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野全战事》 第一章 厉兵秣马,华东战场旗开师出 蒋介石感到新耻重重 1945年8月10日,当日本政府向同盟国发出乞降照会的消息传到中国后,古老的神州大地立即沸腾起来,举国欢腾、万民同庆。 在延安和全国各个抗日根据地,人们举行庆祝集会,有的还举行了盛大的火炬游行。 在重庆,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们涌上街头,欢呼跳跃,庆贺胜利。 胜利了,为了今天的胜利,中华民族牺牲了无数优秀儿女的生命。胜利了,对这来之不易的胜利,应当百倍珍惜。 维护和平,精诚团结,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是每个炎黄子孙发自心底的呼声。 然而,在全国人民欢庆胜利之时,蒋介石已经磨刀霍霍了。 重庆,曾家岩官邸。 在一间豪华的卧室里,蒋介石正舒适地倚靠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闭目养神。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他惊醒过来,顺手拿起话筒。 “报告委座,”话筒里传来陈诚异常兴奋的声音:“刚才得到消息,日本政府向同盟国发出乞降照会了!” “日本投降了?”蒋介石激动地站了起来,似乎不敢相信地问道:“这个消息确实不确实?” “确实,确实。”陈诚很有把握地说:“请委座考虑,是不是立刻召开一次会议……” “好!你马上通知到我这里开会。”蒋介石毫不犹豫地同意了陈诚的建议。 放下话筒,蒋介石背着手,在房间踱来踱去。 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内心的喜悦蓦然消失,随之而来的是躁动、烦闷、焦虑。 蒋介石心目中真正的敌人不是日本人,而是中国共产党。抗日战争胜利结束,并不象征着中国内部的安定团结,而是意味着国共两党重新分裂的开始,后面的灾祸和礁石将会更多。他深感在这片国土上还有强劲的对手,往后还有很多棘手的事情要办。然而他也明白,胜利出人意料,简直来得太快了,要想消灭他的敌人,还有许多方面没有准备好。 不是吗?当胜利的欢乐显露在人们脸上的时候,他的440万军队,有一半以上还位于远离内战前线的西南、西北大后方,而被日伪军占领的华东、华北地区的大城市和交通要道,又大部分处于八路军、新四军的包围之中,战略态势对国民党不利。他的军队尚未运到沿海诸省。目前他的兵力分布并不占优势,恐怕…… 陈诚、何应钦、宋子文、陈立夫、张群等军政大员很快到达曾家岩官邸,已经在会议厅等候了。 蒋介石的脚刚踏进会议厅的大门,所有的党国要人都站了起来,几乎同声说:“恭喜委座!” 蒋介石扫视了一下大员们,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地说:“同喜!同喜!不过,最后胜利来得这么快,一切都没有准备好,真是措手不及。”说完,一屁股坐下,轻轻地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就坐。 “总裁的训示引起了我们的警惕。”陈诚心领神会,马上站起来说:“抗战既然胜利,那我们的工作也就更艰巨了。因为,诸位都知道,我们最大的敌人共产党是非常猖獗的。若不迅猛地清除这股祸水,则国无宁日,党无宁日,民族亦无宁日。” “说得好!”蒋介石听了他的一席话,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 “委座。”何应钦站了起来,开口说道:“陈部长的意见虽然可取,不过,不过……” 蒋介石问:“不过什么?” 何应钦接着说:“不过,陈部长只是把问题提了出来,却听不到解决问题之策。比如说,不消灭共产党不甘休,可是怎样打下去?怎样消灭共产党,总得提出些具体、有效的办法!” “唔!”蒋介石摸了摸下巴,看了他一眼。 “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最要紧的事情当然是集中力量对付共产党。那么谁来对付?难道只有我们国民党吗?不,还有日本人,他们是我们可以团结利用的力量。因此,我们对日本应该宽大为怀,表现我们的大国风度。” “好!”这句话正中蒋介石的下怀。 “我想说得明确一点,就是有必要,我们不妨化敌为友,请日本人帮忙,先把共产党消灭了再说。” “这个办法好!”蒋介石兴奋不已,对何应钦说:“静之,你该记得那个冈村宁次吧?一定要把他笼络好。对于反共战争,冈村是一个好手,将来我们一定用得上他。” 大家面面相觑。冈村是侵华日军总司令。他在中国犯下的滔天罪行是路人皆知的,可是蒋介石竟然指示何应钦把冈村笼络好。 顿时,会场上死一般寂静。 “委座。”宋子文站了起来,快言快语地说,“我觉得应该三思而行。因为冈村的名声太坏,可以说是臭名远扬,不要引起舆论的指责。” “这一点大家放心,”蒋介石似乎早有准备,慢条斯理地说:“名义上我们还是把他监禁起来。这就是说,对外我们说他是囚犯,对内我们把他当朋友。今天化敌为友,文章就要做在这里。” “这一点我明白,”宋子文点点头道,“不过本党之中,反对冈村和反对如此化敌为友的人并非绝无仅有。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还是小心为妙!” “子文,你过于小心了!”蒋介石不高兴地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说:“这个问题别谈了。当前最要紧的是,不能让日本人向共产党投降,而要向我们投降。对此各位有什么高见?” 陈立夫、张群等要员纷纷发言,对于如何受降,如何消灭共产党提出了不少意见。 蒋介石频频点头,表示同意要员们的意见。最后,他下达了重要指示: “大家对于如何受降的议题发表了很好的意见,同时对于尽快消灭共产党的办法是一致赞成的,这很好。现在最主要的工作有三点:第一,命令日军驻华最高指挥官要维持现状,固守据点,除按指定之军事长官的命令行事外,不得向任何人投降缴械。第二,要从速拟定受降接收人员名单。第三,立刻和美方协商,希望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把我们的军队运送到沿海各省。” “是!”众要员异口同声地说,然后纷纷站起来告辞。 8月11日,蒋介石以“抗战最高统帅”的名义连续发布命令,要国民党的军队“一切依照既定军事计划与命令积极推进,勿稍松懈”,占领解放区。命令伪军配合国民党军队的行动,“切实维持地方治安”,阻止人民军队受降。命令八路军“原地驻防待命”,不许收缴日伪军的枪械。 8月15日,国民党政府的发言人宣布,“委员长之命令,必须服从”,“违反者即为人民公敌”。 为了稳住共产党,老谋深算的蒋介石又连续三次邀请中共中央主席毛泽东到重庆举行和平谈判。 8月23日,在收到蒋介石第三封电报的当天,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扩大会议,专门讨论时局和同国民党谈判问题。 经过一番讨论,定下了应邀谈判的方针。毛泽东总结说:“我是否出去?还是出去。出去的时机由政治局、书记处决定。我出去后,决定少奇同志代理我的职务,书记处另推陈云、彭真同志为候补书记,以便我和恩来同志出去后,书记处还有五人开会。” 会议最后作出正式决定:在毛泽东去重庆期间,刘少奇代理中共中央主席职务,增选陈云、彭真为中央书记处候补书记。会议还决定:毛泽东任中共中央军委主席,朱德、刘少奇、周恩来、彭德怀任副主席。 8月27日,中共中央正式向各中央局发出电报通知:在毛泽东赴重庆期间,由刘少奇代理中共中央主席职务。 就在这一天,简陋的延安机场降下了一架美式飞机。从飞机上走下来一位气宇轩昂的外国人和一位戎装笔挺的中国人。这是美国驻华大使赫尔利和国民党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长张治中上将。他们是专程来迎接毛泽东去重庆同蒋介石谈判的。 8月28日,刘少奇、朱德等领导人,来到延安机场,为赴重庆谈判的毛泽东、周恩来、王若飞送行。 飞机徐徐驶离跑道,冲向蓝天。 当日下午3时45分,重庆九龙坡机场上空响起了马达的轰鸣声,一架草绿色的飞机徐徐降落在跑道上。 机舱门打开了。第一个出现的是毛泽东,他身穿蓝灰色的中山装,头戴深灰色的盔式帽,脚穿黑色皮鞋,身材魁伟,容光焕发。他一出现,机场上便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毛泽东微笑着,取下头上戴的礼帽,频频向欢迎的人群挥动。紧随着毛泽东走下飞机的是中共代表团的另外两名成员,周恩来和王若飞,以及赫尔利和张治中。张治中为毛泽东逐一介绍来迎接的重要人士。大批中外记者涌上来,不失时机地拍下了这一珍贵的历史镜头。 毛泽东来到重庆,整个山城乃至全国都沸腾了。 当天晚上,蒋介石在山洞林园别墅设宴,为毛泽东等洗尘。这是中国两个最大政党的领袖,也是两个宿敌在经过近20年的较量后再一次握手。 欢迎宴会气氛热烈而和谐,据当时的《新华日报》报道说:“席间蒋介石和毛泽东同志曾相继致词,并几次举杯互祝健康,气氛甚为融洽。” 然而,第二天正式商谈一开始,双方的分歧立即显露出来。蒋介石摆出一副极度宽容的姿态,对毛泽东、周恩来说:“政府方面之所以不先提出具体方案,是为了表明政府对谈判并无一定成见,愿意听取中共方面的一切意见。希望中共方面本着精诚坦白之精神,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毛泽东接过蒋介石的话头,诚恳地说:“中共希望通过这次谈判,使内战真正结束,永久的和平能够实现……” 毛泽东的话还没说完,蒋介石便不耐烦地咕噜一句:“中国没有内战。” 毛泽东毫不客气,批驳道:“要说中国没有内战,这是彻头彻尾的欺骗,根本不符合事实,即使三岁的娃娃也不会相信。” 在重庆谈判期间,蒋介石寝食难安,耿耿于怀。他在日记中感慨道:“旧耻虽雪,而新耻重重,不知此耻何日可以复雪矣!今后之雪耻,乃雪新耻也。特志之。”“呜呼!抗战虽胜,而革命并未成功;第三国际政策未败,共匪未清。则革命不能曰成也。勉乎哉。”“党国之危机,九·一八以来,未有甚于今日者也。” 在和平谈判的掩饰下,蒋介石通过美国的帮助和日伪军的接应,迅速调动大量兵力,驰运华北、华东、东北地区,以受降为名,抢占大城市和交通要道,阻止人民军队的受降,以部署其对解放区的分割包围,待机进攻。 蒋介石迅速调动兵力沿平绥、同蒲、平汉、津浦等铁路向解放区推进和进攻。截至9月中旬,共调动了36个军、73个师,其进攻情况是: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于9月上旬出动7个军,以主力进占同蒲铁路沿线;一部进入我上党地区(以长治为中心的晋东南地区,古称上党郡)。第十二战区司令长官傅作义出动6个军,其中4个军在夺占归绥(今呼和浩特)、集宁等5城后,沿平绥铁路(北平至归绥)东进,先头已逼近张家口。第一战区司令长官胡宗南出动8个军,其主力东出潼关,沿陇海铁路东进,先头已抵郑州;一部北渡黄河,沿同蒲路进至临汾以北,准备进占石家庄、北平、天津。第十一战区司令长官孙连仲以3个军沿平汉铁路向新乡推进,准备与胡宗南部会合于石家庄;第十一战区副司令长官李延年率3个军进占商丘、徐州,准备打通津浦路徐州、济南段。第十战区司令长官李品仙以2个军进占浦口、蚌埠,拟与徐州的国民党军相衔接。第七战区司令长官余汉谋出动2个军,第九战区司令长官薛岳出动1个军围攻我进至湘粤边的八路军南下支队。第五战区司令长官刘峙出动4个军包围中原我军。10月、11月,美国以军舰、飞机陆续将国民党的第92、第94、第13、第52军分别运到天津、北平、秦皇岛等城市,以接应沿铁路线推进的国民党军主力。 蒋介石要迅速控制华北、华东的战略要地和交通线,分割我解放区,打开进入东北的通路并抢占东北,然后以强大的军事压力,迫使共产党在谈判中屈服。 9月20日,蒋介石密电各战区司令长官:“目前与奸党谈判,乃系窥测其要求与目的,以拖延时间,缓和国际视线,俾国军抓紧时机,迅速收复沦陷区中心城市。待国军控制所有战略据点、交通线,寇军完全受降后,再以有利之优越军事形势与奸党作具体谈判。彼如不能在军令、政令统一原则下屈服,即以土匪清剿之。” 陈毅重返华东 1945年8月25日早上,延安东关机场。一架草绿色的军用运输机轰然腾空,开始了一次非同寻常的航行。在机舱里,坐着中国共产党的一些重要人物,陈毅、刘伯承、邓小平、薄一波、陈赓、林彪、萧劲光、滕代远等20名高级将领。 从机舱窗口俯瞰祖国的河山,陈毅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 又要回到曾经战斗过的华中地区。皖南事变后,陈毅任新四军代理军长、中共中央华中局委员、中央军委华中分会委员,同政治委员刘少奇等,将华中9万兵力整编为7个师和1个独立旅,实现了新四军在组织和指挥上的统一。 1942年春刘少奇返回延安后,陈毅代理军委分会书记,全面贯彻中共中央的方针,领导新四军坚持华中敌后抗战,壮大了部队,巩固发展了抗日根据地。1943年3月,陈毅到延安,汇报华中工作,参加整风学习。同时继续参与指导华中地区和新四军的抗日斗争。 自从抗日战争以来,国民党军队向解放区的进攻,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只不过是没有全面进攻而已。现在抗战胜利了,蒋介石马上伸出手来抢摘本不属于他的“桃子”,要和人民“寸权必夺,寸利必争”。内战的爆发是必然的。 8月12日,中共中央对华中的斗争作了新的部署。为具体落实中央的这一部署,陈毅又为中央军委起草了对中共中央华中局和新四军的如下指示:在江南方面,立即有计划分路发动进攻,占领吴兴、长兴、宜兴、溧阳、溧水、郎溪、广德、金坛、句容、高淳诸城镇,太湖西岸各地及浙西地区各县;对京沪沿线苏州、无锡、武进、镇江、丹阳等城,可相机占领,不可能时即不要去,能占领时亦不宜作久住之计,而主要的是去占领各县的农村市镇。 在江北方面,应将津浦路以东、长江以北、陇海以南、运河两岸这一整块地区打成一片,占领所有城市,解放所有地区,打定长期巩固根据地的基础。军部在运河沿线,选择适当指挥位置。 中共中央为加强军事工作的领导,中央政治局于8月23日的扩大会议决定,组成以毛泽东为首的新的中共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陈毅为12委员之一。 对于陈毅的工作,中共中央也作过审慎的研究。因为当时迅速从日伪手中收复东北是全党的一项突出重要的任务,主持东北军事工作有两个人选:一是陈毅,一是林彪。中央考虑华中更需要陈毅,便由毛泽东主席和他谈话。 记得那一天,陈毅得到毛泽东主席要见他的通知后,急忙赶到主席住处。 “报告!” “一定是陈毅!请进!” “主席,找我一定有重要的事情吧!”陈毅是个急性子,一进门就问道。 “别急,坐下来慢慢谈。”毛泽东亲切地说。 “主席,中央是不是决定派我到战略区去工作?”陈毅刚刚坐下,又问道。 “你猜得很对嘛!本来中央是想让你去东北。但考虑华中更需要你,决定让你去华中领导工作。”毛泽东认真地说。 陈毅犹豫了片刻,坦诚地说:“回华中去恐怕没有事做,不起作用。” 陈毅是在考虑同饶漱石之间的关系问题。这一点毛泽东十分清楚,便鼓励他说:“不起作用?怎么不起作用,只要你坐在那里就起作用。” 望着主席那充满信任的眼光,陈毅坚定地说:“请中央放心,一定完成好任务!” 几个小时后,地面上出现了火把,飞机转了转圈儿,降落在晋东南黎城县的长宁临时机场上。 陈毅在黎城停留了一两天,许多人已向各自负责的战区进发了。而他向华东去,必须经过冀鲁豫军区,便同该军区的杨得志司令员结伴而行。 陈毅在途中,接到中央指示,嘱他取捷径转赴山东,接替罗荣桓山东军区司令员兼政委的职务。罗迅速去东北工作。 原来,9月19日,中共中央发出刘少奇起草的《目前任务和战略部署》的指示,指出:“全国战略方针是向北发展,向南防御。只要我能控制东北及热、察两省,并有全国各解放区及全国人民配合斗争,即能保障中国人民的胜利。”同时,对全国战略部署作了调整,要求山东主力及大部分干部迅速向冀东及东北出动,第一步由山东调3万兵力到冀东,另调3万兵力进入东北,华东新四军(除第5师外)调8万兵力到山东和冀东,浙江我军向苏南撤退,苏南、皖南主力撤返江北。罗荣桓到东北工作。山东分局与华中局合并为华东局,陈毅、饶漱石到山东工作。另成立华中分局,受华东局指挥,其人员另行配备。 盘马弯弓雄师出 10月3日,陈毅一行终于抵达微山湖东岸的夏镇(现微山县所在地)。山东军区第8师原师长何以祥已带车来接。 “哪里搞来的呀?”陈毅一看,是一辆黑色的福特轿车,惊喜地问。 “前几天打峄县缴获的,本来觉得开它来接首长最好,谁知车子旧了,走走停停,还落在骑兵屁股后面。”何以祥抱歉地回答。 陈毅哈哈大笑说:“不错不错,你们这里有人才!” 接到峄县城,吃午饭的时候,陈毅对第8师的首长们说:“党中央毛主席要我告诉你们,我们是力争和平的。但对和平不要抱有幻想,要把立足点放在‘打’字上。党中央和毛泽东给我们山东军区的任务,就是要向日伪军大举反攻。同时要把守住山东南大门,坚决粉碎蒋介石打通津浦路的企图,阻止国民党部队北上。这个任务很重要。蒋介石想占华中、攻华北、抢东北,我们针锋相对,发展东北,巩固华北,坚持华中,硬是不让他们从津浦路、平汉路运兵。” 何以祥越听越兴奋,请求说:“请军长给我们全师的干部开个会,讲讲时局问题吧!” 陈毅爽朗地笑笑,“要走,要走,给你们开了会就要误大事喽!” 他必须赶到临沂,第一件大事便是同即将率领大军开赴东北的原山东军区司令员罗荣桓交接工作。 第二天,他赶到山东军区所在地临沂。在城西的天主教堂会见了红四军时期的老战友罗荣桓。交接工作后,罗荣桓将自己用的一张虎皮褥子送给了陈毅。 陈毅感激地收下后,风趣地说:“好呀,人家说老虎屁股摸不得,现在我怕要睡在老虎的背上了。” 罗荣桓走后,陈毅将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呢? 首先,山东主力部队绝大多数开赴东北,包括八路军山东军区第1、第2、第3、第7师全部,第5、第6师的主力,18个警备团和基干团,部分军政干部共约6万人,只留下第4、第8两个师。同时,新四军第3师约3万余人,也由黄克诚师长率领北调出关。陈毅所能指挥的山东野战部队,实际只有5万,加上警备旅和区县武装,以及华中方向新四军9个旅,整个华东总兵力也才40万人。 第二,华东局面复杂,敌情严重。蒋介石还都南京,苏鲁解放区将成为直接威胁国民党南京政权的“大患”,成为蒋介石调兵北运的“大障”,必先除之而后快。而陈毅所辖部队,力量相当分散,有的是刚从华中调到山东的,有的是刚从地方武装调到主力部队的。要在这种情况下将部队统一起来,形成一个强大的野战兵团,来对付武器装备、兵力占绝对优势的敌人,困难很多。 陈毅到达山东后,根据中共中央的部署,组织新四军和山东军区进行了机构调整、部队调动和整编等工作。 不久,中共华东局成立。中共中央决定饶漱石任华东局书记。后又批准以饶漱石、陈毅、黎玉、张云逸、舒同、李林、郭子化组成华东局常委会,统一领导山东、华中两大战略区的党政军工作。 华东地区包括山东、江苏、安徽、浙江、福建、江西、台湾七省和南京、上海市,地处沿海,长江横贯其中。人口众多,物产丰富,交通便利,生产发达,商业繁华,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在北伐战争和土地革命战争时期,这个地区的广大人民,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曾经顽强地进行过各种斗争。抗日战争爆发后,国民党军经淞沪、徐州作战后,纷纷西撤,这片大好河山被日军蹂躏。1938年,八路军第115师和新四军肩负起敌后抗战的使命,在罗荣桓、徐向前和叶挺、项英、陈毅、刘少奇等人的领导下,分别挺进山东和长江南北,依靠广大人民,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斗争,歼灭了大量日伪军,收复了大片国土,在华中和山东创建了苏中、苏北、苏南、淮南、淮北、鄂豫皖边、皖江、浙东、胶东、鲁南、鲁中、渤海、滨海等抗日根据地和民主政权。至抗日战争胜利前夕,山东和华中两大解放区的面积已达31万平方公里,人口6,020万。 根据中央的部署,华中局、新四军军部立即北移山东,新四军军部兼山东军区领导机关,新四军军长陈毅兼山东军区司令员,饶漱石任新四军兼山东军区政委。华中局和新四军军部北移后,华中另组华中分局,受华东局领导。同时成立华中军区,隶属新四军建制,张鼎丞任司令员,邓子恢任政治委员,粟裕、张爱萍任副司令员,谭震林任副政治委员兼政治部主任,刘先胜任参谋长,钟期光任政治部副主任,下辖苏中、淮南军区及两个独立旅和8个军分区。 同时组成华中野战军。粟裕兼任司令员,谭震林兼任政治委员,刘先胜兼任参谋长,钟期光兼任政治部主任。下辖第六、第七、第八、第九等4个纵队。王必成、江渭清分别任第六纵队司令员、政治委员,段焕竞任副司令员,陈铁君任参谋长,刘文学任政治部主任。姬鹏飞任第七纵队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张藩任副司令员,杜屏任参谋长,卢胜任政治部主任。陶勇任第八纵队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彭德清任副司令员,伍洪祥任副政治委员,韩念龙任政治部主任。张震任第九纵队司令员兼政治委员,饶子健、杜新民任副司令员,姚运良任参谋长,王学武任政治部主任。 对苏中和淮南军区的领导亦作了调整。苏中军区司令员管文蔚,政治委员陈丕显,参谋长朗炳云,政治部主任陈时夫。淮南军区司令员周骏鸣,政治委员肖望东,副司令员兼参谋长梁从学,政治部主任余立金。 第二章 破袭津浦,迟滞国民党北进 谁敢来摘果 1945年10月5日,延安。 这是一个明朗的晴天,天空如清水一般澄清。秋风把延安的田野刮成了斑斓的颜色。刘少奇正在窑洞里伏案翻阅着一份份文电。 在毛泽东应邀前往重庆谈判期间,刘少奇代理中共中央主席的职务。这时,全国正处于一个历史转折的紧要关头。 从抗战胜利以来,蒋介石一边同毛泽东谈判,一边迅速调动兵力沿平汉、津浦铁路北上,抢夺抗战胜利果实,并向解放区进攻。到1945年9月中旬,蒋介石就已经调动了36个军、73个师。其中部分是国民党嫡系部队,由云、贵、湘、黔出动北上或由海南岛乘船北上。一部分是投降的伪军,蒋介石给他们加爵封官,充当进攻解放区的先头部队。 抗战胜利的果实,绝不能让蒋介石轻易夺走。必须阻止国民党军从平汉、津浦铁路北上。 想到这里,刘少奇提起笔代表中央起草了《关于在铁路线上消灭和阻止北进敌军的方针部署给各局、各区党委的指示》。在介绍了日本投降两个月来的敌我形势后指出:“目前华北、华中解放区作战的重心应放在铁路线上。作战的主要目的是消灭和阻止北进之顽军。” 刘少奇按各军区、军分区所在位置,分片负责,主要破坏津浦、陇海、平汉、正太、同蒲、平绥等几条干线,既要阻挡蒋军北上,又要防止阎锡山、傅作义部对解放区的进攻。但是,刘少奇特别指示不得破坏北宁线的北平至塘沽段,胶济线全线及津浦线徐州至海州段,为的是让投降的日军回国。在非解放区的铁路沿线,“应积极组织破路、袭扰、埋设地雷、翻车和相机打击顽军,务使其不能乘车而必须步行前进。” 中央指示一下,各解放区军民闻风而动。在几天时间内,就将铁路扒了个稀烂。南北交通大动脉被切断,火车动弹不得。国民党军队北进的步伐大大延缓了。 国民党军队特别是吴化文的伪军,与八路军打了多年交道,也有一套应付我们的方法。在沿津浦路向济南进军的途中,他们采取边修路边前进,步步为营的战术,让你无隙可乘。 9月30日,徐州的国民党第12军、骑2军及伪军吴化文部开始北进。10月1日抵临城(今薛城),3日在山东第8师及警备8旅尚未赶到的情况下进占了滕县。6日到达兖州。9日,与山东第4师先头一部遭遇后,蒋军主力取道铁路以西继续北进。 据罗荣桓、黎玉10月9日致军委的电报中反映:国民党军队行军的组织相当严密。 “行军两侧警戒严密,约1,000~3,000人不等,沿铁路两侧护路沟墙步行。其机关人员、行李辎重、伤病员均载车上。 “出发前,其侧卫部队先乘车至警戒地带,下车警戒。待整个部队车辆通过后,再乘车跟上。 “步行者全系轻装,多以跑步行进。火车与步行部队互相掩护,火车行驶很慢。 “侧卫部队沿护路沟墙行进,遇我袭击时,即以沟墙为主阵地进行掩护,火力较强。一般不向我冲锋,但某些要点,有时冲锋占领或争夺之。 “火车载机动部队随时增援薄弱处,较远据点,敌亦用大炮策应。” 至10月11日,其先头部队利用山东军区部队主力尚未调转、破路不够彻底之机,已进抵济南,后续部队正准备源源跟上。照此下去,只要20天,国民党大批主力就能顺利通过津浦线到达平津地区。 为粉碎国民党的企图,中央决定成立津浦前线指挥所,由陈毅亲往前线实施统一指挥。10月15日,陈毅、黎玉等人率前线指挥所进驻邹县香城,组织抗战胜利以来第一个集中大兵团作战的战役。 陈毅在香城召开了团以上干部会议,传达中共“七大”精神,并作反内战的动员。他以简明通俗的语句表达了自卫作战的理由和决心:“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谁敢来摘果,把枪缴下来!” 当时的兵力部署是:自北向南,以渤海军区武装控制并破袭济南以北铁路,使到达济南的国民党两个军不能继续北进;以山东第3、第4师及鲁中警备3旅进攻泰安、兖州之间日伪军;以山东8师及鲁南警备8旅进攻邹县至临城间日伪军;以鲁南警备9旅进逼徐州、临城、枣庄以钳制敌人。总之,在济南至徐州沿线,共集中了20个团的主力。指挥所根据当前敌人情况,决定采取轮番使用兵力的战法,使部队在长途行军后的连续作战中,仍能保持有力的突击力量。 津浦路徐州济南段是南北交通大动脉的关键一段,是由南方进入华北、东北的通道。就1945年底的蒋介石来说,他的部队已具有机械化的快速机动作战能力,控制津浦线,就可以随时保证蒋军多路快速进攻,随时与我军进行决战。我军决定实施这次战役,无疑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山东军区第8师师长兼政治委员王麓水接到命令后,立即率领部队向邹县急进。 盘踞邹县城的是刚由伪军改编的吴化文部第4师10团及伪保安18旅,另有日军1个中队。 10月18日,第8师主力首先发起战斗。担任主攻任务的是第8师22团1、2营。 当晚,1、2营官兵在该团王吉文团长的率领下,对邹县东、西城门同时发起攻击。 东门守敌妄图凭借坚固的城垣工事拼命顽抗,密集的火力从城楼碉堡上往下猛烈扫射。 2营突击队官兵们在火力的掩护下,扛着云梯奋力攻城。在激战中,突击队的登城云梯一架又一架地被炸断,几次攀城均没有成功,但他们毫不畏惧,前仆后继,一齐奋勇攀登,终因敌人火力太强,攻城受阻,一时难以登上城头。 2营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样下去,伤亡会越来越多。他果断决定暂停强攻,立即改变战法,先组织火力压住敌人,同时组织突击小组以集束手榴弹对城门进行爆破,扫除前进的障碍。 突击小组在营火力掩护下,很快破门成功。强攻分队迅即登上城头,后续部队大胆跟进,一举占领了东门。守敌退入东门碉堡,继续负隅顽抗。 在2营强攻东门的同时,1营攻击西门进展顺利。战斗发起后,1连冒着敌人的枪林弹雨,爆破分队和登城分队同时向西门发起冲击,一鼓作气登上了城垣。后续部队乘势向城内突进、与敌展开巷战,往返冲杀,浴血苦战,大量杀伤敌人。守敌被打得四处乱窜,溃不成军。 敌4师10团副团长陈于忠率领600余人放下武器,弃暗投明。至19日晨,吴化文部第4师10团和伪保安18旅被全歼。只有据守城内碉堡中的日军米仓中队拒不投降。王团长当即下令组织爆破,随着一声巨响,30余名日军被消灭于碉堡的废墟中。 此次战斗,全歼守城伪军2,500余人和日军200余人,缴获大量日式武器。接着又迫使邹县南侧日军300人投降,控制了邹县以南40余公里铁路,山东第3、第4师则攻克大汶口,控制了南北铁路10余公里。至此,国民党徐济间交通再度被切断。 国军官兵佩戴着两种肩章符号 10月上旬,新四军第二师师长兼淮南军区司令员罗炳辉奉命率第2师师部及第4、5旅告别淮南,北上山东。淮南根据地的人民和部队在血与火的岁月中建立了鱼水之情,他们实在舍不得自己的子弟兵离开。 毕竟罗炳辉在淮南这块热土上与日本侵略军奋战了整整7年,他同这块土地、这里的人民也难舍难分。 依依惜别了淮南,部队过三河,经泗阳,到淮北宿迁集中。在这里:第2师第4、第5旅与第4师第9旅合编为新四军山东野战军第二纵队,罗炳辉任司令员,韦国清任副司令员,詹化雨任参谋长。 10月20日,二纵从炮车、赵墩间强行越过陇海铁路,进入鲁南滕县地区,在津浦路中段活动,准备打击敢于北犯之敌。 这时,归国民党第5路军指挥的吴化文部从蚌埠东运至徐州,尔后徒步沿津浦铁路行进,企图穿越解放区北上大汶口,到济南地区集中,配合日军第3师团一部,掩护蒋军主力北犯。 吴化文部行动部署的情报被新四军截获破译,其后又捕获俘虏审问后得知,该部将于11月2日由滕县进至界河,3日由界河出发,以日军部队为前锋北犯。 陈毅与罗炳辉等指挥员研究后决定伏击该敌,并布下了天罗地网:第<strike>rike>8师在界河以西一线山上设伏,二纵9旅在界河以东一线山上设伏,5旅配置在9旅以南,三支部队形成一个三角形伏击网。待吴部进入设伏地域后,由5旅断其退路,8师会同9旅拦腰出击。第4师和鲁中警备第3旅在邹县以南、两下店以北地区,拦击可能逃窜之敌。 布置完任务后,陈毅在前线召开的连以上干部动员大会上,为伏击战作了动员。“同志们,我解放区军民经过八年艰苦抗战,历尽千难万险,终于赢得了抗日战争的胜利。可是,抗战的枪声还没有停止,躲在峨眉山上的蒋介石就指挥部队下山来抢摘人民的胜利果实了。在美国佬的支持下,急调重兵沿津浦、平汉等铁路北上,处心积虑地阴谋挑起全面内战,妄图控制华北,抢占东北,独占胜利果实,对全国实行反动统治。”讲到这里,陈毅提高了嗓门,“同志们,你们答应不答应?” “坚决不答应!”会场上响起了如雷般的吼声。 “好!”看着一张张激动的脸庞,陈毅兴奋地说:“这次作战的特点很多,首先,这是我山东八路军与华中新四军首次合作的第一仗。要打出水平,打出团结,打出人民军队的风格来。其二,这次战斗是由过去分散的游击战转为大规模运动战。因此,在战斗中必须克服游击作风,严守战场纪律,坚决执行命令,服从指挥,密切协同,主动配合。我们要全力以赴打好这一仗,为鲁南人民报仇雪恨!” 最后他拍拍自己的胸脯,风趣地说:“今天,我陈毅一不做,二不休,决心与大家同生死共战斗,打胜了开庆功会,打败了开斗争会,打死了开追悼会。同志们哪,我们只能开庆功会。” “坚决打胜仗,开好庆功会。”大家的口号声响彻云霄。 初冬的齐鲁大地,寒风凛冽,指战员们进入预定的设伏位置,耐心地等待着敌人的到来。 11月3日清晨,大雾弥漫,天公作美,这样的天气打伏击战,更能收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效果。10时左右,雾气渐渐散去,敌人果然来了。只见日本兵在前开道,吴化文率总部及第1军紧随其后,沿着铁路西侧往北而行。 5旅13团团长宋文观察到敌人出动后,立即向罗炳辉报告。罗炳辉等在前线正用望远镜观察,也看到敌人正在北界河东北角的野地集合,黑压压的一大片,便要求13团密切注视敌情变化,适时断敌后路,关好“大门”。 下午1时许,敌后卫部队离开北界河已一公里多,宋文一面向指挥部报告,一面派该团第1营直插北界河,向盘踞在那里的1连敌人突然开火,敌人无法招架,退缩到南界河据点。13团很快占领了北界河,截断了吴化文部南逃退路。 这时,8师、5旅、9旅放过开路日军,从公路两侧迅速对吴化文部进行分割围歼。9旅26团冲到前圪村铁路桥西侧坟地一线时,遭到五里铺敌密集火力阻击,形成对峙状态。后1营从3营北侧迅速越过铁路,直插张家庄,将敌割裂,并向南猛攻,守敌顿时大乱,3营乘势攻下五里铺。8师一部则已攻占界河西北保安山。 五里铺地域之敌,一部被我26团歼灭,一部向七贤庄方向逃窜。 敌残部向七贤庄方向逃跑,被27团(欠1营)配合5旅将其歼于七贤庄、东八里地域。 下午5时许,战斗胜利结束。 此次战斗,历时两个小时,吴化文部被打得晕头转向,有生力量被大部歼灭,其第1军军长于怀安等纷纷缴枪投降。吴化文见势不妙,丢下部队,带着亲信卫士,在十几名骑兵的掩护下,飞奔到日军的队伍里。 此役,新四军各部一举歼灭了吴化文部,共歼敌4,000余人,取得了鲁南自卫战的首次大捷。被俘的官兵身上,佩戴着两种肩章符号:一是日伪的白底蓝边红字的“兴亚爱华”,另一种是国民党的白底蓝字的“五路”,既是伪军,又是“国军”。这是蒋介石的蒋、敌、伪合流的有力罪证。 逃敌如丧家之犬,龟缩于界河镇内。罗炳辉率领所部继续作战,顺势把界河之敌团团围住,然后发动强攻,一举占领了界河镇。 界河北伏击战役是罗炳辉率部北上山东后所打的第一个大仗。这一规模较大的伏击战,预示着新四军将由原来的游击战,开始转向运动战、阵地战;由小规模战斗,转向大兵团协同作战。这个变化,对指挥员要求将更高,展示指挥艺术的舞台更大。战役的胜利,打击了北犯之敌的嚣张气焰,扩大了解放区,为粉碎北进之敌创造了有利条件。 11月5日,山东军区8师以一部沿津浦路以西地区南下,进逼临城。 当日夜,8师由23团1营与5旅13团紧密配合,进攻临城附近的柏山要点。敌凭借一个大碉堡,以密集的火力死守。1营3连派爆破组上去,想用拉线手雷炸掉它。不料放好手雷,爆破员退下来使劲一抻拉线,线断了手雷却没响。眼看天快亮了,连长急得要命。这时班长陈金合主动请战。连长让他接上拉线就撤回来。陈金合在机枪掩护下爬到碉堡跟前,发现没办法挂上拉线。这时,他没有犹豫,也没有退回来,毅然用手拉响了手雷。碉堡在一声巨响中坍塌,陈金合也光荣牺牲了。陈毅在指挥部听到这个消息,激动地说:“陈金合是实际战争的领导者,是彻头彻尾的共产主义英雄!” 战役之后,津浦前线各部队广泛开展了向陈金合学习活动。当地人民政府为纪念陈金合,将“柏山”命名为“陈金合山”。 打下界河以后,津浦铁路中段南到滕县、北到兖州的50多公里全部被新四军、八路军控制。斩断津浦路的任务已经初步完成,蒋介石沿津浦路运兵北上的计划破产了。 战蒋介石终于拉了他们一把 为了防止国民党军主力大举进攻,津浦前线野战军各部队遵照中共中央军委的指示精神,乘敌立足未稳之时,先敌发起攻击。 11月25日晚,津浦前线野战军向韩庄等据点之敌发动攻击,迅速攻占了外围据点,破坏了临城至滕县、临城至枣庄、临城至徐州间的铁路,完成了对韩庄、临城的包围。 盘踞在韩庄车站的日军一个中队近百人,位于韩庄镇的伪军张乃宇部1,000多人和驻临城的敌19师仍拒绝投降。按照新四军军部命令,二纵在新四军7师19旅配合下,于11月下旬发起临韩战役。战前,罗炳辉对二纵作了周密布置,专门作了一次动员讲话。 韩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它直接控制着微山湖,是鲁南的重要门户,进入山东的屏障。自津浦铁路开通后,临城就是交通枢纽和军事重镇。日本侵华时期,对临城尤其重视,修建大量炮楼和工事,铁路上有装甲列车巡逻。临城分为南北两个区,城外有几个小山作制高点。 罗炳辉把主攻韩庄的任务交给了二纵4旅11团。 11月26日下午3时,陈毅直接打电话给11团团长吴华夺。吴华夺一拿起话筒,便听到陈毅那熟悉的四川口音: “你是吴公吗?” “我是吴华夺”,吴团长急忙回答道,随即又不好意思地说:“军长真会开玩笑,我吴华夺怎能当吴公?” 话筒里传出陈毅爽朗的笑声,吴团长也跟着笑起来。陈毅接着询问了11团的情况,要求11团迅速打下韩庄,坚决消灭拒不缴械投降的日伪军,关住山东的大门。 罗炳辉又根据陈毅军长的指示,随后向吴华夺作了具体的部署,提出了战术要求。他告诉吴团长说: “这次战斗的必要性和重要性陈军长已作了明确指示。你们的任务就是一定要把这个据点夺下来。现在时间紧迫,任务艰巨,要求速战速决,只能胜不能败,有困难吗?” “请首长放心,我们保证完成任务!晚上韩庄车站见!”吴华夺大声坚定地回答,对胜利充满信心。 “好!好!”罗炳辉接着说,“要抓紧时间充分作好战斗准备,要树立敢打敢拼、速战速决的战斗风格,要狠狠地打,拼命地搏,只能胜,不能败,一定要打出人民军队的威风来!” 吴华夺深知肩上担子的分量,接到电话之后,便向全团指战员及时传达了陈毅军长和罗炳辉司令员的指示,进行了战前动员,树立无坚不摧的必胜信心。 吴华夺命令用炸药炸掉运河上的铁桥,截断敌人的增援和逃窜的路线。同时,自己亲率两个营对韩庄发起攻击。在突如其来的打击下,守敌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歼灭一部。等守敌倚仗工事负隅顽抗时,4旅12团冲了过来,与11团一道将敌军团团围住。 韩庄的奶奶庙是伪军张乃宇部的指挥中心。这座庙的外围有一个宽30多米,深五六米的水圩子,里面布满了铁丝网和木桩。水圩子之外还有一道带电的铁丝网。敌人凭借这样的地形拼命顽抗,不断往外开枪射击。在关键时刻,攻击部队从淮南带来的土平射炮又偏偏发生故障,暂时无法进攻。 圩内敌人更加猖狂。张乃宇的小老婆在圩内炮楼上无耻地叫喊:“打呀,怎么不打啦?你们如果打进圩子里我就和你们睡觉。” 战士们肺都气炸了。这时,在前线指挥作战的罗炳辉闻讯后,迅速调来大炮。瞄准之后一炮就击中敌指挥中心。战士们乘势而上,一举攻下奶奶庙。张乃宇只顾自己逃命,其小老婆慌不择路,跳到水沟里被淹死。伪军张乃宇部800余人大部被歼灭,少数敌人企图逃向徐州,因大桥被炸毁而纷纷坠入运河淹死。 午夜过后,在10团等部打扫战场时,罗炳辉司令员特地赶到韩庄车站现地察看。 “你们打得好,打得漂亮!”罗司令员边看边对吴华夺等人说,“现在我们占领了韩庄,就可把牢山东的南大门!顽军沿津浦路北上的美梦,将会被我们击破。” 韩庄之战的获胜,不但一举截断了临韩线的交通,为整个战役的胜利提供了前提与保证,而且磨练了部队,增强了干部战士打攻坚战的能力。 此时,驻临城守敌国民党第19集团军总司令陈大庆已坐卧不安。陈大庆,1925年1月在黄埔军校第一期毕业,先后担任过连长、营长、团长、师长。 12月1日,陈大庆率部沿津浦路南犯,妄图打通临城、徐州间联系。当该敌进入我军7师19旅预设的伏击阵地后,立刻遭到我军猛烈火力袭击,随后全都向7师19旅缴械投降。 当日晚,津浦前线野战军以第二纵队第5、第9旅并肩突击临城以东的国民党第97军新编第29师;以第8师向南进逼临城,截歼由临城出援之敌;第二纵队第4旅、第7师第19旅占领临城以南沙沟地区,阻歼徐州北援之敌;鲁南警备第9旅第17团监视枣庄之敌。 12月3日开始,二纵5、9旅连续向临城东部顽敌背后新编第29师阵地实施猛烈攻击,激战两昼夜。消灭国民党军一个团,占领了全部阵地。在逐个争夺碉堡和制高点的战斗中,我26团打得极为艰苦,团长严光、政委谢锡玉等1,100余人负伤、294人牺牲。在炮火掩护下,外围国民党守军仓皇退入临城。 据97军军部的记录,“本军给养已在极度困难情形下维持。今日后则仅以红薯、高粱、黑豆维持。甚而一日仅得一饱。11月26日以后,全军给养已极度困难,至四里石外围据点不守,补给更显困窘。官兵日仅稀饭一餐,战马饿死者已达百余匹,马草、马料更无处采购。弹药耗损殆尽。” 就在第97军处于穷途末路之际,蒋介石终于拉了他们一把。12月5日,国民党空军运输机在战斗机护航下,飞抵临城上空,投下30多包粮食弹药。以后又多次前来空投,使97军得以维持下去。直到1946年1月10日国共双方宣布停战,临城之围才因我军主动撤离而解除。 鉴于我军重武器太少,攻坚能力有限,指挥部命令对临城实行围困。待国民党军忍受不住,我军就可以寻求机会,在运动中歼灭突围的97军或徐州来援之敌。同时,转兵先取滕县。 驻守滕县的是国民党19集团军暂编第1旅李华部及山东保安第2师赵毅轩部,他们依托高大城墙和外围碉堡群,妄图长期固守。 山东军区第8师担任进攻滕县的任务。第8师师、团首长亲自到距城墙50米的前方观察地形,决定以东门为突破口。东门有三个炮楼,是最大的障碍。城墙下还有鹿砦、河沟,形成四道封锁线。8师组织主攻连队反复看地形,研究战术,组织了爆破组、投弹组、突击班,准备了攀登城墙的梯子、镢头。 12月12日下午4时,我军的山炮开火,发射17发,15发命中,东门的3个炮楼均被摧毁。爆破组冲向第一道铁丝网,第一包炸药一响,我军的机枪、迫击炮跟着怒吼起来,压制住敌人的火力。 第二爆破组冲向鹿砦,战士看见鹿砦稀松,便从中间钻过去,爬到城门前,一声巨响,东门被炸开。后面的投弹组、突击班乘着烟雾,迅速突入城中。他们机智地避开街道上的地堡,钻屋翻墙,展开巷战,使敌军火力无法封锁前进道路。 后续部队冲入城中,对敌军实行分割包围。并使用俘虏当向导,专找敌人的师、团指挥部打。这一招很见效,一个敌军团长本来还想顽抗,看到自己手下只剩200人,又与其他部队隔开,遂丧失信心,缴枪投降。这一仗8师以400人的伤亡歼灭守敌8,000多人。其中俘虏7,600人,毙伤敌师长以下1,000余人,缴获山炮6门和大量枪支弹药。但是,8师师长王麓水同志在战斗中光荣牺牲。 至此,临韩战役胜利结束,共歼敌军2万余人。 《新华日报》1946年1月4日详细报道了临韩战役战况: 本报山东特讯:我津浦前线自卫战已胜利告一段落。顷据前线野战指挥部公布综合战果如下:总计自11月25日至12月13日攻克韩庄、沙沟(临城徐州间)、官桥(临城滕县间)、滕县城、小窖、陶庄(均在临枣支线中段)等重要据点,毙伤敌伪2,815人。配合敌伪向我进攻(而)伤亡(的)国民党军队1,550余人,俘敌军4,000余人,伪军6,130人,国军放下武器者7,900人(陈大庆招募处靖国部队3,000人,19集团军暂1旅4,000人及其他部队900人)。此外,国民党新编第36师何志斌部2,000余人战场起义,拒绝内战,已进入解放区。我缴各种炮5门,掷弹筒61个,轻机枪261挺,重机枪36挺,步枪10,550支,美式自动步枪33支,战马265匹,汽车25辆,其他军用品甚多。 经此战役,徐州以北敌伪已大体肃清。 历时3个月的津浦铁路沿线作战,我军在战略调整的动荡中,克服兵力不足、装备落后等困难,连续出击,控制了津浦线130公里长的路段和临城到枣庄的铁路,歼灭了众多国民党军和日、伪军,使国民党迅速打通津浦路、调兵北上的计划被迫延迟。不得不寄托于海运,将调往东北的军队运到秦皇岛上岸。这就有力地加快了各解放区进军东北的步伐,为开辟东北根据地取得了战略上的主动。 第三章 鏖战高邮,日伪守敌风声鹤唳 蒋介石要六个月之内击溃共军主力 1945年11月9日,重庆。 大雾罩着重庆,罩着重庆城周围的山川和流水。在蒙蒙大雾下,蒋介石正在举行抗战胜利后首次秘密军事会议。 全国各战区司令长官、副司令长官等高级将领云集重庆。在这次会议上,蒋介石确定了“剿共第一”的指导方针,提出“六个月之内击溃共军主力,然后分区清剿”的军事计划。这个计划规定:第一步,控制苏北、皖北,肃清山东,打通津浦线;第二步,集结重兵于平津,“扫荡”华北;第三步,打通平绥线,占领察绥。企图以武力解决中国战后的主要问题。 根据蒋介石的部署,顾祝同、汤恩伯、李品仙等进入徐州后,积极准备发动内战,策动华中日伪军配合国民党军进攻华中解放区;原驻扬州、泰州的日军3,000人及伪军第2方面军一部,进至高邮、邵伯一带;国民党军第25军随即进占扬、泰一线,并企图与高邮一带的日伪军配合,沿运河进入我根据地,将华中地区切为两大块,再与北线国民党大军夹击华中新四军;而高邮日军不仅拒不向新四军投降,反而扬言要配合国民党军向新四军“收复失地”。 在这种情况下,12月3日,华中军区司令员张鼎丞、政治委员邓子恢、副司令员兼华中野战军司令员粟裕、副政治委员兼华中野战军政治委员谭震林联名致电中共中央并报新四军兼山东军区,建议举行高邮邵伯战役,提出:“我为打破顽军分割华中根据地企图,以便以后之坚持及主力之机动,建议即集中野战军3个纵队,攻占高邮与歼灭可能来援之顽25军。” 高邮地处大运河和苏北公路的交通要道,南控扬州,北扼两淮(淮阴、淮安),因而一向是敌伪军的重要据点。日本宣布投降后,国民党顽固派支持纵容敌伪,动用24万民工,又在高邮城外筑起一道长10余公里的坚固城垣,修筑大量炮楼、碉堡,烧毁民房400余户,以便加强守备。12月初,原驻扎在扬州地区的日军独立混成第90旅团两个大队1,000余人,和刚由伪军改编的国民党新编第2路军第5军第42师另一个特务团共5,000余人,进至苏中高邮县城,积极谋划配合国民党军进攻华中解放区。 高邮城高垣厚,碉堡林立,工事坚固,易守难攻,是国民党军向华中解放区发动进攻的重要通道。因此,国民党军自鸣得意地宣称:“运河是道门,高邮是门上的锁,有了这把锁,就可以把共军锁在笼子里。只要开锁进门,国军就可长驱直入,直捣两淮。”反共气焰十分嚣张。 日伪军自恃高邮地形险要,进可以战,退可以守。加之有重兵据守,有国民党军撑腰,真乃“金城汤池”,绝对万无一失。因此,其态度异常骄横,对华中野战军令其立即投降的通牒,不仅置若罔闻,反而傲慢地说:“根据统帅部的命令,要缴枪只能缴给蒋介石,他是中国的正式政府,你们新四军没资格受降!” 随着国民党军对解放区进攻规模的日益扩大,高邮城内的日伪军更加猖狂,不断四处骚扰,还扬言:“奉命收复失地,即日北攻宝应。” 华中军区的建议很快得到批准。12月5日,中央军委复电:“同意夺取高邮,同时集结主力准备打援部署,但须注意争取日军中立,或准许其撤走,或保障其投降后之安全,否则日伪结合,增加攻坚困难。对孙良诚亦以争取其反正为目的。整个战役以在一个月内结束才好。” 遵照中央军委的指示,华中军区、华中野战军首长经过缜密的研究后,于12月中旬以华中野战军司令员粟裕、参谋长刘先胜的名义,签发了攻占高邮、邵伯的作战命令,并召开作战会议,进行具体部署。 为达到预定的战役目的,此役拟分两个阶段。 第一阶段各攻击部队应于本月18日按照指定位置集结完毕。19日白天完成攻击准备,21时向各攻击目标发起攻击。具体部署如下: 第八纵队集中大部主力,负责攻击高邮城之敌,并以一部阻击扬州、湖中增援之敌,务于6日内全歼守敌并攻克高邮城。 第七纵队集中主力攻击邵伯镇之敌,以一部向北警戒,并以一个团攻克邵伯以南之大闸镇;得手后,乘胜扫除邵伯以北、车逻坝以南各小据点。以上任务限于3日内完成。然后,以一个团控制大闸至邵伯一线,其余部队即转至真武庙东南地区集结,准备打击扬州、泰州方向之敌。 野战军直属特务团集中攻击高邮以南车逻坝之敌。攻克后,就地集结,向湖中,并以一部前出向露筋方向警戒,保障第八纵队翼侧安全。 苏中军区即派一得力部队切断仙(女庙)邵(伯)段公路,控制运河公路,集中主力于仙女庙以北、陈店以南地区,阻击北援之敌。以第1、第2军分区地方武装、民兵,摧毁宜陵以东、坡头以西公路沿线之小据点,彻底破坏扬(州)泰(州)、口(岸)泰(州)公路。 第六纵队集结于樊川镇以南、丁沟以北、宗村以西地区,担任总预备队。加强对塘头、郭村、泰州之侦察警戒,以便尔后实施攻击。另派一个团至八字桥以北郭子口,由野战军司令部直接指挥。 第二阶段,在我第七、第八纵队攻克邵伯、高邮后,各部预定部署如下: 苏中军区主力即配合地方武装夺取仙女庙、宜陵,扫除扬泰公路上的小据点。第六纵队负责攻占塘头、郭村据点,尔后配合第七纵队相机攻占泰州城。其余部队原地休整。 正当华中军区进行攻打高邮的部署时,中共中央军委改变了原来的决定。12月30日,中共中央军委给陈毅、张云逸、饶漱石的电报指示:“据各方情报,蒋顽将集中力量打通津浦路”,“对你们的战略要求是,消灭北上顽军主力,阻止顽军北上,如不能完全阻止顽军北上,亦须大量消灭顽军。望你们本此要求,根据当前情况准备一切。”同时指示:“粟裕部队,前电同意他们去打高邮,争取孙良诚反正,打击北进之25军,但也请你们考虑是否适宜,是否须要粟裕部队到津浦南段行动,配合你们,请你们决定,电告粟裕。” 12月11日午时,陈毅和新四军军部兼山东军区其他领导人,根据中共中央军委指示作出津浦路作战部署,指令“粟(裕)谭(震林)率六、八、九纵迅集津浦南段,进行大的战略破击,力求一举即能控制百里至100公里的铁道,并相机求得能歼灭北上顽敌1~2个师”;“华中应以张藩纵、管(文蔚)胡(炳云)纵之力量包围高邮。应一面包围,一面争取孙良诚迅速反正,并部署打击25军之出援。六、八两纵不宜用在高邮方向而应专力应付津浦”。 中共中央军委于12月12日复电指示:“同意真午(12月11日午时)电关于津浦路作战部署,望即依照执行,并告张(鼎丞)、邓(子恢)、粟(裕)、谭(震林)即令王(必成)陶(勇)纵队执行津浦路作战任务,不去高邮。” 高邮守敌已成笼中鸟 华中野战军司令部设在淮阴淮安中学,粟裕拿着电报,心急如焚,他低着头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陶勇的第八纵队已经开进宝应以南,王必成的第六纵队到达淮阴,张鼎丞和粟裕到达邻近高邮的兴化,一切准备就绪,预定于12月19日发起高邮邵伯战役。同时,敌情也发生了新变化。国民党军队正向徐州及津浦路徐蚌段集结重兵。占据扬州的国民党第25军有在日伪军掩护下进占高邮的动向。国民党第49军也有从江阴渡江北进企图。 高邮之战,势在必打,迟早要打,迟打不如早打。速战而胜,既利当前,又利长远。若失战机,后患无穷。当务之急,乃是火速实现战役决策。 想到这里,粟裕下定决心,提笔起草电报,再次建议举行高邮邵伯战役。 新四军军部同意第七、第八两个纵队先打高邮、邵伯,而将第六纵队留在淮海地区。待机协同山东野战军在津浦路作战。 粟裕接到电报后,立即召开作战会议。他说:“军部己同意我们攻打高邮、邵伯的作战方案,通知各参战部队,立即向预定地区推进,务于12月19日白天完成一切战斗准备!” 各部队受领任务后,由淮阴、淮安地区迅速南下,向预定地域集结。厉兵秣马,加紧战斗准备。 八纵司令员陶勇从军区受领任务后,立即召开纵队作战会议。陶勇原名张道庸,安徽霍丘人,1929年参加红军,1931年入党。在红四方面军中当过团长,身经百战。长征中在西路军的9军,曾浴血奋战河西走廊。西路军不幸失败,陶勇与战友坚贞不屈,终于被党中央营救回到延安。抗战时期他奉命到新四军工作,由于勇猛善战,深受陈毅、粟裕的信任。 会议一开始,陶司令员就拉大嗓门,兴奋地对大家说: “告诉同志们一个好消息,为了坚决执行朱总司令的命令,全力保护华中人民生命财产的安全,军区首长决定组织高邵战役。军区粟副司令带领七纵插到高邮南面,拿下邵伯;张鼎丞司令员亲自指挥我们八纵,从北面强攻高邮城。咱们来个南北夹击,彻底歼灭拒不投降的日伪军。” 大家听到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非常高兴。陶勇接着说:“高邮城墙高厚,两面临水,有日军两个大队、伪军7个团共6,000余人驻守。敌人自称高邮是‘金城汤池’‘牢不可破的阵地’,打开高邮城的任务可不轻啊!打开高邮的任务是很艰巨的,军区首长要我们包下来。包就包,我是包了,大家看看怎么样?” “包!包!首长交待任务吧,交给我们的任务我们都包!”各个团的领导同志纷纷要求担负攻坚任务。这是部队的老传统,任务越艰巨,越感到光荣,劲头也越大。 “好!好!”陶勇笑着说:“不过,我们得好好准备,3丈高的城墙是要人爬的,千把日军不投降,是要消灭的。这次军区首长亲自带着我们打,好几个县都来支援,特别是高邮县更是尽了全力,条件是好得很。咱们打了8年,这场压台戏可一定要唱好!要叫东洋鬼子最后尝尝咱人民军队的铁拳!” “请司令员放心,我们一定能按时拿下高邮!”大家情绪激昂,充满必胜的信心和勇气。 部队迅速从两淮出发,向高邮挺进,很快到达高邮以东至三垛一带集结,进行战前准备。军区司令员张鼎丞、副司令员粟裕等亲临八纵,率营以上干部察看地形,研究敌情,部署战斗,开展政治动员。 张鼎丞司令员长期在延安,参加了党的七大,刚从延安回来不久,穿着一件粉红色的土造粗呢上衣,精神非常好。他到部队逢人就宣传七大精神,要大家知道抗战胜利后,中国仍然存在着两种命运、两个前途,人民军队要坚决保卫人民的胜利果实,为建立无产阶级领导的、人民大众的新民主主义新中国而继续奋斗。 陶勇带着团、营干部围绕高邮深入调查研究、部署战斗。根据敌情、任务和地形条件,陶勇等纵队首长决定向高邮北门实施主要突击,部署第64团沿运河大堤攻击高邮北门西侧;第66团及高邮独立团攻击城东北之重要据点泰山庙,得手后向高邮城内攻击;第68团攻击高邮南门;第70团攻击高邮东门;第72团主力担任攻城,并以一部兵力向高邮湖方向警戒;以军区特务团攻击高邮城南之车逻镇,确保全纵安全。 12月19日晚,云淡星稀,风冷气寒,一轮圆月升上东天。7时整,各团在南北40公里、东西20公里的战场上,对高邮外围展开了猛烈的攻击。 高邮城北郊寺院、庙堂特别多。什么泰山庙、承天寺、如意庵等等,大大小小庙宇十多处。