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报掮客》 关于骆驼这一家 身材矮小枯瘦、秃头、朝天鼻、稀稀疏疏的八叉胡子、一排大龅牙,其貌不扬,但机智过人、幽默风趣的骆驼,是骗子、老千这一行的祖师爷,行骗天下无敌手。 其带领着情同家人的手下:扒手帮祖奶奶独臂查大妈、鬼灵精的蜘蛛贼孙阿七、智谋高深的吴策老、一身好功夫的彭虎及风流成性的义子夏落红,四处行骗,足迹遍及全世界。 在一案中,骆驼智斗香港的中共间谍组织,大获全胜;夏落红并在此事件中赢得美人归,与于芄订下婚约。后在“阴魂不散”一案中,将意图盗卖国宝的秘密组织搅得鸡犬不宁,甚至和俄国间谍大斗法,展开一场场叫好叫绝的智力对抗。 在经历了几桩轰动国际的大案后,骆驼在医师的劝说下,来到了风光明媚的夏威夷渡假调养身心。 只是,原本单纯的渡假之旅,竟意外卷入一桩价值不斐的钻石项链窃盗案,而这起窃盗案的背后动机,似乎又是国际间谍与政客的大斗争! 足智多谋的骆驼,又开始动起他的鬼脑筋了…… 情报贩子系列 一个奇特的时代,往往会出现一些奇特的人物。 如今,那个奇特的时代虽已消逝,但那些奇特的人物,经由传奇作家的抒写,却会深深铭记在后代有志窥探者的心版上。 书中的时代,是东西方冷战正揭开序幕,也是台海两岸正斗智斗力的五零年代。距今,已经半个世纪了。 书中的主要人物,是在冷战夹缝里火中取栗,在两岸斗争下兴风作浪的奇异家族。 〈情报贩子〉这一系列的传奇作品,曾是台湾四、五年级生中较佻脱或前卫之辈必读的“入门书”,因而脍炙人口。 现在,经过廿年的绝版隔离之后,六、七年级生终于看到了它的新版。 好书是不会湮没的。一代代的有心人怀念老书,怀念好书,心萦梦系,含英咀华,人文荟萃的新时代才会早日到来! 〈情报贩子〉系列共五部:、、、、。 为情报贩子系列再度问世而写 牛哥(费蒙)开始写这一系列书的时间是在五零年代初期,以他出生及生长的香港为背景。沧海桑田,香港这半世纪演变之大绝非当时生活在当地的人所能想像的;正如同由二三百年前一个濒海小渔村,经由英国近一世纪的殖民统治,蜕变成一现代都市一般。 一九九七年由本不被看好的“回归祖国”,现在却越发光鲜亮丽!那么一个弹丸之地,在竞争如此剧烈的全球各大都市中,能成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购物天堂、美食之都、旅游名埠,实在令人对之不得不另眼相看! 牛哥书中所描绘的地理环境中,当年濒海大街,因香港政府不断成功的填海已退缩到了内陆;原本污秽不堪乱七八糟的小巷也多变了光鲜的街道或漂亮的美食街,当年所谓巍峨的大厦,早已被幢幢在国际上均响当当的摩天大楼所取代;至于那时几乎荒无人迹的大屿岛现在除了有座香火鼎盛东南亚最高的佛陀像,更是香港人目前旅游休闲的最主要地点;总之书中的景色与现今已完全不同了。 香港在廿世纪五零年代与廿一世纪现在之最大的不同,乃是当时它为英国在海外最赚钱的一块殖民地,也是当时的共产党与所谓民主自由社会暗中相互不断角力的据点。 在那个年代,如写小说中不尽量丑化共产党及标榜民主社会,是不可能日日见报的,能允许出版则更是根本想都不必想的事! 身居台湾的牛哥在当时能写出这系列轰动全台湾及东南亚,一版再版三版四版为众多读者爱不释手的作品,主要的因素,不是他把共产党描写成多么愚蠢无知、凶残无道或多负面来取悦当局,而是靠其中妙趣横生、光怪离奇的情节和使人绝对意想不到的故事发展而令人叫绝的! 四、五十年来仍不时有对这部书怀念的老读者打电话问我何处能购得?我都只能以抱歉没书了回答之;现在承蒙风云时代再次出版,除了可以一飨怀旧的老读者之外,也期望新一代的读者能欣赏到牛哥不同于其他作家的特殊文风。 第一章 檀香山之夜 夏威夷是举世公认的世外桃源,是爱好旅行者所向往的观光胜地,观光事业之发达,为世界之冠,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它是美国太平洋防线的前卫,战后更成为美国西太平洋防线的军事战略中心——因此,军事家称它为“太平洋的心脏”! 檀香山国际机场的跑道上降下了西北航空公司的子爵式豪华客机。 机场内迎接旅客的人潮拥挤不堪,军警林立,显示着有什么特殊的人物要搭这班客机光临。 基督教什么基金福利会;还有什么残废儿童赈济福利会;盲哑福利会……等十余个慈善机构,全用白帆布做了布招,上书:“欢迎美国石油大王布鲁克先生、夫人莅临檀香山。” 负责这位贵宾光临期间安全问题的,是一位美籍华人探长——刁南成先生。 在客机还没有在跑道降落之前,刁南成早已经是满身大汗。晴日当空,整个机场在正午骄阳之下燥热非凡,人潮又那样拥挤,这不是闹着玩的,夏威夷刚被纳入为美国一州,美国以纳税人为第一爷爷,石油大王是纳税最多的爷爷的爷爷之一!总得要侍候周到,千万出不得岔子,否则,别说是刁南成探长的饭碗会给砸掉,恐怕,就连市长也成问题。 那位肥矮的市长大人西装笔挺,恭立在机坪进口道的大门之前,据说要呈献什么“檀香山之钥”。 豪华客机已由跑道滑向机坪,流动的上下扶梯已推了过去,好事的新闻记者已如一窝蜂似地冲上前去,准备抢特写镜头。 刁南成探长向他的弟兄一招手,立刻在机坪的四周布防,四辆武装警察的摩托车和一辆豪华大轿车已在机坪旁等候着。他们在等候和恭迎一位特权人物下机。 机舱的活门滑开,领先走出来的却是一个其貌不扬,怪模怪样的华人,惺忪眼,朝天鼻子,凸嘴唇和两枚大龅牙。 他的个子不高,乾乾瘦瘦的,戴着一顶宽豹皮边的大草帽,“金山伯式”的“达克龙”西装,显得有点陈旧,手提一只破旧的旅行袋,便由豪华客机上顺扶梯落下来了。 刁探长楞了一楞,这个人似曾相识,为什么他会在这时候到檀岛来呢? 这一次迎机的节目较为特别。 在一般对观光事业较有研究的国家,在他们的“大门”前会备有特别节目,以广招徕,用娱来宾。 檀岛就是如此,机场上有大批穿草裙的少女,她们的任务,是在客人下机时表演“呼拉舞”。 今天表演“呼拉舞”的少女增加了三倍,排成长龙,呼拉音乐响了,少女们像水蛇般手舞足蹈,抖过来又扭过去,乳波臀浪,煞是好看。 刁探长还是在盯着那位似曾相识形状古怪第一个下机的旅客。“啊!骗子祖宗,骆驼……”他想起来了,刹时间,感到一阵晕眩,浑身的臭汗变成了冷汗,不免起了诅咒:“为什么就赶得这么巧,这个王八蛋的大骗子,居然赶在这个时候来到檀香山?……” 每有旅客下机,必有穿草裙的少女上前喊一声“阿路哈”,往旅客们的颈上套上一个花环,还香了香脸孔,假如是“土包子”的话,不会昏倒才怪。 旅客鱼贯而下,石油大王布鲁克先生在机舱门口出现了,个子高大,浓眉豹眼,口衔特制的雪茄,一副牛仔打扮,一揭帽子,露出个大秃头,立时机场上欢声雷动,掌声响彻云霄。 刁南成却慌慌张张地朝那形状古怪的旅客赶了过去,劈面就说:“妈的,大骗子骆驼!你怎么也来凑这场热闹了?” 那形状古怪的家伙一楞,向刁探长上下打量了一番,猛然想起对方是什么人了,立时两眼一瞪,皱起朝天鼻子,露出大龅牙,满嘴喷唾沫,说:“丢那星!你未免太不上路了,多年不见,见面就喊我大骗子!” 刁南成正色说:“哼!你本来就是骗子,名气之大,本来只限在东南亚一带,现在却闹遍了全世界啦!” 骆驼反唇相讥说:“妈的!你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卖水牛肉出身的!” “呵!”刁南成被揭了底牌,形色有点尴尬,但仍是一派官腔地说:“我警告你!到檀香山来,不得做任何案子,否则我是扯下了脸皮不认人的!” 骆驼耸了耸肩,说:“你是以什么身分向我说这话?” 刁南成说:“檀香山的治安由我负责!” “嗳,原来是做了鹰爪了,怪不得神气活现的!” “现在我是劝告你,你在香港做的案子,搅得天翻地覆,相信钞票也进帐不少,不必再在我的地盘胡来,卖我一个老交情,要不然,到了最后,撕破了脸大家难堪!” 骆驼说:“这倒还像句人话,不过我也警告你!我现在的身分是一位教授,以后的称呼要好听一点!我是到檀岛来渡假的,你见面就咒我是骗子!也许是你闲着无聊,想向你的主子加以表现,那么我倒可以露两手给你瞧瞧,让你别闲着,包管你忙得像灰孙子一样!” 刁南成喃喃说:“我有权驱逐你出境的!” “到时候你求我都来不及了,还会驱逐我出境么?我敢和你打赌!” 石油大王布鲁克夫人也在机舱的门前出现了,她是一位金发女郎,十足的美人胚子,假如不是布鲁克的那份财富,真可谓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新闻记者的镁光灯噗噗闪个不停,不久,武装警察和便衣全进入了机坪,使迎机的人群分开,保护布鲁克夫妇进入了机场大厦,据说布鲁克在机场的会客室还要开一个小型的记者招待会,那是儿童福利基金会和妇女会等的慈善机关为他安排的。 刁南成的形色紧张,不时拭着额上的汗珠,他的西装口袋是鼓鼓的,露出了粉红色的一片纸角,趁着刁南成东顾西盼的当儿,骆驼顺手将它抽了出来,是一份请帖,是儿童福利基金会等的十余个慈善机关联合所开的慈善舞会,上面附带了注明恭请布鲁克先生夫人主持义卖,布鲁克夫人并捐赠一串共有十八克拉的钻石项链当场拍卖。 骆驼暗笑说:“新兴的暴发户,有了几个臭钱,便到处猛骚,这个热闹,我倒可以参加一份!” 慈善舞会在檀香山郊区的大地主,沙哇奴爵士的古堡式大厦里举行。 骆驼毫不客气地便将请帖贴身藏起来了,随着旅客熙熙攘攘地出了机坪。 新闻记者像甜果酱旁的苍蝇,围绕着布鲁克先生猛打转,骆驼却注意到另一方面没有人注意到的,就是最后下机舱一位身材高大的旅客,架着深度的太阳眼镜,手中提着一只锁链的手提包,链子锁在他的手腕上,那只皮包的重要性是可想而知了。 他走出机坪时,前后左右有七八个便衣把他保护着,不露任何形色,所有在机场上的人全都注意着热闹的那一方面去,檀香山的市长,正在呈献“檀香山之钥”。 布鲁克先生发表谈话了,满嘴德克萨斯州的土音,他说:“我和新婚妻子到檀香山蜜月旅行,没有什么好的贡献!我美丽的妻子打算义卖一串价值十万美金以上的钻石项链!捐赠给檀香山贫穷的市民!” 立时又是欢声雷动,掌声像是要把这间机场大厦给爆掉似的。 其实十万美金,对布鲁克先生等于九牛一毛!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一阵喧嚷之后,记者招待会就此结束。 骆驼却注意着那高大戴太阳眼镜的神秘客人,由一批便衣像押解犯人似地悄悄进入一辆黑色汽车,又悄悄地走了,布鲁克的这方面的热闹还未有完,机场大厦的门前驶来了八辆武装整齐的警察摩托车,那是给布鲁克先生开道的,背后跟着的是一辆一九六三年刚出厂的凯的拉克轿车,一位警官立正启了车门,布鲁克先生夫人有说有笑,一派亲热状地进入车厢去了,市长的座车为他们殿后,八辆摩托车一齐启动,好不威风,警笛响了,呜呜呜的,摩托车冲开了人潮,布鲁克先生和他的妻子还在车厢内探出头来,不断地向群众挥手,太空人环绕地球八十八圈回返地面的欢迎场面,也不过如此。 骆驼心中想,布鲁克先生的这一方面虽然显得十分热闹,但却远不如那静悄悄溜走的神秘客的那一方面重要呢。 沙哇奴爵士的古堡大厦,位在檀香山东北部近郊的一所农场附近。 那似乎是西班牙古式的建筑物,它虽是古董,但是庄严而伟观。 是夜,古堡大厦,灯火辉煌,门前车水马龙,男宾皆着燕尾大礼服,女宾则坦胸露背,各显豪华,充满了珠光宝气,各式各样的曳地晚礼服,争奇斗艳。 尽管这宴会是极其上流的宴会,与会的也几乎都是富商巨贾或政府要员。但是在暗地里,治安人员却也忙得团团转,警察局长也亲自出了马,武装警察由农场的大门口直排到古堡大厦的门前,便衣警员更不用说了,在各处活跃着,谨防宵小混迹客人之中。 沙哇奴爵士是檀岛显要人士之一,富甲一方,他的土地足够建立一个小型王国,但是他有爵士头衔,却没有人知道他的爵士封号打哪儿而来?究竟是哪一国的爵士呢?没人知道。 有人说他是玻里尼西亚纯种卡美哈王族的后裔;也有说他是西班牙王国的爵位后裔;也有说他是由英国或是德国移民过来的;更无稽的是,有人说他是俄罗斯沙皇血统的贵族。 但是不管怎样,沙哇奴爵士就是爵士,反正大爷有钱,谁也不必考据他的爵士头衔是打哪儿来的。 由那广大的农场的进口处,直至那座古堡大厦的门前,全悬挂着沙哇奴爵士的标志!那是一只中古世纪的盾,上有头盔,斧头,宝剑和一条毒蛇,花花绿绿地煞是好看。 这宴会也纯是封建式的,大门的进口处有着一个穿燕尾服的仪仆专门负责“唱名”!任何客人到会先得递上请帖,负责“唱名”的仪仆便以手杖击地,高声唱出来宾的姓名和官衔。 总之,一切都是照中古世纪宫廷宴会的派头,凡是接有请帖的来宾,来头都不简单,不是有钱,就是有势,很多想向上流社会高攀的,想挤也挤不上呢。 但是在女宾之中,身分就比较复杂,因为每一张请帖都可以邀请一位女士作伴,这其中除了太太之外,大多数是情妇,这样便什么样的女人全有,有交际花、电影明星、歌星,甚至于应召女郎。 刁南成探长是鹄守在大门口间的,他最要注意的是女宾,假如被混进来一个女扒手的话,他准砸饭碗。 来宾陆续抵达,仪仆继续“唱名”,手杖不断地击着地板。 “罗勃史丹奴上校,与上校夫人!” “华特纤维化工厂董事长——密斯特彼德陈,与密席丝陈!” 这会儿,门前驶来一辆豪华汽车,首先走出车厢的是一位檀岛水仙花皇后谭小姐,跟着是一位国会议员,再出来一位花枝招展的女郎,再出来的,怪了,那是大骗子骆驼,瞧他那身夜礼服打扮,真是穿了龙袍也不像皇帝…… 刁南成探长先是仅只注意着女宾,当他看到骆驼光临时,魂都飞掉了。 “这个骗子怎么和国会议员混到一起了?”他自言自语,顿时又是浑身冒冷汗。 仪仆又在“唱名”。 “国会议员,约翰?A?克劳福!”手杖又击了三下:“水仙花皇后谭金枝小姐!”手杖又再击三下:“骆驼教授!”手杖又再击:“克丽斯汀?琪莱小姐……” 克丽斯汀?琪莱是最近全世界瞩目的绯色新闻名女人,在英伦闹得满城风雨,陆军大臣垮了台,内阁首相的地位为之动摇,一位名医为她自杀丧命……她不是因伪证罪被判罪在英国入狱吗?怎么会…… 所有在场的宾客听得这动人的名字全拧过头去行注目礼,尤其是男宾,一个个引长了颈子,年纪大的又忙着擦眼镜。 这位克丽斯汀?琪莱小姐竟是骆驼的舞伴,他哪儿弄来这么一个女郎?