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之家》 关于仁木悦子和她的作品 仁木悦子与猫 一九五七年九月,日本的报纸杂志都以异常的篇幅,报导江户川乱步奖改制后第一次征文的授奖者仁木悦子。 因仁木悦子四岁时,患了严重的小儿麻痹症,两脚失去知觉不能移动,一直过着卧在床上的生活,因此没有机会接受正规的学校教育。在这种环境下,写出一部在推理小说诸形式中,被认为最难写的解谜推理小说十多万字,而从众多的应征中脱颖而出,确是一件传播媒体的报导材料。 受奖作《黑猫知情》后,成为推理文坛空前的畅销书,半年内畅销了十多万册。我读了这篇作品之后,变成仁木推理世界的忠实读者。 我第一次看到仁木悦子,是她登上推理文坛十多年之后,正确的日子虽已记忆不清,但是其经过还记得很清楚。那是她动过五次的大手术后,已能起床,改为轮椅生活不久的事,她第一次出席日本推理作家协会主办的江户川乱步奖授奖纪念鸡尾酒会。由她的先生后藤安彦,帮她推着轮椅进入会场时,在场的作家和记者,为她鼓掌,欢迎她出席。因此这次异常的酒会,虽是十多年前的事,却使我记忆犹新。(全部的参会者为一个会员的出席,鼓掌欢迎,依我所知是空前的,可能也是绝后的)。 几年后,我主编推理文学杂志《幻影城》后,为了约稿、拿稿,我到过世田谷砧的仁木寓所几次,得以直接闲谈的机会,所谈的大都是我们共同认识的作家之新作,或是刊载在《幻影城》的作品批评。她住院时认识的后藤安彦,是一位英美文学作品的翻译家,我第一次拜访仁木悦子之前,在某出版社即认识他,所以他有空闲时,也会参与闲谈。我们所谈的具体内容,大都已模糊不清了,反而她家里饲养的几只猫,给我很深的印象。这些猫并非波斯猫、暹逻猫之类的高级爱玩猫,而是女佣外出时,从外面捡回来的彼人家遗弃的小猫。听说,幼时在病床时,与她为友而玩耍的,就是猫,所以她一直喜欢猫,她不但使猫在《黑猫知情》里,扮演重要角色,她所出版的很多单行本的封面,也都请画家绘上猫,最近她主编了一本以“猫”为主题的小说集。 日本的克莉丝蒂 仁木悦子在日本被称为“日本的克莉丝蒂”。其意思是日本的解谜推理小说的女王。克莉丝蒂是英国的推理作家,在五十六年的写作生涯中,留下六十六本长篇推理小说和二十本短篇集。而仁木悦子至去年(一九八六年)十一月二十三日逝世的三十年写作当中,写下十一篇长篇和十四本短篇集(约八十篇),在创作数量上虽远不及克莉丝蒂,但是从“质”而言,每篇都具精致的谜团,使读者读后不会失望。 仁木悦子本名大井三重,婚后从夫姓改为二日市三重。一九二八年三月七日出生于东京。她的小学和中学教育,完全得自在东京大学念书的哥哥,每天为她上课两小时而来的。她以《黑猫知情》登上推理文坛之前,从二十六岁时就开始,以大井三重子的笔名,撰写童话。她在病床仰卧着写了大约有百篇之多的童话之后,对推理小说才发生兴趣。 仁木悦子的少女时代,和一般少年少女一样,读过江户川乱步的《少年侦探团》系列的少年侦探小说,和柯南道尔的《福尔摩斯探案》少年版,却未引发以后的推理创作欲。直接影响仁木悦子尝试推理创作的,就是她的二姊,二姊那时已结婚,居住在她隔壁,是个欧美推理小说迷,读完的推理小说都借给她阅读,由此引发了创作推理小说的意念。 欧美推理小说与日本推理小说的风格不同,那时日本仍称为侦探小说,很多作品因过度追求谜圃设计,堕入纸上游戏,而失去现实感。当整个推理文坛也堕入低潮的时候,受欧美推理小说洗礼的仁木悦子之《黑猫知情》,带给读者一种新鲜感。此作品与松元清张于同年发表的,是由侦探小说演变为推理小说过程中的大里程碑。他们以写实的手法,把以往以一部份知识分子为读者对象的侦探小说,开放给一般大众,导引了一九五七年以后日本推理小说的创作路线,由浪漫主义转变为写实主义。 名探仁木兄妹 《黑猫知情》是写名探仁木兄妹,雄太郎和悦子所寄居的箱崎医院的桑田老夫人,和入院患者平坂,在不能外出的状态下同时失踪,其后雄太郎在防空壕发现桑田老夫人的尸体,再由雄太郎根据一些线索,推理平坂也已被杀,并认为家永护土知情,当雄太郎要去质询她时,从防空壕传来女人的喊呻声。家永在防空壕入口处,呈现被有毒物咬了时的中毒症状,而只喊叫“猫……猫……”郎倒毙。雄太郎在防空壕内发现猫毛和小刀。根据这些遗留品,雄太郎推理出箱畸医院的连续杀人事件的真相。 故事的进展,由侦探的助手记述,是承袭爱伦·坡创作的古典形式,而记述者(小说中的仁木悦子)与作者同名的例子,在美国已有艾勒里·昆恩之先例,但在日本由仁木悦子创下了成功的先例。 仁木兄妹的侦探故事,作者其后继续撰写了、《有刺之树》、《黑色的飘带》等三长篇和《黄色的花》等若干短篇。 《黑猫知情》时的仁木兄妹是大学生,年龄差两岁。雄太郎是理学部植物学科的学生,身高一七四公分,体重45.5公斤。悦子是音乐大学师范科的学生,身高只有一四五公分比哥哥矮二十九公分,体重反而多14.5公斤的六十公斤,原来想学钢琴,但是其手指和身高戍比例短少,不适合学钢琴,只好学习古典音乐,而兴趣却在爵士音乐。作者把雄太郎塑造成一个思考型的天才,而悦子郎是一个好奇心很强的活泼型的少女。 这两人的塑型,可能是作者和其哥哥的投影。作者的哥哥是毕业于东京大学的高材生,作者自幼就受教于他,作者会随笔记述过哥哥教她读书的情形,并极表尊敬。这种感激的情绪,和长久卧在病床,不能自由走动的反动情绪,作者郎投影在这一系列的作品里。 仁木兄妹在仍是大学生,一起做侦探活动。作者结婚后,仁木兄妹跟之生长,悦子与东都新报航空部驾驶员浅田史彦结婚,生下一男一女,哲彦和铃子。在作者中期的短篇里,单独做侦探活动。至于晚年的作品《有虹的乡村》,悦子和已是大学助教授的雄太郎再度共同做推理。 一、夜半怪电话 那天我正打着一件桔叶色的秋天毛衣,但手却一动也没动,因为看电视入迷了。 身为音乐大学师范科女学生的我,在学校专攻的虽是古典音乐,然实际上却是个爵士迷。尤其对每星期一一晚上七点半开始的爵士音乐会——“炎之祭典”的电视节目特别喜欢。这个时候我一定守在电视机前。同一时段裹收音机虽也有广播,但还是看电视来得有趣。 一旁的哥哥正在一间洋式房间里,把卡片分散在干净的地板上。将前些日子在奥多摩采集回来的植物标本一一予以分类,并贴上分类标签。天气一点也不热,哥哥却脱掉外衣、卷起衬衫的袖子,似乎是担心袖子会破坏他那些宝贝的草叶。真是一副很辛苦的样子。 我哥哥是理学院植物学科的大学生,名叫仁木雄太郎。很像时代剧里浪人的名字。但外表却不像名字那样强壮。身高一七四公分,体重45.5公斤。身材细长,和妹妹的我站在一起简直是天壤之别。 哥哥有双透明且温暖的褐色眼睛,和宽广漂亮的额头;此外还有高挺的鼻子及性感的嘴巴。如果下颚不那么尖的话,确实是相当英俊的男子。 从开着的窗户里飘进来十月夜晚清凉的空气。哥哥清秀的手指正握着钢笔在卡片上写上草的名称。我关上电视,头也不回地打着毛衣。 “已经结束了吗?悦子。” “是呀,今晚的节目非常无聊。北见彰弘得了急病,换上别的乐团的演奏,那根本就不是我所期待要看的东西。” 卡片一张一张的增加。 スイラン 水兰 sav. 菊科 ツルニンジン Codonopsis lanceolata Bent hook fil 桔梗科蔓人参(羊乳草) メハジキ Leonurus sibiricus L.唇花科 目弹(茺蔚薄荷的另称) 我加快编织,如果没快点完成的话,就没有替换的毛衣,哥哥的毛衣也得早点着手……宽广的家中是那么地寂静无声,只有棒针的接触声和哥哥的笔声相互交响着。仅有两个人的家庭,这房子实在太大了。 クルマハハグマ 车叶羽熊 Pertya rigidula Makino 菊科 イワヘゴ 岩杪摆 Diyopteris ipes 9 Kuntze 夕歹求夕里星科 上针、下针,一针针地织着。 突然,隔壁房间铃声响起,啊!是电话!我从沉坐的沙发里站起来。铃声仍然刺耳地响个不停。拿起电话来,一个紧张焦躁的女低音入耳来。我几乎是机械性的回答。 “啊!是!哥哥吗?在!在!……啊……是。” 就在那时候便觉得有所不妙。之后,有好几次总想起那一剎那间的事情,每次都忍不住鸡皮疙瘩满身。 对于我快速的报告,哥哥并没有表现出我所期待的关心程度。用一种与其说是牛信牛疑,倒不如说是怀疑的口气和表情问我。 “员的是哀号吗?悦子。” “员的。但是在挂断电话的时候就没听见了,最初,啊,是这样说的:‘悦子小姐吗?哥哥在家吗?请转告他马上到这里来。’,是非常清澈漂亮的声音。” “有没有说到哪里来?” “我想她大概是说‘近越’吧!啊!对!她说‘近越常夫的家。森林之中的……’就在此时开始有哀号声。” 我不自觉地身子颤抖了一下。 “虽说是哀号,但不单是哭叫声。而似乎说着‘什么时候来的呀?’或‘怎么在这儿啊!’之类的话语;总之传到话筒这边来时都变成恐怖的声音了。” “在哀号声起时挂断了电话的吗?” “嗯!大约一分钟左右。在哀号声之后,一直没声音,尽管我一直喂!喂!也都没有回音。感觉好像好长的一段时间,突然问,电话昧嚓一声挂掉了。” “嗯!” 哥哥又开始跪在地板上排列标本。我用鞋尖不安地敲着地板…… “你不查看一下吗?哥!” “虽然是那样,伹也没有任何研究的必要,不是吗?第一、说不定有人在恶作剧或开玩笑。” “哥!你刚才没听到才会那样说的啊!那声音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悦子,妳太夸张了吧!” “夸张——哥!那个人是在向我们求救呀!我们有义务去查看!” “那还不夸张吗!那女士为什么会向我们求救?连她是哪里的谁都不知道,况且她有说是悦子的朋友吗?” “声音是没听过。但是,电话里的声音较难辨别。总之,无论如何总不能放着不管。去看看嘛!哥!至于地点在哪里用电话簿查查看便知道。” “抱歉!我又不是闲着没事干!” 我真的发火了!忘我地大声的说: “哥哥你真是个不通情理的人,老是那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我不说了,我一个人去好了。” 这样一来就很意气用事了,不管他是什么哥哥,让他慢慢去弄那些草叶好了。我冲进自己的房间。 五分钟后我穿上一件晴雨两用的雨衣外套,站在玄关换鞋的地方。在房间的哥哥说,“真的要去吗?悦子,还是不要的好!” 我佯装没听见就出门了。晴朗的天空中星星闪烁着。我急着跑去电气火车站,因为是住在郊外,到火车站还有一段相当的距离。但幸运的是,还不是开车的时刻。我的脑海裹一直浮起刚刚电话里的声音。近越常夫,近越常夫,这名字好像在那里听过。近越——啊——是啊!近越常夫就是…… 突然后面呜起喇叭声。我向右靠在石墙上。车子慢慢地滑近停在我身旁。是小型的轿车。 “上来吧!悦子!” “啊!是哥哥。”目瞪口呆的我,剎那间,露出胜利的微笑。 “啊!你还是追上来了!以哥哥的好奇心,是不会乖乖地甘心留在家里的,不是吗?” “说什么啊!我是不放心悦子一个人到那不明不白的屋子去!” 我头一低就上车坐到哥哥的旁边。车子便静静地发动了。 这里有一件事情必须先向读者说明,你们一定对于我们兄妹竟能住在雄伟宽广的府邸里且拥有电视和自用车觉得不可思议。其实我们兄妹两人只不过是个身无一物的穷学生罢了。那屋子并不是我们自己的。而是歌剧歌手水原直子女士和做银楼生意的先生——君启太先生的房子。正当我们兄妹俩愁着找不到房子时,水原夫妻因决定去欧洲旅行两年,所以希望我们兄妹帮忙看家。我们可以自由使用房子里面的每一间房间,而黑色的五六年型的雷诺(Renault)自用车和德制豪华大钢琴也都可以随心使用。我还没有汽车驾照,但钢琴在我的课业上多少有作用吧! 我们不用付房租,且不用打工,他们还付我们看守费。而这份看守工作唯一有个重要的条件。那就是照顾仙人掌。屋主水原氏在这方面是相当有名的仙人掌迷。在自家草园里设置了一间有温湿度调节装置的温室。里面珍藏了几百种仙人掌。每次外出旅游时,对这些仙人掌是比什么都还担心呢! 之所以从许多应征者中挑中我们两个,应是因为仁木雄太郎是植物学者。事实上哥哥照顾那些仙人掌的用心程度是非常命人感佩的。郎使停止付给酬劳,他仍然会继续照顾。比起用显微镜来研究细胞组织,他对于培育草木及观察其生长和生态是较为热衷和喜欢。哥哥对于植物的观察和照顾实在是废寝忘食。唯有一件事情可以使这位植物学者离开植物的是——犯罪案件。 但是今晚所发生的事情还不能确定是犯罪案件。平常对于神秘狂(mystery maniac)比哥哥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我,对于今晚的事总有不祥之感,那位女士说不定是我的朋友,但愿她不会有什么危险。 “哪里?悦子。” 哥哥边踩油门说。 “t街一七二号,近越常夫——啊!哥,一说到近越常夫,我现在想起来了,好像是那个广播剧作家的近越常夫!” “广播剧作家?” “嗯!刚刚电视节目里不是也有近越常夫的戏剧吗?” “不记得吔!” “啊!是的。哥哥那时正好在仙人掌温室裹。在爵士音乐会(jazz concert)之前,有个名字叫‘双面脸’的恐怖剧。被视为男的人物实际上是女的,而女的实际上是男的。随便看一下,觉得还蛮有趣。” “都是写些恐怖小说吗?” “不太清楚,广播剧很少听。林中之屋,是指哪个森林?” t街和我们所住的水原邸在同一区内,距离也不会太远。来这附近采集过几次的哥哥,对这里的环境有某种程度的认识,我们慢慢进入了黑暗的杂木林。 “是那里吧!” 哥哥用右手指着前方,杂木林间透出点点灯光。一分钟之后,车子停在一栋有矮篱笆的漂亮住宅前。 “是这里!” 我抬头看着门牌说。大门是开着的。我们走到玄关前,这个门是半开着。我们按门铃并叫门。但没有回声。 “我们到那间有灯的窗户旁看看!” “嗯!” 由玄关绕到庭院没有任何障碍物。点着灯的是南面的四个窗户,全部都是毛玻璃窗户。二个窗户构成一间房间。第二个窗户打开着,哥哥蹑手蹑脚地靠近窗户,偷窥室内时,嘴紧闭着。 “有什么吗?” 我急着靠过去。在窗户正旁边有个大桌子。上面放置着一些墨水瓶及稿子。后面墙壁上的架子上面也杂置着字典、原稿等东西。哥哥的视线似乎是被桌前的什么东西吸引住了。我踮着脚尖看,但什么也没看见。真悲哀啊!长得这么矮,如果有五尺以上就好了。但我的鼻子已闻到某种味道了,是血腥味。 “是女人!” 哥哥脱口而说。 我们回到玄关,玄关及其相连的走廊也点着灯,当我一踏入刚才那间房间时,我不禁愣在那边。一个身材丰满的女人倒卧在桌前的地板上,从头部流出的血沾满了地毯。离头部约七、八十公分处有一个睡狮形状的大型青铜文镇滚落在一边。由整个染满了血的情形来看,恐怕被害者是被这东西所击倒的。 “别碰那些东西。” 我看着那差点绊倒我的拖鞋,是一双穿旧了的皮制拖鞋。一脚在我的脚旁,另一脚约离一公尺远。我踮起脚尖以便不要碰到拖鞋地、战战兢兢地来到那女人身旁。她已断气了。深紫色的洋装衬托出她细白的皮肤。身为女人的我一看到她那细致的金锁项链和耳环就知道那不是廉价品。她斜倒在桌前,脸朝左。我看着她的脸庞,血腥味混着香水味一起扑鼻而来。 哥哥说: “面熟吗?” 我摇着头。这位涂着浅紫色眼影及浓抹桃红色口红的艳丽女人大约是三十岁左右。双眼阖闭没有痛苦的表情。 哥哥伸手碰触尸体的手。 “温的吗?” “一点也没有温度,已渐渐变冷了。” 我离开尸体旁环顾室内,尽管有一扇窗户开着,室内的空气仍是沉闷异常。因死者旁边放置暖炉,有火焰在燃烧着,那开关似乎转到尽头,所以燃烧旺盛。在暖炉的反侧,一条镶有蕾丝边的手帕和银色香烟盒掉落在那儿。血刚好流到这儿停止,手帕一点也没沾到血。 房间一隅的沙发上放着一个紫丁香色的皮制女用手提袋,开口处镶着金边,露出粉盒。 我和哥哥绕着房间看,没有任何人躲着的迹象。陈尸的书房和隔壁的客厅都点着日光灯。客厅大约是六个榻榻米大。虽然是点着灯,却没有发现任何痕迹。“洗手台是湿着的,哥!” 来到洗手间前,我这样说。洗手台的水龙头虽是紧关着的,但洗手台似乎刚用过水,所以湿着。哥哥碰一下吊着的毛巾。 “湿的吗?” “不!我们应该通知警察。” “在书房里有电话啊!” 我们再次回到书房里,所不同的是这次是从客厅旁的门进来。 “吔!那个。”哥哥低叫一声,指着什么东西来的。原来桌子后面的地板上有个刚刚没看到的东西,那是正方形的小座钟。似乎从桌上掉下来的,文字盘上的玻璃有裂痕。时针正指着八点五分。 “这一个人倒下时,身体碰到桌子,座钟才掉下的。” 哥哥手边指着桌子的方向边说着。杂乱的桌子的一隅有个水色的电话。哥哥靠近桌子拿起电话,然似乎是想到什么似的,弯着腰看着电话。 “哥!看什么呢?” 此时我突然注意到桌上的烟灰缸。玻璃制的烟灰缸里有许多长短不一的烟蒂。我不禁开口说: “哥,这些好像都是那个人抽的!全部都沾有口红。那人抽烟呀!” “嗯,好像有抽!妳看那个。” 经哥哥这么一指我才注意到尸体的右手处有一根香烟。才吸了两三口,吸口沾有淡红色口红。火稍微烧焦了地毯而熄掉了。 “喂!哥!” 我想了想后说。 “哥!那个人会不会是这房子的女主人?” “她是穿着外出服啊!但或许她平时也穿这么豪华的衣服。广播、电视的剧作家应是收入颇丰,其太太重视打扮并非不可思议。” “伹家居服和外出服无论形状和质料都是全然不同的啊!即使是经济充裕的人,外出服归外出服、家居服归家居服,都做不同的打扮。而当衣服还新的时候当外出服,穿旧了的时才当做家居服的,只有像我们这种贫穷的人才会那样做。况且,不是还有个手提袋吗?” 我用额头指着一旁的沙发。 “说不定是外出刚回来。”哥哥顽固地说。 “外出回来,未更衣之前,坐下来抽一根呢!” “你这么说,我就没话说了,但无论如何,我不认为会是这房子的女主人,这是女人的直觉。” “是啊!我也认为如此。她不是这屋子里的人。” 我噘着嘴巴,看了哥哥一眼。 “那为什么一直反对我说的话。” “我刚刚所以会这么想,并不是反对悦子所举的理由,而是悦子刚刚说洗手台是湿的。那是那女人去洗手的缘故。” “怎么知道的?” “因为残留着rope的香味,和那人擦的一样。恐怕是洗手后补妆所留下的味道。但是,那女人如果是这房子里面的人,一定会用洗手间里的毛巾来擦手。但她不使用这里所具备的毛巾,还特地从皮包里拿手帕出来用,那不正表示她不是这房子里的人吗?” 哥哥说到这边便拿起电话来,拨了“110”。此时正是九点过二分。 “真热啊!为什么还开暖炉呢?” 哥哥挂掉电话时,我边脱着雨衣外套,边说着。但哥哥不知是否听到,手挣在口袋里想着事情。突然哺哺自语—— “啊!这里有封信。” 伸出手在桌上拿起一封密封的信。是一般常见的那种白色长信封,被拆开的信,自然地放置在一堆原稿子之中,寄信人是近越音子。哥哥毫不犹豫地抽出信,我也从旁伸长脖子看。信纸上面写着“某人因有急事到东京来,要去找你……等等。”,是一封熟练的女用文字。但是极为冷淡没有感情的事务性用语。信纸的左下角印着“露娜洋裁店”。 “这是近越常夫的太太吧;在中野开洋裁店。” 哥哥喃喃地说着。 “电话呢?没写呀,那我查电话簿看看?” 我拿起桌上的电话簿查。 “露娜洋裁店的露、露——没有吔!哥!” “那是不是旧电话簿啊!这里有本新的!……” 最后终于在新的电话簿里同时找到露娜洋裁店和近越音子的电话号码。 “悦子,快打呀,由女的打较好。” 我和哥哥换了个位置,抓起电话。 “什么!妳怎么这样子拿!” 哥哥忍不住笑出来。 “是呀!怕指纹:………” “那电话上的指纹只有我的啦!” “为什么?” “因为被擦拭得很干净。” 透过电灯的光看着电话的表面,真的有被擦拭过的痕迹,我将鼻子靠近闻,似乎有种混着香水味的汽油味道。 “快点打呀!问一问有关被害者的事情。” 但是电话一直打不通,对方好像在用电话。拨了好多次以后,好不容易有人接电话了,是个疲累的女声音。 “是近越太太吗?” 对方不耐烦地回答“是”。 “很抱歉突然打电话给妳,不知您是否认识这样的一位女士?年纪约三十岁,丰满健美的身材,皮肤细白,及圆润的脸蛋,有点凹陷的眼睑涂着眼影……” “头发是往上梳的是吗?有个双下巴……是内海房子吧!” “内海房子?” “艺名叫达冈房子,是Argentine tango的歌手。——但为什么问我这些事呢?妳到底是谁?” “这……有空会去拜访妳!抱歉打扰了!” 我匆忙地挂断电话。 “达冈房子!啊!对了,是那个唱叫‘梦之探戈’的达冈。最近不太活跃了,但三四年前不是还很红吗?你忘了吗?” 我突然想到了拍着手。 “啊!就是啊!这人如果是达冈房子,那就没什么不可思议的了。” “什么事呀!悦子。” “达冈房子在上野的音乐学校时,和水原太太是同班同学。读了两年后中途退学而成了探戈的歌手。我会经从水原夫人那儿听到过。” “原来如此,现在我才想通了。素不相识的人会打电话给我们,我怎么想都觉得奇怪。原来是水原夫人喜欢我们,到处对人夸奖我们,而会对那女人提到我们的事。” “大概是介绍我们是业余的名侦探吧,所以她今晚才会打电话给哥哥要你出去,想告诉你一些事情吧!” “她到底是想说什么呢?” 那已是无法回答的问题了,她已被击倒在地板上了。对这惨剧没有给予任何的说明。 远方传来警笛声。警察的巡逻车。和闹区所不同的是这很少有犯罪案件的地方,我想连警车跟这儿都无缘。 二、搜查活动开始 “你们到底是拥有怎样灵异的鼻子呢?” 警视厅搜查一课的砧警官,在仍然是黝黑的面孔里用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我们两个不客气地说。 “说是被杀,那你们一定有先来过,到底是从那里刺探出来的?” “不是刺探而是被叫出来的,被害者叫我们来的。” 哥哥心里高兴地想着没料到担任这事件的刑事负责人是先前认识的砧警官,所以很快地说明了原因。 “被害者叫你们来的?别说笑了!又不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死人怎会叫你们来呢?或是说你们来时,那女的还活着?” “不是那样,请听我从头说起。” 大家在客厅的沙发坐下,哥哥开始叙述今晚事情的原委。隔壁书房里法医和鉴识班开始工作,不断地可以听到紧张的谈话及脚步声。 “那么说,你们是被那通电话叫出来的,那电话的时间?” 哥哥看着我…… “八点十六分。”我迫不及待地回答。 “八点十六分,确定?” “是的。铃响时,我突然想起会不会是寝室的闹钟。因为那闹钟常出乎意料地响起。——那时随意看了一下手表,是八点十六分。本来很快就会忘了那时刻,但电话的内容太奇怪了,因此我想还是牢记那关键的时刻较好,所以又再记一遍。” “那么,当妳听到那哀号声时已有不祥的预感了,之后,妳马上开车出来吗?到达这边的时刻是?” 这回我无法回答,哥哥在心中盘算着。 “接电话后到出门时约有二十分钟,途中以十五分计算,我想抵达这里时大概是九点十分以前吧!” 之后,哥哥继续说明发现死者时的样子及共处置,砧警官还热心地问。 “那么,你和令妹都不认识被害者啰!那和被害者的先生认不认识呢?” “当然不认识,有关被害者的事情,只因她是位探戈歌手达冈房子,多少听了一些,至于她先生则一点也不知道。甚至连她是独身或已婚都不知道哩!” “好像已结婚,结婚前达冈房子,现在叫内海房子。达冈房子这名字一直当艺名沿用着。现在叫她的家人来。” 就在这时,门被打开了,一位年轻的警察说。 “带来了。据说是死者的先生。” “好!” 砧警官用手势示意带那问题人物进来。在那位年轻警察的后面出现的是一位四十几岁左右矮胖的男人。在他那深棕色的西装里打着朴素的条纹领带。领带结歪了一边,似乎是匆忙中打的。那男的不安地走到砧警官的面前说: “我是内海义彦。” “很抱歉半夜叫你来。——实在是这里发生了一起杀人事件,一位妇人被杀。不知是不是府上的夫人,所以才请你过来。在那房间。” 内海氏明显地犹豫一下,但既已被问话就不愿显得太惊慌。被砧警官催促进入书房的他,不久便青着脸出来。 “没错吧!”砧警官叮嘱地说。 “正是内人。叫房子。” “府上和这家有何关系?” “这是——近越先生的家吗?我本身倒是没什么关系。但内人和近越先生的太太是读女子学校时的同年级同学。” “那么,她们现在还交往密切吗?” 内海先生想回答些什么似地,但突然想起似地从外衣口袋里拿出一盒香烟,取出一根,慢慢地划火柴。 “怎么样?” 砧警官再次催促,内海先生摇头说。 “不太清楚。内人经常外出,但很少告诉我去哪里,所以她跟哪个朋友交往的程度如何,我都不知道。——是房子的朋友杀她的吗?” “还不晓得。” 砧警官生气地说而后继续问。 “根据至今调查的结果。近越似乎和太太分居,你知道这件事情吗?” 内海先生再次露出微妙的犹豫表情。但,马上点头说。 “知道,他太太是设计师。近越本人是文人。所以各有其工作上的不便才分居的。” “这屋子——即我们现在讲话的这屋子是近越夫妇的哪一位住的呢?你知道吗?” “不是先生住的吗?我确实听说是那样。” “正是那样。刚刚听你说府上的夫人和近越夫人是同年级同学,但和近越先生又是如何?有交往吗?” 砧警察的口气逐渐敏锐。内海先生为难地想着。 “关于这一点我不太清楚。内人是有几分艺术家的气质,所以我尊重她的自由,但以论交友而言,内人的气质或许跟近越先生较投缘。” “那么,夫人常常到这里来访问近越先生了喔!” “是不是常来我并不清楚,但我想应该有来玩过。” 内海先生明显地露出焦躁不安之情。如果换个脾气暴躁的人,说不定会叫嚷着说“那些事情我知道啦!”,但或因本性温厚,或因妻子死亡而大吃一惊,内海先生不时地焦躁地摇着头,言语用词也非常神妙。 “你本身认识近越夫妇吗?” “先生方面全然不认识。太太方面则见过二、三次,大都是以前的事了。” “夫人今晚恐怕也是来访问近越先生的吧,你知道她几点出门的吗?” “嗯!诋是傍晚五点左右。” “谁说的?” “佣人。我一整天都在公司,刚刚过九点时才回到家,那时内人还没回家。问佣人说是五点左右出去的。” “夫人的晚归你不介意吗?” “没有特别好担心的。她的晚归并不稀奇。” “早上,夫人没有告诉你今天傍晚要外出吗?” “没说。这种事情她是经常不说的。艺术家嘛!我尊重她的……” “知道了。关于夫人来这里这件事情,有没有一点线索?” “没有。” “夫人有没有遭人仇恨的事,或跟谁感情失和?” “完全没有线索。” 当内海先生回答之时,先前的年轻警察走进来。两手拿着的金属制盆子,我们刚刚在尸体旁看过。现在里面放了好多物品。 “全部取指纹了吗?” 砧警官边拿着物品,边说着,然后面向内海先生。 “这是夫人的东西吗?请仔细看后回答,首先,这手提袋。” “是内人的。”内海先生立郎回答。 “手帕、褶带、和粉盒都是,那钱包也是,没有错。” “这香烟盒呢?” “那也确实是内人的。内人只抽英国烟的‘渴望’牌。其次原子笔和指甲剪也是内人的。因为手指长了肉刺,用指甲剪剪。啊!这钥匙?” 内海先生惊讶地拿起银色的钥匙。砧警官说: “是不是府上的钥匙?” “不是,没有看过。” “你都没看过夫人拿过这把钥匙吗?” “完全没有。” “最近,夫人有没有任何奇怪的状态?” 内海先生对这问题仍是摇着头,砧警官继续就家庭状况、被害者的性格、交友关系等提出询问。内海先生认真地一一回答,但似乎想起什么似地突然脸色一暗说。 “实在有点困扰。” “什么事?” “今晚的事情我想应早点通知内人的娘家,由警方来通知吗?” “无论如何我会早点通知的,还有二、三个问题要问呢!” “我自己去通知不行吗?达冈家离我的住所或离这儿也只不过是一条街的距离,我想不会花太多时间的。” “为什么非你自己去不可呢?” 内海先生做了以下的说明。 内海房子的娘家达冈家里有双亲和一个大学生的弟弟。父亲康树先生数年来即患有心脏病,达冈商事株式会社的工作也都委任女婿内海先生,而自己则隐退在家里。虽说是生病也不是整天躺在床上,有时也会在家里走动,聊聊天,看似健康的样子,然几时会发作则未可知,主治医生常叮嘱大家不要给予刺激。 “换句话说,我所担心的是如果告知房子死亡的治息,父亲的病情不知会不会加重,不,说不定惊吓之余突然去世。因此家人甚至严禁大声说话。而父亲对房子特别疼爱,如果我去通知可以只叫出母亲告知实情,我想这方法较为妥当。房子的母亲的个性鞍为坚强,听到任何事情较不会乱了方寸。” “原来如此。”砧警官皱着眉头想想后说! “您担心得有道理,但是,我们还有一些事情想请教你,所以——啊!对了,仁木先生你去好吗?” “我?” 哥哥一副很困扰的样子,要向年迈的母亲告知这种不幸的事,怎么想都不是一件妙差事。然砧警官似乎并不介意这件事,而费尽力气地向内海先生保证仁木雄太郎先生是位多么值得信赖的青年。 最后,哥哥勉强地站起来。 “叫母亲或弟弟出来讲话,别让父亲听到。” 我们留下砧警察和内海义彦就走出这房子。我虽然没有特别被交代什么差事,所以可以留下来,但与其呆坐在那儿听那单调的询问,我倒是喜欢到外面走动走动。因此我和哥哥一起去开车。 三、连冈一家人 一排围着花柏围墙的战前所建房舍的街道尽头里,达冈家竦缩在那儿。 虽然已是十一点牛了,门屝仍开着,玄关的玻璃窗因日光灯而闪亮着。我们一按门铃,里面传出脚步声,不久随着开门声,一位高个子的人背着光线出现在面前。 “很抱歉,请问这里是内海房子的娘家吗?” 哥哥小声而清楚地询问着。 “是的……你是?” 那位年轻人讶异地回答着,哥哥简单地自报姓名后继续地说: “实在是有件事非通知您不行。是警察托我们来的。你是房子小姐的兄弟吗?” “是弟弟。姊姊怎么了?难道是车祸吗?” “不是车祸,——请不要震惊。令姊已去世了。” “什么?” 那青年低叫一声,身体也倾斜了,盯着哥哥的脸看。他身体虽魁梧,然其侧面却还略带稚嫩之气。哥哥扼要地说了一下今晚发生的事情。青年的身体轻轻地颤抖着。此时大门的地方有了脚步声。一位穿着玫瑰色格子外套,戴着贝壳耳环的年轻女性,由黑暗中出现慢慢走近。 “敏树先生,我回来了。” 是个清脆而有力的声音,年纪大约二十岁左右。一双有双眼皮的眼睛热情地闪烁着,且面带桃色,浮现出顺心如意的快乐模样。听到那声音后,从里面又出现另一位青年,和敏树先生不一样的是他有个英俊但略带神经质的脸庞。而年龄看似一样。这两位年轻人比那位女孩约大三、四岁。 “相当晚了喔!照美。” 第二个年轻人似乎迫不及待地一边帮她脱着外套一边说着。突然看着敏树的脸说。 “怎么啦?达冈先生,脸色怎么那么苍白。” “真的吔!怎么啦!” 女孩也如是说。敏树不知从何说起。因而开头先说。 “现在刚听到了,发生了很糟的事情。” 之后,重述了我哥哥的话。两个人听了表情都僵住了。 “那么——不是在家里去世的了!” 后出来的年轻人担忧地喃喃说着,而女孩则毫无顾虑地大声说。 “那么还不知是谁杀的吗?” “请不要大声讲。” 哥哥制止地说,且说明了内海义彦所担忧的事。 “因此,若让令尊听到不是就麻烦了吗?虽然我不太了解详情。” “对的,绝不能让父亲知道。” 敏树沉痛地说着。 “但是,我想早晚都会知道的。” 年轻女孩又大声地说。 “知道什么啊!照美。” 后面有人出声说。在走廊转角处出现一位七十几岁头发半白的老人。老人穿着一件大岛的夹服、腰带系地低低的。讲话的口气(精神似乎还很好。但脸上的皮肤则呈奇怪的黝黑色。 “什么也没有。是朋友的事。” “喔?那么,照美妳一出去就那么晚才回来是不行的喔!” “因为妳是寄住在这儿的女孩,我们有责任,刚刚妳舅妈还在担心呢?” “抱歉,舅舅。” 照美小姐很巧妙地低着头。老人虽然那么说,今晚精神似乎相当好,这回面向那位瘦的年轻人高兴地说。 “最近常听到虫鸣了,津本,是不是呢?” “啊!是吗?那很好啊!很有探讨的价值。” 津本惊慌地附和着说。老人此时才注意到我们兄妹。 “怎么啦!敏树,如果是朋友就应请到屋内谈,怎么可以站在外面说话呢?” 老人一边讲着一边放下额头上的老花眼镜,仔细地观察着我们。不久就消失在面前了。 “我的脸色是不是都变了?还好父亲的眼力不好。” 敏树摸着自己的脸说着。 “但是会看到报纸呀!” 被哥哥这么一间,敏树摇着头说: “报纸是我和母亲念给他听的。所以今晚所发生的事较容易不让他看到。” “问题是收音机。舅舅从不漏听新闻报导。——房子被杀的消息,明天早上七时的新闻报导一定会出来?” 