日伪军凭借这些坚实的庙宇,修筑大量的碉堡工事,构成星罗棋布的外围据点,既可藏身,又可依托。 陶勇坐镇指挥所,守在电台、电话机旁,随时与各团营取得联系。经一夜激战,从东北方向攻击的66团,由双庙、泰山庙一直打到北城边的关帝庙。 关帝庙有前后两座殿堂。日伪军在山门前筑有碉堡,碉堡前开挖了深壕,拉了铁丝网。敌人从碉堡、庙宇内以猛烈的机枪火力封锁。突击班冲过河流,从深水沟里橇开石块,钻进污水恶臭的阴沟,摸到关帝庙山门边敌人侧后,里应外合攻入关帝庙。 与此同时,64团从高邮西北方向实施攻击,当夜突破北郊土城后,1营沿着运河大堤向前推进。因夜间情况不明,高邮城内的敌人未敢轻出。 天亮后,日伪军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冲出北门,企图反击报复。但没有走多远,即发现我新四军主力已攻下面粉厂,现已插到北门边的一座小庙了。日伪军惧怕后路被切断,急忙退回城内,闭门固守。 至20日中午,66团、64团迅速扫清了高邮东北外围诸据点,直逼北门,68团也插到南门外。3个团并肩苦战,一齐打到高邮城下,构成了对高邮城的严密包围。 20日上午,各部纷纷来电来人告捷。64团团长张云龙打来电话:“我团已从西北方向突破外围土城,顺着运河堤和公路突进,打下了面粉厂,打退了增援之敌,现已打到北门边的一座小庙了。” 俞炳辉也报告说:“我68团打到南门外城里。” 陶勇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对张鼎丞说:“3个主力团已兵临高邮城下,敌人已被团团包围了。我到前边看看去。” 张鼎丞也披上一件大衣,边走边说:“我也去前边看看。” 两人很快来到主攻方向的北门外。北门外有密集的民房,只见高大的建筑物上和树干上或写着、或挂着、或拉着各式各样的醒目标语: “日本天皇早已宣布无条件投降了!” “你们为谁流血?” “你们的父母姐妹正等着你们!” “放下武器,保证你们生命财产安全!” 政治部副主任谢云晖迎上来报告说:“我们在阵地上展开政治攻势。敌人龟缩在城里,不断地向外打枪射炮,一副拼命顽抗的架势。我们正在想办法,把这些小传单送进城去。”他指着成堆的小传单说:“这是宣传科的同志们编印的,有中文有日文,有文字也有图画。” “好,这些宣传品内容丰富多彩,一定能瓦解日伪军军心。”张鼎丞表扬说。 陶勇也肯定地说:“日本天皇一投降,武士们劲头就散了。可是这里的日军指挥官对士兵却严密封锁消息。看来,真相只有靠我们去告诉他们了。” 张鼎丞说:“我叫敌工部多带些日本、朝鲜战友来助阵。” 此时,高邮守敌已成笼中鸟、瓮中鳖,只有放下手中武器,才是唯一出路。 水陆交通枢纽邵伯镇,位于高邮县城以南30公里,其西南、东南分别与军事重镇扬州、泰州相邻,是国民党军进犯苏北的重要桥头堡,也是华中野战军保卫苏皖解放区的前哨阵地,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日本投降后,邵伯镇仍留有日军100余人、伪军1,400余人据守。他们虽处于新四军四面包围之中,却自恃有数十挺轻、重机枪和部分火炮,还可以顽抗一阵,我新四军派出的代表令其投降,但拒不就范。 七纵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姬鹏飞受领任务后,率部向邵伯地区集结,召开作战会议,明确战斗分工,落实战备措施,加紧战斗准备。 在华中野战军的优势兵力和强大的政治攻势威慑下,邵伯伪军一个团于12月19日下午逃遁。 当天夜晚,七纵在姬鹏飞司令员指挥下,55团率先向邵伯发起猛烈攻击。突击队行进中被一条小河拦住,官兵们奋不顾身地跳进冰冷的河中,徒步涉水过河。为了不使棉衣被浸湿而影响战术动作,不少战士竟脱下衣服,光光地从冰冷的河水中通过。 粟裕司令员一直在邵伯前线坐镇指挥,当获悉七纵55团已突进邵伯镇街内时,迅速把大衣一夹,带着警卫员一口气跑到55团临时指挥所。周建平团长立即向他报告说:“全团官兵经过12个小时激战,摧毁了敌人三道铁丝网及钢骨水泥碉堡多处,俘伪军300余人,占领了大王庙地区,使固守万寿宫的100余名日军完全陷于孤立。” 粟裕满面春风,连连点头夸赞:“好!很好!” “砰砰”,从左边中学校园内传来一阵冷枪,子弹从警卫员丁震、茅志峰、陆泗义之间穿过,打在粟裕身后的墙上,粟裕当即命令周团长速派一个排去搜索,很快肃清了藏在校园内的残敌。 七纵攻克了邵伯镇,切断了敌人与扬州之间的联系。至此,高邮已陷入我军的团团包围之中。 岩崎献上紫云宝刀 邵伯战斗一结束,粟裕连夜返回高邮东北华中野战军前线指挥部,立即听取了八纵陶勇司令员对高邮外围战斗的情况汇报。 12月22日晨,粟司令员和陶勇一起率领营以上干部,察看了高邮地形,对总攻作具体部署。粟裕向陶勇交代说: “我军的主攻方向是北门和南门。总攻开始时,炮兵首先对东门内的日军司令部实行集团射击,牵制敌军主力于东门,以利于我军主攻方向作战。西门紧挨公路、运河和高邮湖,地形不利于我而有利于敌,敌人可能认为我军不会置重兵于此地。我们要利用敌人这种心理,尽力以偷袭方式,用云梯爬上西城墙,接应北门作战。切记力争偷袭,准备强攻。偷袭不成,立即强攻,以收神效。” 说着,粟裕转向陶勇,问道:“还有三天准备时间,能如期攻占高邮城吗?” “行,准行!”陶勇十分干脆地答道:“请首长放心,26日高邮城见!” 华中野战军各部队扫清高邮外围据点后,高邮城的伪军被迫龟缩城内,城楼上的警戒大都换上日军。 高邮城楼上,一面褪色的日本“膏药”旗随风摇晃着。守敌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他们不分昼夜地抢修工事,增兵巡逻,还不时地向城外盲目地开枪打炮,三分是向新四军示威,七分是为自己壮胆。 由于日本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后,日军内部严密封锁消息,不让士兵知道真相,士兵们的武士道精神还在作祟,因而部队还保持着较强的战斗力。针对这种情况,我军决定进行武力强攻的同时,也发动政治攻势,展开攻心战。 在敌军工作部的指导下,部队展开了敌前喊话活动。开始,城内的敌人对这些喊话听不进去,话筒一响,他们就打炮弹,渐渐地,枪炮少了。 “喂,日军士兵们,你们被包围了,逃不掉啦!” “哈,逃干什么,用不着逃嘛!”敌人还相当高傲。 “天皇都投降了,你们还为谁卖命呢?” “天皇投降?胡说!” “不相信吗?那好,读一读天皇的诏书给你们听吧。听着,‘我兹命令日本帝国大本营,即刻下令日本一切武装部队及不论驻何地的日本控制下的武装部队的指挥官,他自己及他们率领的武装部队,无条件投降。’怎么样?快放下武器吧!” 接着我军又播放《思乡曲》等日本歌曲。还在城外房顶张挂劝降标语,并把印制的传单用大弓箭射进城里去,用迫击炮把成捆的传单打进去。还用厚牛皮纸糊成大风筝,在离城一公里远的地方,由几个人拽着飘到城上空。风筝上捆着一小包一小包传单,每包传单旁边点着一根线香,线香有长有短,先后烧断传单的绳子,传单就一包一包散落下去,像雪花飞舞似地飘进高邮城的每一个角落里。 12月25日夜晚,阴云密布,细雨蒙蒙。 “发起猛烈攻击!”随着粟裕一声令下,攻击部队首先突破南门,攻入城内进行巷战。在城西北方向,担任攻城突击队的是著名的“老虎团”第7团,最先登上城墙的是该团的3连1班。班长袁金生带领全班隐蔽地接近城墙,冒着敌人的猛烈射击和钩镣枪的推刺,踏着摇摇摆摆的毛竹云梯,奋不顾身地登上3丈多高的城头,与日军展开了惊心动魄的白刃战,打垮了敌人的多次反扑,保证后续部队源源不断地从突破口进入城内。 高邮城的东半部,原来有一座美丽的园林,楼台亭阁,幽雅有致。日军占领高邮后,就选择了这个地方作为司令部——人称“洪部”,为了形成更有效的战斗力,敌人不断收缩兵力,向“洪部”集中。 八纵突击部队接近“洪部”时,日军已乱成一团,有的只是木然地望着新四军官兵向前冲击。伪军见大势已去,无心再战。经过一阵激烈的枪战,“洪部”周围的枪声渐渐稀疏了。在八纵强大的军政攻势下,日军头目见败局己定,遂摇起白旗。 经过一天一夜激战,加上强大的政治攻势,日伪军终于宣布缴械投降。粟裕指示,受降仪式由第八纵队政治部主任韩念龙主持。韩念龙主任作为代表来到日军司令部。 “我是日本皇军高邮派遣部队最高司令官,我只同你方最高代表谈判。”一个日本军官全副武装、挎着指挥刀笔直地站在那里,大声地说。 “我就是最高代表,现在命令你们无条件投降。”看着这个装模作样的家伙,韩念龙实在又好气又好笑。 “我们旅团中心在南京,我们同意离开高邮,回到南京去,城里的弹药给养和重武器,我们可以全部留交给你们。为了到南京去时路上安全,我们将轻武器随同带走。”日本军官仍然十分狡猾,想讨价还价。原来这家伙就是日军独立混成第90旅司令官岩崎大佐。 “现在,你和你的部属必须立即解除武装!”韩念龙威严地对岩崎说。 岩崎大佐感到非常难堪,犹豫了好久,最后才慢慢从身上解下指挥刀,放在桌上。 高邮城内的890名日军全部向八纵缴枪投降了。居民们挂出红灯笼,拿烟出来欢迎新四军,街上到处都是兴高采烈的人群。新四军部队大部撤到城外,并严格执行城市纪律,一切接收工作,配合地方政府在有计划地进行。高邮城里丝毫没有战后的混乱现象,只有胜利的喜悦。 12月29日,粟裕接见缴械投降的日本军官。日本军官惊讶异常,连连表示:“不胜感激之至!不胜荣幸之至!” 日军司令官岩崎大佐双手捧起一把紫光闪闪的指挥刀,向粟裕深深地鞠躬,说道:“谨以这柄远祖相传的紫云刀敬献给久已仰慕大名的中国将军!” 攻克高邮之战,歼灭日军官兵1,100余人(其中生俘931人),歼灭伪军第42师师长王和民以下官兵5,000多人(其中生俘3,942人),缴获各种炮61门、各种枪4,308支,并且击退了自扬泰线增援的蒋军和日伪军。 高邮、邵伯战役的胜利,创造了抗日战争期间一次战役歼灭日军人数的最高记录,打破了蒋军“开锁进门,长驱直入,直捣两淮”的企图,大大改善了华中南线战略态势,为后来的苏中战役创造了良好的战场条件。 张鼎丞对高邮战役的胜利作了高度评价。他说:“这是我华中伟大胜利的战役”,“我们相信,只要将高邮战役的胜利精神与优良传统继续光大发扬,那么任何反动势力若要向华中进攻,定要遭受我党政军民团结一致的力量所痛击,而被消灭得一干二净!” 当高邮战役将要结束的时候,徐州地区的国民党军队开始向山东临城以东的枣庄、峄县地区进犯。新四军军部决定在临城地区组织决战,命令华中野战军第六纵队入鲁参战。 第四章 兴师讨逆,创造自卫反击战场 “停战令”的背后 1946年1月的一天,重庆市阴雨绵绵。 蒋介石临窗伫立,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愁眉不展。 “双十协定”签署之后,蒋介石即向北方各战区下达进攻命令,企图一口吃掉解放区和八路军、新四军。两个月的战争进程给蒋介石迎头一棒,津浦路上进展缓慢,占领北平、天津都要依靠空中和海上运兵。共产党的军队已经在东北到处活动,而国民党军队还在北宁线上慢慢推进。进攻晋冀鲁豫解放区的国民党军被刘伯承、邓小平打得落花流水,马法五被擒、高树勋起义。 蒋介石感到,要调兵遣将与共产党作真正的较量,尚需一段时间的准备。而国际国内要求和平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美国也向他施加了压力,并召回赫尔利,派来马歇尔。 怎么办呢?看来只好暂缓执行内战计划,接受共产党代表团提出的建议。 1946年1月10日,张群和周恩来在重庆分别代表国民政府和中国共产党签署了《关于停止国内军事冲突恢复交通的命令和声明》。与1月5日达成的《关于停止国内军事冲突的协议》同时公布。双方商定:停战令于本月13日晚12时生效。并在北平成立以周恩来、张治中、马歇尔为首的军事调停处执行部,监督停火和解决国共双方军事上的矛盾冲突。 中国共产党人是真心希望和平的。毛泽东在停战令中指出:“凡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之下之一切军队,包括正规军、民兵、非正规军及游击队,以及解放区各级政府、共产党各级委员会,均需切实严格遵行,不得有误。全中国人民在战胜日本侵略者之后,为建立国内和平局面所作之努力,今已获得重要之结果。中国和平民主新阶段,即将从此开始。” 蒋介石并不希望和平。就在停战令公布几天后,他向长沙发出紧急电报,要国民党第4方面军司令王耀武马上来重庆见他。 王耀武是山东泰安人,出身贫寒,黄埔三期毕业生。抗战期间,他参加过“八一三”淞沪抗战、长沙会战等重大战役。在1941年春季江西上高会战中,他指挥74军重创日军,受到蒋介石的嘉奖,很快被提升为方面军司令。在国民党将领中,王耀武被认为是比较有头脑、善于打仗的将领。 王耀武从长沙匆匆赶到汉口,换乘飞机到达重庆。蒋介石见到王耀武,面带笑容,勉励一通,然后表情严肃地对王耀武说: “我主张军队国家化,使国家彻底统一。但共产党不肯将他们的部队变成国家的部队,他们也就不会放弃消灭国民党和颠覆国家的企图。和平解决国事,没有希望。山东在地理上很重要,况共军在该省已有基础,我们必须加强力量占领山东。控制山东可以支援华北及东北,任务繁重。而非李延年所能担任。我想将第十一战区司令长官李延年调任徐州绥靖公署副主任,将第4方面军司令部及直属部队改为第2绥靖区司令部及直属部队,以你任司令官,司令部驻济南。” 王耀武当然愿意回家乡当总司令,但考虑到要与“共军”作战,又恐怕落下个发动内战的罪名。他感到很矛盾,建议道: “八年抗战之后,军队风气太坏,需要整顿。目前不适宜与共产党作战。另外,官兵和老百姓都有厌战心理,想过太平日子。我认为,要共产党放弃根据地是不可能的。最好能划给他们一个区域,可以减少冲突,也有利于国民党方面巩固地方统治。” 蒋介石断然拒绝王耀武的建议,他说:“为了国家的统一,不容许再有割据。你要知道,共产党不会给我们整顿的时间,你不打他,他要打你。他不容许我们休息。你们不要因为和谈放松了准备。我们如果被他们打败了,就死无葬身之地。山东很重要,青岛又是美国的海军基地,我们必须控制。” 接着,他向王耀武面授机宜:“现在津浦、胶济路都被共军截断,我吩咐空军运送你的司令部和部队到济南。以当前山东的情况看,胶济路比津浦路还重要。你到济南后,应尽力打通胶济路。我们的军队将重要城市交通线占领后,再由点线扩大成面。” 看来,蒋介石对于打内战是决心已定,而且有了具体的方案。王耀武作为蒋的嫡系,当然是坚决执行。这么多的部队,要空运到济南而不暴露目标,该是一件多难的事。王耀武与先到济南的李延年商定:飞机将军队运到时,机场戒严,用带篷的卡车将部队拉到空闲的工厂。不许与老百姓见面。对外就说是李延年的12军。这样,在1946年2月停战期间,国民党第4方面军的部队从武汉机场起飞,陆续运送到了济南。 王耀武到济南后,发现情况确实对他十分不利。共产党在山东占有绝对优势,除了津浦、胶济铁路沿线的大城市外,县城和广大乡村都是共产党的根据地。由于交通尚未恢复,城里的粮食、物资极度匮乏,人心动荡。济南这座历史名城,过去被人称颂为“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而现在是“三面八路一面匪,一城司令半城兵”。 何应钦来济南视察,夜里听到城南郊区有机关枪和迫击炮声,不觉胆战心惊。早晨起来就问王耀武: “昨天夜里有枪炮声,你听到没有?” 王耀武回答:“听到了。” 何应钦担心地说:“济南郊区就有共军活动,他们如果用炮向城里射击,都可以打得到。这样对我们威胁太大,要把他们打远一些。” 王耀武苦笑地应道:“是!” 何应钦看着王耀武无奈的表情,只得叹气道:“山东共军的力量优于我们,济南四面楚歌,处在孤立状态中,如不增加部队向外扩展,前途并不乐观。” 针锋相对 1946年2月2日,济南执行小组美方雷克少校飞来临沂,与陈毅会晤两天。陈毅首先揭露了国民党进攻事实,而后又作某些克制让步;据事实讲道理纵横天下申明自己的立场主张,又不失幽默风趣,终与雷克达成几项口头协定。 在回去的飞机上,雷克对同行人说:“像陈毅将军这样有才能的中国军事将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以后,雷克以及徐州执行小组美方代表哈里斯上校及驻青岛美军司令克莱门将军等,数次去临沂拜访陈毅。 一次,克莱门劝陈毅:“共产党应妥协以占政府一席位置,因为顾祝同在徐州就有30万军队,共产党无力对抗。” 陈毅毫不客气地回答:“他只要用5万兵力就能进占我这个临沂。但10个师进来容易,如果要出去1个师也难出去。” 这位出身美国西点军校的克莱门将军瞠目结舌。陈毅侃侃而谈,从军事辩证法,美国独立战争直谈到解放区的煎饼大葱,充分利用此机会分析形势,阐明真相,给克莱门印象极深。 3月1日,山东大地春寒料峭。 陈毅、黎玉等乘飞机从临沂到达济南,准备迎接军事三人小组——马歇尔、周恩来、张治中来济南和徐州视察军事调停处事宜。 在济南等候的一天中,陈毅会晤了国民党第2绥靖区司令长官王耀武。陈毅开门见山就问:“你们的报纸说,‘山东国军对共军像风卷残云,秋风扫落叶一样’,是真的吗?” “那是报纸胡说八道。”王耀武十分尴尬地说。 “是吗?不过可以试试看,究竟谁卷谁!你们应该对共产党研究一下嘛,我们对你们是十分了解的,我们承认你们的长处,你们先进的武器装备。可是你们的报纸总说什么‘土匪’长‘土匪’短的,都是王婆卖瓜的那一套。”陈毅不满地说。 “你真坦白。你说的是对的,我们就是这一套。你们有三大好处。” “哪三大好处?”陈毅饶有兴趣地问。 “一是共产党善于学习研究学问,经常看到你们高级长官在报纸上写文章,讨论问题。国民党内哪里有谁念书呢?有时间都吹牛拍马去了。二是共产党与群众关系好……” “你们不是讲共产党杀人放火吗?”陈毅幽默地打断他的话。 “那是宣传的。三是你们军队打仗士气高,国民党方面不如你们。”接着,王耀武话题一转:“国内战乱已多年,作为军人,也是愿意和平不愿打仗的。” 陈毅听后心里自然明白。王耀武的话里有些真情,有些苦衷,但也有故作姿态之处。就说:“我们也有缺点:一是读书没止境;二是与老百姓关系也有不好的,与地主的关系便是搞不好的;三是我们军队的装备差。” 当日下午,陈毅又随张、周、马歇尔等3人飞抵徐州。在这里,主要是谈判苏北淮阴地区国共两方粟裕部与顾祝同部摩擦的问题。 第二天,周恩来、张治中、马歇尔一行飞抵济南。陈毅、黎玉及王耀武和国民党山东省主席何思源等到机场迎接,然后一同到国民党省党部大楼开会。济南老百姓挂起彩旗,张贴标语,夹道欢迎“和平使者”。 会谈中,周恩来特介绍陈毅代表自己出面。面对美国五星上将马歇尔,陈毅身着新四军自制的棉布军装,神态从容自信,不卑不亢。他列举事实,申述理由,正式提出,有必要向新四军所在的苏中地区增派一个新的小组去实地考察,以制止当地国民党军队的挑衅进攻等问题。 当三人小组分别听取了国共双方代表所作的汇报后,省党部大院里聚集了一批“学生”。他们呼喊着“我们要吃饭”,“我们要回家”。一个中年男人混在他们中间低声吩咐:“一定要求周恩来出来讲话,你们的态度要强硬。”周恩来出现在讲坛上,他从容镇定地对大家讲道: “各位先生,我和马、张两将军在此受到各位热烈的欢迎,甚为感谢。诸位的希望很清楚,就是要和平。抗战胜利后,我和马、张两将军所努力的就是要全国实现和平。山东在八年抗战当中,在敌人的残酷统治下,受尽了痛苦,我现在来慰问诸先生。现在乡村和城市不应再隔绝了,应该恢复交通了,城市父老需要粮食,乡村父老需要商品,我们应该保证实现这些要求。我看见王耀武将军和陈毅将军握手言欢,我很高兴,山东从此可以获得和平。这次我们三人来,诸位所希望的和平、民主、统一是一定要实现的!” 听了周恩来的讲话,大家脸上露出了笑容,鼓掌之后便散去了,并没有发生一些人盼望的所谓的反共场面。 自卫反击 停战谈判期间,共产党及民主政府认真执行协定,积极配合停战谈判的工作。各军分区向执行小组提供详细材料,标明我军各部队的番号、驻地、人数,并介绍等待回国的日军和伪军的驻地和具体情况,便利执行小组进行划界相调停。执行小组在解放区活动期间,我方都给予热情接待。而国民党方面一再玩弄阴谋,以种种手段进行挑衅。当执行小组前往地方视察时,经常遇到闹事者高喊诬蔑共产党的口号、扣留毒打共产党方面的代表和工作人员。 蒋介石则抓紧时间整顿军队、调兵遣将,完成发动全面内战的准备。3月18日,他在南京召开“复员整军”会议,名为裁减军队,实为整顿军队质量,进行战争动员。 蒋介石在会议上说:“我们在政治、经济、外交上都有信心,有把握取胜,问题是在军事上,就是在你们这些高级将领身上。你们是否有把握指挥自己的部队打败共军?你们必须确实掌握好你们的军队,不要腐化堕落,要努力完成任务。” 国民党军队经过一个时期的整顿,把原来的军改为整编师。如王耀武的老部队74军改为整编74师,由张灵甫任师长。原来的师整编为两个团建制的旅,拆散一个团补充其他的团,使之达到满员。多余的军官调到后方,拉大批青年学生入伍,进行训练。以日军投降缴获的武器和美国提供的武器装备部队,重点装备几个嫡系部队。这样,表面上看起来国民党军队编制少了,而战斗力实际上加强了许多。整编好的部队陆续调往靠近解放区的战略要地,以求集中优势兵力向解放区发动突然进攻。 华东地区是蒋介石进攻的重点,1946年1月份停战令生效时,国民党全部兵力是17个正规军47个师,但到6月份,又秘密增调7个军19个师,在华东解放区及其周围布下的兵力达23个军66个师,约52万人之众。其南线军队进行了整编:以从100万日军手中接收的以及美国援助的武器加强了装备;进一步加强和改编伪军,组织大批“还乡团”;其间向山东、苏皖解放区的蚕食进攻已达977次,侵占解放区城镇村庄400余座。总之,进攻部署已接近完成,大战有一触即发之势。 通过与国民党谈判,陈毅明确地认识到,是和是战,最终不是取决于共产党,而是取决于国民党。因此,陈毅一方面参与和指导华东地区停战谈判斗争,另一方面又始终抓紧部队整编、练兵,解放区实行“耕者有其田”的土改运动等项工作。对于“和平民主新阶段”的到来,部队上上下下有许多混乱思想,对战争在短期内再度爆发的可能性普遍估计不足,所以从2月份起布置和开展了“百日军政大练兵运动”。5月1日,又在“百日练兵”的基础上,颁布了以军事训练为主的第二期练兵指示,进一步提高指战员战术、技术水平。以后,国民党的战争企图逐步暴露,对解放区蚕食活动日益加紧。陈毅及华东党政军领导人,于是进一步加强战备动员,批判和平麻痹及各种享乐腐化思想和个人主义打算,加强和扩组野战部队,并要求地方加紧进行土地改革工作,军队要积极拥护与支持土改。这样,使情况有所改观。 6月6日,陈毅向南京三人委员会及北平军调处执行部发出照会: “……其中最严重的两件事实,即一为原驻津浦南段(淮南)之国民党第73军之77师,第84军之138师,第7军之173师与172师一部,及安徽专署独立2、3两团,于5月11日开始,向淮南津浦路西以县城为中心之解放区进攻。至15日,已将抗战八年之老解放区的百万人民,40余座重要城镇侵占,并集中优势兵力反复全面‘清剿’,迄未停止,企图将该地区军民全部消灭。另一事实则是以山东枣庄国民党指挥官王钢统率下之伪军王继美部,在停战后屡次向我军射击,并撕毁3月14日撤兵协议,竟于5月21日化装便衣500余人,将二十二执行小组中共代表甘重斗及随员殴伤,奄奄待毙……” 陈毅在照会中,郑重要求南京三人委员会及北平军调处执行部,请令国民党部队立即停止向淮南津浦路西解放区“清剿”,退出侵占的地区,并解散枣庄伪军王继美部。 新四军和山东军区的照会没有得到南京三人委员会及北平军调处执行部的响应。面对这种情势,共产党军队显然不能作无止境忍让而不反击,决定发起讨逆战役,首先打击的目标是枣庄伪军王继美部。 枣庄号称山东第一大庄,位于徐州东北75公里处,是陇海、津浦两条铁路上的要点。它北指丝山,东逼平原,既是徐州外围重要据点,又是挺进山东腹地之前进基地。 盘踞枣庄煤矿的伪军头目王继美,是一个死心踏地效忠日本侵略者的汉奸,是鲁南妇幼皆知的杀人恶魔,是山东的重要战犯之一。他是峄县郭里集小树村人,时年28岁,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歹徒。他1940年1月投奔枣庄的日本宪兵队长松本财喜,认贼作父,担任特务大队长,他拜日军军官森曹若芷和伪军团长杨桂岭作干爹,在日伪的羽冀之下,王继美在郭里集、税集一带,胡作非为。他抓丁派款,扩充其队伍,深得日伪赏识,先后升为峄县伪第三大队副,伪警备大队长兼区长、峄东剿共司令。 日本战败投降后,国民党不但不清算其罪孽,反而委之以要职。于是王继美摇身一变,成了国民党的少将司令,冠冕堂皇地成为接收大员。 在王继美充当日军帮凶的5年多时间里,据不完全统计,他指挥下属抢掠焚烧村庄60余个,致使6,000户村民、14万余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另有10多个村庄被其部抢光、杀光、烧光,成为只剩乱坟岗的无人村;被他杀害的抗日军民达167人,重伤73人,绑票196名;还抢走老百姓的牲畜2,000余头(匹),敲诈勒索的钱财不下5亿元(法币)。 投向国民党怀抱后,他继续与人民为敌。他封闭枣庄煤矿,变卖机器设备,使矿工2万人全部失业,10万人断绝生计。他修筑工事,埋设地雷,燃放毒气,袭击中共谈判代表。这是一个作恶多端的坏蛋,其滔天罪恶,罄竹难书。 攻打枣庄的任务由新四军第二副军长、山东军区副司令员罗炳辉亲自指挥。 1946年6月9日晚7时,罗炳辉抱病指挥7师第20旅和21旅一部,8师23团和第22团一个营,在煤矿工人的有力支援下,同时向枣庄王继美部据点发起攻击。 6月10日,枣庄获得解放。王继美被击毙。此役,计歼灭敌人2,300余名,俘获国民党第19集团军副参谋长王钢、专员鲍国良以下官兵l,423名,缴获轻重机枪95挺,炮15门,汽车5辆,步枪2,000多支,及大批军用物资。 枣庄的解放,给蠢蠢欲动的徐州国民党军队当头一棒。歼灭了罪大恶极的王继美匪部,使10万矿工居民重见天日,也为惨死者伸了冤。枣庄人民欢呼雀跃,庆祝胜利。 仅仅一夜之间,王继美匪部就被全歼,这是国民党当局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就在6月10日上午他们还两次派飞机空投弹药,这当然成了战利品而被我军一一收下。 6月21日,在枣庄战役胜利后的第11天,罗炳辉将军去枣庄前线部署战备,回临沂途经兰陵时,因脑溢血抢救无效,以身殉职。这位16岁就扛枪征战的农家子弟,戎马32载,为人民的解放事业贡献了毕生的精力。陈毅军长作长诗悼念罗炳辉副军长。诗中言道:“三军皆雨泣,临穴瞻遗容。立誓有五字:‘奋斗与君同’。将军之风义,于我称师友。患难共朝夕,进德君不朽。” 第五章 调动敌人,苏中战役捷报频传 首战宣泰 1946年6月22日早晨,朝霞映红了晴朗的天空。 灿烂的阳光在延河的水面上留下一道道金色的光环。毛泽东伫立岸边,陷入沉思。 自抗日战争结束以来,蒋介石从来都没有放弃过消灭共产党军队的企图。现在东北方面的形势越来越紧张。四平之战结束后,国民党军队占领了长春。蒋介石认为他有把握消灭共产党军队,得意洋洋地飞往沈阳督战。美国方面的态度也越来越明显地偏向国民党一方。 中共中央不愿与国民党全面破裂,6月初周恩来回延安汇报时,中央还决定“竭力争取和平,哪怕短时期也好”。但蒋介石咄咄逼人,6月17日提出最后通牒式的停战条件:要求中共退出热河、察哈尔两省,山东的烟台、威海,东北的哈尔滨、安东、通化,以及6月7日后在山东解放的大小城镇。25日,更要求中共退出胶济铁路沿线、苏北和6月7日后在山西、河北解放的大小城镇。马歇尔也施压中共代表团接受蒋介石的条件,周恩来对此极为愤慨,表示根本不能考虑。国民党代表在与周恩来谈判时又提出由美方行使最后决定权,周恩来怒不可遏,严正声明:中国共产党人是爱国主义者,不能承认丧失国权的办法。 形势已经十分明显,蒋介石是决心要打全面内战,退让已经没有出路。毛泽东终于下定决心以自卫战争对付蒋介石的全面内战,并设想了一个南线作战的战略计划。 当日,毛泽东电告刘伯承、邓小平、陈毅等同志,请他们考虑:如果国民党军队向我大举进攻,山东、太行两区的我军主力则实行外线出击,向南作战。刘、邓主力以豫东地区为主要作战方向,相机占领开封;陈毅主力以徐州为主要作战方向,相机占领徐州,力求在野战中歼灭国民党军一部分有生力量。华中主要对付江北敌军,配合南线作战。毛泽东的意图是将战争引向国民党统治区,保护老解放区不受损害,同时开辟新解放区,并保障中原李先念部队的安全。对于苏中地区,毛泽东考虑到那里靠近南京,肯定是国民党要重点进攻的地方。 6月25日,毛泽东电告华中分局:“苏中地区在蒋优势兵力进攻下,有暂时失陷可能。你们宜作事先准备,以免临事仓促,受大损失。”看来,中央对华中局势已经作了最坏的打算。 为了实施这个战略计划,毛泽东于6月26日为中共中央起草致华中分局并告陈毅、舒同的电报,指令华中野战军西出津浦线作战。电报说:“你区应以一部在苏中吸引并牵制通扬线上之敌,粟谭率主力(不少于15个团)位于三分区(津浦路以东、运河以西地区),与陈舒配合,一举占领蚌浦间铁路线,彻底破坏铁路,歼灭该地之敌,恢复三、四分区失地,并准备打大仗,歼灭由浦口北进之敌。”要求他们在7月10日以前完成一切攻击准备。 陈毅随即电令华中野战军主力西进淮南,执行津浦路蚌浦段作战任务,首先“集中陶(勇)、王(必成)两纵、五旅及谢(祥军)纵在六台、天长之间整训”。 7月上旬的一天,江苏海安,华中野战军司令部作战室。 粟裕站在一幅巨大的地图旁,仔细地察看。 接到中共中央6月26日的电报后,粟裕立即从海安动身赶往华中分局驻地淮安,与邓子恢、张鼎丞、谭震林等同志分析形势,商量对策。大家认为:抽调华中主力到淮南,苏中根据地可能有失陷的危险。苏中保不住,淮南作战也将处于不利局面。 经过慎重研究,华中分局领导人于6月29日联名致电中央和新四军军部:目前华中主力不宜调到淮南作战。建议将华中主力王必成、陶勇纵队仍留在苏中解决当面之敌,改善苏中形势,钳制敌人。待山东及太行主力完成第一阶段任务后,华中主力再西进津浦线,配合第二阶段作战。 毛泽东收到这份电报后,于30日复电华中分局:“部队暂缓调动,待与陈军长商酌后,即可决定通知你们。” 以后的几天中,毛泽东从各方面转来的情报获悉,国民党军队可能向胶济、徐州、豫北、豫东、苏北几个方向同时发起进攻。7月4日,他以中央军委名义指示刘、邓、陈及华中局:“先在内线打几个胜仗再转至外线,在政治上更为有利。” 根据毛泽东的决定,粟裕加紧进行苏中战役的准备。他一直密切注视着国民党军队的动向。根据江北国民党军队的调动集结和有关情报,他确信战争将会马上爆发。在敌强我弱的局面下,粟裕决定主动出击,先发制人。在国民党军队完成进攻准备之前,先打他个措手不及。他反复思索的是,第一仗究竟在哪里打响。 为了应付战争,粟裕是有准备的。5月间经过“百日练兵”,部队的士气明显提高。为了攥紧“拳头”,他把华中野战军的两支老部队——陶勇的八纵和王必成的六纵恢复原来的番号。陶勇部为1师,粟裕兼任师长,陶勇为副师长;王必成部为6师,谭震林兼任师长,王必成为副师长。当时华中野战军这两个主力师和其他部队共19个团约3万余人驻扎在如皋、海安一带。 究竟先打哪一路敌军比较合适呢?粟裕考虑:泰州之敌离我军最近,威胁较大;但泰州县是个中等城市,周围水网密布,大兵团行动不便,不是理想的战场。而泰兴、宣家堡这一带是敌军蚕食解放区占据不久的地方,各有1个团把守。虽然临时修了些工事,但远不如泰州、南通坚固。打掉泰兴、宣家堡这孤立、分散的一路敌军,我军就能连续作战,打开局面。 粟裕十分熟悉自己的老部队。陶勇部比较灵活,就把他们用于宣家堡。宣家堡离敌人大据点泰州比较近,敌人来援的可能性大,必须赶在敌援军到来之前解决战斗。王必成部阻击能力强,把他们用于泰兴方向,虽然敌军增援的可能性小些,但攻打这个县城是要费力气的。只要陶勇能迅速解决战斗,腾出手来,就是敌军来援,我们也不怕,可以进行第二次战斗。 想到这里,粟裕决定立即召开作战会议。7月10日,华中野战军作战会议在海安举行。出席会议的有各师、各纵队首长。会议由粟裕主持。他首先传达了中共中央的南线战略计划和先在内线打几个胜仗等一系列指示,分析了苏中前线敌我态势,提出了作战方案,阐明了战役指导思想和对部队的要求。他说: “在我们面前,有一连串的问题:敢不敢打?怎么打?战役指导上要求我们有哪些改变?这些,我们都要根据毛主席的指示,在实战中逐渐取得经验,切实加以解决。现在敌人是三路而来,拉开架子要和我们拼消耗。我们恕不奉陪,专打他一路。问题是打两翼还是打中间。两翼嘛,是南通和泰州,其筑城坚固,对我军不利。中路敌人虽然占据泰兴、宣家堡半年有余,但我们群众条件好,对我军是有利的。” 说到这里,他提高嗓门,强调说:“这是初战,必须打好。” 大家对作战方案进行了热烈的讨论。首先分析敌我双方条件,算了一笔细账:苏中是抗日战争中创建的老根据地,苏中人民经过艰苦斗争的考验;不久前进行了土地改革,进一步调动了广大农民群众支持战争的积极性;参战部队大部是在苏中发展起来的人民子弟兵,熟悉民情、地形。这些都是对我军极为有利的条件,是我们的政治优势。我军在数量上装备上居于劣势,这是不利条件。但是,只要我们扬长避短,发挥优势,集中兵力,各个歼灭敌人就有把握战胜敌人。 经过讨论,进一步明确了具体部署:除以第七纵队3个团监视东路之敌、第十纵队3个团牵制邵伯方向之敌外,集中第1师、第6师12个团的兵力歼灭中路敌人两个团。 粟裕在会议结束时说:“敌人12万人马进攻我们3万多人,是四打一。我们这么一来,还他一个六打一!” 会议一结束,7月10日24时,华中野战军司令部发出了《关于攻击泰兴、宣家堡之敌的作战命令》。 7月12日,陶勇率领l师急行军向宣家堡进发。 宣家堡是泰兴以北的一个镇子,三面环水,一条小河横贯镇中。镇子四周有土圩和炮楼,驻守在那里的是国民党整编第83师的56团。整编第83师原来是第100军,属于蒋介石的嫡系,参加过缅甸远征军,半美式装备,战斗力较强。师长李天霞颇为傲慢,没把新四军放在眼里。我军到达时,敌军还在仓促抢修工事。 7月13日,国民党第1绥靖区的作战会议在常州举行。主持会议的是刚刚上任的司令官李默庵。 在作战会议上,李默庵拿出同陈诚商定的作战计划,请到会各师师长发表意见。各师师长认为这个计划大体可行,只有一点异议,就是认为对中共军队的力量估计过低,用一个整编旅独当一面可能吃亏,但是也不认为绝对不行。 李默庵初来乍到,对各师情况问得很细。李天霞不耐烦了,说:“干吧,老拖着干嘛?我那里没有问题。如果再拖下去,或许拖出问题来。” 整编第25师师长黄百韬略为清醒一些,说:“论两军战力,灭苏北之敌毫无问题。问题是苏北赤化甚深,敌人情报灵通,行动自如,我军则有盲目作战之感,常予敌以集中兵力击我一点之机会,不得不慎。” 李默庵决定,按照预定计划,7月15日发起攻击。但是,没等敌人发起进攻,华中野战军的宣泰作战就打响了。 13日黄昏,1师先头部队2团到达距宣家堡不远的许家堡,发现敌情。当时以为敌军兵力不多,师首长命令3团解决许家堡之敌,主力仍去包围宣家堡。3团于当夜打响战斗。因为没有时间进行战前准备,3团发起攻击后,遇到河沟障碍,被国民党军的轻重机枪火力封锁,造成人员伤亡。 3团发觉敌军比他们估计的要多,便重新调整部署,选择适当的突破口于次日清晨分两路发起进攻。在我军密集火力压制下,敌军终于顶不住了,夺路突围,被3团战士追赶围歼,一个营的敌军大部被俘。 14日,陶勇指挥1师4个团的兵力围攻宣家堡。在扫清外围战斗中,敌军迅速收缩,退入宣家堡镇中。8团首先向敌人发起进攻,没想到当天月光明亮,能见度很好,敌军集中火力,猛烈封锁前沿,第一次攻击失利。 陶勇骑马赶到8团团部,只见团干部正在准备再次攻击。陶勇感到这样硬拼肯定伤亡很大,果断制止8团行动,亲自观察阵地。 粟裕指示陶勇,要投入6∶1的优势兵力消灭敌军,而8团投入的兵力是1∶1,所以打成了消耗战。陶勇重新部署兵力,将7团和9团调上来,三面围攻宣家堡。 第二天夜晚,8团再次开始攻击,敌军仍然像昨天一样集中火力封锁8团的攻击路线,西北方向是敌军侧后方,河流环绕,地势起伏,敌军只设了两道铁丝网。8团吸引敌军火力时,7团突然从西北发起攻击,很快突破敌军防线。敌军慌忙调兵前来抵挡,正面又被8团突破,开始巷战。敌军在我军两面夹击下溃不成军,天亮时冲出镇子,向西北方向突围,被赶来参战的1团、3团堵个正着,国民党军56团和附属山炮营全部被歼灭。 王必成率领的6师担任泰兴攻坚任务。 泰兴是一个古老的县城,有完整的城墙和宽阔的护城河。国民党军38师的57团和一个炮连驻在城内。王必成的部队是新四军中打硬仗出名的“老6团”基础上扩编的,干部战士士气旺盛。 13日黄昏,6师开始扫清外围,很快逼近城墙。敌军依靠城墙进行抵抗,炮弹和机枪子弹从城头上猛烈地喷泻下来。 王必成暂停攻击,重新组织兵力,选择突破口,14日黄昏从三个方向再次攻城。我军集中了几门山炮,猛轰城墙,48团突击队在火力掩护下快速登城,突破敌军防御。二梯队紧跟突入城内,夺取东门。 52团两次进攻失利,团首长及时调整部署,组织突击队架起梯子攻城,终于在后半夜突入西门。53团也攻入北门,王必成令47团投入战斗,在巷战中消灭敌军。 到15日早晨,国民党守军基本被消灭,只有敌军团长带百余人在城角的庆云寺内顽抗。我军缺乏攻坚经验,没有使用爆破的方法,一时难以攻下。这一仗歼灭了敌整编第83师的第19旅两个团和旅属山炮营及第63旅一个营共计3,000余人,缴获山炮l0余门,轻重机枪200多挺。达到战前预期的目的。 因为是初战,中央军委对此战极为关心。战斗一结束,毛泽东即打电报询问战况如何?问打的是不是整编第83师?该师被消灭了多少?尚存多少?……粟裕查清战果后,一一向毛泽东作了汇报。毛泽东见战报后十分高兴,又立即电示粟裕:“泰兴战斗结束后,立即整理部队,准备再打四五个大仗。” 再战如皋 蒋军在宣泰之战中失败,消息传到南京,蒋介石极为恼火,大骂李默庵无能,并给李发去命令: “令整编65师火速北渡长江,会同靖江第99旅增援泰兴,再进黄桥,拖住共军主力。令第49师日夜疾进,夺如皋城。然后,第49师从如皋城,第65师从黄桥,第83师从泰州,三面夹击共军。全歼粟裕之1师、6师。” 7月15日,李默庵按照蒋介石的命令,立即调整作战部署,命令位于江南的整编第65师火速北渡,会同靖江的第99旅,增援泰兴,进攻黄桥;又令整编第49师昼夜疾进,乘虚攻占黄桥,截断华中野战军东上之路;命令整编第83师由泰州东进,企图三路夹击华中野战军主力于如皋、黄桥之间。 根据敌人新的作战部署,华中野战军有两个作战方向可供选择: 一个是打前来增援宣、泰的整编第65师和第99旅。这个方案的优点是就近转用兵力,部队不会太疲劳,时间也比较充裕。缺点是这批敌人是来增援的,警觉性不高,很可能一打就退,不易合围;或者打得相持不下,使敌整编49师得以乘机攻占如皋,使我军的侧后和后方受到很大的威胁。 第二个方案是迅速转移兵力,以主力作远距离机动,直插进犯如皋的第49师侧后攻击之。此案的缺点是要强行军50多公里,但优点是明显的,主要是这一行动必然大出敌人的意料。此时,敌人以为我主力在西边,整编第49师将放心大胆地向我如皋挺进,我军来一个长途奔袭,歼敌于运动之中。当然,要做到这一点,我军必须能够连续地打仗、行军、打仗,而这正是我军的特长。 粟裕考虑再三,决心采取第二方案,选敌整编第49师为歼击目标。 7月15日晚,粟裕命令第1师全部和第6师大部转兵东指,并用汽艇急运第七纵队一个团先期赶回如皋,协同第1军分区部队扼守该城。给敌人以我主力确实还在西边的错觉,引诱敌人放胆向如皋进犯。 16日上午,敌整编第49师分左右两路北犯。17日,其右路到达如皋以东的鬼头街、田肚里;左路到达如皋以南的宋家桥、杨花桥,准备次日会攻如皋。蒋军万万没料到,我东移之主力已抵达黄桥、如皋之间的分界、加力地区,准备在其侧背猛插一刀,阻击向黄桥进犯之敌。 18日晚,蒋军还没来得及动手,我军先在其背后发起攻击。突然猛烈的打击使蒋军晕头转向,不知所措,乱作一团。 战斗打响以后,粟裕带上少数参谋来到第一线,就近指导主攻部队作战。 负责歼灭左路敌军的第6师主力和第七纵队经过两天两夜的攻击,将整编第49师第79旅大部歼灭,剩下1个团的敌人固守在有深沟围绕的宋家桥负隅顽抗,部队屡攻不克。深夜时分,第6师指挥员正在为战斗不够顺利而焦急不安,粟裕悄然来到。 “宋家桥的敌人是一个团?”粟裕问道。 “一个加强团。”第6师参谋长杜屏回答。 “打不下,就不要打了。”粟裕说。 “那怎么行?可以打下来!”王必成副师长急忙说。 “我们打算在拂晓前再组织一次攻势。”江渭清副政委说。 “我刚从前沿阵地回来,同两个团的负责干部研究了,他们一致表示有信心歼灭这个敌人。”杜屏十分有把握地说。 “怕是眼睛打红了!”粟裕轻轻地摆摆手说:“通知阵地上,停止攻击。” “不打了?”杜屏不解地问。 “仗有得打的,马上就有新的任务。东方不亮西方亮嘛!”粟裕一边说着,一边在屋里踱着步子,“来个政治攻势看看。你们写封信,用我的名义,要宋家桥国民党军队的团长放下武器。信上告诉他,他们的一个师已经在鬼头街被我军全部歼灭,他们这个师的大部分也被歼灭了,师长王铁汉已经当了俘虏,希望他们不要心存幻想,而要当机立断,立即放下武器。放下武器之后,我们将切实保证他们全体官兵生命财产的安全。” 经过4天4夜激战,华中野战军歼灭国民党整编第49师1个半旅和整编第65师、第99旅各一部共1万余人,生俘少将旅长胡坤以下6,000多人,整编第49师师长王铁汉被俘后化装潜逃。华中野战军实现了第二次作战预定目标,主动撤离如皋县城。 如皋战斗胜利结束的当天,中央军委和毛泽东又拍来电报: “庆祝你们打了大胜仗。” 弃海安运动歼敌 宣泰、如皋两仗,使蒋介石和他的参谋总长陈诚大为震惊。陈诚急忙到南通召开党政军联席会议,下令第2梯队6个旅10余万人沿江北进,集中兵力向海安进攻。 海安,东临黄海,西通扬(州)泰(州),南达长江,北接盐(城)阜(宁),贯穿南北、沟通东西的三路两河(通榆公路、通扬公路、海安至黄梅公路,串场河,运粮河)在此处交会,历来为兵家必争的咽喉要地、“南北跳板”。元末,朱元璋与张士诚争夺江海平原,常遇春在海安筑城,切断张士诚增援和运粮通道,使张士诚苦守的泰州孤城不攻自破。明代凤阳巡抚唐顺之为抵御入侵倭寇(日本海盗集团)在海安筑城扼守,打破了倭寇西窥淮扬、侵扰中原的阴谋,“淮(阴)扬(州)凤(阳)泗(州)得安枕而卧”。 蒋介石及其将领此次进攻苏北,也把攻占海安作为第一步作战的重要目标,企图构成西至扬泰、东达海安的封锁线,以巩固苏中南部占领区,打通苏中通向淮北的门户。然后,实现其第二步作战计划,与徐州南下部队会攻两淮,实现其“解决苏北”的战略目标。他们认为,海安战略地位重要,华中野战军势在必争。因此,依恃其优势兵力,采取分进合击的战法,企图一举攻占海安,歼灭华中野战军主力。为了防止被各个击破,采取钳形攻势,正面不足15公里,纵深5余公里,各旅靠拢前进。 强敌迎面压来,粟裕沉着应战。要不要固守海安,是他反复思考的中心问题。 固守海安,在海安与敌人决战,正中敌人的毒计。因为敌人有强大的第2梯队,我军与之决战,势必付出巨大的代价。胜了,敌人仍可继续调集兵力,保持其进攻的态势;败了,我军主力将会溃散。 若是不守呢?蒋军就可以完成泰州至海安的封锁线,使我军的行动大受束缚。我军由于连打了两个胜仗,部队求战情绪高昂,一些官兵认为敌人没什么可怕的,不打它一顿就走,对不起群众,前面的胜仗也白打了。 怎么办?粟裕想来想去,提出了初步的作战方案:1、6两师集结于海安东北地区休整待机,七纵在海安外围打运动防御战。 这个方案一提出来,许多同志想不通,认为撤出海安可惜。他们说:“党中央不是要求我们不要轻易放弃要地吗?打了两个胜仗还要放弃海安,前两仗岂不是白打了?”有的同志说:“敌人没有什么了不起,我军已经打了两个胜仗,为什么不敢在海安同敌人决战?” 粟裕感觉到,战争的胜负决定于有生力量的消长而不在于一城一地的得失,这个重要思想还没有为大多数干部所掌握。要重视他们的意见,作深入细致的思想工作,把领导的意图变成广大干部的自觉行动。 粟裕还想到,主动撤出海安,这是关系华中全局的重大决策,必须采取慎重态度。他虽然自信自己的决策是正确的,但是不敢独自作出决定。当时华中分局和华中军区的其他领导同志都在淮安。粟裕决定立即赶赴淮安,向华中分局和华中军区请示。 从海安到淮安约150公里的路程,须经东台穿过水网地区,粟裕开始骑摩托车,以后乘了一段黄包车(人力车),接着又骑自行车、乘船,当时能够搞到的交通工具全部用上了,一天一夜赶到了淮安。 参加华中分局常委会议的有张鼎丞、邓子恢、粟裕、谭震林、曾山等同志。 会议对粟裕提出的主动撤出海安、在运动中歼敌的作战方案进行了认真的讨论,决定在海安实施运动防御,尔后主动撤离,创造新的战机。会议认为,对于同志们的疑虑,除进行必要的思想工作以外,主要靠打胜仗的实践来解决。 华中分局把会议的决定上报中共中央、华东局和新四军军部,很快就被批准实施。 毛泽东为中央军委起草的致张鼎丞、邓子恢、粟裕的电报指出:“在我军主力未获充分补充休息恢复疲劳以前,及敌未进至有利于我之地形条件以前,宁可丧失一些地方,不可举行勉强的无把握的作战。此次粟部歼敌二万,打得很好,今后作战亦不要过于性急,总以打胜仗为原则。敌以十万大军向我进攻,我损失若干地方是不可免的。你们应有对付恶劣环境之精神与组织准备。” 华中分局常委会议结束后第二天,8月2日上午,粟裕就返回海安前线,调整兵力部署,将主力第1师、第6师集中在海安东北地区休整,待机歼敌。第七纵队在海安外围打运动防御战。 海安运动防御战从7月30日打到8月3日。第七纵队在4天的战斗中,只用了3,000多兵力,却英勇抗击了5万多敌人的轮番猛攻。杀伤敌军3,000余人,自己伤亡仅200余人,创造了敌我伤亡15∶1的纪录。 8月3日,海安运动防御战任务完成,华中野战军主动撤出海安。国民党军得意忘形,各部纷纷报捷,称歼灭华中野战军人数竟达二三万人。第1绥靖区司令部错误地判断:“苏北共军已经一败涂地,主力第1师、第6师下海北逃。” 其实,华中野战军指挥机关和第1、第6两师主力部队3万多人已经在海安东北稳稳当当休整两个星期,有的部队驻地距海安城仅仅七八公里,天天出操上课,开会唱歌。但是,由于这里是老根据地,地方政府和民兵、群众严密封锁消息,查捕敌人谍报、坐探,使敌人成了瞎子、聋子,对我军动向毫无所知。 国民党军以为他们的第一步作战目标已经达到,决定按照预定作战计划,调整部署,分兵占地,在东起海边西至扬州的150公里地段上摆出一字长蛇阵的封锁线,企图清剿封锁线以南占领区,然后实行第二步作战计划,与徐州南下部队会攻两淮。 8月6日,蒋军整编第65师及第l05旅由海安东进,连占西场、丁家所,准备继续东犯。 粟裕得知这一情况后,兴奋地说:“此乃一良机也,不可错过!”8月7日早晨,他发电报给中共中央和华中分局,报告“歼敌良机已到”。同时建议在淮南的第5旅东调苏中参战,以便集中兵力于主要作战方向。 8月8日,毛泽东为中央军委起草复电,表示“歼敌良机已至,甚好甚慰”,指示:“预备部队或钳制部队如有可调者,望张邓谭尽可能满足粟之要求,集中最大兵力于主要方向。” 根据中央军委指示,华中野战军政委谭震林率领第5旅和华中军区特务团到海安参战。 国民党军继续进犯,于7日进占李堡,8日进占角斜。9日,其整编第65师经海安去泰州、黄桥接替整编第25师的防务,10日新7旅又去接替第105旅在李堡一线的防务。 国民党军队频繁调动,给华中野战军造成了在运动中歼敌的大好时机。 粟裕当机立断,决心集中兵力,首先寻歼李堡之敌于运动中。他作了如下的部署:以第l师攻歼李堡、角斜的第105旅主力;以第6师攻歼丁家所守敌第l05旅一部;以第七纵队及第18旅分别位于贲家巷东南和西场南北地区,合力歼灭可能由海安东援之敌新7旅,并阻击可能由如皋东援之敌。 李堡位于蒋军“一字长蛇阵”的东端,孤零零地摆了一个团的兵力。此时,蒋军新7旅副旅长田从云率领一个团来接替105旅314团的防务,交防者的电台、电话机刚拆除,接防者的电台、电话尚未架好,华中野战军突然发起攻击。蒋军猝不及防,阵脚大乱,一夜之间两个团被全部歼灭。接着,蒋军新7旅旅长黄伯光率领的一个团也落入华中野战军打援部队预设的“口袋”,再遭全歼命运。 李堡之战,历时20小时,华中野战军歼敌1个半旅9,000多人,生俘少将旅长金亚安、少将副旅长田从云。我军又赢得了一个重大胜利。至此,粟裕指挥苏中部队已取得四战四捷。 8月13日,中央军委发电给粟裕、谭震林并告陈毅、宋时轮,指示:“苏中各分散之敌利于我各个击破,望再布置几次作战。即如交通总队,凡能歼灭者一概歼灭之。你们如能彻底粉碎苏中蒋军之进攻,对全局将有极大影响。” 全歼“袖珍王牌军” 这时,苏中国民党军队的机动兵力已经不多,难以继续全面进攻,不得不调整部署:东面重点扼守南通经如皋到海安的公路干线,西面由扬州沿运河北上进攻邵伯、高邮,正面加强海安至泰州线以南占领区的“清剿”和防御。南通、如皋一线兵力比较薄弱,是其暴露的侧翼。 粟裕设想,如果避开正面,攻其侧翼,在南通、如皋之间打开缺口,必将严重威胁敌人的后方基地,打乱敌人的部署,造成歼敌良机,寻歼敌人于运动之中。 当时粟裕设想了两个作战方案,一个方案是从正面进攻海安和如皋,另一方案是避开正面,攻其侧翼或后方,吸引敌人来援,寻歼敌人于运动中。 8月19日,华中野战军司令部获悉蒋介石8月25日将在庐山召开军事会议。粟裕、谭震林决定立即南下作战。他们在给中共中央和陈毅、张鼎丞、邓子恢的电报中说:“我为争取25号庐山会议前,给顽敌一个沉重打击,决以1、6师及5旅南下,攻占白蒲、丁堰、南通、海门一线,以使顽敌主力南援时,求得歼灭一个旅至两个旅。” 中央军委和陈毅于8月20日复电,同意华中野战军主力南下行动计划。中央军委随后又发电指出,在攻占丁堰、白蒲、南通、海门之线以后,海安、如皋之敌也有固守原地不敢南下的可能。“此种情况下,请考虑第二步是否可以攻占磨头镇、张黄港、加力市,并相机攻占黄桥,调动或击退海、如之敌”。强调指出,“将这些敌后市镇之敌军,哪怕每处一营一连予以歼灭,均有极大意义。” 粟裕认为,中央军委的指示来得及时、十分正确。当即决定从丁堰、林梓打开缺口,以黄桥为进攻方向,插到敌人侧后去打。 这个敌人侧后,是国民党军队在其占领区构筑的东西百余里、南北数十里的封锁圈。它南临长江天堑,东、北、西三面是许多据点构成的封锁线。黄桥位于封锁圈的中心地带。 用3万多主力部队插到敌人封锁圈里去打仗,这是一着奇兵,也是一着险棋。粟裕说:“这个行动好比孙行者打牛魔王的办法,钻到敌人肚子里去打,带有危险性。”他敢于走这步险棋,是因为有广大的人民群众作后盾。 8月21日深夜,丁堰、林梓战斗打响。这又是一次出敌不意的攻击,进展甚快。 丁堰、林梓是(南)通如(皋)公路上的两个集镇,位于国民党占领区东面封锁线中部,驻有交通警察总队的6个大队和第26旅1个营约3,700多人。 交通警察总队号称国民党的“袖珍王牌军”,由抗日战争时期的“忠义救国军”和上海税警团改编,名义上属交通部,实际归“军统”指挥,由美国特务梅乐斯和国民党特务头子戴笠合作训练,拥有美械装备,每人配备长短枪各一支。这支部队政治上极其反动,配合地主武装“还乡团”血腥镇压革命干部和人民群众。为了捕捉地方干部和民兵,他们竟在丁堰储存了几屋子刻有U·S·A字样的脚镣手铐。 华中野战军突然发起攻击,国民党军队仓皇应战。经过一夜激战,丁堰蒋军交警总队被我军围歼大部,林梓的守敌被全歼。东陈之敌在我军围攻下,大部逃入如皋,东陈亦被我攻占。 丁、林战斗,歼敌交通警察总队5个大队及第26旅一个营,共3,000余人,缴获甚多。这是苏中战役的第五个胜仗了。 攻黄救邵打援 此时,李默庵判断华中野战军部队将要进攻如皋城,急令黄桥守军增援如皋,同时命令黄百韬率整编第25师向邵伯进攻。这时北线国民党军队已经占领淮北睢宁,正准备向华中首府两淮进犯。李默庵认为,华中野战军主力集中在如皋东南,如要增援邵伯,从北面绕过他的封锁圈,需要不少时间。利用这段时间,他就可以攻下邵伯,沿运河北进,配合北线蒋军进逼两淮。东西呼应,一举两得。 粟裕的对策,出其不意,高敌一筹:攻黄(桥)救邵(伯)打援,一举三得。他以第七纵队在姜堰、海安之间发动钳制性进攻,自己亲率第1师、第6师、第5旅、特务团于8月23日夜间向敌人封锁圈的中心挺进。 这个地区,南是长江,东、北、西三面都有敌人许多据点连成的封锁线。封锁圈东西百余里,南北仅数十里,我军竟用3万作战部队插进去,若被蒋军知晓,整个行动将会流产。 然而,这一带又是老区,人民群众都心向解放军,严密地封锁了消息,蒋军得不到情报,等觉察时再行动已经迟了。 8月24日,我军截获黄桥守敌第4旅沿如黄公路增援如皋的情报,粟裕即令部队在行进中严密注意敌情,准备在如黄路与敌第99旅打一场预期遭遇战。 25日,敌第4旅进至黄桥东北,与我第6师遭遇,当即被第6师包围,展开激战。 这时,李默庵才发觉华中野战军主力已西进,急令已南下到如皋的第187旅,加上第79旅一个团和第4旅的一个营,急速向西南增援第4旅。该集群又被我第1师在加力、谢家甸地域截住,将其包围。因为敌人实有的兵力远比我原先侦察的要多,经一夜激战,未能解决战斗。 这样,战局就变得复杂了。西面运河线上邵伯、乔墅一线战斗十分激烈,乔墅阵地已被敌军突破。我主力若在如黄路拖延时日,邵伯一旦失守,战局将起剧变。 