取这么一个名字? “妈的!骆驼又在搞什么?……”刁南成一面自语,一面急忙走了过去,警探长看见国会议员是非得敬礼不可的。 骆驼又是和国会议员一起驾到的,刁南成需得礼貌一番。 “骆教授,我有话和你说!” “别忙,主人正在迎接我们!”骆驼摇手说。 宴会的主人沙哇奴爵士是个诡秘的人物,半秃头,鹰钩鼻子,消瘦而满下巴落腮胡子,五十来岁年纪,精神倒是顶盛旺的,碧绿的眼珠闪露着青光,架着一枚单片的水晶眼镜,一根丝带垂得长长的,毕挺的燕尾服,圆盘领,镶钻的珍珠胸花,十足的一位十九世纪的绅士。 他是为欢迎那位国会议员而趋过来的,同时,也是因为那位水仙花皇后和那称为克丽斯汀?琪莱的女郎的艳丽将他吸引了,这位年过半百的爵士也是一个风流种呢;他和国会议员克劳福先生握手后,作其绅士状,又去吻水仙花皇后和克丽斯汀?琪莱的手,骆驼站在最后,为了礼貌上的关系,他很勉强地又和骆驼握手,骆驼的那副长相使他恶心。 国会议员特别替骆驼介绍,说:“这位骆教授是中国慈善家,他为响应沙哇奴爵士发起的慈善义卖,特地捐赠中国古瓶一只,以襄盛举!” 沙哇奴爵士连忙鞠躬,说:“无任欢迎!贫民和残废儿童为你祝福!” 他们便有说有笑的,像是老朋友相聚。刁南成呆立在一旁,插不上嘴,他有点纳闷,骆驼竟和国会议员成了知交!岂不怪哉? 骆驼究竟是怎样和国会议员搭上线的呢?这是他的机智,也是他侥幸。 当骆驼乘车离开机场时,发现有警车尾随着他,他就猜想,刁南成探长对他有成见,或会对他有什么不利,虽然他是挂着教授的名衔,但是在世界各地他有着不少的案底,很容易就将身分揭穿了,他需得先找一座靠山。 于是,他首先查阅檀岛的名人录,在观光旅社用午餐时,又做了阔客大量分发小费,将旅馆里的下人一个个打发得嬉笑颜开,好打听那些名人之中有缺点的。 国会议员约翰?A?克劳福先生有很好的风流名声,艳闻遍传檀岛,正合乎骆驼利用的对象呢! 骆驼花了十元美金的小费,叫仆欧背出克劳福议员的情人名单,仆欧如数家珍似地一连串说了十数位名女人。 水仙花皇后谭金枝小姐是克劳福议员最近最亲密的情人之一,电话簿上有她的芳名,骆驼便拨了电话。 “我是克劳福议员的秘书,克劳福议员命我通知你,今晚邀请你参加沙哇奴爵士的宴会,下午五时到他的办公室会面!” 这位谭小姐欢天喜地的立刻上美容院去了。 骆驼又拨了电话给国会议员克劳福先生,他说:“谭金枝小姐请我通知你,五点钟她会到你的办公室来看你!” “你是谁?”克劳福问。 “我是美容院的理发师!”骆驼说着,即挂断电话。 午餐后,他又寻访一位叫做克丽斯汀的混血名交际花,据说国会议员克劳福先生未与水仙花皇后在一起以前,和这位小姐过从甚密,骆驼亲自登门拜访,购了大束的玫块花,递上名片。 克劳斯汀很高兴看见有学问的人,尤其是教授的名片吸引她的兴趣,她就在闺房内接见了骆驼,可是骆驼的卖相使她恶心。 “有何指教?”她不乐地问。 “我是冒昧来邀请你,参加沙哇奴爵士的慈善舞会的!今晚上是欢迎美国的石油大王布鲁克先生捐赠钻石义卖,本来克劳福先生是邀请你的,可是谭金枝小姐抢先了一步,她缠着克劳福先生不放,我路见不平,特地来邀约你!” 听见了水仙花皇后谭金枝小姐的名字,克丽斯汀就妒恼不已,她愤然地就要去兴师问罪。 骆驼说:“现在为时尚早,五点钟谭小姐和克劳福先生在办公室会面,我们在那时间去最好。” 克丽斯汀有了怀疑,说:“你是怎样知道的?” “克劳福先生的女秘书告诉我的!当然我所指的女秘书是指‘黑市’的女秘书!”骆驼故作神秘地,说时眨了眨眼睛。 克丽斯汀半信半疑,只是有一样她是可以完全相信的,就是克劳福先生最近半个月来很少邀宴她了,难得一次同游也总显得心不在焉,并且传说,他和水仙花皇后谭金枝小姐正打得火热。 参加沙哇奴爵士之古堡宴和慈善舞会,是一般名女人最为向往的事,克丽斯汀毫无考虑地就接受了骆驼的邀请。 骆驼一鞠躬,说:“谢谢你接受我的邀请,相信你还要美容一番,五点钟以前,我来接你先到克劳福的办公室去,相信那时候谭金枝小姐也到了,他们两位一定会很窘呢!” 五点钟不到,骆驼又来到克丽斯汀的香闺,这位混血的金发女郎早已打扮妥当,她真是丽质天生,只可惜沦落风尘。 一袭紧身的玫瑰红晚礼服,V字型的领口几乎开到了胸膛,两团肉球既白又嫩高高的挺起,在那深洼的乳沟中央,由颈项上垂下来一枚镶钻的项链,更具诱惑魅力。金黄色的头发高高挽起,在头顶上盘了一只髻,髻与额顶之间也别了一枚钻石,垂轮式的钻石耳坠,轻抹了玫瑰红色的唇膏,和玫瑰色的夜礼服相衬,长统白手套的指头上戴有一枚镶钻的玛瑙石戒子,最为别致的是她的腰间束有一朵鲜红色的玫瑰花和红缎子的腰带,将纤腰紧束,细得几乎迎风可折,罗伞型的短裙露出一双纤纤玉腿,在脚踝间还戴有一串闪钻链子,真的是艳光四照。 骆驼恭维地说:“克丽斯汀小姐,你的艳丽,已是超尘出俗了,加上这样的打扮,今晚必会压倒群芳!” 克丽斯汀说:“谢谢你的赞美!” 于是她挽着骆驼的膀子,一老一少,一高一矮,一美一丑,相映成趣,假如真让他们配对的话,那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他俩出了公寓,即驱车往国会议员克劳福先生的私人办公室去。 骆驼在车中说:“我和克劳福先生虽然见过面,但是并未经过正式介绍!” 克丽斯汀很大方地说:“我会替你郑重介绍的!” 不久,他们已来至克劳福的私人办公室,那是一座壮巍的大楼,克劳福先生除了当选为国会议员之外,自己还有许多事业。 女秘书立刻用对话机通知了克劳福先生。 这位肥头大耳,年逾半百的风流议员立时坐立不安,好在他对异性们的争风吃醋有着丰富的经验,他只需考虑,待会儿谭金枝小姐光临时如何应对? 克丽斯汀小姐到克劳福的办事处向来是可以横冲直撞的,这时候他的办公室大门已经推开了。 克丽斯汀小姐的打扮使克劳福怦然心动,早知如此,他就约克丽斯汀去参加宴会了,但是跟在克丽斯汀背后的那个人是谁?和克丽斯汀相较,差不多矮了一个头,又乾又瘦,眼如铜铃,朝天鼻子大龅牙,面目可憎已极! “来,我替你们介绍!”克丽斯汀果然言而有信,很郑重地替骆驼介绍:“这位是骆驼教授,刚由东南亚回来,是一位著名的慈善家!这位是夏威夷州的国会议员,约翰?A?克劳福先生!” 骆驼一鞠躬,趋上前和克劳福握手,跟着递上名片,说:“我特别劳烦克丽斯汀小姐给我们介绍,实在说,我有一点事情不大明白,想来向国会议员请教!” 克劳福谦虚说:“你别客气!” 骆驼便摸出那份请帖,那是在机场时自刁探长的口袋中扒来的,他用褪色药水将刁探长的名字涂去,再填上自己的名字,他摸了出来,双手递给克劳福先生过目,边说:“美国是最着重慈善事业的国家,尤以夏威夷州首屈一指,我正在环游世界旅行,路经夏威夷,刚下了飞机,就接到了这么的一张帖子,是什么沙哇奴爵士欢迎石油大王布鲁克慈善舞会,又是十个什么慈善人民团体联合邀请;我是一个也不认识咧,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克劳福含笑说:“石油大王布鲁克先生是一位乐善好施的善长仁翁,这次新婚蜜月旅行道经夏威夷,特捐赠共有十八克拉钻石的项链一串供慈善义卖,于是便由一个慈善事业人民团体联名邀请,举凡社会名流,对慈善事业热心者,都一律邀请,骆教授大概平日也乐于施舍,所以也被列入名单之内!” 骆驼故作恍然大悟状,说:“啊,原来如此!” 克劳福点首说:“今晚我也要参加!” 骆驼便说:“既然以慈善为前提,我们的财富当然无法和石油大王相比,但也得聊表寸意,是否我们也应该捐赠一些东西,参加这次义卖呢?” “那当然是好的!” “我由远道路过而来,携有我国清朝乾隆时代的古瓶一只,可否请国会议员推介,参加此一盛举?” 克劳福说:“您是被邀请者,捐赠古瓶参加义卖,当然是极受欢迎的了!” 骆驼便打开了携带而来的木匣子,取出一件他刚以极低价购自古玩商店的乾隆瓷瓶,置在桌上,供克劳福和克丽斯汀欣赏。 他们两位对中国古玩都一窍不通,那带着翡翠色滑溜溜的瓷瓶,上面还盘有两条黄龙,充满了浓厚的东方色彩。克劳福和克丽斯汀赞不绝口。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弹簧门又自动开启了——水仙皇后谭金枝驾到。 这位谭小姐却完全是东方色彩的晚装打扮,头顶上盘着乌亮的发髻,围绕着一串闪钻,珍珠耳坠,珍珠项链,淡淡的娥眉扫月,乌亮的汪汪水眼,淡抹脂粉,朱唇皓齿,显得楚楚动人,一件紧身的盘花金色旗袍,长度曳地,显出了曲线玲珑,长统白丝手套,加上白缎子的披肩,雍容华贵,落落大方。 嗨,这简直是全世界最美丽的两位少女都出现在这位国会议员的办公室里了,一位是代表了东方色彩,另一位是代表西方色彩,克劳福先生若是能两者兼得的话,就真是享尽人间艳福了! 谭金枝小姐原是兴致勃勃而来,但当她走进了办公室发现克丽斯汀小姐也在座时,立刻柳眉倒竖,脸色一板。 克丽斯汀冷言冷语地说:“我早料到,‘东方妖姬’是非到不可的!” 谭金枝也冷冷地说:“我也想得到‘杂种狐狸’一定会出现的!” 克劳福左右做人难,连忙双手乱摇,请她们两位不必争吵,他忽地拉住骆驼趋至墙畔,轻声说:“无论如何请你帮我一个忙!” 骆驼知道,诡计得逞了,便故意地说:“有什么可效劳的?” 克劳福说:“你不是有一份请帖吗?每一份请帖,可以邀请一位女伴!” “唉,我单身旅行来到檀香山,到哪里去找女伴?” “这里,不是现成的有着两位小姐吗?” “呵呵!”骆驼笑了起来:“老哥应该享齐人之福,难道说,要分我一杯羹不成?” 克劳福着急,压低了嗓子,说:“但是一份请帖,只能邀请一位女伴……” “你感到左右为难了么?” “说的是呀!所以我恳求你帮忙,代我邀请一位做你的舞伴!我一定感激不尽!” 骆驼有意作弄人,向两位女郎打量了一番之后,猛摇头,说:“不行,两位小姐,喜欢的是有财有势的国会议员,我只是个穷教授,没资格邀请这种金枝玉叶的名女人,她们不会高兴接受我的邀请的,我又何必自讨没趣呢?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不!你一定要帮帮我的忙……”克劳福已开始用恳求的语气。 骆驼说:“请帖的末页上,须注明女伴的姓名,到会时仪仆还要唱名,你的两位女伴,谁都愿意和国会议员将芳名唱在一起,所以我随便邀请哪一位,都可能会碰壁自讨没趣呢!” 克劳福一想,骆驼教授所说的不无道理,若指定他们两人谁邀请谁,必然会引起纠纷……他忽地猛然一拍大腿,说:“有了,我们四个人一道去,不必分名次,岂不就行了!” 这就是骆驼之所以和国会议员克劳福先生交上了朋友,四人同道乘车赴会的经过。 按照规矩,每一份请帖的末端,需得填写上女伴的姓名。 骆驼搞不清楚克丽斯汀小姐姓赵姓钱姓孙姓李?为吸引大家的注意,他灵机一动,便填上“克丽斯汀?琪莱”——这绯色新闻闹翻了天,闻名全世界的名女人的名字。 果然这一着十分生效,引起了全场宾客的注意,谁都知道这位骆教授和国会议员是同时抵达的。 刁南成探长对骆驼十分担心;这个大骗子怎会和国会议员混在一起了呢?又是谁邀请他来的?刁探长凛于国会议员的权势,不敢轻举妄动。 “妈的,准是这骗子偷掉了我的请帖……”刁探长伸手摸不到袋中的请帖时才恍然大悟,心中诅咒着说,但是在当前的情况之下,他是有口难言的。 是时,仪仆又在以手杖击地,报告石油大王夫妇驾到,同时请客人入席。 沙哇奴爵士以主人的身分迎至门前,石油大王布鲁克自是晚礼服打扮,但是这位牛仔出身的暴发户穿上整洁的服装反而显得拘束,很觉得不习惯呢;他的那位美丽的金发妻子,却打扮得非常的华贵,全身上下光只是钻石就有十余串之多,珠光宝气压倒全场,其实,她要炫耀她的财富,好像是多余的,她光凭“石油大王夫人”几个字,就够使人尊敬了。 沙哇奴爵士亲自挽着布鲁克夫人进入餐厅。 这座古堡式的大厦,占地之广可想而知,由外面的敞厅内进,是一所广大无比的餐厅,餐桌排成了凹字形,高高矮矮的玻璃杯,瓷器、银色餐具,琳琅满目,光辉灿烂,和高悬起的玻璃灯相映耀眼,在那些餐具之中,间隔着还置了许多鲜艳名种的花朵,衬得这宴会更是高贵豪华了。 按照客人进门时所持的请帖,管事者早已经列了名单分派了座位,在每个座位前,有一只梭型的小纸牌子,写上客人的姓名,这样客人们便只需要按名就座,毋需谦让了。 所有的宾客分席次入座后,香槟酒气扬溢,觥筹交错,沙哇奴爵士起立致词,无非是歌颂布鲁克先生的财富和他的为人,旋即赞扬布鲁克夫人的美丽和慈悲为怀。 他说:“我们待会儿就可以看到一串十八克拉的钻石义卖,那为贫民造福的,愿上帝降福慈善的布鲁克先生和他的夫人更加的美丽!” 立时掌声雷动,跟着夏威夷少女歌舞团出现了,数十名草裙装束的少女表演呼拉舞,以助长这些上流社会绅士淑女的食欲。 餐后便是慈善舞会开始,音乐台上是夏威夷一流的管弦大乐队,第一支舞曲是宫廷舞,尽管这里的客人全是燕尾晚礼服,但“宫廷舞”,大多数的人都没有玩过,所以是看的多,跳的少,差不多穿洋礼服的“土包子”都在旁边乾瞪眼。 这全是沙哇奴爵士为了炫耀他的贵族身分,才这样安排的。 每逢一曲舞曲结束后,便是慈善拍卖一件物品,宾客捐赠的义卖品,按照收件的先后排出次序。 没钱的人,要拍有钱人的马屁,有钱的人则要拍有势人的马屁,这好像是天经地义的事!沙哇奴爵士为了拍克劳福国会议员的马屁,所以首先介绍的是克劳福议员推介的骆驼教授捐赠的“乾隆瓷品”一只古瓶。 “天经地义”的结果,便宜了骆驼这小子了! 这样,骆驼又二度成为舞会中瞩目的人物!掌声雷动,只见这位教授露着两粒龅牙,眉开眼笑地鞠躬如也,显出好不神气的一副形状,刁探长看得直恶心。 主持拍卖的是特别由拍卖行请来的一位行家,吃这行饭的人以嘴快、紧凑、热闹为主,他首先宣布底价为美金三百元。 立刻有人喊了价:“三百五十元!” 这时候,该是宾客们互显身分和财富的时候了。 “三百五十五元!”一位女宾又喊了价,那是石油大王布鲁克夫人。 “一万元!”一个古怪的嗓子叫着。 台上台下的客人全偏过头来,只见那突然高抬价格者,正是那怪模怪样的骆驼教授,他正拈捻着唇边两缕稀疏的胡子,盯着布鲁克夫人,迳自洋洋得意呢。 骆驼的作为,对石油大王布鲁克先生而言等于是一种挑战性的凌辱,凡是暴发户,气度都比较狭隘,尤其是在金钱方面的较量,都得对他谦让几分,油井内打出来的石油,等于是不花本钱的财源,九牛一毛,足够可以把这栋古堡大厦买下来了,居然会有人在这舞会里和他新婚的妻子竞争比价呢! 