在照美这么说的同时,突然后面有老人的声音。 “啊!津本,刚刚我擅自在你房间借了剪刀,用完后我马上归还。” “啊?是,请不要客气。” 津本完全乱了方寸,夸张地摇着头回答说。老人再次离去时,我们面面相舰。 “舅舅走路一点都不出声的呢!” 照美似乎很痛恨地说着。 “没有听到吧!我们的谈话?” 津本担心地一直回头看着后面说。敏树则说: “没关系吧!看他那个样子。——我必须告诉母亲今晚的事情——由你来告诉我母亲好吗?” 哥哥举起手来做出拒绝的手势。来这儿报凶没料到最先碰到的人会是这么年轻而有点神经质的青年,我想哥哥一定松了一口气,现在又要他做这为难的事,他已露出厌倦的表情,敏树眨着善良的小眼睛、困惑地转向津本。 “那么,由你来讲好吗?” “不好,很为难,虽然我非常同情你的立场。” “现在不是慢慢商量的时候,我去叫舅妈来。” 照美留下声音,往里面跑去。 不久,跟着她一起出来的是一位穿着绿色丝质和服的中年妇人。这妇人身高当然没有他儿子那么高,但身体健康而无论是脸形或身材与站在一旁的儿子简直是个翻版。唯一不同的是,儿子承继了父亲细长而稳重的眼睛,而那妇人的双眼,一看就知是刚强的黑色。我想起躺在近越家里书房暖炉旁的女人也和这妇人一样有双个性刚强的眼睛。 敏树把手放在母亲的肩膀上,叹了一口气,似乎下定决心要说了: “妈!”叫了一声。 “妈!请不要震惊!发生重大的事情了。” “这么正经要说什么呢?讨厌。” 达冈夫人笑了出来,但一注意到站在旁边的我们一个个表情严肃,就咽了口气。敏树勿促地说。 “实在是,姊姊,——姊姊死了。” “死了?房子、死了?” 夫人在口中一直重复着儿子的话,脸上已了无血色。 “是的。而且不知是被谁杀死的?” “是真的吗?那是真的吗?” 夫人看出来是我们来报凶的,也不管儿子在场,就一直看着哥哥探询着答案。 “真的,太遗憾了!” 哥哥低着头说。敏树结结巴巴地叙说事情的始末。突然夫人两手掩面激动地哽咽着。但二、三分钟后似乎想到什么似地突然放开手,用手边擦着眼泪说。 “没告诉你父亲吧!敏树。” “当然没告诉他。”敏树说。夫人一边点头一边说: “绝对不能告诉他。明天早上新闻会出来吧!报纸方面当然由我来念给你父亲听。敏树你看守在门外挡一挡来吊唁的客人和电报。对客人客气地解说原因后请他回去。津本劳烦你明天一大早把起居间的大收音机拿去暂放在内海家里。说是故障要拿去修理。你父亲最近常腰酸背痛,嫌客厅太冷,所以客厅里的电视大概不会看了。——其次照美你担任邮件的处理工作。把给父亲的信件全部拆闲检查,只把没有关系的信拿给他看,知道吗?” “有关拆信封口的方法要不要我教你!” 我不禁冲口而出,而似乎有点莫名的愉快。在像这样非常的场合里,能压抑感情而利落地处理事情的女人实在太少了。我佩服地看着八重子夫人严肃的侧脸。 “如果有任何我能做的,我愿意帮忙。说到信封的开口,只要将水煮开,把信封放在强烈的蒸气上就可以很容易打开……” “悦子,好了我们该告辞了。我想警方还会给你们正式的联络。” 哥哥雄太郎客气地敬个礼,催促我离去。 车子驶向林中之家。达冈家附近是街灯明亮的道路,因车子驶近林木之中而在黑暗中奔驰,车子的摇动也更激烈了。为了不要碰到隔座哥哥的身体,我也配合车子的摇动而晃了好几下。 突然,哥哥紧张地左转方向盘,我紧抓住座位差点倒下去。一阵剎车声后,在车内灯点亮的同时。 “受伤了没有?” 哥哥开了司机座旁的车门跳下去叫着说。在不远处有个男声音回答着但不知说些什么?不久,他摇摇晃晃地走到车灯的范围内,原来是位穿着绿色运动衫,外加一件时髦的西装的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戴着一融褐色边的眼镜,头上没有戴帽子,浓密的长发中分两边。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 那男人一边注意着袖口黏到的松脂,一边口齿不清地说着连呼吸都有酒臭味。 “黑暗之中撞伤您,非常抱歉。” 哥哥抱歉地说着,他用手制止—— “不,不用说了。我自己也不注意。那么,你如果要朝这方向去的话,我可否搭便车?就是进入杂木林之中再右转就是了。” “那么说,是近越先生的家吗?” 哥哥惊讶地说。对方似乎也吃了一惊。 “你知道?我就是近越。” “你?是吗?你现在要回家?” “是,星期二因工作的关系,一般都是不回家的。今晚因有点差错所以——但是,回到这边后想喝一杯,就这样了。” 近越用指头敲着自己发热的脸,陶然地笑着。哥哥看着对方的眼睛。 “那么,关于今晚府上所发生的事情你都不知道啰?” “家里发生事情?我家吗?我家不可能发生什么事啊!一个人生活,我出门后,剩下的就没有什么了。” “但是——” 哥哥突然缩住口,然后开了车门。 “请。” 剧作家缩着他那瘦小的身体坐进车内。 车子发动二、三分钟之后,后座的他,用那想睡的声音问着。 “刚刚说发生了事情是真的吗?” 哥哥默不回答。后座的他多少有点在意了,重复地问: “或许是火灾吧!那欧巴桑经常暖炉一开就忘了关。” “到了你看就知道。” 哥哥用一种沉稳稍带无礼的口气回答。那似乎是一种暗示,从杂木林之间看到了那扇点着灯的窗户。车子慢慢地降低速度,停在矮石门之前。 四、副钥匙 “那么,你真的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近越先生。” 砧警官锐利地看着对方质问着。剧作家生气地说: “真啰嗦!你——你的部下——那位年轻人也一直重复着同样的事情。而关键的事情一句也不告诉我。说什么民主警察——那样秘密主义,完全是……” “请注意你的用语,近越先生。那位年轻人并不是我的部下。那暂且不说,就先谈发生的事件吧!——今晚你不在的时候,这房子里发生了杀人命案。” “杀人?” 近越皱着眉头。红润的脸在最初看到这聚集在屋内的人羣时,已稍微褪点颜色,但现在又更加褪了颜色了? “是的。在书房被杀。” “在书房?为什么那女人被杀?” “那女人?” 砧警察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乘机问: “近越先生,你怎么会知道的呢?被害者是女的。” “欧巴桑不都是女的吗?难道你说的是别的女人?” 近越说着就突然站起来,砧警官都来不及阻止,他就已由开着的门看到隔壁房间。不久,他回头看着我们,而脸上所僮剩的红色已消失殆尽了。 “那是你的欧巴桑吗?” 砧警察讽刺地说,近越无力地摇着头。砧警察继续说: “你认识那女人吗?” “认识。叫内海房子。” “关于内海房子死在你书房这件事,你能猜得出原因吗?” 近越困惑地想着。不久,用一种厌恶的口气说: “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我一点线索都没有。” “你今晚不是在家里吗?” “不是的。今天下午三点稍过,我就出门了,一直到现在我都在外面。通勤的欧巴桑每天早上九点至傍晚都来这里,问一问欧巴桑就知道了。” 砧警官迅速写着欧巴桑的住址和姓名,边问: “但假设是在晚上行凶的话,那便是欧巴桑回家以后才发生的事情了。很抱歉,你今晚没有在这屋裹和内海夫人见面吗?” “绝对没有。第一、我星期二通常是外出不回家的。因为要商量电视的连续剧,但要聚齐这些有名的角色都非得等到晚上无法碰面,因为那些明星大都分身乏术。因此工作结束时已过半夜了,而隔天星期三还有别的事,所以星期二不回家就留在电台。” “但是今晚又如何?今晚是星期二吧!” “你是说我不是回家了吗?不是的,今晚原本也打算不回家,但导播突然生病不能来,而且女主角今晚时间也不方便,因此取消事情回家。但是——” 近越话稍微停顿了一下。 “真奇怪。她应该知道星期二晚上我不在家啊!” “你所说的她是?” “内海房子,用你们的术语说即被害者。” “被害者知道你不在家而又来你家,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也不晓得,所以才说奇怪呀!或许是打算来借书或借什么而来的。我想问一问欧巴桑便知道了。” “你看过这个吗?” 砧警官拿出来的是从被害者手提袋里找出的小钥匙,近越咬了一下下嘴唇,认奠地看着钥匙。 “我是问有没有看过?” “没看过。” “请仔细想一想后再回答,这是非常重要的证物。你一次都没看过这钥匙吗?” “是的。我没有看过那钥匙。这件事情为什么是非常重要?” “是这样的,这钥匙可以开这房子玄关的门。” “什么?” 近越睁大近视眼镜中的双眼,而且摇着头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真有趣啊!” 哥哥在我耳旁窃窃私语,哥哥和我尽量不引人注目地缩着身体坐在房间角落的沙发上。 “砧警官好像已经试过了。”我也小声地说着。 “没错,砧警官最先是认为那是被害者自己家里的钥匙,所以也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但是内海先生否定那是他家里的。所以才想起来试看看吧!” 砧警官看着我们这边,所以我们赶紧闭口,砧警官再次面向近越说。 “在被害者的手提袋里有这房子玄关的钥匙。而且是主人的你没有见过的钥匙。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有点复杂了。那女人平常是不是常在你府上出入?” “不知道算不算常常,但想来时就来。啊!你是怀疑我们的关系?没有你所想的那样积极的关系。然也不能说没有一点点恋爱的感情。但因为我多少吃过女人的苦头,所以不会太深入。至少不会产生想杀掉对方那种感情的料葛。” “你太太对于内海房子怎么想呢?” “不知道。你可以直接问我太太。而且我并不是和妻子吵架才分居的。而是为了彼此工作上的方便。” “你太太知道你星期二晚上不在家吗?” “恐怕不知道。因为星期二的工作三个星期前才开始的。” “而被害者确定是知道吗?” “你是指我星期二晚上不在家这件事吗?应该是知道的。刚刚我好像已经讲过了。” “以下这些问题仅供参考,请据实回答,你今晚几点离开电台?” “我想是七点稍过。本想搭计乘车,但我喜欢晚上电车的气氛,所以坐电车回来,在这一站下车时大约是九点十五分左右。但回到没有人的家实在是一件煞风景且无聊的事,所以就到车站前的烤肉店喝了几杯。因为喝醉了酒,刚才回来时,在路上差点被那位年轻人的车子撞到,毕竟是要小心走路的啊!” “没受伤吗?” “没有,只是衣服的袖口沾滴了松脂。因为在绊倒时碰到了松木,这还是入秋以来新做的衣服哩!” 近越苦笑着,一边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和平牌的香烟盒。砧警官一直看着那个问。 “你一直都抽和平牌的吗?” “香烟吗?是的,几乎都是和平牌。但没买到时,什么都抽——” 此外,他还回答了砧警官的质询,就被害者的性格和交际状况做了说明,不愧是个文人,描述得有声有色,内容大致和内海先生所说的一样。此时,先前的那位年轻警察又进来了报告说。 “尸体己运出。”又继续说。 “被害者的丈夫说要送遗体到监察医务院,而且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就直接回去了,所以要来打个招呼……” “带他进来。” 砧警官看了一眼近越说。 不久就进到房内的内海先生已无先前胆怯的态度,代之而起的是妻子死亡的沉痛表情。因砧警官的介绍内海和近越做初见面地打了招呼。剧作家表情冷淡,言语也只是简单的吊唁语,而对方也只是因为给人添麻烦而说了些抱歉的话,然两位男人的眼里都充满了敌意的火花。这两个人在这世界上都站在最尴尬的立场上,使我不禁对他们产生同情,实际上这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像他们这样既倒霉又滑稽的初次见面了。砧警官在介绍完毕后,似乎突然想到我们的存在,回头转向哥哥。 “仁木先生,辛苦了,你们可以回去了。” 似乎是有点不客气地赶我们走。哥哥按着我的膝盖站起来。走到外面时,我小声地叫。 “哥……知道了吗?犯人。” “谁会知道!” “不是说不知道就算了,如果警察没法早点找出犯人是谁,我们无论如何也得查出犯人是谁?” “我们可没有这种义务。” “哥你难道忘了死者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向我们求救这严肃的事实吗?我一生都无法忘怀那悲号声。” “没那么严重吧!如果想睡觉的话,就是坐在椅子上也可以入睡。” 哥哥打开车门推我进去,然后自己也坐上车。 车子开始走动时,我已不想再跟哥哥说些什么了,并不是因为在驾驶之中会分散他的注意力是很危险的,而是当我看着哥哥的侧脸时,我已十分了解哥哥明天一定会开始着手解这事件的谜。 哥哥那双大且稳健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前方的黑暗,让车子静静地奔驰,然他那紧闭的嘴角浮现出自信和紧张的表情之同时,也露出愉悦的微笑。 五、露娜 有句古老的话说——夜眠的不只是人类,草木亦同眠——确实如此,夜晚不仅是草木睡着了,我想钢筋混凝土的大楼、公众电话筒、道路的柏油也都睡着了。因为在朝曦中所见的这些东西,无论是色彩或姿态与前一天在暮色中所见的样态完全不一样,而是充满朝气地向路人道早安。 早晨连太阳都是生气勃勃。 而在这秋天的晨曦之中,显现出疲累不堪的只有露娜洋裁店的老板娘。我打开一件穿了四年的旧雨衣外套跟她商量是否能修改。 “本店不帮人家翻改旧衣服。” 她不耐烦地对我说。虽是个细脸的美人,但总是一脸的憔悴,或许是有什么烦恼吧! 我虽然已知道这店不帮人家翻改旧衣服,但既是费尽心思来这儿,就不可能就此打道回府。如果没有聊上二、三句话,就无法向等在外面的哥哥报告。此时,我突然看到一件东西可以借题发挥,那是放在店头桌上的早报。我若无其事的拿起来,翻到社会版,昨晚的事件以大标题刊出。 “啊!” 我夸张地“啊”一声。一旁正在擦拭缝纫机而满脸雀斑的缝纫女工偷偷地看了我一眼。 “达冈房子被杀——是那个探戈歌手达冈吗?啊!是的‘探戈歌手达冈房子即内海房子(三十一)昨晚在S区t街一七二号剧作家近越常夫家被人杀害。主人近越有事外出,同区K街的学生仁木雄太郎和妹妹悦子小姐被被害者的电话叫出来才发现这杀人事件,根据仁木先生的通报,马上展开搜查工作,但至今仍无任何线索……’好可怕哦!最近的社会好乱啊,府上附近店面多,或许不会有什么骚动不安的事情发生,但郊外那么寂静的地方说不定常发生些什么事呢!” “这可不然,这附近也是常骚动不安,常有强行推销而翻脸的事情发生。我一个女人自己生活,所以特地养了一只狗。” 老板娘一副很无奈的样子叙说那些事,我非常清楚她是想避开杀人事件的话题。因为我已经知道她就是近越音子夫人。我把报纸放回原位拿起雨衣外套走出店。 “如何?” 等在约离十公尺左右路边的哥哥问我。我重述和音子夫人的问答。哥哥保持沉默地听到最后才问。 “那报纸她是还没看过?或是在悦子你去之前她已看过?” “应该是看过了。因为报纸并没有叠得很整齐,而且我念那新闻时,她一点也没有惊讶的样子,如果是初次听到的话,那表情应是无法掩饰地震惊。” “而且,假设她在新闻报导之前已先知道这事件了——” “那是什么意思?哥!难道你认为她就是犯人?” “我可没那么说。” “那么是谁告诉她这事件的呢?我昨晚打电话时只是问一些被害者的身世,至于被杀之事一句话也没提到。” “悦子真性急!我只不过做个假设,我刚刚是说‘如果她在新闻报导之前已先知道这事件的话……’,我们在推理这类事件之时,非虚心地考虑所有的可能性不可。” 我们开始边说边走时,看到路上有两个人走近这里来。一位是四十岁左右身体健壮的男人穿着一条粗斜纹布裤及一件褐色工作服上衣。另一位大约是跟我同年龄,而相当高挑苗条的小姐。穿着一件与其说是朴素倒不如说是破旧还来得恰当的蓝裙子及七分袖毛衣,提着一个小手提袋,姑且不论她那简陋的装扮,端正的五官和蛋形的脸部轮廓相当调和,实在是位美人。然下门牙因蛀齿而缺少二三颗实是美中不足。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着走进露娜洋裁店。但那样子给人的感觉是事实上不太想讲话,但为了礼貌不得不找话题聊。 “那两人是谁?” 当那两个人消失在店里时,我喃喃地说。 “大概不是客人吧!而且又好像不是全然不认识的人,但话又说回来,也不是亲密的朋友。” “你这不就太过于放在心上了吗?” 哥哥忍不住地笑着说。 “你不是说推理事件时要虚心地考虑所有的可能性——刚刚走过去的那两个人谁也不敢说跟这事件没有关系。我现在正在考虑这种可能性呢,此外,刚刚那个人可真是美人啊!” “如果除掉缺牙齿这点的话!” “跟哥哥的下巴一样。” “我的下巴?什么啊!” “与其完美无缺,倒不如有某部分的缺点才更能衬托其它部分。知道吗?” “不知道,——狗!你看、悦子。” 刚才那位男子从店的前面的通道走出来,手里用皮带牵着一只大牧羊犬(狼犬)。那牧羊犬乖顺地走在男子的身旁。没有什么特别的。原来这男子是驯狗师。为了训练音子夫人的狗,每天早上或固定的日子都来这儿。 这只牧羊犬是还没有完全被驯服的狗,牠拥有一对狼的血统的耳朶和聪明的眼睛。狗走在训练师的左侧,然有时会自己先跑到前面,此时男子便用手掌拍拍自己的大腿喊着说“退后”。当人和狗走过我们的前面时,哥哥说: “去看看,悦子。说不定可以听到什么。” 跟在男人后面的我们便在拐弯时加快脚步。 “遛狗吗?” 哥哥追上男子问。男子用他那沉稳的小眼睛看着哥哥。 “很珍贵的狗吧!和这附近的杂种狗体型都不一样………肌肉又结实……” “这只是杂种。” 男子不客气地说。 “杂种?这只?” “是的。如果是纯种狗,体型会更结实,一看就觉得精悍。此外这狗脂肪有点多,但是只体型好又聪明的狗。” “是露娜洋裁店的狗吧!这只!” 男子点头。哥哥若无其事地用轻松的口气继续说: “若说是露娜,还不如说是老板娘一个人的吧?那位脸色苍白的女人。” “是的。” “但是不是还有一位女孩在吗?十六七岁有雀斑的那一位。” 我脱口而出。 “那是缝纫工。缝纫工通勤,晚上两个一起回家。” “有两个吗?啊!那位漂亮的小姐也是吧,刚刚在店前看到那个感觉很好的小姐。” “那位年纪大的是位好姑娘,工作能力又强。又很体谅主人。昨晚老板娘身体有点不舒服,非常担心所以听说要留下来陪老板娘。” “留下来了吗?” “没有,听说老板娘说没有关系叫她回去了。” “一个人生活,生病时真是麻烦。是独身吗?那位老板娘?” 哥哥闲话家常地继续聊着,此时乖顺地站在训练师左侧的狗走了三二步靠近哥哥,怀疑地嗅着鞋子的味道,似乎是在奇怪这位来历不明的年轻人为何追根究底的追问女主人的事情。 “后退!钱宁,后退!” 男子似乎没有那只狗那么敏感,用手拍腿叫回狗后,轻快地回答。 “不是单身。但是,听说先生是位作家?所以住在郊外可以安静的工作。” “啊!他先生是小说家吗?真棒!” 我又再脆口而出。 “不是小说家,是写剧本的,电影的剧本之类的。” “剧作家,叫什糜名字?” 男的张开口但在要出声之前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闭上嘴巴。 “叫什么名字啊?是不是有名的人?” “我不太知道,没见过。” 男子暖昧地回答。这男子一定也看过今天早上的报纸。他一定注意到如果说出近越常夫的名字,一定会引起我们的好奇心而像虱子一样粘着他追根兜底的问东问西,所以特地欺骗我们。哥哥认为应改变话题了。 “那些缝纫工都是这个时刻来店里的吗?九点半左右。” “不是,平常会稍微早一点,我到店里来牵狗时,那两个人早就在店里了。今天早上那个叫晴江的小姐好像是有点事情而迟到了。那孩子迟到是很不寻常的。” “而且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老伯,您进出露娜已经很久了吗?” “我吗?从六月开始,老板娘养这只狗时大约是过六月中旬了。从那时起我每天早上都来遛这只狗,然后沿路再带别家的狗,开始忙碌的一天,这一只钱宁是一天工作的开始。” 男子突然想到不能再在这里闲聊了,牵着狗开始往前走。 “很抱歉跟您闲聊浪费您的时间。” 哥哥轻快地致意,走回来时路。 六、浮影 我们并没有再去一趟露娜洋裁店的必要。但是在去车站的路上通过店前的路是条快捷方式。 我们来到可以看得到露娜之时,哥哥突然拍我的肩膀说: “悦子,妳看!那边。” 有个大块头的男人推开店的玻璃门快速地走出来。有张黝黑的脸、浓眉——啊,一定是砧警官。 “一定是来向音子夫人间一些事情。” 我跟哥哥说。 警官弯着宽阔的肩膀,边沉思边走着,我和哥哥沉默地跟在后面,过了店门前,在下一个转弯,哥哥加快脚步靠近警官,因为听到脚步声,警官回头看,一看是哥哥,不客气地说: “啊,是你呀!” 这人的不客气,今天也不是第一次。 “妳没上学啊?” “现在是放秋天的温书假。” 我回答说,我不知砧警官是不是一位能干的刑事,但对于他常无视于我的存在而只跟哥哥说话这一点,我实在非常讨厌。哥哥问: “那事件解决了吗?” 警官痛苦地摇着头。 “有犯人的线索吗?” “没有。钱和贵重物品都完好如初,所以并不是窃盗,此外我也不认为是色情狂所干的勾当,无论是怨恨或其它理由,我想是与被害者熟识的人所干的事。但有一点不明白的是那女人为什么会去明知主人不在家的屋子里去?而且是晚上。” “你确定是晚上吗?你不认为是白天就去了那房子吗?” “根据近越常夫家的欧巴桑的申述,她昨天下午四点左右做完全部家事关好门窗后就回家了。普通时候会稍晚一点才回家,但星期二主人不在,不需要准备晚餐,所以就早一点回家,因此至少了解一件事实,至少下午四点以前,内海房子还没出现在那房子内。” “内海夫人和近越先生已交往很久了吗?” “听说是四个月前开始的,她和近越的太太是校友,所以以前多少知道这个人,但真正亲密交往还是今年夏天才开始的事。” “原来如此,所以近越夫妇才大吵一顿,四个月前完全分居了。” “我不太清楚,昨晚你也在场时,近越说是因为工作上的方便才分居的。” 哥哥苦笑。 “这类事情用常识判断就知道了吧,况且音子太太三个月前开始饲养一只大狗,因为一个女人单身生活,所以担心会有危险。” “狗,她没跟我说到这些话啊!” “但,近越的不在场证明呢?” “似乎可以成立。火车站前名叫‘筑前’的烤肉店的主人证明了近越于问题时刻里在自己的店里。” “稍等一下,推定死亡时刻是几点?” “被害者打电话给令妹时是晚上八点十六分之后,换句说,我想一定是八点十八分至八点二十分之间。你们赶到时尸体已冷却,所以应该不会是八点二十分以后。不过这是在完全信赖你妹妹的证言之下所做的推定时刻。” “责任重大啊!悦子,没关系吧!” “没关系。我的表一星期只慢一分半钟。但,解剖的结果和八点二十分一致吗?” “解剖的结果还没出来,所以不知道,但从各种情况来考虑,这时刻应可认为是妥当的。况且这件事件,依据解剖的推定,也不能说是非常正确。其理由或许你们也注意到了。犯罪现场的书房里开着暖炉,而且是放在尸体的正后方。尸体放在温度高的地方时,会比普通时候更早呈现死后僵硬,所以很难推定死亡时刻。” “是啊!那房间的热度真会闷死人!是欧巴桑将暖炉打开的吗?” “不是。那位欧巴桑说自己回家之时绝对没打开暖炉,而且入秋以来都还没用过暖炉。” “那么,是那犯人为了弄乱死亡时刻而做的啰?砧警官。” “我猜一定是这样。犯人还做了另一项破坏犯罪时刻的事。” “那是什么呢?” 此时哥哥的喉咙深处因吞下唾液而出声,砧警官瞪着大眼看着哥哥。 “你想是什么呢?仁木雄太郎先生你是比谁都先到现场的难道你会看漏了吗?” “是座钟吗?正方形的。” “是的。你看到的时候,那个钟是什么样子?” “掉在桌子底下的地板上,好像是被害者要倒下时碰到桌子,在那一刹那掉下的。而字盘上的玻璃破裂,指针停在八点五分。” “是这样吗?犯人为了掩饰行凶的时刻,胡乱地把指针往回拨,而后敲打地板的。” “你怎么知道的?” “理由有二。第一、假设是八点五分行凶的话,被害者就不可能在八点十六分打电话给你。退一步假设,打电话的不是被害者内海房子本人,而是有人模仿她的声音……” “模仿?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即使声音能模仿,那叫声所表现的恐怖感绝对假不了。即使是多么有名的演员也无法发出那种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知道了、知道了,小姐,我只是假设而已,我断定被害者不是在八点五分被杀,事实上还另有依据。” “另有依据?” “是这样的。假设那时钟是在被害者倒下时落下自然停止的话,行凶的时间也不是八点五分,而应是七点三十五分,因为,近越这个人有将时钟拨快三十分钟的习惯,因为他主张所有的事情都比他人快三十分钟,所以那座钟也拨快三十分钟。” “哦?昨天也这样吗?” “是的,昨天也和往常一样将时钟拨快三十分,就这点,欧巴桑也证明没错。因此,假设犯人没有在时钟上动手脚的话,正确的行凶时间应是七点三十五分。但是却有证据可以证明七点三十五分以后被害者还活着。” “那是怎么一回事?” “昨晚七点四十五分左右,附近的蔬菜店的老板娘经过那房子,而且从书房的窗户看到内海房子,这女人平时常在近越家进进出出,所以认识内海房子,是个非常利落的女人而且所叙述的事情非常清楚,因此我认为她的证言可以探信,关于时间方面也很清楚的说出七时四十五分,并不是说特别戴有手表,而是刚好此时听到附近私营铁路电车行走的声音,或许你也知道,新宿、汤本之间的电车是中途不停站,而且是边走边鸣声,而下行列车经过自己住家附近时是七点四十五左右,实际调查看看也应是如此,普通的电车都一样且经常经过,所以不能成为时间的证明,但这种电车的声音很特别,所以这女人下意识的就注意到时间,因此应可以采信。此外,依据这女人的叙述,昨晚七点四十五左右经过杂木林要去办事的途中,经过了近越家的侧面,那时书房里点着灯,从窗户里看到内海房子的侧面而且也听到讲话声。” “讲话声?还有谁在场吗?” “是的。另一个人站在窗户旁边,因为逆着光线所以只看到黑色轮廓,但确定是男的。内海房子面向窗户坐在椅子上对另外一个人用很强烈的口气不知在说些什么。” “强烈的语气?——是不是吵架?” “这不太清楚。或许是吵架一也或许是傲慢的声音。蔬菜店的老板娘是这么说‘摆出一副高傲的笑脸’,所以与其说是吵架,倒不如说是在向对方夸耀些什么。本来,房子这女人对谁都是这种讲话态度,尤其对男人更是如此。” “砧警官,你是不是认为那男人是犯人?” “是这么想的,但至今还不能断定。因为犯人也可能是女性。昨晚在那房子里毫无疑问地除了被害者之外,至少还有另外一个女人。” “是从烟蒂来推测的吧!” “你看见了书桌上的烟灰缸了吧,仁木先生。” “看见了。” “是什么样子?” “烟蒂堆得满满的,全部都沾有口红,但很明显有二种颜色,所以知道,有两位女性,而吸法较为奢侈的我想可能是被害者……” “是的,沾有玫瑰色口红的烟蒂是‘渴望’牌的,而掉落在尸体旁边的也是这种牌子。你是否知道那女人除了‘渴望’牌以外什么都不抽。另一种是‘和平’牌,抽得短短的,是一种非常吝啬的抽法。房子的主人近越先生抽的是和平牌,所以昨天中午那烟灰缸放满了和平牌的烟灰蒂,但欧巴桑说在回家之前烟灰缸已清理干净。因此从沾有口红这一点来看,应不是近越先生抽的烟蒂,另一种和被害者的口红有明显的差异,是一种较鲜亮的颜色。因此昨晚那房子里,除了被害者之外至少还有另外一个女人。” “是的。” “此外还有一点事实,昨晚附近的高中生看到两个女人从那房子里出来。因为天色已暗,看不清楚服装和脸,但不是穿长裤而是穿裙子,所以绝对是女性。说是身材高的那一位拉着矮的那一位走出来。” “那高中生没听到她们的讲话声吗?” “只有听到她们拚命在讲话的声音,似乎是用很严厉的声音在骂着。即高个子一边骂矮个子,一边拉着她不知往那里去,但这少年的话不太可靠,时间也不太清楚,约是八点至八点半。” “这雨人之中不太可能有内海夫人,哥!” 我脱口而出:。 “不能说是不可能。假设其中一人是内海夫人的话,一定是高个子的那一位。如此一来问题是她是从那里打电话的。是离开房子后再回书房打电话的?还是在别的地方打电话的?——但,砧警官。” “什么?” “那女人在书房被杀这事是不容怀疑的吧,有在他处被杀而后运来的可能性吗……” “那绝对不可能。由那血喷溅的样子来看,被害者是被文镇所击倒这事情是错不了的专实。” “悦子说,内海夫人叫着‘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来的?’,此时突然有人出现,若把那人推断是犯人也可理所当然的。” “是啊!但是,那个人是蔬菜店老板娘所看到的男人,或高中生所看到的女人,或是全然不知道的第三者——” 砧警官曲弯着嘴唇哺哺地说着。 七、不在场证明之研究 “砧警官,刚才我们不是讲到近亲之中可能有犯人吗?和内海夫人有关系的那些人,其不在场证明如何?” 哥哥询问着。 “说到不在场证明,首先是先生内海义彦。这男的没有不在场证明,内海六点十分离开公司,开自用车回家,这一点经过公司的人所确认了;但是他说中途原想顺道去拜访朋友,而把车子先开回家。然后再散步去,但突然又改变意念而去看电影打发时间。他自己也说明,即使回到家里,妻子不在,而只有养子一个人在家,很无聊,所以经常看电影打发时间,但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仁木先生!” “我也这么觉得,若说要拜访朋友的话,直接把车子开到朋友的家去就可以了,而且突然改变主意要去看电影也显得很虚假。但是像近越常夫那样,经济上绝对是有车身分但喜欢乘电车这类的例外情形是有的,所以不能一概而论。” “他是艺术家呀!” 砧警官好像是一吐为快,那口气似乎说如果是艺术家的话,连乘人造卫星都不困难。哥哥认真的说: “那个近越如何?他的不在场证明呢?” “也是没有不在场证明,但是,他的申述很有道理。他说七点十分离开电台,搭乘国有电车到新宿,再换车搭私有铁路回家。而附近确实有人看到他搭八点五十分到的电车在t车站下车。下了电车就直接到车站前的烤肉店喝酒,而在那里喝得烂醉这也是事实,但是没有人看到他在新宿搭乘电车,所以如果他利用出租车先回家杀掉那女的之后,再坐出租车到某一车站搭电车,而若无其事的搭电车回来,这种情形也是可能的。” “是啊!如果真想要干的话,什么方法都有。” 我想了想说。 “但如果把近越假设为犯人,不就有个大的疑难存在了吗?” “那男人昨晚回家完全是偶然,不可能是事先预谋杀人,因为本来星期二晚上是不回家的,但因演员有急事而停止录音才回家,我们调查的结果符合他所说的。” “但不也可以这么想吗?决定停止录音离开电台时,他打电话给那女的说‘有话跟您说,请您来林中之家,我自己也马上回家。’如果双方都坐出租车的话,我想约十分钟以后就可以见面了。” “那也是另一种假定。但这情形近越就一定要知道内海夫人在哪里才行。” “或许也可想成是由内海夫人打电话的。因为她知道近越在电台。——你再讲其它的人的不在场证明给我听吧!” “近越的太太音子这个妇人——在调查的时候,你不是有去见过她吗?——这女人的不在场证明似乎也没有。晚上经常是一个人,去哪里干什么事都是随心所欲。但她自己则申述说‘昨晚头非常痛,刚天黑就上床了,一点都不想外出。’而且她所雇用的两个女孩也证明说老板娘昨晚身体不舒服很早就上床了。那两个女孩七点左右就回家了,此后的事情就连神明都不知道了,然而附近住家非常多,即使偷跑出来,被附近邻居看到的可能性非常大,我也向邻人探听过了,应该是在家吧!你还对谁有兴趣呢?” “被害者的娘家的人,如何呢?有几人在家呢?” “达冈家裹吗!父亲杀害自己的孩子,以这件事情来说似乎不可能的,但依顺序而言,我还是从父亲说起。