在紧要关头,粟裕当机立断,立即调整部署,堵住敌人后路,同时隔断东西两路敌军联系,采取在战场上转用兵力的办法,造成兵力对比上的绝对优势,各个歼灭分界、加力之敌。 粟裕打电话给陶勇,命令第1师第1旅西调,配合第6师歼击分界之敌第99旅,并要第1旅旅长张震东当面接受任务。 张震东到达华中野战军司令部时,看到粟裕正在盯着地图沉思,就轻轻地走过去。 粟裕指着地图说:“老张,敌人已经被我们包围在加力、分界两地,如果两地同时打,我们兵力不足,不能迅速解决战斗。你们那边敌人是三个多团,如皋还有两个团。你们和5旅是9个团,9∶5。如果如皋的两个团出援,打起来要延长时间,形成僵局。不如干脆把1旅加到6师那边,来一个雷公打豆腐,先集中兵力歼灭分界的99旅,然后再转用兵力歼灭加力的敌人。你们旅立即奔赴分界,协同6师歼灭99旅。” “是,坚决完成任务!”张震东向粟裕敬礼,飞身上马赶回部队。 8月26日,第6师和第1师第1旅、特务团以5∶1的绝对优势兵力,向分界之敌发起进攻,只用两个小时就解决战斗,全歼蒋军第99旅两个团3,000多人,活捉少将旅长朱志席、少将副旅长刘光国。然后向东转移兵力,把第6师、第1旅、特务团调到加力,形成15个团对3个团的绝对优势,将加力突围之敌一举歼灭。数百名国民党军在向如皋逃窜途中,恰好被第5旅截住去路。第5旅着黄色军服,与苏中部队的灰蓝色军服不同,而与蒋军的黄绿色近似。蒋军误认为援兵到来,顿时欢呼跳跃,在兴高采烈中当了俘虏。 驻守黄桥的蒋军第160旅5个连此时已孤立无援。粟裕命令第5旅乘胜扩大战果,夺取黄桥。第5旅一夜急行军到达指定位置,将黄桥团团包围,军事压力、政治攻势并举。敌人突围无望,于8月31日全部缴械投降。黄桥再次回到人民手中。 这一仗打得干净利落,歼灭蒋军两个半旅1.7万余人,创造了解放战争以来一次作战歼敌数字的新纪录。 在如黄战役激烈进行的同时,粟裕还同时指挥发起了邵伯之战。 邵伯位于扬州以北,形势险要,是通往两淮的门户。为了集中主力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迅速解决如黄战斗,留守邵伯的我军只剩下第十纵队和地方武装的两个团。 从8月23日到26日,坚守邵伯的部队,经过4天4夜的保卫战,终以胜利而结束。敌军在飞机、大炮的配合下,向我守军发起轮番的猛烈攻击,但我十纵队和第2分区的部队,依靠工事和水面,英勇抗击敌人,我主阵地始终屹立未动。当敌第99旅在如黄路上被歼时,消息传来,敌全线震惊,原来叫嚷“不出3天攻下邵伯”的敌第25师师长黄百韬,不得不把部队撤回扬州。 苏中战役,七战七胜,震荡全国。党中央毛泽东给予了高度评价,说苏中战役“每战集中优势兵力打敌一部(例如8月26日集中10个团打敌2个团,8月27日集中15个团打敌3个团),故战无不胜,士气甚高;缴获甚多,故装备优良;凭借解放区作战,故补充便利;加上指挥正确,既灵活,又勇敢,故能取得伟大胜利。这一经验是很好的经验,希望各区仿照办理,并望转知所属一体注意。” 苏中战役之后,延安总部发言人称这次胜利,加上中原突围、定陶战役,“这三个胜利,对于解放区的南方战线起了扭转局面的重要作用。蒋军必败,我军必胜的局面是定下来了”。 第六章 相机反击,两淮、胶济战强敌 泗县失利 1946年夏天,淮北地区连降暴雨,河水暴涨,到处一片汪洋。 陈毅率山东野战军指挥部冒雨艰难地行进,于7月25日到达淮北。 当时,粟裕率华中野战军在苏中连战连捷,陈毅决心在淮北打两场胜仗,以改变淮北的局势。 但到7月底,敌情发生变化,沿陇海线两侧继续进攻的蒋军主力已增加到l5个团,而陈毅手头的21个团的兵力对他们“只能击溃不能歼灭”,便打算“以主力向灵(壁)、泗(县)找桂顽敌求战,拟先消灭其两个团即转而进击津浦路宿蚌段”。 华中分局的张鼎丞、邓子恢根据以往的经验,感觉桂系部队由白崇禧经营多年,是有相当战斗力的。7月30日致电陈毅,劝他改变主意去打蒋军。 8月2日,陈毅、宋时轮复电华中分局:“张邓30日电,要我们打蒋军不打桂系。我们事前经过慎重考虑,蒋军计八个整旅,紧靠在一起,离徐州不到四十里,彼此间隔不到十里、二十里不等,增援多而快,只能击溃不能歼灭。此次打92师,我9个团打两天两夜始结束战斗,故无法下决心去打北线蒋军。但蒋军再向东进,则有打的机会。现桂系四个团分布在灵壁、五河、泗县三处,其增援均在七八十里以外,打定可能全歼。历来打桂系均用相等兵力,故奏效不大,此次改变是可能奏效的,已决定5日夜攻泗城不再变。” 8月3日,毛泽东看到陈毅要求打泗县的电报,感到雨季作战条件不好,指示陈、宋:“凡只能击溃不能歼灭之仗不要打,只要主力在手总有机会歼敌,过于急躁之意见并不恰当。”次日再次电告陈、宋:“你们手里有五万机动兵力,只要有耐心不性急,总可找到各个歼敌之机会。” 但是,陈毅、宋时轮已在8月2日下达攻打泗县的命令:8师与九纵3个团主攻,二纵与7师负责打援、切断泗县与灵壁之敌的联系。毛泽东的电报并未使他们改变决心。 8师师长何以祥、政委丁秋生和九纵负责人接到命令后,立即来到泗县城外,眼前的景象令他们担心。 泗县有石梁河等五道大小河流环绕,县城周围原为湖泊沼泽地,平坦开阔,利于守而不利于攻。这些天连降暴雨,河水暴涨,城外壕沟水深两丈,宽达五丈,对我军形成天然障碍。泗县城门已经修筑了炮楼,城墙上每百米有一火力点,四角上也有碉堡,城外设有鹿砦。大家看过地形后,向上级建议等大炮运到再动手。但是遍地大水,不知还要等几天,建议被拒绝了。 8月7日午夜时分,8师以5个营兵力发起攻城,连续爆破勇猛冲击,不到10分钟即突破北大门和西北门攻入城内。但守军组织顽强反扑,攻击部队准备不足,未能及时发展打通两突破口的联系,又无有力预备队和炮火支援。 第二天天亮后,敌军在泗县城内发起反击,先以猛烈炮火切断城内我军与城外的联系,接着以连、排规模依托房屋向我军冲锋。8师的火炮因为洪水运不上来,火力上没有优势。敌军占了上风,夺回了西门,8师22团的3个营在城里苦战,伤亡很大。 这时,2营指挥员惊慌起来,竟调头往西门外跑,2营战士也跟着突围。在敌军火力封锁下伤亡惨重。1营、3营顶着巨大压力,坚持战斗。1营2连连长在战斗中牺牲,3排长李以琴马上代替指挥。他不怕敌军炮火封锁,积极向前发展。占领一个院落,立即组织战士挖好枪眼。 敌军冲锋上来,大家沉着应战,9班长钟宝鼎一人消灭17个敌人。李以琴带领机枪手组成机动小组,哪边紧张就到哪里增援,专打敌军的小股冲锋。8班长要求说:“咱们打了一天,叫别人来换换吧。” 李以琴严肃地说:“别人都有任务,换什么!有我李以琴在,就不会丢掉阵地!” 在他指挥下,2连一天打退敌军9次冲锋,坚持了阵地,而且伤亡不大。战后总结,他被评为“泗县战斗中最出色的指挥员”。 8月8日,九纵77团在东门与敌军血战,伤亡惨重。73团突击排冲上城墙后,与敌军争夺碉堡。因炸药包受潮不能用,机枪在泅渡时掉到水里,手榴弹很快打光了。又因城外水深,后续部队跟不上,全排几乎伤亡殆尽。 当日战斗最激烈时,宋时轮参谋长来到8师指挥。陈毅在睢宁葛楼山东野战军指挥部听到泗县战报,焦急不安,一再询问情况。 黄昏时分,8师再派两个营进城增援,但兵力始终不占优势。陈毅当夜指示宋时轮:“今夜如已总攻,望坚决打。如今夜不能总攻应后撤。” 9日,五河敌人来援,被第7师击退,而更多敌人正准备向淮北运动。城内8师战士与敌拼杀竟日,血流满地,河水为之染红,但战斗仍在僵持消耗状态。鉴于8师伤亡太大,战士们过于疲劳。九纵、二纵因大水阻隔,无法投入更多兵力增援。为避免继续消耗,山东野战军领导决定停止攻击,全部主力撤往睢宁地区休整。 曾被称为“陈军长袖子里的小老虎”的8师,从未打过这样的“窝囊仗”!虽歼灭敌人3,000余,但8师亦付出2,000余人的伤亡代价,而且说到底城未攻下,使山野西击津浦线的计划受挫,8师士气受挫。当时8师官兵牢骚埋怨的话很多。 8师政委丁秋生找到陈毅,恳切地说:“我们8师泗县一战没打好,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请司令员处分我吧!” 陈毅心情也很沉重,安慰说:“泗县之战,我不认为是什么败仗。充其量也只是一次平仗。我要批评你们的是,8师还不够全面,你们只会打胜仗,不会打败仗。你们要经得起各种各样的磨炼,打了胜仗,骄傲了,那很危险;打了败仗,气馁了,这也很危险。那是灭自己的志气,长敌人的威风。” 话虽这样说,陈毅作为首长,主动承担了失败的责任。10月4日,他在给8师领导写的信中说: “仗未打好,不是部队不好,不是师旅团不行,不是野战军参谋处不行,主要是我这个统帅犯了两个错误……我应以统帅身份担负一切,向指战员承认这个错误。”他坦诚自责,肯定8师“始终是很好的头等兵团,纪律为各军之冠”,同时也作自我分析说:“在艰难困苦的日子里,我从来不抱怨部属,不抱怨同事,不推拒责任,因而不丧失信心……我从来不向敌人低头,但对自己同志我常常自我批评很愿意低头。胜利时如此,不胜利时也如此,即失败时亦如此。” 8师领导读到这样的一封信,受到极大感动与鼓舞。他们动员上上下下,认真总结了泗县失利的教训。在城市攻坚的组织指挥、战术技术、协同配合方面得到很大的提高。后来由第8师扩建的华东野战军第三纵队,成为过硬的城市攻坚部队,在洛阳、开封都取得了辉煌的成绩。 通过总结,陈毅与指挥部人员也得到提高。在陈毅主持的总结检讨会上,各纵队(师)的领导干部及参谋人员提出许多宝贵的意见。如参谋主任王德反映:津浦前线作战,每次战前都开会充分研究,布置好协同配合;此次作战前未召集各纵(师)首长开会,未进行具体组织准备。造成总的部署有兵用不上,主攻部队兵力分散无预备队。陈毅对大家中肯的意见坦诚同意。陈毅这种勇于承担责任的精神,对大家起了表率的作用,对司令部参谋人员激励甚大。 痛失两淮 泗县之战,山东野战军没有打好,实力受损,部队的士气也受到影响。国民党军队则气焰嚣张,8月19日,参谋总长陈诚到徐州绥靖公署与薛岳召开军事会议,确定分路进军,占领我华中解放区中心城市淮安、淮阴的战略计划。 国民党军的部署是兵分三路:中路以李延年集团为主攻,以4个师、12个旅的兵力向睢宁、宿迁进攻;北路以冯治安集团12个团的兵力向台儿庄、鲁南解放区方向进攻。为了加强李延年集团,国民党军统帅部特地派最精锐的74师从盱眙、天长用火车运送到徐州,然后进至古邳镇一带。另一支增援部队26师41旅则进占朝阳集。原来的主力7军则驻守灵壁、泗县地区,牵制我山东野战军主力。 泗县战斗结束后,陈毅感到压力很大。他手中的部队经过一个月作战,相当疲劳,需要一段时间的休整。山东方面张云逸、黎玉来电报说鲁南形势严峻,兵力不足,要求山野主力回山东。粟裕、谭震林建议韦国清的二纵南下高邮,配合华中野战军防守,阻止国民党军队沿运河北上。 陈毅感到左右为难,8月26日与宋时轮致电中央军委,提出他们的建议。电报分析了敌情,认为国民党军的主攻方向是睢宁。“估计敌近日克睢宁后,可能迅速东进,进占运河西岸宿迁、洋河等地,亦可延迟一周至十日再东进”。 陈毅告诉中央:他的部队在泗县战斗后伤亡较大,需要补充整顿。有的部队战斗力不强,纪律不好,也需要进行缩编和整顿。但最困难的是“淮北、淮海两区近又大雨大水成灾,为近十年所未有。部队炸药、手榴弹水湿不能用,部队走水路不能穿鞋袜烂脚”。“张、黎建议山野回山东,粟、谭建议二纵南下高邮打25军,均各有利,建议对山野行动宜作全盘考虑”。 陈毅的设想是:“山野集结泗阳及运河东,要争取一个月整训再举行出击。”这样“可南可北,亦可相机向西反攻”。 8月29日毛泽东回电,要求山野寻求机会打歼灭战。电报说:“现在敌人逐步向东,企图打通陇海线并威胁淮阴、临沂,我军必须寻找机会歼敌。我军休整一个月之计划,事实上不可能,将使自己陷入被动地位。你率主力应在睢宁以东地区待机,仿粟裕办法集中主力歼敌一部,休整若干天又打,打后又休整若干天,如此常保高度士气,纪律亦可改善。九月正是作战时机,刘邓军、中原军均希望你军配合。此时不打,敌占地众多威风愈大,我士气民气均将受损。故必须寻机作战,灭敌人威风,壮自己士气。每次歼敌一团一旅,打五六次,即可造成有利局势。” 陈毅也想打个漂亮仗,扭转被动局面。然而天公不作美,连续的大雨和洪水使山野的部队行动困难。 8月30日,陈毅向山东军区和军委通报情况说:“我二纵、7、8师日内集结泗阳、众兴、王集、里仁集之线,由泗阳现在北移。中间三条大河,泗阳城南大水成灾,计四个区。居民乘船,淹死人畜无数,故暂不能回鲁,仍在现地不变。近连日大雨,到处泛滥,居民言非到秋后水不能退。只能争取休整部队。”对山东军区要求主力回鲁南作战的请求,陈毅也无法应允。原因“主要由于1,500个伤员拥挤在宿迁城内两条大路,万余民夫运了五夜,昨夜才运完。部队无法再进该地,故南移泗县”。 就在徐州国民党军准备向淮安、淮阴进攻时,山东国民党军也开始了进攻。李弥的军队沿胶济铁路向我鲁中解放区的淄博、张店、章丘等地发起攻击,由于山野主力南下,叶飞的一纵又受命保卫临沂地区,鲁中解放区兵力空虚,无法阻挡国民党军队的进攻,形势顿时严重起来。 山东、两淮,都等着陈毅带主力来增援,但是陈毅要在睢宁、泗阳一带等待阻击徐州方向的国民党军,哪里也去不了,形势令人十分忧虑。我军在华东的总兵力并不少,但分成山东、两淮、华中三大块,各自为战,虽然华中野战军在苏中七战七捷,也未能减轻山东和两淮的压力。过早集中兵力,就必然要放弃其中的一两个解放区,不集中兵力,在几个方向分别作战,就无法打成大歼灭战。 这时,国民党军李延年集团已经完成了进攻两淮的准备,于8月底兵分三路向运河以东进攻。南路的7军渡过淮河,31日占领洋河镇;中路的整编69师27日占领睢宁城,29日占领宿迁;北路的整编58师在朝阳集、渔沟地区与我军对峙。而担任主攻两淮任务的整编74师则跟在7军的后面,隐蔽自己的企图,悄悄前进。 当时国民党军摆出要在泗阳与我军决战的架势,在河上架桥,派部队四处“清剿”,虚张声势。 由于我军在战役侦察上存在严重的失误,受敌军的佯动迷惑,没有观察到国民党军直扑淮安、淮阴的战略企图。 根据侦察的情况,陈毅、宋时轮决定将山野主力北移到沭阳方向,打击徐州东进之敌,并照顾鲁南方向。留下九纵守泗阳。9月7日,山东野战军司令部下达命令:“本军为便于新的机动,打击可能由宿迁进犯沭阳之敌,或向南打击可能由洋河进犯淮阴之敌,决以主力转至泗(县)、沭(阳)、宿迁县地带隐蔽待机。”部署是二纵在新集、九纵到泗县以南、7师到大兴集、8师仍在渔沟。当夜部队即开始行动。 在苏中的粟、谭得知山野的部署计划,认为这个方案虽然可以保持同鲁南的联系,但将主力集结泗阳,两淮空虚,是很危险的。 9月7日,粟、谭电告陈毅、华中分局和中央:“我们请求山野必须在泗阳地区打几个仗以挫敌锐,否则两淮不保。如两淮失掉,不仅政治影响不佳,且直接影响南线作战甚大。”他们表示:“如山野必须离开淮、泗而向北转移攻势,则请求将二纵留下,我们当于攻占淮安后,暂时放弃苏中之较有利局面,而转移主力于淮、泗。” 8日,粟、谭以更强烈的语气电告陈、宋和张鼎丞、邓子恢:“我们意见:军长将主力转至沭(阳)、宿(迁)间阻顽敌东进之方案,在实质上将使敌人迅速占领两淮及运河线,变成放弃华中而使山野主力被迫撤回山东。如此,苏中主力势必造成我军因无后方补给,在强敌三面包围下设法北撤,只有沿长江前进。如军长仍坚欲北开,则我们坚决要求调二纵全部留下,由韦国清统一指挥、钳制敌人。候苏中主力北转,以求阻击南下之敌。否则华中局势变化,责任难负。” 陈毅、宋时轮收到粟、谭的电报,并没有改变他们的作战计划。9日,他们给粟、谭、张、邓回电,口气还是很有把握的:“淮北敌情正在变化中,7军已南移灵、泗、睢、宿迁地区,由蒋军接替。现再看数日,如蒋军由宿迁东进,我军及时出击,或在宿迁、沭阳、新安之间歼敌。或西攻睢、宿地区,保证可以改变战局。如是,沭阳、两淮及鲁南均不致引起突变。”他们指示:“粟、谭部队仍以打下淮安,争取休整,相机转移为最好。” 山野的态度也影响了毛泽东,他看到陈毅9日的电报,复电对山野的计划表示“甚好甚慰”。同时指示粟裕部队主要任务是休整,打不打淮安可按实际情况决定。 不料,9月10日国民党军突然南移直扑淮阴,以桂系7军纠缠山野主力,同时以其主力突破华野九纵防御而逼近淮阴城郊。 淮阴、淮安是华中解放区的战略要点,一旦失陷,华中野战军主力在苏中就无法立足,只能撤回苏北,这样,解放军的作战回旋余地就会变得更为狭小,经济上也将增加很多困难,从而使解放军在战略上处于被动地位。 陈毅发觉国民党的企图后,十分焦急!他一面命令华中野战军第九纵队、第5旅、第13旅在淮阴以西的运河南岸阻击敌人,一面向中央军委告急,请求火速调粟裕、谭震林率华中野战军主力北上增援淮阴、淮安。 9月11日,中共中央、中央军委主席毛泽东接到陈毅的电报后,致电陈毅、粟裕、宋时轮、谭震林:“敌6个师南下,两淮(淮阴、淮安)危急,粟率主力(1、6师)立即开两淮,准备配合陈宋主力彻底歼灭该敌。但陈宋现应独立作战,务于粟谭到达前,歼灭南下之敌一至两个旅,极挫敌之前进,争取时间以待苏中主力到达,协力歼灭全部。” 接到毛泽东的电报后,粟裕立即停止围攻海安,率华中野战军主力冒着大雨火速北上。但海安距两淮250公里,沿途水网密布、河流纵横,加上天降大雨、道路泥泞,华中野战军主力已无法及时赶到淮阴参战。 9月11日,国民党整编第74师、第28师和第7军向淮阴城发动了猛烈进攻。 整编第74师,是国民党军队的“五大主力”之一,美械装备,训练有素,战斗力较强,号称蒋介石的“御林军”、“王牌军”。在战争初期,它从南京开赴内战前线,首占六合、天长,骄横跋扈,气焰嚣张。 整编第28师,战斗力较强,战术比较灵活,被称为“猴子军”。在淮南、淮北的战斗中,表现特别顽强,我军要俘虏其一人往往要付出伤亡四五人的代价。 国民党军的大炮向淮阴城足足轰击了一个小时,发射了上万发炮弹。数十架战斗机和轰炸机,不停地对守军阵地进行狂轰滥炸。 轰炸炮击过后,整编第74师、第28师和第7军以密集队形向淮阴城发动轮番冲击,华中野战军第九纵队、第5旅冒着敌人的猛烈炮火,浴血奋战,用机枪、步枪、手榴弹打退了全副美械装备的国民党军一次又一次进攻。 激战至17日,敌人先以多架飞机轮番轰炸,接着发动两次大规模的进攻,结果都未能如愿。随后,敌利用高粱地袭占九纵一个营的阵地,占领一段河堤。此时,九纵部队处境非常不利。他们且战且退,当晚全部撤至淮阴城,以图凭城再与敌人较量。 在九纵节节抗击敌人的时候,二纵奉命星夜返至众兴、渔沟之间待敌。该纵17日得悉敌第7军171师两个团沿泗阳至淮阴公路南下偷袭8师阵地,遂令4旅由公路北上进行侧击,策应8师粉碎敌人攻势。 当日14时,8师开始出击,4旅以两个团的兵力直插路南金家庄,切断敌人退路。可是,由于8师出击过迟,企图为敌发现,致其迅速回缩,错过歼敌良机。 18日,敌171师卷土重来,全力扑向渔沟。4旅10团乘势全力击敌侧翼,迫其再次火速回撤。10团就近转兵追击,歼敌一部。二纵、8师与敌多次接触虽有收获,未能予敌重大杀伤,最后和九纵一样未能阻敌南进淮阴。敌出动数十架次飞机狂轰滥炸,地面冲击5次均被击退,但战况愈见危急。 此次战斗,由于对敌情掌握不准,兵力使用不当,指挥不够灵活,致苏皖解放区首府淮阴于19日落入敌手,使整个华中的局势愈趋严重。然而,华中野战军的主力终于北调,实现了陈毅久存未果的愿望,使华中、山东两大主力合并,形成强大作战力量。正如陈毅于淮阴危急之际发给粟、谭、张、邓的电报中所说:“今后力求会师改变局面。” 两军会合第一仗 9月23日,中央军委更明确指示:“山野、华野两军集中行动,两个指挥部亦应合一。提议陈毅为司令员兼政委,粟裕为副司令员,谭震林为副政委。” 粟裕接到中共中央的电报后,立即率华中野战军主力由益林县城(现阜宁益林镇)北移涟水。9月27日,粟裕、谭震林与陈毅共同研究作战部署。 当时,徐州绥靖公署主任薛岳指挥下的12个军(整编师)29个旅,其中12个旅集中于淮海地区。山东野战军与华东野战军合并后总兵力将达到10万人以上。 9月28日,中央军委电示陈毅:“两军会合第一仗必须打胜。我们意见:(一)不要打桂系,先打中央系;(二)不要分兵打两个敌人,必须集中打一个敌人。” 9月30日,中央军委又电示陈毅、粟裕、谭震林并告刘伯承、邓小平:“你们须力争于三个月内外歼灭薛岳7~10个旅,刘邓则担任歼灭5军及11师。总之,今后一时期内,主要打击薛岳,转换战局。” 根据中共中央的指示,陈毅与华中分局诸同志一起,商定了作战部署以及山野、华野合并后的指挥体制,于10月1日上报中共中央。陈毅在报告中提出,集中山野、华野主力于宿迁、沭阳之间,六塘河以北地区,准备歼灭沿运河东进之敌,或西渡运河收复淮北。报告中还说:“两次分局会议,他们战争方针很正确”,“今后集结张(鼎丞)、邓(子恢)、粟(裕)在一起,军事上多由粟下决心,定可改变局面。” 中共中央于10月3日电复陈毅并告张鼎丞、邓子恢、粟裕,指出:“部署甚好,望坚决执行。”“希望你们在淮海方面打几个好胜仗。”“目前你处与刘邓之任务是集中全力歼灭薛岳10个旅左右,即能转换战局。” 中共中央这个战略决策和相应的组织决定(山野和华野两个指挥部合并,陈、粟统一指挥),由于敌情的变化,未能立即付诸实施。 10月15日,中共中央再次电示:“南京息,蒋方计划,引我去山东,我久不去,乃决心与我在淮北决战。此种情况于我有利。望你们集中山野、华野全力(决不可分散)歼灭东进之敌,然后全军西渡收复运河,于2至3个月内务歼薛岳7至10个旅,就一定能转变局势,收复两淮,并准备将来向中原出动。为执行此神圣任务,陈、张、邓、曾、粟、谭团结协和极为必要。在陈领导下,大政方针共同决定(你们六人经常在一起以免往返电商贻误戎机),战役指挥交粟负责。” 陈毅和华中分局按照中共中央的战略决策和组织决定统一行动,山野、华野主力集结于沭阳、宿迁两地,待机迎击东犯之敌。 10月18日,陈毅、粟裕、谭震林联名将上述部署报告中共中央军委。中共中央军委第二天复电指出:“部署很好,望坚决执行。” 淮海地区的一场大战尚在酝酿过程中,华中野战军和山东野战军在苏北和鲁南相继举行了6次规模不等的战役,包括东台防御战、涟水保卫战、峄东反击战、台枣反击战、淮沭路反击战和盐南反击战。粟裕直接指挥了其中的东台防御战、涟水保卫战和盐南反击战。 涟水保卫战,是6仗中持续时间最长、杀伤敌人最多的一仗。在作战指导上,粟裕特别注意处理第一仗与第二仗和以后诸仗的关系,强调在打第一仗时要为第二仗、第三仗创造条件。 10月19日,山东野战军和华中野战军主力刚刚集结于涟水以北的沭阳、宿迁地区,陈毅与张鼎丞、邓子恢、粟裕、谭震林会合在一起,两淮地区的国民党军队就重施“避实击虚”的故伎,向涟水城发起进攻。 整编第74师和整编第28师192旅共4个旅3万余人,在张灵甫指挥下,兵分3路,向涟水城扑来。 陈毅和粟裕、谭震林当机立断,集中23个团的兵力,迎击整编第74师和整编第28师192旅于涟水城下。陈毅、粟裕、谭震林、张鼎丞、邓子恢于10月21日将上述作战部署报告中共中央。 张灵甫志在必得,指挥3万余军队,在飞机掩护下向涟水城发起猛烈进攻,企图速战速决,占领涟水。他兵分3路,而把攻击的重点摆在涟水域南的废黄河河套地区。 张灵甫把他的51旅摆在正面,向废黄河河堤冲击,以为只要渡过河堤,涟水城就唾手可得。然而他没有料到,粟裕早就把一支奇兵埋伏在这里,第5旅第15团在河堤上构筑了防御工事,沿废黄河北岸大小3道河堤设防,阵地前沿及河床底部设置鹿砦,全线以交通沟相连。指战员们斗志昂扬,摩拳擦掌,严阵以待。 国民党军的进攻,遇到了华野部队的顽强抗击,每发动一次攻击,就留下一堆尸体。激战至10月28日,粟裕下令全线反击,敌军有的被歼,有的投降,有的溃退。张灵甫组织“督战队”,以几十挺机枪阻击溃退蒋军。整编第28师192旅大部被歼,旅长曾振负伤,率残部溃退,被张灵甫的“督战队”杀伤数百人,还有不少人在渡河时落水身亡。曾振丢开整编第74师,率残部逃往淮安。随后,张灵甫也急忙收拾人马,逃回淮阴。 涟水保卫战,歼敌9,000多人,其中整编第74师6,000多人,整编第28师192旅3,000多人。 张灵甫首次尝到了失败的滋味。他在给整编第11师师长胡琏、第7军军长方先觉的电报中说: “匪军无论战略战役战斗皆优于国军。数月来,匪军向东则东,往西则西。本军北调援鲁,南调援两淮,伤亡过半,决战不能。再过年余,死无葬身之地。吾公以为如何?” 而“猴子军”整编第28师则惊叹:“中共军避实击虚,迅雷不及掩耳,使你措手不及。”有了这一仗的教训,整编第28师以后打仗就不再那么积极了。 第七章 勇猛穿插,大胜宿北扬军威 蒋介石在南京静等佳音 1946年11月21日,延安,杨家岭。 在一座光线充裕的窑洞里,毛泽东和刘少奇、周恩来在延安正举行一次会议。会议的主要议题是对一年多来的国共和谈作出恰当的评价,确定中共今后的方针。 在会议上,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一致认为,前一阶段参加和谈是必要的,也是有成绩、有收获的。 周恩来说:“虽然和谈破裂了,和平与民主未能实现,但收获不应低估。主要收获是使党的和平民主方针与蒋的独裁内战方针被群众所认识。” 刘少奇指出:“中共代表团的工作就是要揭露蒋介石。现在已证明,和是不可能了。和虽不可能,但当时去谈是必需的,谈判整个说来是很成功的,成绩就是证明了妥协的不可能。” 毛泽东也认为:“南京谈判有成绩,达到了教育人民的目的。代表团不能早回来,一定要在开‘国大’以后才能回来。这样,战争和分裂的责任才清楚,才不至于失去人心。” 接着,三位领导人进一步分析了国共两党的基本情况和时局的发展方向。 周恩来着重谈了国民党,他说:“对共产党,蒋介石的政策是从削弱到消灭。但现在,他们对长期作战没有任何把握,连白崇禧等都感觉前途茫茫,一切计划都以半年为期,半年后毫无打算。海陆空军的中下级人员,悲观厌战更甚。” 毛泽东既谈共产党,也谈国民党。他说:“我们的条件比之抗战时期是更好了,统一战线比那时更广。很多人以前不理解我们,现在理解了。我们在国际国内都有广大的统一战线,这是基本问题。” 随后,他把话题转到军事形势。毛泽东认为:“在军事上,歼灭战的成功已为事实所证明,过去至今,我们已经歼灭了国民党军38个旅,很难想象以后就不能歼灭。因此,蒋介石的攻势是不可能得胜的。” 对于今后的趋向和中共的方针,毛泽东的看法既相当谨慎,又十分坚定,他说:“达到了平衡,就很容易超过。那时,我们就可以打出去,然后可以再向长江以南发展。这大约需要三年到五年的时间。我们也不能说那时就消灭蒋介石。宁可把事情估计得艰难一点。最坏就是打十五年,打得一个县城都没有,这我们也要准备。” 11月28日。南京,黄埔路官邸。 三辆轿车鱼贯而至,最先一辆车刚停稳,徐州绥署副主任吴奇伟从车内钻出。吴奇伟笑吟吟地目视着另两辆车里走出来的两位中将:国民党军整编第69师师长戴之奇、整编第11师师长胡琏。三人刚要进官邸,官邸内外响起一阵哨兵立正时的皮靴碰撞声,从官邸大门里,迎出来蒋介石的参谋总长陈诚。 胡琏眼中闪出光来,抢先向陈诚敬礼。 陈诚一边还礼,一边逐个握手拥抱,同时用柔和的腔调介绍说:“总统已经连续会见了其他三路受命的将领,你们这是第四批。” 三人被陈诚引导着走进大门,快步向蒋介石的书房走去。 蒋介石正坐在沙发上,看到几位将领到来,便说:“好,好,伯玉、之奇都来了。坐,坐下吧,这是家里嘛,不要拘谨的!” 众人刚坐下,陈诚便捧起文件夹说:“委座传得诸位来,是因为有一项重大军事举措要当面颁布给各位将军。几个月战争,并没有从根本上打倒共军,特别是华东战区,陈毅、粟裕就在我堂堂首都门旁打到现在,在国民政府眼皮底下越来越得到发展。我们如何向三军解释,如何向国人解释,向全世界解释?现在从各方面情况看,都到了不得不集中兵力全歼华东共军这一关键时刻。为此,我们决定再一次进行大规模军事剿匪,力争一战而完全彻底地先消灭江苏境内的陈毅、粟裕部队,然后再解决山东……” 陈诚提高了嗓门,加重语气说道:“这次行动的第一步,也是第一个目标,就是攻下新安镇,攻下新安镇犄角沭阳,彻底占领东陇海铁路,完成战略分割,切断苏、鲁联系。第二步,集中兵力包围和歼灭苏中共匪粟裕部。为达此作战目标,我们组织四路大军,中心点瞄准新安镇。其中,第一路,以宿迁的整编第69师和专从鲁豫战场调至徐州的整编第11师,由徐州绥署副主任吴奇伟将军指挥,先行攻下新安镇、沭阳。其余三路是:74师、28师5个旅,归徐州绥靖副主任李延年指挥,由淮阴进攻涟水;65师、83师、25师等部共5个旅,由东台向盐城、阜宁进攻;以第26师附第一快速纵队,5l师、77师等部分别由峄县、台儿庄、枣庄向临沂、郯城进攻。” 蒋介石立即问:“你们的任务明确了没有?” 陈诚见众人回答后,又补充说:“为重点支援你们这一路,并考虑到宿北地区山高水多,国防部特意给你们加强一个炮兵团,一个工兵团,徐州的作战飞机也任由你们调用。这样,你们的兵力由6个半旅增加到7个多旅,5万多人,装备也都是一流的。你们还有什么困难,可以提。” 蒋介石见戴之奇、胡琏都很满意,这才开始说话:“之奇和伯玉,都是我最优秀的学生。我把国家装备最好、编制最完善、战斗力最强的整编师交给你们,是信任你们的。你们也很能打,很会打。特别是之奇,抗日时在99军三次长沙会战中都端着枪身先士卒,打了不少好仗。可是这次,你不能再端枪冲了。你们的对手,是共匪中最难对付的陈毅和粟裕,而且要打通东陇海路,团团围住粟裕部,进而歼灭华中共匪,任务艰巨是可想而知的。但是,你们同时也要记住,这次是四路大军同时进攻,要讲究个大局,要讲究配合的。不光要配合好其他各路,你们69师、11师也要配合好的。” 陈诚打着比喻说:“你们是系在一条绳子上的两个蚂蚱,蹦不了你,也跑不了他。得同舟共济!” 胡琏是陈诚的心腹,蒋介石自然知道陈诚讲话的用意。他问:“伯玉是黄埔第四期的吧?” 胡琏答:“感谢校长还记得。学生和戴将军是同届学友,都是校长教育出来的学生,当然会休戚相依的。” 蒋介石说:“这就好,我黄埔精神就是精诚团结。我专门把你俩调到一路,又召来南京口头部署任务,是因为有个心愿想拜托你们:马上将要召开国民大会了。我想让你们抢在头里打好华东这一关键战役,一能给国民大会献份厚礼,二也让国际国内舆论变得对我们更为有利些。你们有信心吗?” 吴奇伟和戴之奇、胡琏立即起身宣誓:“誓死完成作战任务,不成功,则成仁!” “好吧,”蒋介石送客,“军中不可一日无帅,你们回去督励部属。我在南京静等佳音。” 国民党几十万大军铺天盖地压来,苏北的形势顿时紧张万分。 此时,陈毅正日夜筹划大歼灭战。他判断,国民党开伪“国大”,必有军事行动相配合。事情果然如此。 陈毅同张云逸、邓子恢、张爱萍、谭震林、刘先胜、陈士榘、唐亮等举行会议。会议连续进行两天,专题研究战役行动。 陈毅说:“蒋介石四路进攻,确实给我华东部队带来严重困难,但他同一切反动派一个样子,总是在重复着一个致命的错误,就是过高地估计自己的力量,过低地估计了人民的力量。在敌人进攻长达300多公里宽的正面上,各部队之间间隙甚大,任何一路受到打击,其他部队都不能及时赶到增援。” 邓子恢说:“何况国民党部队派系复杂,矛盾重重。这就更便于我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 “歼哪一路,打哪一股?请同志们谈谈。”陈毅说。 陈士榘站了起来走到地图前,用手指指示地图说:“我和陈毅司令员讨论好多次,大体意见如下,请同志们参考。我们认为,敌人兵分四路,主要目标是占领沭阳、新安镇,而这两座战略重镇,正是我苏鲁两区作战的有力跳板,一旦被占领,我全局不活。在4路敌军中,东台、两淮、峄枣3路敌军曾遭到我军打击,顾虑较多,进展不会太快,而由宿迁东进之敌,以为我山野、华野主力尚在鲁南和苏北地区,可能乘虚冒进。这一路中的整编第11师,装备精良,兵多将骄,刚从中原战场调来,对淮北地形、民情不熟悉。整编第69师由3个不同建制的旅合编而成,内部矛盾较多,战斗力较弱。师长戴之奇是三青团中央委员,政治上极端反动,不久前刚被蒋介石提升为中将师长。此人军事指挥无能,政治冒险精神十足,必图邀功冒进。所以选择宿迁这一路敌人打,就等于从中间一刀,切断了南路张灵甫、北路薛岳和马励武的腰,四路进攻就等于零。而且,宿北地区地形平坦,一旦我占领马陵山峰诸阵地,同敌人背河背水而战,敌无险可守,就易于被我包围……” 陈毅插话:“选择宿北作为主战场,还因为那里是老区,便于组织苏北、鲁南民工支前。没有人民支援的军队打不好仗啊。另外,目前我们正有几个纵队和师配置在敌进攻方向的两侧,此可谓以逸待劳。” 陈士榘继续说:“我们决定调集3个纵队和两个师,共计24个团的优势兵力,分两路向敌进击。参战部队的序列定为一纵叶飞部,二纵韦国清部,九纵张震部,7师成钧、赵启民的5旅,8师何以祥、丁秋生部。另外,粟裕同志建议1师参战,1师目前正在北上途中。” 张云逸说:“我们还要分头发动各地方武装和民兵,配合主力部队打击与迟滞、阻截其他各路敌人,保障宿北战役顺利进行。” 谭震林问:“其他各路阻截部队明确任务没有?” 陈毅说:“除张震九纵现正在马陵山五花顶和邵店叶海子一带监视宿迁敌人,第6师第6旅和7师的19旅放在涟水;七纵、十纵13旅位于盐城,鲁南10师、滨海警备旅放在峄县以东地区;1师正由盐城开赴涟水。这些部队均为对付各自正面之敌的。” 张爱萍说:“有情报说敌11师已出徐州,正向宿迁开进。一旦到宿迁,即会向我发动进攻。这具体的时间一定要尽力掌握住,才好运兵布阵。部队开上去早了,暴露了我意图,上去晚了,敌已有准备。时间,是一定要把握准确的。” 陈毅说:“张震同志派出不少侦察人员和侦察分队,正通过各种手段侦察敌情呢。这一战役方案还要报请中央审批,还应请粟裕同志迅速北来参与指挥。” 12月13日发出的预备命令,署名华东野战军司令员兼政委陈毅,副司令员粟裕,副政委谭震林,参谋长陈士榘。指挥机构称华东野战军前线指挥所。几位领导人的分工是:陈、粟一起指挥全战役,谭震林指挥阻击进犯涟水和盐城之敌,陈士榘和政治部主任唐亮直接指挥第一纵队、第8师作战。 战役发起以前,陈毅和粟裕率领前线指挥所到达宿迁东北的阴平、叶庄;战役进行中,又前进到靠近主战场的司吾山五花顶。 峰山争夺战 l2月13日,国民党军整编第69师、第11师开始向我新安镇、沭阳解放区大举进攻。 这天早上,天空灰蒙蒙的,吴奇伟下达了进攻出发命令。 宿迁城北门大开后,就先开出4辆装甲车,装甲车上统插着国民党军旗,旗下坐着两名端着“汤姆”式的护旗手。装甲车后边,驶出来69师和11师的车载炮兵,配属炮25团及加强1营。牵引汽车都擦洗得锃亮,顶上撤掉车棚,车里列坐两行神情木然的炮兵。车后一尊尊火炮,炮衣摘去,炮口全调成45度角,颤巍巍地直指古城上空。 车载炮兵刚出完,便拥出四路纵队的步兵,队伍行进时急匆匆的。士兵们顾不上步伐的统一,也顾不上讲究队列齐不齐,在各部、分队长官的带领下,源源不断地朝前拥。 当天,陈毅、粟裕得到情报后,命令九纵在来龙庵一带坚决阻击11师;以一纵、8师为左翼,从骆马湖方向直插峰山、晓店;以二纵、7师(各欠一个旅)为右翼,从沭阳方向直插敌后,由东向西发起攻击。 12月15日拂晓,一纵、8师经过两夜隐蔽行军,到达晓店、嶂山镇西北的攻击位置。二纵到达韩集、太山集一线;为69师布下一个“口袋”。 当天,胡琏指挥11师118旅向沭阳方向发起进攻,在来龙庵遇到九纵75团的顽强阻击。 11师被九纵拖住,使其与69师的间隔拉长,为我军创造了分割穿插的机会。按照山野指挥部的命令,8师于15日黄昏向嶂山镇与晓店之间的制高点峰山发起攻击。 峰山高约100米,是敌军进攻与防御的重要依托。绕山脚修筑了几个独立的集团工事,在山顶修了小围寨,挖了壕沟,拉上铁丝网和鹿砦。由国民党预备3旅的一个加强营把守。 8师23团1营子夜间发起攻击,第一次突至壕沟,因沟又宽又深无法通过,部队拥挤受敌地堡火力杀伤而失利。团指挥员不冷静,又连续组织两次硬攻,结果都因壕沟阻碍而伤亡很大。 这时,天将拂晓,如不能占领峰山,整个战役将受到影响。在这关键时刻,副教导员张明重新选择突击路线,在火力掩护下冒着敌人的火力封锁,冲过鹿砦、铁丝网,跳进壕沟,搭起人梯爬上沟沿,占领山顶围寨。 此时从西北方向攻击的24团也冲上来,大家协同作战,将山顶敌人消灭,控制了峰山这个重要的制高点。 叶飞指挥一纵奉命向井儿头、晓店、曹家集穿插,切断11师与69师的联系。15日夜一纵的3个旅同时行动,上级告诉的情况是敌人已经溃退南逃,要一纵堵住敌军退路。然而一纵到达指定位置时,发现情况不对。敌军没有溃退迹象,而是在加强工事。 双方很快交火,情况不明,叶飞决定不贸然进攻,命令部队撤回原集结地区。3旅两个团穿插很快,已经深入敌军腹地,当时靠徒步通讯,等命令传达到,天已大亮,撤也撤不回来了。叶飞发现,两个团深入到11师纵深内,担心被敌军包围,心里万分焦急。 3旅的两个团在穿插中俘虏敌军的电话兵,查明曹家集是敌11师师部所在地,于是不等命令,主动出击。一举突入曹家集,俘虏刚刚睡醒的敌工兵营长以下600余人。 这里距离胡琏的指挥部只有几百米,11师不知来了多少共军,慌忙组织部队反击。我军与敌人混战一场,黄昏才撤出战斗,向新店一纵主力靠拢。国民党军不明情况,未敢追击。 宿北,人和圩,整编69师司令部。 在沙盘两边,围站着整编第69师团长、旅长以上军官,两头分别是戴之奇、饶少伟、张东彝和副参谋长秉以。 戴之奇脸色沉沉,不快地说:“昨天枪毙好几个临阵畏缩的,今天却还有那么一些人作战不力,难道全怪那些下级军官吗?我们这些将军、校官、军一级、师一级、团一级的官长们战斗意志如何?现在不说清楚不行了。” 戴之奇将话打住,用目光扫视着黄保德、魏人鉴、黄继陶和那些屏声静气的副旅长、参谋长、团长们,口气严厉地说: “邵店一战,初战就失利,41旅黄继陶——黄旅长指挥位置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从始至终我听不到你一句话?庙后桥夺不下来,叶海子河口受阻败阵,致使我师伸不开手脚,被共军逐步向南压,你41旅该负什么责任?60旅呢?进攻马陵山五花顶,你们和共军刚交手就退下来,你60旅能打硬仗的劲头到哪儿去了?难道只是那几个被处决了的下级军官有责任?旅长、副旅长呢?为什么不能像预3旅周昭宣那样,身先士卒,在峰山岭战斗中坚持到最后才壮烈捐躯?而是只强调士兵们畏共军如虎……” 听完戴之奇的训话后,参谋长张东彝用教鞭指向沙盘上峰山岭,语气沉重地说:“峰山失守后,我们丢失了全战场的屏障。这还不算,最要紧的是预3旅,叫共军拦腰一打,斩头去尾,直接把嶂山镇和晓店一分两开。这正是陈毅和粟裕的拿手好戏。紧接着他们必然是逐点包围,各个击破,可以说预3旅最危急!” “我预3旅生死难保,弄不好会被陈毅、粟裕全部吞吃,这一着棋我今天已经看出来了。参谋长分析得对,若我西线一完蛋,我全师命运如何?可也就不好预料了。”魏人鉴用手绢轻轻擦着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黄继陶看准火候开口:“张震和成钧死死缠住我,一天到晚用炮火骚扰我41旅,工事不能修,连饭都没法做,军心也有点不太稳定。” “我现在宣布命令,”戴之奇威严地给各部下命令:“预3旅、60旅,各用一个团的兵力给我夺回峰山。各旅旅长亲自督阵,只许攻下,不得后退。我再给你们请求飞机。41旅用一个团南移,侧击一纵叶飞部,随时保障晓店。276团向人和圩外围扩筑工事,加强纵深防御。41旅123团和60旅一个团向北抗击7师、九纵,作好准备,争取从那里打开缺口,继续向新安镇进攻。全体将士各自用命,互相监督,对作战不力或临阵脱逃的,无须请示,一律格杀勿论……” 与此同时,马陵山“三仙洞”华东野战军指挥部。 陈毅、粟裕、谭震林、陈士榘、唐亮等正在研究作战部署。 陈士榘汇报西线战事:“……一纵3旅9团打得十分英勇。敌11师骑兵、炮团在他们凌厉的打击下全部覆没,骄横不可一世的手枪营也被端掉。指战员在伤亡严重的情况下轮番撤退,秩序不乱,还坚持救回伤员,押回俘虏。只可惜余苏耕同志壮烈牺牲了……” “和8师23团一样,”唐亮说,“大批同志英勇牺牲,尤其是干部,牺牲或受伤的比例特别大,因为我们的干部都战斗在第一线上。” 陈毅沉重地说:“一定要把烈士们集中掩埋好,登记姓名。胜利了,人们会为他们立碑修传的。他们为了人民赴汤蹈火,视死如归,国家和人民是不会忘记他们的!” 粟裕分析道:“明天,将是战役进入关键的一天。敌人会用最疯狂的手段争夺峰山岭,以便夺回战役主动权。同时,蒋介石和陈诚绝不会同意我们在他们中间撕开口子,尽管胡琏和戴之奇有矛盾,蒋介石也会命胡琏北上解围的。这样,一纵叶飞部和8师何以祥、丁秋生他们仍会处于恶战中,峰山岭最坏设想是反复拉锯式的争夺,但一纵分割敌人的这把刀轻易不能收回。如此看来,必须于今晚把敌情分析通报各部,让各部队指战员作好充分思想准备。” 陈毅说:“我完全同意粟裕同志的分析。我们的战役企图已经明显,敌人再不改变战场态势,连他们自己也会看出走入了死亡胡同。所以明天恶战难免,而且就时间来说我们也拖不起。张灵甫他们74师、28师在涟水像一头野牛疯狂向涟水城进攻,以马励武26师为集团中心的北路敌人也拼力南下,都企图扑过来解救宿迁之敌。所以,我们欢迎激战,欢迎恶战。仗越是打得恶,越能推进大战早点结束,这是被古今中外的战争证明过了的。” “不打恶仗不能有效消灭敌人。”唐亮说。 “我的意见是明天打下晓店。”陈毅说,“8师擅长打攻坚战,叫何以祥师长果断吃掉预3旅。刚才不是通报峰山镇敌人逃进晓店吗?趁此良机围而歼之。西线打好了,预3旅被我吃掉了,其他各部敌人心理上先垮掉,此正谓攻敌攻心。哪怕是火中取栗,晓店之敌也必须于明晚打掉!此举成功,东线我各部稳操胜券。” 12月16日清晨,4架“空中堡垒”式和8架“野马”式战斗机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宿北上空,向我军各阵地轰炸扫射。其中重点放在对峰山岭的攻击上。 一直轰炸到上午9时多,敌人步兵才出动。60旅和预3旅共两个团的兵力,在飞机大炮掩护下,从峰山东、南两个方向发起多路冲击,拼命争夺峰山岭。冲锋的敌人步兵跳着叫着,机枪、小炮交替掩护,飞机和大炮泻下一批批炸弹,峰山东、南两面近5公里宽的正面变成了一片火海。 山在震动,工事在颤抖,一阵寒风把硝烟吹上来,昏天黑地,大白天不见太阳。 尽管敌人来势汹汹,我防守峰山岭的23团2营和24团3营却异常沉着。200米,他们不打,100米,他们也不打,直至把敌人放到几十米处,他们才一齐开枪射击。但敌人咬住牙不撤退,前沿上扔下一堆尸体,部队才朝后收缩一点,督战官即严令冲锋。敌我双方犬牙交错,一次次混战,一次次肉搏。 敌60旅旅长黄保德,挥舞着手枪亲自督队冲锋。蜂拥而上的60旅179团发了疯一样一次次涌进我军阵地,并很快在9连和10连接合部突进来一个多连的兵力。 在8师指挥所,何以祥师长在电话中命令:“你们应当果断,要凭着我军刺刀见红、勇敢不怕死的精神,把敌人打出去,把阵地夺回来。” 于是,张朝忠参谋长命令9连、10连充分发挥手榴弹、刺刀的威力,以反冲击歼灭敌人,夺回阵地。同时,3营营长集中了所有轻重机枪、小钢炮朝敌人后续部队打截击。 这时,10连7班长陈冠金跑来报告说:“敌人打烟幕弹为飞机指示目标,我们能不能使用?” 张朝忠想,何不将计就计也让战士们朝敌人阵地上打烟幕弹,以迷惑敌机。于是,张朝忠说:“可以放,但要打更远些!” 这一招果然有效。当我军烟幕弹射向敌纵深时,四五架敌机立刻朝敌人阵地俯冲,对着满山乱跑的敌人投弹扫射,狂轰滥炸。敌人乱成了一团,有的破口大骂:“你狗日的瞎了眼!”有的干脆举枪射击,密集的防空火力倒把飞机吓跑了。 乘敌人混乱之机,司号员吹起冲锋号。在激昂的号声中,战士们一个猛冲,敌人招架不住,丢了一地尸体后,掉头就往回跑。 戴之奇向委员长要援兵 面对峰山岭作战失利,戴之奇恐慌了,感到不要援兵真的不行了。可他向谁要?向胡琏要,这条狐狸不理自己。向吴奇伟要?吴奇伟手中没有兵,空架子一个,连他身边的警卫还是蒋介石让戴之奇派过去的。 副官陈玉岗和副参谋长秉以都提醒他:“师座发电吧,除了委员长,没有人能帮助我们!” 戴之奇醒悟过来,无奈地说:“好吧,给校长发电:我已于16日陷入共匪陈毅、粟裕的包围中,当晚即向吴奇伟和11师胡琏呼救,二人空说不动,至今不见一兵一卒援我。峰山岭制高点已失,我部和胡部已被共匪叶飞、韦国清割裂,陈、粟意图对我进行围歼。我恳求校长派兵或催令胡琏部救援,拯危局于万难之时。” 南京国民大会堂休息室。 蒋介石正靠在沙发上,品茶休息,侍卫长轻轻推门进来,低声报告说:“宿北战场戴之奇将军来电,标明十万火急,委员长可否一阅?” 蒋介石接过电报,匆匆看了一眼,便勃然大怒,“娘希匹,一直报假战况,今天上午陈辞修还说进攻有进展。进展进展,进到陈毅、粟裕的包围圈了。” 他抓起电话要通陈诚,厉声命令道:“11师是你陈诚的家底子,胡伯玉是你的看家狗,我的话他不会听。现在我拜托了,请你下命令,叫他解救戴之奇……” 南京的电报一到,胡琏急忙对60旅旅长黄保德说:“黄先生,你要火速攻下峰山岭!”接着,又对预3旅旅长魏人鉴喊道:“魏长官,我的援兵已经出发,马上可消灭你侧背共军,请你全力夺回峰山!” l7日8时,胡琏命令11师118旅先头部队,在飞机、大炮掩护下,沿宿(迁)新(安镇)公路北犯,增援已被8师包围在晓店的预3旅。途经三台山、蔡林等地时,与驻守该地一纵3旅7团发生激烈战斗。 战至近午,仍无结果。敌人眼看北进受阻,遂于13时再由宿迁、曹家集出兵援助,经激战连连得手,进占蔡林、叶庄、上涧沼等地。乘势向一纵高家洼阵地发起猛攻,大有吃掉楔入敌人纵深的一纵之势。 一纵司令员叶飞面对严峻形势,严令3旅7团坚守高家洼、沈庄阵地,急调2旅6团前去支援。此外,再从1旅抽调4个营兵力作为机动,以应付急需。7团团长接到命令,当即向纵队首长表示:“人在阵地在!” 14时许,敌步兵在12架飞机和大量榴弹炮的掩护下,向张林、高家洼阵地发动猖狂进攻。扼守该阵地的7团2营2连英勇抗击,连续击退敌人5次冲锋。 15时,敌人又以一个营兵力,从张林、高家洼楔入,猛攻沈庄,妄图打通与晓店的联系。守卫该庄的3营7连,利用庄南的小河堤,连续打退10倍于己的敌人的6次集团冲击。 战至15时,该连只剩下14人,临时拼成一个战斗班,与团参谋长率领的指挥部勤杂人员一起,再次击退敌人的进攻,守住了沈庄。 正当一纵3旅7团在张林、高家洼、沈庄与敌杀得难分难解之时,北面之敌第60旅1个团,自罗庄向西突围,企图与北援的11师打通联系。晓店之敌预3旅也数度北犯许庄,妄图摆脱困境,配合11师再夺峰山,封锁老虎洞缺口,以达切断我一纵后路、置其于绝境的目的。 一纵1旅奉命于16时10分,向敌11师发起猛烈反击。该旅1、2团各两个营,自傅家湖向西南猛扑敌人的右翼;3旅7团守备许庄的两个连,直扑蔡林,反击敌人左翼;守备高家洼、沈庄的我军部队则在阵前发起反击。4路反击部队以锐不可当之势冲向敌阵,迫敌11师全线溃退,乘势夺回蔡庄、叶庄、上涧沼,俘敌11师官兵400余人。 至此,一纵楔入敌人纵深区域,经过8个多小时的浴血苦战,歼灭大量敌人,粉碎敌11师的北援企图,出色地完成阻击和分割任务。 这天黄昏,8师对晓店之敌发起攻击,在炮兵火力急袭后,仅用25分钟就突破敌军防御阵地,当夜全歼预备3旅。69师残存的敌人纷纷向师部所在地人和圩收缩,企图固守待援。 粟裕不给敌人喘息机会,命令二纵、九纵等东线部队向人和圩、罗庄等69师据点进攻,但因没有集中兵力,当夜进展不大。粟裕感到战役已到最后关头,再使一把劲就能全歼69师,如果因为疲劳而松懈,形势也可能发生变化。17日深夜,他电令九纵,不惜一切代价,坚决拿下人和圩。野战军指挥部向二纵下达最严厉的命令:“9旅配合九纵,务限18日拂晓前坚决攻下人和圩,不然受处分。” 韦国清立即传达了命令,进行部署。九纵由饶守坤副司令员负责从东北及西北两个方向进攻,9旅的两个团由东南、西南方向进攻。拂晓前攻击开始,9旅的26团1营从东南角突击时,受到人和圩和邻近高庄敌军的两面射击,地形开阔,营长当场牺牲,部队失去指挥,攻击到天亮,被迫撤退。 25团从西南进攻,攻到人和圩边上,占领一排房屋,但69师残敌困兽犹斗,争夺非常激烈。25团暂时巩固阵地,没有继续深入。 12月18日,戴之奇在人和圩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用报话机不断向胡琏求救。在徐州绥靖公署副主任吴奇伟与前线指挥官胡琏、戴之奇之间,展开了一场惊慌失措的呼叫。 戴之奇哀求:“拉兄弟一把!” 吴奇伟命令胡琏:“请你强渡六塘河,向戴先生靠拢!” 胡琏则哀叹:“戴先生不堪设想了!但我尽力去救他!” 胡琏心急如焚,亲自指挥11师全力北援,但在我军一纵和8师的顽强防御下,进展甚微。只听见北面的枪炮声响成一片,就是伸不过手去。 我军二纵、九纵、7师等部队正在分割围歼人和圩、李坪、罗庄之敌。敌军阵地已经支离破碎,无法防守。 为了摆脱全军覆没的命运,69师残敌开始分头突围。李坪、罗庄的60旅残部2,000多人在旅长黄保德指挥下向南突围,在野外被一纵、8师包围,很快被全歼,黄保德被俘。人和圩的敌军下午也作试探性突围,被我军堵了回去。 粟裕非常关注二纵、九纵在人和圩方向的战斗,这是最后解决问题的关键。黄昏时,粟裕指示韦国清:“二纵继续突,今晚把它(69师师部)解决。要严密组织几道包围网,不要使敌人跑掉。不要顾及疲劳,调4旅先去一个团,马上把人和圩搞下来。” 过了不多时间,粟裕再次打电话给韦国清:“你们要不顾一切代价把人和圩搞下来,拖下去不好,要注意联络,决心要贯彻。如果今天不能解决,明天敌人增援,情况可能发生变化。你们组织总攻,歼灭69师后再集中兵力歼灭11师。” 韦国清统一指挥二纵、九纵作好攻击部署,当夜22时开始总攻。我军在炮火和机枪火力掩护下,很快突破,冲进去两个连。 到午夜时,已经冲进去两个团。九纵也冲进去4个营,与敌军展开房屋争夺战。 戴之奇与师部残敌在村东北角顽抗,用报话机向胡琏发出最后的呼叫。胡琏一再给戴打气,要他坚持到天亮。 枪声炮声手榴弹爆炸声一声声逼近,戴之奇终于保持不住故作的镇定。他背着手无奈地在指挥部里走来走去,嘴里不住地骂道: “蒋介石笑话我吗?陈诚、吴奇伟笑话我吗?你胡琏能笑话我吗?我的部队不是不能打,我戴某人也不是真的无能。我想打了,刚打顺手,你们捆住我的手脚,硬叫我离开邵店的先头41旅。我的部队被困,共产党陈毅、粟裕几十个团围紧了我,我要救援你们都空说不动。我坚持了五天五夜,我的部下拼杀了五天五夜,一个整编师几乎全军伤亡殆尽,谁说好了,谁问事了?南京骂我们,胡琏、吴奇伟嘲讽我们,你陈诚飞到我头顶上还在催我死?哪家哪国的道理,我是死而有怨哪,死了,我也咽不下这口气!” 参谋长张东彝、军务处长李哲仁轻轻劝道:“您想开一点,您说得都对。我们对得起党国,是党国负了我们。可他们既然视我穷途末路而无动于衷,我们又何必非寻一死呢?” “师座,”副官陈玉岗哽咽着说:“我从来都以您的意志为自己意志,在您师座面前我从来就没有自我。可是现在我也说一回心里话,师座您是有点儿太认真了。国军和小日本作战,从上到下都没有几个将帅是铁了心打的,因为他们都看出了中央乃至总裁并不注重你的战绩,何况和共军作战?你看人家胡琏,来龙庵过不去就过不去,峰山岭不能救援就不救援。他现在怎么了,今后又怎么了?照样儿干,照样能升官!倘若现在他换成了你,他会如何?能像你这样一味效忠于党国,效忠于总裁?他能像你这样?不能。” “是的,是的。”张东彝连连应道,“路并没有绝,路还该有。” 戴之奇一一打量着张东彝、李哲仁和陈玉岗,严厉地说:“平常说什么都好,到要你们为党国殉命,你们就夹不住屎了。党国有党国的错,可党国并没有亏待你们。为什么这时候你们打投降的主意?” 最后,戴之奇声嘶力竭地说:“你们该找什么路去找什么路,快从我这儿滚出去。我不投共军,我连俘虏都不做,我怎么能投共产党?” “师座……”陈玉岗还想再劝。 “滚,快滚出去!”戴之奇疯狂地叫骂着。 等大家出去后,戴之奇在高喊口号后,举枪自杀,向蒋介石作最后的效忠。副师长饶少伟等当了俘虏。 天将破晓,胡琏准备全力进攻,听见人和圩方向枪声渐渐平息,69师的通讯也已中断,知道69师已经完结,遂取消攻击命令,就地转入防御。 19日上午,困守苗庄的敌41旅分两股突围,被一纵两个团穷追猛打,除300余人逃脱到皂河,其余全部被歼。 陈毅、粟裕本打算以一纵、二纵、8师等乘胜歼灭11师,但胡琏指挥部队固守宿迁、曹家集,凭借运河、六塘河有利地形设防,紧缩部队,不给我军以分割围歼的机会。 我军经过连续战斗,也需要休息,于是陈毅、粟裕命令各部队撤出战斗,宿北战役胜利结束。宿北战役歼敌2.1万余人,是华东战场上歼灭战规模越来越大的良好开端,是华东战局第一个转折的标志。 中共中央军委于12月18日发出贺电,“庆祝宿沭前线大胜利”,指出“此战胜利整个苏鲁战局好转”;“涟水暂失将来可以收复”。中共中央机关报《解放日报》为此发表题为《蒋介石孤注一掷的失败》的社论,指出:“这是苏皖解放区超过以前十一次大捷的空前的大胜利,也是今年七月以来整个爱国自卫战争中空前的大胜利。”“宿北大捷对于今后的战局,将产生重大的影响。” 第八章 左右开弓,鲁南歼敌两个师 先打强敌 1946年12月20日,南京“国防部”大楼。 在一间铺着猩红色地毯的大会议室里,蒋介石正亲自主持召开军事会议。 参谋总长陈诚站在一张巨大的地图旁,用教鞭一边在图上比划着,一边详细陈述国民党军在鲁南地区的作战方案。 听完陈诚的陈述,国防部长白崇禧补充说:“74师日前陈兵沭阳地区,应在那里与共军作战为好。” 