慈善拍卖等于是各显财富的时候,布鲁克沉不住气,立刻举手说:“一万五千!” “两万!”骆驼毫不考虑,立刻抬价,他还是那付得意的形状,笑嘻嘻的,皱着朝天鼻子,露出大龅牙,拈着稀疏的八字胡。 “两万五千!”布鲁克脸孔涨得通红,咬牙切齿地说。 “三万!”骆驼好像有意和石油大王布鲁克先生泡上了。 “三万,三万,三万……”主持拍卖者口中念念有词地,故意将空气弄得紧凑而紧张:“这是一个美丽的中国古瓶,乾隆皇帝时代的古瓶,有三百多年的历史……还有出价的没有?”他的眼睛却瞟着布鲁克先生。 “三万五千!”布鲁克先生说完游目四顾。 “三万五,三万五……”主持拍卖者念着。 骆驼究竟有多大的财富?敢和布鲁克先生争!在场的宾客不知道,不过这慈善舞会的头一场拍卖就弄得如此紧张有趣,使很多人大大开了眼界。 这时候,大家的眼睛全集中在骆驼的身上,只有刁南成探长暗地里为骆驼捏一把冷汗,心中诅咒不已。 “妈的,这个骗子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他哪来的几万美金去买那只破花瓶?……” 骆驼却忽地伸大了手掌,高声说:“五万!”随后,故作文质彬彬状,向布鲁克夫妇一鞠躬。 布鲁克和他的新婚妻子面面相觑,暗地盘算,五万美金要好几千桶石油呢,不觉得痛心么? “五万五千!”那金发美人张了嘴,娇态动人心弦。 “六万!”骆驼毫不考虑地抢着说。 刁南成探长几乎要昏倒了,他顿觉自己血压急速升高。 “七万!”布鲁克决心泡到底了,他抢着说。 “八万!”骆驼伸出姆指和食指,摆出个中国“八”字。 这样,主持拍卖者连念词的机会也没有了。 “九万!”布鲁克咬牙切齿说。 所有宾客的眼光,又集中在骆驼的身上,这老家伙,一副讨人嫌的形状,搔着头皮,摸出了他的支票簿,翻着点阅了一番,似乎在计算他的头寸。 “九万二。”他再说话时,气已稍见弱了。 “十万!”布鲁克先生毫不考虑地说。 “十万……”骆驼一瞪眼,复向布鲁克夫妇一鞠躬,说:“上帝祝福贤伉俪,夏威夷的贫民有福,我代表他们道谢,这只古瓶是属于贤伉俪的了!” 这等于说,骆驼已宣布败北了,布鲁克夫妇,以十万美金购得中国古瓶一只,获得光荣的胜利。 主持拍卖者击着木槌,宣布古瓶为布鲁克先生购得,立时全场掌声如雷,当那只古瓶递交到布鲁克夫人的手里时,他们夫妇两人还洋洋自得呢。 音乐旋起,又是跳舞的时间了。 刁探长抹着汗趋至骆驼身畔,说:“老哥在捣什么鬼?凭你可以和石油大王的财富相拼么?” 骆驼笑嘻嘻地说:“唉,为檀岛的贫民着想,反正十万美金对布鲁克先生而言,是九牛一毛!” “你是故意整他的?万一到了九万两千元时,他放弃了呢?” “暴发户不会放弃的,尤其在他美丽的新婚妻子面前!” “今天下午有人看见你进入中国街的古董店!” “不是有人看见,而是你派人跟踪的!”骆驼笑着答道。 “可否告诉我,你这只古瓶,花了多少钱买的?”刁探长是以求知的方式问,一方面又表现了他的机警。 “二十元还打了八折!说穿了,因为它根本是赝品!” “你真是魔鬼!”刁南成探长尴尬地笑着说:“像你这样的人,任何地区都应该驱逐出境的!” 骆驼说:“像你这样的警探,任何地区都应该开革!” 在这慈善舞会之中,骆驼好像成了英雄人物,唯有他一个人的财富是可以和石油大王布鲁克相搏的,除他以外,有十来万家当的人都噤若寒蝉,他们看见布鲁克出了价,为免自讨没趣,便都闭上了嘴巴。 每拍卖一件物品之后,便是两只音乐舞曲,舞曲完后,又是拍卖,慈善舞会便是这样进行着。 骆驼得帮忙克劳福议员周旋在两美之间,以减轻他的困扰。 骆驼的舞艺不精,但有钱的大爷爱怎样跳,就怎样跳,他的至理名言是:“不和那音乐节拍一般见识。”左拧右扭的丑态百出,还自鸣得意呢。看在一般人眼里,尚认为这位有钱的教授别具风格,另有他一手呢。 水仙花皇后谭金枝小姐和克丽斯汀小姐这时候对骆驼是另眼看待了,这也是风头主义和钱在作祟。骆驼既是舞会之中瞩目的人物,任何女士和他接触都会惹人注意,这样,谭金枝小姐和克丽斯汀也成为风头人物了。 第二次拍卖又开始,是国会议员克劳福先生捐赠的一支金笔,底价是五十美金。 骆驼怂恿克丽斯汀小姐说:“要出风头现在是时候了!” 克丽斯汀耸了耸肩说:“你做我的后台么?” “当然,不成问题的!” 于是,克丽斯汀喊了价:“一百元!” 这种所谓的镀金金笔,在市面上用不了十块钱就可以买到,因为慈善拍卖,它的底价已经翻了好几十倍,克丽斯汀小姐开始喊价就是一百元,她和大亨怪教授骆驼正手牵手,一副亲昵的形状,有谁敢和她对敌呢?全场眼楞楞地盯着这位金发美人克丽斯汀小姐,等待着看热闹,真是鸦雀无声。 “一百元,一百元,一百元,这位美丽高贵的金发女郎喊价一百元……”主持拍卖者念念有词地赞不绝口。 大家的目光又投回石油大王布鲁克先生和他的夫人。 布鲁克先生才花了十万美金购买了一只破花瓶,正窝囊着呢,他撅着嘴,没有说话。 “一百元!卖了!”拍卖者一击木槌,指向克丽斯汀小姐,金笔便告成交。 骆驼用手肘一捅克劳福,说:“一百元已高抬你的身价了,快开支票吧!” “噢!是的!”克劳福忙摸出支票簿,签出百元!金笔已送过来了,钱货两讫。骆驼慷他人之慨,向克丽斯汀小姐一鞠躬,举起金笔,说:“这是你在这次舞会中,慈善为怀的纪念品!” 舞会继续进行,沙哇奴爵士以神圣不可侵犯的尊严神态,趋过来向克丽斯汀小姐一弯腰,说: “我有这份荣幸,请小姐共舞吗?” 克丽斯汀亦还以宫廷式的礼貌蹲腿,说:“这是我的荣幸!” 沙哇奴爵士向骆驼一鞠躬,便和克丽斯汀小姐双双起舞。 克丽斯汀会因此一舞而登龙门,声价十倍了,谭金枝小姐大妒,趋过来向骆驼说:“我有什么可以提出来供义卖的?” 骆驼搔了搔头皮,说:“要出风头的话,一定要别出心裁!” 谭金枝举起手腕,说:“这串钻石手镯如何?” 骆驼摇首说:“暹罗钻,贻笑大方……嗯,有了,义卖一个香吻,如何?” 谭金枝不觉脸色一红,说:“这多难为情呵!” 骆驼含笑说:“没关系,国会议员会为你的一吻拼老命,这样也可以证明他爱你的程度,作一次爱情的测验吧!” 谭金枝的头脑并不像她的外貌那样美丽,立时盈盈地笑了起来,点着头说:“嗯,对了,试试他爱我的程度!” 骆驼立时向侍仆一招手,先赏了小费,摘下纸笔,写上:“紧急义卖,一个香吻,水仙花皇后谭金枝小姐。” 侍役一鞠躬,匆匆取字条上音乐台上去了。 不久,两曲音乐完了,沙哇奴爵士伴送克丽斯汀小姐返座。 音乐台上一阵急骤的鼓声,主持拍卖者立刻宣布: “现在我宣布一个好消息,是绅士们爱听的,一位小姐为襄慈善盛举,特地卖一个香吻!” 立时,掌声雷动,相反的是道貌岸然的绅士们凝呆着没流露表情,只是眼睛不断地四下扫射,欲察看究竟是哪一位慷慨的小姐。 所有鼓掌的都是女仕们,因为这种义卖是颇别致的。 国会议员克劳福先生嬉笑颜开,这位风流人物,也以期待的心情注意着台上宣布卖吻的究竟是哪一位女郎? 拍卖者用木槌子一指,指着了谭金枝小姐,说:“义卖热吻的是美丽的水仙花皇后谭金枝小姐!” 又是一阵猛烈的掌声,可把那风流的国会议员吓得魂出躯壳,忙问谭金枝说:“是你吗?……” 谭金枝抿嘴一笑。 骆驼说:“除了谭小姐有此慷慨的慈怀之外,你想还会有谁?” 克劳福大为尴尬,沙哇奴爵士已以主人的身分来邀请谭金枝小姐上台去了,这时,掌声像疯狂了似的,连绅士们也忍不住鼓掌,有几位老先生忙取下他的眼镜,用绒布片揩个干净,藉以欣赏这位檀岛水仙花皇后究竟是何等艳丽。 谭金枝小姐上了台,掌声仍然不绝。 “谭小姐,底价是多少?”主持拍卖者问。 谭金枝可楞了,事前她并没有向骆驼请教,这个义吻究竟应开出底价多少? 这时候,她向台下一看,只见骆驼伸着了一只手指头。 谭金枝即向主持拍卖者说:“一千元!” 其实骆驼是狮子大开口,索价一万,是谭金枝小姐自贬了身价。 于是拍卖者一敲木槌,宣布说:“现在,喊价开始,底价是一千元!” 凡携带有女伴同来的绅士们,个个噤若寒蝉,没人敢张口,都面面相觑地等着看热闹。 “一万元!”骆驼起立首先喊了价。 全场哗然,可把克劳福先生吓呆了,骆驼忙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克劳福无可奈何,硬着头皮,起立说:“一万一千……一百元!” “两万!”骆驼急说。 “你要我破产了吗?……”克劳福议员咳得满额大汗,瞪眼向骆驼轻声诅咒,复又举手时喊说:“二万一千……一百元!” “三万!” 听见这声音,大家全将目光扫过去,因为那是石油大王布鲁克先生的声音。 果然,是布鲁克先生出了价,他似是徵得娇妻同意的,竖高了三只指头。 “我破产了!……”克劳福丧魂落魄地说。“三万一千一百元!”他吼叫着。 “四万!”骆驼立刻接了口。 “五万!”布鲁克又用德克萨斯州口音说。 “五万美金买一个吻,特级冤大头才会如此了!”骆驼喃喃说,似是说给克劳福听的。 这位国会议员两眼翻白,连连揩着额上的热汗,他已无能为力再出价了,否则立刻就会经济崩溃,他唯有认输,让那有钱的暴发户去吻他心爱的人。 “五万、五万、五万……再没有更高的价钱,这么美丽的水仙花皇后的热吻,太可惜了,卖啦!”“拍”的一声,木槌猛击桌子,宣告成交。 石油大王布鲁克先生洋洋得意,他是第二度战胜了骆驼,赢得了满场掌声,殊不知道是做了真正的冤大头呢! 水仙花皇后谭金枝小姐算是风头出足了,她瞟了台下失意的风流国会议员一眼,笑口盈盈地等候着石油大王上来接受她的香吻。 布鲁克先生正在忙着开他的支票呢,他让一位侍役躬着腰,做他的临时桌几,他在侍役的背上签了支票。 但是支票撕下来,却交给了布鲁克夫人,只见她扭着屁股,罗裙款摆,裙带飘飘,已趋至音乐台去,有七八个绅士,伸出了手搀她上台,她先交了支票,随后在谭金枝小姐的额上轻轻一吻,又是一阵掌声。 石油大王布鲁克先生,只听到“嗤”的吻声轻响,心安理得而结束了热吻的义卖。国会议员克劳福先生吁了口气,赶忙趋过音乐台去,他首先感激布鲁克夫人代劳她的丈夫去吻谭金枝小姐,没使他受窘。 谭金枝小姐跨下台时,克劳福议员诅咒说:“下次再出这风头时,请先跟我打一声招呼!” 谭金枝盈盈而笑。她很高兴,克劳福议员为她的义吻,不惜以破产来争夺,真情流露,表现出了他对自己爱情的真诚。 克丽斯汀又有了妒意,她向骆驼以讥讽的语气说:“国会议员真不愧是个风流种子呢!” 音乐又起,沙哇奴爵士以主人的身分过来向谭金枝小姐一鞠躬,感谢她拍卖义吻之举。并请她共舞。 以后一连好几次的义卖,因为没有布鲁克和骆驼互相喊价,显得平淡无奇,很平和地就过去了。 最后是压轴戏来了,鼓声像“大进军”似地猛擂了一阵,沙哇奴爵士亲自上台,当众宣布,说: “德州石油大王布鲁克夫妇光临夏威夷州,使我们感到无上的荣幸,今天举行慈善舞会表示我们欢迎热忱,另外,还要感激布鲁克夫妇的慈悲为怀,捐赠给我们一串共有十八克拉的钻石项链义卖,底价为十万美金,希望善长仁翁本着人道爱护贫穷的仁慈心肠,多多出价,为我们夏威夷全州的贫穷造福!上帝赐福给各位绅士,淑女!” 掌声又如骤雨似的,并起了一阵疯狂的欢呼。音乐台上奏起了德克萨斯州的音乐,欢迎这对美国豪富伉俪上台。 布鲁克先生得意洋洋,搀着他的金发娇妻,徐步上了音乐台,并向台下一鞠躬。这时候,大家都楞下神色,静静等待着一开眼界,一睹底价十万美金的钻石项链。 盛项链的锦盒是一直装在石油大王布鲁克先生的燕尾服口袋中的,这时候他掏了出来,双手交给了布鲁克夫人。 布鲁克夫人是个美人胚子,明眸皓齿的,尤其她的憨笑十分动人。 她揭开了那只锦盒,高高的举起,她满以为又可以获得满堂的掌声。 但是不然,全场鸦雀无声,来宾们一个个都好像傻了眼,有几位先生以为自己的眼花了,将眼镜摘下来呵了气,擦了又擦,仕女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纭。怎么回事呢?布鲁克先生也莫明其妙。 布鲁克夫人也觉得情形不对,她将手中的锦盒翻过来一看,吓!竟是空的!那串价值十万余美金以上,十八克拉的钻石项链,竟告不翼而飞了。 布鲁克先生有生以来没有这样尴尬过——由他的祖父在德克萨斯州发现石油矿开始。 这简直是丢人的事情!捐赠慈善义卖的钻石项链竟丢了,这会儿等于是当众出丑呢! 布鲁克先生赶忙去摸他的口袋,也许不小心,项链由锦盒里漏了出来,落在口袋里,但是他将口袋掏破了也没有,干脆将它翻了出来,没有,口袋内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怎么回事?”布鲁克夫人窘得满脸绯红,喘着气问。 “失窃了……”石油大王说。 立时全场哗然,许多绅士淑女立刻警觉到舞会之中混进扒手窃贼,纷纷检查自己的荷包皮夹和皮包,秩序顿告大乱。 刁探长刹时间吓得魂飞魄散,他忙趋至骆驼的身畔重重在他的肩膊上一拍,以求饶的口吻说:“老天爷,是否又是阁下在搞什么把戏?……” 骆驼悻然咒诅说:“丢那星!狗屎蛋!这是小扒手干的活,我不是吃三只手指头饭的!” 来宾之中,市长和警察局长全在场,市长打了官腔,警察局长把官腔转移打下去。最后当然归负责治安的刁探长倒霉。 “混帐,瞎了眼睛了?有扒手混进了舞会,你们认不出么?你们是吃什么饭的?”警察局长咆哮着说:“立刻封锁现场,在钻石项链没有查出来之前,任何人不许离去……”他还是办案子的刻板老套。 这一来可把刁探长忙惨了,揩着汗马不停蹄地四下里猛跑,指挥现场所有的武装警察和便衣,封锁现场,禁止任何人出进。 “是否每一个客人都要搜身?”刁探长又来请示。 “这倒要考虑!”警察局长说。 由于舞会中闹出不愉快的事件,有许多怕沾是非胆子较小的绅士淑女打算要离去了,可是负责把门的警察已宣布封锁现场,禁止客人随便离去。 消息传出,又是一阵骚动,秩序更乱。 警察局长上了音乐台,宣布市长的命令:“在钻石项链还没有寻出来之前,请大家暂时委屈,不要离去。因为,这是为了大家的清白以及檀香山市的声誉。” 在许多来宾之中,有人认为是遭受了软禁,是莫大的凌辱,议论纷纷。 终于有人提出了抗议,说:“我们被妨害自由了!” “也许布鲁克先生的钻石项链不是在舞会中丢的!” “这对我们,是一个莫大的耻辱!” 警察局长连忙解释:“事非得已,请大家原谅,这是市长的命令!” 国会议员克劳福和市长的派别不同,正好找到机会立刻指责说:“市长和警察局长,都应该立刻向我们道歉!