同志急促地来到我们的防空洞把我们从睡梦中叫醒，紧急传达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明科长说，我刚从主任那里开完会，主任让我立即向大家传达；板门店敌我双方的停战谈判已达成协议，并将于明天（7月27日）签署“停战协定”，“协定”签字后，战争即将停止；因此，上级命令我军立即回国，并必须于7月31日前赶回国内，因为“协定”规定中立国停战监督委员会自8月1日起监督双方进出南北朝鲜的武装人员人数，我们在7月31日前回去可以免受监督，当年我们是秘密出国的，今天我们仍然秘密回国；我们要在28日早晨起程，这样只有明天一天大家做准备，主要是把借村里老百姓的东西都要还清，损坏了的要赔偿，所有的文件要收拾好，不能丢了洩密。明科长说完，匆匆就走了。这时已经午夜12点过了，到27日了。明科长走后，我们四个人徐敏敬、徐亚新、孙吉祥和我，谁都没有再睡觉，脑子里就像似翻江倒海一样：祖国现在怎样了？部队回国将到哪里去呢？今后又会去执行什么任务呢？何时能回一趟家乡看看父母亲人们呢？今后的生活会是个什么样子呢？等等，等等，都在每个人的脑子里转来转去，天亮了也没有转出来。总之，对于回国每个人都有着无法解答的无限遐想。 27日天明了。有关进一步的情况，又从我们的科长任昌恒那里得到了比较清楚地了解。任科长说：美国侵略者经过三年的与中朝人民和军队的较量，最终认识到，中朝人民和军队是不可战胜的，再继续将这场战争进行下去，他们只能遭受更大更惨的失败，若扩大战争在朝鲜后方海岸登陆和空降，只能是自取灭亡，他们要消灭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的图谋，只是痴人的梦幻之想；在这种情况下，敌人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只能认输，同中朝方面达成协议，签署停战协定；敌人总算是做出了一个“明智”的选择。任科长还说，部队回国以后到哪里去？做什么？他也不清楚；至于个人的事更不要多想，服从组织安排就是了。 27日这一天，我们很忙，但过得也很轻松愉快。这一天的工作，主要是先到五龙里村里去，把借用房东的被褥等用品都送还并表示感谢，有损坏的要给予赔偿并道歉，从村里回来就清理文件材料，把没有用的东西通通销毁，有用的东西整理好，较重的交运输班或人挑或马驮，较轻的自己随身携带。大半天，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明天早晨出发。 我们与驻地五龙里人民的鱼水情。我们在五龙里老乡家里住的时间约4个月。这4个月里，我们同全村老乡们的关系搞得非常好，非常融洽。这个村庄里几乎也见不到中青年男人。无疑，他们也都参加朝鲜人民军打美国侵略者去了。村里剩下的都是老年人、妇女和儿童。这里的老年人，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儿子不在家的缘故吧，他们都把我们当做自己的儿子一样看待，虽然语言不通，但那善良的眼神和面部表情，使你感到那就是自己的父母或是爷爷奶奶。这里的儿童们都把我们当做伯伯、叔叔或者是大哥哥看待，只要一有时间就找我们玩儿，玩起来没有够，嘻嘻哈哈，玩到深夜也不肯走，最后非要爷爷奶奶或妈妈叫回去才走。那些青年妇女们，由于我军的纪律约束，同他们的接触要保持一定的距离，所以与老人和儿童不同，但也都互相尊重，客客气气，非常友善。 我们在村里住时，有一次的活动给我留下的印象最深。那就是1953年2月14日，这一天是农历春节正月初一。我们的领导布置炊事班做了不少菜，让各个科把饭菜打回去，请房东一起吃饭，共同欢度春节。我们的房东大爷、大娘约70多岁，有一个儿媳、一个女儿和两个10多岁的孙女，活泼可爱，全家共6口人，我们全科有5个人，共11人聚餐。按照朝鲜人民的生活习惯，大家围着放在炕上的两张小饭桌旁吃饭。大爷、大娘还把家里的米酒和泡菜拿来让我们一起品尝。又吃又喝，真是像一家人那样温馨。吃着喝着，大娘兴奋起来了。先是唱歌，接着又起来跳舞。一个人唱跳她觉得不热闹，然后就抱着我们唱跳，抱完这个又抱那个唱呀跳呀直到半夜了才高兴地收场。这一顿饭把我们的军民关系拉得更近了。真的完全像是像一家人。他们家里有什么活，我们都帮助干，我们的衣服破了需要缝补，大娘或是她的儿媳妇、女儿就都抢着帮我们缝补。