蒋介石始终脸色阴沉,整编69师在宿北战役中覆没使他心情十分沉重,但他还是打起精神,慢条斯理地说: “从共军近日动态来看,陈毅、粟裕有去鲁南捞便宜之意,因此,要整编第26师师长马励武、整编第51师师长周毓英、第三绥靖区(或整编东33军)冯治安加紧准备,待共军一到鲁南,将其彻底消灭:决不允许类似宿北情况再次发生!” 陈诚当即表示:“请委员长放心,我明天即飞往徐州,将主席旨意和作战方案面告薛岳,要他尽快部署以打赢此次战役来将功补过。” 第二天,一架军用飞机降落在徐州机场。 陈诚脸色阴沉地从飞机的舷梯上走下。徐州绥靖公署主任薛岳率官员满面堆笑地迎候。陈诚勉强地应付着,然后进入一辆轿车里。轿车缓缓离开机场,几辆轿车紧随其后。 轿车在徐州绥靖公署办公大楼前停下。陈诚随薛岳径直走向会议厅。大家刚刚坐下,陈诚劈头就问: “薛主任,你有什么打算?” 薛岳镇定地说:“目前,74师等组成的东线兵团连续占领盐城、涟水,华中共军已经失去根据地,只能向鲁南方向撤退。山东在国共双方的战争中具有极其重要的地位。陕北虽然是中共中央所在,但地瘠民贫,难以持久。东北共军虽然力量强大,但地处边远,对关内局势影响不大。” 陈诚饶有兴趣地听着,说道:“的确,只有山东战区,地当中国心脏,山东半岛深入海中,沂蒙、崂山等山脉绵亘起伏于其间,地形错综复杂,共军自称前后经营达八年,根深蒂固。加以烟台、龙口与旅大仅一水之隔,易得外援,因此山东便成为共军最优良同时也可能守得最久的根据地。山东之得失,在国内战局中,也便有决定性作用。” 薛岳附和说:“在苏北失守后,陈毅必然要坚守山东。而我们则以‘攻其所必守’的战略,与共军决战。” 最后,陈诚宣布了徐州绥署在鲁南地区的作战方案。 12月31日,薛岳下达了作战命令,确定的战略目标是:“以继续击溃共匪陈毅主力于陇东以南地区,再向鲁南进剿其残余之目的,应继续攻击东新安镇、沭阳、西新安镇(今新沂县)、郯城、马(码)头镇各点,进出陇东以北地区,再向鲁南进剿。” 规定各兵团的任务是:“峄临兵团(由整编第26师师长马励武任司令官)之整26师附第一快纵队、整51师、整20师,均在原防线向临沂西南及临枣支线以北地区之共军积极扫荡,并确实掩护陇东兵团左侧背之安全。整77师以一部由长城附近向马(码)头镇、都城之匪进剿;主力守备长城,并扫荡沂河两岸散匪。” 同时,令陇东兵团(辖整编第64、第59、第70师)攻占新安镇后,向郯城、徐塘车站进攻;令陇南兵团(辖整编第11师及补充后的第69师)向新安镇、高流、阴平一线进攻;令淮沭兵团(辖整编第74师及第171师)向沭阳进攻;令阜海兵团(辖整编第44、第25、第65、第83师)以一部守备阜宁地区,主力向南新安镇、白塔埠一线进攻。企图将华东地区解放军主力歼灭于苏北,或赶到陇海路北,尔后集中全力与解放军决战鲁南。 还在宿北战役结束的前夕,中央军委就在12月18日指示陈毅、粟裕:“第二步作战,似以集中主力歼灭鲁南之敌,并相机收复枣峄台,使鲁南获得巩固,然后无顾虑地向南发展,逐步收复苏北、苏中一切失地。” 接到中央军委的电报后,陈毅和粟裕召开作战会议,专门研究下一步对敌打击方向和打击目标。 在会议室里,大家发言踊跃,辩论激烈。有的认为敌整编74师太骄横,应先在沭阳地区围歼他们;有的主张围歼桂系;还有的建议回师淮北,调淮阴、涟水的敌人回援,然后进行歼灭之。最后形成两种方案。 一是集中兵力出击淮北,调动进攻苏北、鲁南之国民党军回援,歼其于运动中。但需充分估计在国民党军不被调动的情况下,将在淮北战场陷入被动。 二是就近转用兵力,歼灭由涟水北犯沭阳之整编第74师等部。但该部进至六塘河一线后即转入防御,难以割歼。 于是,陈毅、粟裕决心主力北移,执行中共中央军委关于首先歼灭鲁南国民党军的指示。中央军委于12月25日批准陈、粟的作战计划,电示陈毅、粟裕:“鲁南战役关系全局,此战胜利即使苏北各城全失亦有办法恢复。你们必须集中第1、第6、第8、第4、第9、第10各师及一纵、警旅等部,并有必要之部署准备时间,以期打一比宿北更大的歼灭战。第一仗似以打26师三个旅为适宜,因该师系鲁南主力,该师被歼,全局好转,若先打冯部,则恐一时不能解决鲁南问题。” 当时,鲁南国民党军的态势是:整编第26师及第一快速纵队分布在西起峄县以东之傅山口、东至卞庄(今苍山县)的峰临公路两侧,摆成了“一字长蛇阵”,首尾长达25公里。除以小部控制路北沿山各要点外,其第169旅主力位卞庄、安家庄地区;第44旅主力位傅山口、太子堂地区,师部位马家庄。第一快速纵队位向城、作字沟地区。整编第51师主力位枣庄、齐村,一部占领郭里集、税郭。整编第33军(辖整编第59、第77师)位台儿庄、邳县及其以北地区。 山东、华中野战军首长全面分析了国民党军的布势,认为:整编第26师战斗力虽较强,但与左右邻的空隙很大,比较突出孤立,其左翼整编第51师、右翼整编第33军均非中央嫡系,各图保存实力,对整编第26师不会积极支援。依据中央军委的指示及当面敌情,野战军首长决心一反先打弱敌的常规,首先歼击整编第26师这个强敌。 在作战会议上,陈毅说:“我们的参战部队正在向鲁南峄、枣、台地区逼近,与敌交战已迫在眉睫。在那一带有敌两个整编师和3个军。其中26师为蒋介石嫡系,师长马励武是黄埔军校第一期毕业生,曾任蒋介石的副侍卫长,颇得重用。此人是个热衷吃喝、迷恋女色之徒,在军事指挥上没有多少道道。我们在宿北,一举歼敌一个整编师,这次争取歼灭他两个师,叫蒋介石伤心得更厉害一些,开展军委提出的‘使鲁南获得巩固,然后无顾虑地向南发展’的局面。” 30日,陈毅报告中共中央:决定1月2日开始打26师,尔后打冯治安部。 山东、华中两野战军在鲁南战役中集中了27个团的兵力,其部署:以第8师、鲁中军区第9师、鲁南军区第10师、滨海警备旅及鲁中军区第4师1个团共12个团的兵力组成右纵队,以主力攻歼第44旅,并切断敌人向峄、枣的退路;以一部攻取石龙山、向城,割裂第44旅与第169旅的联系。达成任务后,配合左纵队攻歼整编第26师师部及第一快速纵队。以第一纵队及第1师共15个团组成左纵队,第一纵队歼击第169旅,第1师首先楔入兰陵、小忠村之线,切断整编第33军与整编第26师的联系,尔后配合友邻攻歼整编第26师及第一快纵。从12月23日起,各参战部队即分路向作战地区隐蔽开进。至1947年1月1日,到达进攻出发位置。全役分两个阶段。 中央军委和毛泽东在战役发起前几个小时来电,勉励参战部队要以宿北战役为例,力争打大歼灭战,即每战全部彻底歼灭敌3~4个旅。这个电报使参战部队深受鼓舞。 1947年1月2日夜间,陈毅、粟裕集中了华中和山东野战军的27个主力团,正式发起鲁南战役。 这是一次典型的突然袭击。由于解放区军民严密封锁消息,国民党方面,不论是徐州绥署,还是驻扎在鲁南的部队,事前对共军如此重大的作战行动竟毫无察觉。 快速纵队走如飞 元旦这天,26师师长马励武已离开指挥位置,在马家庄师指挥部与几个同僚饮酒作乐,酒过三巡,马励武舌头不听使唤,语无伦次,派人把副师长曹玉珩和参谋长郑辅增找来,醉醺醺地说:“喂……曹兄、郑兄,今晚我有要事,部队指挥权就交给你们二位了。”说完就跌跌撞撞地爬上美国吉普车,连夜赶至峄县城内,与唱红当地的年轻美貌的京戏女旦鬼混去了。 战斗一打响,全师人马成了无头之鸟,竟无人统一指挥。 战役第一阶段,是打位于峄县以东四马寨至卞庄一线的整26师及第一快速纵队。 整编第26师是国民党军在鲁南的主力,战斗力甚强。第一快速纵队更号称“国军精华”,是国民党军中少有的机械化部队。1942年抗战中期,蒋介石号召“知识青年从军”,在昆明组建国民党第一支坦克部队。一个营的官兵被送到印度的新德里,由美军顾问开办战车训练队进行正规化训练,然后配备美式坦克,成立坦克1营参加滇缅公路作战。三年间他们在与日本军队的作战中勇敢冲锋,从未打过败仗,受到美军顾问的称赞和尊重。抗战结束后,蒋介石用缴获的日军轻型坦克组建两个团,与坦克1营合并为第一快速纵队,任命其次子蒋纬国指挥。蒋纬国身份特殊,并不亲临前线,此时正在徐州。随同26师行动的快速纵队由炮兵第5团、坦克第1团1营、搜索营、工兵营、汽车团等部队组成。坦克1营有美式中型、轻型坦克36辆,士兵的军装、皮靴、用具都完全是美式装备,论技术、战斗力、速度都是国民党军中第一流的。因而快速纵队的官兵们都带着一股傲气,根本不把土里土气的共军放在眼里。 华中和山东野战军按原定部署发起突然进攻。当晚,左纵队各部就分别攻占该师驻地北侧的平山、石城固、青山、凤凰山、尚岩各警戒阵地,歼灭守军4个多营,直通该师的主阵地及指挥中枢。同时,占领了峄(县)临(沂)公路上的傅山口、四马寨要点,切断了整编第26师西撤与峄、枣国民党军东援的道路。 左纵队的第一纵队主力在1月2日晚包围了卞庄,第1师由鲁坊向西穿插,至3日上午,占领洪山镇、横山、兰陵一线,构筑阻援阵地,切断了整编第26师与整编第33军的联系。至此,解放军已完成了对整编第26师的战役分割和部分战术包围。 1月3日起,解放军全力压缩包围圈,逐点攻歼守军。 马励武得知前方打起来后,马上用电话与马家庄师部联系。电话已被切断,于是他只好用报话机与曹副师长联络。3日早晨,马励武带领两个连乘上卡车,准备返回前线,路上遇见侦察部队说前方战事激烈,乘车极不安全。马励武只好返回峄县向薛岳报告,请求将26师、快速纵队撤回峄县。 薛岳允许后,马励武命令26师残部在快速纵队掩护下向西撤退。 马励武原有撤退方案,万一战事不利,他让坦克在部队周围巡回作战,掩护部队乘卡车沿公路撤退。他把这种战术称为“肉泥战”,共军的血肉之躯总是抵挡不了钢铁的坦克,再加上天空中飞机掩护,撤退是能够成功的。 谁知1月4日天阴云低,雨雪交加,国民党空军无法掩护,坦克在泥泞道路上行动也受到很大限制。第一快纵与整编第26师残部从早上就开始向峄县突围。 我军从缴获的报话机中侦听到国民党军撤退的行动路线,粟裕命令各部队迅速出击,合围敌军。参谋人员看天气太坏,来问粟裕作战计划有无改变。粟裕说:“不变!这是天老爷在帮我们的忙。雨雪交加,道路难行,会把重型装备陷在那里,敌人就更难逃脱了。” 此时,陶勇1师已与北面右纵队鲁南10师的部队会合,占领了四马寨,堵住了敌军逃向峄县的道路。北面山野8师、9师、滨海警备旅分别向马家庄、太子堂、陈家桥突击,南面华野1师主力向作字沟突击,东面一纵向马家鱼沟突击,将26师和快速纵队包围在作字沟到漏汁湖一块狭小的地域内。 漏汁湖是南北四五公里宽的一片洼地,水沟交叉,干旱时是平原,雨雪一泡,土地就像海绵一样泥泞松软,成了一片沼泽地。国民党军慌乱地向西突围,坦克、卡车、重炮拥挤在一起,谁都想抢先跑掉。他们等不及排成队伍沿公路开进,而是将坦克、卡车开进道路两侧的田野,成三路、四路平行开进。前边的卡车和坦克很快陷入泥沼,后边的被堵住,不断鸣着喇叭。步兵穿行卡车、坦克之间,拥挤不堪,国民党军完全陷入混乱。我军各部队如下山猛虎,呐喊着冲入敌阵。分割围歼26师和快速纵队。敌26师副师长曹玉珩和参谋长带领7辆坦克冲在最前面,侥幸逃出重围。 我军早在快速纵队的必经道路,炸桥、破路,挖掘深沟,改造地形,迟滞其行动;集中仅有的战防炮使用穿甲弹轰击坦克行军行列,首先击毁其先头数辆,堵塞通道;在阻击阵地前设置陷井,堆积柴草,待坦克接近时即纵火焚烧;同时,以汽油瓶、集束手榴弹等炸毁敌坦克之履带、油箱。第1师第8团的排长李教清连续攀登敌2辆坦克,从其顶盖塞进手榴弹,吓得另1辆坦克的驾驶员举白旗投降,创造了单身俘敌坦克3辆的范例。 一些明智的国民党军官,眼看无法逃脱,也无法抵抗,就下令部队停止抵抗,放下武器。其中有26师的副旅长丁孑夫、团长王景星等。快速纵队239团团长陈维金下令吹集合号,率领全团放下武器。这些举动得到官兵的赞同,从而避免了无价值的牺牲。 经过4个小时的战斗,到15时,国民党军第26师44、169旅全部,第一快速纵队战车营、工兵营、炮5团、运输团及80旅两个步兵团共3万多人被我军全歼,缴获坦克24辆和美式重炮数十门、卡车200多辆。鲁南战役第一阶段作战胜利结束。 指挥这一战役的山东野战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陈毅,即兴作诗:“快速部队走如飞,印缅归来自鼓吹。鲁南泥泞行不得,坦克都成废铁堆。快速部队今已矣,26师汝何为?徐州薛岳掩面哭,南京蒋贼应泪垂。” 在我军发起对整编第26师的进攻后,其右翼整编第77师见势不妙,即令先头部队从白兰陵、小忠村一线后撤至洪山地区。当整编26师及第一快纵面临被歼的危急时刻,徐州绥署严令整编第77师急速增援。该师师长为保存实力,只派小部兵力到兰陵以西虚张声势,同时谎报受解放军主力迎头痛击,将部队迅速撤退到台峄公路以西。驻峄县、枣庄地区之整编第51师在绥署督促下,也曾派出小部兵力向东增援,一受阻击,迅即撤退。这充分暴露了国民党军嫡系与杂牌之间的矛盾。 马励武在峄县县城里眼睁睁看着他的26师主力和快速纵队被我军消灭,用他自己的话说是“竞日废寝忘食,狼狈之情,实难笔述”。侥幸逃脱的副师长曹玉珩等带着少数残兵败将逃回峄县城里,伤兵们悲惨呼号,令守军官兵胆战心惊。城里一片混乱。 马励武一面收容整理残部,一面向徐州的薛岳请示:“26师已失去战斗力,请求退往后方休整补充。” 薛岳接到马励武的电报后,左右为难,他知道:如果他同意马励武撤退,让共军再次切断津浦线,蒋介石绝对不会饶恕,后果不堪设想;如果不同意马励武撤退,26师能顶住共军的强大攻势吗? 考虑再三,薛岳还是命令马励武整理部队,坚守峄县。同时命令51师周毓英部固守枣庄,97军固守临城,形成三个孤立据点。 马励武没有办法,只好整理残部,增强工事,部署外围防御。在军事会议上痛哭流涕地声言要为死去的官兵报仇,要求部下战斗到最后一个人。大家面面相觑,谁也没有信心。因为当时峄县城中只有51师配属的一个团是完整的,加上26师所余人员,总共7,000余人,还有7辆坦克和30多门火炮,可以说大局已定,简直就是瓮中之鳖了。 连克峄、枣庄 山东、华中野战军在歼灭整编第26师主力及第一快速纵队之后,本拟就势南向,歼灭整编第33军。但因该敌已收缩兵力,凭借运河南岸原设工事转入防御,不便割歼。于是,决定集中兵力攻歼驻守峄、枣庄的国民党军。 峄县守军为整编第51师第114旅一部,整编第52师1个团,连同整编第26师残部和保安团队约7,000余人,由整编第26师师长马励武统一指挥;整编第51师主力驻守枣庄、齐村。 山东、华中野战军决心以第8、第9师及第4师1个团、滨海警备旅攻取峄县,以第1师攻取枣庄、齐村;以第一纵队、第13旅及第10师分别位峄县西南及以西地区,阻击可能由台儿庄及临城增援之国民党军。 1月9日夜里,我军首先扫荡峄县外围据点。经过一夜战斗,檀山、邵家楼等阵地先后被攻克,守敌部分被歼,其余逃入峄县城中。 10日黄昏时,随着一声令下,我军的数十门重炮、山炮、迫击炮向城内猛轰。一个小时的炮火准备,将1,500多发炮弹射向城中,浓密而沉重的爆炸声震天动地,城内国民党军的炮火被完全压制。 炮火准备过后,突击部队迅速炸开城门,突入城内。经1昼夜激战,解放军于11日拂晓全歼守军,俘整编第26师中将师长马励武。 枣庄矿区筑有大批集团碉堡群,市内又有众多坚固的建筑物和煤矿坑道,构成了外围与核心阵地密切联结的坚强防御体系。 国民党空军还出动P-51型战斗机458架次、B-25型轰炸机33架次支援地面部队,更增加了解放军进攻的困难。 第1师在10日晚发起强攻,受到守军节节顽抗,进展缓慢,伤亡很大。陈毅、粟裕考虑到枣庄是鲁南的一个重要据点,此点不克,必将增加尔后作战的困难,也会影响部队士气。于是,以第一纵队主力攻击齐村;同时,为加强攻坚力量,派擅长攻坚之第8师一部及第一纵队2个团,协同第1师全力突击枣庄。攻城部队经过充分准备,在强大的炮火支援下,于19日下午发起对枣庄的总攻。各部队以连续爆破打开了5个突破口,进入市区,与守军进行逐屋、逐堡的争夺。战至20日中午,终于全歼整编第51师师部及所属两个团,俘中将师长周毓英。 鲁南战役,山东、华中野战军全歼国民党军2个整编师部、4个旅、1个快速纵队(含步兵1个旅)另1个团,共计5.3万余人,自身仅伤亡8,000余人。缴获了大批武器装备,包括坦克24辆、汽车470余辆、各种炮217门(其中105毫米榴弹炮48门)。这些重装备为解放军组建特种兵提供了物质基础。由于缴获了1,000余挺轻重机枪,不少野战部队在战后将营机枪排扩大为机枪连。 宿北、鲁南两役,解放军共歼国民党军8个整旅约8万人,占其进攻华东总兵力的12%,占其第一线兵力的17%,从而削弱了国民党军的进攻力量。中共中央军委高度评价了鲁南战役的意义,在l947年1月14日致山东、华中野战军首长的电文中指出:“鲁南胜利,局面打开,我已夺取主动,敌已陷于被动。” 华中野战军司令员粟裕认为:“宿北、鲁南战役,是(华东)我军由解放区前沿作战向纵深作战转变的关键性两仗。这两仗打好了,这个转变就转好了。”他还认为,这两仗对解放军的建设也具有特殊的意义:对解决华中部队由苏北撤向山东的思想问题,对全面锻炼和提高部队的战斗力有重大的作用。特别是为山东、华中两野战军从作战指导思想、指挥关系以至组织编制实现集中统一,奠定了基础。 国民党军在检讨鲁南战役的教训时谈到:在战略上,“我军各兵团过于分离,当匪自苏北向新安镇以北撤退时,我欧震兵团及74师、11师等部,均无积极行动牵制匪军,使匪得以彻底集中兵力击破我26师。其后,我欧震兵团仍复迟迟其行……每日以八公里之行程,到达新安镇后,又复停止两日,使匪再得击破我51师。”在战术上,“鲁南我军过于突出,第一线部队拘守点线,正面太广,以致被各个包围击破”。 自从两淮失守,华东战场的作战重心由解放区前沿逐步转向纵深以后,山东、华中两野战军即开始酝酿从组织上、行动上实行集中统一的问题。宿北、鲁南战役以后,苏皖解放区的绝大部分地区已被国民党军占领,华东的主要战场已转到山东境内。山东、华中两野战军的主力,随着战局的发展,均已先后集结到临沂周围地区。同时,经过宿北、鲁南两役,两大野战军从各级领导到广大战士,都从实践中深切体会到实行集中统一指挥对于打大规模歼灭战的重要性和迫切性。于是,在报请中共中央、中央军委批准后,两大野战军决定在1月下旬,利用作战间隙,进行统一整编,并将鲁中、胶东、渤海军区的各主力师、旅编入野战军,以壮大野战军的力量。 两野战军确定在这一时机进行整编,还由于部队经过连续、艰苦的作战,有些建制单位伤亡较大,有些野战部队机关庞大,战斗单位很不充实。而在拟行更大规模的运动战、歼灭战中,要求进一步确立合理的编制,精简机关,充实战斗连队,以适应战争的需要。如山东野战军第一纵队,全纵队2.2万人,纵队和旅两级机关和直属队即占7,000余人。这种头重脚轻的状况,显然是不利于执行机动作战任务的。 为使党政领导机关的职能更好地适应战争形势的发展,华东地区的整编,采取了党政军同步进行的做法:撤销中共中央华中分局(保留一个精干的领导班子,领导敌后游击战争),并入中共中央华东局,撤销苏皖边区政府,撤销新四军及山东军区、华中军区、山东野战军、华中野战军的番号,统一组成华东军区和华东野战军。 华东军区的领导成员是:司令员陈毅,政治委员饶漱石,副司令员张云逸,副政治委员黎玉,参谋长陈士榘,政治部主任舒同,副参谋长袁仲贤、周骏鸣,政治部副主任唐亮、张凯。 华东野战军的领导成员是:司令员兼政治委员陈毅(并担任前委书记),副司令员粟裕,副政治委员谭震林,参谋长陈士榘,政治部主任唐亮,副参谋长刘先胜、张元寿,政治部副主任钟期光。 华东野战军统一编组为9个步兵纵队,采取“三三”制编制,即:每个纵队辖3个师,每师辖3个团,个别纵队暂时不能编足建制单位的,以后逐步组建。各纵队组建的情况是: 原山东野战军第一纵队改称为华东野战军第一纵队: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叶飞,下辖第1、第2、第3师及由原华中野战军第13旅改编的独立师。 由原山东野战军第二纵队及原华中野战军第九纵队主力合编为华东野战军第二纵队:司令员兼政治委员韦国清,下辖第4、第5、第6师。 由原山东野战军第8师及鲁南、滨海军区之主力师(旅)编为华东野战军第三纵队:司令员何以祥,政治委员丁秋生,辖第7、第8、第9师。 原华中野战军第1师改称为华东野战军第四纵队:司令员陶勇,政治委员王集成,下辖第10、第11、第12师。 原华中野战军第6师改称为华东野战军第六纵队:司令员王必成,政治委员江渭清,下辖第16、第17、第18师。 原山东野战军第7师1个旅及原淮南军区第5旅合编为华东野战军第七纵队:司令员成钧,政治委员赵启民,下辖第19、第20师。第21师在1947年3月由各军区抽调部队组建。 以鲁中军区的主力师(旅)编为华东野战军第八纵队:司令员王建安,政治委员向明,下辖第22、第23、第24师。 以胶东军区的主力师(旅)编为华东野战军第九纵队:司令员许世友,政治委员林浩,下辖第25、第26、第27师。 以渤海军区的主力师编为华东野战军第十纵队:司令员宋时轮,政治委员景晓村,下辖第28、第29师。 特种兵纵队:司令员陈锐霆,政治委员张藩,下辖榴弹炮团、野炮团、骑兵团、工兵团,战车营及汽车大队。 此外,将原华中野战军第七纵队改编为华东野战军第十一纵队,将原华中野战军第十纵队改编为华东野战军第十二纵队,留置苏中、苏北执行敌后游击战的任务。 经过整编和补兵,华东解放军的实力大为增强。野战军的总兵力达27.5万余人(不含第十一、第十二纵队),为战争爆发时山东、华中两野战军总兵力的2倍多。部队的装备也有很大的加强。如第四纵队整编后,配有重炮13门,轻重机枪963挺,分别比战争初期增加5倍和72%。 整编野战军的同时,对军区武装也作了相应的调整和加强。 华东军区下辖6个二级军区,分别是胶东军区、渤海军区、鲁中军区、鲁南军区、苏中军区、苏北军区和华东军区直辖东江纵队(后改称两广纵队)。军区武装共约30万人。 第九章 南征北战,莱芜诱歼李仙洲集团 二陈决战 1947年1月,南京,总统府大楼。 蒋介石背着手在办公室踱来踱去。他眉头紧锁,脸色阴郁。 自发动全国规模的内战以来,在华东战场上屡遭惨败,尤其在去年11月以后,整编第69师在宿北被歼灭,师长戴之奇畏罪自杀;整编第26师及归该师指挥的机械化的快速纵队在山东峄县城和兰陵镇地区被歼灭,师长马励武被活捉;整编51师在枣庄被歼灭,师长周毓英被活捉。 由于在宿北、鲁南的两次失利,薛岳的四路进攻计划陷入泥沼,不得不重新调整。对于卧榻之旁的失败,蒋介石是不甘心的。 “在这种形势下,必须打几个胜仗来振奋国军。薛岳指挥不力,名声低落,看来必须派陈诚亲自出马!”蒋介石自言自语道。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要通了陈诚。 “辞修,目前华东形势不妙,薛岳指挥不力,看来你必须亲自前往徐州指挥国军。帮助薛岳重整旗鼓,制订新的进攻计划。一定要将共军消灭在华东地区!” “是!绝不辜负主席的期望!” 1月17日,陈诚飞抵彭城。这时鲁南战役第二阶段作战尚未结束。陈诚的到来,并没有给薛岳带来什么好兆头。三天以后,陈、粟大军便攻克了枣庄,全歼整51师,给了陈诚一个下马威。 共军不给面子,有“大将风度”的陈诚倒不在乎,可国民党官兵的士气普遍低落,却使他感到十分头疼。 为了给部下打气,陈诚不但在徐州,而且亲赴韩庄、贾汪等地召集各部官兵训话。然而,效果并不显著。在中下级军官和士兵中,逃亡、抱病、请假乃至辞职的愈来愈多。即使是高级军官,也是心有余悸,谈虎色变,根本没有什么胜利的信心。 无奈,陈诚只好跑回南京,请蒋介石到徐州,由他亲自给官兵们鼓劲。 2月2日,蒋介石飞抵徐州,部队的情绪稍稍稳定下来,新的进攻计划也在他的直接督促下制订出来了。 这一计划称“鲁南会战”,企图迫使华东野战军在临沂附近决战,以军事上的胜利来影响即将举行的苏、美、英三国外长会议。其部署是:整编第19军军长欧震指挥8个整编师20个旅组成主要突击集团,自台儿庄至城头一线分三路进犯临沂:其右路为黄百韬指挥的6个旅,中路为李天霞指挥的7个旅,左路为胡琏指挥的7个旅;以第2绥署区副司令李仙洲指挥第12、46、73军等3个军9个师为辅助突击集团,由胶济路南下,直捣山东解放区在莱芜、新泰、蒙阴的后方基地,形成南北夹击的态势。 他们不仅集中了华东战场上所能集中的全部机动兵力,而且出动了大批飞机对临沂等地狂轰滥炸。还从豫北、冀南抽调王敬久集团4个整编师集结于鲁西南地区,以阻止晋冀鲁豫野战军东援或华东野战军西撤。 陈诚严令所属各部:“党国成败,全看鲁南一役,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陈诚的话很快便传到了陈毅的耳朵里。几天后,素有“儒将”之称的陈毅就在华野一纵的干部大会上答复了陈诚的挑战。他操着浓重的四川口音,幽默地对大家说:“陈诚在徐州公开宣布了,他要亲临济南同我陈毅进行决战。既然他如此看得起我,盛情难却呀!我只好认真奉陪,来个‘二陈决战’!你们看,该不该打这个决战?” 陈毅的话音未落,会场上立即响起一片掌声和笑声。 就这样,“二陈决战”便不胫而走,传遍了华野各部,成了即将来临的一场大战的代名词和华野各部指战员们议论的重要话题。 话虽然说得轻松,可真要在数十万大军的交锋中取得胜利,对双方来说都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陈毅深知,这一次,蒋介石和陈诚确实下了很大的赌注。在总的力量对比上,国民党仍占有很大的优势。正因为如此,陈诚才敢夸海口、吹大牛。他陈毅必须认真对付,丝毫不能疏忽大意,否则,蒋介石、陈诚的阴谋真有可能得逞。 陈毅、粟裕最初的计划是,将华野主力迅速集中于临沂地区待机,准备在临沂以南迎战当面之敌,以保卫临沂。具体的打法是采取诱敌深入,首先引诱其中一路进攻之敌突出冒进,然后集中优势兵力予以围歼。 为了实现这一计划,华东野战军用了各种方法诱敌,等候有利时机的出现。 谁知一连等了好几天,南线之敌却不肯上当。他们吸取了宿北、鲁南战役失败的教训变得更加狡猾和谨慎了。三路兵马均采取了“集中兵力,稳扎稳打,齐头并进,避免孤军突出”的战法。不管共军如何诱逼,他们总是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像乌龟一样缓缓爬行,平均每天只推进五六公里。他们还采取了所谓的“硬核桃夹烂葡萄”的战术。被称为“烂葡萄”的是战斗力较弱的杂牌部队,总是和被称为“硬核桃”的战斗力较强的嫡系部队靠在一起,互相照顾严密防卫。南线之敌的这种办法确实起了作用,使华野难以将其分割,捕捉不到有利战机。 但北线南犯之敌有所不同。也许是李仙洲等人没有吃过共军的苦头,胆子比较大,故推进速度比较快。据侦察,截至2月4日,李仙洲所率北线3个军的先头部队已进至莱芜、新泰一线,对华野的后方构成了重大威胁,在这种情况下,陈毅、粟裕不得不重新考虑作战计划。此时,恰好延安也发来了电报。毛泽东指示说:“敌愈深进愈好,我愈打得迟愈好;只要你们不求急效,并准备于必要时放弃临沂,则此次我必能胜利。” 陈毅深深感到毛泽东以空间换取时间、集中兵力歼灭敌人有生力量的战略思想的英明。因为敌人逼我在临沂地区决战,我有了必要时放弃临沂的准备,作战的回旋余地就大得多了。 陈毅很快提出了一个重要的设想:既然南线敌人重兵密集,战机难寻,而北线敌人孤军深入,威胁我后方,我们何不改变原定作战方针,置南线重兵集团于不顾,而以主力北上,以绝对优势兵力,歼灭北线之敌。他要求粟裕对此作深入周密的思考。 粟裕觉得司令员这个设想十分高明。他又作了进一步的对比和分析,首先他对比了南、北两路敌人的不同情况,认为南线敌人有60多个团,我也仅有60多个团,在兵力上不能占有优势,不能对敌人实施分割包围;而北线敌军兵力小,战斗力相对弱些,内部派系矛盾多,如我将主力隐蔽北上,可以对其形成绝对优势,有把握予以歼灭。敌人既认定我必固守临沂,我军突然北上,定可出其不意。这样,我就可置敌在南线强大兵团于无用武之地,既可避免不利决战,又可在北线歼敌一大群,粉碎敌之南北夹击意图,解除我后方威胁。 北线的敌人如发现我主力北上,可能回缩使我扑空,但即便如此,我还可乘势进击胶济路,打通鲁中、胶东、渤海三区联系,然后休整部队,以逸待劳,从容迎击南线北进之敌。而且我军还可采取种种佯动措施,迷惑敌人,只要能争取到几天时间,北线之敌便难逃被歼的命运。 粟裕又考虑了多种不利情况及处置方法,其中包括来自敌方的和我方的,以及后勤支前方面的,都向陈毅一一陈述。陈毅每听他说完一个问题,就说一声“对头”。等他全部说完,更非常高兴地一连说了几个“对头”。然后又同谭震林及其他前委委员商量,都得到了完全的支持。 2月5日午时,陈毅签发了报请中央军委审查的3个作战方案:第一,以第二纵队进击白塔埠、房山街之郝鹏举部,诱右路敌东援或待中、左路敌放胆北进,然后视机歼其一路;第二,如敌仍密集不分,则以一部监视敌人,主力集结临沂以北休整待机;第三,如敌仍不北进,即转兵北上,求歼李仙洲集团。 2月6日,讨郝战斗发起。二纵以迅速勇猛的动作,一夜奔袭数十里,干脆利落地消灭了郝鹏举叛军。但是与我方预料相反,国民党军并没有前来增援,而是采取更为谨慎的动作,加强了各部的防御和配合,还是步步为营地向前推进。 毛泽东看到了这一点,2月9日电告陈粟谭:“解决郝鹏举部很好。但就全部战略方针来说,如你们方针是解决南面,则似乎打得早了一点,可能影响敌各部进得更谨慎。打了郝鹏举后你们似应按兵不动(要有极大忍耐心),让敌各部放手北进,然后各个歼灭之。如你们方针是先解决北面,则打郝鹏举并无妨碍。你们须在两个方针之间有所抉择。” 挥师北上 陈毅、粟裕下定决心集中兵力先打北线之敌。他们于2月11日电告中央军委:“我们决心集中叶(飞)、王(必成)、陶(勇)、成(钧)各纵队及王建安、许世友、宋时轮等部共53个团,拟首先集中全力解决73军及南北师庄12军之一个师,而后再转移兵力解决进占新泰之46师,及向胶济线进攻,以彻底解决北线问题。”对于南线敌军,拟“稍为阻滞敌人进占临沂之行动,决由陈士榘率指挥所留临沂附近,指挥韦(国清)纵及三纵(华南8师及鲁旅6个团)于临沂附近,必要时可再抽一部参加歼灭进占新泰之46师。” 总部一声令下,华东野战军主力4个纵队开始秘密向北运动,鲁中、渤海、胶东3个纵队也向莱芜方向集结,准备在北线打仗。第二、第三纵队在陈士榘参谋长指挥下,伪装华东野战军全军,在临沂以南实行宽正面防御。为了迷惑敌人,我军公开在沂河和临沂至卞庄的公路旁大挖工事,显出决战的样子。 鲁南地方武装伪装成主力部队,到处号房子,征粮草,在运河上架桥,并派一部攻打兖州。这些迹象使国民党情报部门误认为我军要死守临沂,守不住就向西转移,从而作出错误的判断。 由于华野各部采取了严守秘密的措施夜行晓宿,国民党方面不论是南京的最高统帅部还是徐州的陈诚和薛岳,都被蒙在鼓里。 华东野战军自临沂向北转移后,陈诚就捏造战绩,谎称已把华东野战军击败,以图借此振作士气。他还打电报给第2绥区司令官王耀武说:“我军在苏北和鲁南与敌作战,歼敌甚众。敌军心涣散,粮弹缺乏,已无力与我主力部队作战,陈毅已串其主力放弃临沂,向北逃窜,有过黄河避战的企图;务须增强黄河防务,勿使其渡过黄河以北,以便在黄河以南的地区歼灭之。” 陈诚把这个捏造的战绩报告给蒋介石后,蒋介石以为华东野战军已无力量与国民党的主力部队作战,梦想乘机将华东野战军陈毅所指挥的部队吸引于新泰、莱芜地区而消灭之。他与陈诚拟定了新的作战部署,由陈诚电令王耀武执行。其电令的大意如下:“匪军在临沂等地失败后,已无力与我军主力作战,有北渡黄河避战的企图,着该司令官派一个军进驻莱芜,一个军进驻新泰诱敌来攻,勿使其继续北窜。待我守军将敌吸引住以后,再以部队迅速增援,内外夹击而歼灭之。” 王耀武却从航空侦察中发现大量解放军部队在向北行动,对进占临沂的“捷报”产生怀疑。他认为陈诚夸大战绩。因为自1946年春至1947年2月,国民党军在苏北及鲁南地区并没有歼灭过解放军一个整师和一个整纵队。又据整编26师逃回的被俘人员说,解放军死伤虽大,但补充的新兵及武器很多,士气旺盛,他们的下级干部与士兵都不愿意北撤。如认为解放军已无力与我主力部队作战,显然是错误的。 王耀武十分担心共军主力可能改变作战方向,掉头北上打他的李仙洲集团。于是,他一面向徐州、南京报告,一面急令李仙洲集团全线后缩。 与此同时,南线欧震集团也突然发现,共军主力并不在临沂附近,同他们打了几天的只是共军的少量部队。于是,他们也向徐州、南京报告:“共军主力去向不明。” 王耀武命令李仙洲后缩,使华野指挥部也为之紧张了一阵子。此时,华野北上各纵已陆续抵达莱芜地区。一看敌人要跑,大家都很着急,纷纷请求指挥部下令,提前发起攻击。理由是,即使抓不住全部敌人,也可以吃掉它的尾巴。这总比让敌人跑掉为好。 但陈毅、粟裕经过缜密的研究分析后,没有同意这一提议。他们认为,敌人并未弄清真实情况,只是听到一点风声,也没有从根本上改变部署。因此,华野各部应不动声色,按原定计划迅速向指定位置集结,不能打草惊蛇,贪小失大。 情况果不出陈、粟所料。陈诚接到南北两地的报告后,却作了完全错误的判断。他不但坚决反对王耀武的后缩方针,反而电令王耀武,立即加强力量,进驻新泰、莱芜,诱陈毅来攻,勿使其继续北窜。陈诚还向蒋介石告了王耀武一状,责其胆小怕死。 2月13日,蒋介石以亲笔信催王耀武派部队进驻莱芜、新泰两城。信的大意是:“佐民弟鉴:匪军在苏北、鲁南地区作战经年,损失惨重,士气低落,现已无力与我主力部队作战,并有窜过胶济路、北渡黄河避战的企图。为了吸引住敌人,不使北渡黄河得有喘息的机会,而在黄河南岸将敌歼灭,以振人心,有利我军以后的作战,切勿失此良机,务希遵照指示派部队进驻新泰、莱芜。新、莱两城各有一军之兵力,敌人无力攻下,敌如来攻,正适合我们的希望。” 被陈诚、蒋介石搞得心烦意乱的王耀武,虽不完全服气,但不敢拒绝执行命令。同时,他又看到,李仙洲后撤以后,共军并无异常行动。他即召集副司令官李仙洲、副参谋长罗幸理、第二处处长陶富业、第三处处长钱伯英、第四处处长吴隶基等人研究如何执行蒋介石、陈诚的指示,并作了如下的决定,命令各部执行。 1.先派正在博山、明水、莱芜之间活动的12军军长霍守义率领该军111师、112师进驻莱芜城;以新编26师进驻莱芜以北的吐丝口镇维护交通,到达指定地点后迅速构筑工事,竭力搜集敌情,随时具报。 2.令驻胶济路东端兰村的整编46师师长韩练成率领该师乘火车集中博山,集中完毕后即向新泰县城前进。 3.派副司令官李仙洲率领一部分幕僚人员及通讯人员等组成前方指挥所,前往指挥12军、整编46师;李仙洲于14日先到博山督促部队前进,待部队进驻莱芜后,指挥所进驻莱芜指挥。 4.派第四处处长吴隶基指挥一个保安团和章丘自卫团,协助12军的工兵部队修通由明水经吐丝口镇至莱芜的公路,以利作战运输。 2月14日,李仙洲带着前方指挥所的人员到了博山指挥部,指挥12、73两个军和整编46师向南进攻。这3个军未经整编,实力相当于南线的国民党军整编师。从战斗力和装备说,除了韩浚的73军是王耀武的基本部队,稍强一些,其余两个军都属一般。韩浚与李仙洲同为黄埔一期生,但毕业后就再没共过事。12军军长霍守义、整编46师师长韩练成则根本不认识。李仙洲说:“在国民党的军队中,首先讲历史的关系及个人感情,已养成一种习惯。”这些生疏的部队,他是指挥不动的,只能听王耀武遥控。 按照预定计划,12军应该走在最前面。王耀武命令12军军长霍守义进占莱芜县城,掩护南下部队的集中,并侦察情况随时报告。但霍守义老奸巨猾,不肯拿自己的部队去冒险。2月15日,12军到达吐丝口镇以南、莱芜城以北的孝义集,就不敢再向前进。 此时莱芜已是一座空城,连老百姓都隐蔽起来。霍守义侦察确实后,才派人进占莱芜,并向王耀武报功。 李仙洲对霍守义行动迟缓十分不满,向王耀武告状。王耀武也认为霍守义不得力,16日下令驻博山的73军与12军对调,将12军的新36师留在吐丝口。新36师是王耀武刚组建起来拨给12军的,不是霍守义的基本部队,所以霍也没有意见,动作迅速地撤至博山。 73军军长韩浚与李仙洲的司令部一起南下。这次是韩练成的46军走在前面,16日由博山出发,当天到达颜庄。沿途所见村庄是坚壁清野,人烟罕见,没发现解放军的部队。于是46军又前进到新泰,在县城安营扎寨,构筑工事。73军则沿着46军行进的路线,于18日到达颜庄。 国民党大军五六万人,在丘陵间的狭窄公路上缓慢行动,每天的给养就要200吨,需要几百辆卡车输送。12军在后边担负保障,队伍拉得老长。 2月19日这天,蒋介石在南京“军官训练团”作《剿匪战役之检讨与我军今后之改进》的演说时宣称:“现在关内的匪军约可分为五部……此五部中,就我的观察,以陈毅一部最为顽强,训练最精,诡计最多,肃清最为困难。但自国军收复苏北攻克临沂以后,陈毅已失其老巢,就再不能发生过去一样大的作用了。” 蒋介石、陈诚、王耀武等人的愚蠢无疑帮了陈毅、粟裕的大忙,使华野主力能够从容地完成对李仙洲集团两个军的战役合围。 直到这时,王耀武、李仙洲才判明了华野的真实动向。王耀武判断共军有集中兵力先消灭73军、再消灭46军的企图,乃采取紧急措施,命令已经到达颜庄的46军火速撤回莱芜,与73军合力固守。同时命令73军的77师经博山南下归还建制。这样可以避免兵力分散,被各个击破。 46军军长韩练成当晚就指挥部队缩回莱芜,李仙洲向两位韩军长部署防守任务。 粟裕获悉敌情变化后,马上调整部署,命令一纵进攻莱芜李仙洲总部及73军,四纵进攻颜庄的46军,六纵进攻口镇的新36师,八纵主力和九纵一部在博山以南的和庄设伏消灭77师,十纵攻占锦阳关,切断国民党军的退路。战斗定于20日15时发起。 20日拂晓,八纵、九纵分别进入和庄地区隐蔽,而77师也同时由博山南下,中午到达和庄。根据这一情况,我军必须提前发起战斗,否则敌军将越出我军包围圈,接近口镇。 13时,我军提前两小时发起攻击,接近敌人,九纵25师冲在前面,歼敌两个连。由于出击距离较远,山地行动不便,未能在公路上将敌分割歼灭。敌军迅速收缩到和庄、不动两个村庄内,集结固守。 黄昏时,八纵、九纵25师抢占和庄、不动周围制高点,向敌人发起进攻。九纵用连续爆破突入村内,与敌军展开巷战。李仙洲接到77师的告急,命令韩浚派吐丝口镇的一个团去增援。 韩浚认为黑夜不便行动,相信77师能坚持到天亮。然而在我军的猛攻下,到21日拂晓,77师大部被我军歼灭。师长田君健率领残部向博山方向突围,在青石关被九纵26师和鲁中警备5团包围,田被击毙。 和庄战斗歼灭了77师,为莱芜战役的胜利开了一个好头。 20日黄昏,叶飞命令一纵1师、3师分别向莱芜城西、城北国民党军外围阵地发起攻击。 此时,华野第八纵队和第九纵队在博山以南地区伏击,歼灭了南下增援莱芜的敌人一个师,第十纵队和独立师攻占了锦阳关,切断了敌人退路,第四纵队、第七纵队火速赶到了指定地域,第二纵队也从临沂前线日夜兼程北上。攻击莱芜城的战斗,由一纵独立承担。 当天夜里,一纵3师7团猛攻莱芜城西的小曹村。经5次爆破,3次突击,占领部分阵地。 敌73军193师顽强抵抗,一夜反复争夺,战斗十分激烈。用李仙洲的话说:“双方杀了个七进八出。”韩浚命令73军集中炮火轰击城西我军,并在21日晨派部队出城增援。 果然,敌人对第一纵队3个师的阵地,都拼命争夺,特别是第1师占领的莱芜城北的小洼和400高地,是敌人突围的主要口子,战斗十分激烈,我部队以一当十,在小洼阵地上展开了白刃格斗,打得极为英勇顽强,使敌人未能得逞,我阵地岿然不动。 第一纵队在连续三昼夜激战中,紧紧包围了莱芜之敌,为兄弟纵队调整部署、最后共同歼灭李仙洲集团赢得了时间。 粟裕副司令员后来在作“莱芜战役初步总结”报告时,对第一纵队作了如下评价:“在多纵队的配合上,第一纵队在整个战役中起了决定作用,应算第一功。” 在一纵进攻莱芜,牵制李仙洲集团时,王必成指挥六纵进攻吐丝口镇的战斗正在激烈进行。 口镇处于明水、博山通向莱芜公路的交叉点,面积比莱芜城还大些。李仙洲集团的后方基地设在这里,储存了上百吨弹药和数十万斤粮食。拿下口镇,就切断了李仙洲集团的退路和济南方向的增援。 驻守口镇附近之敌第12军新编第36师,原系伪军,长期担任守备任务。被国民党整编后,更新了装备,粮弹充足,又吸收了一批极端反动的还乡团,比较顽固狡猾。 王必成决定以第16师和第18师两个团,采取偷袭和强攻相结合的手段,坚决攻占口镇。以第17师并指挥警4团,插入口镇以北,主力警戒青石桥之敌,一部配合第16师、第18师攻歼口镇之敌。 2月20日,夜幕降临之后,担任主攻的第16师,隐蔽地进入了口镇西南的攻击出发阵地。 20时许,北风凛冽,寒气袭人,四野一片漆黑。第48团突击连在向导带领下,由田家庄出发,沿着一条深约2米的水沟向口镇秘密运动。 在逼近外境时,被敌哨兵发觉,说时迟,那时快,敌喊叫口令声未落,即被我猛冲上去的战士击毙倒地,部队便一拥而上,搭人梯抢占了圩墙,不到10分钟突击连就控制了数十米长的突破口。 守敌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搞得晕头转向,不知所措,纷纷向后退缩。40分钟后,我第48团全部突入,并乘胜扩张战果。守敌拼命顽抗,并以约一个连的兵力在密集炮火支援下向我反扑。第48团先以猛烈炮火打击敌人,接着步兵勇猛出击,将敌一个连全部歼灭,俘虏十余人,巩固了既得阵地,与此同时,第47团采用迂回战术,以一部兵力监视当面敌人,主力由西南方向突入圩墙,打通了与第48团的联系,两个团并肩突击,几个小时后,第16师便控制了口镇街区的大半,取得了初战的胜利。 第18师则因后续部队延误了时间,迟至23时才开始攻击,且当夜攻击受阻,没有得手。 拂晓,敌炮兵和飞机对我军进行疯狂的火力袭击和轰炸扫射,妄图将我攻击部队毁灭在阵地上。 王必成认为阵地上的部队太多,容易遭受敌火杀伤,遂令第16师暂停攻击,留一部分兵力控制已占阵地,将主力撤出,整顿战斗组织,准备再战。 为了查清敌情,王必成带领几个参谋到口镇与部队指挥员一起研究了地形和敌情,并作了具体的战斗部署。 敌人的主阵地为环绕口镇的石砌围墙,高约3米,长达数公里,并筑有工事。围墙之外是深达2米、宽约3米筑有暗堡的外壕,外壕外侧还设置一道鹿砦。镇内多系石墙瓦顶房屋,大小街巷均构筑了街垒和暗堡。敌师指挥所设在镇东北角核心阵地内的高等师范学堂(即关帝庙)。这里有密集的地堡群,以地道相连接。这证明敌人准备在此固守顽抗。 将敌情搞清楚之后,王必成和纵队几位领导同志一起作了分析研究。大家都认为,对付这种有多层坚固防御工事的敌人,必须轮番使用兵力,在巷战中大胆实施穿插分割,运用灵活的战术,组织连续突击,不给敌人以片刻喘息的机会,一鼓作气将敌人歼灭。于是,决心集中第16师、18师共6个团的兵力于当夜歼灭口镇之敌。 2月21日16时,第18师第53团由南门第16师部队的突破口进入,沿南野堵向东门攻击前进,将第52团迎入,经过5个钟头的激战,至夜21时攻占了小东门。 此时,第16师3个团由西向东并肩突击。敌人凭借既设阵地,拼死抵抗。我攻击部队与敌逐屋、逐街争夺,我占领房顶,敌人即在房内向房顶打枪;我在墙上挖洞前进,敌人即以密集火力封锁,并以燃烧弹焚烧房屋,不让我部队有掩身之地。 我指战员们冒着熊熊烈火,前仆后继,英勇拼杀,先后攻占了小东门至北门以西的全部街区,控制了口镇全部街区的三分之二,将敌人压缩到东北一隅。 21日白天,驻青石桥的敌军出动,增援口镇,吸引我军分散兵力。六纵17师在阻击的同时,坚决反击,激战一天,迫使敌军缩回青石桥。 敌第46师缩进莱芜城。华东野战军指挥部立即将第一、二、七纵队和第四、八纵队分别组成东西两个突击兵团,如敌固守莱芜,则从东、西两面实施强攻;如敌向北突围,则以第六纵队一部位于吐丝口以南坚决堵击,而以东、西两突击兵团合击突围之敌于莱芜、吐丝口之间地区。 围歼敌重兵集团 李仙洲率两个军缩集于小小莱芜城,满城是兵,军心动荡,李仙洲束手无策。 王耀武认为固守莱芜极为不利,守莱芜的部队与其在莱芜被歼灭,不如经吐丝口镇撤至明水及其以南地区,东可以支援淄博矿区,西可以保卫济南,又可以解吐丝口镇之围。 王耀武下了北撤的决心后,命令李仙洲妥为研究经吐丝口镇北撤明水及其以南的部署,同时派绥区副参谋长罗幸理携带王耀武的信到南京向蒋介石报告情况与撤退的决定。 蒋介石看了王耀武给他的信以后,沉思半晌,对罗幸理说:“敌前撤退不利,既已下令北撤,应特别注意后尾及两侧的安全。” 蒋介石说完以后,带着不安的情绪匆忙地给王耀武写了一封信。信的大意是: “罗副参谋长带来内情已收阅。敌前撤退如部署不周密,掌握不确实,就会受挫折。应作周密的部署,并派强有力的部队担任后尾及侧尾的掩护。固守吐丝口镇新编26师必须坚守原阵地,以作北撤部队的依托。我当严令王叔铭指挥空军集中力量轰炸扫射,竭力掩护部队转移。并祈上帝保佑北撤部队的安全和胜利。” 21晚,李仙洲接到王耀武的电令:着即将在莱芜的部队全部撤至明水及其以南地区集结待命。 李仙洲立即召集第73军军长韩浚、整编第46师师长韩练成、前方指挥所少将高级参谋王为霖、第2绥靖区司令部第二处少将处长陶富业商讨在当时的情况下,是否遵令撤退,如果决心撤退,如何撤法;如果决心不撤,应如何重新调整部署,粮食、弹药如何补充。 李仙洲当时是主张不撤退的,认为在解放军的重重包围之下,突围撤退,是很不利的。如果在临沂附近的解放军北来,而在临沂附近的国民党的军队必跟踪北来,仍可收到内外夹击之效。 但是其余人员都主张遵照命令即行撤退,尤其是王为霖竭力主张即刻撤退,并说这是责任问题,如果不撤退,胜利了没有功,如果失败了责任担不起。大家同意他这种主张,况且弹药粮食供应不易。 李仙洲只好无奈地说:“既是大家都主张遵令撤退我也不反对。那么就研究什么时候撤退及如何撤退。我认为既是决心撤退,宜快不宜迟,应立即开始行动。” 但韩浚主张22日早上开始,韩练成则坚决主张要到23日早开始,需要有一天的准备时间。 大家同意了韩练成的意见,又研究撤退的部署决定如下:按现在各部队的位置,分为两路:以第73军为左路,整编第46师为右路,前方指挥所随整编第46师行动。第73军的主力沿周家店、吐丝口镇通明水的大道前进,并派有力的部队为左侧卫,沿行进道路的左侧高地前进,行进时对左侧特别注意搜索警戒;在莱芜城北高地之一个团,担任本队的后卫,待主力通过吐丝口镇后,再沿该军主力行进路线跟进,该军到达明水及其以南胶济铁路南北地区集结待命。整编第46师的主力在第73军右边另一条路经孝义集到达吐丝口镇后,在第73军后跟进,至胶济铁路以南吐丝口镇以北地区集结待命。并派有力之一部(至少一个团)为右侧卫,沿该师主力行进路的右侧高地前进,对右侧特别注意搜索警戒。前方指挥所到达明水车站时,乘火车回济南第2绥靖区司令部。 由莱芜向北撤的国民党部队于23日上午8时行至莱芜、吐丝口镇中间地区时,华东野战军从左右两侧山地里以排山倒海之势,向73军及整编46师猛烈攻击。 蒋介石不断来电询问战况,并严令空军副总司令王叔铭指挥空军集中力量向来攻的解放军猛烈轰炸扫射,尽全力掩护北撤部队撤至指定地点。于是王叔铭调动了几十架战斗机和轰炸机,并亲自驾着飞机至战场上空指挥空军轮流轰炸扫射。 华东野战军的高射机枪也不断地向飞机射击,地面更是酣战不已,炮火连天,战斗极为激烈。 华野先将73军及整编46师所派出两侧的掩护部队击溃,攻占两侧山地,然后居高临下,继续向73军、整编46师猛攻。华野虽不断受到飞机的轰炸扫射,但为了捕捉战机,毫无畏惧,攻势越来越猛。 王耀武因战况万分紧急,要求王叔铭再增加飞机前来助战,片刻不停地向解放军轰炸,并且对他说:“只有这样才能将北撤部队救出一部分,否则要被全部歼灭。” 王叔铭回答说:“我指挥着飞机轰炸,一直没有中断,可是敌人不怕死,阻止不住他们前进,我有什么办法。” 战至11时许,73军及整编46师被迫后退,缩成一团,混乱不堪。与中共早有秘密联系的韩练成在华东军区联络部门人员安排下,离开指挥位置,进一步增加了敌军内部混乱。 这时国民党的官兵处处听到解放军发出的“优待俘虏、缴枪不杀”的喊话,军心已散,至午后2时许全部被歼。 防守吐丝口镇的新36师师长曹振锋,见解放军正在集中力量围歼由莱芜向北撤退的主力部队,放松了对新36师的攻击,以为这是他逃命的好机会,就放弃支援北撤部队的责任,于23日下午1时许率领该师残余,放弃吐丝口镇向淄博逃窜,后又逃回济南。 莱芜战役计歼灭国民党军1个军、1个整编师、1个新编师,共约6万多人。将级军官除整编46师师长韩练成、新编36师师长曹振锋两人逃脱外,其余的不是被击毙,就是被活捉。副司令官李仙洲受伤后被活捉,在前方指挥所工作的第2绥靖区司令部第二处的处长陶富业、73军军长韩浚、副军长李琰、15师师长杨明被活捉。193师师长肖重光、15师副师长徐亚雄受伤后被活捉。77师师长田君健自毙。整编46师副师长陈炯,副师长兼整编旅长海竞强、整编旅旅长甘成城、整编旅代旅长巢威均被活捉。 国民党军在莱芜战役中被歼灭了6万多人,这一惨败震动了南京,吓慌了蒋介石。 2月23日下午2时许,王叔铭将自驾的飞机降落到济南机场后,立即用电话向蒋介石报告说:“我驾机在莱芜、吐丝口镇一带上空侦察,亲见地面上已无战斗,看样子我军已被全歼了。” “啊?你看清楚了吗?”蒋介石带着惊慌的口气问王叔铭。 “我对地面上业已详细侦察,确未见地面上有战斗。”王叔铭回答。 “你再派飞机去看看还有什么情形。”蒋介石还是不相信。 蒋介石怕解放军在莱芜将李仙洲所指挥的部队消灭后,会乘胜进攻济南,而济南兵力单薄,如一旦被解放军攻占,将使他的战略部署更陷于不利的处境。因此,他就决定派军务局局长俞济时和参谋次长刘斐飞赴济南,以“振作”防守济南的军心,并亲自指示济南的防务部署。 23日莱芜战役结束后,王耀武因济南兵力单薄,正在忙着调动部队部署济南的防务,忽然接到济南飞机场空军基地司令部的电话说,今日午后南京有重要的人来机场同他谈话,来人不进市区,请他到机场来等候。 王耀武感到有点纳闷,问什么人来,但对方不肯说明。王耀武以为可能是南京国防部派高级人员来指导济南的防务部署,到了机场空军基地司令部才知道是蒋介石亲来济南。 等了一会,蒋介石所乘的专机在济南飞机场降落后,蒋介石站在飞机门口向前看了看,就下了飞机。 蒋介石往日见到王耀武,都是带点笑容,这回可不同了。蒋介石板着面孔,一言不发,一面走着,一面盯了他几眼,就坐汽车到空军基地司令部去了。 蒋介石一走进给他预备好的房间,尚未坐定,就急着向王耀武问情况。王耀武回答道: “敌人将我在莱芜的部队歼灭后,正在清扫战场。如敌军只留一部分清扫战场,而以主力经西营(济南东约40公里)向济南前进,比12军由周村、淄博一带来济南还近50公里;但西营尚未发现敌人的正规部队,济南西、北两面的40公里内没有敌人的大部队活动。”在莱芜的部队被歼灭后,为了集中兵力加强济南的防务,已令12军及绥区特务旅放弃周村、张店、淄博等地。特务旅(3个团)已乘火车开回济南,12军(缺新编36师)正沿胶济路以北经龙山镇向济南急进中。 “济南现在只有绥区直属部队和96军陈金城部。这些部队的战斗力都不强。济南周围既设阵地约有20公里长,本来计划是用3个军以上的兵力来守的,以济南的现有部队来说,实感单薄应缩短阵地,重点配备。” 听完王耀武的报告,蒋介石说:“济南是战略要地,必须固守,东、南两面地形复杂,易于接近,防御重点应放在东、南方面,并确保千佛山。为了使阵地与兵力相适合,须缩短阵地,重点部署。应催12军迅速集中济南。对于民众组训必须加强,以增作战力量。” 刘斐接着说:“当初派兵进驻莱芜,我是不赞成的。部队既已进莱芜并被包围,就不应该撤退;现已失败,只有当作经验教训。”他又说:“马上来攻济南的可能性不大,但为济南的安全,妥为配备也是必要的。阵地缩小,重点放在东南面,在重点的地方必须纵深配备。” 23日晚,蒋介石把王耀武叫到另一间屋里,暴跳如雷,瞪着眼睛狠狠骂了他一顿。他说: “你们只是在莱芜这个战役里就损失了两个军零一个师,损失了这样多的轻重武器,增加了敌人力量,这仗以后就更不好打了。这样的失败真是耻辱。莱芜既已被围,你为什么又要撤退?遭到这样大的损失,你是不能辞其咎的,这次你选派的将领也不适当,李仙洲的指挥能力差,你不知道吗?撤退时他连后卫也不派,这是什么部署?你为什么派他去指挥?如派个能力好的去指挥,还不致失败。李仙洲已被敌人捉去,你们要知道,高级人员被捉去,早晚会被共产党杀掉的。济南无论在军事、政治、地理上都是很重要的,如出意外,你要负责。” 当天夜里,蒋介石在济南飞机场空军基地司令部一间房子里,提心吊胆地过了一宿。他老是怕济南发生事故,使他遭到不测。他一再叮嘱俞济时注意情况和飞机场的警戒。 于是俞济时派人守着蒋介石的专机,加强了机场里的警戒,夜里又两次向王耀武问情况,表现出非常恐慌紧张的样子。 第二天上午7时许,王耀武带着第2绥靖区副司令官兼青岛警备司令丁治磐到蒋介石那里去。蒋介石满脸青灰色,好像一夜没睡好的样子。他先问王耀武: “12军到了什么地方?” “12军的主力还没有到龙山。” 蒋介石又板着脸发了一顿脾气,喋喋不休地骂李仙洲无用,在莱芜葬送了这么多部队,太不像话,又说他今天上午回南京。 上午9时,蒋介石在空军基地司令部召集国民党驻济南的党、政、军及省参议会的负责人员200多人训话,进行“打气”。他嘴硬心怯、言不由衷地说了一套自欺欺人的谎话以后,就于上午10时许垂头丧气地飞回南京去了。 第十章 创造战机,“王牌军”折戟孟良崮 大军压境 1947年2月26日,在南京军事将领会议上,蒋介石语重心长地对他的高级将领们说: “我们将改变战略方针,由对共军的全面进攻改为重点进攻。国军占地众多,则兵力愈分,反而处处被匪军牵制,成为被动,而匪军却时时可以集中兵力,采取主动,在我正面积极活动,将我们各个击破。因此,我决定采取‘空心战术’,在大后方只留下3个正规军,而将大部分的主力部队调到前线,重兵进攻陕北和山东。” 