否则我们向州长控告!” 秩序更形混乱,市长和警察局长都尴尬不堪,沙哇奴爵士立刻替他们解围,他趋上台上去向大家宣布说:“今天到此盛会的全是贵宾,也许石油大王布鲁克先生的确是将钻石项链遗忘在旅馆里,或在他的行李之中,甚至于在路途的汽车之中,我们要求警察局长立刻查明真相!在这一段时间之中,我们继续跳舞!” 说完,他向乐队领班一挥手,音乐立刻奏起,掩盖了全场不安的情绪。 布鲁克夫人虽然出身贫穷,但嫁了石油大王,登了龙门,也就富贵了,贵妇人是受不了一点委屈的,她手持着那只空掉了的锦盒,终于掉下盈盈珠泪,抽泣着说:“这是什么蜜月旅行?我才是受到了最大的凌辱呢!” 布鲁克先生爱妻心切,将雪茄烟的头也嚼扁了,气呼呼地说:“我要报告FBI,我要向国务卿控诉!我要向总统控诉!” 骆驼以最闲逸的心情来看这一场热闹,他看到警察局长焦头烂额的神色,刁探长和那些便衣探员如热锅上的蚂蚁时,心中就甚觉好笑。 同时,他以毕生闯荡江湖,走黑道云游天下的丰富经验,以犀利的目光在那些混乱的来宾之中审视,究竟谁是扒字号的朋友? 但见一个个衣冠楚楚与禽兽迥然不同,究竟能认得出谁是扒手呢? 音乐奏起来,自然就会跳舞,克丽斯汀和谭金枝小姐是今夜舞会中瞩目的人物,早被色狼包围了,已经下舞池去啦。 这时,忽有一位乌发,打扮得极为端庄秀丽,娇小玲珑的中国女郎出现在骆驼的跟前,唇红齿白,落落大方,向骆驼一鞠躬,笑口盈盈地说:“你必是大慈善家骆教授了?” 骆驼忙欠身说:“不敢,执教鞭的都是穷人家,虚有其名而已!” 女郎又说:“今晚上的慈善舞会,只有你一个人敢和石油大王相碰,实在了不起,现在你已经是大多数来宾心目中的英雄人物了!” 骆驼笑了起来:“我不过是慷他人之慨,为檀岛的贫穷者,多募捐几个钱罢了!” 女郎也笑了起来,说:“我能有这份荣幸请你跳一支舞吗?” 骆驼忙说:“不敢当,你瞧我土头土脑的,能跳像样的舞吗?” 女郎一抿嘴,说:“我瞧那个石油大王才是真正的暴发户,土包子!真叫人不顺眼!” 骆驼觉得这女郎来得有点蹊跷,必然是有着特别用意的,但在未了解之前,不便动声色,很礼貌地伴那女郎下舞池,骆驼的舞步是“叮叮舞”,前进多,退步少,很容易撞人的。 “骆教授的舞艺超群,出众极了!”女郎夸奖说。 “别再捧我了,否则乐极生悲,必然摔跤!”骆驼露出大龅牙,故作乐不可支的形状。 “小姐你贵姓呵?” “我姓葛,葛乐丽!”女郎说。 “嘻!”骆驼缩着脖子一笑。“葛乐丽小姐,你的名字好像最近刮过东南亚的台风名字一样!” 骆驼的舞步不佳,在一说话间,忘了形,便撞上人了,回首一看,竟是沙哇奴爵士,骆驼不免要道歉一番。 沙哇奴爵士的舞步翩翩,他以最诧异的眼光向那位葛乐丽小姐投以注目礼,心中暗觉奇怪,瞧那骆教授的尊容,长得三分不像人,七分像癞皮猴;但和他作伴的,几乎都是窈窕淑女,绝色佳人,这岂不是怪事么?他暗暗的羡慕着骆驼的艳福不浅。 “在舞池旁边,向你虎视眈眈的,那是什么人?”葛乐丽小姐忽然问。 “噢!那是檀岛的治安父母官探长刁南成先生,你不认识么?”骆驼反问。 “你们是老朋友么?” “当然是老朋友,他未当探长之前在卖水牛肉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 “我见你们谈得很投契,就猜想你们是老朋友,可是他却又为什么老盯着你呢?” “啊,因为舞会里混进了坏人,他无非是在保护我罢了!”骆驼岸然地说。 一曲舞终了,绅士淑女们都不断地鼓掌。 葛乐丽小姐向骆驼又是一鞠躬,盈盈而笑,说:“骆驼教授,谢谢你的舞!” 骆驼说:“何不让我伴送你回座位?” “不!谢谢你了,我想设法离去呢!舞会里混进了坏人,实在扫兴!”说着,她又是一鞠躬,随着舞池里散开的宾客,姗姗而去。 骆驼目睹这有趣的女郎,突然而来,又匆匆而去,似乎带着一些神秘感,搔着头皮,心中狐疑不已,正返身向座位走时,顿觉得右边的口袋里,好像有点沉重,这是什么东西?伸手向口袋里一探,嗯,硬硬的,一颗一颗,好一长串,心中略感到诧异,偷偷低下头,向口袋里瞟了一眼,在灯光下,是亮闪闪的,妈的!那岂不是钻石项链么?……莫非就是石油大王布鲁克夫人被窃走的一串?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出现在他的衣袋里?嗯,准是那位神秘的葛乐丽小姐!妈的!耍把戏耍到纵横天下的骗子祖宗爷的头上来了!岂不是瞎了眼睛么? 她的用意何在?是栽赃?是开玩笑?是移花接木? 嗨!骆驼懂了,问题在他的大脑子里一转立刻就获得解答!葛乐丽小姐是因他和国会议员同道而来,又有足够的财力和石油大王拼价拍卖,又和警探的头目刁南成探长称为老友,自有足够的身价和势力保留那串钻石项链安全离开舞会,这是“移花接木”的手法,待他离开舞会之后,葛乐丽小姐即会来讨还那串项链。 “他妈的,这小妮子看错人了,我还是骗子祖宗爷爷呢!”骆驼心中说着,再回转头来,在舞厅内四下里找寻那位女郎,但哪还再见她的踪影呢? 警探们仍没头没脑地在古堡大厦里,搜寻那串钻石项链,举凡石油大王夫妇所到过的地方,餐厅、会客室、厕间、化装室,都搜遍了,殊不知道钻石项链已经落在大骗子骆驼的荷包里了! 这是飞来横财,骆驼却之不恭,进荷包里来得容易,再掏出来实有点舍不得呢!但现下警探四处搜索,须得找个安全的地方暂时存放,待风声平息后,再设法取回。 骆驼咬着烟斗,故意装出闲逸态度,穿行在舞厅宾客之间,一方面找寻那个自称为“葛乐丽”的女郎,一方面要找寻收藏项链的适当地方。 由舞厅内进,在那大餐厅的门口间,有着两尊用作装饰的十八世纪铜盔铠甲,用擦铜油擦得雪亮雪亮的。骆驼灵机一动,那尊铜盔铠甲正好利用,他便掏出手帕,假装拭鼻子,将钻石项链一把扎起,趁人不注意时,塞进铠甲内的护心甲里去了。 石油大王布鲁克先生的钻石项链失窃,没有下落,所有与会来宾都暂时失去了自由,舞会的时间一再延长,负责治安的官员很感狼狈,一直在研究对策。 他们不能对所有到会的宾客一一实行搜身,在民主国家随便搜身是一种侮辱行为。 舞会的时间一再延长,有乐于此道的宾客留连忘返,但也有时间重于娱乐的达官贵人一再提出严重的抗议。 石油大王布鲁克先生和他的新婚夫人甚感丧气,价值十余万美金的钻石项链,假如说是由热心慈善的善长仁翁互相比价抢购而去,捐赠给贫穷,他们会高兴做这一个善心人,可是现在钻石项链莫名其妙地失窃了,谁是那“幸运”的得主?不得而知,他夫妇俩也实在是于心不甘呢! 他俩哪有闲情再去跳舞?沮丧地在客厅内待着,静候警察局长和他们的鹰犬,运用最高智慧侦查钻石项链的下落。 主人沙哇奴爵士和市长深感歉疚,都在一旁陪同着,还有一些需拍石油大王马屁的贵宾挖东补西地说些闲杂的笑话,给石油大王夫妇解闷。 骆驼也趋进了会客室,他露出了大龅牙,笑嘻嘻地说:“一串钻石项链对一位石油大王而言,仅是九牛一毛,而你仅为丢了一串钻石项链,囚禁了全体的宾客,妨碍了大众的自由,岂不是发挥了金钱暴力,欺凌了所有在场的贵宾吗?” 骆驼此语一出,使所有在场的客人咋舌不已,主人沙哇奴爵士和市长先生目瞪口呆,刁探长更是急得六神无主,不知如何制止他才好。 布鲁克张口结舌,喃喃地说:“我,我并没有要求扣留所有的宾客呀。” “但是所有的宾客是因为你而失去了行动自由!” “嗨,你侮辱我太甚了!”布鲁克吁着气说。 “我毫无侮辱的意思,只是为了大家提出了抗议,事实上就是如此!”骆驼说。 市长连忙解释说:“暂时不让宾客离去,于布鲁克先生无关,是警察局长为檀岛的治安信誉起见而这样作的!” 这时,国会议员克劳福先生已和州长通了电话,同样的是抗议檀香山市长和警察局长的非法行为。州长的官腔立刻就打下来,警察局长在电话机前立正恭听着,他的回答句句都是“Yes Sir!” “限制行动”的禁令立刻解除了,所有的宾客可以随时自动离去,不再受任何约束了,州长的命令是采取其他的途径破案。 刁探长向骆驼招了招手,拉他趋至墙隅加以诅咒说:“他妈的,骆教授!你搭上了国会议员,就目空一切了……” “在民主国家,任何人都有说话的自由!”骆驼咬着烟斗,洋洋得意地离去了。 刁探长大为气馁,揪住了他的得力助手季坤虎,说:“盯牢这小子,他是最重要的嫌疑犯……” <hr /> 注释: 第二章 神秘飞天艳贼 骆驼的房间在七楼的末端,有前后窗,空气甚为清新,骆驼选择了这么的一间房,也不过是临时暂住的,他的目的是要到威基基海滩去,那地方对他的身体才有益处,这是医生的嘱咐,骆驼用手指钩着房门钥匙的链子,不住地甩圈圈,待他趋至房门前,可怔下了眼色。 毕生在江湖上混,最重要注意的,就是房门,尤其是到了一个陌生环境中,他在临出门之先,已经在门上做好了暗号。 他在门键的铜把手上磨了擦铜油,远看是油亮亮的,若有人用手接触过,必会留下指纹,若是扭着它旋转开门的话,指纹的痕迹该会是圆的。 骆驼在江湖上是爷叔辈了,肚子里有了数,他并不在乎,用钥匙开了门,推门进内,复转身将房门反锁,边说:“是哪一位朋友,未经许可,擅自进我的房间,不必躲了,自己走出来吧!我骆某人交结天下朋友,欢迎任何朋友进门的!” 唏,房间内竟连一点反应也没有,毫无声息呢!骆驼尚以为自己估计错误,也许是有人偷入他的房间之后,早已离去了,也许是旅馆里的侍役收拾打扫。 他伸手将电灯揿亮了,嗨,一点没估计错,在灯光下可以看到一个人靠墙边的衣橱屹立着,还是个女的,年轻、漂亮、婷婷玉立。 骆驼认得,那就是慈善舞会之中自称葛乐丽的女郎,也就是钻石项链的窃贼,她瞎了眼睛,将那串项链塞进骗子祖宗爷爷的衣袋里去了,岂不归她倒霉么? 骆驼知道葛乐丽必不是她的真名字,她这时候来的目的,无非是讨还那串钻石项链。 “贵客光临,有失远迎,抱歉兼失礼!”骆驼故意说。 葛乐丽小姐含笑说:“我到这里来的目的,你该知道了?” 骆驼说:“你怎知道我住在这间旅馆?又比我先一步进入这所房间,令人佩服之至!” 葛乐丽举起手中的一张纸片,说:“这是你放在衣袋里的,交给旅馆的存款收据,上面有旅馆的名字,‘棕榈树酒店’,不是很容易就找出来么?” 骆驼点头,赞扬说:“你不愧为高等的扒手,还是美妙的侦探!” 女郎含笑,毫不羞涩地就伸出了手掌,说:“请把代为保管的东西还给我吧!” 骆驼皱着鼻子,露出大龅牙,耸肩嘻嘻一笑,说:“你搞错了,我的习惯比你更恶劣,凡是进了荷包的东西,想教它重新掏出去,真比登天还要难了!” “什么?”女郎脸色一沉。“你想独吞么?……” “天上掉下来的肥鸭子,不吞有罪!”骆驼乐不可支地说。 葛乐丽忽然拔出手枪,指住了骆驼的胸脯,说:“快把项链交出来,否则不客气!” “黄毛丫头,别看我衣冠楚楚,燕尾大礼服,进出是国会议员、水仙花后相伴,翻开了底牌比陈年的老茅厕还臭!你瞎了眼把我当做土老瘟生,我出来混已经够‘呼风唤雨移山倒海’时,恐怕你还未进母胎的卵巢呢,凭你这支枪吓我不动的!” 葛乐丽大为焦急,浑身开始哆嗦,哽着嗓子说:“把项链还给我!……” 骆驼说:“你在慈善舞会干的好事,结果获嫌疑最重的是我,几乎连我的底牌也被人翻出来啦,要知道刁探长并不是和我亲近,他是监视我,把我当做疑犯呢!现在旅馆外包围了大批的警探,谁和我接触谁都会倒霉,你自投罗网,休想逃掉了!” 女郎看情形不对,这形状古怪的土老儿在枪口之下,竟然耍出了老江湖的一套,必然不是好来路,便呐呐说:“你是什么人?” “假如你稍为打听当可了解,骗子的祖宗爷爷,绰号‘情报贩子’、‘阴魂不散’,走遍天下未逢过对手,吃人不吐骨头,吃人不漏渣滓的!全世界的间谍看见我也要像灰孙子般的爬着走路!” 女郎大为吃惊,骆驼这名字她可能没听见过,但是“情报贩子”和“阴魂不散”的大名可闻名久矣。 骆驼又说:“旅馆的周围内外,密布了警探,别以为他们是来保护我的,他们是来擒拿钻石项链的窃贼的,我的底牌不好,又遇上那眼珠子长错了地方的刁探长,这小子盯牢了我,一口咬定案子是我干的,他们守在门外,随时都要找我的麻烦,小姐,你这么一来,岂不是自投罗网了?” 女郎颇为镇静,持着枪,对准了骆驼的脑袋,说:“既然你是老前辈,恕我有眼无珠,钻石项链对我关系重大,请你还给我……” “既然称我为老前辈,还用枪口相向么?” 那自称为葛乐丽的女郎,有点不自在,可是她又不敢将手枪收起。“老前辈有什么条件只管说!” 骆驼的两眼一翻,黑少白多的眼睛,“条件吗?”他岸然坐下,一掏荷包,女郎即吓了一跳。 但骆驼摸出的是烟斗,衔在口中,划火柴燃着了,悠然吸着。 “老前辈请说条件,任何条件我都接受!”女郎又说。 “嗯!”骆驼一声咳嗽,吐了口痰,说:“我瞧你不是普通的窃贼,进慈善舞会去露这一手,必定另有原因,可否将真相言明?” “不,那串钻石项链据说价值十万多……” “绝对不是这个原因的!”骆驼坚决地说:“石油大王布鲁克先生是檀岛的贵宾,又在社会名流的盛大舞会之中,你露这一手,没考虑到后果么?这不是普通窃盗案子,假如你肯将真相言明,我会将钻石项链无条件奉还;否则恕我却之不恭,受之有愧,我就收下了,谁叫你自己要投进我的荷包呢?” 女郎大为着急,忙说:“老前辈,钻石项链价值十多万呢;你提三成,如何?” “太少!” “那么我们对分,将它交还给我,马上就可以出手!” “你我辈分悬殊,还谈什么对分么?你未免太狂妄了吧?”骆驼正色说。 女郎情急不已,说:“老前辈,所得之款项,全是你的,但是在未出手之前,项链请交给我,我要派用场……” 骆驼更是有把握了,道貌岸然,说:“不!你完全搞错了,对这区区十多万元我并不感兴趣,我要的是事实真相!” 女郎浑身颤栗,手上持着一枝枪,等于是废物一样,她恨不得要求饶了。 骆驼笑了笑说:“你的技术很高,但不是玩枪的人,用凶器对你无益,不如放下吧!” “我非得讨回钻石项链不可……” “小姐,在沙哇奴爵士的古堡大厦里,已是警探重重,在我回到这间酒店之先,还被刁探长的爪牙搜身一次呢,假如说,钻石项链在我身上,早被他们搜出来了,那是不可能的事;你长得眉清目秀,姿色撩人,身段又是那么苗条,婷婷玉立,卿本佳人,奈何作贼?但是做贼要有做贼的头脑!我的话已经完全说明了,你的脑袋究竟是怎么想的?” 忽而,门外有人敲门,女郎大为惊慌,说:“是什么人?” 骆驼说:“那还用说吗?刁探长那阴魂不散的冤鬼又来了!” “把他们打发走……” “不!小姐,枪在你的手中,应该由你把他们打发走!”骆驼说。 