5月以后，我们虽然搬到山上的防空洞去住了，距离有五六里远，但还时常回到大爷、大娘家来看看。每来一次，他们全家人都非常欢迎。 7月28日早晨，我们的队伍出发，踏上回归祖国的路程。五龙里全村男女老少都起大早跑了五六里远的路赶来送我们来了。我们的房东大爷、大娘带着全家人来了。两位老人还不顾年迈爬上半山坡找到我们的防空洞里来送别。大爷、大娘对我们又搂又抱表示亲近，就像送别自己的儿子远行一样，情意深长。我的眼睛顿时热泪盈眶，不知说什么好。此时集合号吹响了，我恭恭敬敬地给大爷、大娘和他们的全家人敬了一个军礼，大喊了一声“再见”就走了。他们在那里频频的招手，也在说“再见”。我向四周扫了一眼，看见满山沟里都是五龙里来送别的老人、妇女和儿童们。我们的队伍出发了，走出好远了，还能听见他们喊着“再见”的声音。 我们第一次白天浩浩荡荡地行军。我记得我们自1950年10月20日晚出国入朝作战以来，因为敌人的飞机太猖狂，还从来没有过白天浩浩荡荡行军，这是第一次。昨天签署的《停战协定》今天已经生效，敌人只能收敛住那血腥的手了。今天，朝鲜的天空静悄悄，蓝色的天空，飘着白云，慢悠悠的移动着。空气也很好，特别是早晨非常清新。我们的队伍一路前行。这次回国上级是计算好了行军路程的。我们的出发地（驻地）距离祖国的丹东市计有200多华里，所以每天的行程安排大约60-70里，7月31日以前赶回祖国丹东市是很轻松的。现在是盛夏，天气很热，因此，安排每天早晨5、6点钟出发，到上午10点钟左右休息、用午餐，下午3点钟出发，到晚上6-7点钟休息。经过3天的行军即到7月30日晚，我们离祖国丹东市只有30-40里路了。明天上午我们就将告别朝鲜，回到祖国怀抱。这几天，师直属队（包括师司令部、政治部、后勤部等机关在内）的行军，师首长是指定司令部的一位科长负责组织的。他对工作极端负责。每天早晨出发前，全直属队的人都要集合在一起，由他讲话，总结前一天的行军情况，提出今天行军要注意的事项和要求。他讲话都很简练。但特别有感召力，给我留下的印象极深刻，至今难忘。他动员式总结式的讲话里，虽然每一次的讲话稍有不同，但都充满着对朝鲜的眷恋和对祖国母亲的想念。他每一次讲话都会深情地说：我们就要离开朝鲜的土地和父老兄弟姐妹们了，我们要真诚地感谢他们对志愿军的支援和爱护；我们即将回到亲爱的伟大祖国母亲的怀抱，我们一定要振奋起精神来，向伟大祖国母亲报告，我们胜利了，我们回来了。四天的行军，他至少讲了四次话，每一次讲话都充满着深情，给我们以很大的鼓舞，精神立刻振作起来，圆满地完成行军任务。 我们告别朝鲜人民，再过鸭绿江大桥，回到祖国母亲的怀抱。7月31日早晨，我们照样集合听科长讲话。然后就迈开步伐，走完朝鲜的最后一段路程，向鸭绿江边朝鲜一侧的新义州进发。中午时刻，我们到达新义州鸭绿江大桥的朝鲜一端。这座桥还是1950年10月20日晚我们雄赳赳气昂昂走过的那座桥，还是那样雄伟壮丽。不同的是这次我们在大白天欢欣鼓舞而返回的。大桥的朝鲜一端有新义州的党、政和群众代表约一、二十人欢送我们。我们走向桥面了，最后一步离开了朝鲜的土地。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时刻？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太难形容了，我一直没有想出合适的语言形容那一时刻的心情。我们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默念着：亲爱的朝鲜再见了！朝鲜的父老兄弟姐妹们再见了！亲爱的祖国我们回来了！祖国的父老兄弟姐妹们我们回来了！我们的队伍迈着整齐的步伐，轰隆轰隆地走在鸭绿江大桥上，好像有节奏地形成一种声音：再见了！回来了！这长长的队伍看不到头也看不到尾，但是，除了脚步声和桥下滔滔的流水声，听不见别的声音，队伍中静悄悄，大家的欢欣鼓舞都蕴藏在内心里。我们到达大桥的祖国一端了，远远地就望见了桥头有欢迎的人群。我们的精神更加振奋，步伐更加整齐，到了桥端迈下大桥的最后一步，扎扎实实地踏在了祖国的土地上。虽然，我们的回国仍然是保密状态，但列队在两旁的欢迎人群，热烈地向我们招手表示欢迎。今天的欢迎队伍可能有数百人。当时，我们的心情真是激动万分。我们走出欢迎的人群，就奔向了各自的驻地，今晚就住在丹东市了。很遗憾，我没有记载驻地是哪里。 亲爱的祖国，我们终于回来了，回到了您的怀抱里。