说到这,蒋介石走向一张地图旁,用手狠狠地指向山东地区,“目前山东是匪我两军的主战场,匪军的主力集中在山东,同时山东地当冲要,交通便利,有海口运输。我们如能消灭山东战区的主力,则其他战场就容易肃清了。但我们如果能够不顾一切集中兵力,首先来对付这股共军,现在还来得及。如我们再像过去一样,不听统帅命令,各自为政,任其东奔西突,各个突破,则两三个月以后,你们大家都死无葬身之地。因为陈毅组织民众的技术、训练军队的能力和其作战的灵活,我们前方的高级将领可以说很少能够和他相比……” 蒋介石说这番话是发自内心的。经过1946年11月至1947年2月间的各战场的激战,国民党军被歼达41.49万余人。中共则放弃87座城市,同时又解放87座城市。加上1946年7月至11月间的作战,国民党军被歼达71万人。 如此惨重的代价使蒋介石被迫改变战略,由全面进攻改为重点进攻。重点进攻地区为山东和陕北两个解放区。 蒋介石的战略总方针为:占领各重要交通点,步步逼近,使之被迫决战,然后一并歼灭。其具体部署为: 第一步,先占领津浦线的大汶口和泰安,向鲁中临沂连成一根横线,使陈毅部队无法窜到津浦路以西的地区,如果他要窜过来,就和他作阵地战。 第二步,于胶济线以南,津浦线以东之地区,置三个方向力量围攻陈毅的华东解放军。 蒋介石命令国民党军积极准备对山东解放区实施重点进攻,撤销徐州、郑州绥靖公署,成立由陆军总司令顾祝同亲自主持的徐州司令部,统一指挥原徐州、郑州绥靖公署的部队,并将在冀鲁豫战场的王敬久部和在武汉的整编第9师调往山东。 这时国民党军在山东的机动兵团的兵力,加上担任守备任务的以王耀武为司令官的第2绥区、冯治安为司令官的第3绥区的兵力,总计达24个整编师(军)60个旅(师)45万人,占其进攻全国各解放区总兵力的27%,占其重点进攻兵力的67%。 国民党军在接受以前分路进攻常被分割歼灭的教训后,决定采取“密集靠拢、加强联系、稳扎稳打、逐步推进”的新作战方针,以加大兵力密度,集团前进,使解放军无法分割或各个击破。 其进攻部署是:顾祝同指挥下的24个整编师,除以7个整编师约20万人担任重要点线的守备和对突击兵团的策应以外,集中17个整编师约25.5万人,以“五大主力”中的整编第74师、整编第11师、第5军为骨干,组成3个机动兵团,由汤恩伯、王敬久、欧震分别担任1、2、3兵团司令官,执行机动突击任务,在打通津浦路徐济段和克州至临沂的公路、占领鲁西南以后,同时向沂蒙山区进犯。汤恩伯兵团由临沂向北,欧震兵团由泗水向东北,王敬久兵团由泰安向东,对华野主力形成弧形包围态势。 面对大军压境、强敌云集的严重形势,陈毅、粟裕沉着应战。 已经到南线的陈毅和张鼎丞、邓子恢一起致电粟、谭,并报告中共中央和毛泽东:提议华野在胶济路之休整,如已可以告一段落,则请考虑新行动。如敌5军等部4月初已到济南南线,集中力量修复津浦路,而济南之敌又拟重占胶济线,则我军可考虑向临沂、东海、新安之间突击。 次日,粟、谭与参谋长陈士榘回报:拟以第二、七、八纵队8.2万人攻入郯城、马头、新安镇,到新安镇后向西扩张占领运河线,继而渡运河西进,威胁津浦南段之势,诱敌74、83两师南援,尔后再看情况而定。以主力第一、三、四、六、九纵队集结于蒙阴东南、临沂西北地区待机歼灭南线之74、83两师,或歼灭由泗水向东南增援之11师,或歼灭大汶口向东进犯之第5军,以上部署于4月1日开始运动,14日左右才能打响。 陈毅完全同意粟裕的计划。他们原来计划打由陇海线北进的汤恩伯兵团的整编第74师,派3个纵队南下陇海路东段。 汤恩伯察觉华野意图,不仅不派兵回援,反而把两个军调到临沂,密集靠拢,使华野部队不能分割歼敌。陈、粟随即改变计划,绕到刚刚调到山东的王敬久兵团侧后,抓住他左翼薄弱环节,攻击占据泰安的整编第72师。 整编第72师,是具有几十年历史的川军主力,日美混合装备,有山地作战经验,但非蒋介石嫡系。其占据地形对它有利也有弊:泰安地形和工事利于固守,但北有泰山、南有徂徕山相隔,不利于它与济南王耀武部、曲阜邱清泉部的相互支援,而有利于华野实行分割围歼。 陈、粟抓住这个战机,迅速下定围泰(安)打援的决心,于4月20日发起泰蒙战役,以3个纵队围歼泰安之整编第72师,以4个纵队待机歼灭可能来援之敌。4月24日完成了对泰安城的四面包围。 粟裕特派陈锐霆率领特种兵纵队榴弹炮团开赴泰安前线参战,进行实战锻炼。刚刚组建不久的榴弹炮团大显神威,在围攻嵩里山制高点的战斗中,与第三纵队密切配合,很快就把嵩里山守敌一个营击溃全歼。整编第72师师长杨文泉被俘后说: “你们有这么多大炮,完全出乎我们意料。你们炮兵火力组织得这么好,步炮协同得这样好,更是我们没有想到的。” 在战斗过程中,杨文泉几次乞求增援,邻近泰安的各路蒋军都见死不救,距泰安仅1日行程的整编第75师和整编第85师一直按兵不动。 经过3天激战,华野部队攻克泰安城,歼灭整编第72师师部和两个旅,生擒中将师长杨文泉,连同南线共歼敌2.4万余人,取得了沂蒙山区作战的第二个胜利。 陈、粟又以第一、三、六纵队沿津浦路两侧南下,出击宁阳,威胁敌补给基地兖州,以调动敌第5军等部西援,野战军主力则主动放弃新泰、蒙阴,转到临沂、蒙阴公路以东,待机歼敌。 28日,敌军先头进占蒙阴。陈、粟乘其第1兵团主力分散配置于临蒙公路、立足未稳之机,于29日以4个纵队突击桃墟、青驼寺段。但敌十分警觉,一经接触即退踞公路以南山区,仅歼敌第83师1个半团。以后又两次出现战机,或因主力转运不及,或因敌援迫近,均未成功。 整个泰蒙战役,以歼敌2.8万余人胜利告终。 从4月初到5月初的1个多月时间里,陈、粟指挥华野10个纵队,利用在解放区腹地作战的有利条件,同敌人在鲁南和沂蒙山区周旋,时南时北,忽东忽西,欲擒故纵,避实击虚,有利则打,不利则撤,而将主力始终集结于便于机动作战的位置,处于主动地位。陈毅把这种战法比喻为“耍龙灯”:我军挥舞彩球逗引,敌军像长龙一般回旋翻滚。用这种办法调动和迷惑敌人,创造有利战机。 为了进一步调动与分散敌人,陈、粟决定以第一、六纵队南下鲁南,第七纵队开赴苏北。5月3日,他们把这个设想报告给中央军委。 5月6日,中央军委电示:“目前形势,敌方要急,我方并不要急。鉴于青驼寺教训,尤不宜分兵,不但一六两纵不宜过早分出,即七纵亦似宜暂留滨海地区一个月左右,作为钳制之用,一个月后看情形再行南下。因此,五六两月你们除以七纵位于滨海外,其余全部似宜集中莱芜、沂水地区休整待机,待敌前进或发生别的变化,然后相机歼击。第一不要性急,第二不要分兵,只要主力在手,总有歼敌机会。” 根据中央军委的指示,陈、粟立即决定放弃以第七纵队南下苏北和第一纵队去鲁南的计划;命令已位于新泰以西的第六纵队就近南下至平邑以南地区,不再以牵制敌人为主要任务,不采取积极行动,而隐伏于鲁南敌后待命,必要时即可作为一支奇兵使用。主力则后退一步,集结于莱芜、新泰、蒙阴以东地区待机。 蒋介石、顾祝同得知华野主力东移,他们未经严重战斗就占领了临沂、新泰、莱芜一线,错误地判断华野“攻势疲惫”,已向淄川、博山、南麻、坦埠、沂水、莒县一线撤退。于是决定“跟踪进剿”,并且把“稳扎稳打”的战法改变为“稳扎猛打”,3个兵团同时向莒县、沂水、悦庄、淄博一线推进,企图围歼华野主力于沂蒙山区,或者把华野主力赶过黄河。 国民党的《中央日报》为此狂呼:“雄师北指,气吞沂蒙!” 这样一来,国民党军队密集靠拢的态势很快发生了变化。有利于华野的战机终于出现了。 猛虎掏心 5月10日夜,华野指挥部侦察得知,汤恩伯兵团的第7军和整编第48师先头部队已经进至河阳以北的苗家庄、界湖,有继续进犯沂水的迹象。这两支部队位于敌军右翼,比较暴露。陈、粟当即决定,首先歼灭该敌于沂水、苏村地区。他们一面下令参战部队向预定战场开进,一面报告中央军委。 11日,各部紧张地行动起来。傍晚,野司前梯队开始出发,向沂水方向行动。就在天黑的时候,技术侦察部门收到了汤恩伯给他所属各部发的一道命令,要他所辖各部于5月11日开始先行攻击坦埠。 其中以整74师、整25师为攻击部队,除以一部控制孟良崮、北桃圩要点外,主力11日攻占三角山、水塘崮、杨家寨、黄鹿寨、黄斗顶山、芦家山坡、凤凰山各高地,12日攻占坦埠而确保之;整65师仍巩固蒙阴防务。 粟裕在接获这份电报之后,结合各方情报判断,虽然敌军行动尚未完全明朗,但敌人新的全线进攻却是肯定的了。敌军此次进攻的目的,一是欲实行中间突破,一举击中华野在坦埠地区的指挥中心,然后聚而歼之;二是估计华野不敢迎战,那就可以将华野压至胶东一隅或赶过黄河。 粟裕认为,这是一个难得的有利战机,立即提出了新的作战方案:不打第7军和整编第48师,改打中路强敌整编第74师,迅速就近调集几个强有力的部队,以“猛虎掏心”的战法,以中央突破对付敌人的中央突破,从敌人战斗队形的中央楔入,切断对我威胁最大的中路先锋整编第74师与其友邻的联系,将整编第74师全部干净地消灭掉。 他拿定主意以后,便向陈毅讲述了自己的看法和根据。陈毅听得非常认真,并在个别关键之处,作了强调和补充。当他听完粟裕的意见后,便十分肯定地说:“好,我们就是要有从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气概!”然后把帽子摘下往桌上一摔:“不走了!”立即下定了战役决心。 陈毅、粟裕作了战役部署,准备以5个纵队担任围攻任务,以4个纵队担任阻援任务。 具体部署为:以第一、第八纵队分别自整编第74师与其左右友邻的结合部楔入,攻占黄斗顶山、天马山、界牌和依汶庄、磊石山、万泉山,割裂整编第74师与其左右邻的联系,并会同由鲁南兼程北上的第六纵队抢占垛庄、芦山,断整编第74师退路,合围整编第74师;以第四、第九纵队从正面出击,5个纵队协同围歼整编第74师。 具体任务区分是:第一纵队(附独立师)以1个师攻占曹庄南北有利阵地,阻击国民党军整编第65师,主力从整编第74师及整编第25师的结合部楔入,割裂该两师联系,阻击整编第25师,并协同友邻第六纵队攻占垛庄,断整编第74师的退路,从其左侧后实施攻击;第八纵队主力迅速攻占磊石山、万泉山,与第一纵队沟通联系,协同友邻从右侧后攻击整编第74师;第四纵队以一部控制北楼以北山地,主力从北向南出击,攻占孟良崮,配合第九纵队和第二纵队攻占芦山和垛庄,攻击整编第74师;第九纵队以1个师控制坦埠及其西南地区,坚决抗击整编第74师之进攻,主力控制坦埠东南地区,协同第八纵队由东北向西南出击,攻占雕窝,配合第四纵队攻占芦山,歼灭整编第74师;隐伏在鲁南国民党军后方的第六纵队,取捷径北上,赶到青驼寺至垛庄之线,断整编第74师退路,配合正面部队攻歼整编第74师;以第七、第三、第十纵队分别阻击河阳、新泰、莱芜之国民党军第7军和整编第48师、整编第11师、第5军,以第二纵队保障第八纵队左翼安全,并策应第七纵队作战;特种兵纵队集结在坦埠以东方位待命;鲁南军区地方武装截断临沂至青驼寺公路,并以一部进扰临沂近郊,牵制临沂的国民党军。 在作战会议上,陈毅强调说:“集中优势兵力,先打分散孤立之敌,是毛主席一贯的军事思想。在敌人强大兵团展开进攻时,通常是打击敌人侧翼有利,但是当敌人连续遭到这种打击而防范严密、特别谨慎,同时中央之敌却比较疏忽大意、转进冒尖、而我军又在其附近隐蔽集结了相当兵力的情况下,采取一面抗住援敌,一面集中优势兵力猛攻中央之敌的战术,同样可以达到战役目的。这次围歼74师,就是这种打法,叫做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 5月12日,毛泽东为中央军委起草致陈毅、粟裕的电报,指示:“敌5军、11师、74师均已前进。你们须聚精会神选择比较好打之一路,不失时机发起歼击。究打何路最好,由你们当机决策,立付施行,我们不遥制。” 当天早晨,进犯坦埠的国民党军第1兵团向华东野战军部队猛烈攻击,张灵甫自恃整编第74师是王牌军,装备精良,为抢头功,率部当日占黄鹿寨、三角山、杨家寨等要地。整编第25师进至旧寨附近,整编第83师攻占野猪旺。 13日,国民党军分三路继续向坦埠以南华东野战军部队阵地猛攻,遭到华东野战军第四、第九纵队顽强抗击,黄昏时缩至黄斗顶山、杨家寨、马牧池之线。 孟良崮战役,按照预定计划,于5月13日黄昏发起。粟裕到前线指挥作战,把他的指挥所设在坦埠以西艾山脚下的石洞里。当地群众称这个石洞为“老君洞”,战后改名为“将军洞”。从这里向南,直到孟良崮,是一片开阔的山间平地,也是华野正面阻击蒋军的战场。站在艾山南麓,可以用望远镜直接观察战场情况。 华野各个纵队都出色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从13日黄昏到14日上午,就大体形成对整编第74师的包围态势。 一纵于13日黄昏,利用敌军各求自保的心理,以小部队对敌25师发起攻击,使该敌误以为自己受攻击而无暇他顾。二纵独立师,则乘势利用山区地形实行迂回,从敌25师与74师结合部向纵深猛插,占据制高点。次日上午,该纵2师逼近蒙阴城,加紧构筑阵地,阻敌援军;1、2师攻占蛤蟆崮、天马山、界牌等要点,迫敌25师、74师分别向东、向西收缩。 八纵于13日黄昏发起攻击后,将侵占依汶庄及其以南地区敌83师一部驱退,歼其一个搜索营。14日上午,该纵22师沿万泉山东侧直插青驼寺、双侯镇,进占桃花山、磊石山、鼻子山等要地,分割敌74师与83师的联系。 敌74师师长张灵甫,对华野部队发起的攻势满不在乎,告诉部属不要大惊小怪,甚至说:“共军想一口吃掉74师,他们不但不敢做,恐怕连想也未必敢想!”命令部队照旧执行14日进攻坦埠计划。 14日22时,张灵甫得悉华野部队已攻占天马山、磊石山等要地,并正向垛庄、万泉山前进,才觉得事情不妙,判明华野部队真实意图,随即命令所属部队放弃北进,迅速向孟良崮(今山东蒙阴东南)、垛庄方向撤退,并拼命向华野一纵阵地反扑,企图打开返回垛庄的通道,沟通与25师的联系。 一路上,不断受到华东野战军的追击和袭扰,伤亡很大,当撤至孟良崮地区时,张灵甫看到此地地形复杂,易守难攻,便想让部队固守此地,以逸待劳。师参谋长魏振铖见此地恶劣地形,顿生疑心,提醒道: “此地乃孤山,为兵之大忌,不易困守。” 师副参谋长李运良则建议道:“军座,此虽孤山,但地形险要,我们要置于死地而后生。” 一向刚愎自用的张灵甫固执己见,立即命令部队在四周层峦叠障的孟良崮安营固守。 孟良崮位于蒙阴东南的芦山山区顶峰,海拔500余米。沂蒙山区的山峰生得古怪,四周陡峭,形同圆柱,顶端平坦,可以种田,当地人称之为崮。崮崮相连,据说有72崮。张灵甫的整编第74师据守在芦山、孟良崮、大固顶几个山头和几条山谷里。 在这种形势下,华野部队夺取垛庄,断敌退路,封闭合围口就变得非常紧迫且更加重要了。 正在这个节骨眼儿,善于远程奔袭的华野六纵像一支神兵,突然从敌74师的背后杀出来。 六纵司令员王必成于5月12日16时收到陈、粟签署的电报,命令六纵昼夜兼程,北上参战,以48小时120公里的急行军,抢占沂蒙公路上的重镇垛庄,切断74师的唯一退路,参加围歼74师的战斗。 王必成接到命令,立即率领六纵指战员2万多人以每昼夜130公里的急行军,飞兵疾进,先头部队提前8小时到达垛庄以南,15日凌晨就在第一纵队协助下攻下垛庄,全歼守敌一个战斗辎重连。汤恩伯指令张灵甫派重兵死守垛庄,保护通路。可是,等到张灵甫派出的部队赶到,垛庄已经被华野部队提前攻占。张灵甫不得不收兵退缩孟良崮、芦山地区,企图负隅顽抗,等待援军到来。 在六纵攻占垛庄的同时,一纵夺回330、285高地;八纵攻占了孟良崮东南门户万泉山,歼敌一个团,与六纵打通联系,封闭内层合围口,构成阻击敌25、83师的强有力的对外正面防线。四、九纵已推进到唐家峪子、当阳地域。 此时,整编第74师已被华东野战军5个纵队团团包围于孟良崮及其以北的狭小地域内。 整编第74师被围困后,完全置于华东野战军的火力控制之下,退路和后勤补给被切断。 孟良崮上鬼神号 这时,正值初夏,天气较为炎热,国民党军官兵们饥渴难忍,士气低落。张灵甫急电蒋介石求援。 蒋介石等认为整编第74师战斗力强,又占据着易守难攻的有利制高点,附近还有很强的增援兵力,是同华东野战军决战的好机会,于是一面命令整编第74师师长张灵甫坚决固守阵地,以吸引华东野战军主力,一面急令新泰之整编第11师、蒙阴之整编第65师、桃虚之整编第25师、青驼寺之整编第83师、河阳之第7军和整编第48师火速向整编第74师靠拢,并急令莱芜之第5军南下,鲁南之整编第64师和整编第20师向垛庄、青驼寺前进,楼德之整编第9师向蒙阴增援,企图以11个整编师(军)内外夹击,歼灭华东野战军主力,解整编第74师之围。 接着,南京方面向孟良崮空投物资,但飞机从徐州、南京运来的馒头、米饭、弹药和水,大多数都落到了华东野战军的阵地。外围的增援部队在蒋介石的逼迫下,一再想给整编第74师解围,但受到了华东野战军强有力的阻击,寸步难行。 面对这种情况,张灵甫用电话机频频呼救,对李天霞大喊:“你们快快向我靠拢!” 一向清高孤傲的张灵甫一扫昔日的威风,频频向友邻乞援,但李天霞虽与张部近在咫尺,因素来有隙,只派一个突击连作了一下象征性的救援。 华东野战军鉴于国民党军已调动了庞大兵力向孟良崮增援,近者不足10公里,远者亦仅1~2日行程,战场形势十分严峻,即令各阻援部队准备打击强大的国民党援军,同时令各主攻部队对被围之整编第74师加速猛攻,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在各路国民党援军赶到前,彻底歼灭整编第74师。 在决战动员会上,面对疯狂的敌人,陈毅司令员气愤地说:“蒋介石以为有美帝国主义撑腰,有飞机、大炮,就打不败了,就能一辈子骑在人民头上,那是做梦!蒋介石不是以为我们对付74师没有办法吗?我们一定要消灭74师!我们一定要把他的几百万军队统统消灭掉,解放全中国!只要蒋介石愿意打下去,我们一定奉陪到底。” 陈毅通宵达旦地坐镇指挥部。他拿起电话要一纵:“叶飞吗?党中央、毛主席又来了指示,说不要贪多,首先歼灭74师。现在敌人的10个整编师围在我们四周。当前你们的主要任务是协同兄弟纵队把74师这个轴心敲掉。这样,敌人就没有指望了。我们也就免得两面作战了。如果拖延下去,情况的逆转是可以预料的。” 接着,他又给九纵打电话:“许司令吗?现在各路援敌节节逼近,打援阻援的部队打得很艰苦,很顽强。聚歼74师,成败在此一举,我们能争得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你们要尽快把孟良崮拿下来!” 各位纵队司令都有斩钉截铁的回答,然后立即把这种意志用电话向师长们下达。 5月15日,华野发起对整编第74师的总攻。华东野战军从四面八方多路向整编第74师突击,整编74师则竭力顽抗。双方对大碾、雕窝、孟良崮东北高地等重要阵地进行了反复争夺。 敌人的火力有组织地反击,急雨般的榴弹飞落在我突击队中,重迫击炮、山炮打向半山腰,机枪子弹打在山石上,火花迸射。 天不亮,两架敌机在山顶盘旋着,敌人企图出击反扑,将解放军打下山去。 冲锋仍在继续进行,七次冲锋,都给压了下来。但最终,部队还是冲上各高地,将守敌彻底歼灭。 战至16日,华东野战军攻占大碾、碉窝、520高地和540高地,将整编第74师压缩至孟良崮、芦山、600高地一线狭小地区内。 整编第74师阵地均为岩石山地,无法构筑工事,人员、武器都暴露在华东野战军的密集火网之下,空投的粮弹也多落于阵地以外,伤兵无法后送,呻吟不绝,军心动摇。 16日上午,蒋介石曾向各路增援部队亲下手令,称:“山东共匪主力今向我军倾巢出犯,此为我军歼灭共匪完成革命唯一之良机。凡我全体将士应竭尽全力,把握此一战机,万众一心,共同一致,密切联系,协力迈进,齐向当面之匪猛攻,务期歼灭共匪,以告慰总理及阵亡将士在天之灵。如有萎靡犹豫,逡巡不前或赴援不力,中途停顿,以致友军危亡,致匪军漏网逃脱者,定必以畏匪避战,纵匪害国贻误战局,严究论罪不贷。希望奋勉勿误。” 同日下午,汤恩伯也电令第1兵团各部,救援整编第74师,说:“我张灵甫连日固守孟良崮,孤军苦战,处境艰危。我奉命应援各部队,务须以果敢之行动,不顾一切,星夜进击,破匪军之包围,救袍泽于危困,以发扬我革命军亲爱精诚之武德与光荣。其有徘徊不前,见危不救者,绝非我同胞所忍,亦为恩伯所不忍言也。” 在蒋、汤的严厉督促下,国民党军各路增援部队加速向孟良崮地区前进。与整编第74师毗邻的国民党军10个师(军)尽管近得相距不过几公里,但都被华东野战军的阻援部队牢牢地钳制住。 当日下午2时,整编第74师师、旅、团、营全部失去通信联络,已全线崩溃,坐以待毙。 华野六纵副司令皮定钧向特务团团长何凤山下达命令: “你的第一步任务是打下孟良崮底下那个山头,有个立足点;第二步任务是从那里往上打,这会很困难;最后的任务是打到孟良崮山顶,直捣74师指挥所,活捉张灵甫。” 何凤山的六纵特务团多是技术兵种,只有1个警卫营、3个连。何凤山带领部队向孟良崮山山脚下的小山头出发,不一会就占领了小山头。 凭借着火力支援,警卫营从小山头向孟良崮进攻。由于孟良崮山光秃且陡峻,敌人的火力很强,部队运动缓慢,为了减少伤亡,何凤山采取前轻后重的战术,迫使敌人火力点暴露,然后再想办法消灭这些火力点。 特务团就这样一面消灭敌人的火力点,一面向山顶艰难地前进,部队好不容易接近了山顶。 突然,从山上冲下一支队伍,与特务团混在一起了。原来是74师参谋长魏振铖带领师部人员企图突围,这股敌人很快被特务团俘获了。魏振铖告诉何凤山,张灵甫在顶上山洞里。 孟良崮顶呈蘑菇状,很难攻进去,何凤山组织战士搭人梯,迈向山洞。 在山洞里,张灵甫正嘶哑着嗓子向南京呼叫: “南京,蒋先生!” “你是谁?”蒋介石回答。 “我是张灵甫。黄百韬不援救我,李天霞不援救我,现在已到了困难的顶点,不必派飞机来救援,弹药都落到共军手中,我已到了‘尽忠报国’的时候,并已写好了遗嘱……” 就在这时候,74师副师长蔡仁杰、538旅旅长卢醒各自拿出老婆孩子的照片,相对而哭,不肯将枪口对准自己的脑袋抠动扳机。74师副参谋长严运良向洞口跑去,在洞口向腮帮子擦着皮打了一枪,弄得满脸血污,横在洞口装死。经过这样一闹,大家都不想死。而且集体成仁的机会已经失去了,洞外的手榴弹、子弹已经打进山洞。 “你们不要打了,我们的师长都被你们打死了!”洞里人大声喊道。 枪声停了,但继之而来的是更大的声音,此时狂风大作,雷声怒吼,飞沙走石,向孟良崮东南方向吹去,接着大雨从天而降。真是天意,假如暴风雨提前几天降临,74师不致断水。 3连连长第一个冲进了山洞。 “这是我们师长。”发报机电讯员指着一具尸体说。 那具尸体趴在地上,一名战士翻转过尸体,取下胸符,上写中将张灵甫。 蒋介石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的“御林军”会这样快被彻底全部地消灭掉,正如战斗结束后,战士们唱的一首打油诗: 孟良崮战役,华东野战军彻底粉碎了国民党军统帅部“鲁中会战”计划,沉重地打击了国民党军对山东解放区的重点进攻,极大地震动了其内部。 蒋介石哀叹:“若然不惜牺牲一己,以策全局之安危,牺牲本军,以赴友军之急难,而确能死而不屈,舍身取义,为我陆军整编第74师全体官兵,在最近鲁南一役之壮烈殉职者,为国军剿匪以来,最悲壮光辉之史诗。”同时,蒋介石认为:整编第74师被歼灭,“这是我军剿匪以来最可痛心、最可惋惜的一件事”。 第1兵团司令汤恩伯被撤职,整编第25师师长黄百韬、整编第83师师长李天霞等也受到处分。 当时国民党政府国防部第3厅厅长郭汝瑰认为,整编第74师失败的原因是各部队不协同及战斗力差。1947年5月17日,他在日记中写道:“得知74师在孟良崮情况不明,余以纯军事立场觉得此次失败十分怪异。盖74师左右翼友军均相距五六公里之遥,何以竟三日之久不能增援?”“各部队如此不协调,战斗力如此之差,除失败而外,当无二路。有主义的部队必战胜无主义的部队。” 不久,国民党在南京玄武湖树起了一块纪念74师的石碑。 蒋介石特为张灵甫颁发第3号旌忠状,并明令以山东蒙阴县更名为灵甫县,以驱逐舰一艘命名“灵甫”号。1949年蒋介石逃到台湾后,于“军人魂”祠堂列张灵甫为“烈士”第一人。 孟良崮战役的胜利,对国民党反动派是最沉重的一击,对解放区军民是极大的鼓舞,迅速改变了山东战局,并且推动全国战局向有利于人民的方向发展。 5月22日,延安新华社发表时评说:“华东人民解放军和华东解放区的人民,在全中国人民的爱国自卫战争中,担负的任务最严重,得到的成就也是最荣耀的。”“这次蒙阴胜利在华东人民解放军的历史上更有特殊意义,因为:第一,这是打击了蒋介石今天最强大的和几乎唯一的进攻方向;第二,这是打击了蒋介石的最精锐部队;第三,这个打击出现于全解放区全面反击的前夜。”“蒋介石以近100个旅使用于华东战场,欲以此决定两军胜负。这个主观幻想业已接近于最后破灭。” 战后,陈毅司令员深情地吟诗一首,记载了这一战役的伟大胜利和全军指战员的欢乐。诗曰: 孟良崮上鬼神号,七十四师无地逃。 信号飞飞星乱眼,照明处处火如潮。 刀丛扑去争山顶,血雨飘来湿战袍。 喜见贼师精锐尽,我军个个是英豪。 我军个个是英豪,反动王牌哪得逃。 暴戾蒋朝嗟命蹇,凄凉美帝怨心劳。 华东战局看神变,陕北军机运妙韬。 更喜雨来催麦熟,成功日近乐陶陶。 5月30日,陈、粟、谭报告中央军委并刘、邓: “(一)据最后调查证实,74师师长张灵甫、副师长蔡仁杰、58旅旅长卢醒,确于16日下午2时解决战斗时,被我六纵特务团副团长何凤山当场所击毙。当特务团何副团长走近张灵甫等藏身之石洞,据师部副官出面介绍为张灵甫等人。现尚在俘官处可证。 “(二)另查出51旅旅长陈传钧、副旅长皮宣猷、57旅旅长陈嘘云、参谋长魏振铖、副参谋长李运良、58旅副旅长贺翊章、师新闻处副处长赵建功均被俘,现在野战俘官处生活。” 6月9日,孟良崮战役中放下武器的敌第74师将校举行时事座谈会,陈毅和到会者会见,一一握手并致慰问。当将校们谈到74师失败的原因时,陈毅说: “历来国民党军失败均归咎国防部,归咎陈诚,我在此替陈诚分辩几句。其实陈诚本人也很难作主,一切都有蒋介石老头子紧紧控制着。” 谈到蒋军失败的原因,陈毅说:“蒋介石自北伐中期叛变人民,走上法西斯独裁专政的道路。蒋介石的这一条反人民的错误的政治路线,必然产生错误的战略路线。在蒋介石独裁媚外的政策与战略的双重错误下,国民党军队之遭受失败是必然的。例如贵军在抗战中的战功表现很好,战斗力亦堪为国民党军队之冠。可是一到内战战场,仍然逃不脱被歼的命运。各位应深深研究其中的原因。” 陈毅又说:“对于各位此来,我应负责照料大家、爱护大家。贵师长张灵甫、副师长蔡仁杰之牺牲,毫无意义,应该惋惜。各位留在解放区内好好研究问题,重新认识问题,各位应视为平生最大幸事。我们能帮助你们的地方,一定尽量帮助你们,绝不为难。” 第十一章 外线出击,打破敌人重点进攻 七月分兵 1947年5月下旬的一天,南京军官训练团。 在第三期研究班上,蒋介石说:“我自张师长(灵甫)殉职以后,立刻命令前方(沂蒙山区)部队停止进攻,同时召集各将领来彻底检讨,彻底研究,彻底改正我们部队的作风和习惯,重新决定我们的战略战术。必须等到我们全军一番起死回生的改造之后,才能作进一步的打算。” 然后,蒋介石又像赌咒发誓似地说:“沂蒙山区之战,是我们革命军人生死存亡的一战,挽回颓势,把握胜利,就要从这一战开始。” 为挽救山东战局,蒋介石起用了日本战犯冈村宁次为顾问,在南京、徐州、临沂召开了多次军事会议,检讨战局,研究对策,提出了“并进不如重叠,分进不如合进,以三四个师重叠交互前进”的作战方针,并撤换了前线指挥官,以陆军副总司令范汉杰调赴鲁中前线统一指挥,重新编组进攻兵团,将进攻主力9个整编师共24个旅,调集在莱芜至蒙阴不及50公里的正面,摆成方阵,加配了山地作战器材和炮兵、工兵,在各要点囤积了大批作战物资,准备发动新的进攻。 1947年5月22日,陕西靖边县五家湾(今属安寨县)。 在一间简陋的农舍里,毛泽东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陷入深思之中。 胡宗南大举进逼延安。党中央、毛泽东高瞻远瞩,为实现解放全中国之目标,为实现最后的胜利,决定兵撤延安。 1947年3月18日下午5时许,毛泽东亲自率领我党中央机关,从容不迫地撤离延安,将一座空城留给了野心勃勃的剿共头子胡宗南。 蒋介石、胡宗南进攻延安,早在党中央、毛泽东预料之中,并早有思想准备。1940年,毛泽东就指出,即使延安失守,仍然坚持边区。大家准备过游击战争生活,最艰苦的生活,也是最生动的生活。 1945年8月,毛泽东说过:“现在蒋介石已经在磨刀,因此我们也要磨刀。总而言之,我们要有准备,有了准备就能恰当地应付各种复杂的局面。” 1946年下半年,敌人虽然没有大举进攻陕甘宁边区,但和其他解放区一样,陕甘宁边区在积极准备打仗的同时,把延安的机关、学校、工厂、医院以及老弱病残,分别疏散到黄河以东的各解放区。 1946年7月,内战刚刚开始,毛泽东明确地讲过:“若干地方若干城市的暂时放弃不但是不可避免的,而且是必要的。暂时放弃若干地方和若干城市,是为了取得最后的胜利。” 9月份,毛泽东又提出了“要以歼灭敌人有生力量为主要目标,而不以保守和夺取地方为主要目标”的战略思想。 党中央机关撤出延安前夕,毛泽东愈加明确地指出:“存人失地,人地皆得;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历来的战争,在攻和守的问题上,概括起来,反正就是这么两条经验,现在和将来都是这样。” 转移途中,党中央一分三委:由毛泽东、周恩来、任弼时等同志组成中共中央前敌工作委员会,包括中共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和人民解放军总部,简称前委。前委留在陕甘宁边区,继续行使党中央、中央军委和人民解放军总部的职权。以刘少奇、朱德等同志组成中共中央工作委员会,简称工委。工委迁到黄河以东,执行中共中央委托的工作,如土改、整党、支前生产等党中央日常工作。以叶剑英、杨尚昆等同志组成中共中央后方工作委员会,简称后委。后委也去黄河以东,执行中共中央委托的工作。广播电台、报社、工厂、学校、医院等,都由后委领导管理。 毛泽东率前委到达王家湾后,继续指挥全国解放战争。西北野战兵团给了进攻陕北的胡宗南部以沉重打击,使其重兵陷入进退维谷的窘境;东北民主联军已开始反攻;晋察冀野战军在正太战役中歼敌3.5万余人,孤立了石家庄;晋冀鲁豫野战军在晋南及豫北发起反攻,解放县城30余座,迫使国民党军退守少数据点;华东野战军在孟良崮战役中给了国民党军以沉重的打击,迫使其暂时转取守势,准备新的进攻。 现在,全国战局的发展对人民极为有利。想到这里,毛泽东为中共中央军委起草了给华东野战军的电报: “歼灭74师,付出代价较多,但意义极大,证明在现地区作战,只要不性急,不分兵,是能够用各个击破方法打破敌人进攻,取得决定胜利。而在现地区作战,是于我最为有利,于敌最为不利。现在全国各战场除山东外均已采取攻势,但这一切攻势的意义,均是帮助主要战场山东打破敌人进攻。蒋管区日益扩大的人民斗争,其作用也是如此,刘邓下月出击作用也是如此。而山东方面的作战方法,是集中全部主力于济南、临沂、海州之线以北地区,准备用六七个月时间(5月起),六七万人伤亡,各个歼灭该线之敌。该线击破之日,即是全局大胜之时,尔后一切作战均将较为顺利。” 5月28日,山东沂水县西北坡庄。 华东野战军前委正在召开团以上干部会议。饶漱石作了关于准备反攻迎接胜利的报告,陈毅作了关于山东战局和军事问题的报告。会议着重指出:国民党集重兵于山东,虽然加重了华东军民的负担,却给其他战场实施反攻创造了有利条件;目前除山东、陕北以外,我军均已转入反攻,国民党面临崩溃的前夜;山东的战局,在孟良崮战役后虽已得到改善,但尚未完全取得主动,敌正积极准备再次大举进攻,我们还要继续在内线作战,并且要准备进行恶战。 会议认真总结了孟良崮战役的经验教训,强调必须继续坚决执行中共中央军委、毛泽东关于运动战、歼灭战的方针,戒骄戒躁,彻底粉碎国民党军的重点进攻,争取战局转变,配合其他战场反攻作战,并为本身转入反攻创造条件。 陈毅、粟裕为了更有力地配合全国各战场的反攻,支援华中的斗争,促成全国大反攻及革命高潮迅速到来,曾预定于6月11日对莱芜地区之敌发起进攻,求歼国民党军第5军及整编第85师,并调动整编第25师、第75师、第11师,求得在运动中歼灭其一部或大部,以收复新泰、莱芜平原产粮区,打通与鲁南之联系,造成大反攻的有利条件。部队开进后,因查明敌预有准备,防御严密,而放弃此计划,继续休整待机。 6月22日,中共中央军委电示陈毅、粟裕、谭震林:“据悉蒋以东北危急令杜聿明坚守两月,俟山东解决即空援东北等情,山东战事仍为全局关键。你们作战方针,仍以确有胜利把握然后出击为宜。只要有胜利把握,则不论打主要敌人,或打次要敌人均可,否则宁可暂时忍耐,不要打无把握之仗。” 24日,陈毅、粟裕判断国民党军的大举进攻即将开始,决定将主力向东南移动,拟围攻较孤立的敌右翼第7军及整编第48师,吸引整编第9师、第57师增援而歼灭之。 部队东调后,敌第7军迅速南缩于白塔埠、临沂之线。而莱芜、蒙阴间国民党军主攻集团之9个整编师于25日起全力东犯,并于28日进占了鲁村、大张庄、朴里一线。同时,济南、青岛、潍县之整编第45师、第54师和第8军,也分别向明水、高密、临朐出犯予以配合。 鉴于蒋军兵力集中,一时难以分割歼击,陈毅与粟裕、谭震林商定了各路派兵挺入敌后的方针,于29日命令陈士榘、唐亮率第三、第八、第十纵队转赴莱芜、泰安、大汶口之线,执行歼击敌85军或敌12军一部或大部之任务;命令陶勇纵队由临蒙线西进歼冯治安之一个团,尔后或向西北或向西或向南,视情况决定。当晚,以上各部都已行动。 5月29日,中央军委来电,提出了新形势下的作战方针,希望陈、粟、谭提出意见,以便决策。军委的电报指出: “蒋军毫无出路,被迫采取胡宗南在陕北之战术,集中9个师于不及百里之正面向我推进。此种战术除避免歼灭及骚扰居民外,毫无作用,而其缺点则是两翼及后路异常空虚,给我以放手歼击之机会。你们应以2~3个纵队出鲁南,先攻费县,再攻邹、滕、临、枣,纵横进击,完全机动,每次以歼敌一个旅为目的。以歼敌为主,不以断其接济为主。临蒙段无须控制,空费兵力。此外,你们还要以适当时机,以两个纵队经吐丝口攻占泰安,扫荡泰安以西、以南各地,亦以往来机动歼敌有生力量为目的。正面留4个纵队监视该敌,使外出两路易于得手。以上方针,是因为敌正面既然绝对集中兵力,我军便不应再继续采取集中兵力方针,而应改取分路出击其远后方之方针,其外出两路兵力,或以两个纵队出鲁南,以3个纵队出鲁西亦可。” 中共中央军委的这一指示,改变了5月22日要求华东野战军不分兵并坚持内线歼敌的方针。陈毅、粟裕、谭震林当即进行了研究。 他们一致认为中共中央军委虽只提到山东当面的敌情,但鉴于晋冀鲁豫野战军即将出击,战局必有重大发展。为策应晋冀鲁豫野战军的行动,切断津浦线,袭击国民党军后方,歼灭敌有生力量,打破敌对山东的进攻,决定立即执行中共中央军委提出的三路分兵的方针,并向中共中央军委报告了具体部署: “(1)由陈士榘、唐亮率第三、第八、第十纵队(又称陈唐兵团),首先进入博山地区,尔后向鲁西挺进;(2)由叶飞、陶勇率第一纵队及先已南下的第四纵队(又称叶陶兵团),越过临蒙公路,向鲁南挺进;(3)野战军指挥部率第二、第六、第七、第九纵队和特种兵纵队,集结在沂水至悦庄公路两侧,各以少部兵力抗击东犯之敌,主力待机出击。” 因时间紧迫,7月1日,各部队就开始行动。这就是华野的“七月分兵”。 “七月分兵”是在很仓促的情况下进行的,很多问题没来得及周密计划。当时正逢雨季,华野部队又经历了一个艰难曲折的过程。 7月2日,中共中央军委电示粟裕、谭震林:“电悉,布置甚好。”并指示陈唐兵团“以越过莱芜直打泰安及其南北之线为宜。得手后收复肥城、东阿、平阴、宁阳、汉上、济宁,与刘邓直接联系。尔后并应准备出鲁西,与刘邓协同打陇海路,出淮河,展开新局面”。“必须在七天或十天内,以神速动作攻取泰安南北及其西方、西南方地区,打开与刘邓会师之道路”。 此后,中央军委又决定叶飞、陶勇两个纵队也向鲁西南挺进。这样,陈、粟、谭的这次分兵,便成为华野部队执行外线出击任务的开始。 外线出击 晋冀鲁豫野战军于6月30日强渡黄河,以雷霆万钧之势,对鲁西南地区之敌展开了进攻。 华东野战军向鲁南和鲁西敌后出击的5个纵队,为多歼敌人,扫除敌孤立据点,开辟新的战场,调动鲁中之敌回援,并协同晋冀鲁豫野战军作战,也展开了积极进攻。 7月7日,华野第三、第八、第十纵队向津浦路万德至大汶口段发起进攻,8日攻克泰安,至10日,收复界首、万德、大汶口、平阴、肥城等地,共歼整编第73师第15旅等近800人。 华野第一、第四纵队于7月7日全歼费县守敌整编第59师第38旅6,000余人。8日,第四纵队又在费县以南之层皮山歼整编第77师第37旅大部,俘少将旅长以下官兵1,000余人。9日,第一纵队收复枣庄、峄县等城镇,迫使国民党军第3绥靖区各部退守运河沿线。这时鲁中之敌仍继续向东、向北缓缓推进,并于8日占领东里店,继向沂水攻击。 此时,晋冀鲁豫野战军正由郓城向南猛烈扩大战果。华东野战军第一、第四纵队已向邹县、膝县前进,逼近津浦路;第十纵队已向宁阳攻击;第三、第八纵队分别围攻泗水、曲阜,形成了与晋冀鲁豫野战军夹运河东西呼应的态势,严重威胁了敌后方基地兖州、徐州。 蒋介石不得不改变东攻西守的作战方针,于12日亲自下令从鲁中地区抽回第5、第7军和整编第85、第83、第57、第55、第48师等7个整编师,及整编第20、第75师各1个旅,自13日开始,分路陆续西援,企图配合其后方各点守军,先夹击华东野战军的外线5个纵队于鲁南及克州、曲阜地区,尔后救援鲁西南。在鲁中地区留下整编第11、第25、第64、第9师,固守所占要点,伺机再犯。 这样,国民党军在鲁中之兵力被调动、扯散,企图在鲁中击破华东野战军主力的计划遂告破产。 当时留在鲁中的有4个师,其分布是:胡琏的整11师驻南麻,黄百韬的整25师在东里店,王凌云的整9师在沂水,黄国梁的整64师在东里店以西的大张庄等地。此外,王耀武属下李弥的整8师驻临朐,配合行动。 陈毅、粟裕带领华野指挥部来到南麻、临朐之间的三岔店,他们有4个纵队,单独对付当面国民党军任何一个师都有优势。 7月10日,陈粟命令各纵队向东里店前进,消灭黄百韬的25师。当部队开始行动后,天降暴雨,山洪暴发,我军无法行动。而敌25师与64师迅速靠拢,东里店这一仗就打不成了。 陈、粟看到南麻的敌整编第11师相对孤立,就命令各纵队掉头,以二、六、九纵包围南麻,七纵在南边负责阻援。 南麻地处鲁中山区,是一个小盆地。三面是山,东面是小丘陵,北面高地有一个隘口通向博山,沂河从南麻以南流过。这个地方利于防守而不利于大部队行动。国民党整编第11师是“五大主力”之一,师长胡琏是个工于心计的指挥官。74师的被歼给他很大震动,虽然11师战斗力也很强,但胡琏仍然处处小心,谨慎从事。 6月国民党军开始行动时,11师从莱芜到达鲁村。胡琏感觉鲁村地形不利,四面是山,中间一块小盆地。只有占领四面高山,才能保住鲁村,否则四面受敌,数万军队压在村庄里无法施展,而要占领四面高山,兵力又不足。 胡琏考虑再三,请示上司移驻南麻。到达南麻后,他更不急于向前推进,而是用20多天时间,大力构筑工事,力求先保全自己。 胡琏带领11师4个团驻守南麻,以另外两个旅分别驻守北麻、高庄、北刘家庄、吴家官庄等地,范围很小,各部队联系很紧。他们利用其所控制的村庄及大小山头,构筑密集的地堡群,每一地堡群外围都设置了铁丝网、鹿砦等障碍物。 7月l7日,华东野战军内线4个纵队按预定部署分路开进,途中遇暴雨,行动受阻。 18日晨,第九纵队第26师向上下豆腐峪以南高地攻击,该纵主力攻占荆山泉。第六纵队控制九顶山、凤凰山阵地,主力进至重喜官庄、埠下庄之线。第二纵队进达埠村南北一线。 经18日整天战斗,敌除以一部坚守历山、马头崮外围据点外,主力退踞主阵地顽抗。第九、第六、第二纵队抢占外围阵地后,分别对高庄、北布东、马头崮、古泉庄、吴家官庄、石钱山等地展开猛攻。 就在我军猛攻南麻的时候,胡琏向徐州方面求援。国民党统帅部急召25师、64师出动4个旅,向南麻增援。 l9日,敌25师、46师到达南麻以南的于家崮、牛心崮一线,遭到我七纵的阻击。 黄百韬在孟良崮战役中,由于指挥不力遭到蒋介石的处罚,这次要戴罪立功。在攻击之前,他命令炮火轰击我山头阵地,步兵开始攻击后,炮火即打向我军纵深。敌军采用轮番冲锋,对一个山头使用3个营的兵力,头一批垮了,第二批马上出动。敌军不但白天进攻,夜里也派小部队袭击,使我军得不到休息。 七纵在敌军的强大攻势下,打得勇敢顽强,在孟良崮补充的弹药,全部倾泻到敌军头上。 国民党守军在优势火力掩护下,依托密集地堡群,逐堡顽抗,反复争夺,战斗异常激烈。进攻各纵因弹药受潮失效甚多,攻坚器材准备不足,伤亡较大。战至20日,仅攻占北布东、马头崮、北刘家庄、沙沟庄、涝坡河等地。 21日上午,黄百韬的25师突破七纵60团的750高地,七纵转入二线阵地防御。 当晚,华东野战军拟再次组织进攻,东面李弥的第8军由昌乐、潍县地区进犯临朐,威胁华东野战军后方,策应南麻守军作战。困守南麻地区之敌又难以在短时间内全歼。为争取主动,即于当晚撤出战斗,各纵队分别转移至临朐西南及以南地区整顿。 南麻战斗是场恶战,华野4个纵队伤亡较大,本应休整一个时期。但敌第8军占领临朐,阻断我军向胶济线以北的后方通路,对解放区造成威胁。粟裕得知敌第8军刚到临朐,只有一般性防御工事,主力尚未全部到达,可以乘其立足未稳将其歼灭,以鼓舞我军士气。于是命令二、六、九纵围攻临朐城,七纵阻援,各部定于24日发起战斗。 临朐是座古城,三面环山,沂河、弥河等河流从城旁流过,平时水浅,到处可以徒涉。但遇到暴雨,山洪暴发,交通就被阻断。 24日下午,各部分路开进,又遇倾盆大雨,山洪暴发,河水陡涨,部队行动受阻。 当晚,第二纵队一部对临朐城南关发起攻击;第九纵队1个师由临朐城北直插龙岗,主力于25日拂晓发起攻击,突入北关;第六纵队亦向龙岗、尼姑山攻击,在第九纵队第27师配合下,歼灭该地守敌,切断了敌向潍县方向的退路。 25日,第二、第九纵队攻城;第六纵队攻歼临朐东北外围之敌,第七纵队第l9师向朐山攻击。 26日,九纵占领城外制高点粟山,守敌营长逃回城内,被李弥枪毙。二纵5师当天突入南关,对城墙多处实施爆破。因雨天潮湿,炸药包失效。一个突击连5次爆破,炸药包都没有响。 在华野指挥部催促下,5师夜里再组织突击,将城墙炸开大口,14团迅速冲进去7个连。但是由于两侧火力点没有肃清,很快被敌军火力封锁。二纵突入城内部队被敌军包围,陷入困境。 李弥以两个团国民党军进行反突击,我军7个连奋战3小时,因弹药用尽,大部伤亡。 六纵与九纵27师配合,攻占临朐东北的龙山、寨虎山等据点,歼敌一部。 此时,国民党军增援部队9师、64师开始向临朐增援,与七纵展开激战。粟裕为尽快解决战斗,命令七纵加强阻击力量,调六纵前来参加攻城。 当时,弥河水涨流急,河水暴涨,六纵冒险徒涉,人员装备被激流冲走淹没甚多,至28日夜才到达弥河以西。 29日晚,第二、第六、第九纵队全力发起总攻,虽然奋勇作战,终因弹药受潮,攻坚器材准备不足,协同动作不够密切,未能突破城垣。而阻援方向也由于兵力不足,三岔店东西一线阻援阵地被敌突破,难以争取时间保障攻城部队的安全。加上部队已连续作战半月,十分疲劳,伤亡又大,同时受山洪暴发影响,粮食、物资前送及伤员后运等均极困难。因此,华东野战军决心撤出战斗。 临朐之战,虽歼国民党军第8军7,000余人,但未达成预期的歼敌目的。 南麻、临朐战役,是华东野战军内线部队在转入战略进攻前夕组织实施的两次攻坚战。这两次战役对配合晋冀鲁豫野战军的战略进攻和本野战军外线部队的作战,都起了一定的作用。但由于主客观方面的许多原因,未能实现预定的战役决心,虽歼国民党军1.8万余人,而自身伤亡达2.1万余人,打成了消耗战。30日晚,各纵队分向胶济路北及诸城地区转移,争取休整补充,以利再战。 勇担责任 7月几仗没有打好,粟裕心情沉重。他分析几仗得失,认为“七月分兵”以后的作战行动,调动与扯散了敌人,打乱了敌人维持对山东“重点进攻”的部署,配合了刘邓大军在鲁西南的战略行动,这是战略上的胜利;但是,有几仗没有达到预定作战目的,打成了消耗仗,付出的代价较大,应该认真总结经验教训,作为负责战役指挥的指挥员,更应该引咎自责。 7月30日,部队在转移途中,陈毅、粟裕、谭震林发电报给张云逸、饶漱石、黎玉并报中共中央和刘伯承、邓小平,报告已经放弃临朐,同时报告:“我们接连几仗未打好,待检讨后,详细具报。” 8月初,华野指挥机关转移到益都地区,陈毅、粟裕、谭震林一起商议如何总结经验教训,向中共中央写报告。陈毅和谭震林提议,由粟裕起草南麻、临朐战役初步总结的电报稿。 8月4日这天,粟裕起草了关于南麻、临朐战役的初步总结的电报报告中央军委,引咎自责。 陈毅对此甚感不安。他始终认为,几仗未打好,彼此有责,不能由粟裕一人承担责任。 这时,陈、粟、谭已经研究确定,由谭震林组织一个指挥机构率领第二、第七纵队前去胶东休整。出发前,谭震林挤出时间给粟裕写了一封信,谈了自己对这次战役的看法,请陈毅转交。陈毅当着谭震林的面将信看了一遍,准备3人一起交换看法。但由于指挥部即将移动,未能安排出时间。 当夜,野战军指挥部经由临淄西关、索镇到达郭店。陈、粟在处理其他紧急公务之后,作了彻夜长谈。 8月6日,陈毅发出给中央军委和华东局的电报,谈他对几仗未能打好的看法,以及他对粟裕的评价。电报说: “我认为我党二十年来创造杰出军事家并不多。最近粟裕、陈赓等先后脱颖而出,前程远大,将与彭(德怀)、刘(伯承)、林(彪)并肩迈进,这是我党与人民的伟大收获。两仗未全胜,彼此共同有责,不足为病。谭、我本此观点,互相研究教训,粟亦同意。……我们对战役指导部署历来由粟负责,过去常胜者以此。最近几仗,事前我亦无预见,事中亦无匡救,事后应共同负责,故力取教训以便再战。军事上一二失利实难避免,虚心接受必为更大胜利之基础。” 8月11日,毛泽东为中共中央起草给陈毅、粟裕和饶漱石的电报,认为陈毅8月6日的电报“所见甚是,完全同意”,“七月几仗虽减员较大,并未妨碍战略任务,目前整个形势是有利的”。 第十二章 扩大攻势,外线兵团挺进豫皖苏 蒋介石在鲁西南布阵 1947年8月初,南京官邸会议上,军政大员们议论纷纷: “王敬久被刘伯承打了个落花流水。” “王敬久在国府将领里算得上一员战将,可是一见刘伯承就傻眼了,把4个军一字摆开,摆了一个‘一字长蛇阵’,拉了45公里长,被刘伯承打成四段,所幸的是王敬久和鲁道源在一起……” “他不如胡司令长官,胡宗南摆的是方阵,叫‘蛇蜕皮’的方法。” “那是被彭德怀打的得了教训。” “王仲廉真是被刘伯承打怕了,委员长要求的是进攻,王仲廉采取‘稳重防御’的政策,待各路大军到齐再向前挺进。” “整天喊着‘寻找共军主力’作战。我们的主力整编第74师在孟良崮和整编第66师在羊山集被歼了。共军主力在哪儿呢,又被我们消灭了多少?” 突然,蒋介石怒气冲冲地走进来,大员们全体起立,行注目礼。国民党陆军总部徐州司令部总司令顾祝同、参谋长郭汝瑰跟在后面。顾祝同和郭汝瑰是来南京述职的,他们感到惴惴不安,因为刘邓大军强渡黄河,发起鲁西南战役后,连克郓城、定陶、六营集。接着,又在羊山集战斗中,全歼敌整编第66师,俘虏中将师长宋端珂。 蒋介石破口大骂王仲廉,向顾祝同下令:“王仲廉增援不力,撤职查办,押解来京。罗广文接任第4兵团司令官之职。整编32师师长唐永良临阵脱逃,立即查办!” 蒋介石拿王仲廉开刀是要平息朝野上下对鲁西南战局失利的不满,同时杀鸡给猴看。总动员令下达之后出师不利、面子上过不去。共产党发布的战报是消灭4个军部、9个半师,把一个美械装备的主力军消灭得干干净净。作为最高统帅,他无法不恼羞成怒。 蒋介石余怒未消,走向地图跟前。顾祝同、郭汝瑰赶紧跟上去。 “刘伯承在什么地方?”蒋介石转过脸来问道。 “刘伯承在郓城、巨野之间;陈毅部也窜过运河和刘伯承会合。日前鲁西南地区连天大雨,河水猛涨,妨碍我部行动……”郭汝瑰小心翼翼地回答。 “命令邱清泉以5军向郓城推进,欧震3兵团调过来。”蒋介石向这一带地区扫了一眼,继续下令:“命令王敬久渡万福河向独山集推进。张淦、罗广文两兵团直逼水堡。” “羊山集遍山是66军尸体,没人掩埋,臭不可闻……”情报厅长侯腾伤心地说。 蒋介石瞪了侯腾一眼,继续下达命令:“7军、48军,下车后立即自商丘北开。我要在鲁西南一举击破刘伯承和陈毅主力。各部务于5日开到预定地点,完成合围部署。” 顾祝同十分小心地提醒:“鲁西南连日大雨,河水暴涨,黄河有一溃千里之势,我军行动会受到影响。” 蒋介石沉默片刻,固执己见地说:“黄河水涨更好,命令刘汝明,占领董口之后继续向前推进,确实控制黄河南岸各渡口待命。” 1947年8月4日,陕西子洲县巡检寺。 在一间破旧的房屋里,毛泽东正翻阅着一份份敌情通报。 鲁西南战役揭开了战略进攻的序幕。毛泽东感到兴奋不已,一扫连日来一直行军的疲倦。现在,刘邓大军已经完成了跃进大别山的部署,这一行动关系到解放战争的进程。 怎样保证刘邓大军跃进大别山的成功?毛泽东决定华东野战军第一、第三、第四、第八、第十等纵队,暂由刘伯承、邓小平指挥。 一封电报很快传到华东野战军司令部。电报指示:“请考虑粟裕同志带炮兵主力速去鲁西南,统一指挥陈士榘、唐亮、叶飞、陶勇的5个纵队,积极策应刘邓作战。刘邓南下作战能否胜利,一半取决于陈唐叶陶5个纵队是否能起大作用。” 华东野战军司令部。 粟裕从陈毅手中接过毛泽东为中央军委起草的电报,反复看了两遍,又来回走了几步,突然转身对陈毅说: “陈总,我们华野今后主要作战方向和指挥重心是在外线,是否请你和我一同西去,以加强领导。而现在西线的5个纵队,实力下降,为进一步集中兵力,达到战役上的优势,须增调第六纵队到西线。还有,留在山东的第二、第七、第九纵队之力量可以制敌,建议组成东兵团,执行内线作战任务。由谭震林、许世友两同志统一指挥。” “好,就这么干。”陈毅立即表示同意。于是陈、粟联名将上述意见电告中央军委。 8月6日,军委复电:“同意陈粟率野直及六纵去鲁西南,谭(震林)黎(玉)许(世友)组成东兵团”,“唯陈粟应速西去,愈快愈好”。同日另电又指出:“此次华东各部虽有几仗未打好,但完成了集中兵力、分散敌人之巨大任务。待陈粟率野直及六纵到郓(城)巨(野),我军实力更厚,领导更强,对于争取新胜利极为有利。” 按照中央军委的指示,陈毅和粟裕立即组织华野指挥机关和部队展开外线出击的各项准备工作。他们研究确定的西行路线是:北渡黄河至山东惠民地区,从禹城附近越过津浦线,至阳谷、寿张地区。这一路是老解放区,是我军的后方,没有阻敌,一路行军,安全隐蔽。 8月11日,华野指挥部在泮庄渡口渡过黄河。到达惠民后,野直大部继续向聊城前进,指挥部暂留惠民,督促兵源、物资弹药迅速西运,以使西兵团尽快得到补充。 8月l6日,中央军委电询陈、粟下一步作战计划。这时,陈毅已离开华野前指前往渤海军区处理后方工作。 粟裕接到电报后,分析敌我态势,思考最佳行动方案。他知道,对于华野西兵团的行动,中央军委有过明确指示,要求华野各纵队从刘邓大军的相反方向钳制敌人。 但是,当前的形势已经发生变化。蒋介石调集8个整编师(军)18个旅约14万人的兵力,企图分进合击正在鲁西南休整的刘邓大军主力,同时阴谋策划乘连日大雨破坏黄河大堤,水淹刘邓大军。刘伯承、邓小平得知这一情况,当即决定提前结束休整,于8月7日突然隐蔽南进,执行挺进大别山的战略任务。刘邓大军越过陇海路以后,受到大批敌军前堵后追,处境紧迫。 粟裕认为,为了更有力地策应刘邓大军作战,华野西兵团作战区域必须扩展到陇海路以南。这样,不仅可以适应当前拖住敌人、策应刘邓的作战需要,而且可以为将来三军配合经略中原创造条件。 8月18日,他把自己的想法和建议报告中央军委和华东局:“陈毅于日前去渤未回,仅就个人意见汇报如下:依近日情况判断,敌大有随刘邓去可能。如果是,则刘邓很吃力,我们应尽一切努力多拖住一些敌人。因此,西兵团日前应在鲁西南及陇海线上行动,必要时以一部挺进路南,破袭津浦,威胁徐州,才能有效拖住敌人,并寻歼薄弱之敌。此计划如能有效实施,不仅可拖住一部分敌人不能南去,且可迫使鲁中、胶济线之敌抽一部分西来。如不是,则又会减轻我鲁中及胶济线负担,并使敌人进犯胶东腹地及烟台的可能性更减少……我们拟在泰西打开局面,并与陈士榘、唐亮会合后,以运河西岸为中心。我们还电致鲁中、鲁南、苏北、苏中、渤海、胶东等军区及饶漱石、黎玉、谭震林等同志,说明华东野战军当于9月初开始大举反攻,命令各军区应立即集中兵力袭击敌人后方机关及补给线,消灭还乡团及保安团,以便配合主力之有力反击。” 毛泽东于8月24日复电,指出:“粟裕同志巧酉电意见极为正确。西兵团作战范围规定为黄河以南,淮河以北,运河以西,平汉以东,望转示(陈士)榘唐(亮)、叶(飞)陶(勇)及六、十两纵及炮纵坚决执行。”这样,就改变了“陈唐不可轻出陇海以南”和“陈粟六纵必须从内线”钳制敌人的决定,进一步明确了陈粟与刘邓、陈谢三军共同经略中原的战略任务,完善了“三军配合,两翼牵制”的战略布局。 毛泽东在复电中特别指出:“我华东军在第一年作战中,已表现自己为全国各区战绩最大的军队,七月减员较多,无损大局。希望你们尽速赶至鲁西南,统一指挥西兵团各纵,配合当地地方兵团,完成中央付给我华东军的伟大任务。我相信你们必能完成此种任务。” 接到毛泽东的电报指示,粟裕反复思考,进入鲁西南以后,如何打好第一仗,夺取战争主动权。经过反复思考,他计划了两个歼敌方案。 其一,渡黄河后与陈、唐会合,开个会,休息几天,补充弹药和物资,恢复部队体力,再打一仗。这样准备充分,战后布置可以周密些。