达冈康树有不在场证明,六点半吃完晚餐之后,和邻居在客厅下棋,邻居回家时已过九点半了。而且即使他没有不在场证明,那样的病人使用无刃的凶器杀人也说不过去。其次母亲八重子的不在场证明不确定。因为她七点四十分左右出去购物,将近九点时才回来。从达冈家到林中之家,女人的步伐走近路的话约需十五分钟,虽然就此点而论,并不是不可能行凶。但那母亲个性虽然刚强,毕竟也上了年纪了,然而以动机出发点来论断,并非不可能。” “为什么?” “八重子不是房子的亲生母亲。房子是康树死去的前妻的女儿,和弟弟敏树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原来如此,那么房子死后就只剩下亲生子敏树一人可以继承父亲的财产。——我现在虽然说只有一人,但那儿不是有两个兄弟吗?我去的时候选有另外一个年轻人在。” “被害者的兄弟只有叫做敏树的那个年轻人。另外一位瘦的叫津本广行是敏树的朋友,寄宿在他家。而那位高挑的小姐则是主人康树的姐姐的女儿,双亲数年前去世了,所以就由舅舅领来照顾,现在正在上女子大学,名字叫原照美,快二十岁了。” “那些人的不在场证明呢?” “被害者的弟弟敏树关键时刻里说是在西式房间里看电视,假设他是由西式房间偷偷跑出来且避开家人的注意外出的话,一定是从房子的偏门,经父亲房间前的阳台,再由津本所租房间前面的走廊下庭院,而开门出去的。但是,因为怕晚风影响主人的病体,所以阳台很早就关好了。因此不可能由此进入庭院。那就是敏树的不在场证明,只不过,也有可能是父亲和邻居下棋入迷了,而且纸门关着,所以没有注意到是否有人经过阳台。当然,这不能直接去问父亲……至于津本方面也证明,晚饭后没有人到过庭院。自己一直在房间读书,假设敏树外出的话,自己没有不知道的理由,假设这证言无误,敏树的不在场证明应可成立。其次是原照美,说是去参加朋友的舞会,至于是否会溜出舞会,不稍加检讨是无法断言的。过,我想她的不在场证明应可成立。” “照美小姐和被害者是表姐妹。有没有杀害表姐的动机?” “并没有特别的动机,只是她本人如果判断错误的话,说不定就会产生杀人动机。因为康树非常疼爱这个侄女,下个月为了庆祝她二十岁的生日,打算给她一笔钱。因为原照美最近要和津本结婚,那笔钱便可当做嫁妆。假设她是康树的女儿,能继承父亲财产的一部份的话,就会因内海房子的死而使自己的持分增加,但这些钱是舅舅的一片好意所给予的,所以并不会因房子的生或死而使持分有所改变。但当时,她如果判断错误,认为杀死房子会使自己的钱增加的话,也不是不可能行凶,但她并不是个无教养的女孩,所以应该不会有这种事。至于她的未婚夫津本也是一样。——其次,讲到女孩,还有一位,那就是内海义彦的妹妹、叶子。” “跟内海一象住在一起吗?” “是的。她今年二十三岁,和原照美不同类型,是属于深沉那一类的。但和嫂嫂——房子不合,始终故意为难,但还不至于只因关系不友善就杀人吧,这女孩昨晚不知去那里,很晚才回来。最近,女孩子们似乎都不太介意晚上外出。像我这样经常处理一些女性凶杀案的人,如果自己有女儿的话,一定把她锁在壁橱里。” “正是如此。悦子昨晚还说要一个人去那杀人现场呢!真是不顾危险。” 我趁砧警官没看见时,向哥哥做了个鬼脸。正因为我当时的强行外出,哥哥才会跟来,也因此才会一头栽进这趣味浓厚的怪事件上。这难道不应感谢我吗? 哥哥和砧警官继续谈论着事件的发展情形,不久,砧警官看着手表说。 “我非走不行了。如果注意到什么线索的话,请马上告诉我,此外,不用我说,你应知道关于调查的经过,别向他人提起,免得困扰。” “知道了,绝不会给你添麻烦!” 砧警官,一边举起手拦来了一部车子,一边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回头向哥哥说。 “你们如果有空的话。可否将这个送到内海家里去!” 从口袋里拿出来的是一把钥匙。“这是从内海家借来参考的钥匙,现在已不用了。怕对方没有钥匙不方便……如何呢?” “知道了,一定帮你送到。” 哥哥假装正经地接过钥匙。 八、小小盗匪集团 “砧警官怎么突然变得那么聪慧!哥。” 在t站下月台时,我回头对哥哥说,哥哥轻笑地点点头。 既不是警官也不是侦探的我们,实在没有权利去事件关系人的住处问东问西。不用说是质询盘问。就连不露痕迹地暗中观察都很难着手。郎使我多么地有勇气和积极,哥哥的观察力多么敏锐、判断力多么地强,我们这种外行的调查总有许多不能突破的界限。而我们所能用的调查方式最多也只不过是拿件破旧的雨衣外套到洋裁店、或跟驯练师谈些缝纫工的事。因此,当砧警官托我送钥匙时确实命我们兄妹高兴万分。 “如此,我们便能一一访问那些和事件有关的人家了。首先是林中的近越家,其次是达冈家及露娜洋裁店,再其次就是内海家,不,应该说是被害者自己的家——内海房子在家庭里,不知是扮演着什么角色?像她这一类型的女性,当个家庭主妇整日和柴米油盐酱醋茶为伍,还真是奇妙呢!” “说到当个家庭主妇,我想悦子会是个相当优秀能干的主妇。在欺压丈夫方面也是吧!” “讨厌!” 我挥手尽情地打着哥哥的背。并不是“打”。而是挥出去的手落了个空,害我差点跌倒。因为哥哥躲开了。像只老鼠那样很快地跑过我前面。 “哪!那是什么?——不是小孩子吗?吓我一跳。” 我恨恨地说着。原来哥哥躲开身子,并不是要避开我的挥打,而是避开从巷子里跑出来的小孩子。 小孩子一共有三个。一位穿着无领上衣,约六、七岁的小男孩,戴着一副坏人的面具,手挥着手枪,追着一位小女孩。后面一位穿着蓝色天鹅绒水手服的五岁男孩喊着: “杀呀!杀呀!” 这孩子是三人之中穿着最好的,甚至还穿着一双牛皮鞋但也是三人之中最脏的。似乎是在地上滚来滚去而沾满了泥土,而且还挂满了鼻涕。 “啊!真子,已经死了!” 小女孩只要一哭,拿着手枪的男孩子,便会拿下面罩唱着歌。 “好了吧!很可怜,不是吗?” 哥哥轻轻地摸着孩子的头规劝着。小孩子先是一脸尴尬的样子,马上就转变了! “但是,我是坏人,杀死真子的那个人。——对啊!次郎,次郎的妈妈也是被杀。” “嗯,但是,不是被枪射死啊!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打到头部而死的。” 穿着水手服的男孩不经意地讲着。我和哥哥不禁对看了一眼。 “小鬼!你还在这里玩啊!” 突然,后面有人喊着。一位穿着庸俗的牡丹色毛衣的小姐跑来,拉着那位叫“次郎”的小孩子的手。 “这小孩真坏,妈妈死了,还这样——我告诉你父亲!” 对于这狠毒的拉扯,小孩抗拒地立定两脚喊叫着。 “笨蛋!富枝!最讨厌了。我要告诉田上。” 这女人大概是个下女。我们站在路旁,看着这争吵的结果。这小孩的个性真强,无论怎么拉扯,都不哭。只是挥着他那小拳头,死命地踏着地上抵抗着,刚才的两位小玩伴可能因害怕而跑得不见踪影了。 “讨厌最好!我富枝才最讨厌你了!” 下女歇斯底里地叫着,但在将小孩抓到身旁的剎那,却哀叫来,原来是小孩咬了她的手指头,这似乎是一种暗示,就在此时一辆蓝色别克轿车停在下女和小孩的旁边。开了车门露出上半身的是内海先生。 “是次郎吗?怎么了?” 内海担心地问着。昨晚应警官的要求来林中之家时,或因惊吓和紧张的关系,却反而显得坚强,但今天看起来却是一副无精打釆的样子,对于年轻下女不断地诉说,厌烦地摇着头。 “好了,好了!次郎,上来坐这里,和爸爸一起回家好吗?” “不要!” 次郎用坚定的口气拒绝了父亲的要求。然后环顾着车子指着司机座说。 “次郎要坐这里!” 司机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下后座。似乎是顾虑内海的感觉。但,内海反而是不在意的样子说。 “啊!这样也好,田上,你就让他坐上来吧!” 田上跳下来抱起孩子让他坐在自己的旁边。是位三十七、八岁笨拙且沉默的男子。次郎似乎忘了刚才的兴奋状态,表情愉悦地拚命地向邻座的司机不知在讲些什么。司机既点头且回答的模样也渐露出温馨和谐的表情。车子就这样慢慢地开走,拐了个弯就不见了。留下的是刚才那位下女,她恨恨地吸着淤着血的手指头,但突然注意到在一旁观看的我们,就狠狠地瞪了我们一眼,哥哥推了我的背一下。 “请问,妳是内海先生府上的人吗?” 在趋前靠近她时,我尽量用和蔼可亲的声音问着。 “我们正要去拜访内海先生,但不知道路,刚刚那轿车是府上的吗?内海先生好像坐在里面吗?” “对!那是我家的自用车。” 下女装模作样地说。——这女孩虚荣心真强啊!——我在心中私自想着。我想我们没有开雷诺轿车来是对的。对于这虚荣心强的人,我是相当有经验的,愈是谦卑地奉承她,她就愈会出人意料之外告诉你许多事情。 “真好!有自用轿车。——是啊!你家主人是达冈商事的社长,而且太太又是有名的达冈房子女士。但您太太真是可怜啊!” “太太就是太出名了才遭人嫉恨。” 富枝忍不住悲偾地说着。 “在那么出名的太太家里工作,连妳都觉得很有面子。但是,妳家太太跟人有仇恨吗?” “啊!那不是太太有什么不好。而是太有名气了遭人嫉恨。这世上都是一些不通情理的人。太太就是太漂亮,歌又唱得好,所以才会有冲昏头的歌迷干那种事。一定是觉得泼盐酸都还不够!” “太有人缘也很可怕!” 我忍着心中所想的——(达冈房子不是早在五年前就走下坡了吗?),而附和着她说。 “若说有名的话,那近越常夫也是有名的作家,妳家太太和近越先生是朋友吗?” “嗯,她经常去近越先生那里。” 富枝原先是这样回答,而后又慌张辩解。 “但是,他们是清白的交往。” 真不愧是虚荣心太强,她把当歌手的女主人当女神般的崇拜。一点都不会把她的偶像往坏处想。她又再次用辩解的口气说。 “况且,太太很寂寞。先生有外遇的话,任谁都会觉得寂寞,而想和其它的男人交往亲密。” “啊!那么,内海先生有外遇?” “不知道!” 富枝故弄玄虚地闭着嘴不说。那表情似乎是说,你别想知道这秘密。我最讨厌这种女人了。但还是忍着厌恶说。 “说到寂寞,她不是有小孩吗?而且也可以和内海先生的妹妹聊聊啊!” “那不行啊!她非常讨厌那小孩——而那叶子小姐老是和太太顶嘴。——太太常说‘女人有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学问最会骄傲。’” 啊!原来如此,对于音乐学校中途退学的房子而言,叶子却是大学毕业,——当我想到这些时,刚才车子的拐弯处出现了一个人慌慌张张地走向这里。是一位二十二、三岁,苗条但健康的女性。 “富枝!” 她看见这下女时,稍微提高声音呻着。 “今天来吊唁的客人很多,家里很忙,妳怎么还在这里闲聊!我刚把次郎洗干净换上衣服。妳难道不知道次郎整身都是泥巴吗?” “啊!是我不好!” 我挥进她们两人之间说: “警察托我们带来口信,所以正要拜访府上,但因为不知道路,所以才请教这位小姐。” 叶子小姐用探索的眼光打量我和哥哥后小声地问: “犯人,抓到了吗?” “不是的……” 她狐疑地考虑了一下,然后向下女嘲讽且责备地说: “富枝,既是到我们家的客人,还不赶快带路!” 她一定是注意到我在追根究底的问了些事。而我自己也说了愚蠢的话。既然是要访问内海家,就没有特地向他家下女问路的必要,因为只要跟在她后面就可以了。 九、谜样的信 我们一起来到了内海家。这房子并不是大宅邸,我们所住的水原家较大。但这儿的庭院很宽广,庭树也整理得很彻底。进门的右手边有间车库,刚才那位司机正用鸡毛撢子在清理车子。对于次郎在一旁的闲话,不厌其烦地回答着。次郎的脸已被擦拭干净三同时也换上一件淡绿色的毛线衣,比起刚才,现在看起来可爱多了,看着他的侧面,我突然想起好像在哪里看过这孩子,但就是不知道在哪里见过,或许我记错了。 可能是有许多人来吊唁吧!家中的气氛异常沉闷。一进玄关就看到客厅里有很多客人,下女们忙着途茶水。我和哥哥两人被请进一间西式房间里。这房间因较深入之故,所以客厅里的吵杂听来似乎离这儿很远。桌上择了一束黄色玫瑰花,可能因为忙碌而忘了更换,现在已开始枯萎,更增添了逞屋子哀伤的气氛。 等了约十五分钟左右,内海义彦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声进来,一副弱不禁风、疲累不堪的样子,哥哥将钥匙交给他,郑重地表达了谢意后又说,“刚才我到警察局去了一趟,但很遗憾还没有任何犯人的线索。” “我太太生前时,虽然有许多行为不合我的意,但如今发生这事情,倒觉得她是个可怜的女人。尤其想到她在被杀之前,想要告诉你们什么话而又没达成,更觉难过。内人最后的托付是什么,现在已经没办法知道了。但还希望你能协力帮忙追查犯人。我也一直不把你们当成外人,我想这是前世有缘吧!无论如何!还请多多帮忙!” 内海拿着手帕擦着眼睛,絮絮叨叨地讲着,由于他夸大地擦着眼角,我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在表演,但当看到眼泪扑簌簌地掉落时,才了解他是个容易动感情的人。 哥哥慎重地点头后问说。 “我们也跟你同样的心情,但逮捕犯人是警察的事,我无法僭越,但在我们的能力范围之内我们将尽力而为。” “这话真令人高兴。听砧警官说,两位的推理能力相当强,所以一定要借重你们的力量,警察是警察,仁木先生是仁木先生,所以有任何线索的话,我一定都告诉你们。” “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我有一事请求。想见见府上的下女,我知道现在很忙,但不会占用太多时间的。” “下女有两位。但今天特别向亲戚和朋友借来帮手。” “只要府上的下女就可以了。麻烦你一个一个叫来好吗?” “好的。但是我在的话,下女们可能无法自由自在地讲话吧!我到对面去一个个地叫她们过来。” 内海离开位子出去不久后。 “我可以进来吗?” 打开门的,是刚才我们在外面见过的富枝。她似乎不知道是我们想要和她谈话,所以讶异地瞪着大眼睛。 “富枝小姐!我们有点事情想请问妳。” 哥哥用一种沉稳又亲切的口气闲始讲话。这回没有委任我,似乎打算自己直接问。 “我们一直很努力地想查出杀死妳家太太的犯人。妳应该也是吧?妳那么尊敬太太——” “我如果抓到那位杀死太太的人,一定要把他打死。” 因此,哥哥先把需要她帮忙的话说在前头,然后走到房子的中间小声地问。 “妳刚刚说妳家先生外面另有女人,是怎样的一位女性呢?” “是个寡妇,二十七八岁左右。叫做江川翠。住在前面公园的后面。乍看之下或许会觉得漂亮,但和太太比起来,简直是天……什么?” “壤。” “对对!比天壤之别还厉害。” “内海先生从什么时候认识江川小姐?” “什么时候啊!好像是和太太结婚之后,她是太太的朋友念同一所女校。” “同年级吗?” “听说是小二、三年。江川小姐和一位职员结婚后也生了孩子,但她先生五年前好像因为车祸死了。我家先生从以前就很照顾江川小姐,但最近特别给了许多钱,还买衣服给她,所以瞒不了太太。终于在四天前的晚上,为了那件事情大吵了一顿。我们全部都听见了。非常大声的叫嚷着。” “嚷些什么呢?” “太太说‘你想和江川翠在一起,我徧不答应离婚。’先生牛头不对马嘴地回答说‘我和江川翠之间并不是妳所想象的那样。因为江川翠还年轻,我想她可以再婚,所以去和她商量。’。” “原来如此,那么,叶子小姐对这事情的看法如何?” “叶子小姐对于他们夫妻这种烦人的事,一直装作不知道。又是学小提琴的,又是去订做西服,或是收集旧邮票光是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把自己的立场处理得相当好。” “你认识太太娘家的人吗?” “认识。经常派我去办事,所以经常见到敏树先生和那边的太太。” “房子小姐回过娘家吗?” “经常回去。在过节时回去住了约一个星期,还有最近的连休也回去。此外敏树先生的生日时她也回娘家。” “和敏树之问是个感情很好的姐弟吗?” “怎么啦!大致上没有什么不一样的。但是,那边的太太只疼爱敏树先生,而冷落房子小姐,那是有原因的。” 她试探地看了哥哥一眼。哥哥苦笑着说。 “妳所说的原因是……” “敏树先生和太太并不是亲姐弟。只是同一个父亲而已。” 哥哥已从砧警官那儿得知房子夫人和她家族间的关系。却还得忍耐地倾听。 “原来如此。谢谢!另外一位下女叫什么名字?” “叫中谷。” 哥哥叫富枝回去顺便叫中谷来。 中谷比富枝年纪大,是一位不伶俐、动作迟钝的女人。不知是守口如瓶,或是缺乏批判精神,无论是对于主人夫妻的事,或是叶子小姐的事,绝不在背后说牛句批评的话。哥哥采取各种办法想探听出家庭的内情,却一点效果也没有。 “妳都只是做些跑腿的事吗?有没有照顾家人身边的事?” 哥哥有点失望地说着。中谷多虑地犹豫一下。 “太太身边的事是由我来照料。” “妳?不是富枝吗?” “是的。原来富枝是非常得太太的喜欢,但是……” “但是,怎么啦?” “最近是由我来打扫房间和收拾东西。” “为什么变成这样?” “因为富枝偷看了太太的旧信及日记簿。而且富枝的嘴巴不牢靠。” “那么,从什么时候开始换成妳来做?” “大概是一个月以前。” “富枝不生气吗?她非常夸赞太太。” “起初是有点生气,但是,后来太太跟她说‘比起中谷来,妳较为利落,所以才要妳负担厨房和接待客人的工作。这类事情很困难,因此没叫中谷做。’之后,她就不生气了。” “太太是在妳的面前讲的吗?” “是的。我——也确实不太利落。” “也不见得是这样——妳对于太太所使用的化妆品应该知道吧!太太都是用什么口红呢?” “那名字好像是女王什么来的——对了,是依莉莎白。她喜欢玫瑰色。大都是使用这个。” “其它的种类不用吗?” “是的。最近她说过‘有时改变一下感觉也不错,所以想试着变换口红的颜色。’但是还没改变就已去世了。昨天在出门前也是化了妆,口红也是擦玫瑰色。” “她在化妆时,有没有跟平常不一样的态度?例如,心不在焉啊!或是担心的样子等等……” “警察也是这么间,但是没有什么不一样啊!” “喔!” 哥哥靠着桌子托着腮沈思一会儿说。 “这二三天,太太有没有打电话给谁,或写信。麻烦妳尽量想看看。” “至于电话,我不太清楚。因为太太房间的隔壁便是电话室。所以她随时都很方便打电话,最近有打电话到染房间染的布好了没有。好像是前天打的。至于信嘛!太太不太常写信。” 中谷好像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昨天中午前,我不知为了什么事到太太的房间来时,看到桌上放着一封白色信封。一旁也放着信纸和原子笔。” “那么,是刚要写的吗?” “不,好像已经写了,信封上的收信人姓名也已写好。” “收信人名字,写什么?” 哥哥不自觉地伸了一下脚。中谷慢慢地摇着头。 “不知道,忘记了。——但是。” “但是什么?只要妳记得的,什么都说出来,无论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都可以。” “信封表面上用红色铅笔写着‘限时专途’,而且上面划了一道红色横线——” “那‘限时专途’四个字是太太的字吗?” “是的,确实是太太的字。太太在寄出挂号信或限时信时,为了避免错误,一定会写上‘挂号’或‘限时’。因为说我们都冒冒失失的靠不住。” “那封信是谁去寄的呢?” “好像是叶子小姐。我说‘我去寄吧!’时,太太说‘不用叶子小姐现在好像要出去,拜托她寄就可以了。’” “原来是这样,谢谢妳!” 哥哥的声音变得明朗清澈了。我虽然不太了解,但也知道这封快递信是相当重要的线索。至少,哥哥雄太郎是那样地认为,且大大地期盼着。 “请妳告诉妳家先生,我想跟叶子小姐谈谈,五分钟就好——” 不久,内海先生陪着他妹妹进来。 “要问叶子什么呢?” “啊!实在很冒昧!但有件事情想请教一下,昨天中午,您太太是否有托叶子小姐寄信?” “寄信?你是说投入邮筒吗?” 菜子小姐对于我们这陌生人来家中间东问西似乎不太高兴,绷着脸进来。对于哥哥的询问讶异地慎斜着头。 “我的意思是说投入邮筒,或到邮局去寄。” “这事情我完全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信件呢?” 叶子小姐的脸上再度显露出探索的表情。我无法确定她那表情是出于单纯的好奇心,或是熟思远虑所致。 “我也不太清楚。假设不是叶子小姐寄的话……” 哥哥正讲着话时,门突然开了。探顼进来的是富枝。 “怎么没敲门!” 内海严厉责备的话语只说到一半,但见下女慌张地说: “津本先生来了。说发生了重大的事情。” “重大的事?赶快请他进来。” 下女的头治失在门口后,代之出现的是津本先生。昨天在达冈家里见过的那位英俊的年轻人。无论是急促的脚步声,或是紧张的表情,都令人感觉得到发生了一件不寻常的事。 “发生什么事?” 内海着急地板: “达冈先生去世了。” “父亲吗?” 内海吃惊地再问一次。 “是怎么回事?” “在起居间倒下时头打到书架的角。我出来时医生已经来了,不过也没办法了。敏树不在,所以太太要我来看看他是不是在您这儿打扰,要他赶快回去。” “敏树没有来啊!他不在家吗?” “没来?那么会去哪里呢?” 津本眨着眼睛想着。 “那么我到他可能去的地方找找看,说不定他在朋友那边。” “拜托你了。我马上到达冈家。啊!告诉田上,叫他把车子开出来载你去。” “你不坐车去吗?” “我很近没有关系,你不要介意,坐车去赶快把敏树找回来。这种时候,还乱跑!” 内海急着走出房间之时,哥哥把他畔住了。 “如果方便的话,我们也一起去好吗?我想听一听详细的过程。” “好的,我马上畔司机把车子开到玄关。” “不用。由我来开好了。” “你?” 内海有点不安地看着哥哥。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会开吗?” “会的。我想没有司机我们较能自由地谈话。” “好的。但是,请别再发生任何差错!” 内海讲到这边就慌慌张张地出去了。叶子小姐也马上嵌着出去。哥哥向津本说: “虽然得到内海先生的允许,但没有你的允许是不行的。我们一起去好吗?” “请!我也没问题。” 津本既是这么说,我和哥哥便立刻走到外面。车子已经停在玄关前,田上司机开着门站在一旁等着。 “次郎也要去,好不好?” 次郎摇着司机的手撒娇地说。 “不行,乖,下次再让你坐。” 司机这么一说,次郎马上哭了起来。田上用手抚摸着次郎的头说: “告诉你也不懂—走!到我房间去吧!我玩扑克牌魔术给你看!” “田上,不去?那,次郎也不去。” 次郎抬起一只脚跳了一下畔着。 “快点!我们去变魔术!” 两人一起向车库旁的司机住处走去。 “仁木先生!” 慢一步出来的津本先生叫着哥哥说。 “先载我到K街好吗?是志田幸次郎家。如果在那儿找不到,也就没有必要再找了。” 十、两对未婚夫妻 “敏树先生的父亲是怎么一回事?” 等车子刚开动时我忍不住闲,今天我没坐在哥哥的旁边,而和津本先生一起坐在后座。 “好像是突然发作。详细情形我也还没问……或许是寿命已尽了!” “什么?” “我刚才出去买香烟,和往常一样地经过庭院出去。那时达冈正坐在阳台的铜椅上,一边做日光浴,一边看信,但是二十分钟后我回来时,家中已一片骚动,吓我一跳,听说八重子夫人要进入起居间时,看到达罔倒卧在阳台上死了。” “难道不是被杀吗?” “刚开始时我也这么认为,因为昨天发生了事情。但又好像不是被杀。附近的医生来时说是心脏病发作,。但因倒下时,撞到书架,太阳穴受伤或许也是死因之一。敏树又不在家,所以八重子夫人要我四处找找看。” “他又不在内梅先生那儿。——那位志田幸次邯先生是敏树的朋友吗?” “不是朋友。说老实话!是他女朋友的家。” “女朋友?” “是的。尽管敏树多么地漫不经心,也不会在姐姐刚被杀之时就去找朋友玩。所以他会去的地方除了他女友处之外应不会到别的地方。她叫志田晴江,是位诚挚的女性。他的姐姐——即被杀的房子和志田小姐的姐姐是好友,所以他和她从小就认识了。而自去年再次相逢以来,两人便陷入热恋之中,似乎已谈论到婚嫁。但是,敏树的双亲不允许他们来往,所以表面上他们佯装分手了。他什么话都会对我和照美说。” “他双亲为什么反对呢?” “因为女方家里穷。听说她父亲原来是陆军上校,日子也过得不错,但现在却只靠她一人工作过日子。” 突然,在司欐座位上的哥哥背对着我们说: “志田晴江小姐是露娜洋裁店的缝纫工吗?” 津本一脸惊讶地说: “是的。您非常了解嘛!” “叫做晴江的缝纽工今天早上我见过。如果她姐姐和房子小姐是朋友的话,那么和露娜的老板娘也是朋友了!因为这层关系而被雇用的。——但如果他想见晴江的话,敏树现在不是应该在露娜吗?晴江小姐不到晚上她是不回家的吧!” “平常是这样没错,但刚才在内海先生家我打电话到露娜问,对方说晴江小姐今天很早就结束工作回家了。我想可能是敏树叫她出来的。他经常这么做,然后等在她回家的路上见面后一起去约会。” “这事情他双亲不知道吗?” “大概不知道。他父母亲虽然都反对,但他母亲并没有很厉害地反对,而父亲则说过‘在我有生之日绝不让你跟裁缝女工之类的人在一起。’,所以敏树表面上尽量顺从,不说半句忤逆的话,以免把事情闹大,也因此更有利于他们两人暗地里的交往。如今已没有人反对他们结婚了。” 津本感慨地诋着。 “津本先生您不是也要结婚了吗!和照美小姐。” 我偷看了一下他的表情。津本不好意思地用手擦着额头。 “我是这么想。但是我父亲只给我少许的遗产,而且我又没有丰富的收入,况且她还是个学生,所以目前不可能马上结婚。” “但是,照美小姐是位有嫁妆的新娘吧!” 我一说出口就觉得糟糕,太露骨了。但是,津本苦笑地说: “连这些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还好他只是苦笑,并没有特别生气的样子,我松了一口气,津本压低声音说: “现在达冈先生去世了,那笔嫁妆变得如何也就不得而知。原来是说下个月照美的二十岁生日来临时,要将动产的一部份变更成照美的名义而赠途给她。但现在只剩下太太和敏树,结果如何就不知道了。达冈先生一直很疼爱照美,所以才会那么说,但是本来她就没有理由接受那笔钱。又没有继承财产的权利。——但我觉得这样反而比较好。” “你是指达冈先生去世这件事?” 对于我的疑问,津本吓了一跳。此时正好来到国电的平交道上,车子也正好跳动起来。 “岂有此理。我怎会对这种事情高兴呢?有人会庆幸朋友的父亲去世吗?而且若要自私地说,照美和我都还希冀达冈先生多活一个月呢!我刚才所说的是指‘照美小姐对于达冈家的财产没有继承权’这件事而雷。假设照美是达冈的女儿,就会因房子小姐的死,而使自己的应得份增加,而且达冈一死更可盛早得到遗产,这么一来,和照美有婚约的我,不就会被壤疑有双重的杀人动机了吗?因此,我窃自高兴她没有任何法律上的权利,毕竟我是个男人不想依赖太太的陪嫁钱。” “津本先生您现在在仿什么事呢?还在读书吗?” “我去年毕业了,说到工作,也只不过是在业余剧团里帮忙演出或写写剧本之类的,都还不熟练,完全都没达到水平。” “您是剧作家啊!和近越先生一样——但人生观和近越先生不一样吧!” “喔?您见过近越常夫吗?” 津本稀奇地问着。 “您对他有什么印象呢?” “嗯!头脑好,但感觉上脸皮较厚,而且又有点自大,我不太喜欢——津本先生您没见过他吗?” “是的,我是想见他一次,但没有机会。敏树的姐姐和近越先生非常熟识,会说过要帮我介绍,我一直期盼着。但是现在发生了这些事情,也就没希望了。” “您见过敏树的姐姐吗?” “当然见过,因为她时常回娘家来,但很少跟她讲话。” “她是个讨人厌的人吗?” “或许吧!因为她自尊心太强,常以自我为中心。但一方面也有人认为这类型的女人更见魅力。因为所谓的个性强,其实是反抗力强,所以牵引力也强。——啊!请左转。然后再右转——马上就到了。” 车子照着津本的指示,进入了巷子。我又转回话题。 “津本先生您自己觉得如何?” 他苦笑着说:“我?那种女性我惧而远之,要是娶这种人做太太,我就永无安宁之日。但房子小姐我和她不太有接触,所以不太感觉出她的反抗性。” “津本先生您是写些什么剧本呢?是新剧?还是电视或电影的剧本?” “什么都写,因为还在学习之中,所以只要是戏剧的型态我什么都试着写。” “您觉得近越先生的作品如何?当个剧作家他的作品杰不杰出?” “这仍然是个人的嗜好问题,我本身是不喜欢。最重要的是他没有艺术良心,即艺术节操。这种性格会很自然地展现在作品里。” 我心里想着——同样的情形也会发生在音乐的演奏上,安静谨慎型的人和热情的人即使演奏同一首曲子,其风格也会不一样。演奏者的技术愈好,他的本质和心中的杂念愈是表露无遗。 “车子停在这儿就好,她家就在巷子里。” 津本先生从座位上起来时说。 十一、疯女 我们下了车后,走进公众浴室旁的窄巷。澡堂的后面是一片空地,堆满了一些木材或砂石。一看就知道是破旧的木造二层楼公寓已从末端开始拆除,似乎要改建成钢筋混凝土建筑物。右边一栋拆剩下的似乎还有人住,前面晒着洗了发黄的尿布。 空地的一隅有一间不同于公寓的平房。竹篱笆里有片空有形式的庭院,里面种了一,些白日红之类的植物。 “就是这里。” 津本先生走到竹篱笆前伫足。 “从这里叫人应该听得到!” 当他用手敲着木门时,突然间,木门激烈地往里面开,从门里面跑出来的是一位头发散乱的女人,还来不及阻止之时,那女人便抓住哥哥的胸前,用一种撕裂的声音叫着: “你。——那个人、那个人——被杀了——被铜狮子——” “谁被杀?嗯?” 哥哥抓住女人的肩膀尖锐地问。 “那个人被铜狮子——阿诚。” 女人放松了紧抓的手,蜷缩着小小的身体,一直看着哥哥的脸。她的侧面是多么苍白啊! “被铜狮子怎么了?” 哥哥迷惑地询问着。突然,那女人吓我们一跳地大笑起来。然后再一次地揪住哥哥的胸前。 “你终于回来了,阿诚,你终于回来了。” 她一直重复地说着,并痉挛地笑着,但突然间她又哭了起来。我们三人互看了一眼,不用说我们都已知道这女人精神异常,只是,可怜的是哥哥雄太郎,在她热烈地拥抱哭泣之中极力想挣脱出来。 “里面没人吗?” 津本先生向屋里探询着。在这里这样继续下去,一定会引来附近的人的注意。 “我去叫。” 我急急地走进木门里之时,眼前突然看见一个女孩子,似乎从刚才就一直站在那边看着大人们的吵闹。瞪大的眼精里充浦了胆怯害怕。她的装扮虽是贫穷,但却是个聪明伶俐的十岁女孩。 “妳是志田小姐的女儿吗?” 我蹲下来问她,她那剪了个浏海的头慢慢地动着。 “那么,那一位是妈妈吗?” 我重复地问,但她都没有回答,我猜她一定是母亲。让人看见了她母亲的疯样子,要她回答她是母亲,即使是小孩子也感到犹豫吧! “晴江小姐不在吗?” 津本直接地问。 “阿姨在店里!” 女孩子回答的声音像蚊子似的。 “爷爷呢?” “带阿弘出去了。” “那么只剩下妳一个人,实在没办法了。” 我们放弃了要他家人的支持,三人合力好不容易把这疯女人拖进庭院里,对面的工作场上有二、三个工人看着这里,但幸运的是还有一段距离,所以他们没有跑过来。但那女人我们愈是要把她拉开,她愈是抱紧哥哥的上身,那女孩看见我们正处于困境,便走过来。 “妈!到里面去吧!” 女孩呜咽地说着: “妈!到屋子里面去!在家里等,次郎一定会回来的。” “烦死了——” 疯女一手抱着哥哥,一手打了小孩一巴掌。 “吉子说谎,一直说会回来,会回来,结果也没回来,妳烦不烦呀!” 她恨恨地说着,然后又好像没发生什么事情似的,突然放开哥哥的身体,一边唱着歌一边走进屋里。 看着疯女走进屋里的我们已被吓得目瞪口呆,突然被女孩的哭声惊醒过来。小女孩坐在地上,手也不遮脸地哭了起来,与其说是被打痛了,不如说是困惑、恐怖及悲哀之情充塞心中。我抱起小女孩,用袖子擦拭着她的泪水。因为除此之外,我也无法做些什么了。哥哥和津本一脸沉重的表情默默地看着女孩。 “你们是谁?” 突然后面有一声嘶哑的声音。一位穿着旧国民服,身材高大的老人牵着一位一年级左六的小男孩站在那边。 “您是志田先生吧!达冈敏树先生有没有来您府上?” 津本先生尽可能用一种若无其事的口气询问,我了解他的用心良苦。但老人似乎已感觉到气氛不一样,巡视了我们三人之后,转向哭泣的女孩说。 “怎么了?吉子。” “达冈先生没有来吗?