女郎便用手枪逼至骆驼的眼前,再次以恳切的口吻说:“钻石项链给我,我必言而有信,所得的十几万元款项全部送给你,甚至项链不在你的身上,你将它藏在什么地方?只要告诉我,我也绝不食言!” 骆驼耸肩吃吃笑了起来,说:“葛乐丽小姐,我知道你必不姓葛,也不叫乐丽,你可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吗?” “唉……”女郎急得六神无主,真恨不得跪下哀求。 “骆驼,快开门,否则我们要破门而入了!”是刁探长在外敲门,他拉大了嗓子嚷着说。 “看!警探已经是十面包围,窗户上已经爬进人来了!”骆驼扬手向窗户外一指。 女郎在一回首间,骆驼就是一掌,“拍”的一声,将葛乐丽手中的短枪击落地上。她在仓惶间,弓身想去捡拾落在地板上的那支短枪时,骆驼已抬脚将那支枪踏住了。 是时,房门上有开锁的声音,大概是刁探长将酒店的侍役招来,命他用钥匙开门。 “现在不逃,再没有时间了!”骆驼向女郎提醒。 女郎如在梦中惊醒,她放弃捡拾手枪,说:“老前辈,我不会轻放过你的……” “再见!”骆驼说。 只见那女郎一个纵身,跨窗而出,她虽穿着窄身的中式旗袍,但叉子开得很高,她的那双腿真是美极了!拧腰之间,已窜出了露台之外,脚底下穿着的是高跟皮鞋,但她的俐落和矫捷是甚少见的,一蹬一纵的,由防火梯上去,瞬眼间已不见人影,她是越高楼的平台逃掉了。 “她不是普通的窃贼!”骆驼心中说。 房门已经打开,那阴魂不散的刁探长,手中持着钥匙,推门而入。 骆驼飞脚一踢,将地上的手枪,踢进沙发椅底下去了。 刁探长已经冲进了门,他的身后还有几个如狼似虎的大汉。 骆驼一声嗤笑,说:“丢那星!吃公事饭,拿公家的薪水,你的职务好像就是盯牢了我一个人似的,我这‘阴魂不散’的绰号,应该完全奉送阁下了!” 刁探长恼怒不已,说:“你刚才在房间内和什么人说话?” 骆驼以手向房间内环着一指,说:“房间只有这样大,我一个人在这里能和谁说话?无非是自言自语罢了!” 刁探长向左右一挤眼,那些干探立刻就动了手,浴室、衣橱、床底下,一一检查过。 骆驼怕他们移动沙发椅,因为底下有着无照枪呢,他故意装作愤怒的形状,猛然向沙发椅上一坐,翘起两条二郎腿,摸出烟斗燃火猛吸。 “妈的,丢那星真不够江湖!我到檀岛来养病,霉头是被你触到家了,你记着我一句话:‘这件案子你八辈子也破不了’,除非你求我帮忙!” 刁探长神色一怔,骆驼话中有话,必是有用意的。 这时候,已经有干探注意到那扇开着的窗户,外面有防火梯,但是那女郎早已鸿飞渺渺逃掉啦。 “将来,你跪在地上求我也不灵,那时后悔莫及呢!”骆驼又说。 刁探长便向他的部下挥手,命他们停止搜索,并退出房外去。 “刚才帐房说,有一个黑发东方女郎曾到这里来拜访你,那女郎是谁?”刁探长问。 “啊,是吗?”骆驼故意装疯扮傻,说:“夏威夷是世外桃源,太平洋中央的美人窝,我骆某年纪虽大,外貌不扬,似是艳福不浅,抵达檀岛之后,也不知道有多少女人自动送上门!那黑发少女是谁?可否请探长介绍一番?做个现成的媒人?”他反问。 刁探长气恼不已,说:“你别再耍噱头了,对你没有好处,我随时都可以收拾你的!” 骆驼说:“你明天就会接到法院的传票,我控告你恐吓、妨碍自由、扰民。你会官司缠身,吃不完兜着走!” “钻石项链在什么地方?”刁探长瞪着眼睛问,摆出了探长的架子。 “你问我,我问谁?” 刁探长咽了口气:“你刚才说可以帮助我破案的!” “这才像是在说人话!” “钻石项链在什么地方?”他再问。 骆驼敲去了烟斗内的灰烬,摇头幌脑地说:“要想破案还不容易么?一语即可道破!” 刁探长大喜,说:“提供线索,一定感激不尽!” 骆驼说:“要找钻石项链么?” “在什么地方?是谁偷的?” “这案子岂不太简单了!钻石项链是谁保管着的?” “是由石油大王布鲁克先生保管着的。” “保管在什么地方?” “在布鲁克先生的荷包里。” “谁看见了没有?” “布鲁克先生还没有取出来之前,钻石项链就已经失窃了!”刁探长说。 “案已经破了!”骆驼正色说。 “你已经知道窃贼是谁么?” “嘿,窃贼就是布鲁克先生!钻石项链嘛,他根本就没有带来!”骆驼说。 刁探长一听,几乎昏倒,高兴了半天原来骆驼是这样的破案。 “妈的!骗子,你摆噱头?” 骆驼说:“摆噱头的是布鲁克先生,他根本没把钻石项链带来,出了洋相下不了台啦!” “骆驼,你戏弄我会后悔不迭的!”刁探长懊恼地说:“我一定不饶你!” “你已经三次搜查我了,应先承担扰民之罪!我不控告你,你已经该到菩萨庙去烧香了!” “我们且走着瞧!”刁探长无可奈何,怏怏地走出骆驼的房间。 但是刁探长仍不肯干休,发现了大骗子骆驼出现在慈善舞会里是他在这全案里唯一的线索,他岂肯放过他。他仍命手下人留着监视着骆驼,不论任何行动和任何人接触都得记录。 刁探长走后,骆驼闭门,独坐沉思,脑袋里智慧的发条打开了。 他心中想,这神秘的女郎,绝非一般普通的窃贼,瞧她的行动,甚像“蜘蛛贼”,这是江湖上“飞贼”的一种,以拜蜘蛛为祖师爷,有飞檐走壁之能,但是这种窃贼和扒手又是两类的,这个女郎扒窃的技术又极其高明,瞧她偷窃石油大王布鲁克荷包中的钻石项链,项链到手,饰盒归还荷包之中,布鲁克竟连一点形迹也没有发觉,以致出了这样大的洋相。 这简直好像开玩笑似的呢!骆驼也自觉好笑,以他混迹江湖的一生,扒手帮之中技术最高的莫过于“九只手祖师奶奶查大妈”;飞贼之中技术最高的莫过于孙阿七,这几个人都被他收伏网罗在门下了,但是今天骆驼竟遭遇到“九只手”与“飞贼”的中间至为棘手人物,而又是这么个年轻漂亮的女郎。 这个女郎的技术不平凡,江湖上说:“要财不要命,要命不要财。”假如财命都要的话,那就万杀不赦。所以“飞贼”和“扒手”原就是两码子功夫的,而这神秘女郎不但能两者俱备,竟又身怀凶器,软硬兼施,胆识过人,倒也真是怪事了。 骆驼将沙发椅底下的手枪拾了出来,把玩了一番,它是美制小型点四五口径的勃朗灵手枪,真枪实弹,它的枪匣内装着七发子弹,已经上了红膛。 回想起来真有点汗毛林立呢,当时那女郎以枪相向,骆驼还以玩笑的态度应付之,假如那女郎真的扣了扳机,活到这把年纪到檀岛来养病而吃莲子羹,可就不划算了。 “这个女郎肯花钱把钻石项链收回来,问题必不简单,值得玩味呢!”骆驼自言自语说:“究竟是什么来路呢?嗯,她不会就此干休,一定还会再来!” 骆驼考虑再三,猜想可能“案中有案”,也说不定会有一票大买卖可做。 查大妈是扒手党的“九只手祖奶奶”,辈分之高可说在圈中没剩下几个人了,孙阿七在“飞贼”的帮会中也是爷叔辈,只要亮出辈分,小辈没有不低头的。 假如将这两个人找来,不难查出葛乐丽的身分! 骆驼决意一下,立刻拟了三份电报,交给帐房立刻发出去。 查大妈在曼谷,拜会她的同辈姐妹,开“佛光孤儿院”的那位慈善家。 孙阿七在东京,正迷恋着一位芳龄十八的艺妓。 夏落红到美国去了,特别去看他那位在耶鲁大学念书的未婚妻于芄小姐。 骆驼分别拍三封电报召他们到檀岛来,干这票好买卖,反正他已经有一串价值十几万美金的钻石项链在掌握之中。 有十万美金作底子,尽可以大花特花了。 骆驼拍电报的消息很快的就传到刁探长的耳朵里,他的爪牙还抄了电报的副本呈给刁探长过目。 刁探长一看,骆驼要召查大妈、孙阿七、夏落红三个人到檀香山来,熟知骆驼底细的他,吓得连魂都没了。 他忙又去找骆驼问话。“你召这三个人到檀香山来干什么?” 骆驼笑呵呵地说:“找他们来帮助你破案哇!搞了好几天,你不是无法破案吗?” 刁探长说:“你的这几个宝贝都是有案底的,他们不踏进檀岛则已,一踏上檀岛我必扣留他们。” “什么案底?”骆驼正色问。 “一个是扒手,一个是飞贼……” “案底在什么地方?” 刁探长楞楞无言,他只是知道这几个家伙有案底就是了,但是绝不在檀岛,也不在美国。 骆驼提出警告说:“丢那星,我告诉你,这几个人全都不大好惹,你想修理他们,事先得考虑考虑,他们都是自由国家的公民!查大妈有法国护照,算是法国人;孙阿七是香港出生的,有香港出生纸,又入了英国籍,算是英国人;夏落红不用说了,是美籍华侨……” 刁探长大为气哽,说:“哼,别吓唬我,你们的护照,一定都是伪造的!” “你敢胡闹,我们可以告你,而且告你的地方,还是到联合国去呢!” “为什么要到联合国?” “他们每个人的国籍都不同,除了到联合国去告你以外,还有什么好道路?” 刁探长被骆驼三言两语气跑了。 “大哥!‘阴魂不散案’过后,我们曾约法三章,你到夏威夷养病,我到日本渡假,查大妈赴泰国去看老朋友,夏落红到美国去看未婚妻,吴策老至巴西去养老,彭虎到加拿大去观光,大家分开,避讳一段时间,也算作‘冬眠’!应该是有六个月的时间好混的,干嘛你又忽然地紧急召唤?莫非又有新的好财路吗?”被骆驼急召,刚抵达夏威夷不久的孙阿七说。 骆驼甚为得意,说:“在你和查大妈尚未到埠之先,已经有一串据说价值十几万美金的钻石项链,好像是天上掉下来的肥鸭子,已经落在我的掌握之中了,你们说,这是否值得我们大干一番?” 孙阿七并不以为然,说:“妈的,刚下飞机,警探就已经围上来了,晦气迎头,胃口倒足,还有什么买卖好干的?” 骆驼说:“你错了,不冒险的人生,会有什么趣味?不若回家乡去种老米,总不至于会饿肚子的,有了智慧而不去运用的人,才是窝囊废呢,绞一点脑汁,对肾脾肝胃血压都会有好处,要不然,胀死了反而不划算!” 孙阿七皱着眉头说:“‘情报贩子’,‘阴魂不散’两案,已经捞足了,你不会在乎十几万美金,为什么一下子竟这样焦急呢?” “孙阿七,你错了,十几万美金,只是个底子,恐怕还会有百来万,千来万的美金,正在等着我们去拿呢!” “这样说,我倒有兴趣了!”孙阿七说:“就算是被檀岛的警探监视着,也值得!” 骆驼开始将案情的来龙去脉向查大妈和孙阿七详述了一遍。 “凭你的判断,除了这十几万美金的肥水之外,我们还会有什么可捞的呢?”孙阿七问。 “首先,我认定那称为葛乐丽的女郎,是她的假名字,她的身分,是综合了飞贼和扒手党两条线,所以我才请你和查大妈赶至此地来,我们要先研究这个女郎的来龙去脉,找出她的来路,一切的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一定财外有财!” 查大妈说:“檀岛扒手党的老前辈我认识,任何一个人要做案子,先得通过他的那一关,假如说,葛乐丽是他的人,事情就很好解决了!” 孙阿七也说:“飞贼党在檀岛我也有几个弟兄,假如和葛乐丽是有关连的话,也不难查出!” 骆驼说:“好的,我们立刻分头进行!” 这时,旅馆的侍役来请骆驼签收一封电报,那是夏落红由美国拍来的。 电文是:“义父突然召唤,是有钱财或是美人的路道?落红。” 骆驼念完电报,“呸”了一声:“王八蛋,这小子和未婚妻玩昏头了,老子有召唤,还要先谈路道呀?” 查大妈嗤笑说:“这年头,孩子大了,是应该自立有主见了!” 骆驼拟了覆电,交侍役拍急电出去,催促夏落红快些启程。 孙阿七说:“在骆大哥的想像之中,也许是有新的案子可以大干一番,但是假如事实并不如此,岂不教夏落红白跑一趟么?倒不如让我们先把底子摸好!” 骆驼说:“我一向料事如神,十拿九稳的!” 晚餐之后,骆驼和孙阿七查大妈商量妥当,大家分道扬镳去拜会檀岛各帮派的老前辈。 在“飞贼帮”中,孙阿七认识几个收了山的老前辈,他们隐居檀岛等于养老,根本不再做案了。 骆驼和查大妈却拜会一位叫做何仁寿的老先生,他是“扒手帮的祖师爷”,辈分比查大妈还高得多,“收山”将近有二十年了,但是他却是檀岛的“扒手党”和治安当局的中间桥梁,这是“扒手党”的帮规,不论在任何地区,如果有所斩获,按照规矩三天之内绝不售赃,等候有人来“盘底”,有时候“罩子不亮”扒错了“自己人”,也许是官方有关系的人物,就得原封奉还。 像刁探长这类的人物,是经常在何仁寿老先生的府上走动的,假如够得上条件,一经“盘底”,赃物原封奉还;搭不够的,出赏金将赃物收还;再不然,就是告诉你赃物已经到什么当铺或旧货摊了,被害人可以自动去将它赎回来。 何仁寿老先生并不“坐地分赃”,所以他是行得正的,反而给治安当局帮了不少的忙。 但是每逢到了过年过节,那些徒子徒孙就会自动孝敬老前辈一番,所以何仁寿老先生也是不愁吃不愁穿的,而且儿女成群,连孙子也上了大学了。 查大妈打听出何仁寿老先生的住处,和骆驼登门拜访,这位老前辈是白发苍苍,银髯飘飘,道貌岸然,不论一年四季,永远是一身长袍马褂,十足是一位华籍绅士,谁会知道他是靠“三只手”起家的人呢? 骆驼在江湖上也是大有名气的人物,何仁寿躬身迎在门前,让进客厅,分宾主坐下。当然,骆驼的突然拜访绝非是江湖上一般的礼貌拜访,必然是有事故的,何仁寿肚子里有数,吩咐献茶敬烟之后,即将下人摒退。 骆驼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的就说明原委,是打听一个自称“葛乐丽”的女郎而来。 他将参加沙哇奴爵士古堡大厦“慈善舞会”的经过和发生窃案的详情叙述了一遍,他说:“这个女窃犯年轻貌美,技术超群,身上又携带有凶器,像是‘铁檐派’一党的,我们对檀岛的地头不熟,所以特别来向老前辈请教!” 何仁寿哈哈大笑,说:“刁探长在案发后的第二天就到这里来过了,差不多慈善舞会里所有较为面生一点的男女宾客,他全拍有照片,请我帮同指认,但是那内中并没有靠三只手吃饭的人,假如说,查大妈也在舞会中出现的话,事情就麻烦了!” 骆驼说:“刁探长办案也是狗屎,何老前辈就算在照片认出了人,在道义的立场上,也不会给刁探长指出来呀!” 何仁寿说:“但是赃物总可以追得到,免给警方太难堪了!” 骆驼再说:“那些照片可仍在这里?我和那女郎接触过,或许可以指认出来!” 何仁寿说:“刁探长当它是宝贝,给我看过之后就立刻取走了!” “我的看法,会不会是新入行?或是新开码头到檀岛来?还没有到老前辈这里‘拜码头’报到?” 何仁寿捻着银髯,摇头摆脑地说:“这种事情还没有发生过呢,假如真是目中无人地贸然就去犯案,后果是可想而知的!” 骆驼感到困惑,因为这事件好像与“扒手党”是无关的了,他便道过打扰,有意和查大妈告辞了。 何仁寿说:“慢着,老哥既然和那自称为‘葛乐丽’的女郎接触过,必然会知道那串钻石项链的下落了,您可否相告?我一定按照规矩办理!” 骆驼摇了摇手,说:“不找出人的话,恐怕距离破案的时间尚长远呢!” 何仁寿忙双手抱拳,说:“官方逼得紧,这两天凡是有过案底的‘扒’字号的弟兄全被请进了牢里猛挨修理,不到破案不会休止呢!” 