但六纵、十纵和特纵渡河,敌若发现,可能谨慎靠拢,甚至固守而不便围歼。 其二,在陈、粟率部渡河次日,由陈、唐部将敌诱至距我渡河点以南三四十公里之适当地区,集中3个纵队,包围敌整编第57师或整编第68师,另一个纵队钳制敌整编第5师;陈、粟则急率六纵、十纵赶去参战。这样可出敌不意,易于取胜,且能迅速打开鲁西南局面,及时南下支援配合刘邓大军。但战前准备仓促,来不及开会协调,万一打不好对战局不利。 这时,陈毅已自渤海军区返回华野前指。粟裕向陈毅汇报了上述两种方案。陈毅问:“你自己主张取何方案?” “第二方案。” 陈毅考虑了一下说:“此仗关系重大,为慎重起见,宜先征求一下陈士榘、唐亮同志意见。” 粟裕立即拟电征询陈、唐意见,并电告中央军委。 8月30日,毛泽东给陈、粟发来了一份“绝密”电报,电文中说:“目前中心环节是在陇海南北积极行动,歼击及抓住5军、57师,攻占一切薄弱据点,直接援助刘、邓。……现在欧震、张淦、罗广文、张轸、王敬久、夏威各部均向刘、邓压迫甚紧,刘、邓有不能在大别山立脚之势,务望严令陈、唐积极歼敌,你们立即渡河,并全力贯注配合刘、邓。” 陈毅收到电报,想起毛泽东曾在上个月底发过一份极秘密的电报给刘、邓并华东,说明“陕北甚困难”,已经反映了中共中央领导人的严重处境。但从现在这个电文中他更感受到了毛泽东十分焦急的心情。于是审时度势,斩钉截铁地对粟裕说:“我们坚决执行主席命令,采取第二方案,争取早打。” 于是,陈、粟向陈、唐发电,命令他们执行第二方案,同时下达了“西字第一号命令”,规定了各部队的渡河日期与作战行动。华野机关、野直部队、六纵、十纵等于9月3日晚开始南渡黄河,4日渡完。5日在鄂城附近集结,并与第一、第三纵队会合。6日便完成了第一、第三、第四、第六、第八、第十纵队、特纵及晋冀鲁豫之十一纵在沙土集南北地区的战役布局。 沙土集旗开得胜 沙土集位于山东省境内,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集镇。然而,它周围地区却是历史上著名的古战场和农民起义发源地。它北面的郓城,是著名军事家孙膑的故乡,他指挥的减灶诱敌、智歼庞涓的马陵之战就发生在郓城与范县之间。它西面的菏泽,古称曹州,是震撼唐王朝统治的黄巢农民大起义发源地。北宋末年农民起义军首领宋江,传说就出生在郓城县。 9月7日,敌57师中将师长段霖茂做梦也没想到即将被歼,他神气活现,耀武扬威,催促部队积极北犯,居然与整编第5师之间拉开了20公里的空隙。 蒋军57师整编以前是98军,是华野手下败军。1945年6月的天目山战役中,曾被粟裕指挥的苏浙军区部队全部歼灭,后来恢复重建。在1946年12月的宿北战役中,又被陈、粟指挥的华东野战军歼灭1个整编旅。此次在鲁西南地区作战,他神气起来,骄狂失慎,伴随邱清泉的第5军猖狂进攻,已经进至郓城西南皇姑庵附近。 粟裕抓住机会立即命令部队,发起攻击,令第三、第六纵队由北向南,由沙土集、双庙迅猛进攻;令第四、第八纵队由南向北攻击前进,实施南北夹击。敌整编第57师,北犯受阻,发现情况不妙,立即迅速向南撤退,又遭我十纵、八纵打击只得龟缩于沙土集地区。 沙土集一带,地形平坦开阔,我军广大指战员在无隐蔽的开阔地上英勇奋战,冒着浓密的炮火,勇往直前,士气十分旺盛。 当天晚上,南北夹击部队,已于敌两侧会师,完成了对敌57师的合围。 这时粟裕考虑到,用三纵、六纵、八纵围歼沙土集之敌已足可完成任务,便令担任预备任务的一纵撤出阻击位置,向北转移到刘庄、皇姑庵一带,令四纵也撤出战斗,转移到龙固集地区。让他们一面监视警戒,一方面准备下一步续歼敌整编第5师之一部。 9月8日,敌人拼命从沙土集向四面八方突围,组织反扑。经一天激战,除大王庄、魏庄两点又被敌占领外,沙土集外围之敌被我军全部肃清。 沙土集是一个较大的村镇,有道很坚固的围墙和一道外壕。村外则为平坦的沙质土地,易守难攻。敌人凭借这一围墙固守待援。 9月8日下午6时,我军对沙土集之敌发起总攻。经过半个多小时的炮火准备,第三纵队首先从北面突破沙土集围墙,进入了村内,与敌展开巷战,战斗愈打愈烈。 9日凌晨2时,八纵从东南方向突入,六纵从西北角突入。三个纵队逐步缩小包围圈,敌人频频反扑,均被击退。这时,我军在更为猛烈地进攻的同时,开展了政治攻势,促敌放下武器。于是突围的敌军士兵,纷纷缴械投降。段霖茂一看大势已去,便率卫队百余人,化装逃跑,出寨不远,被我军俘虏。 敌人失去了指挥,更是兵败如山倒,一批一批地举手投降。至9日凌晨3时,攻歼整编第57师之战胜利结束。 在攻歼整编第57师的同时,郓城南面的阻击战打得十分激烈。我十纵及六纵之一部,以野战阵地阻击敌整编第5师、第84师及第68师的疯狂进攻。当整编第5师多次进攻受挫后,在蒋介石严令下,一次出动了3个团的兵力,在飞机、大炮、装甲车支援下,向我八里河、侯庙一线阵地猛攻。我军英勇拼搏,予敌以重大杀伤,以刺刀见红的精神,全歼敌军两个连,硬是打退了敌人的进攻。八里河、侯庙一线阵地始终保持在我军手中,保证了战役的胜利进行。 如此全力以赴地拼命进攻,居然无法使共军的阻击线后退半步,敌整编第5师感觉到情况极为不妙,下一个被歼者,可能要轮到自己了,于是不敢再增援沙土集了,急忙向丁里长以南撤退,并立即就地修筑与加固工事。 敌整编第5师一退,整编第84师也不敢增援了,掉头向巨野城撤逃而去。 沙土集战役,打得干净利落。敌整编第57师师部及其所辖之两个旅全部被歼,并给援敌以相当杀伤。计歼敌近万人,其中生俘敌中将师长段霖茂、少将旅长罗觉元、王理直等以下7,500余人,缴获榴弹炮、野炮、山炮20余门,轻重机关枪数百挺,尚有大批弹药和其他军用物资。我军伤亡仅3,300余人。 陈毅、粟裕向中央军委报告:“我军于虞日开始于郓城南,举行钳制5军、歼灭57师的作战。经一日两夜战斗,已全歼57师于沙土集,仅有少数向东突围,正追击中。此役经10日来与5军纠缠始吸引57师落网,同时打垮刘汝明两个旅数次增援和5军整6日的不断进攻。我军士气甚旺,迅速转移攻势,予5军以歼灭性打击。” 11日,中央军委回电:郓城沙土集歼灭57师全部之大胜利,对于整个南线战局之发展有极大意义。 战后,新华社战地记者季音采访了浑身粘满污泥、穿着士兵服装的段霖茂和他的部下少将旅长罗觉元、副旅长张毓彬等人。他在《战败将军一席谈》的报道说: 现在,我们面前这几个国民党高级将领对我说:“我们的指挥完全错误,耳聋眼瞎,情况不明,完全陷于被动。贵军好像在指挥我们一样,我们当然必败无疑!” “共产党不但会指挥自己的部队作战”,秃头大顶、满脸短须的117旅副旅长张毓彬站起来插嘴说:“有人说,他还会指挥敌人,我看这话真不假。” 这些被俘蒋军将领与过去被俘将领的情绪显然不同。在沂蒙山区作战的时候,被俘蒋军将领并不认输,常常把失败的原因归结为偶然的失误,说:“我们吃亏是偶然的,这次是中了你们的诡计。”现在不同了,他们输得口服心服,急切盼望的是把他们送到黄河以北去吃小米。季音说:“这种俘虏情绪的显著变化,不是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战局的根本变化吗?” 沙土集战役的胜利,是华东战局第二个转折的标志,它不仅从根本上扭转了华野在鲁西南的被动局面,为恢复和建设鲁西南根据地创造了条件,为向豫皖苏进军打开了道路,而且迫使蒋介石从大别山区和山东内线战场抽调4个师驰援鲁西南,有力地配合了刘邓大军和山东内线我军的行动。 挺进豫皖苏 沙土集战役后,中共中央在9月11日电报中指示西线兵团:“在黄河、淮河、运河、平汉之间创造巩固根据地,协助刘邓、陈谢创造鄂豫皖与鄂豫陕两大根据地,协助饶黎谭保卫山东根据地,协助苏中、苏北恢复根据地。”并指出:“你们处在上述四大根据地之中间地带,你们的胜利有重大战略意义。” 据此,西线兵团决定由第十纵队司令员宋时轮、副政治委员刘培善指挥第十纵队和晋冀鲁豫野战军第十一纵队,留在鲁西南牵制国民党军,掩护西线兵团主力南下,以第一、第三、第四、第六、第八纵队和刚由豫北南渡黄河准备转用于大别山的晋冀鲁豫野战军第十二纵队挺进豫皖苏边区,与刘邓野战军、陈谢集团共同开辟中原解放区。 豫皖苏边区,是指陇海路以南、淮河以北、运河以西、平汉路以东地区,面积约6万平方公里,人口约2,000万。全面内战爆发后,这里被国民党军侵占,共产党领导的地方武装仍在坚持斗争,建立了3个专署的政权和隶属于晋冀鲁豫军区的豫皖苏军区,已有2.5万人的武装力量,但大部分地区仍处在国民党的反动统治之下。西线兵团挺进豫皖苏的任务是不断歼灭国民党军的有生力量,缩小国民党统治区,扩建新解放区,向南与刘邓野战军、向西与陈谢集团联系,使中原的几块解放区连成一片。 9月24日24时,陈粟发布了向豫皖苏进军的命令,并于次日将有关行动向中共中央作了报告,亦向刘伯承、邓小平、徐向前、滕代远、饶漱石、黎玉等友邻部队指挥员作了通报。 9月26日晚开始,陈毅、粟裕率第三、第四、第六纵队经砀山、马牧集段南越陇海路,陈士榘率第一、第八纵队及晋冀鲁豫野战军第十二纵队经民权两侧越陇海路。 华野各纵队在陇海路以南、淮河以北地区分散行动,划定地域,以歼灭和扫荡小股国民党地方军队和反动武装为目标,长途奔袭,往返作战,机动歼敌。各纵队展开后,迅速占领了十几座县城,开辟了大片新区。 毛泽东获悉华野主力南下,非常高兴,9月30日指示陈粟:“你们分两路前进方针很好。至少一个月内专打分散薄弱之敌,发动群众,了解情况,然后看情形再集中相当兵力,打有把握有准备的较大规模的仗。……你们与士榘所部暂时分开建立根据地,将来看情形,各留一个纵队在当地发展根据地,集中3个纵队打较大规模的仗,如此方可迫使敌人分得很散,造成好打之条件。” 华野西线兵团经过月余的作战,到1947年11月初歼灭国民党地方武装一万多人,攻克杞县、亳县、水城、鄢陵、蒙城等24座县城,重要集镇数十处。建起25个民主县政府,在沙河以南、淮河以北地区建立了3个军分区。豫皖苏解放区东西千余里,南北百余里,成为我军实行战略进攻的主要战场之一。 至此,整个中原战局得到了扭转,陈粟大军的外线出击架势已全部拉开,并与刘邓大军和陈谢大军的行动相呼应,形成了三路大军经略中原的战略格局。人民解放军已在全国范围内转入战略进攻,国民党军由“重点进攻”转为“全面防御”。 这时,蒋介石集中6个整编师组成机动兵团,依托陇海、津浦铁路,机动转用兵力,与陈粟大军主力纠缠;同时又在陇海、津浦沿线设防,企图隔断人民解放军南北东西联系,阻止人民解放军在中原地区立足生根。 陈毅、粟裕决定采取新的作战部署,除用一部兵力继续执行开辟和扩建解放区的任务外,集中6个纵队的主力部队展开陇海路和津浦路破击战,以削弱敌人的机动能力,打通南北东西交通,为在豫皖苏广大地区回旋作战创造条件。他们将6个纵队和豫皖苏独立旅分别组成3个兵团,加上铁路两侧解放区15万民工,从10月中旬到11月中旬,展开了声势浩大的破击战。 这次陇海、津浦两路破击战,歼敌1.1万余人,破坏陇海铁路200多公里,切断了敌人的交通命脉,威胁敌人的战略重地徐州。与此同时,担任开辟新区任务的部队辗转作战,歼敌1万余人,攻克县城24座以及广大乡村集镇,并且广泛发动群众,实行土地改革,建立人民政权,使豫皖苏解放区由3个分区迅速扩大为6个分区。 11月8日,陈毅离开华野指挥机关,先到华野后方基地检查工作,再到晋冀鲁豫中央局商谈后勤供应问题,后来又奉命到西柏坡中央工作委员会和陕北中共中央汇报工作。 刘邓、陈粟、陈谢三支大军的进攻确实打乱了国民党军的中原防御,蒋介石急忙召见国防部长白崇禧。 蒋介石对白崇禧说:“健生,你在九江设立国防部前进指挥所,在国防部管辖之下,统管河南、安徽、江苏、湖北、江西五省军政大权,指挥对刘伯承作战。” 白崇禧没有推辞,也没有反驳,但提出一个条件:“中原兵将由我指挥、调动。否则另请高明。” 蒋介石痛快地回答:“好!中原兵将由你指挥、调动。” 白崇禧有自己的打算,既然让他出来解决大别山问题,他也想借机掌握兵权,把蒋介石的嫡系部队抓到自己手里。 白崇禧在九江设立前进指挥所,并下令调集33个旅的兵力,向大别山区的刘邓大军实行全面围攻;同时用11个旅对付陈粟大军,用22个旅守备陇海、平汉两线要点。 豫皖苏前线,华东野战军司令部。 粟裕副司令员得知蒋介石责令白崇禧指挥对大别山作战,白崇禧调33个旅对大别山进攻的情报,正在与陈士榘研究下一步作战方案。 陈士榘两眼盯着地图,讽刺地说:“蒋介石在割肉补疮。” “割肉是要痛的,补疮也不舒服。疮是补不好的。”粟裕胸有成竹,指着地图说:“国民党之所以能够源源不断地调集大兵围攻大别山,就在于其有铁路线作为快速输送手段,如果破坏了主要铁路干线,也就削弱了敌人得以机动转用兵力的能力,从而达到破坏国民党军‘围剿’大别山或实施其他进攻的目的。我们应迅速调整所属各部部署,将兵力集中于国民党控制的陇海和平汉两大铁路干线附近地区。” 于是,粟裕于12月8日电告中央军委:“现为直接配合大别山作战起见,决即转向平汉线许(昌)郑(州)段,或攻开封,以调动南线之敌。” 毛泽东等中共中央领导十分关注中原局势的发展,一接到粟裕电报后,即进行了细致的研究,并确定以陈粟、陈谢两军配合作战。l2月9日,中共中央军委指示粟裕:“粟部以攻击平汉郑许段以配合陈谢攻击许信段为宜。郑许战役结束后,再打开封,并彻底平毁陇海郑州、兰封段似亦方便。” 粟裕立即召集指挥部成员,传达了中央的指示精神,并研究决定,所属部队分3个兵团,协同陈谢集团进行平汉路战役。各部队按计划分别开始了对平汉、陇海路的宽正面的大破击战。 第一纵队由叶飞率领,披风冒寒,一路西进,连续攻克水城、涡阳、亳县、鹿邑、柘城等广大地区,并在樊家桥、牧羊庄、光武庙等地击退敌整编第5师、第75师部队的尾随纠缠,于12月11日先后抵达开封以南的要地朱仙镇。12日,第一纵队一举攻克朱仙镇,并乘胜夺取了附近的八岗镇,肃清了当地土顽武装。13日,该纵队按照华野前指的命令,对陇海线中牟至白沙段铁路展开了破击,并一举攻占了中牟城,再次斩断了敌东西运输命脉。随后,该纵队进至访川地域集结待命。 第三纵队由何以祥、丁秋生率领,从水城地区向平汉路疾进,并克服了黄泛区的阻挡,于12月12日进抵许昌以北的小召一带。 第三纵队作战任务重点是攻打许昌。 许昌的地位十分重要,它位于平汉路的中段,是一个历史古城,自从三国时期,就成为兵家争夺之地。如今,它成了蒋介石中原战场的重要兵站基地。夺取许昌,不仅能断敌后勤补给,而且可补充自己和卡断平汉路。但是,由于许昌城池坚固,周围又有护城河、地堡群,加上敌重兵扼守,实在是不易夺取。 12月12日晚,在一间简陋的民宅中,第三纵队司令员何以祥、政委丁秋生、副参谋长马冠三、政治部主任刘春等,详细研究了这次破击铁路的任务。 担任主攻任务的第8师按计划开始了对许昌外围的进攻。该师第22团以一个营袭取许昌南关,第23团袭取西关,第24团以一个连袭取北关,基本控制了许昌外围,并将许昌城包围。尔后,该师加强了对许昌城内敌情的侦察与掌握。 正当纵指各位指挥员分析研究作战方案之际,第8师派出的侦察部队在许昌城外抓到了一名俘虏,从他口中搞清了国民党军在许昌城内的基本布防情况。 原来,许昌驻有国民党骑1旅残部,整编第26师特务营,整编40师115团、师特务营,以及地方保安队等共8,000余人。该敌得知解放军逼近后,正在加固工事,准备固守。 第8师师长王吉文立即打电话将这一重要情况,向纵队何以祥司令员作了报告,何以祥一听,非常高兴,马上让第8师将敌俘虏押至纵指所在地,并进一步核查了有关情况。 根据俘虏所提供的敌情,仅以第8师攻许昌有些力量不足。何以祥同丁秋生政委等交换意见后决定,对原来方案进行修正,以第7、第8两个师的主力同时围攻许昌,力求一举夺取,并将作战方案上报野战军首长陈、粟。 12月14日夜,3发绿色信号弹在许昌城的上空升起,接着隆隆的炮声、枪声和喊杀声响彻云霄。第7、第8师攻击部队的指战员们,勇猛地向许昌守敌发起了总攻击。 何以祥等第三纵队指挥员,心情极不平静,他们或站在指挥所外面倾听隆隆的炮声,观望战斗的进展,或坐在电话机旁,等待着突破许昌的消息。 “第23团3营8连已突过木桥,炸开了西门,部队正在由西门向城里发展进攻,第24团正在跟进。”何以祥司令员等人,终于得到了第8师师长王吉文的报告。 “打得好,第8连打得好!”何司令员兴奋地说道,并指示王吉文师长:“现在必须迅速、坚决地全力向纵深突击,请你把南门的第22团调来,从西门跟进。” 紧接着,何以祥又要通第7师的电话,让第7师师长贺健令北门的第21团主力也迅速从西门跟进,沿北城墙向东打,协同第8师进行巷战,扩大战果,歼灭顽抗的守敌。 第7师21团受令后立即西调,至西门后,该团第6连副政治指导员周耀采指挥突击班从西门登上城墙,边侦察边战斗,从西北段一直打到东北角,一连夺下敌城内200多个小碉堡和掩体,俘虏300余人,缴获9挺机枪、200多支步枪、3门美制战防炮,而全班无一伤亡。另外,第21团一部兵力还攻占了敌人的野炮阵地,缴获6门野炮。 许昌之战至15日中午12时左右结束,全歼守敌8,000余人,缴获各种火炮70余门,汽车近百辆,以及一列装满弹药的火车,并接管了几个大型军需仓库。这些战利品,成了华野外线兵团的重要补给品,使该部队在尔后的作战中如虎添翼。 当解放军破路与围攻许昌时,许昌城内守敌曾连连向南京告急,蒋介石得报坐立不安,惧怕平汉线被截断,破坏其“围剿”大别山区刘邓的计划,遂督促第5军和第75师不顾一切向西增援。但遭到了华野第六、第八纵队在柘城、太康以北地区的阻击,企图被粉碎。 第四纵队不顾敌机袭扰,穿越黄泛区,于14日在官亭寨全歼国民党军骑兵第1旅旅部及1个团,歼新郑守军1,200余人。 宋时轮、刘培善指挥第十纵队和晋冀鲁豫野战军第十一纵队破击陇海路开封、柳河段。第十纵队l5日攻克兰封,歼守军2,000余人,并进占罗王寨车站,22日于柳河全歼暂编第24师第5旅。至此,攻取县城13座。控制并破坏铁路185公里,歼国民党军及保安团1.68万余人,内俘少将保安副司令、少将旅长以下1.3万人。 人民解放军控制平汉路新郑、漯河段的行动,并未能使国民党军放弃围攻大别山的计划。原在豫西的第5兵团司令官李铁军率整编第3师(欠1个团)、第20师沿平汉路先后北援,并令郑州的整编第4l、第47师南下,试图南北对进,打通平汉路。 粟裕当即奉令南下,与陈赓及其率领的部队会师,于12月25日对刚抵西平以南之祝王寨、金刚寺地区的第5兵团部及整编第3师发起猛烈进攻,全歼第5兵团部及整编第3师共9,600余人。俘兵团少将参谋长李英才、少将副师长路可真、少将旅长雷自修、谭家范等,兵团司令官李铁军率数十骑突围逃脱。国民党军打通平汉路的企图未能实现。 国民党军整编第20师抵确山以北地区,得知整编第3师已被全歼,忙于28日缩回确山固守。粟裕率部和陈谢集团第四纵队随即围攻确山,严重威胁国民党军进攻大别山的重要补给基地信阳。这就迫使国民党军不得不从大别山抽调整编第9、第l0、第11师等13个旅的兵力回援平汉路。 鉴于调动敌人的目的基本达到,确山短时间内难以攻克,陈谢集团于31日主动撤围转移漯河西南地区,西线兵团第三、第四纵队转移沙河以北休整。至此,平汉路战役结束。 从12月13日至31日,陈粟、陈谢两路大军歼敌4.5万余人,破路400余公里,斩断了国民党军事运输大动脉平汉路南段,夺取了国民党的屯兵基地许昌、漯河、驻马店等重要城镇,并再次破击了陇海路,孤立了国民党河南省府开封,严重威胁国民党战略指挥中心郑州,打乱了国民党在中原的军事部署,使国民党军围攻大别山的计划未能实现。同时使豫皖苏、鄂豫皖和鄂豫陕三大解放区连成一片,与刘邓大军靠拢在一起,创造了集中兵力打大仗的成功战例,并为进一步集中兵力打大歼灭战创造了有利条件。 第十三章 内线出击,东线兵团全力保胶东 许世友决定跳出去打 1947年8月18日,蒋介石飞抵风光秀丽的海滨城市青岛。 在师以上军官会上,蒋介石宣布:“为了迅速结束山东战事,我决定组织胶东兵团,任命陆军副总司令范汉杰为这个兵团的总指挥。我们要乘华东共军主力大部西移之机,尽快占领胶东,封锁渤海港口,断绝华东共军的后方接济,断绝共军东北、华北地区的海上通路。” 范汉杰当着蒋介石的面发表就职演说时表态:“有委员长的英明领导,我们一定能在一个月之内消灭共军留在山东内地的许世友的部队。” 蒋介石重用范汉杰是有道理的。因为此人当时兼任青岛第1兵团司令官,对山东的情况比较熟悉。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此人曾是蒋介石的得意门生,没有打过什么胜仗,但却对蒋无限忠诚。 范汉杰是广东大埔县人,黄埔军校第一期陆军班毕业,历任国民革命军第19路军参谋处长、旅长、副师长、行营高参,第2师参谋长,第1军副军长等职。后任第27军军长,第38集团军军长等职,官运很好。内战爆发之后,还当上了陆军副总司令。这一切与蒋介石的宠爱是分不开的,当然这次他来到山东一定会使出全身解数,替他的恩师蒋介石卖命。 陈毅、粟裕率领华野主力向豫皖苏边区进军的同时,留在山东内线的部队第二纵队、第七纵队、第九纵队、第十三纵队和第一纵队独立师及第四纵队第10师等,组成华东野战军东线兵团,也称内线兵团。许世友任司令员,谭震林兼政委,李迎希任参谋长,谢有法任政治部主任。 1947年仲夏,许世友率领第九纵队,向胶东急行军。谭震林率领刚组建的兵团机关干部,从临朐出发,向胶东行进。他们第二天来到了华东局驻地掖县沙河集,参加了华东局会议。会议结束,谭震林随第二纵队、第七纵队向胶东行走。 几天后,许世友带着部队进入了胶东地区,与周志坚的第十三纵队会合。 胶东三面环海,腹地多山,成牛角形,敌人占领交通要道,我军回旋余地小。尤其是范汉杰采取由西向东平推的战术,东南北3个方向是大海,东线兵团只能背水作战,势必困难重重,而且一点退路也没有。 李迎希建议:“南麻、临朐战役刚结束,许多部队的伤亡还没来得及补充,但马上又要打仗。怎么办呢?我们是否先派一两个纵队担任阻击,掩护大部队休整和补充兵员及粮弹,等恢复了元气,再同范汉杰较量。” 许世友十分赞许地点头说:“对,初战要避敌锋芒,一是便于我们‘补血’,充实兵力;二是观察范汉杰的战术和战斗力,找出他们的破绽,以利打击他的嚣张气焰。” 许世友决定由周志坚的第十三纵队担任阻击,掩护大部队进行形势教育,整顿组织,补充兵员。 许世友将初战方案通报给谭震林,谭震林十分赞同这一方案,并在第二纵队建立了“南线指挥部”,指挥第二纵队、第七纵队,在诸城方向策应第十三纵队作战。 9月6日上午10时,黄百韬带着第25师,进犯平度。 突然,响起了一声地雷的爆炸声,将大地震得发颤,李戈庄、沙戈庄、何家楼等几个村庄爆炸声连成一片。 第25师全部进入了第十三纵队布设的地雷阵内。地雷连续爆炸了三四个小时,第25师弃尸大片。 第十三纵队39师乘敌人慌乱之际,发起追击,黄百韬不遗余力地抵抗,但已无回天之力,只得丢下伤兵,率部仓皇逃窜。 范汉杰得到此消息,立即作出判断,认为许世友的主力在平度以东,连忙调整部署,命令第54师,协助第25师进攻平度,第9师由潍县向平度合击,第64师紧跟第25师、第54师在后面作为预备队。 许世友接到这一情况报告,决定避敌锋芒,命令第十三纵队第39师有计划地退出平度。 与此同时,谭震林为策应第十三纵队打阻击,适时把握时机,命令占领诸城的地方部队撤到城外,敌第64师不费一枪一弹进了诸城,产生了严重的麻痹轻敌思想,他们连守城的哨兵也不派。 当晚,谭震林命令第七纵队攻进了城,拂晓占领全城,歼灭第64师的156旅。 诸城丢了一个旅,范汉杰气得暴跳如雷,命令第64师121旅火速增援。谭震林分析全局形势,认为诸城不宜久守,便下令第七纵队于9月11日,悄悄地撤出了诸城。 下一步究竟怎么打?许世友找谭震林研究,他说: “我们面临的任务还是十分艰巨的,敌人步步紧逼,我们执行上级指示主动放弃了一些地区,现在的境况不好啊,得打,不打没有出路。” 谭震林背着手看了一会儿作战图,转身说:“是的,我们处境很不好。要打,还得打出个样子来。我们这里聚集着华东局和胶东所有部队的机关,还有许多伤员、家属,如何打出来,争夺战场主动权这是关键,也不能蛮干,要把各方面的情况都得考虑进去。” 许世友来回踱着步子,突然停止脚步,说:“我有一个想法,现在我们的部队越来越密集,反而不好组织了,最好的办法是跳出去打。” “怎么个跳法?” “将第十三纵队留在大泽山区,和地方武装一起在内线拖住敌人,兵团主力全部到敌人屁股后面,将敌人调开,创造战机,然后各个击破。” “这个决策好,我们跳出去,围歼范汉杰的主力,将敌人的计划全部打乱,我们就好下手了啊!” 9月22日晚,东线兵团内线主力开始行动了,往外突的主要方向是敌人守备力量较薄弱的8师、9师的结合部。 他们整整在山谷里走了一个星期。29日这天晚上,谭震林率领的第二、第七纵队从潍县、高密一路杀来,歼敌近2,000人。第二天拂晓与许世友率领的第九纵队在高密以西的朱阳地区会师。 东线兵团的主力终于跳了出来。 王耀武在电话中大骂范汉杰无能。范汉杰连忙解释说:“出乎意料啊,我9师、64师紧紧咬着许世友不放,他还是跳出去了。” 王耀武命令:“你要集中力量在胶东内线进攻,彻底摧毁共军的后方基地!” “请王司令放心,许世友的那两手我已摸清了,这回他逃不出我的掌心。” “不要太麻痹了,此人不能小看,难道你吃的亏还少吗?”王耀武不耐烦地说:“不能将主力调出去,对付许世友,你的主要任务是胶东内线。” “明白!” 在高密一个小村里,许世友和谭震林正在研究胶东的形势。许世友说:“总之,形势不乐观。我们虽然从敌人的鼻子底下跳了出来,但留在内线的部队压力很大。也许,范汉杰下一步的第一个打击目标就是我们的内线部队啊!” 谭震林说:“我们要冷静地分析敌人的强中之弱,抓住机遇。我认为,范汉杰现在的胃口很大,他既想吃掉我内线部队,又想吃掉我外线部队。据刚刚收到的情报说,敌人第64师正在尾追我们,现在已到达胶河以西一带。” “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的战机就来了,我们只要集中兵力,一定可以吃掉他这一个师。”许世友指着地图,兴奋地说:“胶河以西是丘陵地势,适合打伏击。我们设法将第64师这块肥肉引到昌邑饮马河地区。以第二纵队、第九纵队聚歼第64师于饮马河地区,调动范汉杰兵团回援,以减轻敌人对我后方地区的破坏;另以第七纵队、独立师及第10师在亭口、朱阳地区阻击第9师;以第十三纵27师、28师攻击掖县作为策应。” 谭震林说:“好!打范汉杰一个措手不及。” 10月2日那天,敌第64师主力在胶河范家集、流河,先头部队刚到饮马河地区。担负设伏的第二纵队、第九纵队以为是64师主力来了,吹起了冲锋号,向敌人猛扑过去,歼灭了少量的先头部队,走在先头部队后尾的主力,听到了冲锋号和枪炮声后,吓得迅速后缩,抢占了范家集、三户山一带有利地形,利用地形和工事顽强固守。 第二纵队、第九纵队穷追不舍,向范家集、三户山发起冲锋。敌第64师武器装备很精良,每个连有8门迫击炮、几挺机枪,士兵全是清一色的美式卡宾枪,加上占领了有利地形,我军不仅没能歼灭大量敌人,反而造成很大损失,伤亡很重,一批批伤员从半山腰抬下来。 许世友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大发雷霆,大声吼道:“谁命令吹冲锋号的?乱弹琴,简直是胡闹!” 谭震林知道许世友的火爆脾气上来了,冷静地劝道:“现在批评也没有用,当务之急是冷静分析敌情,采取新措施,尽量减少伤亡,打破僵局,因势利导,夺取胜利。” 听了谭震林的话,许世友火气渐渐消了,他沉默了片刻,对身边的参谋处长金冶问道:“64师师部在什么地方?” 金冶指指前面一阵地说:“就在前面的三户山上,三户山可以俯瞰范家集,要取范家集,首先要拿下三户山。” 许世友又问:“敌人在三户山有多少兵力?” “据二纵司令部的报告,三户山只有敌人一个团的兵力。” 许世友与谭震林伏案研究,决定首先集中兵力攻下三户山,再取范家集。 三户山并不大,方圆不过两三平方公里,山势平缓,山上长着一些小杂树和野桃树。敌人第64师475团在此把守,构筑了简易子母堡式防御工事。每隔五米,架上一挺机关枪。敌人以为他们占据了有利地形,解放军没有大炮掩护是难以攻上山的。 研究完作战方案后,许世友立即抓起话筒,向聂凤智下达作战命令。 当日黄昏,聂凤智指挥第九纵队25师,向三户山发起了猛攻。他一声令下,成群的炮弹倾泻在三户山上。 顷刻间,三户山的泥土石块被掀到半空,被炸断的树木也飞上了天。接着,爆破组乘黑夜掩护,向山项猛扑过去。 三户山的所有工事被炸陷炸塌,聂凤智带着25师两个团冲在前面,战士们的英勇使山上的敌人慌了神,乱成了一窝蜂,拂晓时刻,许世友接到第九纵队占领三户山的捷报。 此时,范汉杰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丢了三户山高地,仍命令航空兵向三户山空投弹药和食品罐头。 许世友举着望远镜观察着,刚开始他还以为敌人在轰炸三户山呢。但他看到一箱箱的物品落在三户山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咧着嘴连声说:“行了,行了,再丢下去,我们的战士可带不动了,那不成了包袱了?” 攻下三户山后,许世友命令第九纵队和第二纵队向范家集攻击。从三户山到范家集的敌64师师长黄国梁急得频频向范汉杰呼救。 范汉杰这才醒悟过来,他意识到孤立无援的第64师有全师覆灭的危险,急忙命令第9师由亭口迂回攻击,第45师211旅由潍县东援。 许世友接到范汉杰出兵增援三户山的情报,对谭震林、李迎希说:“他范汉杰要来报复,是意料之中的,敌变我变,我们由四面包围改为围点打援,留下九纵27师一个团监视范家集,其余所有部队集中起来打,在运动中歼灭来援之敌。”谭震林、李迎希研究了一番,同意许世友的意见。 当天黄昏,来自潍县的西路援敌第45师211旅、212旅先到了。韦国清指挥第二纵队在山阳庄将211旅团团围住,经过一天一夜激战,全歼了这个旅8,000余人。第二纵队打了一个大胜仗,创造了东线兵团一个纵队全歼一个旅的范例。212旅余部见势缩回了原地。 来自高密的南路援敌第9师156旅,刚刚进至张家庄、穆屯,就被第七纵队包围在几个村子里。156旅被歼大半,剩下的四处逃命。 东路援敌第9师两个旅来自平度,被第七纵队一部和第九纵队阻截在红石山上。 红石山位于范家集以东8公里处,高60米。山下地形平坦,村落密集,便于东线兵团构筑工事。战斗从10月6日拂晓打起,一直打到9日10时,敌第9师两个旅感到难以支撑,丢下1,500具尸体,狼狈逃窜。 胶河战役主战场厮杀之际,周志坚指挥第十三纵队在大泽山,也向驻地的敌第8师补给转运点频频发起攻击。补给转运点的敌人,大部分是后勤士兵,几乎没有什么战斗力。但他们的武器是一流的,清一色的美式装备,可惜是铁多气少,枪一响,就吓得下跪举着枪等着收缴。第十三纵队又乘胜攻克了掖县,全歼敌人3,000余人。 10月10日,许世友发起的胶河战役胜利结束。陈毅、粟裕联名发来贺电,称:“这一仗不仅给坚持胶东提供了保证,而且山东已转入全面反攻。” 拖住敌9师 1947年秋,蒋介石在全国各战场连吃败仗,11月初,蒋介石密令胶东战场第9师在胶县、高密集结,到潍县、坊子空运增援徐州;第25师集结烟台,准备海运上海转送到大别山区。 中央军委指示:东线兵团,要尽可能以歼敌一部的方法,阻止该两师一个时期,以配合其他战场作战。 许世友仔细地看着电报,转向对谭震林说:“一定照中央军委的指示办。” 谭震林冷静地说:“我们拖住敌9师就是支援其他战场。不过敌人想走,这块骨头可不好啃啊!” “不过如此嘛,9师是我们的老对手了,我与他较量过多次,不要看他们全是清一色的美式装备,作战能力也很一般。” “我们得集中力量对付9师。” “对,我准备将第二、第七、第九共3个纵队全部摆开,待机围歼敌人。” “他们可是准备空运的。” “西进才能空运,如果9师往潍河运动,我们就频繁出击,坚决拖住它,不能让他们运走一个兵。他们如果要回头乱窜,我们要猛追猛打。总而言之,我们下一步的战斗目标是拖住敌9师,拖住他们就是胜利,歼灭他们是更大的胜利。总之要延缓他们西援时间。” 进入深秋之后,胶东大地已出现了荒凉景色,山上一片光秃秃的,田里也一片光秃秃的。从11月4日开始,第二、第七、第九纵已先后朝指定地点开去。 11月6日,队伍行进到丈岭,远处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行军的队伍也停了下来。 这时,侦察参谋骑着马飞奔而来,在许世友面前停了下来,报告说:“敌人第9师从高密出发,在朱阳、老匙沟与我们第九纵队遭遇上了。” 许世友听罢,迅速走到机要科,对机要科长说:“立即向二纵、九纵发电报,令他们迅速控制有利地形,把9师围住,要狠狠地打!” 下达完命令,许世友打开地图,对谭震林说:“敌人第8师守烟台、蓬莱、黄县、龙口等地;第54师两个旅守莱阳、平度;第45师在山阳庄;第64师在胶县西北南村一带休整。哪一路敌人会来支援呢?” 谭震林指着地图说:“敌第8师和第45师离第9师较远,范汉杰不可能叫这两个师来增援第9师。只有第54师和第64师距第9师最近,我们要警惕这两个师的动向。” 许世友看着地图,点点头表示同意,“对!54师、64师来解围,我们要改变战术,争取围点打援全胜。” “报告!”机要科科长跑来,送上一份电报。许世友接过电报扫了一眼,随手递给谭震林说:“太好了!韦国清在电报中说,64师由高密、胶县西援9师,已经行动了。” 谭震林边看电报边说:“好啊,既然64师出了窝,我们就准备充足的兵力,来对付64师。” 11月7日,东线兵团第七纵队、第九纵队如期包围了第9师,封锁了通向潍县机场的所有道路。 第64师是机械化部队,汽车、坦克开起来速度很快,11月11日便赶到了朱阳、丈岭、老匙沟一带,与第9师会合了。 第9师被我军狠狠地揍了一顿后,几次冲锋都冲不出包围圈,觉得西去潍县机场无望,便放弃空运念头,企图在援兵接应下,采用“交替掩护”战法,东去高密。 虽然第9师和第64师突出了包围圈,但拖住第9师的任务完成了。下一步的任务则是如何打击增援之敌。 此时,增援的敌人还不知道第9师、第64师已经东去,有些还在半路上行进。许世友觉得这正是发起攻击的良好时机,便果断地命令各纵,由原来的堵击改为追击,歼灭当面之敌。 各纵接令后,火速行动。韦国清指挥第二纵队与守高密县城的第64师一个团交上了手,经过充分的攻城准备,11月26日深夜,发起总攻号令,27日拂晓,第二纵队将红旗插上了高密县城墙。全歼守敌2,300余人。 周志坚指挥的第十三纵队在海阳包围了由莱阳增援第9师的整编第54师。范汉杰为解海阳整编第54师之围,他命令198旅东援。198旅一出城,许世友就命令第七纵队、第九纵队监视198旅,只要198旅走到有我军设伏之处,就集中优势兵力,给予毁灭性打击。 11月24日,198旅进至上下仙游、现子湾一线,被第七纵队、第九纵队四面包围。 此时,范汉杰坐在指挥部的电话机旁,一支接着一支地抽着烟。这仗是怎么打的?他的一个师被包围,他赶快派兵救援,救援的部队很快被包围;他又派兵解围,援兵又被包围。他真是乱了方寸,现在手中的6个师兵力,大部已被解放军围困。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作战处长向他建议说,唯一的办法是派最近的部队去救198旅。 范汉杰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他命令第76旅、第57旅,先救198旅。救援成功后,两个旅共同救援整编第54师。 76旅和57旅被东线兵团打得吓破了胆,接到命令后,并没有立即行动,而是左顾右盼,不去救援怕违抗军令,去救援又怕凶多吉少,不但救不了兄弟部队,自己反而搭进去。 范汉杰见他们迟迟不行动,连连催促,在道道军令下,他们只好悻悻出动,但是速度极慢,一天走出10多公里,到了第三天才走到灵山,被许世友派出的第七纵队一个师、第九纵队两个师团团围住,走不掉又死不成。 东线兵团由阻击到追击,由追击到围攻,打得范汉杰兵团走投无路,一次次作战计划总是破产。 延缓9师空运的任务终于完成,此役相持近1个月,共歼敌2万多人,致使范汉杰在胶东元气大伤,再也不敢口出狂言了。 他见到9师师长说:“我们损失2万余人,救出你一个师,这在我军战史上也是空前的,那个许世友不能小看啊!” 那个师长的胳膊上已挂花,他说:“我师西援时间已经拖延了,中原战火四起,此时去不是让我等着挨人家的骂吗?” “我们得服从委员长的嘛!” “你要保重,不要看共军都肩扛土枪,他们在战场上拼起来,个个都像猛张飞,根本没有人怕死呀!我们国军就不如他们,许世友不走,胶东就够你老兄喝一壶的了……” 范汉杰点头说:“胶东作战以来,我军节节败退,究其原因并不是许世友的人都长着三头六臂,神兵天降,而是我们各部配合不力啊!” 范汉杰要来了一道紧箍咒 这时许世友已定下了围攻莱阳之敌的决心。 莱阳城,位于胶东半岛的中心,东依五龙山,西接烟台至青岛公路,交通发达,是胶东之敌的心脏,范汉杰的粮食、弹药仓库也在这里。 许世友对谭震林说:“我仔细想过,下一步的目标就打这里。”他的手指着地图上的莱阳,分析说,“打下莱阳有三点意义,一是可以断敌青岛通向龙门、烟台、威海等据点的陆地交通,使范汉杰失去控制胶东内地的依托;二可消除解放区心腹之患,迫使敌人放弃胶东,有利发展胶东解放区;三是攻占莱阳敌人仓库,可改善我东线兵团的后勤保障。” 谭震林赞成地点头说:“你分析得很对,攻占莱阳势在必行,我们下一步目标非它莫属了。” 许世友定下攻取莱阳决心后,要求司令部抓紧时间侦察敌情,制订周密的作战方案。 驻守莱阳的敌人是第54师36旅的106团及108团1营,加上地方土匪武装5,000余人。守敌统由106团团长胡翼煜指挥。莱阳城四周全是大小碉堡、地堡,在碉堡、地堡四周设置了鹿砦、外壕、铁丝网等障碍物,4个城门及城墙均有防御设施。 许世友将主力布置在莱阳城的外围,让民兵和游击队穿上正规部队的服装,扛着枪炮,在城外武装游行。莱阳四周方圆一二十公里,全驻着部队,整天训练攻城。夜晚不时点着火把。喊着“踏平莱阳城、活捉胡翼煜”的口号。闹得城内敌人日夜提心吊胆,以为解放军的千军万马立马就要攻城,一个个精神紧张,十分疲劳,但敌人躲在城里就是不敢出来。 声势造了,却没有见许世友的部队真的动手,十多天过去了,守城敌人开始放松警惕。 许世友事前作了周密布置:以七纵担任主攻任务;二纵位于水沟一带,沿烟青公路两侧阻击增援之敌;九纵、十三纵分别集结在五龙河东西两岸的左村、团旺一带,作为预备队,随时投入战斗。 攻城开始了!胡翼煜急忙问情报官:“搞清楚是哪些共军的部队攻城吗?” “据侦察,攻城的有许世友的九纵、七纵、十三纵、二纵。” 胡翼煜想,共军这么多部队攻城,不知该逃该防,他连忙向范汉杰报告: “报告司令官!许世友调动4个纵队围攻莱阳,我军兵力有限,恐怕难保莱阳,是守是撤,请给予指示。” 范汉杰大声怒斥道:“你是不是犯神经病了,一定要守,就是剩下一兵一卒,你也要坚守到底!” 第七纵队一开始就打得十分顺手,一夜之间便顺利占领了四关,12月7日将外围的敌人扫除干净,9日,部队攻进城里,与敌人展开了巷战。胡翼煜阵脚大乱,无法阻挡解放军前进的步伐。战至晚上,带着残部躲进了核心据点——城隍庙,继续负隅顽抗。 城隍庙位于莱阳城东北的高地上,是有着1,000年历史的古建筑,站在那里,能观察到莱阳城的全貌。庙的东边是方圆170平方米的大湖,南临大街,北依城墙,西面是一片平坦的开阔地。胡翼煜率部进莱阳城那天,他就发现了城隍庙在军事地形上是个易守难攻的天然工事,将指挥部设在这里,并在四周增修了一圈地堡,地堡之间又挖了交通壕,使各部能够互相增援。 第七纵队司令员成钧带着主攻部队第20师、21师的团以上干部们到前线察看地形。因为三面地形不宜进攻,唯独西面一片开阔地可作为进攻路线,但开阔地又无遮无挡,白天进攻显然是不适合的,只要解放军一出现就会被敌人发现。因此,成钧报请许世友批准,确定将进攻时间放在夜晚。 12月9日黄昏,第20师、21师同时发起猛攻,爆破组先用集束手榴弹爆破开路,但因工事坚固,地堡又多,攻了一夜,没能攻下。 虽然没能攻进城隍庙,但是一颗炮弹却击中了胡翼煜的右脚,他吃惊不小,频频向范汉杰呼救。范汉杰担心胶东兵力不足,只得向蒋介石求援。蒋介石复电说:莱阳是胶东的中心,其得失关系全国,关系民国江山,要死守到底。 范汉杰接到回电,急得跳脚,救兵没要到一个,却要来了一道紧箍咒。气得发牢骚说:“蒋老头发昏了,莱阳的重要性我还不知道吗,我向他要救兵,关键问题只字不提,什么意思?” 范汉杰发了一通牢骚后,还得静下心来想对策。他紧皱双眉思忖了好一阵,决定组织8个旅,向莱阳增援。并电告胡翼煜:你团战果颇丰,闻胡团长受伤不惊,继续沉着应战,奋勇指挥,不胜欣慰,援兵星夜驰援,希激励官兵固守待援,援兵三日内即到。 这时,中央军委来电报:如无把握,应及早放弃最后围歼该敌,以期掌握机动兵力,打击来援之敌。 谭震林读完电报不再说话,许世友突然站起来,在屋内走了一圈,将拳头攥紧在桌子上狠狠砸了一下,瞪着血红的眼睛说: “我们不能后撤!” “七纵的处境很不好啊!”谭震林吸着烟讲,“莱阳之敌虽说数量不多,但这场攻坚战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范汉杰调了几个师在外围对付我们,是否让七纵往后退一下呢?” “千万不能!我许世友什么时候打过败仗?” “那你说怎么打?” “莱阳城里的敌人已成缩头王八了,岂能让他们自在,我们先集中力量攻城,而后再回头打击外来援军。” “只能这样,但七纵担负攻城能否完成?” “还是让他们打,我准备将第十三纵的37师拉上去,这个师对此地很熟悉,从前我胶东军区机关驻在莱阳城时,防城任务就是他们担负的。” “我完全同意。” 12日中午,城里的枪炮声基本停止。 37师高锐师长来到城外一个小村的兵团指挥部,望着许世友说:“司令叫我来有什么指示?” “你还是那个急性子呀,来,先坐下。”许世友拍着高锐的肩膀说,“现在我要交给你一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要你攻打城隍庙,能不能完成这个任务?” “能!”高锐大声地回答,并有力地敬了个军礼后,转身就走。 高锐指挥37师打了一夜,城隍庙仍掌握在敌人手中。13日上午,第十三纵队司令周志坚亲自到现场指挥。 周志坚接到命令,举着望远镜仔细地观察了一个下午,将观察的情况一一记在本子上,最后,终于让他寻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当晚,周志坚首先指挥炮兵,用大炮轰了两个小时,炸得城隍庙里外一片火海,烟雾弥漫。 接着,突击队端着刺刀,冒着弹雨,踩着火苗向城隍庙里冲。战斗十分艰苦,一批批突击队冲锋不止,一批人倒下了,后面又有一批人冲了上去,快到天亮时,枪声渐疏,37师战斗了一夜,终于冲进了城隍庙。 第十四章 攻坚速决,两军联手克洛阳 蒋介石大骂自己的得意门生 1947年12月23日夜,南京蒋介石官邸。 蒋介石阴沉着脸,茫然地望着墙上的地图,沉默无语。 自从内战开始,蒋介石恨不得能在一夜之间把共产党斩尽杀绝。现在随着时间的流逝,国民党在多次战役中连连失败,损兵折将几十万,使他恼怒至极。正因为此,他全歼共军的欲望也越来越强烈。 眼下,刘邓、陈粟、陈谢三支大军在中原大地上,鼎足而峙,互为犄角。 “毛泽东要干什么?”蒋介石久久地伫立在地图前,思虑良久。 第二天,蒋介石飞抵汉口参加会议,主持统帅部召开的“大别山区剿匪检讨会议”。 国民党的高官显要几乎都出席了会议,因不久前在中原战场的几次失手,他们心中都笼罩着一层阴影,以致会议气氛相当沉闷。 蒋介石与到会的武汉行辕、九江指挥部,以及第5绥靖区等所属的高级军官们几经商议,终于确定了重点分区防御与进剿相结合的战略。根据这一战略考虑,国民党军统帅部调整了中原地区的战略布局,即: 将华中(中原)战区划分为第4(开封)、第5(信阳)、第6(商丘)、第8(合肥)、第13(南阳)、第14(阜阳,后移新乡)、第15(襄阳)、第21(宜昌)等8个绥靖区,每个绥区辖3~5个旅,担任各战略要点的防御。 以陆军总部徐州司令部司令官顾祝同所属、国防部长兼国防部九江指挥部主任白崇禧所属、武汉行辕主任程潜所属主力部队,组成邱清泉兵团、胡琏兵团、孙元良兵团、张轸兵团、张淦兵团,分置于大别山、江汉、桐柏地区,津浦、陇海、平汉之间的豫皖苏地区,机动作战。 另外,以西安“剿匪”总部胡宗南指挥的裴昌会兵团(第5兵团)置于豫陕鄂地区的陇海路潼(关)洛(阳)段。 这样,国民党军正规部队在华中战区的总兵力为37个整编师,连同非正规军,共86个旅,66万人。其作战要旨是:保持津浦路,以平汉、陇海铁路为依托,集中兵力分割中原地区的人民解放军,阻止刘邓在大别山建立根据地,以确保南京、武汉,并加强长江防线和大巴山防线,防止各路大军南渡长江和西出汉水。 要迫使国民党改变中原的战略部署,就必须调动和分散国民党在中原的优势兵力,以利于中原三军互相配合,适时集中兵力,寻机分批歼敌。 中央军委鉴于以上考虑,决定组织以陈毅为司令员和政治委员的东南野战军,继刘邓野战军千里跃进大别山区之后,实行第二个战略跃进。由粟裕任东南野战军副司令员和副政治委员,并兼东南野战军第l兵团司令员和政治委员,叶飞任第l兵团副司令员兼副政治委员,金明任第二副政治委员,张震任参谋长,钟期光任政治部主任,率第一、第四、第六纵队经充分休整后,先行渡江南进,在南方数省执行宽大机动作战任务,以跃进方式分几个阶段到达闽浙赣边区,以吸引中原国民党军80多个旅中的20~30个旅回防江南。还拟于翌年初以华东野战军第三、第八、第十纵队组成东南野战军第2兵团,渡江南进。 遵照中央军委的指示,粟裕率华东野战军第一、第四、第六纵队,于1948年2月下旬至3月上旬,转移到黄河以北进行整训,为执行渡江南进的战略任务作准备。 刘邓野战军除留一部兵力坚持大别山斗争外,指挥部率主力于2月底北移淮河、沙河之间休整。 华东野战军第十纵队和晋冀鲁豫野战军第十一纵队越陇海路南下,在完成护送补充刘邓野战军新兵的任务后,暂留沙河与陇海、津浦路之间机动作战。 陈唐兵团第三、第八纵队与陈谢集团在平汉路两侧休整。 这时,西北战场局势却发生了令蒋不安的大变化。 1948年2月下旬,彭德怀指挥西北野战军开始了春季攻势,主力转入外线作战,在宜川、洛川地区对胡宗南部发动了强大的进攻。 胡宗南接宜川守敌第76师24旅被围的告急电后,急令刘戡率整编第29军所属整编第27、第90师和第158团前往增援。 西北野战军获知援敌动向后,遂集中主力于瓦子街以东的南北有利地形设伏待机。当刘戡所部进入伏击圈后,西北野战军第一、二、三、四、六纵队在彭德怀统一指挥下,突然发起攻击,将进入伏击圈的部队割裂开来,并集中力量逐一对其进行歼灭。经两天激战,将援敌1个整编军军部、2个整编师师部、4个整编旅8个团全部歼灭,并乘势攻占宜川,再歼敌1个整编旅2个团。宜川战役成功地运用了“围城打援”的战法,共计歼敌2.9万余人,缴获了大量军用物资。 蒋介石手拿胡宗南的电报,电报中的每一个字都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宜川失利,29军精锐耗尽,刘戡军长等国军高级指挥官以身殉职,关中危急。” 29军是胡宗南在西北地区的重要机动力量,该军被共军吃掉后,对西北战场的局势影响很大,西北战场的国军将陷入被动。这样,西北共军南进渭北、西扣陇东的门户已经打开。 蒋介石大为震惊,惊痛不已。他在自己的行宫里呆不住了,匆匆赶往国防部,并立即召集国民党军统帅部人员训话。 蒋介石在数落了一通手下的这些国军高级指挥员的不是之后,叹息道:“宜川丧师,不仅为国军剿匪最大之挫折,而其为无意义之牺牲,良将阵亡,全军覆没,悼痛悲哀,情何以堪!” 在场的每一个人几乎都被他的情绪所感染,心里皆为国军在西北的失利和刘戡等高级将领的殉难而伤感。 蒋介石当着众部下的面大骂自己的得意门生胡宗南,并当即决定,将胡宗南撤职留用。这样,西北战事暂由西安绥署副主任裴昌会协同被革职的胡宗南负责指挥。同时,为了安抚其他国民党高级将军和死者家属,蒋介石还下令追授刘戡和整编第90师师长严明为国民党陆军上将。 由于西北战场形势的变化,也影响到了中原地区国民党防御体系的稳定。西安绥署为挽救危局,报请蒋介石同意,急调位于潼关、洛阳间的裴昌会兵团的整编第1、第30、第36师西援。蒋介石为巩固西北,还指令将徐州地区的整编65师及开封地区的整编38师空运西安,增防关中。另外,为防郑洛交通被断,又调守备平汉路的孙元良兵团集结郑州。这就为人民解放军攻取洛阳及临汾等地创造了条件。 邱行湘口出狂言 此时,郑州至潼关间的四百公里地段上,敌只剩下正规军一个师驻守洛阳。 陈赓和谢富治分析了当前的形势后认为,目前可集中兵力并有充裕时间,在敌救援洛阳之前,拿下被敌人视为“金城汤池”的要地——洛阳。为此,3月6日,陈谢将进攻洛阳的计划和部署,报中央军委。 3月7日,中央军委复电,决定以陈谢兵团的第四、第九纵队和华东野战军的第三、第八纵队,并当地地方武装,在华东野战军参谋长陈士榘、政治部主任唐亮统一指挥下,夺取洛阳并歼灭孙元良之援兵。 接电后,陈唐、陈谢四首长在陈谢兵团指挥所驻地襄城,召集有4个纵队的领导参加的军事会议,具体研究部署洛阳战役。 会议室设在原国民党襄城保安团的一个食堂里,墙上挂着一张刚从敌人手里缴来的地图,上面已勾画出几个大大的红色箭头。陈士榘和陈赓站在地图前比比划划,研究问题。 陈士榘首先传达了中央军委的电报,之后说:“请陈赓司令员讲讲打洛阳的目的和原则。” “好,我就先讲,尔后请陈参谋长下达作战命令。”陈赓爽快地说:“威震西北的宜川大捷,给了蒋介石沉重一击,中原战场之敌4个机动兵团十分惊慌,已如困入笼中之鸟。裴昌会兵团因宜川失利,已急援西安,目前无力东顾洛阳。从郑州南下的孙元良兵团,察觉我主力部队正在集结,怕我直攻郑州,像乌龟一样缩了回去。胡琏兵团在漯河,距洛阳尚有7天行程。而远在鲁西南菏泽地区的邱清泉兵团,现有回师陇海东段的迹象。目前,敌人的战略要点洛阳已经完全陷于孤立状态,西无援兵,东怕生非,南距较远,是我军进攻洛阳的好机会。” 陈士榘插话:“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呀!” 陈赓继续说:“对!洛阳现在的守敌只有青年军206师和部分保安团,不足2万人,我们集中4个纵队,以绝对优势直取洛阳,是完全能够迅速解决战斗的。攻打洛阳,对豫西根据地的建立和中原战局的根本改变,都有着重大的意义。打下洛阳,豫陕鄂新区就与黄河北岸的老区连成一片,我们就有了深远的后方,对于尽早消灭中原的敌人,对于积累攻打大城市的经验,无疑都具有较高的战略意义。” 等陈赓说完后,陈士榘拿着一根竹棍走到地图前,在洛阳两字上狠狠地敲了几下:“我们攻打洛阳,在战术上不可轻视敌人,在战役手段上,采取既有重点,又有宽大正面的原则,实现四面围攻,以绝对优势的兵力、火力放在主要突击方向上,保证连续的突击、分割、包围,达到全歼敌人的目的。” 陈赓插话:“对敌人歼得越彻底,越能对中原敌人的4个兵团构成威胁。” 最后,陈士榘宣布任务:“本次战役的具体任务划分如下:陈谢第四、第九纵队除以一部兵力配合太岳第5军分区地方武装,控制新安、宜阳,扫荡歼灭新安、渑池土顽地方武装外,主力于9日24时前完成对洛阳西工及飞机场及西关、南关之敌的包围,首先切断西工与洛阳城之间联系,或首先解决西工及西关之敌,使其不能退缩城内。” “华野第三纵队于9日24时前完成对洛阳车站、北关、东关之敌包围,力求首先解决洛阳北站和东关之敌后,以便主力攻城。”“第八纵队除以一部夺取并控制黑石关至偃师之间两侧阵地外,主力于8日黄昏前进至回郭镇、堤东、府店镇、维氏镇之间地区作预备队,负责阻击可能由郑州西接洛阳之敌。” 陈赓接着补充说:“22旅留在叶县、舞阳、襄城地区,以沙河为基线,监视、牵制敌18军的行动,如果敌人西援,要节节抗击,迟滞敌人。” 洛阳是中原战略要点,它位于黄河中游,河南省的西部,北依邙山,南临洛水,地扼秦、晋、豫三省要冲,是郑州与西安之间的联络中心,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洛阳也是一座历史名城,为中国五大古都之一,有九朝都会之称。国民党反动派曾经把这里定为“陪都”,在政治、文化、交通等方面都具有相当重要的地位。 解放战争开始后,蒋介石更是把洛阳作为扼守中原的重镇,认为只要在豫西守住洛阳,就可使陇海路畅通,就有了立足之地。为此,在美国军事顾问团的指导下,洛阳的防御工事已经建成了半永久性的坚固城防,被蒋介石称为“金城汤池”。 其防御体系的特点是:在城墙外围的突出部设有主阵地,与坚固房屋或山包、土丘、沟壑相连,形成堡垒工事。在城内的洛阳中学构筑了核心阵地。该阵地的每个堡垒工事均以母堡为核心,伸出多个子堡,以地堡和明暗堡相交叉,以交通壕或地下通道相连接,进可以攻,退可以守,并在地下隐蔽处设立了密集的火力点,互为犄角。互相照应,既可交叉射击,也可独立环顾左右。在每个堡垒工事和主要的子堡中,配有火炮、重机枪等重装备,分段分区监视封锁通道。在核心阵地外围筑有外层阵地,修筑了外壕、铁丝网、鹿砦、地雷区等多层障碍。 国民党军洛阳城防不可谓不坚,但随着洛阳外围地区敌军机动兵团调走,洛阳守敌陷入了孤守的境地,所以当陈谢、陈唐大军突然向北移动,集结于襄城、禹县一带时,引起国民党军的极度恐慌,几日内,蒋介石接连收到两份急电。 