我是受他母亲之托来找他的。” 津本再次地问。 “不知道。因为我刚才出去了。——吉子,我不在的时候有客人来吗?” 在我的手臂里,小女孩轻轻着摇着头:。 “好像没有!” 老人回答得很不和蔼。然后不看我们一眼地,拉着小男孩进屋子里去了。 “吉子!” 哥哥把手放在小女孩的头上说。 “吉子的妈妈生病了,虽然不知是什么原因,但同样是生病,所以没有什么好可怕或羞耻的,跟拉肚子,或是感冒一样而已。” 吉子聪慧的眼睛一边掉着眼泪,一边默默地看着哥哥。哥哥用他那天生沉稳的口气淡淡地继续说。 “但是,吉子盼妈妈之所以会得那种怪病,我想应诙有原因。如果知道原因的话,妈妈的病或许就会好了——吉子妳认不认为这样?” 吉子犹豫一下之后点点头,她那点头似乎意味着她心中有些什么东西要跃动起来。哥哥稍微微笑一下。但看了他的眼睛,便能了解他是多么认真地想说服这女孩。 “吉子,我有一件事情拜托妳,希望妳能告诉我一些我想知道的事情,好吗?妳妈妈从什么时候——” “吉子——” 突然,雷一般的声音响起,原来刚才那位老人站在走廊用手招着女孩。 “吉子,赶快来这里!妳在做什么?” 吉子站了起来,抬头看了哥哥一眼,似乎有点犹豫的样子。但是,又怕被挨骂,所以就战战兢兢地走进屋里。 “很抱歉打扰了。” 津本说着,我们也跟着低头致意而离开了志田家。 “真奇妙,,那女人似乎跟这次的事件有关?” 当我们通过工作场时我说着。哥哥并没有回答我的话,而转向津本问。 “那个人是谁?你知道吗?” “我猜是晴江小姐的姐姐,和房子小姐是朋友。” “你以前见过她吗?” “我吗?今天是初次。这之前,敏树会带我来这里一次,但当时我只见到晴江小姐。因为是顺路邀晴江小姐去看电影。” “从以前就有精神病了吗?” “嗯!没听过!但令年夏天,敏树帮晴江小姐一家人照相且将自己冲洗的成果给我看。那时照片里的她还是好好的。一点都不像疯了。” “确实是那个人的照片吗?” “现在是瘦得很多,脸也改变了。但我想就是她没错,因为我记得当时敏树说‘她的姐姐,’且说‘像晴江那样的美人。’” “那个人确实知道了一些事情,她不是讲了铜狮子之类的话吗?” 我说。我们通过了空地,来到停车的地方。而且每个人都心事重重地想着事情上车的。 当我们正要发动车子时,我看到一个人——一个小女孩——吉子,她正通过空地跑向这里来。我本想呻哥哥回头看但已没有必要了,哥哥已经注意到了,所以马上熄火开了车门下车。 十二、空地 吉子喘着气来到车子前面,不安地抬头看着哥哥。 “找我有事吗?” 哥哥小声地问。 “妳是要告诉我刚才我拜托妳的事吗?” 女孩点点头。 “悦子!” 哥哥回头叫我,所以我也下车了。 “吉子要告诉我们事情!一起来听。——津本先生麻烦你等一下好吗?我们马上回来。” 对于哥哥的话语,津本做出明白的手势。 “如果不藏起来的话,或许会被爷爷找到吧!” 吉子对我们这么说,然后带我们走过巷子来到酒店旁的空屋。 “妳也进来!” 哥哥抱起吉子把她放在自己的旁边。然后温和地说。 “吉子!妈妈什么时候开始生病的?” “是从昨晚才变得那么奇怪的。但先前便有点生病了。” “妳说从以前就?” “是的,妈妈经常在哭,有时会一个人自言自语,有时是睡觉时突然跳起来大声地叫。” “大声地叫些什么呢?” “很多。但是大都是叫次郎、次郎。” “次郎?” 哥哥和我互看了一眼。 “叫次郎吔!哥!” “好了!悦子。” 哥哥制止了我,而后慎重地问: “次郎是谁?” “我弟弟。在我还没上学之前出生的,非常可爱。但是在他能走路之时便被人要走了。” 女孩似乎想起了当时的失望之情,寂寞地说。 “是不是内海先生那边的次郎?哥!” 我忍不住地说了。此时,吉子的表情突然兴奋起来。 “大姐,妳知道?次郎被领养的家在哪里吗?” 她摇着我的手叫着。 “妳告诉我好吗?他仍然在内海先生家吗?他把次郎带走的。” “妳说仍然,吉子以前就知道了吗?知道次郎去的地方是内海先生家?” “知道!但只是知道一点点,因为听见晴江阿姨在跟妈妈说,内海先生家的人并不疼爱次郎,虽然那边很有钱,糖菓、玩具之类的东西很多,但是那边的阿姨心眼很坏,非常讨厌次郎。——妈妈听了以后就哭了起来,之后,便慢慢生病了,连工作也辞了。” “而她的病为什么昨晚突然严重起来?” 哥哥问了之后,吉子歪着头想着。 “不知道。昨晚妈妈很急地出去了,不晓得去哪里?我仿完习题之后就和阿弘一起玩,后来,爷爷叫我们去睡觉,我就去睡觉了。” “嗯!后来如何?” “后来一个很大的声音把我吵醒了,原来是妈妈回来了,阿姨也从店里回来了和爷爷雨人一直说‘请安静,请安静’但是妈妈大声地喊呻着在屋里乱跑。嘴里说着‘血’或‘被杀’之类的话。我好害怕就躲在棉被底下哭了起来。” 母亲的疯狂状态一直持续一整晚。不知是晴江阿姨给她吃的白色药丸生效了,还是因疲劳之故而精疲力尽了,妈妈睡觉时已是黎明时刻了。可怜的是吉子整晚都没有好好地睡,然尽管如此,天一亮我还得带着一年级的弟弟去上学,下午放学回家一看,妈妈已被关在四个榻榻米大的房间里,祖父正等着她的回来而要外出。“‘我有事出去,妳留在家里看家,阿姨今天也会早点回来。’爷爷说着就带弟弟出去了。” 吉子用着小孩子的话语说了以上的事情。 “爷爷虽然没说去哪里办什么事,但是我知道。”吉子学着大人的口气说。“爷爷打算让妈妈入院,但是家里没钱,所以出去向亲戚朋友借,早上我听到阿姨这么说的。——妈妈如果入院的话……” “妳就寂寞了!” 哥哥接下去说着,但女孩没有回答。对于小孩子而言,母视的入院是多么寂寞的一件事,现在实在没有必要问。但不可否认的是一份安定的感情,在幼儿的心里,碰到这种情形实在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吧!哥哥安慰地说: “或许会有短时间的寂寞,但为了使病好起来,还是需要入院,所以妳就忍耐吧!” “阿姨也是这么说,而且大家都说这样比较放心。” “在医院里静养一段时间一定会好的,妈妈或许是被一些恶作剧的人吓到的。——妈妈昨晚出去时大约是几点?” “不太清楚,但我想大约是七点稍过。” “回来的时候呢?——不,妈妈的声音把吉子吵醒是什么时候?” “不知道是几点。因为醒来时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啊!是的,但是,吉子睡觉时妈妈还没回来,而阿姨也经常那么晚回家吗?” “平常大都傍晚时就回来。但是昨晚或许工作很多吧!裁缝工作很多时,也会在我睡觉以后才回来,而且阿姨说现在工作很忙,因为要入冬天了,订做衣服的人很多。” “原来如此,那么,昨晚出去时,妈妈穿什么衣服?和服?或洋服?” “洋服,是一件灰色和蓝色夹杂的格子花纹裙。” “上衣呢?” “上衣也是灰色。但是没有花纹,全部都是灰色的,是将父亲的西装改成妈妈的外出服的。是不久之前,阿姨拿到店里改的。” “吉子,你父亲怎么了?不在吗?” “我家还在大阪时父亲就去世了。父亲经常带我去散步,但突然生病了而死在医院。我早上起床一看,父亲已击世了,连一句再见的话都没说。如果父亲不要死,而爷爷死的话就好了……” “不能讲这种话!” “但爷爷年纪已老。父亲比爷爷年轻,所以慢一点死是理所当然。而且爷爷动不动就发脾气。而从昨晚开始似乎更是易怒。” “生些什么气呢?” “叫我不要告诉别人妈妈疯了,因为很没面子。——我如果跟别人稍微讲一点话,他就责备,刚才也是被骂!” “那么不赶快回家的话,还会被骂喔!” 哥哥担心地看着小孩的脸。她好像要让哥哥安心似地浅笑着,是一种大人式的微笑。 我们和吉子分手后回来时,津本靠在车窗上似乎等得很无聊了。一看到我们马上就问。 “说了些什么?那个小孩子。” “不太有用,她只说那妇人昨晚七点稍过时出去了,然后就发疯地回来了。” “昨晚?昨晚之前都没怎样却突然发疯?” “也不是这样,似乎本来就有点精神病!” “那么这话就有点奇怪,为什么说从昨晚——” 津本怀疑地想着。 “有什么奇怪的吗?”我说。 “那个人,我想不会说跟昨晚的事件没有关系。要不然的话,她也不会说出铜狮子之类的话,说不定用铜狮子打房子女士的头的人就是她?” “如果这样疑东疑西的话,就没完没了了。如果认真去考虑他人的行动,只是更会产生许多不能理解的事。” 哥哥并不附和我的意见。 “啊!敏树真是个麻烦的家伙,我想没有必要再继续找下去了,我的责任已经完成了。——现在是几点?” 津本似乎是想起被拜托的事,转头间隔座的我。 “三点十分。” “已经这么晚了啊!一直发生事情,所以连午饭都忘记了。已过三点的话,说不定敏树已经回家了。” 十三、失踪 实际上正如津本所说,当我们把车子停在达冈家门口时,听到声音而从玄关出来的人正是我们到处寻找的敏树先生。 “你跑去哪里啊?” 津本生气地说,敏树眼睛充满了血丝,无力地看着我们。 “麻烦你们去找我,实在很抱歉,刚才也被内海姐夫狠狠教训了一顿。” 毕竟场合不一样,所以津本也不想再责备而改用安慰的语气说: “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意外的事情,请节哀顺变!” 突然津本又降低声音说: “啊!对了!晴江小姐的姐姐病情似乎更严重了。虽然现在不适合跟你讲这些?” “严重?病情?” 敏树嘛得反问一次,津本把我们三人到志田家找他的事情讲了一下。 “是这样啊!那实在非常抱歉!——站在这边实在不方便讲话,到我房间去吧!——津本很抱歉能否麻烦你到邮局打个电报?” “好的,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好了!” 津本轻快地接过信,就出去了。 一方面敏树把我们请进他二楼自己的房间,虽然我们认为此时来打扰不太好想辞退。这是一间窗户很大、光线充足的洋式房间。 “刚才说晴江小姐的姐姐情形不太好,是什么样子?” 敏树还没等我们坐上椅子就迫不及待地问了。一副非常担心的样子,哥哥扼要地讲了一下那妇人的疯狂状态。 “如果是这样,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敏树听完哥哥的话之后,似乎松了一口气地说。 “我原来还以为是身体方面有什么病哩,那个人从以前就有点精神病,经常会发作。或许没看惯的人员会被吓一跳。” “但是,她那精神病似乎并不轻微。没有要去看专斗医生吗?” “似乎是预定明天入院。但是,并不是最近才突然严重的,从以前就时常有疯狂的状态。如果是这两天才恶化的话,晴江小姐应该会跟我说。因为刚才见面的时候还讲到姐姐疗养的事。” “那么,你是去了露娜了?” “我?不是的。我打电话到露娜叫她出来的。而约她在洋裁店附近的吃茶店见面。晴江小姐以前就跟我说过想让她姐姐入好的医院,因为怕她的样子会给小孩子带来不良的影响。——所以和我商量先一起去看看医院。而我则因姐姐的葬礼之类的事可能没法出去,所以去跟她讲一下。” “那么,入院的事情已正式决定了吗?” “是的。她也很高兴。因为非常惦念着姐姐,所以也很心痛!” “她这种症状是有什么原因嚼?” “直接的原因还是因为生活苦,先生不在,而只靠女人一双手来抚育两个小孩子,所以才导致精神疲劳。” “她先生去世了吗?” 对于哥哥的问题,敏树犹豫一下想该不该说。但终于下定决心。 “并不是死,至少不是病死——我还是从实说来吧!” “那个人叫文江小姐。文江小姐的先生六年前离家出走后就行晾不明了。留了一封自杀的遗书就离家出走,所以说不定还活着。听说是一位非常认真正直的人。” “关于他离家的事情,我可以再问吗?” “没有关系,并不是不可告人的羞耻行为。实际倚形是这样。” 敏树开诚布公地告诉我们的是以下的事情。 文江小姐和晴江小姐这对姐妹,很早母亲就去世,但少女时代她们的生活过得还不错,因为父亲是显耀一时的职业军人。但随着战败之同时,父亲也就失业了,一家的生活顿时陷入困境。此时,文江刚好从女子学校毕业,在朋友的介耜之下在一家酒馆工作。不久就认识了一位年轻的职员。他叫速见诚,是一位和文江所置身的享乐、颓废的世界完全无缘的正直的好男孩。文江不久便爱上这位不风流的青年,而且私订终身。但是,父亲志田幸次郎并不赞成这婚姻。害怕这位肩负一家生活重担的长女离开家里,老人在战败后,开始着手事业但失败了,渐渐地人就无精打朵了。但相反地却固执父亲的权力,尽量要女儿顺从自己的心意。文江讨厌父亲的顽固,所以趁着远见先生的工作转到大阪分店时,离家出走去了大阪。在大阪的婚姻生活,虽然简单但也平实,文江经常给妹妹写信。一年后生了一个女孩,再过三年后又生了一位男孩,而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碰到一位住在附近的学生时代的朋友,因此把她介绍给先生的同事。 然而,约是六年前的一个傍晚,发生了一件意外事故,那是公司在一家饭馆举办忘年会的晚上所发坐的事情。当忘年会结束后,速见先生用公司的车子把课长和另一位同事途回各自的家里。他平常就非常谨慎,开车技术又好,而且他也不是个会酗酒的人。但当时,他不知是着了魔,还是喝醉了,自己夸耀自己的驾车技术,要他们两人坐他的车,然后飞快地行驶车子,到郊外电车的平交道处,却发生了撞车事件,原因是疏于停车。 速见本人虽只是轻伤,但车子已支离破碎,课长因而重伤,更惨的是另一位同事却在数小时内死亡。速见不久就被公司开除,但能免于过失致死的罪名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而他之所以能免于刑法上的责任,实因他平常的工作态度和为人使得周围的人都同情他。但是,他自己却无法免于自责,所以把日记和照片全部烧毁,留下遗书出走了。那位去世的同事当时还刚是新婚第一年,可怜那位年轻的未亡人正怀着身孕。而帮这对不幸的夫妇作媒的他,更是不断地自责。文江小姐带着两个小孩子,一时前途茫茫。妹妹晴江小姐非常担心,所以致力于化解父亲和姐姐之间的结,她才决心回到东京的娘家。 “文江小姐一直工作到去年,后来可能因为操劳过度,渐渐地变得很奇怪,最后连工作也没办法做了。后来,晴江小姐到露娜洋裁店工作,所以一家的生活勉强可以维持。” 敏树玩弄着手指头,静静地说着。 “真是相当辛苦啊!” 哥哥表示了同情之意。一旁的我说: “虽说是精神病,但这种因操劳过度,而产生的精神异常似乎是比较容易治疗,只要把致病的原因去除的话,就有恢复的可能吧!” “我也希望如此。只要能恢复原来的样子就没问题了。不过还是希望你们别忘了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拜托!” 敏树热心地拜托我们。 十四、杀人的吊唁信 此时,突然响起激烈的脚步声,似乎是踏着楼梯上来。下面津本的叫声传来。 “怎么了,照美,有什么事吗?” 脚步声的主人并没有回答,呱嗒呱嗒地跑到二楼,把隔壁房间的门“叭”的一声打开而进去了。 “照美!” 津本担心的声音也顺着楼梯上来了。 “怎么了?” 敏树打开门问。津本站在楼梯口苦笑。 “照美被舅妈骂。而且还哭了……” “哭啊?” 敏树吃惊地降低声音,从隔壁的房门里传来阵阵抽泣声。 “真稀奇啊!她会哭!” 两个年轻人面面相觑。敏树把耳朶附在门上。 “但是,实在令人担心啊!敲门看看吧!” “少管闲事!” 门里面她含着泪声叫着。 “若任意打开门我可不答应,我现在就出来。” 不一会儿,门猛然地打开了,照美整个人就出现在门口。她穿着一件红黑格子的上衣,宛如是吉普赛姑娘,往上翘的睫毛也沾满了泪水。 “像马一样地跑上楼梯,不命人担心吗?” 津本用着适当的甜言蜜语说出他的关怀。 “但是,太过分了,舅妈竟然说舅舅的死,我有责任。” “那是什么话嘛?” 敏树说。照美像个撒娇的小孩子一般,轻轻地甩动她的秀发。 “说我检查信件不仔细。你看,她竟然说出这种话!” 依她的说明是这样的。在阳台上做日光浴而倒下的康树被发现时,手中正握着一封信,小桌子上面散置着好几封有开封没开封的信件,谁一看就明白康树是在看下午的信件时倒下的。桌上的几封信件是聚会出通知,或分红的明细书之类无关紧要的信件,问题是出在死者手中的那一封信。 “是一封吊唁信,用大体字漂亮地写着‘对于房子小姐突然的遭遇不幸……’啊!舅父的心脏一下子就支持不了了。舅妈说是因为我的不注意所导致。说我在分类信件时,把不能给舅舅看的信混在能看的信里面。我又不是个瞎子!如果是混在一起的话,也是舅妈本身不小心混在一起的,在她拿去时……” “那封信还在吗?” 哥哥突然挥嘴说。我们都一起看着他。哥哥的声音似乎含有一点紧张的成分。 “如何?” 敏树瞪大眼睛说。 “我想看看那封信件。不,实际上并不是我想要。而是给警察局的识别组看。” “识别组?为什么有那种必要……” “因为有他杀的可能性。” 我们相互看着对方的脸,试着想了解对方的心里在想什么。 “你!你是说我的父亲是被杀?” 敏树怀疑地说。 “也不能断定是这样。但那种可能性很浓厚,我要是你的话,我会不论抛开什么,也得先向警察报告,麻烦他们调查。” “这样仿的话就麻烦了。但是,我万万没想到……父亲会是被人杀害。” 敏树完全是乱了方心,言语不清地说。 “莫非你是说照美故意把信件混在一起?” 津本怒形于色地说。 “仁木先生!就像您所说的,或许她有可能杀了舅舅。虽然那只不过是把一封吊唁信放在信件之中——那么简单的事。但我绝对有信心地说,她绝不会做这种事。就像您所说的,即使达冈的死真的是他杀,而若把这念头或想法和照美牵连在一起的话,这对她实在是一种侮辱,她绝不会……” “我也没说是谁做的。依您的话,只是照美单纯地把信混在里面而已,但是,这家里的每个人谁也都有可能做出这件事,不是吗?不,即使是外面的人,只要握住机会,也是有可能的。这暂且不管,现在应该做的是,把关键的信件当成重要的证据来保管。说不定已经太迟了!” “我去跟母亲商量看看!” 敏树匆忙地跑下楼梯。 不久,跟敏树一起上来的是,敏树的母亲,八重子夫人和姐夫内海先生。 “仁木先生。” 八重子夫人看着哥哥的脸说。尽管她已哭肿了眼睛,但却一点惊慌的样子也没有,那一副沉稳的样子,和接到房子女士的恶讯时一样。 “仁木先生。听说您因为吊唁信混在普通书信里,而说我家先生是被杀的。我想这是错的。我刚才因为心情不好,所以才会对照美说了重话。郎使照美出了错误,她也不至于杀死我先生,所以请您不要误解。是我不好,不应该说照美有责任。照美,请妳原谅!”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哥哥慌张地挥嘴。 “谁听起来都是这个意思。你是说照美故意杀死舅舅!” 津本愤慨地说。一旁的内海先生劝解地说: “好了好了!大家都平心静气地听一听仁木先生的想法,好吗?听了以后,有意见的才尽量地说……” “我所要说的是这样。有个人计划要杀害达冈先生。而且想出了一种最安全,简单又不露痕迹的杀人方法。他把照美小姐所分类的信件,从一边拿出一封吊唁信放入另一边的信件里。而太太却一无所知地把那些信件拿去给先生看,如此,便很简单地达到目的了,所以,我绝不是说照美小姐故意杀害舅舅,或是对于舅舅的死,照美小姐应该追究责任。” “如果你所说的话是真的,那该怎么瓣是好?” “我刚才也说过,我认为最好的方法是向警察报告。而且用科学方法来检讨。并不是要检验出‘谁是犯人?’,而只是一个必经的过程来调查出‘到底达冈先生的死是意外或他杀?’。因为如果是‘他杀’的话,也还不能断定是谁杀的。说不定那封吊唁信,是不小心弄错才混在一起的。如果确定是弄错的话,也才能安心啊!万一是有人故意移动吊唁信的话,你们难道不想追究出那个人吗?” “但是,这相当难吧!仁木先生所说的科学方法的检验,是指尸体的解剖、信件的指纹检查等等之类的事情吧!但是即使解剖尸体来看,除了发现是心脏病发作致死之外,也没办法发现其它奇怪的地方吧!况且又没有凶器。而信件经过家人的拿来拿去,指纹也乱了。” 敏树一边说着,一边把右手上所拿的东西拿到哥哥的面前。那是几封信件。 “这就是问题信件吗?” 哥哥接过信件后,不露痕迹地用手掌遮掩住。 “照美小姐,妳今天下午在分类舅舅的信件时,要给舅舅看的信有几封?” “七封!”照美回答说。 “我确实数看看!——是的,是七封。没有错是七封。” “太太,您拿去阳台时也是七封吗?” 但是,八重子夫人却摇头。 “我没有数。我信任照美,所以没有重新再一封一封地看。” “那么,信件是放在桌上的吧!那个时候,桌上有其它的信吗?” “桌上没有任何东西。我把信件放在桌上之后,因为有事我就离开了。约二十分钟以后,我想去读信给我先生听——因为他的眼睛不好,所以细字部分都是我读给他听——因此当我踏进阳台时,我先生已仰倒在阳台上了。我很讶异地抱他起来,但已没有气息了。手上还握着一封吊唁信。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形之下,突然读到那种信,所以才会心脏发作。” “是的,听说达冈先生是坐在铜椅子上的。铜椅也倒了吗?” “不,我想他是看信时吓了一跳而站起来时,才心脏病发作的,他是斜倒在椅子的旁边。” 哥哥把从敏树那里接过来的信件一封一封地排在桌上,信件正如照美所说的是七封。 书籍的定价,是达冈先生寄到书店询问的回信书信 最后一封信是关键的吊唁信。吊唁信是用毛笔写在奉书的信封上,不需用剪刀只要用手指头就可以打开的。 “这吊唁信是普通信,怎么已经到了?” 内海先生吃惊地说。八重子夫人说: “这是住在同一区内我先生的堂弟寄来的。是个毛笔字很好的人,所以今天早上看了报纸后马上写的,如果同一个局区内的话,上午投入邮筒,下午就会到了。” “但这一封特别快。在吊唁信之中不是限时信的只有这一封。明天的话,就会有很多。”照美也说。 哥哥正经地问:“照美小姐,妳在数要给舅舅看的信件时,这封信是七封信之中的吗?还是不是?” “这个……” 照美斜着头想,但马上大声地说。 “没有。绝对没有。因为就如我刚才所说的,我记得当时我心里就想‘竟然有人这么快就寄来吊唁。’,所以就小心地把它放在吊唁信的一堆里!” “那么,如果是弄错的话,也是在照美数完之后才弄错的。” 津本说。但内海先生说: “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会多出一封来。” “是的。” 哥哥雄太郎大大地点着头。 “这封信如果是不小心混在一起的话,信件的敷目应该会有八封,但这里只有七封。我想现在只能假设是犯人把吊唁信和一封普通信件掉换过来的,不是吗?” “但是……” 八重子夫人以一种哽咽的声音呻着: “但是,我实在很讨厌向警察报告,警察一定会解剖尸体吧!我即使家里有人被杀也不报警。真的很可悲!” “我也赞成。父亲如果是被杀的话,流言就会不少。” 内海先生说。敏树接着说: “我稍微想一下,好好地在脑中盘算一下。——警察现在正在追查房子姐姐的事件,只有这样不是较好吗?况且如果查出犯人的话,自然也就能解决父亲这边的问题!” “那么,你不认为杀害姐姐的犯人和杀害父亲的犯人是同一个人吗?” 哥哥反问。敏树不知如何是好。 “是的,我没仔细想过——我现在的思绪还没有办法集中。对于这个问题,我还不知道该采取什么态度才好?” “是的。仁木先生您的意见我们非常了解,如果您暂且站在我们的立场想的话,是不是比较能接受父亲是自然病死的呢?不过,我们也会好好想想!” 内海先生一副一筹莫展的表情说。 “我知道了,如果您要这么认为的话,我绝不再多说了!” 哥哥说。此时,津本挣话进来。 “不过,我觉得还是把达冈先生去世的事实向警方报告一下比较好。因为迟早总会知道的,免得以后被认为我们故意隐瞒。” “是的,是的,昨天,今天连续都发生事情,所以还是报告一下比较好,我去打电话!” 内海先生这么说,但照美小姐却说: “我觉得还是由仁木先生来报告比较好,他们不是很得警察的信赖吗?由他来说——达冈康树氏是心脏麻痹而死的——因为万一以后警察知道仁木先生会经来过我们家,而对达冈的死却保持沉默没有报告,那就麻烦了!” “照美。妳说话怎么那么没有礼貌?” 八重子夫人骂着。 “仁木先生给您添麻烦了,又要您保密、又要您报告……” “所以不要说是他杀。只要说舅舅是看了吊唁信而震惊去世的。” “照美!” “不过,由仁木先生来说,或许是最恰当不过的了。因为如果由我们去说的话,那个砧警官一定会追根究底。”敏树说。 八重子夫人和内海先生一脸不安的表情。“大人们”似乎不太信任仁木雄太郎。 “砧警官似乎满信任我的。但是,虽然如此,我也绝不会泄露牛句你们不要我讲的事。” 哥哥干脆地说。 讨论地结果,仍然决定把达冈的死简单地向警察报告。哥哥要在回家时顺路到砧警官那里,顺便把听来的话整理一下。砧警官为了搜寻房子被杀的头绪,人并不在警察局,而在事件的特别调查本部。内海先生则是把自己家里的事情丢在一边跑过来的,所以现在也该回去了。哥哥说: “那么,一起到府上吧!反正,我也要把车子还你!抱歉我们先告辞了。” 十五、遗传学研究 我们把内海先生和他的车子送回家之后,就去辖区派出所。因为内海房子凶杀事件——在报纸上叫做“歌星凶杀案”——的特别调查本部,就在那里。秋天的阳光很早就西斜了,从刑事房间的窗户里斜射进来。 “嗨!你们发现了什么吗?” 正在看着一本厚书的砧警官,抬头看着我们问。 “并没有特别发现什么——我们是来向您报告达冈先生去世的消息!” “那个老人?被杀?” 砧警官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 “听说不是这样。而是因为知道了房子小姐的事,而发作死亡的。正如您所知的,他们家的人都非常小心地瞒着老人,但还是发生了不幸的事。” “病死吗?” 砧警官似乎有点失望,再次地坐上椅子。 “医生来验尸了吧!” “他们马上就叫主治医生来,说是心脏麻痹。” “以他那原本就生病的身体来说是有道理。但是,还是要调查一下事情的经过。” 砧警官叫了部下,简洁地下了命令。等刑事出去后,又向我们说: “房子事件的识别报告书,出乎意料之外地很快就好了。” 然后,他挥着他手上的文书。 “哦?” 哥哥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能告诉我吗?” “好的。——首先是指纹。详细的报告还要花一点时间,不过,至少现在检验出被害者,近越和其它二三人的指纹。桌上的烟灰缸上只有欧巴桑的指纹。而摔坏的座钟上面明确的指纹有近越的二个,欧巴桑的四个。这两个人都是那屋子里面的人,所以不能当做线索。但麻烦的是狮子上指纹。” “狮子?” “铜狮子——凶器。” “有谁的指纹呢?” “依目前检验的结果似乎是近越。或许你也有看到,那铜狮子从鬃毛的部份到背部都沾满了血。而由这个部位所发现的指纹才是关键。” “但是,那狮子是近越桌子上的装饰吧!所以有近越的指纹一点都不奇怪,不是吗?” “是啊!如果光只是有指纹的话,是并不奇怪。但却有一件有趣的事,因为似乎有人擦拭过那狮子。用布或其它东西。” “擦血吗?” “不,是擦没有沾血的那一部分。关键的指纹,一定是这之后才沾上的。如果欧巴桑白天扫除时擦拭后,近越再碰到的话,也没什么奇怪。但欧巴桑说‘不记得有擦拭狮子,但或许无意识间擦了也不一定。’。” “电话的话筒也擦拭过吧!” “不只是话筒,连号码盘及其周围也都擦得很光亮,而且有数个极明显的指纹——” “谁的?” “仁木雄太郎,是个我们处理不了的男人。其它的指纹也这么明确地留下几个的话,就相当有用了哼。” 砧警官和哥哥相看一眼后苦笑。 “但是,他那么细密地擦拭应该是为了擦掉指纹,所以也可以推测犯人碰过电话。”悦子说:“在听到被害者的哀号之后约一分钟左右不知谁把电话给挂掉了。恐怕是犯人吧!其次,其它的指纹呢?” “被害者的指纹大部份到处都有,那女人似乎经常出入近越家,所以也有旧指纹。——其次是烟蒂,今天早上也讲过,烟蒂有‘渴望’(香烟名)和‘和平’二种。渴望牌香烟很明显的是被害者抽的。上面所沾的是依莉莎白牌的玫瑰色口红。当然被害者唇上所涂的也是,而皮包里面的唇膏也是同一品牌的颜色。由烟蒂上所检验出唾液的血液也是B型。” “被害者是B型?” “是的。听说喜好华丽的人大都是B型。虽然是世俗之说,但她确实是个艳丽的女人。” “和平牌的烟蒂如何?” “和平牌的血液是A型,口红是克丽丝汀。颜色是深桃红色。我是不太清楚,但克丽丝汀这种口红是个高级品,似乎是哪位奢侈的女人用的。” “A型的奢侈女人——叫做x。凶器——狮子上所沾的当然是被害者的血了!” “这一点是不容置疑。此外,还有一个奇妙的发现,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什么事?” “或许你还记得,近越工作桌的后面,有一个伸手可及的架子,放在架子上面的原稿也沾有被害者的血。” “原稿?近越的原稿吗?” “是的。近越说那是一年前所写的作品,一直都没有发表而放在架子上。那个欧巴桑也证明说,自六月受雇以来,那些原稿就一直放在那个位置。但那原稿的封面上的一隅,沾满了一片约手掌大小的血迹。这血迹检验的结果和被害者的一样。近越说他也不晓得为什么那个地方会沾到血迹。” “会不会是溅上去的?” “不可能,原稿的上面还堆一些其它的原稿和笔记,况且由血流的情形来看也不可能会飞溅。因为距离太远,而且周围的东西一滴血也没有。” “如果说上面还堆了许多东西,那么为什么会发现血迹呢?是只露出那一部分吗?” “不是的。这完全是偶然。谁也不会注意到那种地方会有沾到血的原稿压在下面。而是昨晚你们回去后,一位警察不小心碰落了架子上的东西才发现的,这是侥幸获得的。讲到这里,我有一件事情要间你们。” “什么事?” “近越说架子上的原稿上面有一本旧电话簿,但我们在调查的时候,电话簿是在近越的桌子上。问题是不知是谁把电话簿拿到桌上的,难道是你们吗?” 砧警官轮流地看看我和哥哥。 “不是我们。” 哥哥说。 “您是因为上面有指纹才这么认为的吧!但我们去时,电话薄已在桌上了。旧的和新的都有——指纹是我们在查露娜洋裁店的电话号码时所沾上的。” “原来这样!” 砧警官稍微沉思一下又说: “其次是——解剖的结果还没谈到吧!推定死亡时刻是下午七点半到八点半之间,因为那个瓦斯暖炉开着,所以死亡时刻多少有点不准确,此外虽说她死亡时间是晚饭后两小时,但被害者吃饭的时间不明确,反正她可能是在某个餐馆用晚餐的。” “那女人离开自己家里之后的行踪,不知道吗?” “完全不知道。不过我想说不定可以探听到一些线索。——对了,死因是遭钝器打击所引起的脑震荡及小脑和延髓的损伤。此外也检查出被害者妊娠三个月。” “喔?内海先生没有自己的孩子,所以一直觉得很遗憾,现在他如果知道的话,会更失望吧!” “但是,这就是问题所在。被害者腹中的孩子并不是内海先生的。” “这么说!是和丈夫以外的男人?” “是的。我说明一下理由吧!这胎儿的血液是0型,然而内海的血型是——你知道吧!仁木!” “AB型。” “是的,小孩是O型时,双亲之一方都不可能是AB型。反过来说,AB型的男人不管娶什么血型的女人当太太,都不可能有O型的孩子,血型是亲子关系上判定的重要方法。血型和遗传的关系是很普遍的常识,你应该也知道吧!” “关于遗传我是打算加以探讨,不过在植物遗传学方面,在我所专攻的学问上,是相当重要的一部份!” “是专家啊!失礼了!” “哪里!遗传学我大略了解,但关于血型遗传我是个门外漠!因为植物虽然也有血,但没有血型!” “植物有血?瞎话!” “植物真的有血,只是不是红色的。当你把树枝折断,看见树汁从伤口处流出来时,是否也会感到很残忍呢?” “折树枝会感到残忍?把那树汁当作血,太夸张了吧!” “一点都不夸张!” 哥哥认真地说。 “说是树汁那是对草木而言,那和血液——” “AB型和B型的夫妇不可能生出O型的孩子,那么,这样父亲会是什么血型?” 我急忙地插话,要是让哥哥雄太郎一讲到植物的话,最少也要浪费掉三个钟头,而很明显的是砧警官的容忍程度也没有那么强,能容忍一个疯子在房间内讲上三个小时。 “A、B、O型都有可能!” 哥哥回头向我说,然后又转向砧警官说: “其它关系者的血型也调查了吗?” “调查了,稍等一下。” 