1950年10月，我们作为您的优秀儿女，派我们到朝鲜去，抗美援朝，保家卫国，打击美国侵略者，经过将近三年的浴血奋战，把美国侵略者从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的领土上赶走了，朝鲜的领土、主权得到了完全的保障，对美国妄图通过朝鲜侵略我国的野心给予了毁灭性的打击。我们是胜利凯旋而归的。在我们的队伍里，有些同志没有跟我们一起归来。他们为着朝鲜人民的利益和祖国的安全献出了宝贵的生命，永远的留在了朝鲜。他们在那里仍然执勤放哨，永远捍卫着朝鲜的每一寸土地和保护着朝鲜人民的利益。我感觉到，他们看见我们凯旋回国，似乎在向我们微笑、招手告别，为我们而高兴。并且请我们捎话让他们的父母和全国人民放心，他们不会辜负父母和全国人民的期望，祝福父母和全国人民过上安宁的日子和幸福生活。我们为有这样英雄的战友而感到骄傲。我们以极其敬仰的心情告诉那些日夜盼儿归的父母们；您们的儿女真正没有辜负您们和全国人民的期望，他们用实际行动给您们和全国人民争了光，给我们伟大的党、伟大的国家和伟大的领袖毛主席争了光。让我们为他们的英雄事迹和丰功伟绩而骄傲吧！ 我们在丹东住了一夜，第二天即8月1日就登上了火车北上。要到哪里去？上级没有传达。部队是必须服从命令的，不传达就不要问，祖国那么大，到哪里都一样。我们坐的火车，走走停停，速度很慢。但是到哪个车站都有欢迎的队伍。我们不能下车，都由首长们下车在车站上表示感谢。但我们在车上也很激动。列车过了本溪市，又过了沈阳市，然后向西行驶。到了沟帮子站，上级命令下车了。这时，已经是8月3日中午。车站上的欢迎规模很大，不但有当地党政领导，还有中小学生敲锣打鼓，载歌载舞。我们又一次激动不已。出车站后，我们就驻在了沟帮子。政治部驻地在一所小学里。沟帮子属辽宁省北镇县。119师各团都在锦州地区北镇和锦县境内驻扎。数日后，我们得知；只有我们119师是从朝鲜徒步行军回国到丹东的；军司、政、后机关及直属队和118、120两兄弟师是从朝鲜驻地乘火车回国的。他们已先于我们分别抵达驻地：军司、政、后机关及直属队驻于黑山；118师驻于八道壕；120师驻于新民。分属于沈阳及锦州地区。 我们的部队刚刚住下，疲劳未消，就投入抗洪抢险。8月上中旬正逢东北雨季，暴雨频频，松花江水连连突涨，哈尔滨市安全告急。于是，毛主席及东北军区首长命令，118师和119师于8月16日急赴哈尔滨与哈市广大人民群众一起投入到抗洪抢险，保卫哈尔滨安全的战斗，120师则在新民就地参加抗洪抢险斗争。广大指战员虽然疲劳未消，但一致认为这是毛主席对我们的信任，给了我们一次新的为人民立功的机会，情绪异常高涨地投入了这场战斗。黑龙江省及哈尔滨市党政领导和广大人民群众知道我两师是刚刚回国的志愿军部队给予了特别热烈的欢迎与关怀。我两师指战员又获得了一次莫大的荣誉，在抗洪抢险战斗中表现的十分出色。经过我军部队与广大人民群众的共同努力，终于战胜了洪水，保卫了哈尔滨的安全，圆满地完成了任务。 毛主席用兵真如神。回顾自1949年9月我到40军以来，我深深地体会到：毛主席的用兵艺术之奇，未见古人。毛主席不仅善于对敌人出奇兵致奇胜，而更善于锤炼自己的奇兵，无往而不胜。1950年两广战役结束后，在指战员都感极度疲劳的情况下，毛主席立即点名我军参加解放海南岛战役，而海南岛解放后，又立即调我军免去休息，返回东北，抗美援朝，保家卫国，这次抗美援朝回国没有几天，就又调我们到哈尔滨及在当地抗洪抢险。这些决策，胜似一个个良方，一剂剂猛药。它既能速效治愈部队的疲劳，又能速效激发部队的连续作战精神，不怕任何艰难险阻，不断创造新荣誉。我深刻地体会到了“毛主席用兵真如神哪！” 部队完成抗洪抢险任务返回后，正式恢复中国人民解放军第40军原番号。根据上级的命令，于9月中旬对驻地又进行了调整：军司、政、后机关及直属队移驻锦州市及附近地区；118师移驻义县；119师仍住原地；120师移驻兴城；均属锦州辖区。经过这次调整，部队驻地基本稳定下来，安营扎寨，自建简易营房居住，结束了我军有史以来住民房的历史。自此，我军遵照毛主席的教导开始投入到了革命化、正规化、现代化国防军的建设和伟大祖国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建设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