一份是国民党陆军郑州指挥部孙震拍发的,言称:“近察明,共匪陈谢、陈唐两路大军,已向北进发,有切断平汉、陇海路的交点郑州之图谋,我断匪可能会犯郑州。如是,可在三五日内抵郑附近。” 另一份是驻守洛阳的青年军206师师长邱行湘拍发的,电文是:“共军陈谢、陈唐两路大军,正急速北进,已在襄城、禹县一带集结,可能有犯洛阳之意。我监匪之情,将随时禀报。” 同时收到两份互相矛盾的电报,蒋介石陷入沉思,他认为解放军北进确凿无疑,但对解放军是攻郑州,还是攻洛阳一时拿不定主意。他站在地图前沉思了很长时间,最后还是把宝压在了洛阳。虽然他一向认为洛阳城坚,但面对解放军4个纵队的攻击,蒋介石也觉把握不大,于是他下令邱行湘到南京议事。 邱行湘是黄埔军校第五期毕业的,曾担任过陈诚的随从副官,在东北战场颇有作为,深受蒋介石宠信。 1947年11月底,当时陈唐率部一路破敌,曾逼近洛阳,蒋介石对连吃败仗的原206师师长肖劲大为不满,立即将其革职,并委重任于邱行湘。 蒋介石一见邱行湘的面,就关切地问:“洛阳是中原与西北联系的要点,一定要作长期固守的打算。你对坚守洛阳有几分把握?” 邱行湘夸口说:“委座放心。除非天塌地陷,洛阳万无一失。” 蒋介石很欣赏这位昔日高徒的勇气,鼓励说:“洛阳的地形很好,易守难攻……洛阳的邙山、龙门、西工都非常重要,必须加强工事,研究防守。” 最后,蒋介石不无凄凉地说:“军事的成败,关系到党国的安危。如果不打败共产党,我们将死无葬身之地。你是经国一手提拔起来的,应在困难时共赴国难,望你不负所望。为了便于你统一指挥洛阳守军,我现任命你为‘洛阳警备司令’。” 邱行湘感激地接受了主子的封官,并坚决地回答说:“委座的训示,学生刻骨铭心,我邱行湘不成功便成仁,绝不辜负委座的栽培!”随即,他便带着主子的训示急冲冲地赶回洛阳镇守。 邱行湘一听说人民解放军已逼近洛阳,就加紧了对洛阳及周围地区的防御。他吸取了国民党军在东北四平及山西运城作战失利的教训,利用洛阳城周围群山丘陵怀抱,城高壕深,土质坚硬、易守难攻的地形特点,以永久性的低平隐蔽工事为主,并配以多重交叉火力和倒打火力,构成严密的环形防御体系。 尽管邱行湘206师属下,现仅有5个整团,外加4个炮兵连、3个保障营和1个汽车营,但其人员近2万,且为蒋朝“太子”蒋经国一手训导,官兵思想顽固,武器装备也全为美式,实力强劲。 这时,坐镇徐州的国民党陆军总司令顾祝同,从有关侦察报告中获知,中原地区的人民解放军正向洛阳附近地区集结,有攻取洛阳征候。为防患于未然,他即刻命令位于平汉铁路许昌、漯河地区的整编第47军,整编第18军,统归陆军总司令部郑州指挥部主任孙震指挥,集结待命增援洛阳。随后,整47军主力即北开郑州,并将2个旅车运汜水、黑石关一线。整18军则向许昌集结。 正当邱行湘忙于完善洛阳的防御之机,孙震便给他发来了电报,一方面通报,“豫西共军主力约4个纵队连日由襄禹地区北进,有犯洛阳企图,且孙、胡两兵团已向洛阳开进”,另一方面要求该师应“固守洛阳既设阵地,并协同外围兵团聚歼来犯之敌”。不久,郑州指挥部副主任张士希又多次打电话向邱行湘催问洛阳的备战情况,并郑重声明,蒋委员长要求他“在洛阳至少应坚守一个月”。 邱行湘十分反感上方的指手划脚,便没好气地回答郑州指挥部说: “守一天算一天!” 突围不成“老虎”被擒 陈谢、陈唐所属各纵队接到进攻洛阳的命令后,迅速逼近洛阳。 王建安司令员率领他的华野八纵,马不停蹄,直奔偃师与黑石关,准备阻击洛阳以东的援敌。 黑石关位于黄河以南,嵩山山区之北,扼陇海铁路郑州与洛阳段的交通咽喉。这里地形险要,前有黑石山屏障,下有横跨洛河的铁桥,是名副其实的战略要地。攻防双方,均必争夺。占领后退则易守,攻则易进。八纵阻击敌人援军,首要一着,是夺取并控制黑石关,炸断铁桥。 夺关炸桥的任务,交给了第八纵队22师65团。 65团经过连续4天的长途奔袭,于3月7日进至黑石关以南的芝田镇,这里离黑石关不远了。 孙震和国民党军第47军军长孙元良,非常重视守卫与控制黑石关。平时,为着郑州的安全,总是放着一部兵力,把守黑石山与黑石关。孙震奉蒋介石之令,统一指挥援军后,更加重视黑石关。他意识到,解放军为了阻击援军,势必要抢夺黑石关;如果不保住黑石关,国民党军队的援洛之路就会被封死。他与孙元良商量,一面命令黑石关守敌加强戒备,一面命令增派一支援兵,火速赶往黑石关。 黑石关的守敌接到命令,又得知共军先头部队已到达芝田镇,立即紧张起来,加派了岗哨,随时准备作战。 当日晚,第65团向黑石关发起进攻,没有攻下。第二天,援敌第127旅第379团到达黑石关。当夜第65团再次发起攻击,仍然没有攻下黑石关。 第八纵队23师的任务是,攻占偃师,并依据有利地形构筑工事,于洛河以北、黑石关以西地区,阻击敌人向西增援洛阳。 要攻占偃师,必须先渡洛河。这一段洛河,水深流急,没有船没有桥是过不去的。 3月8日夜,23师强渡洛河,并进占偃师。 考虑到23师已经渡过洛河,王建安果断决定:第八纵队立即停止对黑石关的攻击,并于黑石关以西、芝田镇一线,跨洛河设阵,阻击由郑州西援之敌,并向登封方向派出侦察警戒,以掌握胡琏兵团来援情况。 第九纵队也于7日晚袭占新安,太岳第5军分区部队则于9日克渑池,控制了阻击可能由潼关东援之敌的阵地。 3月9日,第三、四纵队秘密渡伊河、洛河向洛阳奔袭。 傍晚,第三纵队第23团在石一寰率领下,以远距离奔袭手段一举攻占洛阳东关。 接着,第三纵队9师也突入了北关,并占领了东西车站,取得了攻城依托。 3月9日黄昏时分,华东野战军三纵队在司令员孙继先的率领下,包围并歼灭了东关、北关、东西两车站及九龙台、美国医院等要点之敌,夺取了攻城的依托。 此时,陈谢兵团第四纵队从城西和城南进攻,以突然动作肃清敌屯兵场西工和西关之敌,切断了敌军城内与城外的联系,并攻占了洛阳的门户周公庙和西工发电厂。 至此,洛阳外围之敌被肃清。 在外围作战期间,由郑州西援的敌孙元良兵团主力,已于9日到达黑石关一线,并以整编第47师第125旅经密县向登封前进,试图与胡琏兵团会合后并肩西援。但因胡琏兵团尚未到达,孙元良兵团不敢冒进,每天仅以一部兵力向第八纵队作试探性进攻。 根据外围战斗和援敌被迟滞的情况,陈赓即决定,以少数兵力对外围残敌据点进行围控,并继续监视援敌,集中主力开始围攻城内之敌。 为了掌握洛阳城内敌设防具体情况,陈赓等战役指挥员指示司令部一面进一步对洛阳城内进行详细侦察,一面加紧对俘虏的蒋军官兵进行审讯。各方面的情况很快综合汇总到陈赓等战役指挥员面前。 针对敌人的工事构筑与设防情况,陈赓等战役指挥员经研究决定,采取多点突破,选择顺利方向,连续攻击的战法。各纵队的攻城部署为: 第三纵队,以第23团主攻东门,第24团为二梯队;第20团主攻北门,第25团为二梯队;第22团由东北门攻击,第21团为二梯队;第27团为纵队预备队。第四纵队,以第29团主攻西门;第31团、第32团主攻南门;第28团、第30团分别由南、西两门攻击,其他部队分别担任二梯队和预备队。 命令很快就传达到了各攻击部队。东门是敌设防的重点,担任主要方向作战任务的是第三纵队第8师,并将师的炮兵营配属第23团。 这样,第23团加上团属炮兵连,计有各型火炮32门,并以其组成了两个火力队。同时,第三纵队也以3门野炮和第24团的炮兵分队担负该方向突击前的火力支援。 3月11日黄昏,正当国民党军孙元良、胡琏兵团在洛阳附近地区徘徊观望,对是否进抵洛阳犹豫不决之际,人民解放军攻城的炮火已开始在洛阳震响。 随着一阵阵山崩地裂的炮声,勇士们如猛虎下山,呼啸着直扑敌人阵地。 战役发起后,三纵司令员孙继先坐在一座破陋的民房中的地图前,手拿电话话筒,询问着各部队的进展情况。 “喂,8师,我是孙继先。” 电话里传来王师长的声音:“部队正在艰难地向前推进,桥头到瓮门的层层障碍已被排除,部队现正向瓮城发展。” 孙继先兴奋地说:“好!好!一定要努力推进!” 接着王师长又汇报道:“雨大泥泞,路滑难行,前进困难很大。” 孙继先坚定地说:“排除困难,减少伤亡,全力推进!” 正说着,王师长在电话中兴奋地叫起来:“司令员,23团2连突破瓮城!” “好!乘胜进击!” 忽然,王师长的语气又沉重起来:“敌人集中炮火向我突破口猛烈轰击,后续部队无法前进,突击营的电话被打断了。” 孙继先命令道:“不惜一切代价,扩大突破口,让后续部队进城!” 攻城战斗取得一定进展,但西门、南门、东北门、北门仍未突破,敌人立即将所有的炮火和预备队集中过来对付突进去的部队,23团有被打出来的危险,孙继先来不及多考虑,对王师长说: “24团、22团、21团,全调过来,从东门突破口入城,进城后立即展开巷战!” 8师立即调整部署,将其他团队调到东门加入战斗。 洛阳城东门被打开了。 陈士榘、唐亮、陈赓等在指挥部里听着那刺破敌胆的喊杀声,焦急地等待着部队攻击进展的情况报告。 这时,听到孙继先的报告说:“第8师23团张明营已突破东门,并占领了城楼!”没想到敌重点设防的东门在极短时间内即被突破了,陈士榘、唐亮等十分高兴。 四纵10旅的攻击方向是西门,这是敌人防守的强点。要攻进去,必须通过一道长桥。总攻发起前,10旅29团1营曾两次试图偷越此桥,皆未成功。 12日,周希汉决心变偷袭为强攻,命28团实施主要突击,29团、30团在两侧助攻。 邱行湘亲自指挥巷战,但已难以阻挡解放军的攻势。败退的国民党军不断缩进民屋与核心工事内,连洛阳专员刘焕东等也逃入洛阳中学的核心阵地内。尽管还有西工、九龙台、潞泽会馆几个外围据点在支撑,但城区基本已被突破,仅有西门和西北角城墙的阵地与洛阳中学的核心阵地和洛阳中学以南的几条小街区还在邱行湘的手里。 邱行湘已感形势危急,一面不断地向国民党统帅部求救,一面不停地给其残存的部下打气,许愿说,向他们悬赏千万元,并先发一半,要他们坚持到援军到来解围时即发另一半。 可是,兵败如山倒,在人民解放军的强大攻势面前,蒋军官兵的抵抗意志基本已经崩溃。其中包括一些一贯思想顽固的军官团成员和蒋介石派往洛阳督战的视察组长刘伯龙等。尤其是这位刘督察,未等洛阳受困便早早带了随行人员悄悄逃回了南京。一些担任206师教官的中、上校军官,也乘乱偷偷离开了洛阳城。仅有无奈的邱行湘孤零零地率残部在作最后挣扎。 而邱行湘苦苦期盼的救援却如空中楼阁般虚无漂渺。蒋介石仅给他发来了附有几句勉励坚守的一纸空文,指派增援的孙元良、胡琏兵团及第二快速纵队等,以种种原因拖延时间,迟迟不肯向他伸出救援之手。 战至12日下午l4时,第四纵队攻击部队亦突破了西门。司令员周希汉立即抓起话筒向陈赓报告: “我们已经突入城内,正与敌人展开巷战。” 陈赓兴奋地说:“通知部队要顽强推进,占领有利地形,不可恋战。后续部队跟进多少?” “后续部队正在跟进,28团基本进完。” “好!命令29团、30团同时跟进。” “是,29团、30团正在向缺口冲锋。” 陈赓补充命令道:“部队进入后,要对重要据点的敌人进行包围,对顽抗的敌人进行消灭,对分散的敌人捉俘,要速战速决,各个歼灭。” 战至12日下午l5时,洛阳的所有城门及附近工事均被第三、第四纵队的攻击部队突破,各路大军在城内实现了会师。 此时,只剩城西北角的洛阳中学的阵地为敌所控,邱行湘率残敌龟缩在这个百米见方、南北排列有四五栋楼房的核心区域内作最后顽抗。 13日,各部队继续对残敌发动攻击,并将由城区各方向溃退下来未进入核心阵地的国民党军,歼灭在敌核心阵地以南地区。在战斗中,俘获了敌第1旅旅长赵云飞。敌第2旅旅长盛绝岳则化装藏匿于民居中。 扫清城内其他残敌后,各路攻击力量便汇合围攻洛阳中学敌核心阵地。但因敌依托坚固工事顽抗,攻击部队先后组织的两次攻击都未奏效。 邱行湘一面胆战心惊地组织残部坚守阵地顽抗,一面不停地电请蒋介石派外围各兵团兼程驰援,并请求加派空军助战。 蒋介石不愿轻易失去洛阳,立即电催郑州指挥部督令胡、孙兵团驰援洛阳。胡琏、孙元良因惧怕蒋介石追究责任,便不情愿地率部进抵黑石关附近。 第八纵队所部,凭借有利地形,予敌以有力的阻击,使其不能轻易靠拢洛阳。第九纵队原在新安、渑池地区阻击裴昌会兵团东援。因该敌未来,第九纵队便转至洛河北岸与第八纵队协同阻敌。 14日16时30分,攻城部队对敌核心阵地发起了总攻。在强大急促的火力准备下,敌核心阵地的楼房燃烧了,围墙倒塌了,工事摧毁了。 l7时20分,两颗绿色信号弹升上天空,冲击开始了! 华东野战军第三纵队第8师由东、第9师由北,陈谢兵团的第四纵队第10旅由南,向邱行湘的最后巢穴发起总攻。 为了摧毁敌坚固工事与障碍,攻击前集中了几乎所有火炮对敌阵地进行了长达40分钟的猛烈轰击。在人民解放军的炮击下,敌人阵地上浓烟滚滚,火光冲天,一些房屋的围墙和炮楼等炸塌。 邱行湘原先只判断解放军将以爆破手段实施逐道阵地与工事的争夺,没想到对方竟会实施如此猛烈的炮火。 在解放军的炮火急袭中,核心阵地内的许多工事被破坏了,5座大楼也燃起了大火。其中,南面的两座高楼不久即倒塌了,使据守此楼的敌总预备队无以容身,到处乱窜,伤亡甚大。敌第4团团长在炮火中丧生,邱行湘也被弹片擦破了头皮。他和其参谋长刘宏远仍命令其部属坚持顽抗。 当炮火仍在持续中时,担负主要攻击任务的第三纵队第8师王吉文师长,亲临前沿指挥所组织突破敌核心阵地战斗。 炮火刚一停息,3发红色信号弹腾空而起。第24团第2连连长王继禹一马当先,带领2连飞速冲上了小桥。 这时,被炮火打哑了的敌暗火力点突然复活了,从沟底里拼命向外扫射。一颗子弹打中了王连长的头部,他顿时觉得一阵昏迷。 当他清醒过来时,全连已冲进了敌人的核心阵地,但伤亡太大,进展缓慢。王继禹忍着痛猛地站起身来,将负伤的头部包好,又不顾一切地跨进了突破口。 这时,敌人用重金收买的“敢死队”,正好反扑过来。在这关键时刻,王吉文师长亲临突破口指挥,突击部队备受鼓舞,连负伤的战士都挣扎起来投入了战斗。一阵冲杀,敌“敢死队”被打退回一个地洞内,王连长带伤率领战士们一直冲到敌人的地洞口,并以火力封锁洞口,迫使敌人出来投降。 这时,第四纵队的攻击部队也从西南两面冲进了敌人的核心阵地。敌人丧失了斗志,一个个地举着双手从地洞口和被打塌的碉堡里钻出来投降。 邱行湘眼见大势已去,绝望中向蒋介石发电,称: “天不佑我,人不助我,时不济我,非我之过。我邱行湘遵嘱与洛阳共存亡。” 蒋介石见电后,急令俞济时带飞机去接邱行湘出城,并悲戚戚地说:“洛阳可丢,‘邱老虎’不能丢!” 俞济时早知洛阳机场已被炸毁,飞机无法起降但也强做好人地在洛阳上空转了几圈,与邱行湘呼叫话别:“邱师长,总裁派我带飞机来接你,可无法降落,实不是为兄之不仁呀!” 邱行湘听到呼叫,带着哭腔说:“请转告总裁,我邱行湘言行一致,誓与洛阳共存亡,让我遗憾的是不能再效忠党国和领袖了。” 邱行湘草草地包扎了一下受伤的头,匆忙换上一套士兵服,并将中正式短剑扔到刚换下的中将军服上,自言自语道: “主席,请原谅,学生无奈,只得如此了。” 说完便乘乱逃离指挥部,带着几名随从准备突围。身材矮小却穿了一身肥大士兵服的邱师长,没跑多远就遇上冲过来的解放军战士,乖乖成了俘虏。 邱行湘被俘后本已心灰意冷,只等解放军对其清算旧账,没曾想陈赓巡视战场时却专门接见了他,并教育他要“努力学习革命的道理,正确认识过去的作为,改变对人民的态度,以获得人民的谅解”。 历时7昼夜的洛阳战役终以国民党军第206师被全歼而胜利结束了。在作战中,共歼敌1个师部,2个旅部,5个整团另4个营和4个炮兵连,以及保安团队等,共2万余人。 洛阳战役胜利后,陈士榘、唐亮、陈赓分别打电报给毛泽东、刘邓、陈粟等领导,报告这一胜利消息。 毛泽东在给他们的复电中指出:“你们克洛阳,为刘邓大军转出大别山创造了条件,取得了城市作战和两个野战军共同作战的经验,为执行纪律,起到了示范作用,特向你们嘉贺!” 洛阳战役胜利后,解放军为保持主动,主动放弃了该城,国民党军又重新占领。 4月5日,陈谢集团再次攻占洛阳。 4月8日,陈赓主持召开前委会,任命第四纵队政治部主任刘有光为中共洛阳市委书记,杨少桥为市长,同时组成军管会,按照中央关于新区的城市政策,接管洛阳。 从此,洛阳就掌握在解放军的手里了。 第十五章 突袭强攻,横扫胶济津浦路 聂凤智献计 1948年的春天,胶东大地万物复苏。 在胶东的一个村庄的农舍里,许世友和谭震林正促膝谈心。 “刘邓大军千里跃进大别山,华野外线兵团驰骋于江、淮之间,迫使国民党军队由战略进攻转入战略防御,这标志着我已拉开了大反攻的序幕。胶东的敌人与我们厮杀了5个多月之后,如惊弓之鸟,已完全失去了组织大规模战役进攻的能力。”许世友心情非常好,声音也十分响亮。 “是呀!”谭震林赞成地点点头,分析道:“从山东的局势来看,敌人已转向点线防御了,他们盘踞在济南、青岛、烟台、兖州等城市,除加强交通线上的防守外,不可能主动进攻了,我们还是提前动手才是。” “敌人的意图很清楚,他们想凭借坚固工事,固守津浦路中间部分的胶济通道及青岛等沿海一线。王耀武苦撑这个局面,盼望东北和华北集团能解他的围。这是不可能的,有我们兵团在,也是办不到的嘛。党中央、毛主席已对我们有了明确指示,那就是先扫清胶东之敌,再收复津浦路济南至徐州一线,然后集中力量,攻取济南,解放山东全境。我们该下手了,形势喜人,形势逼人啊!”许世友坐不住了,猛地站了起来。 “横扫胶济路,这是我们的口号。可是胶济路纵深很长,先打哪一路敌人呢?” “现在胶济路西段有敌整编第32师等部队共计4万余人。其防地东起张店,西至明水,北起齐东,南至博山。与其他防区相比,西部守军的力量是较弱的。我们把突破口选择在这里,先从周村、张店下手。” 第二天,山东兵团召开作战会议。 许世友声如洪钟,兴奋地说:“今天我们开的是诸葛亮会,研究下一步作战,下面请参谋处长介绍一下敌情。” 参谋处长金冶走到了地图前,手指地图,介绍敌情。 1948年初,山东敌人依据分区防御的方针,重新划分了“绥靖区”,除原来的第2、第3绥靖区外,又在临沂、兖州、青岛分别设立了第9、第10、第11绥靖区,将正规军和非正规军划归绥靖区建制,以保安部队编组成第2师、第32师、第35师,并增设要点防御工事。由于国民党在东北、陕北、中原等各战场接连失败,蒋介石将山东的第54师、第72师、第75师等部,调往其他战场,至今年2月中旬,山东战场敌人力量大为削弱,只剩下13个师26个旅的兵力。蒋介石发现华野西线兵团集结紧靠山东的濮阳整训,以为华野西线兵团要东进与山东兵团会合,合击津浦路济南等城市,所以,抽兵将防御重点放在保卫津浦路中段,因而胶济路西段的防御力量比较薄弱。胶济路西段东起张店,西止明水(今章丘),北自齐东,内迄博山的五六个县的广阔地区内,只有守敌第32师及交警第一总队、淄博警备旅及保安部队共约4万人,兵力分散,战斗力不强,工事也比较薄弱,便于我军穿插、割裂和聚歼。 先打胶济路西段的周村、张店是毫无疑问的了。可是怎么个打法? 聂凤智站起身,发表自己的看法说:“我主张采取远途奔袭,一下子插到敌人指挥中心去,同时进攻张店、周村,然后迅速向外,扩张战果。这种打法出其不意,可以起到打乱敌人部署、便于我们速战速决的效果。” 一个师长当即站了起来,说:“我认为这种方案太冒险,钻到敌人肚子里,会四面受敌,很容易被敌人包饺子。我不同意这个方案。” 会场上的气氛立刻活跃起来,有点头赞许的,有摇头反对的。 最后,许世友站起身,说:“我赞同聂凤智的战法,这叫做挖心战术,中间突破,四面开花。因为周村的敌人分布很散,守敌之间空隙大,如果从外围先打,要攻下所有的据点,起码要个把月。其实,周村敌人也只有一个师部和五个营,兵力少而且麻痹懈怠,以为我军不会先打他们。我们偏要先打周村,攻入了周村,其他据点也就群龙无首,必然大乱。” 谭震林接过许世友的话茬儿说:“这是险中取胜,过去我们打过不少中间突破战,基本上都成功了,打仗就是冒险。” 许世友见大家无异议,果断地说:“就这么定了,九纵攻占周村,七纵攻占张店,十三纵留在平度、掖县监视青岛敌人。鲁中、渤海军区部队的任务是配合主力作战,向驻地敌人进攻,迷惑敌人。” 散会后,各纵队迅速向预定地区开进。 许世友兵团的行动,引起了敌人的注意。范汉杰对王耀武报告说:“共军的大部队突然西进了,去向不明。” 王耀武问:“有多少人马?” “看样子几个纵队都动了。” “有没有运送物资?” “有,马队、挑夫成群啊!” “许世友呆不下去,这是在准备西渡黄河与他们的主力会师。” “我们怎么办?” “密切监视,不要轻易动手,必要时再打。” “明白了。” 范汉杰按照许世友兵团西渡黄河的意图调整兵力,但没有几天就找不到许世友部队的行踪了。 向胶济路以西挺进是有很长一段路程的。当时兵团的主力部队位于掖县、平度等地,不爬山,不涉水,一天不走50公里,7天的时间是走不到指定地点的。再加上天公不作美,突然下起了暴雨。雨中行进的部队,弹药受潮,被装湿透,重装备行进更加困难。 参谋处向许世友报告,由于受暴雨影响,各部队行进速度参差不齐,第七纵队已到达张店,第九纵队还在路上。 许世友考虑了一下,回答说:“不求整齐划一,先到的先打,还在路上的加快行军速度。” 3月11日夜,第七纵队一到张店外围,成钧司令员就命令19师、20师、21师,迅速将张店包围起来,并控制了张店西侧的凤凰山至葫芦山一线制高点。 激战一天,敌人招架不住,放弃了阵地,朝周村一带逃去。跑得最快的是师长周庆祥,他在这里损失了两个团后,对几个旅长说: “仗打到这个份上,还拼什么命,保存实力才是英明之举啊!” 聂凤智还没有动手,七纵的成钧却打响了,这一打就将敌人多半个师全逼到了周村一线。不到一天时间,周村的敌人增加到1.5万多人。 周村并不是一个小村庄,它的街道比一般县城还大。 情况变了,是否还要按原计划进行呢?兵团与九纵的通讯联络早已中断,得不到许世友的指示,聂凤智如坐针毡。刘浩天政委说: “是不是等一下,得到兵团的指示后再作决定?” “来不及了啊!敌人全集中在这里,正在我们眼皮底下抢修工事,他们会背水一战,我们得早动手。” “万一打不好怎么办?” “由我负责!” 当天晚上,第九纵队各师冒雨向周村发起攻击。26师78团向周村开进,发现一支部队与他们并肩而行,一打听不是友邻部队,而是向周村收缩的敌141旅。 78团团长盖中民将手一挥,果断决定:“歼灭他们!” 部队猛地包抄过去,半小时全歼这个旅。25师73团7连在副连长刘奎基指挥下,连续4次爆破城门,勇猛突进,他们从东北方向攻进城。几乎同时,26师76团也攻进了德胜门,撕开了突破口,正向纵深发展战果。 拂晓,第九纵队10个团突进了城,上午10时战斗结束,歼灭敌人1.5万余人。 战斗结束了,风止雨停了。许世友接到第九纵队攻占周村的报告,大喜过望,对谭震林说:“聂凤智不简单,攻周村难度很大,一是雨天难打,二是从张店跑了不少敌人到周村,周村敌人兵力增加了万余人,他还是下决心打了,这一仗意义非同小可,是我们1948年的开门红!” 谭震林点头说:“聂凤智是在与兵团失去联络的情况下,断然决定的,这说明他胆大心细,充分显示了他的军事才华,在战机面前,谁犹豫退却,那谁就是百分之百的机会主义。” 周村丢失,敌人乱了阵脚。 渤海纵队已攻占了桓台。七纵肃清淄川外围之敌后,已有一个团攻进了东门。敌人先后反扑20多次,均未收回失地。 许世友兵团节节推进,敌人纷纷弃城而逃。远离主战场百里之外的莱芜、蒙阴、沂水等地的敌人,也开始动摇。 许世友在胶东发起的春季攻势搞得敌人不得安宁。 蒋介石在南京气急败坏地骂:“这个许世友又在捣乱,胶东不太平,要尽快想办法收拾他们。” 蒋介石已对范汉杰失去信心,但仍想力挽败局。他急令整编第75师,从河南商丘到济南,准备会同整编73师援助胶济路。 后来这个师刚开至明水一线就被许世友的部队打回去了,接着我军在饮东河、肥城、淄川等地,苦战十多天,胶济路西段战役宣告结束,攻破大小城镇10余座,消灭敌人3.8万多人。 攻克“鲁中堡垒” 许世友、谭震林领导的山东兵团攻克胶济路之后,敌人开始收缩兵力,企图加强重点城镇防御,阻止解放军继续推进。 下一步攻打哪里?当时兵团的许多人都想着去攻打济南。山东兵团召开了师以上干部会议。 许世友望着师以上指挥员,坦诚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我们下一步将攻打潍县。尽管王耀武认为潍县工事坚固,兵力众多,但我们还是要攻打。拿下这里一是为了配合我军在全国战场上实施的春季攻势,二是为打开济南作准备。只要先拿下潍县,我们才能全部控制横贯山东全境的铁路交通动脉。你们都清楚嘛,潍县这个地方很特殊,是联系胶东、渤海、鲁南的重要枢纽。攻破它就好比断了济南到徐州的一只胳膊,王耀武就不得不将所有兵力全部退缩到济南至徐州的那块小范围去,这是穷途末路啊!” 谭震林解释说:“先攻潍县意义重大。可以使我胶东、渤海、鲁南3个解放区连成一片,促进解放区各项建设,为我们提供强大的后方支援。另外,潍县附近全是解放区,与济南相隔几百里,处境很孤立。万一打起来王耀武想派援军也是鞭长莫及,同时这里的敌人士气低落,想打仗者不多,只要有的打,就有可能全胜。” 许世友说:“王耀武判断我们要打济南,我们偏不下手,先打潍县,再攻兖州,最后攻取济南,向王耀武摊牌嘛!拿下潍县,也是我兵团攻打济南的一次预演嘛,一年多来,我们打了不少胜仗,但说实话进行大城市的攻坚战还是没有经验的。各级指挥员都要想办法,出主意,多设想一些困难,这样打起来才有把握嘛!” 谭震林冷静地说:“这场攻坚战,如何才能打好,我们首先要考虑如何才能以最小的代价,顺利突破敌人的复杂防御体系,这也是我和许司令近日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聂凤智站起来,说:“我赞同谭政委讲的要用最小代价消灭敌人的作战原则。因为敌人的意图很明显,企图消耗我主力于外围阵地,如果我们不从潍县的实际情况出发,仍然一味地强调猛冲猛突,正好中了敌人的诡计,损失将会很大。” 许世友高兴地说:“讲得好!我们要根据这里的特点,以稳扎稳打为作战方针,稳扎稳打,首先以少量兵力肃清外围之敌,然后集中力量攻取西城,西城攻下后,我们就以西城为依托,向东逐次攻打。” 一个师长大胆地提出:“潍县是由东西两城组成的,先攻哪个,后攻哪个是值得研究的。我主张东西城同时攻打,一锅端,让陈金城叫娘算了。东西同时攻打,敌人会乱阵脚,这对我们有利啊!” 另一个师长也站了起来,直爽地说:“我建议从东城杀进去。因为东城低于西城五六米,守敌兵力分散,火力配备也明显地比西城弱,只有先拣弱的打,才有可能得手,才能减少伤亡啊!” 最后,许世友站了起来,果断地说:“今天的会开得很好嘛,有人提议先打东,也有人提倡东西并进。我说过了要集中兵力,如果东西同时攻打,不行,很分散兵力的。从潍县的特点看,东城当然低,但是我们一打,就会暴露在西城守敌的眼皮底下,会遭到火炮的大量杀伤,即使攻占了东城,条件对我们也不是很有利。” “我决定,以渤海军区第3军分区武装围攻昌乐、田马,切断其与潍城的联系;以胶东军区西海军分区一部包围寒亭,一部插入二十里堡火车站、发电厂、飞机场,切断潍城与坊子的联系;以第九纵队、渤海纵队攻打敌要害,攻取潍城;以第七纵队、渤海军区一部位于章丘、明水一线,阻击济南东援之敌;以第十三纵队一部阻击青岛西援之敌。” 谭震林补充说:“潍县攻坚战意义重大,所有参战部队都要严格遵守纪律,执行城市政策,争取光荣地进去,干干净净地出来,做到军政全胜!” 4月2日,山东兵团突然挥戈东进,直取潍县。 潍县由东西两城组成,又称“双城”。据县志记载,在历史上此地就是一个战略重镇,凡是想攻打此地者都没有得过手,城防工事经过日、伪、蒋几十年的重复修建和改造,构成了以西城为核心、三道防线的半永久性防御体系。 当时潍县有10多万居民,此地是国民党军队赖以生存的一个据点,也是他们在胶济段的重要设防城市之一,被国民党称为“鲁中堡垒”。 防守潍县的敌人系蒋整编第96军的整编45师,共有10个团,总兵力近5万人。他们是蒋介石的嫡系部队,装备精良。这里还盘踞着附近l0多个县的地方武装,这些敌人无恶不作,心肠残忍,也有一定的作战能力。 敌整编第96军军长陈金城得到许世友兵团准备围攻潍县的消息后,立即向远在济南的第2绥区司令长官王耀武报告。王耀武立即秘密赶赴潍县给陈金城打气,并制定了一整套对付攻城解放军的作战方针和步骤。 其防御方针为:凭借潍县坚固复杂的工事,强调“地平线以下作战”,以外围作战阻滞共军进攻,尔后固守东、西城区,等待援兵,攻破共军攻势。 与此同时他们还作出下面几条决策:必要时放弃一部分不重要的外围据点,原则是多设置墙脚地堡,阻止共军推进;许世友兵团向潍县攻击后,济南、青岛两路增援。 4月8日,潍县外围清扫战基本上达到了预期目的,各部队先后攻占了十里堡、九龙山、凤凰山,并控制了飞机场,切断了潍县与济南、青岛之间的空运联系。 陈金城执行的是放弃一些不重要的据点,集中兵力于城内的方针。但他还是惊慌不安,因为他明白王耀武对他许诺的空运增援计划已经流产了,他仅有的两架飞机全落在解放军手里,飞机场丢失了。 外围战完成后,争夺第一道防线就成了主要任务。敌人在这道防线中是特别强调制高点作用的。 许世友采取了聂凤智的建议,先以少量兵力在外围佯攻敌制高点,牵制敌人,然后主力从南北两地突然发起攻击,打他个措手不及。 不到一天时间,九纵的同志就抢占了南关的于家庄、康庄、张家庄等要点,使敌人失去了制高点。陈金城不得不继续将队伍往回收缩。 第一道防线的外围已失去了防御作用。 陈金城似乎并不在乎,他对王耀武声称:“共军抢占我第一道防线外围的几个制高点,表面上看他们是赢家,但实际上他们已全暴露在我们视线之内,怎么敢来攻击我核心部位呢?” 王耀武毕竟与解放军多次交手,吃过不少苦头,所以他反复叮嘱:“千万不能轻敌,赶快将共军赶出去。” “一定照办!但我们的机场丢了,飞机一架都没有,没有空中支援怎么能把共军赶走呢?” “这没有问题,我会尽快派飞机来轰炸,即使潍县外围炸成一片焦土,也值得嘛!你们要争气,蒋委员长已对潍县的战况过问了好几次了,我都说没有问题,有陈金城在,潍县就是咱们的!” 敌人迅速调集重火力,对我运动中的战士进行疯狂射击。眼看着行进的解放军受挫,敌人认为是退回去了,不敢出动了。可是,此时我军已分散开,以小组队形沿着有利地形继续往前推进。 4月14日晚上,许世友下达了向敌第一道防线进攻的命令,攻城部队以排山倒海之势发起猛攻。九纵第73团冒着敌人强大的火力,前仆后继,开始登城。 城南的渤海纵队也突开了几条口子。 南北两路密切协作,直向敌人指挥机关捣去。4月24日黄昏,渤海纵队登城并突入城内,后续部队相继投入战斗。守军败逃,西城即告解放。 我军攻入西城后,剩余的几个敌据点也完全失去了作用。守军纷纷向后逃跑。战斗进行得比较顺利,从2日至20日,许世友兵团完成了第一次攻击任务,共歼敌5,000多人,突破了陈金城吹嘘的“固若金汤”的第一道防线。 接着,第二、第三道防线又出现在山东兵团面前。 攻进南城才等于占领了潍县的一个角,得设法突破后两道防线。要突破这两道防线,首先要从土城寨攻过去,扫清盘踞在这里的守敌。 土城寨只是潍县城的一个外围,它与城内连在一起,寨墙就是城内外壕的内壁,又宽又深,墙壁陡峭,很难爬上去。 聂凤智决定打破常规,两道防线同时突破,对外壕实施坑道爆破,争取同时炸塌寨墙,填平外壕,然后双管齐下,扫清土城寨上的敌人。 为了实施爆破,我军的坑道作业正在紧张地进行,总攻发起前,300多米长的地下坑道完成了,而且里面装满了炸药。 4月23日晚上,随着几声巨响,土城寨的高墙被摧毁了。总攻开始了,攻城部队投入战斗。 九纵第27师79团是攻城的先锋,他们在西城北门以东打开了两个突破口,坑道爆破刚刚结束,硝烟尚未散去,第一突击队8连和4连就冲上去了。这2个连突破两条口子如同两把利剑直向敌人纵深插去,开始了纵深战斗。 4月24日下午,第25师登城,扩大突破口,投入巷战。当日黄昏,渤海纵队登城并突入城内,后续部队相继投入纵深战斗。 在南北两面的猛烈夹击下,守敌动摇,陈金城率残敌涉渡白浪河逃往东城。 4月26日18时整,许世友向攻城部队下达了第二次进攻的命令。 九纵主力部队一举攻克东城,鲁中部队也从北面攻打进去了。 此时,王耀武已将青岛的5个旅全调出来增援潍县,但为时已晚。他们一进入昌潍地区就遭到了十三纵和胶东地方部队的阻击,打了一天没有进展,敌人只好掉头。 这一天潍县城的战斗并不激烈,敌人早已失去斗志。潍县自卫队1,000多人在解放军强大的攻势下,全部投诚。陈金城准备乘机逃跑,最后还是被九纵的战士活捉了。 4月27日,潍县宣告解放。华东局发来贺电说:“全歼陈师、解放潍县,捷报传来,后方军民欢喜若狂。我东兵团英勇善战,连战皆捷。” 蒋介石要王耀武死守济南 5月15日,王耀武匆忙飞抵南京。 蒋介石在官邸接见了王耀武。蒋介石皱着眉头,喋喋不休地数落着:“你们怎么搞的?周村、潍县相继失守,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损失了8万多人。这仗还怎么打呢?” 王耀武恭敬地听着蒋介石的训斥,建议说:“现在山东兵力分散,处处设防,早晚会被各个击破。以济南目前的处境,靠现有的部队是绝对守不住的。我建议放弃济南,将部队撤到兖州,与徐州‘剿总’的部队连成一片,以利尔后的作战。” 蒋介石大为不满,对王说:“你不从大处着眼,我们必须确保济南,不能放弃。济南是山东省会,华东战略要地,为了不让华东、华北‘匪区’打成一片,不让他们掌握铁路交通大动脉,就必须守住济南。” 王耀武连忙说:“是的!是的!” 看着王耀武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蒋介石鼓动说:“济南如果被围攻,我当亲自督促主力部队迅速增援。只要你能守得住,援军必能及时到达,我有力量来解你们的围。打仗主要是打士气,鼓励士气,首先自己不要气馁。你要知道,我们的失败是失败于士气的低落,你们如不奋发努力,坚定意志,将死无葬身之地。” 王耀武怀着悲观失望的心情离开南京,他明知守济南是一步死棋,却不得不服从蒋介石的命令死守下去。 山东兵团结束潍县战役后,进行了短期休整。5月7日,中央军委致电许世友、谭震林,命令山东兵团南下津浦线,配合粟裕在中原的行动。 在兵团会议上,许世友用力挥动着手臂,激动地说:“我华野外线兵团与中原野战军并肩作战,已发起了开封战役。党中央指示我们兵团配合他们作战,继续在胶东路打击敌人。现在王耀武的日子不好过了,他们只能固守津浦路这条胳膊和济南、兖州、青岛这三个包袱了。他们的意图很清楚,打算拖住我们兵团,确保济南和徐州,这是办不到的事情嘛!我们还是采取声东击西的战术,不攻济南,也不打青岛,而是向泰安逼近,威胁兖州。” 最后,许世友作出决定:以渤纵牵制济南敌军,鲁中军区部队打泰安,七纵、十三纵先在泰安南北打援,然后相机夺取兖州。九纵暂时休整,作预备队。 5月29日,鲁中部队4个团开始进攻泰安。王耀武得到情报后,命令守泰安的84师155旅采取机动防御,能守就守,不能守就走。155旅当然不愿守城,他们先以小股部队出城打了一下,在我军发起正式攻击之前,乘火车退往济南。我军对敌军逃跑估计不足,没有在北面迂回包围。 5月30日,十三纵占领泰安,切断了济南与兖州的联系。 兖州为古战场,坐落在鲁中平原,是兵家常争之地。南临徐州,北护济南,东通沂蒙,西交鲁西。是国民党坚守山东的一个重要战略防御点。 兖州城墙高达10多米,防御工事经过日军和国民党反复修建,每50米就有一个钢筋混凝土的碉堡,交通壕如同鸡肠,盘来绕去,遍地都是。境内还筑有炮兵阵地,中间一层是由城墙顶部开口接连到城半腰,构成轻重机枪火力网,下层是通往城外的暗堡和集团堡。环城还有一条宽6米左右、深4米多的护城河,河边还架设着铁丝网。 该城的守敌将领是第10绥区中将司令李玉堂。他率12军及保安团,共计11个团,连同炮兵及机关人员,当时兖州城里兵力大约有2.8万余人。驻守此地的是国民党军整编第12师,师长霍守义。 6月7日,山东兵团开始扫清兖州外围,在进攻曲阜时,霍守义也命令驻守那里的一个团迅速撤回兖州,留下当地保安部队与我军作战。 七纵没费多大力气,就歼灭了一个保安团,解放了曲阜。几天之内,山东兵团连续收复蒙阴、邹县、泗水等8座县城,扫清了兖州外围。6月20日,七纵和鲁中部队包围兖州。九纵、十三纵也从济南方向奉命南下,配合作战。 兖州被围,李玉堂急忙向徐州告急。徐州“剿总”总司令刘峙急忙将苏北的黄百韬整25师用火车北运,增援兖州。山东兵团留下十三纵一个师监视济南方向,将九纵、十三纵主力调往泗水、曲阜,命令七纵撤围,从兖州南下准备打援。 这时,国民党军察觉山东兵团围城打援企图,加上豫东战场区寿年兵团求援甚急,即令25师转援豫东。 6月30日,25师乘火车掉头南去,山东兵团尾追不及,又重新包围兖州。 7月1日,山东兵团逼近兖州近郊。7日夜,第七纵队攻克西关,鲁中军区部队攻克旧关。 7月12日傍晚,总攻兖城的战斗打响了。 第七纵队并指挥第十三纵队两个师担任主攻,从老西门两侧突击攻城。鲁中军区部队从城北佯攻钳制,第十三纵队第39师向城东佯攻配合。攻城部队当晚即多路突破城墙,突入城内,与敌开展激烈巷战。 7月13日中午,我军已经控制了兖州城西、南街区,残存在城东南的敌军已无斗志,黄昏时从东门向外突围,遭到我军炮火拦截,并被埋伏在东门外的十三纵39师包围。除李玉堂化装逃跑外,霍守义以下2万人被俘虏。原来预计要打10天的兖州战斗,一昼夜就胜利结束了。 我军进攻兖州时,王耀武派吴化文率84师从济南出援。吴化文部是伪军改编的部队,一向遭王耀武排斥,分配装备物资靠后,打仗卖命让他们靠前。吴化文一肚子委屈,又不能抗命。7月初从济南出发,一路上磨磨蹭蹭,一天前进10公里。7月12日,84师到达大汶口,次日先头部队161旅渡过汶河,进至太平镇一带。许世友得知济南之敌南下,命令九纵从泗水出发北上,歼灭84师。 13日夜,九纵从南驿地区冒雨出击,一夜急行军数十里。王耀武在获悉兖州失守的消息后,估计我军会回头来打吴化文,就在这天命令吴化文撤回济南。吴化文前进动作缓慢,后撤却行动迅速。 九纵其他部队渡过坟河追击敌军,但吴化文跑得太快,只截到第155、第211旅一部。到15日21时战斗结束,九纵共歼灭84师近万人,其中俘虏161旅旅长以下7,584人。我军再度占领泰安、大汶口等地。吴化文损兵折将逃回济南,遭到王耀武严厉训斥。 山东兵团在津浦路中段连续战斗50天,使山东局势和敌我力量对比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我军攻克兖州、泰安等津浦路中段城市,完全切断了济南与徐州的联系,也切断了华北傅作义集团与中原国民党军的铁路交通。 山东兵团从1948年3月到7月的作战中,歼灭国民党军正规部队和地方反动武装共14万余人,恢复了老解放区,又解放了大片新区。国民党军在山东只剩下济南、青岛、烟台、临沂几个孤立城市,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山东解放区则连成一片,并与华北、中原解放区打通了联系。山东大批中小城镇的解放,使解放区人口和经济实力大为增强,为支持华东野战军进行战略决战创造了可靠的后方。 第十六章 攻城打援,豫东卷起歼敌狂飙 粟裕钓“大鱼” 1948年5月12日,初夏之雨淅淅沥沥,浇得地下一片泥泞。朱德总司令冒雨来到了濮阳看望华野部队。 这时,粟裕所率的第一、四、六纵队正在濮田整训,并准备南渡黄河入中原作战,求歼敌邱清泉整编第5军。由于当时国民党军在中原战场上实力仍很强劲,除保安部队外,尚有正规军25个整编师57个旅和4个快速纵队编成4个兵团,执行机动作战任务。华野主力欲完成歼敌整5军的任务,仍十分困难。因此,中共中央和中央军委领导对粟裕部下一步的行动甚为关心,除指示刘邓以中野主力在平汉路南段寻机歼敌,钳制国民党军北援行动作配合外,还委派朱德总司令到濮阳检查工作,指导粟裕所部作好入主中原后打大战的准备。 朱德一到濮阳,不顾一路劳累,马上同陈毅、粟裕等一道对下一步作战部署展开了深入细致的研究。 因中央已明确了陈毅暂离华野去中原局和中原军区工作。这样,华野的所有重担便落在了粟裕的肩上。 通过两天的研究,初步确定了歼敌第5军的作战方案。 朱总司令离开濮阳后,粟裕一直夜以继日地在地图前面研究情况,考虑良策。 整编第5军是蒋介石的5张“王牌”之一,如果把它消灭了,就等于砍掉了蒋介石伸向中原和华东战场的一只臂膀,对人民解放军取得逐鹿中原的胜利十分有利。 然而,身为国民党第2兵团司令官兼第5军军长的邱清泉也并非无能之辈,他不仅毕业于黄埔军校第2期,而且还在德国柏林陆军大学深造过,是一个既谙熟孙吴兵法,也精通西洋战法的所谓“帅才”。而且,第5军辖有2个整编师4个旅,并指挥1个快速纵队和1个骑兵旅,共约3.7万人,且基本为美械装备,战斗力“极强”。 整编第5军随其兵团部逗留在鲁西南的定陶、成武一带。在它的西面,有孙元良兵团位于郑州地区;在它的西南面,有胡琏兵团位于漯河、张轸兵团位于南阳地区;在它的南面,有第6、第14绥区部队,以及位于英山、安庆地区的张淦兵团;在它的东面,有第3绥区徐州部队和第3快速纵队;在它的北面,有第10绥区驻兖州地区和第2绥区驻济南部队。如何把敌第5军从鲁西南地区的中心调出来,而又不陷入其他各路敌人的纠缠之中,的确需要仔细琢磨。 这期间,华野陈唐兵团第三、八纵队在配合中野进行宛西战役后,已转至襄城、禹县地区休整;暂归陈唐指挥的中野第九纵队则位于郑州西南地区;调归华野指挥的中野第十一纵队转至南阳、确山之间地区。 粟裕一边思考方案,一边同副参谋长张震商量组织第一、四、六纵队和两广纵队、特种兵纵队的针对性训练,并积极与陈唐等部进行联系,下达准备进行鲁西南大规模歼敌的预先号令。 5月21日,中央军委来电正式明确:“粟裕全权指挥第一、三、四、六、八及十一纵队之作战,并指挥许、谭在津浦线上之配合作战。” 22日,中央军委又致电刘、邓,强调指出,“夏季作战的重心是各方协助粟兵团歼灭敌5军,只要5军被歼灭,便取得了集中最大力量歼灭18军的条件,只要该两军被歼灭,中原战局即可顺利发展”。 根据中央军委的指示和对各方面情况的分析,粟裕与陈毅、邓子恢、张震等交换意见后,定下了如下初步决心: 首先,以陈唐兵团第三、第八纵队由许昌以西地区向淮阳方向转移,吸引邱清泉兵团南下;然后,以第一、四、六纵队和两广纵队、特种兵纵队乘机由张秋镇、范县之间南渡黄河,进抵定陶、成武地区,力求歼灭鲁西南守敌一部,开辟战场,吸引邱兵团回转北上。在邱兵团向北转移时,立即以陈唐兵团第三、第八纵队和中野第十一纵队北进,与南渡黄河的粟兵团南北夹击,力争歼敌第5军于鲁西南地区。 陈唐兵团第三、第八纵队接到粟裕的命令后,于5月24日由许昌地区向淮阳方向挺进。国民党军果然被陈唐兵团的举动所迷惑,邱清泉率兵团部,并指挥整75师马上向太康急进,企图在胡琏兵团配合下,寻歼陈唐兵团所部。粟裕乘机指挥濮阳地区各纵队,于30、31日两个夜间顺利渡过黄河,进入郓城地区,与中原野战军第十一纵队会合。 如此大部队大规模渡河南进,完全出敌意料,蒋介石急令邱清泉回兵北上迎敌。 邱清泉果然狡猾异常,他向蒋介石提出:“华东共军主力倾巢而至,是难得的决战机会,必须全力与共军决战。” 于是蒋介石又亲自急令整编75师、第83师、第25师、第72师和第63师,火速进至鲁西南,会同第5军与我渡河部队决战。至6月上旬,敌集中在鲁西南战场上的兵力已达到11个整编师,近两倍于我。 面对敌将11个整编师集中到鲁西南战场,而且队形十分密集,无法分割,难以达到各个歼敌的目的,更难把位于中央的邱兵团挖出来予以全歼,粟裕不得不考虑调整原有作战方案。 他想,眼下真的要和第5军打一仗是不现实的,是拿鸡蛋碰石头。邱清泉的部队素质虽不及第74师和第11师,但其装备和兵员数量则与他们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邱清泉把持着鲁西南。但豫东是比较空虚的。河南省主席刘茂恩盘踞在开封,虽有3万多守军,但大都是乌合之众,战斗力很弱,且刘茂恩对军事一窍不通。实际上,开封之安危把持在整编66师师长李仲辛手中,而李仲辛又是一个只会打败仗的败将。 这时候,我三纵、八纵已达通许、睢县、杞县之间,距开封只有一日路程,若不打,必将失去一个良好的机会。 先打开封,后歼援敌。粟裕初步定下了这一决心。但蒋介石不会撒手不管的,因此,必须有人把第5军邱清泉引开,待克开封后,再回头来打增援的第5军或者其他援军。 必须打!粟裕暗下决心。 粟裕在几经推敲与广为征询意见后,于6月15日定下了攻歼开封之敌与准备打援的最后决心,并将作战方案向中央军委及刘伯承、邓小平、陈毅、邓子恢以及华东局作了报告。 与此同时,粟裕果断地向纵队下达的作战命令是,以三纵、八纵组成攻城集团,由陈士榘、唐亮指挥,先采取奔袭手段夺占城关,尔后依托城关,迅速攻城。为确保拿下开封,另用三倍于敌的兵力,由粟裕直接指挥,担任阻援与牵制敌人的任务:九纵插入郑州和开封之间,阻击郑州援敌;中野十一纵和冀鲁豫军区独立1旅位于巨野地区,从侧后牵制邱兵团;第一、第四和第六纵队楔入定陶、曹县、民权、考城(今崮阳)地区,坚决阻击邱兵团西援开封;冀鲁豫军区和豫皖苏军区的部分兵力相机攻占东明、兰封(今兰考)并破袭陇海路兰封至野鸡岗段的铁路。 中央军委于6月17日清晨电复粟裕,完全同意“先打开封,后歼援敌”的方案,指出:“这是目前情况下的正确方针。”并告诉粟裕:“情况紧张时独立处置,不必请示。” 同日,刘伯承、邓小平、陈毅联名来电,指出战役第一步应明确以打开封为主,第二步打谁视情况而定,并决定将当时划归中野指挥的华野十纵自舞阳进至上蔡地区,以协同中野一部阻击胡琏兵团北援,解除攻城部队对南面之敌的顾虑。 蒋介石亲自在空中督战 徐州,刘峙的“剿总”指挥部。 刘峙正在主持军事会议。突然,他的副官送来一封电报,上写: “共军主力陈士榘、唐亮现正率部向开封城进攻,望速派兵救援!” 刘峙看罢,大惊失色,暗自叫骂:“妈的,这个世界上最狡猾最难缠的部队就是共军。” 他站了起来,故作镇静地说道:“诸位,请稍等。由于形势有变,现在需要对部队重新作一调整。我马上打电话请示总统。”说完,刘峙走进了密室。 待刘峙走后,会场内一片窃窃私语,国民党将领纷纷猜测发生了什么事情。 半个小时后,刘峙从密室走出来。他正了正衣冠,回到座位,厉声说:“总统命令,命邱清泉部全力西援,在开封以东,与共军第一、四、六纵队展开激战,击败粟裕的主力;命孙元良率部攻占中牟,东援开封;命胡琏从上蔡起,攻击刘伯承、邓小平、陈毅直接指挥的中原共军主力。” 刘屿又道:“今天的部署就到这里,望大家尽快组织部队参战,同时我奉劝大家精诚团结,不要再发生推诿,甚至见死不救的事情。好了,散会!” 众将官散会后,纷纷乘汽车或飞机回部队,调集兵力参战。 开封,历史名城,北宋京都,古往今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它位于豫东平原,北濒黄河边,南靠陇海线。城墙周长20余公里,共有六门四关,即大南门、新南门、宋门、曹门、西门、北门和南关、宋关、曹关、西关。经敌长期经营,该城防御工事已形成永久性防御体系。守敌以城关为外围支撑点,以城垣为主阵地,以龙亭、运动场、伪省政府为核心阵地。各阵地布有大量火力点、堑壕、交通壕、铁丝网。南关、宋关和曹关均挖有外壕,深各丈余。整编66师师部率第13旅守城区曹关和西关,师部在龙亭。第119旅一个团位于城南区,为预备队。河南省保安1旅、2旅和另外3个团,除一个团守省政府外,其余主要守南关和宋关。开封总指挥是省政府主席刘茂恩,实际上实权掌握在整编66师师长李仲辛手中。 5月17日,陈唐兵团第三、第八纵队对开封发起了攻击。其中第三纵队一部配合第八纵队,首先肃清了南关农林试验场、东闸口、十六营房、苗圃以东及曹关外围区域之敌。随即,该纵队以第8师从城东曹门突击,第9师从宋关攻城。 宋关,是宋门城外百客户人家的小城关。守敌为破坏解放军攻城的依托,扫清射击视野,在慌忙撤退中,强迫居民拆除房舍,有的还被放火烧毁。在宋门楼上,矗立着有双层射击孔的中心炮楼,四周是坟堆样的伏堡,高约10米、宽约5米,用2尺长大砖砌起的城墙上,城垛和挡墙被加固成一排排单人掩体。门楼南北100米处的敌城楼,从城上到城根是上中下3层射击孔。宋关外30米处,是一个绕以深壕的梅花式的明暗子母堡,其南北200米处,又备有一组相同的地堡群,扼守在宋门至护城河间,中间还有200米布满黑色圆盘地雷的开阔地带。这样,城上、城下、地面3层火力网,城楼、地堡6组密集火力点,以其多角度、多层次的立体交叉火力,构成了北与曹关、南与新南门直接火力相接应的防御体系,从西、南、北3个方向,控制宋门200米外解放军的攻击出发阵地。 第三纵队9师以第25团担任宋门的主攻任务,该团以突然的急冲锋将宋关外之敌赶过了约5米宽的惠济河,与敌形成隔河对峙。 与此同时,第八纵队也投入了开封的外围作战。该纵队第23师首先肃清了南关车站、飞机场、十七营房、七营房等地守敌,尔后直逼新南门;第22师则在歼灭了陈留县敌保安队和扫清开封西门外之敌后,直向西门发起攻击。 战至18日傍晚,城关守敌一部被歼,大部在敌火力掩护下龟缩城内。在退逃时,敌点燃了许多民房。攻城部队占领城关后,边组织灭火边加紧进行攻城准备。 18日夜,攻城部队分东、南两面攻城。第八纵队第23师第68团两个营在第69团一部协同下,首先突破新南门,但突破口被敌地堡火力封锁。第68团副政治指导员安涌泉主动指挥突入各部,组织30名重伤员坚守门楼,轻伤员下城反冲锋,打退了敌人的反扑,接应后续部队突入城内。第三纵队第9师突击营一位爆破英雄率领l2名优秀爆破员,在火力掩护下,以11包炸药连续实施爆破,开辟了通路,炸毁了宋门。 19日凌晨,攻城部队突入城内,投入巷战。 南京。蒋介石总统府。 蒋石介气急败坏地走来走去。何应钦、白崇禧哭丧着脸,小心翼翼地站在他的身后。 “娘希匹,刘茂恩这个蠢才,有那么好的防御工事竟守不住开封!中原一失,国将不国!下令给我用飞机轰炸开封,我就不相信共军敢下火海!”蒋介石声色俱厉。 “委座,开封是古都,有许多文物,飞机轰炸恐不妥当。”白崇禧嗫嚅道。 “我不懂什么文物!我只知道不能让共军占领开封。”蒋介石没好气地回敬道。 “是,委座!”何应钦不敢多说,诺诺称是。 “准备飞机,我要亲自去开封上空督战,要电令刘茂恩不惜一切代价,坚守开封城!” 国民党军“东海”、“黄海”、“渤海”三大机群对开封城区进行连续不断的狂轰滥炸。同时,蒋介石乘专机飞临开封上空督战。敌机成群地轮番呼啸而来,将成千吨的炸弹、燃烧弹投到人口稠密的居民区,仅20日这一天,敌机即投掷炸弹达20吨。 开封城陷入一片火海之中。著名的“相国寺”、高大的天丰面粉公司大楼、河南大学和许多工厂、商店、医院等,都在熊熊大火中燃烧。一些名胜古迹夷为瓦砾化为灰烬,繁华的街市成为一道道火墙。 然而,飞机狂轰滥炸不但无法阻止人民解放军的锐利攻势,而且更激起了他们对国民党反动派的深仇大恨和对人民群众的同情。他们高呼着“彻底打败反动派,消灭杀人凶手”,“誓为开封人民报仇雪恨”的口号,前赴后继,勇猛前进,以求尽快歼灭守敌。 攻击部队一面掩护群众躲避敌机轰炸,一面不断肃清残敌,并向敌最后的据点逼近。陈唐的指挥所开设于城内理事厅街的天主教堂内。粟裕、张震等华野指挥员也于20日夜晚亲临陈唐指挥部坐镇指挥。 20日23时,华野三、八纵占领了除龙亭、华北运动场外的所有要地。 龙亭,是敌66师师部和13旅旅部所在地,坐落在一个大土墩上,上有工事密布的建筑物,下有巨大的地下室,三面环水,只有正面夹有潘、杨二湖之间长达0.5公里的一条平直大道可通,攻占比较困难。 龙亭守敌虽已成为瓮中之鳖,但仍妄图凭险一战,等待援兵。 21日下午6时30分正,陈士榘下达命令:“开始攻击!” 华野600多门大小火炮,一齐向龙亭阵地开火。 一时间,炮声轰鸣,大地震颤,硝烟弥漫。不到半个小时,敌人号称“半永久性工事”的“铜墙铁壁”被炮火炸得七零八散,千疮百孔。 炮兵射击一停止,步兵随即发起勇猛冲锋。在暗堡地道的敌人想出来顽抗,刚到洞口,我突击战士的刺刀,已顶住了他们的胸膛,吓得他们目瞪口呆,连枪也掉在地上了。 敌66师参谋长游凌云和卫士们躲在石洞里,听到炮声刚停,枪声骤起,便带着几名卫士出来看看,刚到洞口,便被抓了出来。 卫士想顽抗,游凌云急忙大喊:“不要打,不要打,缴枪,快缴枪,把枪全部缴给他们。” 66师师长李仲辛化装逃命,逃到城墙上被击中,摔死在城墙脚下。激战5个小时,龙亭被克,歼敌近万。 龙亭丢失,守敌顿时乱了阵脚,有的逃命,有的投降,有的居然溜入监狱,想化装成犯人逃跑,结果被战士们就地监禁。 堂堂的河南省主席刘茂恩更是逃命心切,独出心裁。他用鸭血涂抹全身,装成一个受伤的老“教授”,爬上了一辆独轮车,混在疏散的群众中溜出了开封。 22日晨,开封之敌全部肃清。 至此,豫东战役第一阶段的开封战役便胜利结束了。人民解放军苦战5天,歼灭守敌第66师师部及所属第13旅、河南省两个保安旅,连同各阻击部队的战果,共计近4万人,给中原之敌以极大的打击。 开封之战,是我军在关内(长城内)首次攻占国民党政府省会。国民党内部震动极大。 时值伪国大召开不久,留在南京的河南“国大”代表,吵吵嚷嚷,哭哭啼啼,到蒋介石处呈交请愿书,又到参谋总长顾祝同处长跪不起。任凭顾祝同怎样劝说,这些国民党高级人士就是跪在地上又哭又骂,闹得不可开交。 顾祝同无可奈何,拉来了国防部长何应钦。何只好硬着头皮说:“你们吵吵闹闹,一定要调查开封失陷的原因,而且要追究责任。我告诉你们,开封战事,不是国防部发出的命令,不论是国防部长或是参谋总长都时常不知军队的部署如何,因为这是委员长直接下达的命令。” 蒋介石知道后暴跳如雷,但又不好发作。他并传出话说:“5天之内收复开封,届时再见!” 蒋介石认为,粟裕部攻陷开封后,已元气大损,无力再战,决心以大军开赴,与共军决一死战,以改变豫东的不利态势。为此,他急令邱清泉兵团和区寿年兵团,直扑开封。 “让城”创造战机 河北省有一个山岭,岭上长满了古柏林,林盛叶茂,当地人叫它柏坡岭。柏坡岭上有两个村庄,东边的那个村庄叫东柏坡,西边的一个叫西柏坡。西柏坡虽然地处华北,却有江南景致,它依山傍水,郁郁葱葱。 谁能想到这里就是指挥全国战场的人民解放军总部,毛泽东、朱德、周恩来、刘少奇、任弼时等全都住在这里。 6月22日,毛泽东在西柏坡接到攻克开封的捷报,十分欣喜,立即提笔草拟电文,给刘陈邓和粟裕发来贺电,庆祝攻克开封之伟大胜利。他在电文中提示:“目前打很大规模的歼灭战,主客观条件都不成熟,故须避免。你们两大集团今后或者分开行动,每次歼敌以不超过一个整编师为限度,或者集中行动,一次歼敌不超过两个整编师兵力限度,目前必须打有确实把握的仗,哪怕歼敌一个旅也是好的……” 粟裕发起开封战役,解放开封,但更主要的是攻其必救,诱敌来援,各个歼敌于运动中。他相信蒋介石不会善罢甘休。蒋介石确实不甘心丢失开封,命令邱清泉兵团和区寿年兵团大举反扑开封。 面对敌重兵集团两路来援,粟裕冷静地考虑着下列情况: 第三纵队和第八纵队经宛西、宛东、开封等战役,伤亡已近万人。其余各纵队行军作战月余亦相当疲劳,是连续作战,还是稍事休息? 敌邱兵团兵力密集,战斗力较强,不易分割速歼。区兵团仓促编成,战斗力较弱。区寿年缺少对华野作战经验。如能设法诱使邱、区两兵团拉开距离,出现了歼区良机,打还是不打? 如打区兵团,则邱清泉、孙元良、胡琏等兵团以及徐州方向的援军都将纷纷来援,我军可能面对敌军众兵进行作战。歼区如不能速决,我军将陷于被动不利地位。 粟裕翻来复去衡量、比较,考虑各纵队的特点,作战中可能出现的情况,以及怎样创造和捕捉歼区战机。最后,他认为: 第三、第八纵队取得了开封战役的胜利,人员、武器、弹药都得到补充,其余各纵虽然疲劳,但减员不大,且打了胜仗,士气高昂,仍保持有强大的战斗力,只要部署指挥得当,诱使邱、区两兵团拉开距离,分割围歼区兵团是可以实施的。 对于其他各路援敌,如能像战役第一阶段那样,平汉路方面的敌军增援,由中野各纵阻击,是可以保证歼区作战胜利的。特别是如能夺得这一战役的胜利,必将大大加速中原战局向对我军有利的方向发展,为此即使多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值得的。 但究竟打还是不打,事关重大,必须请示中央军委、毛泽东和中原局。 粟裕于6月24日、25日两次将作战预案,报告中央军委并刘伯承、陈毅、邓小平。 毛泽东对粟裕的歼敌计划十分赞赏,拿着电报对朱老总说:“看来粟裕的胃口越来越大。”他立即以中央军委名义于25日、26日两次复电粟裕,表示:“部署甚好。”“在睢杞通许之线(或此线以南)歼敌一路是很适当的。如能歼灭75、72两个师当然更好,否则能歼灭75师也是很好的。” 粟裕接到中央军委的复电,立即作了如下部署: 以三、八两纵向通许方向行进,吸引邱兵团南进,使邱、区两兵团之间出现空隙,然后以4个纵队组成突击集团,围歼区兵团;即调十纵队北返,以5个纵队(包括三、八、十纵)阻援。 按照部署,华野第三、第八纵放弃开封,向通许方向转移;第一、四、六纵向杞县以南集结。 蒋介石认为华东共军,通过开封战役,虽得城池,但也被打成了重伤,“似无积极企图”,“必向津浦路前进”,遂强令邱、区两兵团全力追堵。 邱清泉命令以先头部队一个旅配合刘汝明部占领开封外,主力直扑通许,妄图尾击华野三纵和八纵。邱清泉部与华野部队多次交锋,虽未被粟裕吃掉,但也未占过便宜。 但区寿年性格多疑,他觉得“共军有向平汉路进攻模样”,而“侧后又有共军活动之迹象”。这些共军是从哪里来的?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在没有摸清共军行动企图之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因而区兵团在进抵睢杞地区后举棋不定,停止前进。邱兵团骄狂冒进与区兵团犹豫不前,使得两个兵团之间距离明显增加,一日之间,竟然拉开了40公里。 粟裕得知这一情况后大喜过望,立刻下达了围歼区寿年兵团的作战命令:一纵、四纵、六纵和中野十一纵组成突击集团,叶飞负责指挥,在睢县、杞县、太康之间和民权地区,乘敌犹豫徘徊和立足未稳之际,从四面八方向敌发起猛烈进攻,边打边查明敌情。 粟裕告诫叶飞:“对敌进行大包围的同时,一定要果敢、猛烈地楔入敌人纵深,彻底割裂敌人部署。” 粟裕直接指挥5个纵队担任阻援任务,命令三纵、八纵立即掉头向东,会同由上蔡地区北上参战的十纵和早已到达杞县的两广纵队,组成阻援集团,将邱清泉、区寿年两个兵团完全隔离,阻止邱兵团东援;命令中野第九纵队进至郑州东南地区,阻止郑州之敌出援,并从侧后牵制邱兵团。另外,要求冀鲁豫军区和豫皖苏军区破袭陇海路徐州至民权段,以直接配合野战军作战。 6月29日晨,区寿年兵团部和整编75师,新21旅已被包围在龙王店及其附近地区。而且我军已经完成了对75师各旅团的分割,同时也将整编72师包围在铁佛寺一带。阻援部队已完全楔入邱与区两兵团之间,控制着杞县至王崮集一带20公里地段。敌两个兵团已被完全隔绝。 当晚,粟裕决定以部分兵力继续包围整编72师,而集中大部主力围歼龙王店之敌。 由于铁佛寺距龙王店仅仅几里路,被我突击部队分割包围后,两处联络中断。龙王店的75师的炮弹,越过我分割部队,纷纷落在铁佛寺72师头上,于是他们立即毫不客气地予以回敬。两股敌军彼此全力以赴地对轰了整整一夜。 敌军互相以炮火对攻,反而帮助我军炸毁了一些军事目标,减少了我突击部队的伤亡。激战到7月1日上午,我军已将敌整编75师的第6旅及新21旅全部歼灭。 敌西线的邱清泉兵团,在我阻援部队节节阻击下,尽管伤亡很大,仍然步步进逼,已于7月1日下午,进至距离区寿年兵团仅仅10公里的过庄、官庄、屈寨、张阁一线。 此时,蒋介石急令北援兖州的整编25师,火速回调,与第三快速纵队、交警第二总队组成一个兵团,在黄百韬的指挥下,由东向西增援区兵团,而且也已于7月1日下午到距敌72师的铁佛寺只有10公里的帝丘店地区。 邱清泉在电话中对区寿年许愿:“明天看我的弹着点。” 黄百韬也在电话中说:“寿年兄,坚持住,我离你只有10公里。” 区寿年感激得热泪盈眶:“两位仁兄在我危难之际,如此不弃,解围之后,一定厚报二位。” 战斗更加激烈了,炮声一阵紧似一阵。 东西两线突来两个兵团对中野第三、第八纵队形成钳击之势,战场情况极为严峻。面对突变的形势,粟裕和张震立即改变作战方案。当晚,华野即以3个师的绝对优势兵力,围歼龙王店之敌区寿年,炮兵首先实施一小时攻击,然后突击队开始爆破突击。 邱清泉倾其主力,在飞机、坦克和大炮的支援下,对我阻击部队疯狂进攻。敌整编第5军倾巢而出,以明显的优势兵力对我坚守的桃林岗、许岗每日发动三四次进攻。整编83师也用3个团的兵力轮番攻击我官庄阵地。 我阻击部队依托阵地,顽强抗击。敌每突破我一个村庄和阵地,我军立即组织反击,同敌人短兵相接,反复冲杀,夺回阵地。 与此同时,突击部队也有效地阻止了黄百韬兵团的增援,他们距离72师只有五六公里,就是无法再前进一步。 激战到7月2日凌晨,邱清泉与黄百韬毫无进展。邱清泉无法理解,凭他的整编第5军,加上主力83师,竟不能前进半步。 他决定亲自到前线去看看,还没来得及走出指挥部,已传来了区寿年抵挡不住,打算钻进坦克车逃命,请求邱清泉接应的呼救声,邱清泉像被雷击中一样,僵呆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的整编第5军,付出了1.5万多人伤亡的代价,眼睁睁地望着区寿年兵团灰飞烟灭而无能为力。 7月2日晨,龙王店之敌被我全歼。中将兵团司令官区寿年、少将参谋长林曦祥摇着小白旗,爬出被包围的坦克,高叫着:“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就是区寿年。”敌整编第75师少将师长沈澄年也被活捉。 歼灭区兵团,粟裕并不满足,他命令第一、第四、第六纵队攻歼黄兵团;第八纵主力与第六纵一个师围歼75师残部;第三、第十纵队合力继续阻击来犯的邱清泉之敌。 7月2日晚,各纵不顾伤亡和疲劳,重新投入战斗。 突击集团迅速全歼敌75师之16旅的两个团。在黄兵团向我进攻时完成对其合围,战至4日拂晓,黄兵团2个团的主力被歼。 7月5日,黄百韬兵团在飞机、大炮的火力掩护下,疯狂反扑,激战7个小时,华野给敌大量杀伤,将敌打退。黄昏后,我再次对敌发动攻击,至6日晨,黄百韬又被歼灭一个团,被迫收缩兵力回丘店。 与此同时,西线邱兵团在得到刘汝明部的加强后,主力避开阻击集团正面,由右侧向尹店方向迂回并进,东线74师已进至宁陵及其以西地区,张轸兵团、胡琏兵团,被阻于淮阳、商水地区。 蒋介石在此时依旧严令:兼程北援,不得有误。 胡琏兵团向太康急进。 大军压境,作战形势对华野极为不利。粟裕当机立断,下令部队撤出战斗,分别向睢杞以北及鲁西南转移。 至此,豫东战役第二阶段结束。继开封战役后,又歼敌5万余人。 豫东战役后,7月11日,毛泽东、中央军委给华东和中原人民解放军全体指战员发来贺电:“庆祝你们继开封胜利后,在豫东歼灭蒋敌区寿年兵团、黄百韬兵团等部五万人的伟大胜利。”“这一辉煌胜利,正给蒋介石‘肃清中原’的呓语以迎头痛击;同时,也使我军有利地进入中国人民解放战争的第二年度。当此盛暑,特向同志们致慰问之意!” 第十七章 雄师飞渡,红旗插上“总统府” 蒋介石在一片喧嚣声中从容地笑了,又严肃地拉下脸,他说:“我何尝愿意下野。”蒋介石走了,但他的灵魂依然徘徊在南京的上空。 毛泽东响亮地发出了解放全中国和建设新中国的号召,他要求千军万马不但要善于破坏一个旧世界,还要善于建设一个新世界。 李宗仁带领少数随从乘最后一架专机起飞,先在上空盘旋两周,似恋恋不舍,然后向桂林方向飞去。 蒋介石回归故里 1948年12月31日夜,南京黄埔路,总统官邸内张灯结彩,一辆辆高级轿车驶入。 晚7时,副总统李宗仁,行政院长孙科,立法院长童冠贤,监察院长于佑任,以及国民党中央常委张群、张治中、邵力子、陈立夫、谷正纲、张道藩等40多人应邀来到了官邸。他们是来参加蒋介石举行的除夕晚宴。 酒至半酣,蒋介石忽然清了清嗓子,严肃地宣布:“诸位,仗打不下去了,目前国内党内和平呼声甚高,看起来,和谈是势在必行,谈一谈嘛,这个还是好的,为保存党国元气,那么,我就走开,让德邻来谈吧丨” 蒋介石勉强笑了笑,接着说:“打了大半辈子仗,为了和平,我情愿做一介平民,我与诸位支持德邻兄出山,以渡难关!” 李宗仁闻言暗自窃喜,但还是谨慎地说:“总统作此决定,宗仁感到突然,其实,宗仁也不愿总统离开。” 李宗仁话音未落,不少人大叫总统不能走,总统继续领导我们干。 蒋介石在一片喧嚣声中从容地笑了,又严肃地拉下脸,他说:“我何尝愿意下野,只是,我不下共产党就不会坐下来谈,本党也不会真正团结起来,共守江南。现在只剩一道大江了,没了这条江,诸位便和蒋某人一样,也是死无葬身之所了,拜托了,德邻兄!” 蒋介石说完,站起身来,冲李宗仁拱了拱手。 李宗仁匆忙扶住蒋介石,感激地说:“我们都跟总统站在江南一条船上,彼此彼此!” 1949年1月1日,蒋介石发表了《告全国军民同胞书》——元旦文告,表示在“神圣的宪法不由我而违反,民主宪政不因此而破坏,中华民国的国体能够确保,中华民国的法统不致中断,军队有确实的保障”等条件下,愿与中共进行“和谈”。 蒋介石的求和声明一发表,立即遭到中共的迎头痛击。1月5日,新华社针对蒋介石的元旦文告发表了《评战犯求和》的评论,对蒋介石企图利用和平谈判来保存反革命实力的阴谋进行了无情的揭露。无奈,蒋介石于1月8日要行政院副院长兼外交部长吴铁城出面,照会美、英、法、苏四国,请求出面调停。1月12日,美国政府答复:“在此情势下,由美国政府作调停人,实难相信可达到任何有益的结果。” 1949年1月21日,蒋介石辞别南京,回归故里,把大总统职位让给了李宗仁。 蒋介石走了,但他的心不死,仍然牢牢地控制着南京。 为防大权旁落,蒋介石在下野前就作好了人事调整:以汤恩伯为京沪杭警备总司令;陈诚为台湾省政府主席兼省警备总司令;蒋经国为国民党台湾省党部主任;朱绍良为福州绥靖公署主任兼福建省政府主席;张群为重庆绥靖公署主任;余汉谋为广州绥靖公署主任;薛岳为广东省政府主席。此外,蒋介石还在溪口配备了7部大功率电台,对全国实施遥控。 当然,溪口也只是蒋介石的暂时栖身之所。他深知无论李宗仁“和谈”能否成功,靠长江阻止解放军前进那是天方夜谭,如果桂系向共产党投降,大陆就更没有他的立足之地。因此,在决定“引退”之时,蒋介石就准备放弃大陆,退保台湾。他任命心腹陈诚为台湾省主席,为他营造、守候最后一块栖息地。 李宗仁代总统一上任,便以划疆而治和确保江南为目标,掀起了轰轰烈烈的和谈运动 2月25日,李宗仁确定对共产党和谈三项原则,即: 一、和谈双方必须建立在平等基础上,共方不能以战胜者自居而迫我接受屈辱条件。 二、有鉴于铁幕内各国之惨痛遭遇,政府断不应接受由中共作为执政之联合政府,政府为此应向共方提议划疆而治。 三、中共所提八条要求,政府决不能全面接受,只能在两个政府共存的原则下,以其为谈判基础。 实际上,国民党政府的所谓“和平”谈判,不过是蒋介石在幕后操纵,李宗仁在台前扮演的一出假和平、真备战的双簧戏。己经有了充分经验的中国人民和中国共产党,不会上国民党反动政府的当。 1948年12月底,西柏坡。 快要到元旦了,毛泽东正聚精会神地为新华社写一篇新年献词。 此时,国民党政府在军事上、经济上、政治上都己陷入不可挽救的土崩瓦解的境地。中国人民解放战争即将在全国范围内取得胜利。 蒋介石赖以发动反革命内战的主力部队基本上被消灭,剩下的204万军队,分散在长江以南地区和西北、西南等边远省份。中国人民解放军解放了东北全境、华北绝大部分地区和长江中下游以北的广大地区。 人民解放军在战斗中壮大到358万人,并且用缴获的大批美国武器装备了自己,无论在数量上、士气上、装备上,都超过了国民党政府的残余军事力量,处于优势地位。只要人民解放军向着残余的国民党反动军队再作若干次重大的攻击,国民党反动派在全国的反动统治即归于覆灭。 在这种形势下,1949年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解放军要做些什么呢?毛泽东不时地抬头凝视地图。 地图上,蓝色圈圈已经不多了,剩下的一些主要集中在西北和长江以南。对西北地区,毛泽东并不太挂心,那里胡宗南已经维持不了多久。而对于江南之敌,由于有长江天险阻隔,毛泽东却甚感担忧。 长江不能成为分界线!中国不能再分裂了!要把一个完整的中华大地还给人民!毛泽东挥笔而书,写道:“1949年中国人民解放军将向长江以南进军,将要获得比1948年更加伟大的胜利……” 1949年1月10日,西柏坡中央军委作战室,毛泽东、刘少奇、朱德、周恩来坐在一起,研究渡江作战问题。 毛泽东首先发言:“现在,淮海战役胜利结束了,华野、中野共歼敌万多人。我们无论在数量上、士气上,还是装备上,都优于国民党军队。我们可以吐一口气了,但是我们不能松气,我们还要最终消灭蒋介石的残余军事力量。今后,我们要研究如何进行渡江作战问题。” 朱德说:“军委已给粟(裕)、陈(士榘〕、张(震)和邓(小平)、张(际春)他们发一个电报,让他们先休整两个半月,由1月15日至3月31日,每半月为一期,共为五期,并要他们完成渡江作战各项准备工作。” 毛泽东说:“今天研究渡江问题,先了解一下听听敌人的情况。” 一位参谋走到大幅作战地图前,介绍起长江两岸的敌情: “在长江两岸,敌人有两个集团,一是白崇禧的西集团,一是汤恩伯的东集团。西集团有40个师约25万人,以武汉为中心,配置在长江两岸,北起明港,东至九江,西至岳阳。东集团有75个师约45万人,其中54个师配置在西至湖口,东至江阴的长江沿岸和上海地区。另有1个师作为第二梯队配置在浙赣线。” 周恩来说:“不过我们不能不考虑美国的影响,一旦美国出兵,我们渡江作战的困难就很大了。” “美国出兵干涉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他们总不敢对我们大举入侵。”毛泽东说:“不过为了应付美国出兵的局面,我想让中野紧靠华野,两大野战军都在汤恩伯防区内突破,共同进攻南京、上海。让东北野战军去打白崇禧。” 3月5日,党的七届二中全会在西柏坡召开。在这次会议上,毛泽东响亮地发出了解放全中国和建设新中国的号召,他要求千军万马不但要善于破坏一个旧世界,还要善于建设一个新世界。 为了实现下江南、取天下的战略构想,毛泽东将在战火中百炼成钢的西北、中原、华东及东北等精锐野战大军,依次改编为一、二、三、四野战军,总兵力达400万。其中,原中原野战军改称第二野战军,仍由刘伯承、邓小平统率,下辖了3、4、5兵团,总计28万人马;原华东野战军改称第三野战军,仍由陈毅、粟裕指挥,下辖7、8、9、15兵团,58万大军。加上第四野战军配合渡江战役的10多万人和中原、华东的地方部队总兵力达百万,便担负起劈开长江、横扫江南的千钧重担。 3月31日,邓小平、陈毅、粟裕、谭震林、饶漱石等举行会议,最终确定了渡江战役的决心部署,并由邓小平起草了《京沪杭战役实施纲要》,以总前委的名义于4月1日上报中央军委并告二野的刘伯承、张际春、李达。 《纲要》决定:二野、三野组成东、中、西3个突击集团,釆取宽正面、有重点的多路突击战法,在江苏靖江至安徽望江段发起渡江作战,首先歼灭沿江防御之国民党军,然后向南发展,占领苏南、皖南及浙江全省,夺取南京、上海、杭州等城,彻底摧毁国民党的政治、经济中心。 东集团以三野的第8、第10兵团8个军及苏北军区3个独立旅组成,共35万人,由粟裕、张震指挥,在三江营至张黄港段渡江; 中集团以三野第7、第9兵团7个军组成,共30万人,由谭震林指挥,在裕溪口至枞阳镇段渡江; 西集团由二野第3、第4、第5兵团9个军及地方部队组成,共35万人,由刘伯承、张际春、李达指挥,在枞阳镇至望江段渡江。 整个战役分为3个阶段:第一阶段达成渡江任务、实施战役展开;第二阶段割裂和包围国民党军,确实控制浙枞线一段,断敌退路;第三阶段分别歼灭被包围之国民党军,完成全战役。 对这一《纲要》,中央军委于4月3日复电同意。三野、二野的部队有计划地向长江沿岸挺进! 中共中央、中央军委尽管作好了渡江作战准备,但并没有拒绝国民党政府的“和谈”要求。3月26日,中共中央派周恩来、林伯渠、叶剑英、李维汉、聂荣臻等为和谈代表,以周恩来同志为首席代表,定于4月1日在北平和国民党政府代表举行谈判。国民党政府遂派张治中、邵力子、黄绍竑、章士钊等为谈判代表,以张治中为首席代表,于4月1日乘飞机到达北平。当天,中国共产党代表团和国民党政府和平谈判代表团,开始进行谈判。 在国民党政府代表团动身去北平的前一天(3月31日)晚上,李宗仁在国民党“总统府”设宴欢送以张治中为首的和谈代表团。 会后,李宗仁在办公室召开了军事会议,讨论了三个问题: 一、加强长江防务部署,责成京沪杭警备总司令部和华中军政长官公署,命令各部队严密防范共军南渡,并派海军沿江巡逻和空军分区侦察,还就交通补给等问题作了决定; 二、会议认为战线过长,兵力不够分配,决定将驻新疆的10万国民党军队大部分东调; 三、分配美国运至上海和台湾等地的10个师的美械装备。 从这里可以看出国民党政府假和平真备战的真面目。 尽管如此,中国共产党考虑到,签订一个协定,对人民有利,对人民解放军有利,对国民党政府中一切愿意主动自赎的人们有利,对国民党军队的广大官兵有利。所以,从4月1日起,中国共产党代表团还是和国民党政府代表团进行谈判。 国共双方谈判进行到12日,拟定了《国内和平协定草案》,15日又拟定了国内和平协定(最后修正案),其全文共八条二十四款。这个协定是以中国共产党的八项条件为基础而商定的。 中国共产党代表团宣布,谈判以4月20日为限期,上述协定的最后签字日期为4月20日,等待国民党政府的答复。 4月16日,国民党政府代表黄绍竑携带《国内和平协定》(最后修正案),乘飞机去南京请示。李宗仁对是否签字,表示要向在溪口的蒋介石请示后才能决定。这时,国民党中央常务委员会在广州举行临时会议,通过了对国内和平协定决不能接受之声明。 4月20日下午4时,国民党行政院院长何应钦出席国民党立法院秘密会议宣称,对“中共所提之要求,政府已无考虑余地”。 当晚,国民党政府自南京复电代表团,表示不同意签字。至此,国民党政府的“和平”骗局也就宣告破产。 中、西路突破天堑 4月20日黄昏,隐藏在江堤后面的大小船只,一齐出动,翻坝入江。江北岸宁静的气氛霎时变得火热起来,上千条大小船只在江北岸边渐渐展开。 敌人发觉了,炮弹飞过长江,轰隆隆地在江堤后面爆炸。解放军强大的炮兵立即给予还击,炮战拉开了渡江大战的序幕。 20日晚20时,在夜幕的掩护下,江边待命的大小船只,像离弦之箭,直向江南射去。 中路作战集团的突击开始了。中路作战集团第1梯队展开4个军,在100多公里的江面上同时渡江。 夜幕中的百里江面上,数千只木船竞渡。炮弹爆炸掀起的根根水柱,在敌人探照灯的光柱闪动之下,跌落下来,像一朵朵巨大的水花。从江北看去,每只船后都挂着一盏红色指示灯,如火光点点,整个渡江场面宏伟壮观,激动人心。 中路作战集团的渡江很顺利,他们选择了最好的渡江时机和登陆地点。渡江发起时,当面的敌88军正在向20军交防。88军缺乏训练,战斗力不强,军长马师恭对江防毫无信心,前10天就借故逃离了部队,把指挥权交给了副军长。敌20军虽是主力,但接防任务还役有完成,各师团之间的江防任务还未明确,相互扯皮, 因而被王建安、宋时轮的两个兵团一举突破。 国民党第20军军长杨干才率众敌拼命抵抗,但却阻止不了解放军的突破。解放军如决堤的洪水,汹涌向前。 4月21日凌晨,毛泽东、朱德向中国人民解放军发布了《向全国进军的命令》。命令中指出:国民党反动派拒绝签订和平协定,就是表示“决心将他们发动的反革命战争打到底”。在此种情况下,我们命令你们:“奋勇前进,坚决、彻底、干净、全部地歼灭中国境内一切敢于抵抗的国民党反动派,解放全国人民, 保卫中国领土主权的独立和完整。” 在我中路作战集团以突然而神速的军事行动,一举突破国民党军的江防并取得重大战果之后,21日晚,我东、西两个作战集团又发起了新的攻击。 我西路作战集团渡江突破地段,是国民党汤恩伯、白崇禧两大集团的结合部,沿江守敌为第8兵团的68军、96军、军共4万余人。在敌纵深地区只有第17兵团的两个军,位于皖浙边境歙县至宁国地区。整个防御力量较为薄弱,机动兵力很少,有利于我实行渡江突击。 根据当面敌情,我西路作战集团决定以3个兵团并列布置于贵池至马当间宽约100公里的正面。其中,第3兵团辖第10军、第11军和第12军,由安庆以东至枞阳地段实施渡江;第5兵团辖第16军、第17军和第18军,由安庆以西至望江地段实施渡江;第4兵团辖第13军、第14军和第15军,由望江至马当间实施渡江。21日下午17 时,我西路大军全线发起作战,无数门大炮同时射击,在不足15公里的正面,就排列着各种火炮300余门。经过一个小时的猛烈炮击,整个南岸敌军阵地,完全陷入一片火海之中,炮火映红了江面、天空。敌人的前沿阵地十之八九被炸毁。接着,从各港口涌出的数千只战船,立即向南岸飞驶。 我第4兵团在华阳镇至坝头段按预定计划渡江。左翼第15军突击部队的战船起渡时,天降大雨,他们趁天黑雨急的有利时机,直扑对岸。船到江心,敌炮火突然向我猛烈射击,部分战船被击中漏水,有的船只迷失了方向。但是,英雄的战士抱定渡江必胜的坚强信念,高呼“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 “到达对岸就是胜利”的战斗口号,经过半小时的浴血奋战,终于冲上江岸。 我15军迅速沿江向两翼扩大战果,先后击退7艘敌舰的进攻。我第4兵团右翼第13军,也于21日晚向八宝洲实施偷渡,在距敌岸仅有100余米时,被敌发现。敌人展开猛烈射击。我英勇的战士,只经过10分钟的战斗,即登上敌岸,于当夜12时,占领八宝洲。22日,我军占领了彭泽东北著名的马当要塞,击退了敌人的多次反扑。 我第3兵团、第5兵团各部队亦胜利渡江,全线突破敌人江防阵地,迅速控制了宽100公里、纵深5-10公里的登陆区。22日,解放贵池、彭泽等地,俘敌3万余人。 为密切协同我东路、中路作战集团作战,保证钳形攻势成功,我第二野战军各部队,不失时机地迅速向敌纵深发展,猛插浙赣线。 第四野战军先遣部队和中原军区部队,为了配合第二、第三野战军胜利渡江,沿平汉铁路两侧积极向南运动,佯攻武汉,以牵制国民党白崇禧的部队,使他不得不向武汉收缩兵力。 东路敌前抢登,红旗插上“总统府” 21日傍晚,在我西路作战集团发起攻击的同时,我东路作战集团也发起攻击。 当时,敌人的防守重点放在镇江以东地区。汤恩伯在这一带沿江一字摆开了6个军,即国民党第1绥靖区所辖123军、21军、51军、4军和国民党首都卫戍总司令部所辖45军、28军。另以国民党54军和99军组成机动兵团,分驻丹阳、龙潭,东西呼应,以便随时策应南京两翼作战。国民党海军第二舰队,也驻守长江这一地段,协同陆军加强江防。 鉴于敌人的上述军事部署,我东路作战集团,除以第34军、第35军隔江以积极动作,吸引、钳制镇江和南京守敌外,决定以第8兵团指挥第20军、第26军和第10兵团指挥第23军、第28军、第29军、第31军等,在江都县东南方向的三江营至靖江县以东的张黄港地段实施渡江。 21日晚7时,我第10兵团由23军、28军和29军组成的渡江第1梯队,在申港、靖江地区并肩开始南渡。在迷茫的夜色中,我突击部队的战船,迅速驶出各隐蔽渡口,直驶南岸登陆目标。 船过中流,南岸突然响起了密集的枪声,显然,敌人发现了我军的渡江行动。偷渡不成,实行强渡。我大炮立即猛烈射击,敌岸不断闪起爆炸的火光。漆黑的夜空中,又传来了敌机的隆隆声音。敌机对江中胡乱扫射。枪声在黑喑中响成一片。我英勇的战船,冒着密集的火网向南岸猛沖。我军首批8个团的兵力,在圩塘镇至王坍镇、申港至夏港及长山两侧3个地段,突破了敌人江防阵地,歼灭了各前沿守敌,从而保证了后续梯队第31军等过江。 我东路大军右翼第8兵团第20军,由三江营、永安洲地段,向长江大江心洲上的杨中县发起突击,渡江迅速成功,并继续南进。 4月20日至21日,正当我军展开渡江作战的时候,侵入我长江的英国“紫石英”号等4艘军舰,与国民党军舰一起,炮击我人民解放军第23军防地,致使我伤亡252人,202团团长邓若波同志中弹牺牲。我军当即予以反击,英舰“紫石英”号被击伤停泊在镇江附近的江面,其他3艘英舰逃走。英国政府这一严重的侵略行为,受到了中国人民的强烈谴责。中国人民解放军总部发言人发表声明,指出:“中国的领土主权,中国人民必须保卫,绝对不允许外国政府来侵犯。” 4月22日的南京己是一片混乱。京杭国道上拥挤着国民党的溃军,向上梅、杭州方向争先逃命。南京政府的官员都纷纷登上飞机逃往广州。各航空公司的30多架飞机紧张空运,据说6小时内就将政府部门疏散一空。 李宗仁、何应钦束手无策,只得紧急飞到杭州,与蒋介石商讨对策。蒋介石在机场会见他们,李宗仁对蒋说:“你当初要我出来,为的是和谈。现在和谈已经破裂,南京马上就要失守,你看怎么办? ” 蒋介石说:“你继续领导下去,我总归支持你。” 除了空洞的许诺,没有任何实质内容。李宗仁依然无法指挥军队,只好在傍晚回到南京。汤恩伯紧急求见,说共军已逼近城郊,请他务必马上撤离。这一夜,南京四郊炮声隆隆,李宗仁彻夜失眠。 23日早晨,李宗仁带领少数随从乘最后一架专机起飞,先在上空盘旋两周,似恋恋不舍,然后向桂林方向飞去。 23日上午,35军接到粟裕、张震22日24时的电报:“如南京之敌逃窜,则35军应即渡江进占南京,维持秩序,保护敌人遗弃之一切公私财产,该军应特别注意遵守政策,严肃城市纪律。” 35军本来没有渡江任务,手里一条船也没有。接到命令后,全军上下顿时忙碌起来,到处寻找船只。 23日黄昏,35军开始渡江。一夜之间35军就全部到达下关。整顿军容后,开始入城接管。 1949年4月24日是一个有历史意义的日子。35军104师312团首先进入“总统府”,将红旗插在“总统府”门楼上。 南京解放后的第二天,中山门两旁人山人梅,红旗如林,锣鼓震天。学生们扭着秧歌舞,打着腰鼓,工人们举着“天亮了”“解放了”的标语,鞭炮在空中炸响。 第十八章 挺进上海,军事政治双丰收 蒋介石亲自巡视上海市区,并发表文告,表示决心说:“余誓以在野之身,追随我爱国军民同胞之后,拥护李代总统暨何院长领导作战,奋斗到底! ” 毛泽东得到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的消息,浮想联翩,心潮澎湃,他挥笔写下了一首气势恢宏的七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毛泽东说:“想不到形势发展这样快,下一步要考虑解放上海了。” 陈毅等人来到上海市政府大厦,国民党代理市长赵祖康率人热烈欢迎。 向上海挺进 1949年4月26日,蒋介石抵达上海。 到达上海的第二天,蒋介石亲自巡视上海市区,并发表文告,表示决心说:“余誓以在野之身,追随我爱国军民同胞之后,拥护李代总统暨何院长领导作战,奋斗到底! ” 蒋介石又把他的次子蒋纬国的装甲兵团开到上海,名义上是为加强守军的力量,但更重要的是做给别人看,好给他的部下们打气,让他们替蒋家守住上海。 蒋介石守长江不积极,但守上海是不遗余力的。他错误地估计了国际形势,以为只要上海能坚持6个月,国际形势必然发生变化,第三次世界大战将会爆发。到那时,只要美国派出一个军,就能帮助他蒋介石反败为胜。 蒋介石到上海时,最初住在黄浦江中的复兴岛上,在这里他连续三批召集团长以上军官讲话,给他们打气。 蒋介石说:“共产党问题是国际问题,不是我们一国所能解决的,要解决必须依靠整个国际力量。但目前同盟国美国要求我们给他一个准备时间,这个时间也不会太长,只希望我们在远东战场打一年。因此我要求你们在上海打6个月,就算你们完成了任务,那时我们二线兵团建成了,就可以把你们换下去休息。” 为了彻底消除部下的恐慌情绪,蒋介石说:“上海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对我们很有利,在这里作战,我们能守也能走。以我们现有的兵力,加上最好的现代化工事,我们愿意守就一定能守住,不愿意守,我们具有海空运输便利,可以迅速把部队撤走。上海绝不像济南、沈阳、徐州、平律等地,共军可以把我们的部队卡断、包围和整个吃掉。” 蒋介石坐镇复兴岛,亲自部署上海防御。 5月7日,蒋介石离开上海,把防守上海的任务交给了汤恩伯。 5月11日,上海四川路,“京沪杭警备总司令部”。 汤恩伯正在主持军事会议,参加会议的有防守上海的司令、军长等几十人。 汤恩伯说:“大家都准备好了吧?总裁让我转达各位,我们在上海一定要好好打一打。只要我们坚持半年下来,那么国际局势一定会发生变化。” 汤恩伯转过脸来问工兵司令傅克军:“傅司令,上海的城防工事修得如何? ” 傅克军回答:“按你的指示,我们在上海修建了许多‘钢铁阵地’,共军是攻不破的。” 为了守住上海,国民党早在1949年1月就着手修建工事。他们在上海的四周构筑大量的钢筋混凝土地堡,地堡与地堡之间用交通壕相连接,大地堡四周还设有许多小地堡,形成暴露与隐蔽相结合的子母堡式的交叉火力网。 1949年4月24日晚,香山双清别墅。 毛泽东得到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的消息,浮想联翩,心潮澎湃,他挥笔写下了一首气势恢宏的七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 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 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喿。 又过了一周的时间,毛泽东同军委其他领导聚在一起,毛泽东说:“想不到形势发展这样快,下一步要考虑解放上海了。” 周思来说:“上海是我党的诞生地,是中国革命的揺篮,这下可以回到人民的怀抱。” 刘少奇说:“上海也是蒋介石起家的地方,是帝国主义侵略中国的主要基地,是冒险家的乐园。那里情况很复杂,现在还有好几万外侨。” “上海可是我国工业精华的所在,千万不能打烂了。”任弼时担心地说,“现在看来,打下上海不算问题,难就难在要使这个大上海完整地回到人民的怀抱,并且管好它。” 朱德说:“总前委已经来电询问,何时可以对上海发起进攻。” 毛泽东说:“解放上海,主要不是军事问题。上海已成孤岛,解放军占有绝对优势。何时向上海发起进攻,主要是政治上、经济上,甚至是国际上的问题,要作充分准备! ” 毛泽东接着说:“解放上海需考虑几点:第一,会不会引起美帝国主义的介入,直接武装干涉。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上海是我国的第一大城市,被称为‘冒险家的乐园’,更是帝国主义列强侵略中国的据点。蒋介石准备在上海进行最后赌博,拉美国下水。第二,解放上海,必须完整保存这个城市,不使上海受到破坏。打上海,不仅要军事进城,而且要做到政治进城。第三,解放上海,必须把这个全国的第一大城市接收好、管理好。” 这次会后,中央军委给总前委、华东局和栗裕、张震发出一封电报,要求他们: “上海在5月10日以前确定不要去占,以便有10天时间作准备工作。在5月10日以后,则应作两方面的计划。(甲)即去占领上海,这是假定汤恩伯在10天内由海上退走,上海成了无政府状态,迫使你们不得不去占领。你们的准备工作主要应放在这一点上,否则你们将陷入被动。过去你们在三个月准备渡江期间,没有抽出一个月时间令部队学习政策和接管城市事项,没有作很快占领诸城的精神准备和组织准备,吃了亏。现在只好在10天内补足此种缺点。(乙)拖长时间至半个月或20天或一个月再去占领。只要汤思伯不走,就应如此。占领浏河的时间,亦可推迟。我们前己电告你们,何时占领上海,要等候我们的命令。此点请粟、张注意。” 5月6日毛泽东亲自起草电报给粟张,并告陈饶、刘邓:“请粟张即行部署于辰灰(5月10日)以后、辰删(5月15日)以前数日内先行占领吴淞嘉兴两点,封锁吴淞口及乍浦海口,断绝上海敌人退路,使上海物资不致大批从海上运走。” “在占领嘉兴以后,应继续占领嘉善、金山、平湖、乍浦、金山卫诸点,但青浦、松江、奉贤等地暂时不要去占。” “占领吴淞、嘉兴并不放弃推迟占领上海的计划。何时占领上海,仍须依照我方准备工作完成的程度来作决定,最好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充分完成准备工作,但是你们仍须准备在不可避免的情况下,早日去占领上海。你们的准备工作愈快愈好。” 5月初,粟裕和张震率领第三野战军机关自常州东移苏州。各军军长们纷纷来电话,询问何时进攻上海。 粟裕对他们说:“军委和总前委考虑,接管上海的准备工作还没有完成,我们暂不能进攻上海,也不要靠近上海,不要惊动敌人。不然,会把他们吓跑,上海就会陷入混乱。所以,进攻上海,犹如瓷店里打老鼠,搞不好会造成不应有的损失。” 粟裕和张震知道,防守上海的敌人战斗力不强,8个军中有4个是从长江防线上溃退下来的,遭到过不同程度的歼击,士气低落。上海的经济状况濒临绝境,财源枯竭,物价飞涨。从1948年8月到1949年3月,上海市的物价上涨了8.3倍,大米每石金元券40万元。上海的500多万民众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翘首盼望解放。 粟裕和张震积极从军事上进行准备,他们分析了打上海的三种战法: 第一,围困战法。上海有500多万居民,生活资料依靠外地运入,尤其是粮食和煤,所需量很大,长期围困,人民生活将陷入绝境。而敌军固有海上通道,我们围不死,而且我军渡江以后,应力争迅速解放全中国。所以,长期围困的战法不可取。 第二,选择敌人防御薄弱的苏州河以南实施突击。这一战法,虽避开了敌人设防的重点吴淞,伤亡也可能减小,但主战场将在市区,城市会被打烂。所以,这一战法也不可取。 第三,把攻击的重点放在吴淞,钳击吴淞口,暂不攻击市区。这样可以封锁敌人海上退路,并迅速切断敌人抢运上海物资的通道。如果敌人要坚守下去,必将为保护其唯一的海上退路而集中兵力在吴淞口周围与我军决战,如出现这一情况,就可避免在市区进行大规模的战斗,使城市少受破坏,达到完整接管的目的。 吴淞周围是敌防御的强点,因此这种战法,将是硬碰硬的一场艰巨的攻坚战,一场激烈的反复争夺战,我军要付出较大的代价。但我们是人民军队,为了保存城市的完整,保护上海人民的生命财产,付出一定的代价是必要的,值得的。 粟裕、唐亮将以上想法向总前委作了汇报。总前委和第三野战军前委权衡利弊,一致认为,为了保全城市,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即使多付出代价也是必要的,值得的。为此,确定釆用第三方案攻取上海。 5月7日,第三野战军上报了钳击吴淞的作战方案,次日中央军委复电同意。 5月10日,在江苏丹阳的一座大庙里的干部,端坐在背包上聆听陈毅作报告。 陈毅说:“我们4月21日进军江南,4月23日占领南京,5月3日占领杭州……整个渡江作战任务已很快完成了。历史上从未有过这样的战争,老百姓走路也没有这么快,短短10天光景,横渡一条大江,进军500多公里,而且将敌人的部队大部歼灭。” 接着,陈毅将话题转到接管上海上来:“下面谈谈进入上海的问题。对进占上海我们要有革命的信心,要有谨慎虚心的态度。进南京、上海是我们胜利的标志。在南京、上海搞一件坏事,全世界者知道。我们要把自己的行动与帝国主义、国民党、汪伪比较一下,谁是为人民的?我们要表示解放军是一支好军队,前线打仗是勇敢的,但进城要表现虚心谨慎,要小心,要表现这方面的勇敢。我们野战军是‘野’,但在城市是不能‘野’的。” 陈毅此时不仅是以第三野战军司令员,而且也是以新上海市市长的身份说这些话的。早在3月,中共中央进驻北平之前,毛泽东就决定让陈毅就任上海市市长,为此还征求过民主人士黄炎培、陈叔通等几位老先生的意见。 陈毅自到丹阳起便正式进入“市长”角色,大量收集、研究有关上海的经济、政治、文化、社会概况等资料,依据中共中央的方针政策,确定接管上海的具体方针步骤。 此时,第三野战军第7兵团己控制杭州、余杭、萧山地区,准备休整几天后再以一部兵力继续向宁波、金华、温州等地前进;第8兵团第24军、第34军在南京、镇江地区袒任警备任务,第25军在金坛、句容、溧水、髙淳、广德、郎溪等地肃清散匪。所以,能够用于进攻上海的只有宋时轮的第9兵团第20、第27、第30、第33军,叶飞的第10兵团第28、第29、第31军,外加第8兵团的第26军,共8个军。 粟裕、张震两人反复研究,最后决定:叶飞和宋时轮两个兵团,由太湖南北走廊出发,从浦东和浦西两翼迂回,以吴淞、高桥为目标,钳击吴淞,切断国民党军的海上逃路,迫使上海守军投降,争取和平解决上海问题,或吸引守军于江湾、大场市郊地区,聚而歼之。 5月10日,叶飞接到野战军作战命令。命令他率第10兵团28、29两个军为西路军,5月12日从常熟出发,限14日拂晓前到达吴淞口。野战军将10兵团的第31军,拨归担任东路军的9兵团指挥。 5月12日上午8时,第29军军长胡炳云率部从苏州出发。第二天拂晓,顺利地渡过浏河,攻下嘉定。 第二天晚上,29军投入两个师又一个团的兵力,以87师主力攻刘行、月浦。 在这里,29军遇到了敌人的猛烈抵抗。 月浦位于吴淞、宝山西侧,是吴淞、宝山的重要屏障,它和北面的狮子林炮台、南面的杨行据点连成一体,互为犄角,是敌人防御吴淞、宝山的西大门。要歼灭吴淞、宝山之敌,必须首先攻占月浦街区。 月浦镇周围钢筋水泥碉堡林立,子母堡群密布,且隐蔽性较好,堡与堡之间有堑壕、交通壕相连接,堡群周围设有射击掩体,掩体外有大量蛛网式的堑壕、铁丝网、地雷、鹿砦、竹签等多达七八层的副防御障碍设施,构成多道纵深防御阵地。各阵地以火炮和轻重机枪为火力骨干,构成了密集的火网。每个堡群和阵地,还可得到海军舰炮的直接火力支援。驻守月浦的敌第52军,是蒋介石的嫡系部队,装备精良,在辽沈战役中从营口登舰南逃,渡江战役以来基本上没有受过我军的打击,建制比较完整,战斗力较强。 13日黄昏,军长胡炳云指挥29军勇不可挡地向月浦街前沿阵地冲击。 这时,敌人陆上、舰上几百门大炮一齐开火,封锁我前进的道路;敌机也轮番轰炸,弹如雨下;隐蔽在树林、草堆和坟包中的所有敌堡,喷射出密集的子弹,犹如无数条毒蛇喷吐着毒焰,前进的道路被敌人强大的火力封锁住了。 激战一天,第87师虽给敌以重大杀伤,但未能攻入月浦镇内,且付出了较大代价。第260团伤亡700余人,12名营级干部有11名负伤;第261团伤亡100余人;第253团伤亡近300人。 同日,第259团向狮子林西侧的叶大村发起攻击。第3营担任主攻,伤亡较大,攻击受挫,教导员陈达生光荣牺牲。团长到前沿侦察,摸清地形和敌情后,以第2营在军山炮团一个营的支援下,发起第二次攻击。经反复拼杀攻占了叶大村,歼敌200余人,其中俘敌60余人。 14日傍晚,29军组织起新的攻击。260团政委肖卡、副团长海水熙和参谋长李仲英,将120余名战士,分成3个突击队,分头向月浦镇中心防御阵地攻击。251团、261团也从不同的方向向月浦镇突进。 是夜10时,解放军占领月浦。 第87师攻占月浦后,打开了通向吴淞口出海通道的大门,严重咸胁了汤恩伯集团市区部队的存亡。汤恩伯急调防守市区的第21军第146师加强月浦地区,并不断组织反击,企图夺回失去的阵地。 15日,敌人开始了反扑。一大早,停泊在江面上的10余艘敌舰,向29军刚占领的月浦阵地进行猛烈的炮击,敌机也不断轰炸扫射,之后,两个连的敌人,在4辆坦克的掩护下,朝月浦镇冲过来。 这一天,从早晨到黄昏我军打退了敌人5次冲击。在敌人的狂轰滥炸下,月浦镇房倒屋塌,砖瓦四飞,部队伤亡严重。但是,第260、253团和259团两个营,始终像钉子一样钉在月浦镇上。 方圆不过数里的月浦镇成了一片废墟。敌人一共向月浦冲击了5次。此后的几天,战斗非常激烈。解放军每夺一堡,每占一点需经过浴血苦战,反复争夺。 28军军长朱绍清,率领部队与29军同时投入战斗。他们一路冒着大雨,踏着泥泞,以压倒一切的英雄气慨,向杨行、刘行敌主阵地攻击前进。 这一带也是敌人主要设防地带,工事坚固。许多攻击部队,对敌人坚固的地堡和多种复杂的障碍设施不了解,有的把地堡当作土堆,盲目地发起攻击,因而伤亡较大,进展不快。 在攻打月浦、刘行、杨行之时,我虽然突破了敌人一些坚固设防的阵地,消灭了敌人,但在战斗中也付出了较大的代价,遭受了较大的损失。 粟裕、张震、叶飞等人此时认识到,解放军已进入敌人永久性设防的要塞工事地域,由狮子林、月浦、杨行、刘行到吴淞口距离六七十公里,要一天之内攻克这一要塞地域到达吴淞口,是完全不可能的。 进攻上海前,由于看到国民党军队有长江天险所依靠仍然不堪一击,都以为敌人只要受到最后一击,就会吓得逃命,没想到在上海会遇到敌人如此激烈的抵抗。原来敌人作战的根本意图不是坚守长江,而是死守上海。上海的守敌凭借其永久性的设防要塞工事,顽强抵抗。 从13日至15日,第28、第29军伤亡达8,000余人,未能实现预定作战目的。通过两天的战斗来看,守卫上海的敌人是所剩蒋军中战斗力最强的。加之有坚固阵地作依托,解放军每歼敌一个营,要付出1, 000人的代价。 敌人将防御区域内一棵棵树木砍光,一幢幢房屋推平,以扫清射界。地堡前布设有鹿砦、竹木钉、地雷、外壕等3-6道障碍。防御阵地的火力配系很强,每一子母堡群有一个排或两个班守备,母堡配置重机枪,子堡配置轻机枪,敌人的防守也很沉着,解放军不攻近火力网内他们就不开火。 针对这些情况,粟裕、张震认为,目前的作战己不同于野战亦不同于一般攻坚战,它是济南战役后的又一次攻坚战。针对这些特点,粟裕、张震经过研究,只好改变部署,于5月16日向作战部队下达了5点新的战术指示: (一)肃清敌外围之后,对主阵地攻击,应周密侦察,选择敌突出部或接合部与较弱之敌攻击,楔入敌之纵深,尔后由敌侧背或由内向外打,来撕破敌之防御体系。 (二)集中兵力(而应是小群动作大群攻击〕,尤应集中火力(实行压制射击与破坏射击〕与发射筒相结合轰击一点,以炸药来软化敌钢骨水泥工事,轮番不停地攻击。 (三)交通壕作业迫近敌人,可采用淮海战役歼灭杜聿明时钳形作业交替攻击,力求歼敌于阵地内。 (四)发挥孤胆攻击与守备精神,发挥爆破咸力,以炸药开辟冲锋道路与歼灭敌之反击部队和进行打战车、装甲车之教育。 (五)指定对空射击部队。 指示下达后,各部队改变了战术,取得了一定的效果。 17日,28军肃清刘行残敌,19日攻下国际电台,向吴淞推进。 激战吴淞口 第9兵团司令员宋时轮、政委郭化若受命从浦东向吴淞进攻,宋、郭决定:第30军、第31军由吴江地区迂回浦东,向奉贤、南汇、川沙攻击前进,进逼高桥,协同第10兵团封锁吴淞口;第20军、第27军由松江以南和嘉兴及其以西地区向松江、青浦攻击前进,尔后由东、南、西三面与第10兵团会攻上海。 浦东位于上海市区东面,是市区通往海上的交通要冲,也是上海守敌从海上逃跑的必经之路。这里地形狭窄而又复杂,是典型的江南水网地带,河川纵横。防守之敌利用海上运迭物资、部队,进行火力支援,所以很难进攻。 5月12日,聂凤智率第27军沿沪杭铁路挺进。13日,先头部队以勇猛的动作,抢占大东滨铁桥和松江城;另以一部攻入青浦城;主力当日进入以泗径为中心地区集结,待命攻占上海。 第20军以一部沿沪杭公路攻击前进平湖,13日占领金山卫,在松江以南地区待机。 第30军尾随第20军之后,军长谢振华率先头部队第88师飞兵前进。经金山,夺奉贤,取南汇,他们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扫除了敌人一些小股部队的阻挠,走了100多公里的路程于5月15日直逼川沙。 川沙县是上海市区东出大海的重要门户,而川沙县以东的白龙港则是浦东最便捷的入海口。所以,汤恩伯对川沙、白龙港尤为重视,将其视为浦东三线防御体系的第一道防线,以第51军为主,配属暂编第8师残部、第37军一部和地方交警部队防守;第二道防线是浦东市区,以第37军为主,配属交警部队担任防守;第三道防线是高桥地区,这是浦东核心防御阵地,由汤恩伯的嫡系舒荣第12军坚守。 第30军比敌人抢先一步,赶在敌人布置好防御前发起了进攻。善于近战、夜战的解放军从两翼包抄,攻势凶猛。敌人仓促间完全乱了阵脚。第88师只用了两个小时就攻占了川沙,歼敌700余人。 当时已近午夜,军长谢振华立即作出新的部署,命令第88师的两个团迅速插往敌后,向北迂回,拿下顾家路镇,截断敌第51军和第12军的联系;同时又用5个团的兵力向当面之敌发起猛攻。 敌人从睡梦中惊起仓促应战。到了午夜13时,敌51军和暂编第8师已被完全包围在南北5公里、东西4公里的狹窄地域内。 由于解放军用急行军的速度逼近敌人,所以火炮掉在了后面,一时间难以赶上来配合步兵攻打敌人。在一阵短兵相接后,敌人也判明解放军重火器没有赶到,攻击部署也没有完全就绪,就在16日拂晓组织了3个团的兵力,在重炮的掩护下由白龙港沿海堤出击,扑向解放军,企图撕开一个口子,杀出重围。 解放军第263团正处在敌人突围的当面,他们面对凶狠的敌人毫不畏惧地顽强抗击,并不断地改防守为进攻。经过一个白天的苦战,终于把敌人这3个团打得一败凃地缩了回去,从而严实地封闭了合围的口子。 军长谢振华迅速调整好各师的部署,掉在后面的炮兵团也克服了雨天路滑、河川难过的困难赶了上来。在当天晚上7时,谢振华下令向敌人发起了最后的攻击,在运动中歼敌第51军大部、第37军一部。 第31军军长周志坚率全军在第30军的左翼攻击前进。 5月15日深夜,先头侦察分队在周浦镇西与敌人两个连遭遇。侦察分队当机立断,以快速行动先敌开火,打得敌人措手不及,将该敌歼灭。 16日凌晨4时,91师将周浦镇包围,趁敌人不备之际,沖进阵地,以手榴弹和沖锋枪同敌人展开激烈战斗。敌人一看阵地丢失,立即组织反扑,但全被解放军击退。 17日,31军继续攻击前进。 18日,攻占高行,直逼高桥,威胁汤恩伯黄浦江出口。 高桥地区面积狭小,地形开阔,水网交错,公路、桥梁大部被敌人破坏,部队运动受到很大限制,不便展开,大口径火炮跟不上,弹药输送、物资补给和伤员后送都遇到很大困难。这一带村庄的房屋都沿河沟稀疏构筑,解放军占领后无坚固的建筑物作依托,加上阴雨连绵,水位上升,不便土工作业,即使临时突击挖了交通壕,壕内即迅速被水所淹没,不便隐蔽和运动。轻武器常被泥浆堵塞,打不响。而敌人筑有永久性的钢筋水泥集团地堡,各地堡之间有盖沟和交通壕相连接,周围设置了铁丝网、鹿砦等各种防御工事和障碍,配备了重火器,并能得到黄浦江西岸的炮兵和黄浦江上、长江口外的军舰炮火的支援以及飞机、坦克的掩护。 敌人为了保住吴淞口,同解放军反复争夺阵地。解放军在不利的情况下,与敌人激战5日5夜。 21日,敌人一路由上海东渡黄浦江,一路由高桥正面出击,海面上的军舰使用炮火进行支援,解放军三面受敌。在敌人好几个团的反击之下,守卫在高桥外围阵地上的连队伤亡太大,被迫撤出阵地。此后,31军组织几个营从翼侧迂回敌后,插进敌群,同敌人整日苦战,恢复了前一天所夺占的阵地。 22日,从拂晓到黄昏,敌人向31军阵地倾泻了大量的炮弹,其步兵在坦克掩护下,向解放军的阵地发动多次反扑。31军的阵地多次被敌人突破。 经过激战,至23日下午,第31军终于在高桥外围站稳了脚根,威胁着国民党军从吴淞口向海上撤退。 解放大上海 5月23日夜,解放军向上海发起总攻。 夜幕降临,华灯初放。沉浸在迷蒙夜色中的上海市区,映射一片片耀眼的红光。 军长聂凤智走出临时设立在虹桥路的前沿指挥所。当上海海关大楼的钟声清脆地响过九下,向市区的总攻开始了。聂凤智兴奋地拿起电话,接通了直通第79师前沿指挥所的电话,找到师长肖镜海。 “部队打得怎么样? ”聂凤智关切地问道。 “军长!冲进去了,敌人退却了,我们正顺着南京路、林森路(今延安路)向市中心追击!我们的指挥所马上就要搬进市里去了!”肖镜海兴奋地回答。 聂凤智又分别要通了第80师、81师指挥所的电话,了解了他们的战况。敌人的防线,南起徐家汇,北至苏州河,己被解放军全线突破,现在正进行巷战。 在市区的一些主要街道上,敌人安置在路中心的坦克和装甲车,像一个个钢筋水泥筑成的地堡,不时地向外喷射着道道火舌。 在另外一些街头、广场上,敌人又以麻包和铁丝网作障碍,妄图阻止解放军前进。整团整营的敌人,隐蔽在高大建筑里困兽犹斗。 聂凤智率第27军在南部市区打得非常顺利,可是没想到一条窄窄的苏州河却挡住了他们的攻势,各部队从拂晓一直攻击到中午,也没有攻过河去。 苏州河仅宽30米,横穿上海市区。敌人凭借高大楼房和工厂,居高临下,以稠密的火网封锁住整个河面和南岸的一条宽阔马路,桥头构筑了碉堡,并配备有坦克、装甲车巡逻。 24日上午10时,陶勇率领部队赶到苏州河南岸。 只见敌人在桥上布满了铁丝网,桥头设有碉堡,岸边用沙袋密密麻麻地堆垒成工事,并派兵防守。上海大厦、邮政总局,凡可利用的高大建筑物上都有敌人的火力点。坦克、装甲车在北岸沿河的道路上来回巡逻。戒备森严的国民党军不仅封锁了河面,就连南岸沿河的通道也在其火力控制之下。 陶勇认为硬拼不行,他命令部队在四川路桥至西藏路桥一线,展开对北岸守敌严密监视。 侦察处通过侦察找到了易于自己突破的苏州河北岸地段的具体地点:在上游距部队位置15公里的西站附近,虽有国民党军重兵把守,但河面只有十几米宽。 陶勇掌握这一情况后,下令部队绕道西站渡河。当日深夜,先头部队向西站迅速前进,后续部队紧紧跟上。 先头部队以迅猛的动作抢占了管家渡方平轿,避开大路,隐蔽向西站运动,消灭纱厂守敌,乘胜直扑苏州河北岸,敌弃阵而逃。解放军逼到河边,一看没桥,赶忙找了两条船,搭成“船桥”渡过苏州河,直插对岸。 25日拂晓,陶勇率部已把国民党苏州河防线拦腰斩断。北岸的国民党守军顿时军心动揺,无心恋战。陶勇率部穷追猛打,国民党军精心部署的苏州河防线全线崩溃,在一片混乱之中向吴淞口逃窜。 与此同时,敌淞沪警备副司令刘昌义在我军的策动下,于5月25日率第21、第51、第123等3个军的残部4万人撤出防地,向江湾方向移动。次日情晨,刘昌义率领部队到江湾体育场南面,遭到北面国民党第54军和侧翼第37军的围攻,刘部给予还击。此时,解放军第26军从西南方向赶来,把国民党军击退。 5月27日,上海完全解放。 5月28日,上海市人民政府成立,陈毅为市长,曾山、韦悫、潘汉年为副市长。 28日下午,陈毅等人来到上海市政府大厦,国民党代理市长赵祖康率人热烈欢迎。 陈毅来到市长办公室,听取赵祖康关于上海市旧政府的工作情况介绍。接着,在会议室大厅召开市府职工、包括勤杂工警人员在内的大会。陈毅市长在会上发表了讲话。 陈毅说:“诸位朋友没有去台湾,我们表示欢迎。这次解放军的胜利,是人民的胜利,与过去改朝换代不同。国民党统治22年,搞得民不聊生……”讲到这里,陈毅指了指墙上挂的孙中山先生像,说:“怎么对得起他!上海的解放是一个伟大的历史变革,在国民党几十年统治下的上海,今天已成为人民的城市。改造旧上海,建设新上海,是人民政权的根本宗旨。” 陈毅市长勉励大家:“各安职守,努力学习,改造世界观,为革命、为人民,多作些贡献。中国共产党是不会埋没人才的。我们一定要按照‘首恶必办、胁从不问、立功受奖’的既定政策执行。希望大家与人民解放军切实合作。” 陈毅就任市长后,上海的接管工作顺利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