砧警官在口袋里找东西,还好话题又回到事件上来了。砧警官翻开他所拿出的笔记簿。 “无论是指纹,或是血型,出乎意外地少,且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虽然都已取下来了。但却不是我想知道的。近越就是这样,如果把他当成犯罪者来处理的话,而向作家团体控诉,说不定会发生人权拥护的署名运动——” 砧警官摇着他那日渐秃了的头,叹口气。 “但是,警官您刚才不是说过座钟上有近越的指纹吗?如果不能很清楚地说‘这就是他的指纹’的话,也就不能做那种事!” “这或许会有差错。因为一边说话,一边递上香烟请他人抽时,此时他也会沾上指纹吧!而且非常清楚。此外血型方面,可以去他以前做盲肠手术的医院拿。必要的话,也可以动动头脑。” 砧警官嗤笑着: “那么,刚才已经说过被害者的血型是B型。被害者的弟弟是O型,母亲A型,突然去世的父亲是B型,照美AB型,津本广行A型,近越常夫O型,他太太音子A型——” “音子夫人不抽烟吗?” 哥哥插嘴问。 “好像有抽,不过抽得少!” “抽什么牌呢?” “主要是珍珠牌(香烟名)。最近,女性抽烟似乎增加不少,内海的妹妹叶子小姐也有抽,而且是和平牌的爱好者。” “血型是?” “A型。这么一说让我连想到使用克丽丝汀的那个女人——即你所说的‘女性X’,因为A型的人并不少。不过只有这样,对于断定犯人是不太有用。如果再多花一点时间的话,即使同一种血型也可以用其它的方式再做分析,可能就比较有利于我们参考!” “有没有调查佣人的血型?” “佣人的也有,近越家所使用的佣人——这个欧巴桑似乎已被吓着了,已经不愿受雇于近越了。——她的血型是B型。内海家的佣人有两位,年轻的一位是A型,年纪大一些的是O型,司机田上是AB型。达冈家里有一个像小孩子的佣人,是B型。” “内海先生家的小男孩呢?” “那个小男孩的血型没有调查,因为他还没上学。那个小孩子怎么啦?” “没什么。只是想到问一问而已。麻烦你告诉我这么多,非常谢谢。” 哥哥客气地致个礼,然后走向门口,但手才刚要打开门把时,他就停在那边。 “怎么?仁木。” 砧警官间。哥哥又走回二、三步。 “警官,我现在突然想起来,近越书房里的那个座钟怎么处理?” “现在放在警察局里,因为要检查是自然坏掉的?还是被人故意破坏的?所以目前把它当做证物保管。” “那个钟——对了,早上您不是说过‘犯人为了隐瞒犯罪时间,一定转动过时针’吗?” “我对于钟表是不太了解,但我想是不是可以这么说。钟表若是自然走动,则时针在走动之同时,发条也以同一步骤慢慢松弛,但如果拨动时针时,则和发条没有关系,只是针在走动。因此如果把针倒转,那一部份则和发条的松紧无关。” “嗯!那么?” “即,发条会随着时间的经过而有一定程度的松弛。因为如果不是如此的话,就不是钟表了。因此,如果知道那个座钟是那一天的几点上发条的话,那么就可以依据发条的松弛程度——即发条轴的回转角度来推断被转动过时针之后是经过多久。因为犯人如果故意动过时针的话,那么发条松弛程度所表示的时间和针的位置所显示的时间一定会有出入。——那么便能了解犯人到底把时针拨动几分。” “嗯!有道理!” 警官两手交叉地点着头。 “但如果是个完整的钟表的话,或许可以这样推算,但那个座钟已是支离破碎了!” “支离破碎应该只是玻璃而已吧!我想不至于连里面的零件也粉碎了吧!像这类的座钟,其结构是出乎意外地坚固。而座钟因掉落而停止的原因,最常见的是钟表的摆轮部位壤掉了。这部位的构造比较脆弱,因为我记得小时侯经常因为弄壤钟表、或分解壤的钟表而被骂。” “如果发条和针的轴都没壤掉的话,那你说的方法就有可能了。因为那个钟表坏掉了,我想对于确定时间方面并不太有用,所以就一直摆在那边没去考虑。现在我就请专家研究研究!” “但是,这方法必须先知道什么时候上发条的,而且是否上得满满的,不然也就没有用。而实际上或许不可能也说不定。” “不,这一点还比较清楚,因为那个座钟比平常快三十分钟,我问近越家的欧巴桑,她说‘昨天早上,我在拨时间时,特意比收音机的报时拨快三十分钟。’。” 十六、江川家 “哥!我对你的做法,实在有点看不过去!” 走到外面时,我小声地说出我的看法。 “怎么说?” 哥哥讶异地回头看着我。 “砧警官好意的提供我们许多情报和线索。这些话普通是不对百姓说的,但相反的,哥哥却没有提供任何你手边的知识和线索,这实在太没有良心!” “喔!没想到会在这里被人说教!” 哥哥缩着头苦笑。 “说教——哥哥你想偏了吧!我在一旁听,都很想全部说出来。包括房子夫人寄限时信的事,还有那个谁昨晚出去后就发疯的事……” “嘘!” 哥哥慌张地制止我。 “不要说些多余的话,悦子妳所说的我了解,但是妳稍微想一下,那些事件的关系人连不对警察讲的话都对我说了,如果说是他们信任我或许太夸张了,但至少他们觉得我很亲切,因为我不是可怕的警察,而只不过是个偶然间被卷入事件的学生而已!” “那又怎么样?” “换句话说,我不想背叛砧警官,但也不想背叛那些信任我告诉我许多事情的人,而且如果我是个右耳进左耳出的人,那也就没有人愿意对我说实话了。因为人在无意识之中也都会感觉如此吧!” “我又没说你是警察的间谍。但是,你现在却在糟蹋砧警官的信赖,我就是看不惯这一点。” “并不是糟蹋,而是把警察的信赖当作踏脚石罢了!更何况现阶段我还不敢贸然下判断。” “你说得太有自信了吧!” 我忍不住地笑了出来。哥哥雄太郎真是个慢性子的人。欲速则不达吧!他那一副沉隐不在乎的样子,却又老是在最后抢先在我这个急躁的人之前。我常想或许这是命中注定高个子和矮个子先天上就有许多差异吧! “我们马上回家吧!好累哦!” 我抬头看着哥哥问。 “喔?我还想去一个地方,悦子如果累了话,就先回去!” “不,我也要去。我虽然不知道你要去哪里,但是,你去的地方,我没去的话,就是损失。” 那是一间虽小但感觉很实在的房子,门上挂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着“插花教授—江川”我们一进门,很清楚地就看见玄关前的石灰地上有个扫帚上面散置着二三片红叶,那感觉反而不错。 我们叫了门,出来应门的是一位穿着二十年度和服的漂亮女性。或许很少有客人来吧,她袖子后面的一位五岁小女孩瞪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我们。 “冒昧打扰,很抱歉——” 哥哥似乎是想了一路了,所以毫无困难地讲了这些不好说的寒喧话。 “我叫仁木。这位是我妹妹。” 讲到这里,对方的表情显露出心里有数的样子。哥哥似乎没有注意到地继续说: “内海太太的事件,您在报纸上看过了吧!实际上,我们因为牵连到那事件,因此想尽快地明了真相。所以想请您告诉我一些有关房子小姐的事情。——因为听说您跟她是女学校时代的朋友。” “是的。但是我什么都不知道!” 对方为难地说。但并不是我们所想象的拒绝态度。 “说一些简单的就可以了。比如说房子小姐的个性之类的。——我们不是警官,或许有点多事!但是,因为房子小姐在弥留之际打电话给我似乎想告诉一些什么。却来不及说就去世了,所以我一直放心不下。况且,内海先生也好意地告诉我,希望我能共同恊力调查。” “仁木先生您的大名我早听过——我知道的话,一定告诉您,请进!” 哥哥一进来就坐下,开始询问房子女士女学时代的事情。我们并不是把她当成内海先生的二号太太,而是当成故人的朋友,所以她才感到放心吧!江川小姐告诉我们往昔的种种。 “达冈房子小姐在学校内被捧得像个女王。我跟她年级不一样,所以没有深交,但对于她的美貌、声音和自由奔放的行为,我也是崇拜者之一。但在女同学之间,也有许多人不喜欢她。而老师之间亦同,有的老师欣赏她,有的老师则不能接受她的行为。” “近越音子小姐也和房子小姐同班吧,她如何呢?”哥哥问。 “音子小姐我没什么印象,大概多我三年级吧!房子小姐因为很有名,所以无论是高年级或低年级的学生,似乎没有人不认识她,而音子小姐一定是个很乖的学生吧!” “原来如此。” 哥哥若无其事地说: “和房子小姐一直有交往吗?” “我吗?不、不太熟。她那么有名,感觉上似乎不太好交往。而且搬来这附近也是最近的事而已!” “喔!您以前往哪里呢?” “到去年年底我一直在荻洼,五年前从大阪搬到东京来一直到现在。” “从大阪?” 哥哥咽了一下唾液,似乎是想起什么。 “大阪?很抱歉我这样问。您先生是不是和速见先生同一家公司上班?” “你怎么知道?” 江川小姐讶异地瞪大眼睛。 “是从房子小姐的弟弟那里听来的。并不是讲府上的事情而是谈速见先生的事情,听说是速见先生开车而肇成车祸的。” “是的,因那车祸我先生才去世的。是这个孩子——友子,出生之前去世的。我是因为速见先生他们夫妇的介绍才和江川结婚的。所以速见先生一直觉得很抱歉,结果留下遗书离家出走了。他真是个好人。都怪我自己命运不好,然而速见先生的离家出走,却使我觉得抱歉!” “去世了吗?” “速见先生吗?我没有任何他的消息。但我常想速见先生是不是还活着?” “为什么?” 江川小姐稍微犹豫一下说。 “这事情我从来都没有对别人讲过,很奇怪的事。每月的二十八日—我先生的忌日是二十八日。这一天的前后,总是有个不知名的人寄钱来。三千圆、五千圆不等,有各种金额。最近三年从不间断地寄来。” “名字呢?” “有时是用男的名字,有时是女的名字。我也寄过几封信去试看看,但都被退回来。因此我想那住址和名字都是假的,但是唯有笔迹一直是相同。因此可以知道是同一个人。” “是速见先生的笔迹嚼?” “我没见过速见先生的字。但我想不出会有其它的人。而且速见先生如果还活着的话,我想会是他寄的,他一定是在哪里看到我抚育友子。但他似乎又不知道我搬到这里来,因为通知单是从荻洼的邮局寄来的。” “是这样啊!孤么速见先生还活着——” 哥哥自言自语地说着。友子对于大人的谈话感到很无聊,不知什么时候已离开母亲的旁边,在一旁叫洋娃娃睡觉。哥哥看着那小孩子说: “速见先生的小孩和您的小孩大概同年龄吧!” “远见先生的小孩,阿弘吗?那个小孩子应该稍微大一些。发生事故时,已经二岁了。” “不是阿弘,而是再下面一个,和友子一样没见过父亲的脸——” “速见先生家不是女孩和男孩各一个吗?” 她似乎想知道哥哥心中想些什么。哥哥轻笑。 “内海先生和次郎的事情您不知道吗?” “内海先生告诉您了吗?那件事情。” “不是的,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内海先生似乎不愿对人说次郎是从哪里领养来的。” “是为次郎着想,他那个人似乎非常顾虑到次郎。” “他那么疼次郎吗?” “跟亲子之间的感情不一样,并不是盲目的爱,而是一种责任,他是想既然领养了,就不希望有什么不幸。” “内海先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您认为他如何?” 哥哥的口气非常平淡。但江川小姐似乎被触到痛处般满脸通红,哥哥那温暖的褐色眼睛默默地注视她那一张脸。江川小姐本来有点坐立不安,但最后却下定决心地说: “我和内海先生的事情你是知道了吧!那我就据实以告。” “并不勉强您说,因为我没有探听别人私事的权利。”哥哥沉住气地说。 “不,是我自己想说我才说。我常想如果有人能认员听我说,我就想说,我已经厌倦被别人称为‘二号’的生活了,我要彻底的说出我心中的话,因为唯有如此,我才能坦然生活。” “那么,您和内海先生的事?” “是的。每当附近的人叫我‘二号’时,我就在想,从爱情的观点来看时,我和房子小姐,到底是谁比较适合称为妻子——因为我爱内海,而他也爱我只而房子小姐却不是这样。” “那么,内海夫妇并不相爱啰!” “是的,房子小姐一点都不爱内海,而却有权利称他为丈夫。而真正拥有爱情的我,却彼人称为二号,这世界上的事全都是骗人的。如果再继续过这种生活的话,我都觉得会玷污了我对内海的爱情。内海经常给我钱,也常买东西给我,但我讨厌这样。因为这样只会更肯定的成为员正的二号,但我靠插花还是可以维生的。我一直很重视跟内海之间的事,我常想跟别人再结婚好不好?” “有没有想过内海先生和房子小姐离婚?” “没想过。那是别人家的事情我不太了解。我之所以会想到再婚,是为了友子。这小孩子渐渐长大了,而且我这种不稳定的生活对小孩子不太好。在这复杂的人际关系中长大的孩子!” “但是——” 哥哥深思熟虑的说: “我觉得次郎更不幸,那小孩子生活散漫,很可怜!” “次郎的母亲和房子小姐、音子小姐,是同班同学,妳知道了吧!” “知道,那个人非常担心次郎所以生病了,我想当母亲的都会这样吧!” “文江小姐也说过几次希望把次郎还给她,听说也跑到内海家里去。内海也会说过,不如还给母亲好了。自己虽然一直努力着去疼爱那孩子,但却无法产生那份感情。而他似乎也不是讨厌孩子,因为他相当疼爱友子,或许男人比较疼爱女孩子吧!” “那么说,他也考虑过把次郎还给亲生母亲啰!” “是的,自己虽然对那孩子无法产生感情,但也不会就不管这孩子的前途,结果,还是把他送回亲生父母的身旁最为理想。” “那么,为什么没邪样做呢?” “因为房子小姐不同意,她说‘那小孩从很小的时侯就抱来照顾,现在却说出这么不象样的话,亲生母亲归亲生母亲,在她生活困苦的时候拜托我们领养照顾,现在不满意我们的抚育方式,就说要抱回去,那有那么好的事。何况我们并不会让孩子缺吃缺用的。’听说她非常生气,而确实他们是给次郎穿好的,且买了许多玩具给他,但是孩子所需要的并不是这些。” “正是如此,但是也不能完全无视于经济能力。我们是能了解文江小姐不放心次郎现在的情形,但实际的问题是她是否还有能力照顾这个孩子。:她现在要照顾吉子和阿弘这两个小孩子都已经很辛苦了。” “是啊!那个陌生人寄来的钱我一直没用把它存着,所以我想原封不动地交给文江小姐。那些钱如果是远见先生寄来的话,文江小姐比我更应该拥有它!” “妈妈!我饿了!” 友子走过来勾着江川小姐的脖子,我们趁此告辞了江川家。 十七、搜查名单 近越先生戴着一副粗边的眼镜,意味深长地含笑走向我。在一条令人目眩的桥上。我感觉到全身冰冷,很想逃,但脚却竦缩得不能动弹。 突然,这剧作家像猫捉老鼠一般地扑向我。瞬间,对方的身体像一阵风似地飞掠过我身边。回头一看三一、三公尺处,应该已去世的达冈老人却坐在那儿看信,每读完一封信时,信就离开达冈的手飘落到谷底。此时,近越又突然出现,再次以猎捉老鼠的姿态,扑向老人。然在瞬间,我一直认为是达冈老人的人物,却变成内海。两个男人纠缠在一起拚斗起来。 原来以为是在桥上,不知何时却变成在室内——就是林中之家的书房。我很害怕地爬上窗户的柱子,而坐在窗户的铁条上,看着他们的打斗。突然,天花板上出现了狮子,而且并不是睡狮,而是睁开两眼一直看着我……而津本戴着强盗的面具,手挥着玩具手枪,驱赶着狮子。我不知不觉地放开手,掉下来。 “危险!救命啊!” 我用尽所有的声音叫着,有一声门被闲的声音。 “怎么了?悦子!” 我的层膀被摇着,然后醒过来。原来是哥哥。 “怎么叫出那种声音,作梦嚼?” “没事了!你出去!” 实在很难为情,所以把头盖到被子里面去。哥哥踩着脚步声走出去。我再伸出头来,看了手表,才六点十三分。今天学校放假,还可以多睡一会儿——我翻了一个身面向墙壁。隔壁房间响着声音,那是哥哥的卧室。这么说,哥哥已经在换衣服了。还这么早,他要做什么呢? 我跳起来,从床上跳下,赶快地换好衣服。 “早!” 我没敲门就开了隔壁房间的门,哥哥正面向桌子。 “做什么啊?哥!” 哥哥没回答地指着桌上的纸,在大张的笔记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字。 “啊—在做名单啊!” “这只是杀害歌者的。我现在暂时只追查这一部份的。至于达冈如果是他杀的话,我想也会随着杀害房子的凶手的呈现,而露出一些线索吧!” 我拿起这张纸,这表是这样的。 </table> “啊!怎么连内海先生家的佣人都有杀人动机,这怎么说?” 我询问。 “尤其富枝,她不是房子的崇拜者吗?” “但是,说不定她在心中暗恨着房子。因为房子把贴身侍女的崇拜有多少,恨就有多少!” “就因为失宠?这种心理也不是不可能,固执性的爱变成恨,尤其是和占有欲结合在一起时……” “悦子!妳是什么时候转攻心理学的?” “我才没读过那种东西,而是女性大部分都是天生的心理学者再说,中谷那佣人会有什么动机呢?” “因为女主人说了她很重的话,女人是既阴险及爱记恨的,所不过,这些女佣的动机,都有点牵强附会,郎所谓的‘弱’动机。” “那么‘强’动机是什么?” “阿海便是所谓的‘强’动机。假想和江川小姐结婚,但房子夫人坚持不离婚,所以……” “江川小姐并没有那样说啊!” “因为她注意到怕自己所讲的话对内海不利,所以才闭口不说,她虽然说‘别人家的事情不知道。’但当我们讲到次郎的身世时,她知道得那么详细,更何况,离婚问题直接关系到自己。” “无论怎么说,内海似乎有杀人动机,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太太竟傻了别人的孩子的话,说不定就萌生杀人动机!” “但是话说回来,他如果知道房子夫人和别的男人有不清白的关系的话,倒可成为离婚的借口,而不至于产生杀人的意念吧!不过,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并不是那么能解释得通的。因此即使不是恩爱的夫妇,碰到这种事情而冲动地产生杀意,也并不是不可能!” “内海义彦、有杀人动机,没有不在场证明,血型AB型——其次是内海叶子,动机没有——叶子小姐没有杀害房子小姐的动机吗?” “也不能这么说。或许有我不知道的杀人动机。但是,我们所知道的范围内,写没有会比较省事,所以就这么写了。至于我认为有杀人动机的也是同一道理,即是我把某个人跟某一动机结合在一起,而实际上说不定他是以另一种动机杀人的也不一定!” “是啊!关于叶子小姐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 “哥!说不定没什么意义!” “怎么这么证?说看看!” “即房子女士写的那封谜样的信,会不会是房子自己寄的?” “啊!妳是说叶子小姐不知道!” “不,我是说叶子小姐说谎,我想她是真的被要求帮忙寄信的,但她偷偷地阔信看过然后再封上寄出,或是把它给扔掉了!” “妳为什么会这么想?” “记得内海先生家的女佣说过吗?叶子小姐有收集邮票的嗜好。” “原来如此,我了解了。” 哥哥似乎已经十分了解。收集邮票的人,大都是揭下邮票的能手。因为只要先把它弄湿,放在热气上蒸一下,就能很容易地剥下。 “这事情真有趣!” 哥哥说。 我们稍微各自沉思一下,但不久话题又回到检讨搜查名单上。 “其次是,近越的动机如何?” “这也是假定。‘假设他想和音子夫人破镜重圃。’或是和音子夫人继续维持这样的关系也好,但却不想和房子夫人继续这段烦人的关系。而另一方面,音子夫人则有嫉妬的动机。” “不是嫉妬,那是妻子正当的权利。” “哎呀!杀人是当然的权利吗?” “不是杀人!而是希望丈夫回到自己身旁的那种欲求。而房子女士不管怎么说,都比露娜的老板娘来得有魅力,况且,如果又生了近越的孩子的话,她的地位不就更坚固了吗?” “所以她才行使妻子的权利,而用铜狮子打人吗?悦子如果结婚,我一定会好好地忠告新郎。不可以见异思迁!” “不要阔玩笑了。——达冈八重子,有杀人动机,。这也有问题。” “是的,不是亲生子的房子如果死的话,对自己和敏树都有利。敏树的动机也一样。” “原照美——没有。但我总感觉照美小姐应该有点动机。” “妳是指达冈要给她陪嫁钱这事吧!但是,郎使她杀了房子,她自己所能得到的部份也不会增加,而且如果是判断错误的话,也未免太过于轻卒。而津本也非常了解,即使房子死,对自己实在没什么好处。所以我想不至于只有照美会判断错误。因为他们两人为了将来生活打算,一定会经常谈到那一笔陪嫁钱。——其次是谁?远见文江吧!” “这我了解。她因为次郎的事,所以憎恨房子吧!而且房子一死,恐怕次郎就会还给她了吧!更何况,即使不说那么理所当然的话,光只是考虑她精神病发作,也是相当有可能杀人的。啊!志田晴江小姐没有杀人动机?即使是晴江小姐不也可以和文江小姐一样持有相同的动机吗?因为她是次郎的阿姨!” “年轻的小姐会因为担心姐姐的孩子以致于杀人吗?更重要的是,那女孩,似乎相当聪明,不是吗?” “哥!你对她相当有好感喔!但是,很可怜,她是敏树的女朋友。” “笨蛋!” “是的,就不像哥那么聪明,如果这么说的话,江川小姐不也是聪明的女性吗?为什么写有动机!” “不管是聪明或是笨,有动机就写有,不是吗?因为只要房子一死,和内海的婚事就有可能。其次是?” “司机田上,不明。欧巴桑,不明。完了。——哥你还忘了一个人。” “谁?” “笔借我一下。” 我拿过哥哥的钢笔,在表的最后面加上: 女性X,动机不明,不在场证明不明,血型A。 注=是个抽和平牌香烟,用克丽丝汀口红的奢侈女人。 “但是,这个X,或许是个奢侈的女人,但也有可能是个吝啬的女人啊!” “为什么?” “妳看她不是把烟抽得剩下那么短吗?” 哥哥眨了一下他那长睫毛。 “这么说也有道理。诚然,奢侈和吝啬未必是对立的两种情形。” “如果那个开暖炉的人是犯人的话,那凶手是个相当豁达的人啰!因为那火燃烧的样子相当盛。” 我们互看了一下,笑着。突然,哥哥叫了一声并握紧了手,“喔?” “怎么了?哥。” “真奇怪。是的。他确实这么说。” “到底是什么事啊!” “是暖炉。” 哥哥回答之同时,电话铃响。 “什么事啊,一大早。” 哥哥边讲着站起来,走出房间,我也随后走到走廊。哥哥那兴奋的声音,从走廊尽处的门内傅出。 “真的吗?但,那样的事——” 十八、诱拐幼儿 “发生什么事?哥!” 我走进电话室,没法等到他讲完电话,就问: “听说次郎被诱拐。” 哥哥回头回答,马上又接着讲电话,我攀附在哥哥身上,只用脚尖站着。因为周围相当沉静,所以我也可以听见电话里的声音。 “怎么办呢?现在事情还不太清楚以前,还是不要通知警察比较好吧!” 说这话的是男人的声音。我原来一直认为来通知事件的人是砧警官,现在突然觉得有点讶异。哥哥深思地说: “有没有恐吓信之类的东西?” “没有任何可以通报警察的书信之类的文件。但,说不定最近会有信件或电话来联络吧!但是,我担心会因为通知警方,而造成撕票!” “你能确定次郎的失踪是诱拐吗?内海先生,假设,他是偷偷跑出去玩呢” “我们最初也是这么想,但那却不足以说明。我详细地说吧!那孩子每晚是在偏房和女佣中谷一起睡觉,但他是个难以入眠的人,所以早上不到九点不起床。而中谷每天早上一到自己该起床的时间,都慢慢地下床怕吵到次郎。然而今天早上她五点离开时,次郎还睡得很好。最近家里因为内人的事所以很忙,中谷比平常早起而打扫外面。但她想到该带次郎去厕所了。所以就去偏房。因为这小孩子有尿床的毛病,所以半夜和早上,都要叫起来上厕所。但当中谷到偏房一看,次郎的床上已空了,而折迭在枕头下的衣服也没有了。问家里的人,没有人知道他去哪里。所以大家才紧张起来。” “那是几点的事情?” “好像是五点快近六点时。我们也想过他会不会一个人醒来跑到哪里去玩了。但那孩子的鞋子和木屐都原封不动地留在那儿,而大人的衣物也没有遗失。况且,那孩子还不会自己换衣服。左思右想的结果,可能是有人带他出去的不是吗?” “带出去的话,是从哪里带出去的呢?” “好像是从偏房的窗户。次郎的床头处有个向西的窗子,这窗户原来是开着,但中谷起床时,确实把它关了。” “钥匙呢?” “只是用一枝栓子。这偏房原本是战后增建的,所以建筑既粗糙,又没有木板套窗。玻璃窗户只用栓子关着,内侧再加上一层窗帘。也会想过要加设木板窗,但内人说,与其这样,倒不如改建成新的洋房,所以就一直搁着。” “那窗户上的栓子壤掉了吗?” “没有。只是拿掉栓子,打开窗户和窗帘而已。偏房离里面的木门很近,而且木门上的挂钩壤掉,所以人不可能由此出入。另外,还有一个理由可以考虑犯人带次郎出去的地方是由窗户。因为窗户下面的草叶被践踏得乱七八糟,而地面因为是干的,所以没留下脚印。但从那跷踏方法来看,应该不是野犬。” “那么,内海先生您对于带走次郎的人,有没有什么线索或是理由呢?” “没有。不,老实说,也并不是没有,因为,这事情我没跟人说过,次郎并不是我们的亲生孩子,而是领养来的,而那孩子的亲生母亲也再三说过,希望把次郎还给她,所以,当我最先听到夹郎失腙的消息时,首先想到的便是他母亲。因此,我也不太担心。母亲带走那孩子,尽管做法不太合理,但至少孩子本身没有危险。但后来我派人去问的结果,次郎生母家的人跟这件事完全没有关系。因此,我才认真地担心起来,但又怕通知警方,会对孩子不利,所以才想到跟仁木先生您商量看看!” “原来这样。但是,还是报警比较好吧!我想警察对这事情会明白的,所以会在秘密之中进行!” “是啊!但因为没有恐吓信之类的东西,所以我想应该无妨。另一方面,说不定是个恶作剧。而且现在虚张声势地报警,说不定他又悄悄地回来了。不管如何,若要报警的话,也等半天或一天之后也不迟啊!当然,这之间,也不是就袖手旁观不管,我们会派人四处寻找,而且能的话,还想借用仁木先生您的力量。实在很不好意思!” “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瞥尽力而为。或许我有点多事,但我想到二三件事情——” “真的吗?” 内海先生讶异地说。 “那请你一定要帮忙,如果你知道了什么,请马上通知我好吗?我这边的电话是五一—三九一四。” “悦子,麻烦妳记下!” 哥哥回头说。欣慰的是他还记得我的存在。 “不记也没关系,和我们家的电话只差十号,我们的是三九二四!” 内海似乎听见我的回答声,所以说。 “令妹也在吗?” “那也请令妹多多帮忙。因为接连不断地发生事情,所以都不知道该如何思考事情了。” “对了,刚刚讲到窗户上栓子的事——” 哥哥说。 “次郎会打开那栓子的事——” “会的,所以我想,如果次郎真的被诱拐的话,那犯人也一定是非常了解次郎的人,所以才骗他打开窗户。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我家中就可能有人和犯人串通了。那是很不愉快的想象,而且我也不认为会有那种事情。” 我心里想,就只因为那会是很不愉快的想象,就认为不可能,这道理未免说不通,但哥哥似乎不想就此反驳,而继续问别的问题。 “次郎的衣服不见了,那睡衣呢?” “他所穿的蓝色睡衣放在枕头底下。” “是脸下就丢着不管吗!” “不是,是折迭着,但折得不太整齐,这孩子平时都没折过衣服的,这似乎跟他平常的心境不一样。” “次郎,平时比较喜欢的人有谁?” “家里面的人,有我的妹妹叶子,他常叫她‘姐姐’。而佣人则是司机田上。” “是个不和蔼的男人,但非常喜欢小孩子,所以很疼次郎。其它,就没有特别亲密的人了,他对我似乎没有特别喜爱或厌恶!” “内海先生您对那孩子是不是也是这样?” “这实在很难为情,而我确实对那孩子既没有特别的厌恶,也不喜欢。但发生这事情,还是希棰他能平安归来!” 内海先生,再一次郑重地恳求我们希棰能帮忙寻找次郎,而后就挂掉电话。 十九、侦察 用金色字写着“露娜洋裁店”的玻璃门被打开了,走出来的是哥哥那瘦长的身子。躲在角落邮筒旁的我,已等不急哥哥走近就问: “怎么这么慢!哥!” “那有!昨天我才等得久呢!” “我昨天早上装作客人的模样去了露娜,所以今天早上不能再露面,因此今天早上换我在外面等,让哥哥进去露娜访问。” “喂,怎么样?从头至尾!” “晴江小姐不在。我说有事情想见她,但他们说,今天她没来上班。” “无故缺席?” “不是的。听说是昨晚打电话来请假的。因为姐姐生病要入院所以想请一天假。” “露娜的老板娘,知道文江小姐生病的真相吗?” “多少知道一些吧!我说‘文江小姐生病,是什么病啊?’时不由地支吾回答了事。我想她是知道因为次郎的事,文江小姐才变得神经不正常盼。但至于她是否知道是从前晚才病重的,我现在还无法确定。因此,我自言自语地说,‘如果生病的话,那就不能告诉她次郎的事了!’。” “你说了吗?哥!” “是的。我想关于次郎失腙的事,有关的人迟早都会知道的。因此,我想因对方的反应,而由我来报告,或许是个上策,但当然也伴随着危险性。” “那么?有什么反应呢?” “非常吃惊。她对我竟然知道次郎是文江小姐的孩子感到非常讶异。她间我‘你知道那孩子的妈妈是文江小姐?’所以我就回答说,我是速见诚的表弟,所以文江小姐跟我谈了许多。我这么一说,对方一脸狐疑,所以我心想完蛋了。音子夫人以前如果见过速见诚的话,或许是想未免太不像了吧!因此我再问她,原来她完全没见过速见。因为虽然速见是老朋友的先生,但速见夫妻一直住在大阪,所以没见过面,也是理所当然的。其次讲到次郎的事。听说是由她从中协助,次郎才到内海家当养子的。” “是音子夫人?真的吗?” “是的,她是这么说。因为文江小姐自大阪回来后,一个人要带三个孩子和生活奋闘,她实在看不过去,所以就暂时把最小的孩子次郎寄居在自己家。那时,次郎刚会走路。但因为照顾久了就产生感情,而想把他留在自己家里,但近越不赞成收养子,所以才打消这念头。此时,刚好朋友内海房子夫人还没有孩子,而且说过想收养子,所以就趁此关说。” “你有没有说次郎行踪不明的事?如何?” “她很担心。并说我如果要找次郎的话,她或许能帮点忙,所以就写了一些那孩子的特征给我。但因为是寄住时照顾他的时候的记忆了,所以或许不太正确!” 哥哥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皱戍一团的纸放在我手上。我用手指头把它摊平。 “悬赏广播剧‘M或’王十岚行雄作——这是什么?” “这是背面,音子夫人是用作废的稿子写给我的。近越是广播剧和电视剧的专家,所以也当应征原稿的审查员吧!” “什么!原来是没被采用的原稿啊!——这一面是音子夫人的字。” 是用铅笔写的字,那笔迹我见过,和前天晚上,在近越书房里所发现的露娜洋裁店的信纸上所写的字一样。 “特徽。左肩上有一颗芝麻大的痣,右脚躁有烧伤的痕迹。头的右侧有个细长的疤痕——” “那疤痕的地方,听说是音子夫人照顾那小孩时,从走廊摔下的伤痕。不过一长头发,大概就看不见了!” “如果让他拿橘子时,指尖会出现蝮蛇。此外,如果突然惊吓他的话,会用两手掩着双耳——这些习性,现在还留着吗?这是小时候的事情吧!” “嗯!但是,至少她是非常热心地写给我——何况伤痕和痣应该现在还有吧!” “音子夫人相当帮忙嘛!” “那只限于有关次郎的事合作而已。我只要稍微一讲到他先生的事,就不行了。马上就竖起柳眉——” “他先生?近越?” “是的,她说‘你有什么权利,要谈近越的事?我不知道你在报纸上看到了什么,但我不想听到那个人的名字。最近正打算和那个人离婚——’” “真的离婚吗?” “她那么气势汹泅,没有效不到的事吧,可怜的我,就此狼狈不堪的退出门外。” “但是,至少比起被紧紧抱住,这还是好的吧!音子夫人也会因这次的事件而歇斯底里吧,那样漂亮的人死在自己先生的书房里,应该不会没有原因吧?” “悦子还是比较同情露娜的老板娘。” “而哥哥则同情那个缝纫工。那么现在没见到她,怎么办呢?” “到她家去!开车子只需花二十分钟!” 哥哥用脚踏熄香烟,坐进雷诺的司机座。 二十、种百日红的房子 依水原启太先生的身分,是可以买得起凯廸拉克,或劳斯莱斯的,我现在才了解他之所以仍然爱用雷诺的原因。因为昨天开内海的别克车子来时,不能通过的小巷子,现在我们这辆可爱的小车子却毫无困难地通过。 在种了一排百日红的篱笆前,露娜的缝纫工,站在那儿,一副因心痛而憔悴的模样。一看到我们的车子,似乎是等不急地跑过来。但一看到车内的我们就伫足了。 “您是志田晴江小姐吧!我有点事情想跟您谈谈!” 哥哥轻快地跳下车子说话。晴江小姐大吃一惊地看着哥哥的脸,马上用一种为难的态度说: “我不知道您是谁,但下一次好吗?今天有点忙乱——” “只要五分钟就可以了。是有关次郎的事。” 瞬间,晴江小姐低叫一声。