骆驼也一抱拳说:“我也正在找寻线索!” “你老哥就当是做好事,放那些小弟兄一马吧!” “当然,只要案破了,我会给他们好处的!” 骆驼和查大妈告辞,退出了何公馆,他们此一行等于是白跑了,非但毫无收获,反而泄漏了可能知道钻石项链下落的底子。 不过,骆驼相信,以何仁寿在江湖上的资格和地位而言,他是不可能会出卖朋友的,否则,情报传至刁探长处,这个糊涂探长又会找更多的麻烦了。 孙阿七也曾去拜访两位“飞贼帮”收山的老前辈,但是同样的是一无所获,谁也搞不清楚那自称为“葛乐丽”的女贼究竟是什么来路? 骆驼刚回返酒店,刁探长就追踪而至了。 他指着骆驼的鼻子就说:“骗子,你刚才和查大妈去拜会何仁寿干嘛?有什么作用吗?” 骆驼提出警告说:“你以后假如敢用手指头指我,再当面喊我一声‘骗子’的话呢,我准咬掉你的手指头!” 刁探长说:“我是口直心快呀!” “杂种!” “你敢骂我?” “我也是口直心快!” 刁探长对骆驼实在是无可奈何,他摸出身上的一份报纸,展开在骆驼的跟前,指着官方发布的一段新闻说:“慈善舞会窃案,官方悬赏美金万元,石油大王布鲁克先生悬赏美金万元,合计是两万元奖金,假如说,你知道钻石项链的下落,只说句话,两万奖金便是你的了,我绝不追究!” “太少!”骆驼说。 “少?”刁探长又跳脚,说:“一串钻石项链不过价值十万元,奖金出十分之二还不够么?” 骆驼故意戏谑说:“假如刁探长个人掏腰包,增加一万元,合计三万,事情就接近了!” “呸!我的年薪才有多少……?” “刁探长想不花钱破案,那是太便宜了!” 刁探长便板起了脸孔,说:“我要调查你的纪录,你和查大妈去见何仁寿老先生,目的何在?” “很简单!”骆驼笑嘻嘻地答:“我是看在那份奖金的份上!刁探长能怎样下手去破这件案子,我的路线也相同!” 刁探长又说:“案子的发生,关系了扒手帮,你和扒手帮的老祖宗有了接触,断然脱离不了关系……” 骆驼冷嗤说:“我是教授的身分,乃心理学教授也,为研究犯罪心理而访问,有何不可?丢那星是探长地位,代表官方的,和扒手帮的‘老祖宗’称兄道弟的,宣扬出去恐怕更不好听呢!” 刁探长大为气结:“哼,我迟早要收拾你的!”说完,怒气冲冲地就走了。 骆驼非常得意,捧腹哈哈大笑。 晚餐后,孙阿七继续“采线”,骆驼和查大妈同样的再去拜会扒手帮。 但是他们的进行并不顺利,所有在檀岛的“老扒手”之中有点地位的,对“葛乐丽”这个女郎连一点影迹也没有。 骆驼便下了断言,说:“葛乐丽是个奇女子,她很可能是另一路人物呢!” 查大妈即说:“这样我便无能为力了!” 他俩徐徐步向酒店回去,却发现有人鬼鬼祟祟地跟踪着。 骆驼偷偷向查大妈说:“也许有耗子自动上门了!” 查大妈说:“说不定是刁探长派出来的……” 正在这时,骆驼的身后被抵着一支冰冻的东西,那是短枪。 “朋友,识相一点,向巷子里走!”背后追上来的是一名大汉,用短枪逼在骆驼的身背后加以威胁。 那大汉威胁他们两人进入了黑巷之后,摊大了手掌,向骆驼说:“钻石项链在什么地方?告诉我!快!” 骆驼捧腹,耸肩吃吃而笑:“我们也在找寻呢!” “别跟我乌七八糟!我是葛乐丽派来的,知道全盘详情!”那大汉扬着枪说。 骆驼用手轻撞了查大妈一下,挤眼说:“我早说过,耗子自动送上门了!” 查大妈会意,只含笑不语。 “葛乐丽现在在什么地方?我已经找她好几天了!”骆驼笑咪咪地说。 “别故意把话题岔开!快告诉我,钻石项链藏在什么地方?”那大汉又说。 骆驼一耸肩,说:“你这人别看块头那样大,真是连一点脑筋也没有呢,试想在我的前后左右全被警探监视着,我岂会将一串价值十几万美金的钻石项链携带在身上?” “不!我是问你将它藏在什么地方了?”大汉也担心骆驼的身后有警探跟踪着,所以他也得及早将问题解决。 “试想,价值十几万美金的一条钻石项链,我岂会随随便便的就告诉你?”骆驼还在挑他的心火。 “要知道,你在我的枪口之下!……” “看在十几万美金的价值份上,我可以很有把握的告诉你,你不会扣扳机的!” “你别逼我杀人!” “嗨!这巷口间两个鬼头鬼脑的家伙在干什么?是否刁探长的鹰爪?”骆驼故意指手划脚地向查大妈说。 那大汉忙又回首一看,果真有人影出现,是否刁探长手底下的人?不得而知,但是既有人出现了,事情就麻烦啦。 “快告诉我,钻石项链在什么地方?”那家伙情急了,手枪逼在骆驼的脑袋上说:“我要开枪了!” 骆驼知道,不敷衍一番是不行了,万一这小子真的昏了头,扣了扳机,活到这把年纪,为一串项链丧命,实在不上算。 他立刻自荷包里摸出一把钥匙,说:“放心吧,项链总在的,我还用钥匙锁着呢!” 那大汉立刻一把将钥匙夺过去了,问:“什么地方的钥匙?” “国会议员克劳福先生的私人保险箱,我暂存在他那儿呢!”骆驼说。 是时,在巷口间的人已趋向巷子里来了,那大汉也实在胆怯,夺得钥匙就向后巷跑了。 由巷口间进来的,果真就是刁探长的手下季坤虎,他发现巷子内立着的骆驼和查大妈,即说:“你们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干吗?” 骆驼含笑,说:“没什么,交换情报!” “哼,我看你们一个也不是好东西,假如我是刁探长的话,先将你们逮捕,一点也不会错的!”那警探怒气冲冲地说。 骆驼笑嘻嘻说:“可惜你不是刁探长,又奈何呢?” “我坦白告诉你,假如钻石项链没有下落,休想自由活动,也休想离境了!” 骆驼笑着说:“我本来就没打算离境,也根本不想自由活动嘛!” 他和查大妈走出了黑巷,可谓有惊无险,那名警探是负责监视他们的行动的,双手插在口袋里,一副神气不可一世的形状。 这样监视着又有什么用处?骆驼绝不会那样的傻,将那串钻石项链藏在身上的。 “刚才你给那家伙的一根什么钥匙?”查大妈问。 “旅馆里衣橱的钥匙,那家伙真的拿走了!”骆驼说:“他拿走了没关系,但是我的衣橱可打不开了!” 他俩有说有笑的走回旅馆去,在旅馆的大门口间,查大妈笑嘻嘻地自衣袋中摸出一只皮夹子举在骆驼的面前,说:“这点东西,对你恐怕有点帮助吧!” 骆驼甚表惊诧,说:“呵!我就猜想你一定会施手脚的!”他说着,就急忙将皮夹子打开了,收获并不坏,里面有好些美钞零钱,还有护照和名片,名字是“金焕声”。 当然,这家伙的名字叫做金焕声是没有问题了,他和那个自称为葛乐丽的女人是同伙的,也没有问题了。 那张护照注明了是由越南来的,这家伙还到过日本,可见得,是个活跃的人物,他却是英国籍,岂不怪哉? 骆驼将那只皮夹子全翻开了,里面还有一张借条,上面写着:“兹借到本月份薪水十元正!凌荆条。” “啊,问题不简单呢,居然还有薪水可借,岂不是有组织的么?这样该不是一两个人的事情,究竟他们有多少人?” 查大妈不以为然,说:“你不能凭一张条子就下此断语!” 骆驼说:“你瞧!这里有薪水两个字,既借薪水就当然是有组织的!” “也许是私人雇用的呢,岂不同样的要发薪水么?”查大妈说。 “可是做扒手需要雇什么人呢?你没考虑到这一点么?”骆驼说着,搔了搔头皮,说:“只可惜没有他们住的地方!” 查大妈说:“别忙,还有呢!”她自衣袋摸出一只弹匣,另外还有一卷纸片。 骆驼大喜,忙将纸片展开,差不多全是帐单,有洗衣店的,旅馆帐单…… “嗨!有旅馆帐单就行了!”骆驼高兴极了,拍着查大妈的肩膊说:“祖奶奶,你真行!” 那旅馆的名字是“威基基大酒店”,那个姓金的大汉必定住在那酒店内的。 也许那称为“葛乐丽”的女郎,也同样住在那间酒店之内。 骆驼与查大妈回到旅馆的正厅里,就看见正当中的长沙发椅上楞头楞脑地坐着一个高头大马的大汉,瓜皮帽,八叉胡子,双手抱臂,一副道貌岸然的形状。 骆驼一看,竟是彭虎,他怎么也到了? “谁通知你来的?”骆驼问。 “嘿,有这样的热闹,岂能不通知我?想把我甩开吗?”彭虎笑哈哈地说:“难道说,不会碰上打架么?” “谁给你消息的?”查大妈也问:“想必是夏落红了!” “你们大可以想想看,谁和我是最好的搭档?”彭虎说。 “唔,夏落红那小子已姗姗来迟,还先行把消息传递给你,好哇,现在我们是人马齐全,可以玩出一点苗头了!”骆驼笑嘻嘻地说。 “哼,也说不定全扑了个空,偷鸡不着蚀把米呢!”查大妈说。 “事情进展得如何了?”彭虎问道。 “小心隔墙有耳,这里前后左右都布满了警探,正是监视着我们的!”骆驼说。 “为什么选择这样好的地方呢?”彭虎不由自主地,左顾右盼了一番。 “一定要这样才有趣呢,我们等于是在保护之中!”骆驼朝着房间走,首先他先看门把,那上面所涂的擦铜油又有花花的指印,“妈的,又有人偷开我的房门了!” “旅馆应该负责!”查大妈说。 “现在旅馆职员十有八九是刁探长的爪牙化装的,这种小手法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他们在枉费心机呢!”骆驼说着,启开了房门进内,眼睛向房间内略一扫射,肚子里便有数了。 房间内的各物都经过了移动,证明是被搜查过了,但非常技巧地尽量将各物置回原处,只有做警探的才有这样的技巧。 查大妈和彭虎正要跨进房里,骆驼伸手将他们挡住,教他们退出房去,边说:“房间很可能被窃听了,刁探长想研究我们谈话的内容呢!先找出窃听器!” 于是,他们同时进入房间去了,骆驼首先注意天花板上的几盏电灯,彭虎移动沙发椅,检查地板,床底下,欲发现电线,查大妈检查窗户、装饰品,所有掩蔽处都不放过。 “加拿大的风光如何?”查大妈边向彭虎闲聊。 “加拿大样样都好,就是天气较为冷一点。”彭虎回答说:“泰国的那间佛光孤儿院如何了?我真想念那些孩子呢!” “孩子都长得不错,最近美国有位电子业大王打算捐赠美金十万元,给孩子们作教育基金,现在他们的营养和住宿的地方全改善了!”查大妈说着。 查大妈已经寻出了窃听器所在处,那是藏在电话旁的花瓶里,花瓶内插的全是塑胶花,麦克风只有一枚铜板般的大小,电线装得非常技巧,由花瓶底下透出去,贴电话座机的电线盘出室外去。 “是否将它拆掉?”彭虎附耳向骆驼说。 “不!我们寻寻他们的开心!”骆驼说。 第三章 窃案外的窃案 刁探长得到消息,匆匆赶到旅馆里去,骆驼说得对,这旅馆里上上下下的人差不多有半数都换了警署的眼线了。 刁探长由后门上了顶楼,进了录音间,负责窃听的探员仍守在那里。 “怎么样?有了新线索么?”刁探长问。 探员猛摇头,说:“不是这么回事,你且听听!”他说着,扳开了机纽播放。 只听得一阵大锣大鼓的声响过后,奏起了粤乐,还有人唱呢: “那个贾宝玉,与你颦卿相交可誓天日,情非泛泛,我敢说,与天地相始终……” 刁探长气得几乎吐血,忙将录音关掉了。“这是什么把戏?”他问。 “这是粤剧名伶何非凡唱的,‘情僧偷到潇湘馆’!下面还有呢!”那探员还是个粤曲迷呢,他又重新打开了录音。 只听见一阵:“飘——飘呀——飘飘飘,飘红姐呀——将快归来,知否我狂风暴雨追踪来,倘若难寻娇所在,我就袈裟捂着宁愿进棺材,飘红——飘红,飘红,飘红,……” “这又是什么把戏?”刁探长别着气问。 “粤剧名伶何非凡唱的‘碧海狂僧’!”探员答。 刁探长猛然一拍桌子,说:“我问的是,为什么会录出这一类的广东大戏?” 探员咽了口气,说:“我也搞不清楚,大概是窃听器被他们发现了,他们用电唱机对准了麦克风不断地播唱粤曲……” “可恶,可恶!”刁探长不断地跺脚。 正在这时,忽地有探员进来报告:“骆驼和他的几个人又到机场去了!” “又到机场去干吗?还有人要到么?这骗子招这么多的人到这儿来干啥?”刁探长显得有点手忙脚乱的,忙向那探员一招手,说:“我们快赶到机场去!” 到了机场,刁探长很快就发现了骆驼和查大妈、孙阿七等鬼头鬼脑的挤在迎机的人群丛中。 刁探长至服务处索取旅客名单,查了一遍,只见在名单之中有“夏落红”三个字。“妈的,岂不是全到齐了么?”刁探长说着,掷下名单匆匆向骆驼赶过去。 “你所有的人马都要到齐啦,将作什么打算呢?”刁探长拍了拍骆驼的肩膊,以盘问方式说。 骆驼含笑,说:“我们一家老少抵檀香山渡假,足证檀岛是个观光的好地方,在我们所看到,治安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尤其是刁探长服务周到,随时保护游客的安全!” “你别冷言冷语的,假如说在钻石项链还没有寻着之前,休想我会放过你!” “浪费我的时间没关系,反正我们是在渡假,浪费你的时间就造孽了,升官发财的指望全没啦!” 是时,夏落红已经通过检查处了,在向他们招手,首先迎上去的是查大妈,他们真像母子般的亲热,还学了洋派加以拥抱一番。 其实查大妈是借此机会向夏落红耳语,告诉他站在骆驼身畔的是檀岛警署的刁探长,教夏落红在说话时有所避讳。 孙阿七在大家不注意的当儿溜走了,他出了国际机场,招了计程车直驰往“威基基大酒店”而去。 “葛乐丽”小姐或许住在此一酒店之中,和她同伙的至少有两个人,一个叫做金焕声,就是楞头楞脑持械逼骆驼在黑巷中交出钻石项链的糊涂虫;另一名叫做凌荆,那是由皮夹子内寻出一张薪水的借条发现的。 孙阿七也知道,“葛乐丽”必是那女郎的化名,她住在这间酒店内用了什么名字,不得而知,但必须很快的就查出来。 孙阿七西装革履,俨如华侨旅客,他来至帐房间,装作要订房间的模样。 帐房先生早已经是笑脸相迎了。 孙阿七故意眼睛向四下里一扫射,板着脸孔说:“奇怪,你们这间酒店的规模不小,为什么冷冷清清的,客人并不多嘛!” “哪里话?”帐房先生连忙否认,说:“我们这里是经常客满的,不相信,你可以看旅客名簿,十有九室是住有客人的!” 孙阿七装模作样,架上一副平光眼镜,去审看旅客的名册,他要很快的寻出金焕声和凌荆的名字,然后记住他们所住的房间号码。 他一面翻着,一边故作神秘地说:“我是旅行社朋友介绍来投店的,听说你们这里不大规矩,单身的女游客都不愿意在你们这里投店!” “那是胡说的!”帐房先生忙翻开名册说:“我们这里多的是单身的女游客,你瞧!”他的手指头随便在名册上乱指了一通。 “那么你们这里没有应召女郎了?”孙阿七又问。 “应召女郎么?……”帐房睁大了眼,喃喃说:“我们是以顾客第一,假如有此需要,我们可以代为设法!” 孙阿七已经寻着金焕声的名字了,这家伙住四楼四一七号房间。 凌荆的名字也寻着了,住四一九号房间,和他同房的另外还有一个人,叫做查礼周。 孙阿七急忙查看在这两所房间的附近有没有单身女郎居住的,因为那很可能就是“葛乐丽”的化名的,但是他很失望,没有! “四一七号房间是否靠窗的?”