她期待地抬高声音问: “找到了吗?那孩子。” 晴江小姐重重地叹口气话。 “听说内海先生说,到下午还没有消息的话,就报警。叶子小姐流着泪说她实在很担心那个孩子的安危。真是个善良的人,叶子小姐。” “是啊!但是听说她和房子小姐处得不太好。” “那是因为房子小姐是个我行我素的人吧!报纸上写着杀害房子小姐的凶手是个非常亲近的人,但像叶子小姐那样的人实在没有理由怀疑。” “也不是这样。在警察的名单里一定也有叶子小姐。其理由只因为是被害者的家人及当晚她的不在场证明不成立,其它没有特别的含意。” “不在场证明不成立?所谓的不在场证明是指知道当时她在哪里?” “是的。叶子小姐那天晚上外出购物,在关键时刻裹,没法明确地证明她在哪里。即所谓的‘不在场证明不成立。’这是警察术语。” “叶子小姐出去购物?她应该在——” 晴江小姐怀疑地说。但,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闭了口。此时,有车子的声音,一辆出租车开过来。车子减低速度,停在我们的旁边。 “真慢啊!爸!” 晴江小姐跑到车旁对车内的人说。原来是昨天,带着孩子从外面回来,穿着国民服的老人。 “啊!真不好叫!我一直走到车站方向去。” 一边说话一边下车的老人,一看到站在一旁的我们,突然就变成一脸怒容,小声地对晴江小姐说。 “我们现在就要把病人途到医院了,所以没办法再跟您谈了。能否请您先离去?” 晴江小姐转向我们用一种战战兢兢的口气说。既要顾虑我们又怕老人不高兴,所以显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我了解。打扰您,实在很抱歉!” 哥哥催促我离开了那里。在拐角处,哥哥偷偷地探出头看对方的情形。我也一样。老人提着旅行袋,晴江小姐扶着昨天那位疯狂的妇人——文江小姐<kbd>http://www.99lib.net</kbd>——坐进车子里面。好像是吃了安眠药之颓的药物,文江小姐靠着妹妹一动也不动。 二十一、四方形信封 达冈家玄关旁的一丛白荻,似乎是吊慰着主人的去世,现在才迟开着白花,用手拨开花按了一下门铃,不久出来开门的是照美小姐。 “有什么事吗?啊!我了解。是为了次郎的事,又来这边打听的吧!” 她在我们还没有说任何话之前,就睁大眼睛看着哥哥说。 “内海先生通知您了吗?” “如果是诱拐事件的话,今天早上有打电话来照会了。问说次郎有没有来这儿,他没有道理会来啊!这儿又没有小孩子的玩伴。” “次郎有没有来这里玩过?” “没有一个人来过。只有内海先生或叶子小姐带他来二、三次。郎使是被大人带来的,却一点也不乖巧,因为会弄坏舅舅的盆栽,所以大家再也不敢尝试带他来这里了。” “达冈先生喜好盆栽吗?” “不晓得他喜不喜欢。但拥有许多盆栽,用来装饰壁宠等地方。” “关于达冈先生去世的事,您家里后来有没有谈过?” “你是指舅舅的死是不是他杀这问题吗?昨天你们回去之后,谁也没提过。事情太重大了,大家反而都不说。而关于钱的事,今天早上敏树先生有呻我去讲了一下。” “钱的事,什么?” “舅舅说要给我的钱。他说‘父亲虽然去世了,但我还是尊重他的遗志,会赠送给妳一笔钱。’说实在的,我也认为他一定会这样告诉我。他是一个好表哥!” “敏树真是个个性好的人。” “但是,有点过于粗犷了。男性,我还是比较喜欢稍微斯文的。” “例如,像津本那样——” 哥哥开玩笑地说。照美一脸害臊。 “毕竟他不是个有艺术气息的人。但自己却假装是个艺术家。死去的房子小姐,也自认为自己是艺术家。所以对谁都是一副高傲的样子。她一听到我和津本订婚的治息时,完全用一种轻蔑的口气说,‘妳真的打算要和那样卑劣的男人在一起吗?’” “她真的说那种话啊?” “我反驳‘他哪里卑劣?’她嗤笑地回答说‘男人是靠不住的,像妳这样天真的人是不会了解的。’她真是个可恨的女人。她虽然被杀,但我一点哀悼之意也——” 她正说着。,突然缩着头。原来她所怀恨的女人的弟弟忽然出现。 他一边沉思着一边从走廊走来,但当他一看到我们,吓了一跳地伫足。 “啊!是仁木先生!” “再次地打扰您!” “请!请!您是不是想到什么事?” “不是的。我是来这边请教一些事情的。后来,你们有没有想到什么线索呢?无论是姐姐或是父亲的事情都可以。” “没有什么特刖的事——昨天之前,一直注意着不要让父亲知道姐姐的事情,所以神经非常紧张,而今天却呈现一种卢脆状态!” “我也是失神了!信一寄来,我就无意识地想拆开!” 对于照美小姐的话,敏树阔玩笑地说,但那声音却没有力气。 “喂喂,这就麻烦了,连我的信也拆了。” 照美小姐夸张地皱着眉头。 “还不是你们要我做的?信封口要开得漂亮整齐还真是件麻烦的事。即使弄破了,也没有人会说什么,但是——” “是弄湿再拆的吗?” “嗯!用蒸气。,有人说放在蒸气上蒸,就可以顺利地打开那是骗人的,只有那种没黏封的信才最省事。” “有没黏封的信吗?” “有啊!不是有一种四方形的信封,它的封口是不黏浆糊地,只是把它折在里面而已的吗?像结婚的通知书之类的。昨天也有一封那样的信啊!” “昨天?是早上的信吗?” 哥哥挣嘴问,他似乎是想到什么,所以用一种认兴的语气询问。 “下午的信。在给舅舅看的七封信之中——” “昨天,你给我看的那七封信吗?那里面没有那一封信啊!” 哥哥的态度更见熟络。 “应该有啊!是个大型的四方形信封、封口处折成三角形折到信封里面的,完全没有沾浆糊而闲着的一封。” “绝对没有。因为没有牛封四方形的信封。很抱歉!能不能请你问令堂看看?看那七封信之中有没有现在照美所说的那种四方形信封?” 敏树点头地往里面走,不久就出来了。 “母亲记得。当她把照美分类好的信札要拿去给父亲看时,最上面的一封,确实是一封大型的四方形信封。寄信人是这前面的银行的——” “是的,是的。” 照美小姐叫出来。 “我想起来了,是银行分店改建完工的通知状,像明信片之类的白色卡片之上,印刷着致意的文字。” “母亲也是这么说。但她并不是看了里面的信,而是因为经常路过而知道银行正在改建,所以心想‘啊!是完工的通知状吧!’。” “但是,奇怪啊!昨天大家在一起排信封时,并没有那一封信啊!” “没有啊!全部也刚好是七封!” 哥哥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着并陷入沉思之中。敏树和照美都不安地看着哥哥。哥哥二、三分钟之后,摇着头恢复笑脸看了大家一下。 “这是个有趣的问题,我必须要好好地考虑看看,转个话题吧!府上有女佣吗?” “有一位。女佣怎么了?” “不是的,因为从内海先生家的女佣那儿听来许多值得参考的事,所以也想见府上女佣一面。今天如果忙的话,再过几天也可以。” “没关系。但她现在出去办事,等会儿回来,我叫她到府上去,也可以。但是她还是个孩子,而且来我家也还不到半年,所以她的话或许不太有用。” “您说她来这儿还未满半年——那么,这之前,有其它的女佣吗?” “是的。有一位在这里做了三年,叫做菊代的女佣。因为有点事情,所以把她给辞掉了。” “有什么原因吗?如果方便的话,可不可以告诉我?” “可以的,但请别跟他人说。那大概是五月四日的事情吧,家里发生了一点事,其实是丢了现金十二万圆。那笔钱是父亲暂替友人保管的,放在自己书房桌子的抽屉里。但是忘记上锁。只是在很短的时间内便被愉了。” “是女佣拿走的吗?” “并没有明确的证据,但有许多疑点让我们都这么推断。因为那女佣原本就有偷东西的习惯,来我家之后,家里的东西——虽不是贵重的东西,已遗失了二三次。而且,打扫父亲的书房的人就是那女佣。况且,最重要的是,家里面并没有人会偷钱。我们零用钱经常不够用,但只要跟母亲央求的话,就够了。” “你们既然知道那女佣有偷东西的恶习,为什么不把她辞掉还继续使用呢?” 敏树在回答之前,一直盯着哥哥看。似乎既惊叹哥哥询问得敏锐,又有点迷惑。 “这实在有点理由。” 敏树稍做叹了一口气之后继续说: “不知道仁木先生您有没有听过,姐姐房子并不是现在这个母亲的孩子。父亲的前妻,即姐姐的母亲去世时,姐姐还是个刚出生四个月的婴儿。姐姐的母亲从以前就一直在生病,所以产下姐姐后,马上就交给奶妈,奶妈在母亲去世后,继续抚养姐姐。 “父亲再婚生下我时,奶妈还待在家里。但她是个脾气很烈的女人,所以连母亲都难以对付她。她盲目的疼爱姐姐倒是无所谓,但却把我当成眼中钉,当姐姐还小的时候,就灌输她说现在的母亲是继母,所以最后就把她给辞掉了。 “但是,她对姐姐的养育一直有一份恩情,所以当她来要求让菊代来家里工作时,父亲也不方便拒绝,因为菊代是奶妈的女儿。因此,虽然知道她有此恶习,也不想追究就继续使用了,而当十二万圆遗失时,也只是把钱凑齐还给朋友,没有把事情闹大。菊代此后有二次寄来一些奇怪的信,后来就没有音讯了。” “原来是这样。那么这回来的女佣是怎样的人?” “这次的,刚才也讲过,是个刚出中学校门的纯真孩子。非常喜欢电视上的侦探剧,一讲到指纹或不在场证明时,非常有兴趣。所以向砧警官拚命地说明自己的不在场证明。” “是房子小姐去世时的不在场证明吗?” “是的。女佣当然有不在场证明,因为当父亲和邻居在下棋时,她需要添加柴火或倒茶。” “那您在做些什么呢?那天晚上。” “我七点半到八点在看电视—之后,就回到自己的房间看书了,我一步都没离开家里是可以证明的。星期二晚上我是绝不外出的,因为‘炎之祭典’之故。” “啊敏树先生您也是个爵士迷?” 我很高兴地从旁插嘴。因为我对于侦探迷和爵士迷,都会无条件地感觉亲切。 “非常喜欢。尤其是北见彰弘。那个人的乐团来时,我完全不能抗拒。那天晚上我也陶醉在那迷人的音乐之中。而作梦也没想到姐姐却在此时发生了恐怖的悲剧。姐姐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去那房子的呢,而且她也知道近越先生不在家啊!” “如果这个谜能解开的话,恐怕这事件的谜也就全部解开了,此外也能了解令姐到底想要告诉我什么。” 哥哥似乎在自叹自己的能力不足而摇着头,我现在才了解,即使是哥哥雄太郎,对这次的事件也是完全没有线索。 我们致意说“说不定还要来打扰您!”就告辞了达冈家。 二十二、杂林之中 “真奇怪,我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一直默默握着方向盘的哥哥突然说。在一旁看着他的我,老早就知道,他从达冈家出来后就一直不知在想些什么。 “什么奇怪呢?哥!” 我想我没有必要再这么沉默乖顺了,所以就开口问,个性上并不是不爱讲话的我,当哥哥认真在考虑事情时,为了不妨碍他的思路,我一直养成节制的习惯。 “悦子妳没注意到吗?达冈敏树说谎。” “敏树先生说什么谎呢?” “妳如果没注意到就算了。在检讨他这件事之前,现在我想先调查另外一件事。” 哥哥在杂林中一条道路的旁边停了车子后轻快地跳下车。从这附近应该可以看得见近越的家。——我这么一想便从杂林之中一看,可以看得到门的石柱,那确实是近越的家。 哥哥并不打算往近越家的方向走,而相反地走向来时路。我也马上从后面追赶过去。 “你想调查什么?哥!” “松脂!” 哥哥简单地说。 “松脂?” “嗯!酒、松脂和瓦斯暖炉。三个话题。” “什么事啊!我还是不了解。” “近越的事!” 我左思右想。哥哥奇异地笑着。 “近越前天晚上一直唠叨地说新的衣服就沾到松脂。但那松脂,到底是什么时候在哪里沾上的?” “当然是被我们的车子擦撞到的时候。他因为喝醉了,所以没注意到车子来,才慌慌张张地躲开。此时,他可能因碰到路旁的松树或靠在松树上才沾上的。” “是啊!我们碰到他的地方大概就是这附近吧!这里哪里有松树?” “松树——没有啊!但是,哥!这没有道理!他又不是植物学者,像我们一般人大都总称从木干上跑出来的黏汁为‘松脂’。像这种事情还要一一吹毛求疵的话,那可真没完没了。” “这事情如果只有一件的话,我也会像悦子那样的解释,没有什么特别好奇怪的,但还有一件事,我怎么想都觉得没有道理。” “什么事啊?别卖关子了!赶快说!” “我哪有卖关子!我注意到的这件事!是今天早上和悦子一起看搜查名单时说过的。刚好那时,因为内海先生打电话来,所以就含混不清了。” “那时,说了些什么?” “我刚才还说过呢!是瓦斯暖炉——悦子忘记了吗?我们让近越坐进车子时,他说‘难道会是家里发生火灾吗?因为家里的欧巴桑经常开着瓦斯暖炉不关。’” “他说过那些话,又怎么样?” “我当时也只是听着没认为这话有问题。而现在一想就总觉得奇怪。依砧警官说,近越所雇的那个欧巴桑证明说‘那个瓦斯暖炉自入秋以来,一直都还没用过。’而且这欧巴桑是今年六月才被雇用的。由此我们了解,近越书房里的暖炉,这个欧巴桑一次也没有点火过。但是,近越却说‘欧巴桑有开着瓦斯暖炉不关的习性。’,到底是谁的话正确呢?悦子。” “确实。我并没注意到。如果说那一个比较可疑,还是近越比较可疑。” “悦子!妳看这个!” 哥哥手指的是一棵大松树干。我们边讲着话,不知不觉就来到杂林的入口处附近。 “松树吧!有刮树脂的痕迹!” “近越这一点倒是没说谎,他衣服上所沾的确实是松脂。而且,这附近的草很明黩地最近被跷踏过,不是吗?” “但是,这一点也不奇怪啊!他虽然在入口处衣服就已沾上松脂了,但被车子撞到时,才注意到的!” 我这么说时,树木之间出现了一个瘦高的年轻人。并不是从近越家的方向来的,而似乎像是现在才进入林中的。 “是津本先生!” 我说。 “什么?津本?” 哥哥似乎是想起什么,把蹲着的身体站起来,一直看着津本。 “来得正是时候。悦子!走!我们去抓得他正着,好好地严加盘询一番!” 津本看到我们突然从树林里出现,吓了一跳地站立不动。但马上就堆满了笑容说。 “什么,是仁木先生啊。吓我一跳!” 哥哥也笑着回问。 “要去哪里?” “我?并没有要去哪里,只是,我还没见过近越常夫的家,所以散步时顺便走来这里看看。我还不知道这地方有这么好的森林哩!真是散步的好地方!” “在你散步之时打扰您,真是抱歉,能不能耽搁你十分钟左右,我有事要请教您!” “请教?我?” 津本泛青的脸,一旁的我都看在眼里,哥哥用自然的口气问,但视线却始终没离开对方的脸。 “一定要请您说明一下,为什么你帮敏树证明他的不在场呢?前天晚上,他很明显的有外出——” “敏树的不在场证明?我不知道啊!我只是说他哪里也没出去啊——” “说谎,他的话有太多前言不对后语的情形。如果追根究底的话,结论是你跟他一起撒谎。或许我的话很失礼,但是——” “我并不记得我有说谎,你有什么证据这么说呢?” 津本生气地反驳。但很明显地他的内心正在提心吊胆。 “请你沉住气听我说,发生事件以来,我见过敏树几次,但他的话和态度有许多地方我不十分了解。他在父亲去世正是忙乱之际,为什么还特地请我和妹妹到他房间去呢?姐姐被杀的隔天早上,为什么还叫晴江小姐出来约会?而发生事件的那天晚上,撒谎说在家里看电视,那又有何必要呢?” “没说谎啊!他非常喜好爵士音乐,所以那个时间他在西式房间里看电视。” “没看吧!” 哥哥斩钉截铁地说。津本讶异地看了哥哥,哥哥继续说: “他说有在看电视,便是他的不在场证明,但那是虚构的。他对我说‘星期二的晚上,一定看“炎之祭典”,北见彰弘非常地好。’但是,那天晚上,北见彰弘并没有演出‘炎之祭典’,他因为得了急病,不能出来,所以代以别的乐团演出。敏树所看的并不是电视,而是报纸的电视栏吧!” 津本不知不觉地低下头听着哥哥的话,哥哥为了抚慰对方,镇静地说: “我并不是现在就马上断定敏树是犯人,但想知道正确的事实。把那天晚上你所知道的事情告诉我好吗?” 津本从西装裤的口袋里拿出手帕擦额头的汗,然后下定决心说出。 “实在没有办法!你都知道这么多了,我再隐瞒也没有用了。敏树和我虽然都说谎,但我发誓我们说谎绝不是为了妨害警察的调查。敏树如果是杀害姐姐的犯人,而我又加以隐瞒的话,就妨碍调查了吧!但他绝对不会是干那种事的人。就因为信赖他的人格,所以才照他的请求,申述他的不在场证明。” “他的请求?” “是的。我就详细讲吧!那天晚上,我和他吃完晚餐之后,一起到西式房间看电视,但他非常急躁不安,电视完全看不进去。我很生气地诋‘稍微镇静一点好吗?’,他说‘我想出去一下,家人如果问起,就说我在看电视,或在房间看书,只要点着灯,大家都会认为我在房间里。’,然后又说:‘像以前那样借我鞋子好吗?旧的就好。’,我回答说‘可以。’我所租的房间是家里最旁边的一间,避人耳目的出入很是方便,而且鞋子我没放在玄关,而是摆在箱子里放在房间里面,所以他由我房间旁的走廊偷偷外出,这也不是第一次。我目送他蹑手蹑脚的出去时间‘还是为了她啊!’,他笑着点点头。” “那是几点左右的事?” “啊!因为我的表三四天前拿去修理了,所以我不晓得正确的时间。但我想大概是七点半左右吧,!” “那个时候,他的样子如何呢?跟往常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没有,只是很急躁,但他每次去约会时都是这样。他出去以后,我一个人看了一下电视就没看了,而回到自己的房间看书。啊,在这之前,我偷偷地跑上二楼,开了他房间的灯。” “你一直在房间吗?” “是的。平常是经常到敏树或照美的房间去吃东西或打扑克牌之类的。但那天晚上,照美也去参加朋友的舞会而不在。所以我就看书,敏树回来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因为他出去的时候,走廊的套窗是开着的,所以我不去开他还是可以进来。” “那个时候,他的态度如何?” “他的态度?” 津本很快地偷看了哥哥一眼,但恰巧哥哥也一直凝视着他,所以他就慌张地把视线挪开。 “态度并没有特别奇怪的地方。跟我道了一声‘晚安’之后,就往里走去。” “真的没感觉到奇怪?” “你怀疑我的话?” 津本有点生气地说。 “我不是说他和往常没什么两样吗?你好像是把敏树当戍犯人,但他绝对不会做那种事。那个人因为不太和善,所以给人的第一印象或许不太好,但是,他真的是个正直真诚的男孩。日本的报纸上写着他是可疑的犯人,但是我不相信?” 津本红着脸用力地说,平常是个冷静的人,现在却这么极力的强调,反而觉得有点不寻常。哥哥并不想深入追究,换了别的话题。 “敏树要你帮他做不在场的证明是什么时候?” “那天晚上,是你和令妹来通知事件的发生吧!就在那之后。他来我的房间拜托我说他没有外出。我觉得奇怪就间他‘你不是去她那边吗?’,他回答说‘是的’。因此我劝他‘如果你担心被追究不在场证明的话,与其撒谎,倒不如由晴江小姐来说出原委更能证明。’,但假说,和晴江小姐的事情是瞒着父亲的,所以很困扰。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道理,所以就和他配合说谎。但他也真笨啊!自己跟我要求要那样说,而却又说漏了嘴。” 津本既生气叉怜悯他那不会说谎的朋友,因而苦笑。 二十三、年轻的目击者 “这些话非常有趣啊!待会儿有慢慢检讨的价值。” 哥哥自言自语地讲着,津本疑惑地问: “待会儿慢慢检讨!这是为什么?” “现在是检讨其它事情的时间。——你还没有拜访过近越家吧!我们打算现在顺道过去看一下,如何?你要不要一起去?” “那好啊!拜托!” 津本高兴地说,我们带着他拾着小径走向林中之家。我们那部雷诺车子像只乖巧的动物停在路的左边,当我们走过车旁,来到可以看到近越家的地方的时候,哥哥举起手指着: “那是谁?” 一位穿着藏青色碎白花纹和服的,十六、七岁的少年,站在近越家的矮围墙外,踮着脚在窥视房子里面的状况。 “没看过的人。” 津本说。 “抓住他,问看看!” 最讨厌慢吞吞的我,跑了过去。少年听到我的脚步声,吃惊地回头看了一下,而且局促不安地走离矮墙。 “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哥哥走近之后,沉稳地间他。少年摇着头。 “你为什么在看房子里面呢?” “为什么?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这房子是最近发生的杀人事件的现场,所以随便地在此窥视的话,会让人觉得奇怪,你会吃亏的。接受许多怀疑的眼光,不喜欢吧?” “就因为这里是杀人事件的现场,所以才来看的啊!” 少年有点不高兴地说,哥哥稍展愁眉。 “喔?为什么?” “我跟这房子所发生的事件有点关系。因此,突然想到过来看看。” “你跟这事件有关系?这怎么说?” “我是目击者。” 少年以一种夸耀的声音诋。 “目击者?那么!你是说你看到了犯人?” “我不晓得是不是犯人,但我看到奇怪的女人走出去。那天晚上。” “你看到他从这房子走出去?那真是大功劳。警察也会很高兴吧!” “夸了我一下。” “你说看到女人走出去,是一个人吗?” “不,是两个人。高个子的拖着矮个子的走出去。” “有没有说些什么话?” “并不是说话,而是高个子的女人似乎在骂些什么!” “那两个女的服装是?” 少年沉默地想了一下,哥哥继续问。 “警察是不是也向你问了许多,关于服装呢?” “也问了。但当时我回答说不太清楚。因为很晚。但昨天我想了一整天,似乎想出一些来。但或许是我的幻想也不一定。” “想到什么呢?” “衣服,矮个子的好像穿着一条格子裙,而上衣是黑色的,没有格子。而高个子的因离门灯比较远,所以不太清楚。” “这些话还没有向警察说过吧!如果这个确定的话,是个相当重要的证言。” “如果能断定是正确的话,就打电话跟警察说了,但因为不能确信,所以很迷惑。” “原来如此。” 我们告别了这位高中生:走进近越家的石门。三个人都没说话,各自在心中想着少年的话语。站在玄关前哥哥默默地按着门铃,没有反应,二次、三次,可以听得到里面门铃的响声。 “好像不在!” “或许吧!” 哥哥看了一下周遭,且注意倾听。然后好像在集中注意闻着什么。突然,哥哥大声地叫。 “瓦斯。” “瓦斯?” 我和津本讶异地同时说。 “漏瓦斯!不知道吗?” 哥哥一边说着,就跑进庭院。是前天晚上,我们所窥视的那勖窗户。哥哥一知道用手打不开时,就捡了一颗石蹑打破玻璃窗户。令人窒息的瓦斯味扑鼻而来,同时看见剧作家的上半身靠在桌上。我们依次地由窗户跳进室内。 “打开其它的窗户!悦子。” 哥哥叫着。我屏着气息依次地打开窗户。哥哥和津本由两侧抱起剧作家的身体,桌上有个空牛乳瓶,掉落地上打破了。 “还有……还有气息!” 哥哥看着近越的脸说。 二十四、遗书 “有气息吗?有救吗?” 我很快地询问。哥哥没有自信地摇着头。 “总而言之,赶快叫救护车!悦子!电话。” 我伸手拿起桌上的电话的同时,津本也从桌上拿起东西。 “什么,这个?信吔!” 津本慌张不安地看着手上的事务用信封和我的睑,从他那似乎受到什么震惊的态度看来,我直觉地感觉到这不是一封普通的信。信封的上面用着颤抖的字写着收件人的名字,且贴了邮票。 “S警察局;内海房子谋杀事件调查本部收——这是什么?” 我抢过信封,翻到背面。“近越常夫”四个字写在背面。那笔迹比前面的字迹更是颤抖。 “近越——那个人想告诉警察什么呢?” 遗书——这用语掠过我脑海。津本似乎也在考虑同一件事情。 “是不是遗书?” 哥哥责问: “遗书?” “封着,所以不知道是不是。但收件人是调查本部——打开看看吧!” 津本从我手里拿去信,突然就拆了信。 “啊!不行。不要乱来!” 哥哥慌张地劝阻,但已来不及了。 “我太大意了,怎么办!” 津本困惑地看着手中的信封。 “既然已拆开了也没办法了,读看看吧!” 我已经忘了其它的事情,抓着津本的手摇晃。并不只是我。这剎那之间,我们三个人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这一封信上。而连哥哥雄大郎也差点忘了最紧急的事情。 但是,哥哥毕竟是哥哥。 “先救人要紧!津本君,请过来帮忙一下,悦子打一一九。” 津本勉强地把信放在桌上,而走近靠在哥哥手上濒临死亡的人。两个年轻人合力把近越的身体放在窗户旁的沙发上。哥哥用他那修长的手指很快地解开近越的衣服的扣子和领带,然后拉开白色衬衫。长着胸毛的胸部看起来更见苍白。哥哥说: “有没有柠檬水?” “柠檬水?” “柠檬水或汽水。是解瓦斯中毒的妙方。” “我看看。” 打完一一九放回话筒,我走进厨房。小型的冰箱里。并排着三、四瓶啤酒,还有一瓶是夏天残留下来的汽水。当我要拿出那瓶汽水时,吃惊地站住了。因为厨房门口出现了一位陌生女人。 “您订的蛋我拿来了。” 是个看似非常精明的杂货店老板娘,她把装蛋的纸袋放在门口,然后以一种在看怪物的眼光观察我。 “还有没有什么事呢?” “没有,辛苦了。” 我慌慌张张地赶走那女人,然后急忙地回到起居室。哥哥脱掉上衣,跨在近越的身体上,重复地做着人工呼吸。那是在海水浴场打工时所学来的技术。 “皮肤上好像出现了鸡皮疙瘩,或许有救了!” 哥哥由沙发上跳下来,拿了桌上的汽水瓶拔去瓶塞。我再次地拿起电话打。后来,哥哥赞美我说‘呵悦子,真是有生以来的聪明啊!’我通知了调查本部的砧警官之后,再打了电话给露娜洋裁店。 “妳说怎么了?近越虽然有点不舒服,但我不出去。” 音子夫人的寒喧极其冷淡。 “知道了,没什么好说的了——啊!救护车来了。抱歉!” 当我要挂断电话时,一个慌张的声音追了过来。 “救护车?有那么严重吗?到底是怎么了?” 我不顾一切地挂掉电话,救护车的警笛声来到房子门前。 救护车载走了近越后,我们都集聚在书桌旁,打开那一封信。 “这是——” 哥哥大声地念着。这是半张黄色格子的稿纸,格子间潦草的字写着: 即使我本身或许也不太清楚—— 但是,不管怎样,我巳厌倦了。 一共写了五行。 “是遗书!” “是亲笔吗?” 哥哥打开桌上的一本笔记簿。这是一本收集写作数据的大型笔记。哥哥打开其中一页,和信中的文字比较,不久就合上笔记放回桌上。 “亲笔。是相当急促时写的。” “是指笔记吗?” “不是,是这个!” 哥哥用指尖轻轻地弹着信纸,然后左一次右一次地观察信封。是一封常见的褐色牛皮信封。一张浅红色的十圆邮票,正正地贴着。 “这上面写的也是近越的字吧!但是颤抖的方式不一样。为什么会那样地抖动呢?” “可能是非常兴奋而情绪混乱、或身体上受着很大的痛苦时所写的吧。—信纸和信封都是用原子笔写的。” 哥哥看着桌上说,许多新、旧稿子杂乱地堆置在一起,这之间有一个木雕笔筒,各种类型的钢笔大约有七、八枝放在里面。恐怕近越这个人在写东西时,经常是依当时的心情而选喜欢的钢笔来写吧!有古典的黑色笔,也有镶有红色玛瑙条纹的华丽笔,更有两、三枝金色的原子笔。 “是用那些信封的吧!” 津本好像突然找到什么似地指着说。原来是个放着许多邮寄用品的书类盒子。里面混着许多明信片和信纸,白色信封有四、五张,而褐色的牛皮信封有一束,约是二、三十张。一看就知道和遗书所用的信封是一样的。 “那个人真的是杀害房子小姐的人吗?是不是有非杀不可的亲密关系?” 津本疑惑地说。 “有杀人的动机。但是,近越虽然一直是警方的怀疑对象,但还不至于被警方追捕。而且依他的个性来看,除非被迫到紧要辟头,他似乎是还不会考虑自杀!” “但是,哥!这遗书上面不是有写吗?即‘我已经厌倦了!’——或许有我们所不了解的原因。不考虑他是厌世的吗?” “并不是不这么认为。而是因为,当二个人自杀时,别人或许会说他是因为失恋啊,家庭不和!或是债务等等原因。但当事人的心理或许有不为别人所了解的复杂理由也不一定。” “近越如果不这样的话,这事件会很难调查。蔬菜店的老板娘如果能证明她所看到的男背影是近越的话,就是很有力的证据了。” 对于我的话,津本似乎想起什么。 “这么说,刚才那位男孩虽然说是目击者,但他的话如何?仁木先生——是不是不太靠得住呢?” “为什么?” “依警察的推理,杀害房子小姐的人是她周围极为亲近的人。即使像我这样的外行人也认为这想法是正确的。而那位高中生所说的话如果正确的话,问题中的两个女人。我想如果不是犯人,也一定是跟这次的事件有很深的关系。但我们却找不到符合他所说明的那种女人?不是吗?房子小姐周围的女性,我大概都见过,但在我所知的范围,却没有那少年所说的穿着格子裙子和灰色上衣的矮个子女人。” 我内心里嘀咕着说——是没想到吗?津本也只不过认识房子小姐周围的叶子小姐和八重子夫人,所以心中无数是理所当然的。但我和哥哥对于高中生所看到的那女人是谁?十之八九可以正确地举出名字来。但是,哥哥佯装什么都不知道地说: “是的。但是,并不限于我们所认识的人之中没有人穿那样的衣服,或许是个我们完全不认识的人牵扯到这件事。” 外面有停车子的声音,警铃还吵杂地响着。是砧警官。 “近越先生,怎么了?” 砧警官看着哥哥大声地问。 “吸了瓦斯。也有遗书之类的东西!” 哥哥要交给他牛皮信封时,砧警官一看到就大声地叫。 “这怎么回事!任意拆信?” 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走进来的是音子夫人。 “在哪里?我先生!” 音子夫人失去血色的脸微微抽动着,她抓住砧警官大声地叫。她似乎是抛开一切就跑来的,不仅穿着家居服,而且是穿着木屐。手上还戴着作针线活用的项针。 “已途到医院了,我也马上就去,但暂且先叫部下送他到医院。妳不要那么激动,万一再发生事情,就麻烦了。” 砧警官不和气地说。 二十五、折迭睡衣的诱拐魔 走出林中之家时,哥哥异乎寻常地沉默。他握着方向盘默默沉思的样子,有点忧郁。 “不要那么失望,哥!” 我有点于心不忍地说。 “哥哥,你没想到近越会是杀害房子的犯人吧,我不知道哥哥是把谁当犯人,但是,如果因为自己的推理不适中的话,那没有什么好悲观的。这事件连警察都拿捏不到正确的目标的。” “非常感激妳的安慰,但我可不是个悲观的人,悦子。” 哥哥看着正前方地摇着头。 “至于我原先所架构的推理已被推翻这一点,悦子的观察是正确的。” “是啊,从近越自己的告白来看,谁都知道——” “不是,不是,完全相反。悦子!” “完全相反。” “直到刚才,我还一直认为近越最可疑。虽然不能确定,但在我的推理之中,他是最接近犯人的位置的。我会特地去访问林中之家,就是为了这个缘故。但结果却是这样,我愚笨的推理都飞走了,近越几乎完全是清白的。” “什么?哥!你是说他不是犯人?但是,他甚至留下遗书自杀——” “是杀人未遂!” 哥哥若无共事地说,尽管表情是忧郁的,但那声音却相当有自信。 “杀人?犯人第三次杀人?” “我只能这么认为了。” “从什么地方这么断言?” “遗书。” “你是说那遗书是伪造的?但是,哥你不是说和笔记比较是同样笔迹吗?” “这一点我想没有错,但无论如何是要给专家做笔迹鉴定的,由我们这外行人来看,,则像是亲笔写。但是,那遗书,我怎么考虑,都觉得有三点奇怪的地方。” “什么地方?说啊!” 我换了一个坐姿,认奠地看着邻座哥哥的侧脸。 “首先是,邮票为什么贴得那么正?” “邮票贴得正,那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不是理所当然吗?” “是的,就是因为理所当然才觉得奇怪。那信封上的字,非常地颤抖,刚才也讲过,可能因为精神过于兴奋或是肉体上感到极端的痛苦,才会那样子写字,但是,为什么只有邮票贴得那么正确呢?那贴邮票的手,一点也感觉不出有兴奋或是颤抖。妳不这么认为吗?” “邮票是不是先贴好的呢?我经常那样。” “或许吧!这一点可以这样解释,但另外两个疑点,就没办法仿同样的解释了。虽然只是小小的疑点,但三个加在一起,就会令人更加怀疑。” “其它两个疑点是什么?” “第二是,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信,却放在粗糙的牛皮信封里?书类盒之中,上等的信封也有好几张,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拿得到的。其次,第三点是,为什么信封上要贴邮票?” “你还是局限于邮票啊?信封上贴邮票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普通的场合,是这样没错。但是,这种情形,我觉得还是不贴来得比较自然。假设,近越把遗书放在桌上而用瓦斯自杀成功。但是谁会是发现者并不知道,可是随着他自杀的被发现,马上就会传到警方那儿。而这封问题遗书,无论是直接由警方所发现,或是由发现者交给警方。因为收件人的姓名很明确地写着警方,所以无论发现者是谁,应该不会拿了桌上的遗书,特地拿去寄吧,再假设是近越本身自己贴的邮票,那他是不是有某种理由特别希望他的遗书被邮寄呢?这妳不觉得奇怪吗?” “有道理——这么一说,哥!我也想起一件事!” “喔?什么事?” “我刚才去厨房找汽水的时候,一位附近商店的老板娘送蛋来。自从那事件以来,欧巴桑因为害怕就完全没来了,所以那些蛋我想是近越本身去订购的。但是,如果近越已觉悟要自杀的话,为什么还要买蛋呢?是不是很奇怪?” “这也是很有趣。那位老板娘是突然进来的吗?” “突然?” “突然打开门吧!” “是的。她哗啦一声地把后门开了,所以吓了我一跳。但是,哥!你又对什么奇妙的事情产生兴趣了?我是在讲蛋的事情啊!” “蛋方面也非常有兴趣。但是,对那老板娘哗啦地开了门这事情的兴趣,并不比蛋的方面差啊!” “为什么?” “那,厨房门口并没有上锁。谁都可以自由地出入近越家中,妳不认为这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我了解了。哥哥是认为犯人是由厨房的门进来,然后打开瓦斯的。那么,你想那犯人到底是谁呢?是我们所认识的人吗?” “这我还不知道。不,说实在话,我似乎大概已经知道了。但也只限于犯人的名字。可是,只有这样是没有用的。许多琐细的事实,只要还残留一点没法说明的话,就不能说已经解开事件的谜。——而且,我还有更担心的事情呢?” “什么?担心的事。” 哥哥踏了剎车器停了车子,然后慢慢地看了左右。原来是来到了平交道。车子再次地发动后,哥哥似乎是在整理思绪,沉默了一会儿。不久就说: “是次郎的事。” “次郎的事——哥!你不是说已经知道犯人是谁了吗?那么,你不也应该知道次郎为什么被诱拐?现在在哪里了吗?” “这个我不晓得。犯人也不是说已经很清楚地知道了。许多细节如果能解说得合情合理时,一定先告诉悦子。但是,目前我不明了的地方还很多。而这之中,尤以次郎失踪的事件最不明了。我一直在想非把次郎救出不可。这些大人为什么都干些坏事。当然,杀人一定是不可饶恕的罪恶,但是被杀的人——无论是房子女士、或近越氏,也应该有几分的责任吧!但是,像次郎那样的小孩子,被卷入这事件,甚至若被夺取生命的话,这就真是不可原谅的犯罪啊!” “那么,哥!你是想次郎说不定在哪里被杀了,是不?会有那么严重吗?” “就因为我不知道会不会,所以才忧郁啊!到底次郎的事如何跟这一连串的事件扯上关系,我还真的完全不知道。我拥有无数的琐碎事实,就如同碗的碎片一样。我正用心地要把这些碎片一块一块地组合起来,而恢复原来的碗的形状。但是,次郎失踪这件事,是比较大的碎片,跟任何一块碎片都没法吻合,多少都有点出入,因为它的锯齿刻纹比较少。” “锯齿刻纹?什么?” “换句话说,碗的碎片,有各种形状吧!这之中,锯齿多的碎片,因为有特征,所以比较容易判断要镶合在哪里?但是,大而无特征的光滑平板碎片,找不出要镶在哪里。” “换句话说,是指所遗留下的线索很少。像遗留品之类的东西——” “是——遗留品的话,枕头下有一件睡衣啊!” 哥哥面无表情地嘀咕着。但那眼睛突然地睁大,目不转睛地看着。 “好了,哥!要撞到电线杆了。——我还不想跟哥一起自杀呢!” 我拍拍他的盾膀,哥哥醒悟过来地苦笑。我忍不住想要知道哥哥是想到什么,因为他现在的表情,一定是想到什么新的事实。但我还没催促,哥哥便已亲口说: “悦子,早上的电话,内海是不是这样说的?留在次郎枕头下的睡衣,折得很笨拙不整齐。” “是啊!他说,次郎一直没折过睡衣,只有今天早上折,可能是心境改变吧!——怎么啦?” “这妳不觉得奇怪吗?那么小的孩子,会因为心境的变化而折睡衣吗?” “那么,你说会是谁折的呢?难道会是诱拐犯折的吗?” “是折睡衣的诱拐魔啊,嗯!有点线索了!” 哥哥这么说着,脸上的表情比刚才明亮了许多。 二十六、师傅和徒弟 我们——哥哥和我打算先去露娜看看,虽然我们知道音子夫人和晴江小姐不在店里,但我们想还有另外一个缝纫工或许她会知道那男人的住址而告诉我们。 但是,我们的运气真好。傍晚的车站前有许多行人,而正慢慢横过我们的车子的前面的人,不正就是那个男人吗?看样子他似乎就住在露娜的附近,但我们也没想到会这么巧合。 这男子今天没带狗。他竖起褐色夹克的后领,以踏实的步伐走着。 当一辆雷诺轿车滑过自己的身旁而停下时,一位身材修长的年轻人跳下车子,客气地跟着他讲话时,男子似乎吓了一大跳。他最初似乎不了解哥哥所提的事情,一直默默地看着我们,但是,当他了解大概的话意时,便摇着他邪头蓬乱的头发。 “您的一番苦心我知道,但是,这种事情我没做过。您还是向警方请求比较好吧!” “就是因为不方便向警方请求,才特地来拜访您!” 哥哥热心地说,男子一脸为难。 “但是——当然,训练过的牧羊犬的话,这类的事情可以毫无困难的完成。但是,我自己没有狗,而且即使要向别人借的话,人家一生几万圆的狗也不会轻易地借给我。” “露娜的那只钱宁,不行吗?那位老板娘,我想她一定会借给我们的。” “钱宁还是一只训练未完全的狗。不过,那倒是一只好奇心很强的狗。而且他对于闻臭味不仅有兴趣,而且有其特质,所以试看看或许可以。” “那么,能否借我们试看看呢?因为说不定会关系到一个小孩子的生命。很抱歉在您疲累的时候打扰您,但能否请您详细地听我说。” “并不怎么疲累。但是,现在我有急事。因为有个邮件一定要在邮局关门以前寄出。” 这位训练师很明显地想赶我们走,所以他拍一拍裤子的口袋。 “无论如何不能帮忙吗?” 哥哥很明显地失棰地说。 “这种事情歉难接受。您还是向警方请求比较好。警察那儿有许多优秀的警犭,对于离家出走或是诱拐事件,都很活跃的,不是吗?无论是狗本身,或是处理这些事情的人都是个中高手。” 男子不耐烦地说着,做出要离开的样子。哥哥不死心地再断断续绩地说着。但不久便低下头。 “没有办法!很抱歉打扰了。——悦子,走吧!我们再重新想办法。” “内海先生那里说不定已经采取了什么措施?但不能把次郎的照片刊登在报纸上吧!” 我无意中这么说的时候,已经走了两、三步的训练师,停了脚步回头说。 “请问一下,刚刚您说内海——” 男子用一种跟刚才完全不一样的热心口气说。 “您说的内海,是不是报纸上所说的内海房子这位歌手的家里?” “是的,是那个内海家。” 哥哥点头说。 “内海房子被杀的浦息,我想您在报纸上已经看过了。而在那事件之后的两天,他家五岁的男孩子行迹不明。想借用钱宁来搜索的就是为了这孩子。” “次郎这孩子是被诱拐的吗?” 男子非常有兴趣地认屡询问。对于哥哥所说明的事件的要点,一一地点着头听着。他的态度已经找不出刚才那种没劲的样子。 “试看看吧!” 听完说明之后,训练师脸上已经看不见任何犹豫的脸色。 “那小孩子有没有留下任何身上的东西?” “我带来了他一直穿到今天早上的睡衣,为了怕沾上其它的味道,我用纸包着。” 哥哥用眼睛指着车子说。男子似乎非常佩服地看了哥哥一下。 “那么,请稍等一下。我赶快地去办完事情,然后去借来钱宁。虽然借更优秀的狗比较好,但钱宁是最近的,可以迅速地借到!” 目送着快步走向邮局的男子背影,我对哥哥说。 “真好,哥!但是,那个人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呢?” 哥哥似乎正在想其它的事情,所以并没有回答我。从口袋里拿出电话簿。 “我去打一下电话,问一问那一件自杀未遂事件的结果。” 哥哥说着便走向车站前的公共电话。 先回来的是哥哥雄太郎。 “在吗?砧警官。” 对于我的问题,哥哥笑着回答说。 “刚好被我逮到,还告诉我许多事情。近越似乎已保住生命了。” “真的?那么,关于遗书上的事,他说了些什么?” “不,他的意识似乎还不太清楚。不仅是瓦斯中毒,而且还喝了安眠药。” “安眠药?” “嗯!送到医院之后,吐出相当多的安眠药和牛奶。对了,那时候桌上不是有一瓶空牛奶瓶,在我们救近越时,才掉落地板打破的吗?从那瓶破牛奶瓶里也检验出相同的药物,所以他可能是喝了牛奶里混了安眠药的东西。在吸瓦斯的时候,大概因药性的发作已成昏睡状态了。这是医生所做的推测。” “那是怎么一回事?是自己打开瓦斯,然后喝了含有安眠药的牛奶?还是,有人想用瓦斯谋杀他,而为了使他无意识地吸入瓦斯,所以预先让他吃了安眠药?” “如果知道是那一种情形的话,那自杀或他杀的问题就一并解决了。我个人的话,当然会采取后者的情形。其次是有关笔迹的鉴定,写在稿纸上的五行文字,百分之百的是亲笔字。但信封上的因为颤抖之故,不能确定,但非常像亲笔字。遗书所使用的稿纸,是他经常使用的稿纸,而牛皮信封则是桌上我们所看到的其中一张。笔也是他所喜爱的原子笔。但是,信上所写的和信封上所写的,似乎是不同一枝笔。但同样都是桌上笔筒里的笔。” “对了,哥!我现在想起来,信封上不是贴着邮票吗?可以从贴邮票的唾液里验出血型,不知验了没有?” “如果还没有的话,就赶快教砧警官吗?很不巧的是这一点他并没有疏忽掉。砧警官说‘我们也调查唾液的血型,但他是用浆糊贴的。’,真令人气馁!” “好可惜喔!” 我夸张地扮着鬼脸。刚好此时,那个叫八杉的训练师,牵着钱宁走了过来。 “露娜的老板娘不在。听说是分居的先生得了急病,而到医院去了。我向看店的女孩请求,她马上就把狗借给我了。” “喔!是这样啊!” 哥哥佯装不知地说。 “那么,先让狗闻味道,但是从哪里出发呢?” “出发的地点,由我来告诉你。上车吧!” 我和哥哥坐在前面,后面坐着八杉先生和今天的主角钱宁。“这只狗还是第一次坐车子呢!”训练师担心地说,但钱宁却很乖顺地坐在车内。 二十七、钱宁的表现 我有点意外,我原本想要钱宁开始搜索的地方应该是从次郎失踪的地方,即内海家的庭院开始的。但是,哥哥说: “从这边开始,拜托你了!” 停车的地方完全是个出乎我想象的地方,但认真地考虑,这也不是说和次郎完全无关的地方。这里是我们来过两次的志田晴江小姐家巷子的入口处。 一下了车,八杉先生,默默地打开哥哥交给他的包裹。一套淡蓝色的上下睡衣完整地呈现出来。他把睡衣放到钱宁的鼻尖,让狗充分地闲味道。闻完睡衣的味道之后,所要赋予的使命,对这只狗而雷,似乎是个非常喜欢的游戏。这只狗闪烁着聪慧的双眼,在牠闻完睡衣的味道而还没有下达任何命令之时,牠已开始在附近的地面探索似地闻了起来。 这跗近薄暮已经开始笼罩,而这薄暮所象征的安静、紧张,正包围着以一只狗为中心的我们主人。 突然,钱宁抬起头、竖起两耳,看着训练师的脸。 “好了,走吧!” 训练师一点头,狗便再一次地把鼻子凑近地面,毫无犹豫地,顺着道路笔直地走。八杉训练师牵着皮带走在后面,我们也随后跟从着。 “如果是只训练完全的狗,只要拉着绳子便可以自由地走,但是这一只还不行。可是,看这样子,说不定也会达成任务。” 八杉先生小声地这样说着,然后默默地顺着狗的前进跟着走。这只狗并没有照着我的预想的进入巷子,而走往大路。但走到五、六十公尺的地方向右转,然后再继续前进了五、六十公尺,再右韩。一边闻着道路的味道,一边慎重而慢慢前进的狗的姿态,虽然还幼小,但却表现得很有自信,让我不禁既感动又觉得很可靠。——当我在心中夸赞这只狗的时候,却发生了不可挽救的事。钱宁钻进路旁的篱笆,跑进别人家的庭院去。把人家种得很漂亮的花贱踏得乱七八糟,而且还要继续走进去。突然,一声雷般的叫声,屋子里面有人跑了出来。 “钱宁,来!” 训练师拍着自己的左腿,慌张地叫着狗回来。 下一幕是低头道歉的景象。两个大男人低着头相互敬礼,无论怎么道歉、怎么拜托,顽固的老伯就是不允许我们通过庭院。我们不得已只好带着钱宁,绕过那可恶的房子,来到飘着秋刀鱼香的房子的后面。我内心不禁担心,好不容易来到这边了。钱宁不知会不会在此迷路? 但是,那份操心是多余的。钱宁在后面的篱笆附近徘徊了雨、三次之后,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精神百倍的脚步,走进右手边围墙和围墙之间的空隙。这空隙之狭窄,连我们三个大人排成一列纵队都很难通过。由板壁的裂缝处看到前方之时,我不禁叫出来。 “那不就是那块空地吗?” 呈现在我们眼前的就是那栋古旧的木造公寓。是在改建之中,左边三分之二已被破坏掉了。只剩下旁边的这一栋。若从刚才停车的巷口进来的话,只要二、三十步路就会到的这块空地,我们却绕了一大圈。 这只狗使劲地拉着皮带,勇往直前地朝着公寓前进。牠那敏锐的鼻子一定是闻到了目标物就在这附近。 公寓侧面的墙壁上有一个半毁的楼梯。这建筑物的二楼的最旁边的房间,大概是当做仓库来使用吧!因为那楼梯是由外面直接连上来的。钱宁来到楼梯的下面时,回头看着训练师的脸,开始激烈地吠叫起来。似乎在说,再来我没有办法了。 哥哥的手边突然明亮起来。原来他带有手电筒。这附近因为建筑物的遮蔽,已经暗得看不清对方的脸了。八杉训练师,抚摸着钱宁的头,然后把皮带系在楼梯的铁栏杆上。然后命令地说“等一下。”,随后跟在我们后面爬上楼梯。 爬上楼梯的地方,有个像仓库一般的昏暗入口。尽头处似乎有个门,门缝里泄出灯光。周围都没有人,非常寂静。我们用手电筒照着脚,慢慢前进。 哥哥敲着门,没有回声…… “开门啊!” 我在哥哥的后面叫着。哥哥的右手一动的同时,。木门咯吱咯吱地响着打开了。 “喔!” 我们不纣而同的出声。在满是灰尘的木板的角落里,随意伸着脚坐在那边的正是次郎。 “次郎—” 哥哥直接地踏入室内?哥哥伸出手时,小孩只是有点噘着嘴,并没有特别反抗地就让哥哥抱起。手脸都满是尘土,真是难以形容的脏。 “你是跟谁来这里的?” 哥哥温和地问,次郎绷着脸不说话。我注意到八杉先生一直在凝视着次郎的侧脸。 此时,楼下响起钱宁强烈的吠呼声。有个害怕的脚步声跑上楼梯来。我们一起回头一看,进入我们视野的人是个女孩子——吉子。真是相当出人意外啊!吉子看到我们,吓得脚似乎被钉住了,一动也不动。一双聪慧的黑眼睛一直盯着我们看。最先是哥哥、我,最后,视线移到八杉先生的脸上时,我看见她的身体在颤动。突然间,原本像个石头立在那儿的吉子,突然跑到八杉先生的胸前,大声地叫着: “爸爸!” 二十八、重逢 “吉子!” 八杉先生,犹豫了一下,马上就抱起吉子的小身子叫着。对于这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我只有茫然地看着。 “妳还记得爸爸吗?吉子!” 八杉——不,现在不得不更正为速见诚——用着哽咽的声音说着。吉子把脸放在他的肩膀上,没有出声地点点头。 “您是文江小姐的先生吗?” 即使是哥哥也无法掩饰他那意外的感情而间。速见先生不好意思地眨眨眼。 “在露娜洋裁店里,暗中也听了一些传说,但没想到孩子已经这么大了。其实,最近正打算认真地做狗方面的生意,心想生意有了着落以后,才回到家里去。但没想到会在这儿见面!” “去哪里都不好!爸!” 吉子着急地抬起头来大声地说。 “哪里也不去,就和我们在一起。次郎也是。对了,对了,妈妈的病一定会好了。爸爸和次郎都回来了,一定会好了。” “是的。妈妈一定会好的。” 哥哥伸出没有抱次鄙的那一只手,抚摸着女孩的头。 “带走次郎的,原来就是吉子。而且并没有被发现!” “骂我吗?生我的气吗?” 吉予害怕地看着父亲和哥哥雄太郎的脸,两个人同时摇着头。哥哥说: “没生气,但是,妳能告诉我是怎么将次郎带出来的吗?” “我心想要怎么做,妈妈才会回复以前的样子,所以才想出这方法。如果把次郎从内海先生那里带回来的话,妈妈的病一定会好的。昨天,大哥哥不是说过吗?‘妈妈之所以会得那种奇怪的病是有原因的。如果知道那原因的话,病说不定就会好。’,而妈妈之所以会变成那样,就是因为太操心次郎的事。所以,如果把次郎再带回家里来,妈妈就会安心,病或许就会好了。因此,我才把次郎带回来的。” “次郎就默默地让妳带来啊!” “我跟他说,真正的妈妈会给很多巧克力,所以就来了。但是,来这里一看,什么巧克力都没有,次郎就不高兴了。” 吉子的话简要的说,就是这样。她一心想要妈妈回复原来的样子,所以才想出把弟弟拐出来。她昨天傍晚成功地把在内海家周围一个人游玩的次郎叫了过来。她当时也想马上就把次郎背走,但又注意到傍晚时刻,街上行人络绎不绝,恐怕会被发现,所以才决定隔天早上再做。因此她详细地问了弟弟的寝室位置及一起睡觉的人的事。次郎虽然是个很任性的孩子,但最先看到这个叫做姐姐的陌生女孩时,似乎就非常喜欢。到底小孩子还是比较会听年长的小孩子的话,而较不听大人的话。 “明天一大早,我就带你到真正的妈妈那里去,这件事情不可对任何人说起。” 吉子再三地嘱咐后就回家了。 天一亮,她就偷偷地跑出家里,搭乘最早的一班电车,来到内海家。她躲在弟弟寝室的窗户下,注意着里面的动静,当女佣一走出寝室时,她马上就敲窗户叫弟弟起来。 她说,当时,次郎并不是很快的就醒来,所以她也很焦急万一被家里的人听见就完蛋了。但是,次郎醒来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次郎似乎从前一天晚上就很高兴地等待着姐姐所吹嘘的伟大冒险,所以马上起来,开了窗户的栓子。吉子便由窗户跳进室内,帮弟弟换好衣服,整理妥当之后,又双双地由窗户跳下。然后背着弟弟离开内海家。 在回家的电车上,被车掌盘问了,但她说明,因为母亲生病,所以去带回在别人家寄养的弟弟。所以车掌也就没有再责怪她了。 很幸运地,顺利地带出弟弟,但是,困扰的是要把他安置在哪里。想早一点把弟弟带到妈妈那儿去。但是,发疯的母亲身旁,有祖父和阿姨寸步不离地守着。真不愧是吉子,她也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的严重性。 她心想“如果被发现的话,将会被骂。若只是被骂还没关系,如果把好不容易带回来的弟弟又送回原来的地方,那一片苦心就成泡影了。”,所以她认为现在马上就把弟弟呈现在家人面前并不是上策。因此,她暂时把弟弟藏在她平常秘密游戏的地方——公寓的仓库里。知道这秘密的只有她和大弟弟阿弘。大人方面因为一直注意病人,根本就没时间去注意小孩子的态度异常。 “我们今天都没去上学。我和阿弘各留下牛碗饭,偷偷地带来给次郎吃,并拿玩具来给他玩。但是。次郎因为没有巧克力所以不高兴,一直吵我们赶快带他去真正的妈妈那边。但是,妈妈已被途到医院去了。而医院,小孩子是不是不能去?” 吉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让妳辛苦了,都是爸爸不好。” 远见两手抱起两个孩子,疼爱地跟孩子贴着脸。 “但是,吉子,妳非常清楚内海先生的家啊,是从以前就知道了吗?” 哥哥问她。吉子她那黑色的眼睛一直看着哥哥。 “我?不知道啊!但是,我搭电车去过一次三年级老师的家。内海先生的家和老师的家地址只差六号,所以,我想一定在那附近。而我的储蓄箱里面有钱可以搭电车,所以就搭电车去找,很快就找到了。很大的一间房子。” “那么,吉子知道内海家的地址啰!向谁问的?” “我没向谁问啊!这信上有写啊!” 吉子从裙子的口袋里拿出一封已经皱得乱七八糟的信封。 “这封信是放在妈妈的灰色衣服的口袋里。我在昨天中午找到的。本来我以为这只是一封不要的信。但我一看,上面写着内海,啊!我想起这个人就是把次郎领养去的那个人。昨天,大哥哥不也告诉我说领养次郎的人是内海先生吗?因此,我马上就明白了。而且也想到要去带回次郎。” “哥!这就是那一封限时信。房子女士被杀害当天的早上所写的——” 我抢过吉子手上的信封,不禁大叫。白色的四方形信封上写着“速见文江样”。用红色铅笔写着“限时专途”的文字底下加划了一条横线。 “寄信人是内海房子。瞧!哥!你瞧!” “我看看!” 哥哥沉稳但又紧张地拿过信封,取出里面的信打开。有银色线条的高级信纸上,写着以下简单的文字。 关于那件宁情,今晚要跟您见一面谈谈。时间是八点半。地点是t街一七二号近越常夫家。林中的一间房子。 “那么,房子女士——” 我正要说话的时候,有人轻轻地爬上外面的楼梯。 “姐!阿姨叫我们吃饭了!” 说着话然后吃了一惊地站在入口的是,我们以前见过一次的六、七岁男孩子。 “阿弘!” 远见睁大着眼睛走近小孩子,但小孩却后退一步。 “是爸爸!阿弘,是爸爸回来了!” 吉子这么一说,阿弘似乎是被狐狸迷住似的,定睛地抬头看着这名陌生男子,然后,低下头。 “阿弘不记得啊!爸爸回来了,啊!我们去阿姨那儿!” 吉子趁势地拉着父亲的手。 “稍等一下。吉子,我有一些事情要跟妳晴江阿姨谈谈,你们在这里等十五分钟好吗?我不事先跟她讲父亲和次郎的事情。然后,我用手电筒做暗号,你们四人就一起下来,让阿姨吓一跳!晴江阿姨一定会很高兴!” 哥哥这么一说,亲子四人都怀疑地点点头。 二十九、狮子和原稿 “有什么变化吗?难道是次郎——” 对于我们意外地访问,晴江小姐抱着不好的预感,颤抖着声音问着。因为是站在房子的侧面黑暗处讲话,所以看不清对方的脸,但只听那声音,便可感觉到她的担心。 “不是的,有关次郎的事情,我待会儿会告诉妳。但是,在这之前,我有一件事想请教妳,妳在星期二晚上八点左右,为什么到林中之家去?” “那——我一次也没去过近越先生的家啊!” 晴江小姐拚命地压抑变高的声音,激烈地否定着。 “是吗?我相信妳那天晚上去过近越先生的家。你进入近越的书房。打电话给内海叶子小姐,而且——” 瞬间,沉默包围着三人。不久,“你全部都知道了!”一声低且绝望的声音。哥哥继续说: “晴江小姐,不要绝望得太早,你是认为令姐文江小姐杀害内海房子小姐的吗?但是,我并不认为这样。” “真的?那不是姐姐做的事吗?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不知会有多高兴!” “我想首先是可以确定不是令姐。第一,令姐发疯之后,一直叫着,‘被杀,被杀,’;如果是自己亲手杀的话,她就不会使用‘被杀’这种第三者的语言。这次事件的犯人,我心里已想出某一个人了,但是,我所拥有的情报和知识,还不足以巨细魔遗的解释各种细节。所以能否请晴江小姐告诉我?前天晚上妳所体验的事情尽可能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我说吧!” 晴江小姐又重新回复到沉稳的态度,开始热心地说: “那天晚上,太太——即露娜的太太。身体非常不舒服,所以我说,今晚我就留在店里吧!但是太太说,没有关系,妳回去吧,所以我就离开了店,我觉得太太很可怜,但也没办法。太太个性很强,所以常常说跟先生扯不上关系了,但是,她真的很寂寞。尤其,最近因身体不好,所以益发地感觉凄凉!她也常背着我们哭泣。因此,我心虽想会不会太多管闲事,但还是决定去近越先生的家看一看。如果先生方面还爱着太太,却只因意气用事而分居的话,就太不值得了。因此,我只是去通知他太太生病了,然后看看近越先生的反应,如果有希望的话,我打算劝他和太太和好如初。 “当我走到林中之家一看,窗户明亮地点着灯,我想近越先生应该在家,但我按了玄关的门铃,却没有回应。我绕到窗边一看,似乎有人倒在里面。我心想该怎么办呢?万一如果是得了急病或怎么样,就这样倒在那里也不行,所以就进到屋里。玄关上的门并没有上锁,所以马上就开了。走进书房时一看,当我知道倒在地上的人是内海太太时真是吓了一跳。因为在露娜看过几次。所以认识她,我本想通知警察,但又想还是先通知内海先生比较好。所以拿起桌上的电话拨给内海先生。” “原来如此,内海先生有出来接电话吗?” “没有。因为是个年轻的女孩接的电话,我想可能是叶子小姐,所以我就说‘麻烦妳转告妳哥哥叫他马上来林中之家。’,然后,当我要继续说明发生的事情时,有人走进房间来。我回头一看,出乎意料之外的是我姐姐。当我一知道是姐姐时,心脏简直都停止跳动了,心想是姐姐杀的,因为姐姐为了次郎的事变得有点精神不正常,而且恨房子小姐故意为难不把次郎归还。 “姐姐是先我一步来这里把房小姐杀死的。但惊讶于我的来临而躲到隔壁房间的。我只能这样想,所以我整个人都不知该怎么瓣。姐姐站在房子小姐的尸体前面又哭又笑的,呈现出完全发疯的状态。我赶紧地把电话挂断,然后拿出手帕擦拭电话及其它有可能沾有指纹的地方。而且我想那掉落在地板上的狮子文镇,也一定沾有姐姐的指纹,所以也小心地擦拭着。但是,除此之外,我也不晓得姐姐会接触到哪些东西,所以也就不能做些什么了。此时,我想到,内海先生可能因我的电话,而跑来了。所以我就局促不安地硬拉着姐姐往外走。姐姐非常兴奋地叫出声音来,我连哄带骗地才把她带回家里。” “那时候,在回到家之前,记不记得有被谁看见?” “被看见?” 晴江小姐稍微犹豫一下,但马上又说: “老实说,我完全没有注意到,但确实有一个人看到我,是您认识的,达冈敏树先生。” “敏树君?” 这似乎也出乎哥哥的意料之外。 “在哪里被敏树君看到的呢?” “在那巷子的转角处。那天晚上,敏树原本就打算来见我的,因此偷偷地跑出家里,在转角处等待我的归来。但是,看到我拉着姐姐回来的样子很不寻常,所以就没出声地回家了。 “不久,就有人来通知姐姐被杀的消息。敏树就想到我和姐姐奇怪的样子,所以隔天,把我约到露娜附近的吃茶店。我原本打算隐瞒的。但是,他很和善地问我,所以我终于告诉他,杀害房子小姐的是姐姐。敏树似乎非常痛心。但是,他告诉我,要隐瞒住不要让警方知道。因此,姐姐杀害房子小姐这个秘密——仁木先生您虽然告诉我并不是那样,但是,到目前我还是这么认为——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我,敏树和父亲三个人。 “那天晚上,带姐姐回家后,我马上就把全部的事情告诉父亲。可怜的父亲遭受如此严重的打击。我和父亲商量的结果,决定尽可能早点把姐姐途到医院去。” “我了解了。但是,还有一、二点想请问您,您刚才说擦拭了青铜的狮子,是不是每个角落都擦得很干净?” “是的,没有沾到血的地方,我全部都擦。而且为了怕沾上自己的指纹,还用手帕小心地拿着放回原稿纸上。” “原稿?什么事啊?原稿!” “仁木先生您没看见吗?地板上掉落了一册装订好的原稿,那只狮子便是躺在那上面的啊!” “这就有趣了。妳还记得那原稿上写的字吗?标题或是名字之类的。” “完全不知道,上面是写着字,但是,我完全没注意看。可是,角落的地方沾有血,原稿掉落的地板上并没有血,但是,沾着血的狮子放在上面,所以才沾到血的吧!” “妳有没有注意到桌上有烟灰缸?” “有,里面放了许多沾有口红的烟蒂,我姐姐没有抽烟,所以我想她大概没有碰到烟灰缸吧,而我自己也没碰到。” “记不记得那房间裹有任何暖气设备?” “暖气?瓦斯暖炉是放在墙壁旁。此外,我想不出任何其它的。” “瓦斯暖炉有点火吗?” “没有,完全没有。” “没错吧!” “是的。完全没有点火。房间里有点冷。” “桌上放有电话簿?” “记得。我要查内海先生家的电话,所以注意到了,电话簿有二本,一本是旧的,所以我查新的这一本。” “那么,妳去的时候,二本都已经摆在桌上了?” “是啊!一本放在电话旁,旧的那一本放在靠近架子的地方。” “妳打电话时,看到姐姐进来的时候,有叫出声音来吗?” “怎么啦!我可能一时惊讶乱叫也不一定啊!大概是叫了‘是姐姐吗?’或‘什么时候来的!’之类的话。” “谢谢您,我将做为参考。” 哥哥转个身改变了方向,然后按了手电筒的开关。光圈慢慢地划过空中。不久,便听见黑暗之中,有几个脚步声走近了。在光线所及的视野里,出现了大小四个人和一只狗。 “次郎!” 随着叫声并伸出手的是晴江小姐。四个人之中,首先跃入她眼里的似乎是次郎! “因为这一位的帮忙,才找到次郎的,晴江小姐。” 哥哥导引大家走到门灯之下说。 晴江小姐抬着头,看一下站在那儿的男子,不禁瞪大眼睛。 “是八杉先生?” “爸爸回来了,阿姨!” 吉子高兴地报告。 晴江小姐许久才了解这事情的始末。如果是个完全没见过的男性的话,或许还比较容易相信。但是,被雇为钱宁的训练师的八杉先生,已经很熟识了,倒使她没办法接受他就是从未谋面的姐夫,一羣人之中,只有吉子一人记得父亲的睑,她正焦急地跳来跳去,不断地用话来证明,这个牵着狗的男子就是速见诚氏没错,连最后的一个怀疑者也不得不相信地热心地说: “那么,是姐夫啰,和次郎好像啊!” 晴江小姐终于淆潸落泪。 “给妳添了许多麻烦!” 远见氏说着拉起晴江小姐的手。 “妈妈的病马上就会好了!阿姨!” 吉子和阿弘,拉着大人们的手叫着,一家重逢的感动场面现在达到了顶点。 看这情景看得出神的我,突然,注意到哥哥不见了。看了周围一下,原来在二、三公尺处,哥哥抱着次郎在那儿。把这一家的兴奋和感激迟于一旁,而和次郎不知在讲些什么。次郎也似乎对这一家重逢的景象不太感兴趣。对于哥哥的话不断地点着头并回答,我悄悄地走近他们。 “那么,妈妈喜欢抽烟,是抽什么烟呢?” 哥哥问他。 “是白色的,一点火,烟就一圈一圈地出来。” 回答的是次郎。 “是,妈妈出门的时候,次郎有跟她说‘妳要出去啊!’吗?那个时候,妈妈带着什么出去呢?” “拿着皮包!” “什么样子的皮包?” “妈妈的皮包呀!爸爸则是拿皮箱,去公司的时候——皮箱比皮包能够装得更多,有这么大。” 哎呀,完全是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我在一旁听着不禁笑了出来。哥哥也苦笑地把次郎交给我。但是,似乎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拿出笔记簿,借着昏暗的门灯不知在写些什么。 “次郎,你如道这是什么吗?” 原来是绘着钥匙。次郎歪着头想。 “是钥匙。” “是的,是的,你知道这是谁的钥匙吗?” “妈妈的钥匙。我把这钥匙拿到庭院去玩时,妈妈非常生气地骂我。” “喔,是妈妈非常宝贵的钥匙。” 哥哥也不太抱着期望地说?次郎用他那小指头指着画。 “这是锁。” “是的,是锁。” “次郎也想要钥匙吧!这钥匙是谁给妈妈的?” “嗯?” 哥哥睁大眼睛。要是我的话,一定是追问下去了。但是,哥哥慎重地,慢慢问。 “是谁给妈妈的呢?” “别个地方的伯伯,次郎和妈妈一起出去时,他给我吃冰淇淋,是草莓的。” “那又怎么样呢?” “那位伯伯给妈妈钥匙,伯伯没有吃冰淇淋,而是喝啤酒。” “是怎样的一位伯伯呢?” “戴着眼镜的伯伯!” “什么的眼镜呢?次郎!” “就是戴着眼镜嘛!” 次郎似乎已经不耐烦了,挣开我抱着他的手滑下来。然后摇摇摆摆地走向吉子那边去。 三十、买口红的女人 “哥!你原先有想到那位训练师会是吉子的父亲吗?” 我侧着脸看着车灯中出现又飞逝而过的电线杆,然后问。 “没想到,他虽然和次郎很像,但我太粗心大意了。” “但是,连在店里面经常和他磁面的晴江小姐都没注意到了,所以也实在没办法。那对于诱拐次郎的犯人是吉子这件事呢?” “至于这一点,我并不是没想到,我之所以会注意到这件事,是因为悦子讲到那件睡衣时说折睡衣的诱拐魔。——因此,没有折衣服习惯的次郎,却只限于那天早上折衣服,我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但是,如果是诱拐的犯人折的话,也是很奇怪,在这种情急的情况之下,都想尽早离开现场了,为何还特意折睡衣呢,我心想他是不是大人呢!此时,突然想到,如果不是大人的话,那就是小孩做的事啰!只有不知事情轻重的小孩,才会做出这么奇怪的事,尤其是,把脱掉的缍衣当场折好的这种行为,对于一个早熟的女孩而言,这似乎是可能的。当我这么一想时,心中就浮现出吉子这孩子。她对于弟弟被送出当养子觉得很寂寞,而且她也知道母亲之所以生病是因为担心弟弟。此外,她不是一直很热心地在打听领养次郎的是内海家吗?而且,依内海氏的报告,那睡衣折得并不整齐,所以我才想到这可能是小孩子的行为。依据这种种判断,我猜十之八九是那个孩子做的事。” “哥哥真差!也不早点告诉我。——而且,你也早就注意到打那通怪电话的人并不是房子女士,而是晴江小姐吧!我完全觉得很意外!” “我也不是很早就知道的。老实说,连我也是一直到今天早上还认为打那通电话的人是被害者。如果不细心的观察事情,只由自己的头脑来判断的话,是很危险的。” “你是从哪里知道的呢?打电话的人是晴江小姐。” “我也是有许多地方不明白。因此,我把事件的始末重新考虑过,即由最先的那通怪电话——房子小姐死前所打的电话——但是,此时,有个全新的想法浮在我脑海,我们一直认为那通怪电话是房子女士打来的,但是,我们就这样肯定,到底有没有根据呢!我们只是听到悲号声就跑过来看,原来是个女人被杀。而那女人我们都认识。她是个歌手,电话里的声音也是个非常清澈的女低音。而且,推定死亡时刻也发生了非常大的矛盾,——我们竟毫无怀疑地认定打电话的人就是被害者本身,其根据也只不过是这些而已,要言之,能证明打电话的人就是房子小姐本身的,其实并没有任何有力的证据。因此,我把这一次事件有关的女性都一一考虑过。但是,有一点很麻烦,打电话来的那个女人说‘悦子小姐吗?请妳转告哥哥这些事情。’而这次事件的关系者,无论是八重子夫人或晴江小姐、照美小姐,以前并不认识我和悦子。因此,我又重新想了一下,到底那通电话是不是要打给我们的?此时,我突然想起内海家的电话号码是五一—三九一四。我们家的是五一—三九二四—数字上只有一个字不一样。尤其,在那个不一样的数字之前,同样都是九,九或是〇这个数字,拨了字盘后要回复到原来的地方是非常花时间的。因此,在着急的时候,等不急了,在字盘还没有回复之时,就又拨了下一个号吗,这种经验悦子有吧?打那通怪电话的女人,在字盘还没有完全回复之前,就伸手拨下一个号码,结果原想拨一,结果弄错了拨成二。而且她所说的‘哥哥!’,并不是我,他是指内海先生,此外‘悦子小姐’,其实是叫‘叶子小姐’,妳听错了。” “是这样吗?我确实是听‘悦子小姐!’。” “‘ひサ’和‘ーサ’听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而且对方又说得快,接下去马上又说‘哥哥!’吧!而悦子便贸然觉得这通电话是打给我的,也不无道理啊!” “电话是打错了,这点我已经了解了。但是,你怎么知道打那通怪电话的女人是晴江小姐呢?” “悦子或许不记得了,但是,今天早上我们去晴江小姐家时,有这样的一段对话,我无意中说了‘那天晚上,叶子小姐外出,所以没有不在场证明’时。她很震惊地说‘叶子小姐应该在家啊———’,但又突然闭口不说了。由此可见,她一定有理由认为那天晚上叶子小姐在家。换句话说,这就是我确信她是打电话的女人的第一个根据,她一直认为接电话的悦子就是叶子小姐。” “刚才你说那是第一个根据,那还有其它的吗?” “嗯!晴江小姐是个相当漂亮的女孩,但可惜的是缺了门牙!” “哥!你怎么又再说些无关紧要的事呢!” “并不是无关紧要啊!妳想,欠缺门牙的人在念,ひサ或ーサ时,会是怎样?” “什么?” “就是U世,一世啊!” “哥哥经常说出些命人拍案睥绝的事情来。缺门牙的人在说ひサ,ーサ时会漏气啊!——” 哥哥一副“妳知道了吧!”的样子地笑着,我也不禁笑了。 “知道了。但是,那个人有那样地发音不清楚吗?” “只是讲话的话,并没有很不清楚,时时漏气会很奇怪,但是,面对面说话时,因为前后的关系;对于话中的人物是叶子或悦子很清楚,所以不会搞错。——但是,电话打来突然叫出的时候,还是容易听错!” 哥哥一边说着,一边把方向盘往左转。我从刚才就一直想问了,但却热衷于谈话,所以忘了,现在问。 “哥!你到底要去哪里?不是要回家吗?” “我想绕去一个地方看一下。我刚才打电话给砧警官时,也顺便打到内海家去问了。” 车子来到一条有霓虹灯的街上,停在一家橱窗之前。右半边摆着化妆品,左半边则是一些有趣的小饰物,这个店虽小,但感觉上是个漂亮的店面。 “请问一下!” 哥哥向一位站在玻璃枱子后面的苗条女主人间。 “内海先生的太太经常来您店里买东西吧!——” “是啊!内海太太经常来,所以我们都很高兴地帮她留意准备一些她所喜好的东西。但是,这样的一位太太却是那么可怜,不幸啊!” “是啊!房子小姐经常都买些什么东西呢?” “什么东西啊!化妆品的话,从粉饼到乳液全部都在我们这边拿的。她是个非常有趣的人,不是高级品的话,她就不喜欢,所以只要是太太的爱用品,我们都尽量随时保持不缺货。” “最近一次来您店里是什么时候?” “内海太太吗?啊!是前天傍晚,就是她去世那一天的傍晚。——那个时候她还是那么的健康,没想到竟然这么可怕地被杀了。我们也都非常痛心,非常痛心!” “那个时候,房子小姐买了什么吗?” “买了一条口红,是克丽丝汀的最高级品。” “是克丽丝汀的。——没错吧!” “没错!房子太太平常是使用伊丽莎白牌的玫瑰色。但是,她说想偶尔改变一下感觉,所以才选了克丽丝汀。颜色吗?是粉红色。吔!对了,是粉红色。” 三十一、紧张的现场 数日后。 林中之家的书房里。日光灯照得通明。 “让大家久等了。请进!” 打开书房门,不客气地说着的是砧警官。在客厅等待的十个男女,慢慢地走进书房,虽然是旁人的事。但是,那十人之中有我和哥哥雄太郎。其它还有内海氏和叶子小姐兄妹、八重子夫人、敏树君、津本君、志田晴江小姐。病刚初愈的近越氏,被音子夫人扶着,慢慢地走进来。今晚,大家都是应砧警官的邀请,集聚到林中之家。 砧警官宛如是这屋子的主人,把椅子排成圆形,一个一个地就位。哥哥选了一个书桌旁不太醒目的位置坐下,所以我也就并邻而坐。但仔细一想,这里正是房子女士的尸体倒卧的地方。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近越氏坐在窗户旁的小椅子上。生命虽然挽回了,但气色还很不好,呼吸也很辛苦,音子夫人不放心地拿假椅垫靠在丈夫的背龈晦,砧警官正好看孤。 “不要那么拘束,近越先生躺在这沙发上好了。内海先生您可不可以换一下?” 坐在沙发上的内海氏站起来换位置,砧警官坐在中央的皮椅上,开始讲话。 “很抱歉在大家百忙之际,叫大家来这里,不用说大家都明白,今晚集聚到这里的,多少都跟这次的内海房子杀害事件有关系。我所说的有关系,并没有任何不好的含意,即并不是和杀人犯有关系,而只是单纯地是被害者的家属,事件的发现者,或是犯罪现场这屋子的主人等关系而已,所以请大家不要误解。话虽然这么说,也并不是意味着今晚集聚在这里的每个人都跟犯罪无关,依我们调查的结果杀害内海房子的凶手,现在正在这屋子里——换句话说,就是今晚集聚在这里的十人当中的一人。” 砧警官讲到这里就停顿了一下,慢慢地看着屋内的人,想确定自己的演说所引起的反应。室内确实充满了一种紧张的气氛。如果有记录的话,一定会在刮弧里写上(现场紧张)。砧警官确定了这令人满足的事实后,再次悠然地开口说: “而今晚之所以特地把大家集聚到这里,就是因为我们当局要向大家报告一下,我们是用什么方针和方法来进行调查的,我们又是怎样取得情报的,及如何断定犯人等等事情。但在报告之前,我还有二、三个问题要问大家,还请各位恊力帮忙,首先是近越先生!” 被指名的近越氏,从沙发上要坐起来时,砧警官用手势示意! “不用,躺着就好,第一个问题是——你看过这一封信吗?” 砧警官拿出的是我们在近越的桌上所发现的“遗书”。近越氏伸手拿过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看。此时,嘴角处浮现了苦笑。 “这就是那封问题遗书吗?并不是没见过。这张纸片是我写的。但是,并不是遗书,而是作品里写壤的一张。‘杀害她的是我,为什么会做这种事情?其理由恐怕谁也都不知道……’这是作品中人物的台词。我用瓦斯自杀?!我才不会做这种愚蠢的事。我喝了送来的牛奶之后,就昏昏地睡着了。当我一醒来时,已是一阵大骚动了。如果是我写的话,会写更好的遗书啊!什么?这会是遗书!” “什么?但这是你写的吧!这原稿的纸片是放在哪里呢?” “不记得了,大概是散置在我的书桌上吧!像这种写壤的废纸,我没办法一一去注意到!” “那么?这信封呢?这也是你写的吗?” “绝对不是。我不记得有写过这种东西,但信封和我所使用的确实是一样。” “好了。其次,想请问内海先生……” 砧警官把视线转向坐在窗户旁小椅子上的内海氏,但是,砧警官注意到内海氏的位置离电灯较远,而光线斜射,所以他想了一下,然后看了室内一遍。 “你!” 被指着的是坐在最明亮的位置的津本君。 “很抱歉,请你和内海先生换个位置!” 被命令交按位置的两个男人,似乎都不了解其原因。但也并没提出不服的意见,顺从地站起来,改变位履,结果,内海氏脸的正面正好承受了日光灯的照射,他似乎觉得有点刺眼,而皱着眉头。 “要问内海先生的问题是,这之前也问过了一次。但为了慎重起见,我再问一次。你见过这东西吗?” 砧警官手里高高地举着一个亮着银色光芒的小东西,那是钥匙——是从去世的房子女土皮包裹拿出来的林中之家的钥匙。 “完全没见过!” “那么,我问另一个人看看!” 砧警官做个暗示,年轻的警察便打开门。进入房间的是抱着次郎的速见诚氏。 “哦,次郎!” 内海氏小声地叫着。但是,他那么吃惊大概是因为由警察来通知他次郎安全地被发现吧! “我跟大家介绍,这小孩是内海氏的养子次郎,抱着他的是次郎的亲生父亲速见诚氏。” 速见氏抱着小孩,向室内的大家行个礼,然后再向次郎的养父行个礼。内诲氏也客气地,回个礼。砧警官抱过小孩,放在膝上,然后把手上的钥匙,拿到孩子的面前。 “次郎好聪明喔!告诉伯伯,次郎知道这钥匙吗?” “知道。是妈妈的钥匙。” 小孩天真地回答。但想了一下,又说: “妈妈,不是那位真的妈妈,而是被杀的那位妈妈。” “你知道妈妈是向谁拿了迈钥匙的吗?” “是向另外一位伯伯拿的。” “那位伯伯在这屋裹吗?你看看,告诉我是哪位伯伯?” 次郎环视室内,那眼光停留在沙发上的近越身上。次郎用小指头指着他清楚地说: “是那位伯伯!” “笨蛋!” 近越氏愤怒地蓦然坐起。 “胡说八道!怎么可以取信这样小的孩子所说的话——这样微不足道的话,有当证言的价值吗?” “确实,这孩子当证人是太小了。但是,配锁的人如何?配这钥匙的锁匠所说明的订制人的特征,跟你的长相倒是很符合。” 砧警官嘲讽的口气,使得近越氏恨恨地闭了嘴。 “询问就到此结束,其它有必要的话;再随时进行质询。那么,就像我最先所说的,现在顺序说明,犯人是怎么犯了罪行的?及如何证明他是凶手?星期二下午七点半左右,犯人来到这近越家——通称林中之家。主人近越氏不在。但是,书房里出乎意料之外地有一个人在等人。那就是内海房子夫人,内海夫人老早就和近越氏非常亲近,所以近越氏给她这房子玄关的副钥匙,因此她能像自己的家一样自由地出入这屋子。她那天晚上因为有要事要和老朋友速见文江夫人面谈,所以擅自借用了近越氏的书房当地点。而她把这个意思用限时信通知了速见夫人。 “再说,犯人和内海夫人最初似乎是相谈甚欢,但不久却发生了口角,犯人拿起桌上的青铜狮子,击重了夫人的后脑,她便当场死亡。同时,犯人的头脑开始敏捷地活动起来。他拿下放在架上的近越氏的原稿,将之放在地板上。然后将凶器——青铜狮子滚落在原稿上面。主人近越氏星期二晚上因为工作的关系都不回家。但是,犯人并不知道,以为近越氏马上就会回家来,所以他才会做这样的安排。即,他的计昼是,当近越氏发现犯罪的现场时,首先一定会先注意到自己宝贝的原稿竟垫在凶器之下而玷污了血。因而会先取起那原稿,此时,无意之中狮子上一定会留下自己的指纹。此外,犯人还从近越氏的桌上偷了一张写坏了的原稿,及拿了一张书类盒里的牛皮信封,同时用近越氏的原子笔写了收信人姓名。这些东西的用途,容后再详细说明。 “要言之,犯人想把自己的犯罪行为做成像近越氏的犯罪行为,而意图把罪行转嫁给近越氏。但是,他的用心有一点失败,即留下了一个伪装的线索,企图引开搜查当局的注意力。那个线索便是留在烟灰缸里的烟蒂。烟灰缸里有内海夫人所抽的‘渴望’牌的烟蒂和犯人本身所抽的‘和平’牌烟蒂。犯人看到内海夫人的皮包里有两条口红,便取出其中的一条涂在自己所吸的‘和平’牌烟蒂上,涂成淡红色。然后拿走那条口红。 “内海夫人平时所使用的口红是伊丽莎白牌的玫瑰色。这一天也是涂了这种口红离开家里的。但是最近常想偶尔改变一下口红的颜色,所以半路就转到化妆品店去,买了一绦克丽丝汀。即她的皮包里有用过的依莉莎白和全新的克丽丝汀二种口红。犯人看这两条口红的种类不一样,便想到用那绦没有使用过的口红涂在烟蒂之上。 “此外,犯人还把近越氏桌上的座钟的针倒转了三十分钟。然后将钟敲打地板使坏掉。当然,犯人的目的不用说也知道是要隐瞒犯罪时剡。刚才说过犯人把钟倒转三十分钟,这三十分钟的数值,是我们的推测。但是,虽说是推测,并不是没有任何根据光凭想象,而是由针的位置和发条松弛的角度之间的差所得的一个值。 “而且综合目击者的证书,认为犯人所倒转的确实是三十分钟。那个时钟是指着八点五分而被留在现场,这里要先讲明的一点是,当犯人拿着这时钟时,它所指的并不是正确时刻。我想这里面也有人知道,近越氏平常就实行着把时钟转快三十分钟的主义,这一天也把这个问题的座钟转快三十分钟。即,把转快三十分钟的时钟再转回三十分钟时,可笑的是,时钟正好指着正确的犯罪时刻。再说,犯人做完这些事情之后使出去了,但几乎是替换地,一位年轻的女性此时正好来拜访近越家。那位女性,就是志田晴江小姐。晴江小姐原来是打算来和近越面谈的。但近越氏不在,却发现了内海房子夫人被杀的现场。江小姐到达这房子的时刻大约是八点十分至十五分左右。晴江小姐因为认识内海夫人,所以马上就打电话到内海家,要报告事件。但是,此时却突然出现了晴江小姐的姐姐文江小姐,文江小姐当然是为了赴内海夫人的约而来的。但是晴江小姐却认为是文江小姐杀害内海夫人的,所以急忙地褂断电话,带着姐姐离开现场。姐妹杂去不久,这房子的主人近越氏回来了。他星期二的晚上原来是预定不回家的。但是,因为工作的变更,所以改变预定回家了。” “乱说。我那天晚上真的是因为停止工作而回家了。但是,我还没回家之前就先到车站前的一家烤肉店喝醉酒了。回家时已将近午夜了,这件事情,仁木君和他妹妹都可以作证。” “喝醉酒很晚才回家这件事,仁木君确实是可以作证。但是,事实也证明你,在八点二十分至八点半之间有回家一趟。你看见内海房子被杀,心想这实在很危险。因为自己了解有足以杀死她的动机。所以,瞬间你便想到要伪造不在场证明,而且为了弄乱推定死亡时刻,你在尸体的旁边点上了瓦斯暖炉。 “因为,被放置在温度高的地方的尸体,其死后时间的经过很容易推定错误。你还看见原稿上放着沾有血的狮子,因而你把原稿放回原来的地方,此时,你在狮子上便留下了指纹。巧妙地上了犯人的圈套。 “然后,你急忙地去汽车站搭车搭到下一站便下车,然后换乘电车回来,乘八点五十分到站的电车在t站下车后便走进烤肉店。恐怕你最初回来的时候也是搭乘汽车吧!因为平常甚少利用汽车,所以熟识的面孔少,而且还没出现目击者!” 近越氏不好意思地默默看着地板上地毯的花样,砧警官心情很好地拿出香烟盒,慢慢地抽一根。 三十二、三个影子 “那么,真正的凶手到底是谁?砧警官。” 敏树君再也等不急地板,因为紧张的关系,脸色显得特别苍白,砧警官清了一下嗓子。 “啊!请不要着急地听我说,这有一定的顺序。刚才讲到哪里了?” “星期二晚上的事件,已经大略地说明完毕了。” 哥哥雄太郎说。 “我补充一点,近越氏出去以后,我和妹妹正好赶过来。因为一通打错的电话而被叫出来的。” “是的。志田晴江小姐原来要打到内海家的电话,因为拨错电话号码而变成打到仁木君家里去,仁木君兄妹误以为这电话是来向自己求救的,所以就赶过来。——那么,有关第一个被害者的说明就此告一段落。现在说明第二个被害者,第二个被害者是内海房子夫人的父亲,达冈康树氏。” 室内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砧警官目光锐利地看着那个人。 “我想也有人在想达冈氏的死是病死或是被杀,但这很明显的是被杀,做如此断定的根据是一封四方形的信封,达冈氏坐在自家的铜椅上看信件。这些信件都是经过检查分类过的,没有一封是写着有关房子夫人的死讯,这真是个平和的秋天午后。但是,却出现了杀害内海房子夫人的那个凶手。 “凶手拿来一封已经被分类开的吊唁信,给达冈氏看,而且趁达冈氏打开信的时候,突然地撞倒他,然后头撞到书架而倒在地上。如果是个健康的人的话,这种打击还是能够马上站起来。但是,达冈氏却从此没有再站起来。他从以前心脏就不好,甚至都禁止大的声音以免惊吓到他,而他到底是无法承受这突然来到的肉体和精神上的打击。凶手确定达冈氏已死后,马上离开现场。但是,并没有忘了拿走那一封四方形信封。 “这是检查完毕的七封信件中的一封,是银行改建的通知状。为何要拿走这封信呢,因为他担心放入一封吊唁信之后,全部的信件数目就会多出一封。而其它的信件不是有什么要事,就是必须要回信的,而相反的,只有这一封信,即使遗失的话,以后再找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但是,就我们而言,凶手真是考虑过度而自掘坟墓,因为七封的信件便成八封的话,也有可能是照美小姐检查时不注意所导致的结果。但是,他特意把吊唁信和银行的通知状换过来,就让人强烈地感觉到他的造作虚伪。 “犯人就这样地杀害了两个人——父亲和女儿,而且还不满足,而试着想杀害第三个人。当然,这第三个人和第一个人几乎是同时计划要杀害的。因此,犯人事先拿了近越氏废弃的原稿和牛皮信封。 “犯人事先观察了近越氏身边的状况,因而知道,近越氏的欧巴桑自事件以后就没来了,所以近越氏无论是夜晚或白天都是一个人,三餐也是简单地吃些面包就解决了。 “星期四早上一大早,犯人便来到了林中之家,拿了玄关上刚送来的牛奶、放入许多的安眠药,然后再盖好盖子,放回原来的地方。不久,快接近中午时,近越氏解决了他那午餐兼早餐,但因牛奶中含着安眠药,所以便靠着桌子昏睡起来。因为他所吃下的药品的分量,常人的话,一定会致死。 “另一方面,犯人十分注意地完成近越氏的遗书。内容是用先前的原稿,而信封,在第1次行凶时,就已经在近越氏的书房里用近越的原子笔写好了收信人。——为了隐瞒笔迹还特意颤抖着手写字。——的那一封牛皮信封。 “此外,他还封好了信封并贴上邮票,以便能直接投入邮筒。这里要先说明一点,犯人尽管近越氏桌上也备有上等信封,但还是选用了粗糙的事务用信封。其理由是,上等信封只有四、五张,张数如果减少的话,近越氏会觉得奇怪,说不定会报告搜查当局,所以产生了警戒之心。在当时的场合还能想到这些,对于他的考虑周全,让人不得不讶异万分。 “犯人离开家里要出去寄遗书的时候,顺便绕到林中之家,由书房的窗户窥视里面的状态。近越氏俯伏在桌上睡觉。近越氏因为喜欢喝酒,而且平常就常吃安眠药。所以所掺的安眠药的量,似乎无法如犯人的意图致近越氏于死地。因此,犯人从没有上锁的厨房门口偷跑进去,开了书房的瓦斯暖炉的开关。此时,他突然想到把带来的遗书放在桌上。他最初的计划是,遗书被邮寄到调查局的手里,假装是近越本身在早上服毒自杀以前寄出的。但是,现在寄的话,已经来不及赶上上午收信的时间了,而且又担心万一被盖了下午的印的话就糟了。因为自杀以后才寄出信的话,就破坏了整个计划。因此,犯人把遗书放在桌上,假装是近越本人自己放的一般,便走出林中之家。” 砧警官讲到这里就停住了,然后环视一下并列而坐的大家,室内现在充满了一触即破的苦闷、紧张的气氛。砧警官意味深长的沉默更是加重了这抑郁不畅的气氛。连已经从哥哥那里知道一切真相的我,都可以感觉得到那种窒息感。此时,终于忍耐不住而出声的是内海氏。 “是谁?那个犯人!” 他已经不耐于看旁边那些人的脸,而直接地看着砧警官的眼睛问。 “杀害父亲和姐姐的人到底是谁?” 敏树君干着声音问。 “告诉你们吧!就是这个男人。” 砧警官的右手慢慢地举起,然后指着窗边的年轻人。——津本君。 “有没有搞错!你说我什么时候做了这种没有天理的事?” 津本君苍白的睑上只有眼睛发亮得似乎在燃烧。但口气却出人意外地冷静。砧警官也毫不逊色地用稳重的口吻说: “有没有做,你应该比谁都还清楚。” “你这样说可以吗?没有证据地就称人家为杀人犯,你应该知道这是非常不人道的,到底是以什么理由说我是犯人呢?” “犯人把青铜狮子放在近越氏的原稿上,而意图使凶器留有近越的指纹。近越一看到现场,首先一定先想救出原稿。——换句话说,即犯人非常了解作家都很珍贵自己的作品的原稿。此时,稍微动脑一下,便可推知犯人本身也是写作之人。 “第二,犯人没注意到近越氏的时钟转快了三十分钟,所以又把针倒转。如果犯人本身自己带有手表的话,应该不会没注意到时钟快了三十分,你的手表因为拿去修理,所以那一天你没戴表,才会含混地把钟倒转三十分钟,以便能证明当天你在家而有不在场证明。 “其次,第三点的根据是,你在轿车内和仁木君兄妹讲话时,说到内海夫人和达冈氏两人的死,用了这样的措辞‘两个杀人事件’。即,你已经知道达冈氏既不是病死,也不是意外事故死亡,而是被杀的。当然,即使你不是犯人,而仅是认为达冈氏的死是他杀的话,那么你这样的措辞用语并不奇怪。但是,你向仁木君兄妹清楚地否定说‘达冈氏绝不是被杀’,但却又使用了‘两个杀人事件’的措辞。因而可以推知你是知道真相的,但说溜了嘴。 “第四是,有关星期二晚上走出这屋子的女人的服装的谈话,你说了‘格子的裙子和灰色的上衣’,但是,那位目击者高校生所告诉你的有关那女人的服装只说了‘格子的裙子和黑色上衣’,到底灰色这个说词是从哪里来的呢?那个女人其实就是速见文江小姐,而她确实是穿着格子的裙子和灰色上衣。你之所以知道,一定是你看过文江小姐或是有人告诉你,依我们的推断,你并没有直接见过文江小姐,而是现买现卖地用了别人的说明用语‘灰色’。我们也调查过你所写的东西,你在表达灰暗的事时,常用‘薄墨色’,而很少用‘灰色’。恐怕你是偷听到文江小姐的长女吉子对仁木君他们所说的话吧!原来应该是在车内等待的你,而去偷听别人的谈话,应该是有非偷听不可的理由吧!” “这……,第一、我并没有非杀害房子小姐不可的动机啊!那个人回娘家时,我顶多跟她打个招呼而已,并没有深交。而达冈氏是我的房东,而且是朋友的父亲,再说他也是我未婚妻的舅舅。我若杀了这个人不仅不道德,而且也不划算。至于近越氏我根本就没见过,而且工作上是我的大前辈。我没有任何动机来杀他啊!除非我疯了!” “你哪里有疯,其实你是个头脑聪明、冷静细致的杀人犯。你的每个犯罪行为都有很明确的动机,先从第一杀人事件来说明吧!你原本打算要去见近越氏,所以来到林中之家。但是,出乎意料之外地你却碰到内海房子夫人。正如你自己所说的,和内海房子夫人并没有深交,但是,既然认识总要开口讲话,而你们讲话的契机却是始于她开始嘲笑你。 “达冈家今年五月初遗失了现金十二万圆。结果,似乎是那位有偷窃习性的女佣所斡的事。但是,只有房子小姐知道实际偷钱的人是你。她因连休而回到娘家,所以可能有看到现场吧!但是她却默默地没对人说起。你靠着父亲的遗产闲赋在家,没有固定的工作,但又急欲用现金。但是,十二万圆,并不是一笔值得夺取人命的金额,但,房子小姐嘲笑你,又威胁说要把窃盗的事实告诉父亲达冈氏。如果告诉达冈氏的话,那一切就完了。既不会允许你和照美小姐的婚事,而那笔陪嫁钱就完全落空了。因此,你拿起桌上的青铜狮子,打中正要逃走的房子夫人的头部。 “但是,这里要补充一点的是,平常的你,即使被这样的威胁也不至于杀死对方吧!即使要杀害的话,也一定不会用这种冲动的方法。因为你原本是个理性的、思虑细密的男子。但是,此时,不幸地你已失去了普通的精神状态,而心慌意乱了。至于这一点,我也同情你,更了解不能仅依这一点就说你很坏。但是,后来就很恶劣了,二椿杀人事件和一桩杀人未遂,连我都相当厌烦了。 “你杀害达冈氏的动机非常简单。你进行第一桩杀人事件时,却申述自己留在自己的房间里,其实没有。只有一倜人知道你不在房间里,那就是达冈氏。因为仁木君兄妹听到达冈氏在跟你道歉说‘擅自进入你的房间借剪刀,很抱歉。’恐怕,他进入你房间借剪刀的时候,你刚好去了林中之家而不在了吧!达冈氏早就把那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吧!而且他也没有接受警方的询问,所以并不太有危险。但是,你却一直担心着。所以觉得有尽早收拾达冈氏的必要。 “至于陪嫁钱,你并不太担心,因为你知道敏树君的个性,即使达冈氏去世,做儿子的敏树君也会继承父亲的遗志,而把原来就要给照美小姐的部分分给她吧!因此,没有必要为了钱的问题而停止杀害达冈氏的意念。” “那么,近越氏方面,又怎么说?我既没有见过他又没跟他说过话。怎会对一个没见过面的人产生杀意呢?” “郎使对一个没见过面的人,也是会产生杀意的,因为你憎恨近越氏,把近越氏设计成是杀害房子夫人的犯人且自杀,如此既可确保自身的安全又可同时达到复仇的目的。” “请不要胡说八道。什么复仇啊!” 津本君苍白的脸看着砧警官和近越氏而叫着说,近越氏现在也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用他那充滴血丝的双眼凝视津本君:大家鸦雀无声,等着看结果。 “好的,那么我就说明你憎恨近越氏的理由吧!这是你写的东西吧!” 砧警官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片,因为有一段距离,从我这里看不清纸片上所写的字,但是,我已经知道那些字了。“悬赏广播剧——M或。” “为什么没回答呢!这上面写着王十岚行雄作。这不是你的笔名吗?你投稿应征广播剧的征文,所以写了一出广播剧,可能是恐怖剧吧,所谓的M或,就是Man或oman。即男或女的意思。这作品很遗憾地没被采用,但原稿也没有退回,而担任原稿审查工作的近越氏,认为你的作品很有趣,所以就带回家了,但并不是带回这里而是带回露娜洋裁店,而且,使用其中的大意,改编成电视剧。星期二晚上播出的‘双面脸’就是。你看了电视后,发觉到那是改编自自己的作品,所以非常愤慨地跑到林中之家要向近越氏抗议。但是,近越氏不在,却碰到了内海夫人,而发生了前面所叙述的那些事情。” “随便你自己怎么说!” 津本君的声音已变得非常柔弱,但还是顽强地继续说: “你所说的,全部都是想象吧!就这样怎能断定我就是犯人呢?而且没有半个目击者——” “如果你希望的话,我就来介绍目击者吧!” 砧警官向一旁做了个眼势,属下便打开门走出去,不久就带了一个女人进来。 —这欧巴桑好像在哪里见过啊?——一下子我便想起来了。是送蛋来近越家厨房的老板娘。 “各位,我来向大家介绍,这一位是在附近开蔬菜店的河崎太太。——河畸太太,麻烦妳站到窗户外面好吗?” 老板娘点点头,砧警官继续问: “那窗户上应该有三个男人的背影,这三个人之中,有没有妳星期二所见到的那个男人的背影?” “有的。” “是第几个男的呢?” “第三个。绝对没错。无论是头的样子或是肩膀的宽度,都确实是那天晚上的那一位男子。既不是第一个男的那么瘦,也不是第二个那么胖,是个体型相当好的男子。” 老板娘毫不客气地批评。砧警官走近垂着头的津本身旁,铐上手铐。 “大家辛苦了,可以回去了。——喂,把这男人带到车上等我,我马上去!” 砧警官一半对大家说,一半对属下说。 每个人默默地走出去后,室内只留下砧警官和哥哥雄太郎,以及我三人。 “您辛苦了!” 哥哥从椅子上站起来,慰问砧警官的辛劳。 “应该是我说您辛苦了。这次的事件,几乎都是您的功劳。本来,今天晚上应该是要好好夸奖你的——” “啊!不用。我只是很高兴能解开这个谜,解开了就没事了。如果给我一些夸赞的话,我反而会迷惑。” 哥哥微笑地说,砧警官感慨很深地摸着下颚。 “真是个恐怖的男人啊!出门时原来并没有想到要杀人,而却迫于当时的情势,干下那种事。如果是普通人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但是,他却当场立下杀人计划,甚至准备了假的遗书。这真是所谓的天生的杀人犯啊!” “哥哥和我在林中碰到他时,他正在近越氏的书房里放好了瓦斯回来吧!” 我说,哥哥点点头。 “因为看到我们的车子,所以他借着树木的隐蔽走过去,然后;再装作刚走进森林一般,再一次地走向这房子。跟我们一起当个尸体的发现人,应该对自己很有利吧!但是,近越氏还没死,他便故意打开遗书转移我们的注意力,以便迟于救治近越氏,而导致不可挽回的事实!” “近越氏在大家的面前被揭发他的作品是盗来的,一定相当生气吧!但是,那男人也是罪有应得,这次的事件,他也有某种程度的责任吧!” 砧警官说。哥哥突然想起: “房子小姐腹中的孩子,是他的孩子吗?” “依专家的意见,有96.3%的确定率,所以应该没错吧!但是,我想这件事情就不要闹大了。他们夫妇好不容易和好了,而且这次的事件,两个人也都吃足了苦头。” “而这次的事件最可怜的是那个胎儿。啊!还有另一个可怜的人。照美小姐知道这事情吗?” “敏树君会好好地告诉她的,现在只能祈祷她早日从打击之中站起来,下回找个不会拿青铜狮子打人的丈夫吧!” 窗户下,有几声蟋蟀稀稀落落的叫声。我们三人不约而同地一起叹了一口气。 三十三、晴朗的早上 我们的雷诺轿车——虽然这样称呼,但善良的水原氏夫妻,一定不会生气而允许吧!——今天早上也非常顺畅地走在早晚都下着霜的柏油路上。司机仍然没有改变,是高个子的哥哥雄太郎。助手——虽是这么说,却是个除了说话和吃了满嘴之外,没做任何事情的助手——就是我。 在转角处,看到右边的巷子里,哥哥突然说: “喔?一起出门啊!” 是达冈敏树先生和志田晴江小姐。星期天要去看电影吧!两个人牵着手一起走了过来,我们可没有那么愚蠢去打扰人家。但是他们两人在横过马路时,晴江小姐突然回头“啊,”的一声,举起手来。敏树先生也举起手来打招呼。如此一来,我们就逃不掉了。把车子慢慢地停在路旁。 “啊,气色很好嘛!” 哥哥先说话问候,晴江小姐低头致意。 “那时候,承蒙您的帮忙!” “那些事情就别提了。但是,内海先生和近越先生都好吗?” “嗯!露娜的太太已经搬回林中之家了。并找了一个住在店里的设计师,太太则每个星期来三天。身体也好多了。” “文江小姐如何?” “姐姐吗?托您的福,明年的春天就可以出院了,而小孩子们也开朗多了。我最担心的是父亲和姐夫之间的关系,但是,最近已经改善许多了,父亲也已做了让步,不再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了,为了姐姐,有个温暖的家庭比什么都重要。现在,家里会引起纠纷的只有次郎,那孩子眼看着本质将慢慢改好了。但是,司机田上先生来玩时,他还是叫田上,田上,实在让人伤脑筋!” “照美小姐呢?” 对于哥哥的询问,这回由敏树先生回答。 “大致上已开朗许多,只是有时会觉得很寂寞,不过,她最近正热衷于学习法语和西洋剑,所以每天都外出。” “在学危险的东西呢!” “所以,我们也都谨慎地不做出亲密的行为。” 敏树先生悠然地笑着。 告别了两位年轻人,车子来到了这令人怀念的空地,古旧的公寓已经全部拆除掉了。所以眼前感觉到很空旷。我们停好车子,站在初冬的阳光照射的土地上。空地旁一间小屋子的前面,有几个大人和小孩子聚在那边玩耍。弯着腰拿着一根长棒子的是速见氏。勇往直前的狗,现在已能跃过棒子,而对主人看了一下,然后再钻过棒子底下。 “钱宁,真笨!这样子啦!” 阿弘跳给牠看,如此这般地跳着时,首先看到我们跑过来的是吉子。 “近越伯母,把钱宁给了我们。真的吔——” 吉子喘着气地报告,远见氏也笑着走过来,敬个礼。 “钱宁如果是人的话,大概是姐姐那样的年龄,但是,却远比姐姐聪明!” 阿弘这样说。所以吉子轻拍了一下弟弟的脸颊,原本深沉像个小大人的吉子二小知不觉中又回复到十岁小孩天真的模样了。看得我心中满是温暖。 “天气真好啊!去散步吧!” 哥哥一说,小孩子们都欢呼起来。 “次郎也去!” “爸爸也去!” 速见氏拉着钱宁的皮带要踏出时,次郎跑了过来说,自己要拉皮带,用着小手拉着皮带的次郎,在紧急的时候,喊着: “钱宁!向前!” 用手掌啪地一声打着他那穿着裤子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