孙阿七问。 “我们这间酒店,是弧形的建筑物,所有的房间都靠窗,不是前窗就是后窗,单号的都靠后窗!”帐房答。 孙阿七便说:“我订五楼五一七号房间!” “抱歉,已经有客人了!” “那么六楼六一七!”孙阿七说。 帐房先生捧着旅客名册让孙阿七签字,孙阿七便签了个洋名“罗勃特?孙”。 “哦,对了,我另外还有一个朋友,刚由美国东部到此,他委托我代订一间客房!”孙阿七又说。 “无任欢迎!”帐房说。 “但是,我这位朋友有畏高症,他不敢住高楼上,最好是给他地下室的房间!” “低楼层和地下室的房间多半是空的,因为大多数的客人多不爱住!”帐房说着,又请孙阿七代替订房签字。 孙阿七还是写洋字,“詹姆士,夏”,那当然是夏落红的名字了。 签完字后,帐房命仆欧带领孙阿七去看房间。 这间酒店规模可真不小,楼下是宽敞的大厅、酒吧和餐厅,有四座自动电梯供旅客们上下。 孙阿七对四周的环境有了了解之后,感到非常的满意,给仆欧赏了小费便离开了。 夜阑人静,时钟已指向凌晨二时了,威基基大酒店的后窗垂下了一根绳索,由屋顶的平台间下垂到四楼四一七号房间的窗外。 不一会,一个人影沿绳而下,他很技巧地避开了其他的窗户,直至四一七号房间的窗前。 窗内正有两个人在聊着天呢。 其中一人正在发牢骚。“妈的,做的全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偷一串钻石项链,反把羊肉塞到狗嘴里去了,自告奋勇去讨项链,夺回来一根钥匙,反而吃了一顿排头!真不成话……” “我们运气不佳,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叫你自告奋勇呢?” “唉,下次再有这种事情时,孙子才做!”那发牢骚者正就是曾经在黑巷中用枪指吓骆驼欲索回钻石项链的金焕声,他的牢骚大了。“偷鸡不着蚀把米”,连身上的皮夹子也丢啦。 忽而,窗户上探出了一个古怪的人头,他还在玻璃窗上猛敲了好几下,好像叫门一样。 “什么人?”金焕声已经拔枪。 孙阿七没说话,一抬手,投下了一封信,便如猿猴般的快捷,蹬、纵、窜、攀绳重新上平台了。 金焕声握枪已追至窗前,探首向外一看,投书者好矫捷的身手,分明像是显本领来的。 “妈的,奸细!”他咒骂了一声,跨出窗外去,预备沿防火铁梯向平台追赶上去,那家伙还在故意逗着他戏耍呢,只见那条黑影,自平台上探首下来,正在向他招手。 金焕声怒冲冲地沿铁梯追赶上去,在跨上平台时,那黑影却又告失踪了。 他举目四下里一扫射,哼,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见,他正困惑间,忽地在平台的另一面,有一团黑影像夜猫子似的,长起身来,翻过栏杆,在那儿击掌,这岂非像捉迷藏么? 金焕声举枪正要射击,黑影旋告不见,是翻栏杆外出去了。 “十多层的高楼,他能逃到哪里去?”他心中纳闷着,握着枪,追赶过去,攀栏杆下望,下面的狭巷静幽幽的,没有任何东西,那家伙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金焕声甚感惶恐,在平台上巡了一转,不再有任何发现,便复由原来的防火梯自平台下去了。 和他同房的正就是打条子借薪水的凌荆,他手中握着那封自地上拾起的信,守在窗前,待金焕声重新下来时,他举起了信说:“怎么样?追到了没有?” “妈的,本领比我们高强多了!”金焕声拭着汗说。 凌荆将手中的信,交给他的伙伴,只见信封上写着:“劳金焕声先生亲交葛乐丽小姐拆阅。” “哼!必是那骗子派来的,兜了我们的底啦!”金焕声很不服气地说。 “需要报告毛大姐么?”凌荆沉吟一会问道。 “当然,应该立刻报告毛大姐!”金焕声说着,立刻趋至电话机旁,拿起话筒,请酒店的接线生立刻接四四零号房间。 夏落红在“威基基酒店”是以风流华侨的姿态出现的,带回来两个舞娘,在楼下的酒吧里吃宵夜饮酒,到现在还没有散,两点多钟,他酒气醺醺的,手中还端着琉璃杯,进入酒店的电话总机旁,和那位胖胖的中西混血女接线生搭讪。 先时,他是想借用电话,但接线生请他到外面去,不论用任何的一部电话都可以替他接得通的。 夏落红说:“小姐,在这段时间,所有的人除了睡觉之外就是在享受,你不觉得辛苦么?” 女接线生说:“不,这是我的职业!” “每天晚上都守夜么。” “不!我们四天才轮一次,酒店里总共有四位夜间接线生,我们是轮班的!” 夏落红含笑说:“其实像你这样漂亮的小姐,什么差事找不到?把青春浪费在电话机旁,又熬夜,啧啧,实在不上算!” 女人是听不得别人夸赞她美丽的,其实那位接线生胖得像头大母猪,这时候听夏落红这么一讲也要顾影自怜一番了。 “我可以坦白告诉你,熬夜是女人最大的敌人,容易使人老啦,浪费了青春是可惜的!” 夏落红一言一语都能惹得那位胖姑娘发笑。 算准了时间,四一七号房间,也应该和其他的房间通话了,果然,电话总机上四一七号的红灯一亮,铃声大震,接线生应声后,给他接通了四四零号。 夏落红在旁,看得清楚,即向接线生道过打扰,跨出总机室,来至帐房间,查过旅客名簿,四四零号房间住着的是两个单身的女人。 其中一位填写的是毛引弟夫人,另一位是古玲玉小姐。 夏落红很敏感,他相信那位古玲玉小姐,很可能就是“葛乐丽”小姐。 他回至酒吧内,将两个舞娘打发走。 舞娘当然是很不高兴的,夏落红充华侨阔客,原是请她们尽欢而来的,但是现在尚未尽欢,就要将她们打发走,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夏落红送两位舞娘小姐走出大门外去之后,即匆匆回到他在楼底下所开的房间。彭虎已有电话过来,原来彭虎在四楼四一七号房间对面也订了一间房间,专为窥看四一七号房间的动静的。 他向夏落红报告说:“对门的两个小子,跑至四四零号去了,大概是要向他们的主子报告!” 夏落红说:“我早知道了,你不必打草惊蛇,静静地在房间内守候着,让我去对付他们!” 当毛引弟大姐拆开了那封金焕声送来的信,和古玲玉共看时,她们房内的电话已响起。 那封信写得非常的简单,字迹歪歪倒倒的,上面写着:“葛乐丽小姐,你的奸计已完全败露,不如坦白说出真相,以免难堪?”下面署名是“土老儿”。 古玲玉小姐花容失色,大骗子骆驼竟然已经找上了门啦。 “妈的!这酒店内必然有他们的奸细!”毛引弟大姐说。 “这不是好兆头,我们可能会被反勒索!”古玲玉说。 电话的铃声响震未绝。 毛引弟趋过去取起了听筒,“喂,你是谁?” 对方嘿嘿笑了起来,故意别着嗓子说:“土老儿二号!” “妈的,你要干什么?”毛引弟很气恼地说。 “藏头露尾终归不是办法,我愿意开诚布公和你们见面作一次很诚恳的谈判,要不然,白费了老半天的力气,一条钻石项链,在我们这里毫无用处,派不上用场,实在是可惜呢!” “你是什么人?可是骆教授?” “不!土老儿二号,比骆教授稍为小一号!” “喂!开什么玩笑?” 对方又是一阵怪笑,说:“老妈妈,现在绝非是开玩笑的时候,我猜想你们比我要急焦得多呢,四五个人住观光酒店不是闹着玩的,开支浩大,所到手的东西又像废物一样的塞在一个没人注意的地方,派不上用场,多么可惜?这只怪古玲玉小姐的罩子不亮,交错了朋友,才会有这种错误,我正打算弥补这种错误呢!” 古玲玉一直是附耳在听筒旁的,对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听得十分清楚。 这个化名为“葛乐丽”的女郎心惊肉跳。这不是好现象,一夜之间,那古怪的骆教授的手下人便像“风卷残云”似地扑到了,在金焕声和凌荆所住的房间投了书,这时候又打来古怪的电话,好像玩弄她们于股掌之中呢! “我们能见一面吗?”毛引弟夫人似乎要屈服了。 “当然,我就是请你们来见面的,有什么问题,我们当面就可以解决了!”对方笑着说。 “你约个时间,地点,我们一定恭候……” “事不宜迟,最好就是现在,我在楼下的餐厅里恭候!” “骆教授在吗?”她问。 “不!我只是骆教授的代表,所以称为土老儿二号,现在坐在餐厅旁酒吧的第十六号桌,欢迎你和古玲玉小姐光临,至于另外的那几个耍枪杆的朋友,就恕不欢迎了!” “喂……”毛引弟夫人再要说时,对方已经将电话给挂了,这个老妇人是一股子老江湖的味道,她目光灼灼,将问题在脑海里滚了一转,立时咬牙切齿地说:“妈的,向我们挑战,直挑至我们的窝里来了,简直是狂妄已极,目中无人呢!” “我们该怎样打算?”古玲玉张惶地说。 “杀他们个狗血淋头!”金焕声还是那股子老粗脾气,一拍腰间的短枪,杀气腾腾地说。 “嗨,我立刻去叫查礼周,有我们三个人在,管他千军万马,我们杀他片甲不留!”凌荆也暴燥地说。 还是毛引弟那老太婆比较沉着,她坐在沙发椅上衔着香烟,猛抽了一阵,说:“‘蛟龙不过江,猛虎不过岗!’对方有胆量这样来,当然‘来者不善’,我们不得鲁莽!” 这老太婆忽地拿起了电话机,向接线生查询,刚才的电话是由什么地方打来的?电话生回报说:“是由地下一零一室接上来的!” 毛引弟道谢过后,挂断电话,以指头弹着桌面上的玻璃板,又在思索,喃喃说:“好大的胆子!居然住进酒店里来挑战!” 十数分钟后,毛引弟打扮得俨如贵妇,和花枝招展的古玲玉由电梯降落,走出了大厅。 金焕声和凌荆两人向帐房过去了,要查看一零一室住着是什么客人。 凡是这种观光酒店的餐厅和酒吧里都是“不夜天”的,酒客不会有怎样的多,但是也不会少,始终总会有几个酒徒在那儿买醉的。 毛引弟的眼睛在酒吧里匆扫了一转,只见靠墙畔鱼池的地方,那第十六号的桌子上,坐着一位脸色红红,似醉未醉的青年人,他的桌子上乱七八糟的堆着一些残肴——是刚才和那两个舞娘吃剩下的。 那青年正举起一只银色的鸡尾酒盅——斟满了一盏盛有盐橄榄果的琉璃杯,慢慢地荡着。 “土老儿二号?”毛引弟趋上前说。 “正是。”夏落红起立恭迎装疯扮傻地说:“毛引弟夫人,葛乐丽小姐,大驾果然光临,实在荣幸之至!” 毛引弟和古玲玉,不需再讲客气,自动向沙发椅坐下,毛引弟的一双眼睛,便不断地向夏落红打量,她需得研究,这青年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咱们不妨开门见山,有什么条件只管说?”毛引弟首先开腔道。 “噢,我想请两位先喝杯酒,然后再谈问题,这里的椰汁酒是著名的,把鲜椰子启开,渗了伏特加和薄荷酒,是夏威夷名产之一,喝过之后,会对檀岛念念不舍呢!” “我们对喝酒没有兴趣!”毛引弟说:“我们尽快把问题解决!” “唉,不把仆欧打发掉,我们谈话不方便呀!”夏落红眼睛瞟向两位女客身后立着的仆欧说。 毛引弟也是乱了方寸,到这时始才发现身旁有仆欧侍候着。 “好的,就来两盅椰汁酒!”她将仆欧打发走了。 “先生,你贵姓?”古玲玉也开了腔。 “就称呼我为‘土老儿二号’,又有何不可?”夏落红说。 “哼!男人大丈夫何必藏头露尾的?” “当然,古小姐,你是方便得多了,太平洋方面只产生女性的台风,‘葛乐丽’就可以代表了你,我们男性却不行啦!‘土老儿二号’这称呼并不坏!” “你和骆教授是什么关系?”古玲玉再问。 “噢,我们的关系嘛,是雇主与掮客!”夏落红正色说:“掮客在我们中国人的习惯称呼,就是经纪人!” “哼,你做的是什么经纪?”毛引弟冷嗤地说。 “啊,我的经纪范围很广,比如说,贩卖物品啦!贩卖情报啦!间谍让渡啦!……我略收回扣就是了!” “呸!别装疯扮傻的,我们要谈正规的问题,我们极需要那串钻石项链……”毛引弟说。 “瞧!仆欧送椰汁酒过来了!”夏落红指着她们的身后说。 果然的,仆欧已捧上来两只开有孔眼的大椰子,孔眼上插有麦管还配上有凤梨、樱桃、薄荷叶,红红绿绿的煞是好看。 仆欧放下椰汁酒之后,夏落红赏了小费,随后将身畔鱼池上的喷水器拧开较大,喷水器的水点洒在鱼池上好像落雨似的,可以帮助遮掩他们说话的声浪。 “现在,我们可以谈正题了!”夏落红说:“你们两位急切地要那串钻石项链,必有缘故,假如能坦诚相告,是否仍有买卖继续可做?我必以掮客的身分向骆教授说明,将原物奉还,因为骆教授对新鲜的买卖至感兴趣呢!” “我们费了气力弄来的东西,当然急需到手!”古玲玉说。 “不,这绝非是肺腑之言,何不开门见山,也许我们还可以合作呢!”夏落红说。 “我们愿意出代价!” “就是因为你们所出的代价过高,才引起骆教授的兴趣的!” “钻石项链的价值是否值十万美金尚不知道,但我们愿将所值代价完全奉送,只借项链一用,在江湖道上而言,已经是很够意思了,为什么还要苦苦相逼?” 夏落红说:“现在警局方面已增加悬赏为二万元,布鲁克也悬赏二万元,刁探长个人另赏一万元,合计五万,为的就是要找寻这串项链的下落,假如说我的目的只是为钱的话,这五万元可以说是最安全可靠的!何必担惊冒险寻找你们的住处?又自动找上门来?说什么先借那项链一用,再讨那十万元的价值,这岂不形同儿戏么?” “难道说,对我们不信任么?”毛引弟很气恼说。 “用什么作为保障呢?” “凭我们母女两人居住在此豪华酒店,交游广阔,举止阔绰,人是活在此地,有两条性命给你做保障还不够么?” 夏落红哈哈大笑,说:“我的雇主,是个大骗子,同样的居住在豪华酒店,交游的是国会议员、石油大王、警察局长、社会名流,他对据说值十几万美金的价值并不感兴趣,我又能奈何!” “那么你们的目的究竟为何,何不坦白说?” 夏落红说:“我们的兴趣,在你们下一步的工作!” “我们下一步有什么工作值得你们感兴趣的呢?”毛引弟说。 “不知道!”夏落红正色说:“我们正盼望着能够知道,并且愿意通诚合作,均分利润。” “你们逼人太甚了,未免太不够江湖!” “据我们的分析,这好像是江湖以外的事情!” “要晓得一句俗语,狗急跳墙,人急……” “你宁可狗急,千万别谈流血,因为干我们这一行的,切忌流血,因为流了血就难以收拾了。” 毛引弟抑制着满腔愤怒,她实在搞不清楚对方究竟是什么来路,为什么软硬均不吃?瞧夏落红这家伙年纪轻轻的,一表斯文,但好像相当的厉害呢! “你究竟是哪一行?”她问。 “掮客!”夏落红答着,端起了酒杯,敬她俩饮酒。 “那位骆教授又是哪一行?” “此马来头大!”夏落红说:“你可曾听说过‘情报贩子’?‘阴魂不散’?骆教授者,骆驼是也!” 毛引弟一听说,吓得魂出躯壳,肚子里埋怨着古玲玉瞎了眼睛,慈善舞会里多的是各式人等,为什么偏要惹上这个“冤魂”?缠上了他,想脱身的话恐怕就难了。 “毛引弟夫人,相信你也是老江湖了,骆驼此人,你曾听说过么?”夏落红问。 “唉!”毛引弟一声咳嗽,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一个年轻人冒冒失失地冲进餐厅里来了,他向毛引弟深深的一鞠躬,立在一旁。 毛引弟不乐,挥手说:“你来干什么?去!” 那家伙楞头楞脑地说:“毛大姐不是召我回来有事吗?” “查礼周,这里没有你的事,你去吧。”古玲玉也说。 “金焕声教我到这边来看看的!”那家伙在说话时,两只眼睛向夏落红发直,好像是为这母女两人做保镳来的。 夏落红不和他搭讪,将酒一口饮尽,伸懒腰打了个呵欠,说:“今天谈到这里还没有结果,只好暂时结束,我着实也倦了,由下飞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好好休息过呢!” “你由哪里来的?”毛引弟问。 “波士顿!”夏落红答。 “由老远赶来,就为这串项链的问题?” “不,这串项链背后的问题!”夏落红又说:“简直是疲于奔命呢,所以,我们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要不然,偷鸡不着,连血本也无归呢!” 毛引弟很焦急,说:“我们的好话已经说尽了,难道说没有一点缓冲的办法么?” 夏落红继续打呵欠,说:“别忘记了,我只是掮客,你们双方的意见,我都无法作主,至少我还得和我的雇主磋商一番呢!” “我以人格保证,钻石项链只需借我们充个排场,事后立刻交还……”毛引弟又说:“不谈人格,我们讲究实惠的!” 夏落红说:“除了人格以外,还可以用什么作为保证?” 毛引弟甚感为难,愁眉苦脸地说:“唉,我们并非是真有钱的人,但是由这串项链我们可以得到更多的钱,超过这十几万元的价值……” 夏落红瞟了娇小玲珑的古玲玉小姐一眼,在醉眼之中,女人稍有几分姿色都可以看成九十分,古玲玉原是长得端端庄庄的,不像是个下九流社会的人物。 “假如骆教授将钻石项链交还之时,需索取抵押,你可交出价值十万元以上的东西么?”他动了脑筋说。 毛引弟皱着眉说:“我没有……” “你其实拥有不止十几万美金以下的财产呢!” “唉!我们是刚出师到檀香山来的,出师不利,哪可能有余财?” 夏落红便指着古玲玉小姐说:“这位古小姐的价值,就不止十万元以下!” 毛引弟惊愕不已:“你的意思,是要我的乾女儿做抵押么?” “也许可以商量,但是要征求骆教授的同意!” “唔!”毛引弟夫人两眼一瞬,点首说:“这倒是一个折衷的办法!” “乾妈,这怎么行?……”古玲玉娇羞答答地忸怩着说。 “有什么可怕?有这样年轻英俊的风流才子陪伴着你,说不定还是你前生修来的呢!”毛引弟老气横秋地向夏落红说:“我们就此一言为定!嗯?什么时候交手?” “待我去找骆教授磋商一番!” 正在这时,忽地餐厅内出现了一个高头大马,蓄八字胡,身穿短马褂头戴瓜皮帽的大汉,他赶至夏落红的身边,咬了一阵耳朵。 夏落红嗤嗤笑了起来。 “这位是什么人?”毛引弟问。 “鼎鼎大名,卖拳头出身的彭虎是也!”夏落红说。 “他来干什么?我们并不需要打架!”毛引弟说。 “有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我们之间的友谊,已经又进了一步了!” 毛引弟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她不懂夏落红在说些什么。 “我所开的一零一号房间已经让给你的两位手下人居住了!”夏落红饮尽了最后的一滴酒说。 “为什么?他们自己在四楼上开有房间!”毛引弟说。 “你的那两位冒失鬼擅自摸进我的房间,被彭虎发现,将他哥俩手足捆绑,扔在地上,可能会叫他们一夜睡到大天亮呢!” 毛引弟夫人大感尴尬,和她的乾女儿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养着几个饭桶手下出尽洋相,的确是够教人气恼的。 夏落红付过酒资,复向毛引弟说:“明天请听我的答覆吧!”于是他和彭虎双双走出了酒店。 查礼周守在厅门前,并没有离去,这时候,他趋过来向毛引弟夫人请示:“毛大姐,要不要跟踪他们?” 毛引弟恼怒不已,咒骂说:“跟你娘个屁!” 半夜三更的,在老骗子的房间内,电唱机仍播唱着“广东大戏”。 电唱机是对准了警方的窃听器而播唱的。 正好遮盖了房间内正在玩扑克牌又边在商讨问题的几个人说话的声浪。 骆驼、查大妈、夏落红、孙阿七,四个人在玩牌,彭虎独个儿在旁打盹。 夏落红报告和毛引弟母女谈判经过及最后的决定,他说:“我提供意见,将钻石项链交还给她们,用古玲玉作为抵押……” 查大妈立刻破口大骂,说:“兔崽子,我早就知道你会不怀好意;你义父说过,那妞儿长得很有几分姿色,你就动此歪脑筋了?” 骆驼格格大笑,说:“查大妈也未免太小心眼了!这年头,年轻人不去洒脱洒脱,难道说,让你我老头子老太婆去风流快活么?要知道,人生几何?青春不再,夏落红能把握时机,我倒认为是好的!” “老不死、老不正经,我看你就是年轻时作了孽,所以才会收了这么的一个承继衣钵的义子,这是一种报应……”查大妈愤懑地说。 “唉,查大妈,我一直将你当做长者看待,何苦向我咒骂?”夏落红撅着嘴说。 “要知道,你是有了未婚妻的人,不得在外胡闹!” “我们再浪费时间,刁探长那小子可能就要到了!”孙阿七说。 骆驼说:“我的观点,那女江湖毛引弟是受雇于人,她们做的案子,是案中有案,窃案之外,还再有窃案,这次在慈善舞会之中显身手,不过是媒介,证明她们的那套功夫,要不然,扒窃到手价值超过十万元的钻石项链,岂肯光只借回去一看,就将所值奉送?天底下绝不会有这样笨拙的事情,很显然的,他们有价值更高于十万元的案子要去做!” 夏落红便说:“义父认为那尚未着手的,该是一件什么案子?” 骆驼点着了烟斗,态度故作神秘,说:“檀香山群岛是美国新成立的一州,它的别称为‘太平洋的心脏’,可见得它在太平洋战略上的价值,这件案子,我希望它是政治性的,最好是间谍案!” “间谍案?”大家的精神为之一振。 “你的意思是‘情报贩子’案,‘阴魂不散’案,再翻版一次么?”查大妈喜形于色。 “这一案,你打算订为什么名称?”夏落红问。 “你做掮客,我做怪教授,这是给你出道的好机会!”骆驼说。 次日,在“威基基酒店”内,夏落红和毛引弟又接了头,夏落红将骆驼的意思传达。 毛引弟说:“只要将钻石项链交还,一切的条件我都可以接受!” 夏落红说:“现在官方追得很紧,恐怕要费一些周折!” “难道说,钻石项链并不在骆教授的手中?” “当然,他收藏在一个极其安全的地点,为吸引官方的注意力计,最好,我们立刻就动身到威基基海滩去,那不是刁探长的管区,他还得分出人来注意我们,分散他的人力,对我们有利!” 毛引弟说:“我讨厌警方!” 夏落红说:“谁说不是?” 古玲玉是人质,她得随夏落红赴威基基海滩去。 威基基海滩,是著名的渡假消暑圣地。刁探长得到消息,也感到有点迷糊,夏落红是骆驼的义子,干任何案子,夏落红都是他最大的助臂,为什么他们竟分道扬镳了? 两号线索分开,需得更多的人力,刁探长甚感吃不消。 威基基海滩一带的观光酒店很多,甚为豪华奢侈,短期渡假,尚无所谓,长期逗留,不知道需要多少钞票呢! 负担追踪的警探自然得报公帐,但是假如破不了案时,这笔帐又该怎样报销呢?夏落红所住的是最豪华的“海湾酒店”,占用两间华贵的套房,他们早午晚三餐都是在房间里,吃的是山珍海味,开的是香槟美酒,使那些盯梢的苦哈哈警探,心向往之,羡慕不已。 夏落红和古玲玉也不时在海湾上出现,嬉水为乐,人多的时候不去,早晨和黄昏,就出双入对的,俨如一对情侣。 警探们能采用的侦查方法全使用上了,但是这五星级观光酒店拒绝他们在客人的房间内装置窃听器,因为假如消息传出去的话,会影响他们今后的生意。警探所能做到的,仅能窃听他们房内的电话。 奇怪的是夏落红始终没和檀香山市通过一次电话,连那位古玲玉小姐也没有。这对孤男寡女,虽然隔着套房居住,但他俩饮食和消磨时光又是在一起的。 有时候三更半夜的,又互通电话,情话绵绵的,说的尽是一些肉麻当有趣的话。警探守在电话机旁,不免会心痒难熬,实在不太好过。 刁探长在檀香山市方面也着手调查毛引弟夫人及她身旁几个汉子的身分,研究他们和骆驼的关系。 但是刁探长所得到的资料,毛引弟夫人到檀岛来的护照是属于英籍的,古玲玉是她义女,金焕声是她的秘书,凌荆是司机,查礼周是仆人,气派好像非常的大。刁探长了解骆驼的底蕴,行骗了一整辈子,爪牙众多,什么身分的人全有。 毛引弟虽然有这样的气派,但是刁探长认定这个妇人的来路不正,需得特别注意。 凡是和骆驼接触的,可能都是他的党羽,刁探长就搞不清楚,骆驼邀这样多的人到檀香山来,究竟打算干什么案子? 在这同时,骆驼带了孙阿七,拜会了国会议员克劳福,由克劳福的办公大厦出来之后,又去约会克丽斯汀邀请她一起去沙哇奴爵士的农场拜会沙哇奴爵士。 孙阿七暂充他的司机。 沙哇奴爵士的农场占地甚广,由农场的进口处就有着他的爵士盾形的家徽。反正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回事,唬人并不犯法的,有钱就要有地位,有了地位也不必查问他爵士衔头的来历了。 汽车在古堡大厦的门前停下,早有仆人迎出来,替他们启了车门,骆驼搀克丽斯汀出汽车之前,递上名片,声明是:特地拜会沙哇奴爵士来的。 经过仆人的传报后,沙哇奴爵士亲自迎至门前,对淑女的礼貌,爵士是需得吻手的,随后就迎进了客厅。 骆驼首先致谢当天慈善舞会招待之盛意。 他说:“克丽斯汀小姐对你的农场甚为向往,她邀约我多次,就是想来参观你的农场!” 沙哇奴看见美色就昏头转向的,他说:“这农场太大了,假如步行,一天看不完!坐汽车上不了山看不到全景,所以非得骑马不可,克丽斯汀小姐可以骑马吧。” 克丽斯汀立刻说:“我最喜欢骑马,可是今天我没准备骑装!” 沙哇奴爵士笑了起来:“你别担忧,别墅里多的是骑装,可以任你挑选!” 于是,这位风流爵士一方面教仆人备马,一面领克丽斯汀小姐去选骑装。 骆驼说:“我这把年纪,十八般武艺,件件都行,就是骑马不灵光,恕我不奉陪了!” 沙哇奴爵士说:“你一个人留着,岂不是慢客了?” 骆驼说:“这只怪我自己不会骑术!” “那么失陪了,客厅、酒吧间、图书室随便走动,我们大概一个小时回来!” “你请便!” 不久,克丽斯汀换上了骑装,鲜红色的衬衣,枣色丝巾罩头,腰间扎黑缎带;白马裤,高跟短靴,瞧她的身段婀娜,如出水芙蓉,艳如桃李。 沙哇奴爵士如出征的猎人,兽皮,短袖猿皮衣,肩头和胸脯间都垂着穗子,腰间束着子弹带,短枪,还挟着一支双弹筒的大号猎枪,窄身的牛仔裤,短统皮靴的边上还镶有豹皮,威风凛凛的,反正大爷有钱,爱怎么玩就怎么玩。 他搀着克丽斯汀小姐,欣然地走出了古堡的大门,仆人早已牵出两匹硕壮的军马,鞍蹬齐全,沙哇奴爵士非常绅士,亲自哈着腰双掌兜起,给克丽斯汀垫脚。 克丽斯汀小姐上马之后,这老家伙一纵身也上了坐骑,马鞭一挥,两匹马并辔而去。 骆驼送至大门口,向他们挥手,“待会儿见!” 孙阿七仍坐在门首的汽车里,骆驼打手势给他递了话,孙阿七点首,扭开了汽车内的收音机,翘起二郎腿,伸出车窗之外,点着烟,自得其乐。 骆驼拜访沙哇奴爵士,志在那串藏在盔甲内的钻石项链,毛引弟已经将她的乾女儿交由夏落红作人质,带往威基基海滩去了。 毛引弟急需要那串钻石项链派用场,骆驼声明过在午夜之前,一定将钻石项链交到毛引弟的手中。 他回至客厅,在客厅的门首间,有四个道貌岸然的穿小礼服的仆人,仰起了脖子,在听令侍候着。 骆驼摸出烟斗,立刻有仆人趋上前燃着了打火机。 另一个仆人行上前立正一鞠躬,问:“骆教授,需要喝什么酒?” 骆驼不能外行,说:“占酒掺马丁尼,柠檬汁!” 不久,酒已经按照骆驼所说的方式调好,送至客厅。 骆驼说:“你们不必在这里侍候我,各人有各人的事情,我会安排自己的!” 但是那四个仆人像木头人似的,屹立着不动,好像根本没听到骆驼说话似的。 骆驼甚为焦急,那两座擦得雪亮的铜盔铠甲人形,就置在客厅与餐厅之间。 这该要怎么办呢?骆驼饮完了那杯马丁尼,吸着烟斗,故装做无聊的样子,背着双手,在客厅内来回踱着方步,一忽儿,他向餐厅过去,四个仆人便跟了过去。 骆驼向后转,他们一行也向后转,简直是把他钉牢了。 骆驼焦急不已,他不能失信,在午夜之前是无论如何也要将钻石项链交至毛引弟的手中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再拖下去,沙哇奴爵士和克丽斯汀小姐便要回来了,到那时候可更难下手呢。 骆驼自命智慧超人一等,但四个仆人钉牢了他,又不听他调度,简直一筹莫展。“你们何必跟着我?把时间都浪费了,我反而觉得局促呢!”骆驼又说。 “我们奉命不得慢客!”其中的一个仆人,脖子一仰,立正说。 “这样多无聊呢?”骆驼又说。 那四个木头人不再答话,只排列一旁侍候着。 骆驼无奈,背着手,哈着腰,到处乱转,来回踱方步,那四个仆人,一步也不放松,钉牢了不放。 倏地,骆驼发现了酒吧间旁的弹子台,立时灵机一动,便脱下了外衣,揉了揉双手,高声说:“给我来一杯双份的威士忌!” 他揭开罩在台子上的罩布,在杆架上选了球杆,立时,仆人已替他递上彩色的弹球,同时记分的已经坐上了座位。 那是六面落袋的球桌,骆驼撞了两杆,技术实在差劲。 “唉!起码有四十年没有摸球竿了,眼睛也不对,角度看不准,手劲也不对,一个人,年纪大了就什么也不对劲啦!”他自言自语的说,喝了口酒,觉得乏味,推开窗户,要吸口新鲜空气,其实他是和孙阿七打暗号,教孙阿七准备行动。 “打弹子不赌博一番,实在乏味,谁来和我赌一盘?十元美金输赢!”骆驼回首向那个仆人说。 古堡里的佣仆闲来无事,都以打撞球为消遣,连女侍在内,谁都会两杆子。 立刻有人说:“假如二十元一盘,我赌!” 他们只看骆驼打了两杆,对他的技术火候已经了解,和他赌博的话,简直等于是“吃烂饭”,必赢无疑。 “二十元一盘,我也参加,同时让你一枚黑球!”另一个仆人一本正经地说。 “你一个月薪水有多少。”骆驼问。 “六十元!”仆人答。 “万一输掉,岂不就去了三分之一?” “我赢定了!”那仆人很有把握地说。 “赢定了?我就不服气啦,我们立刻就赌!”骆驼故意装做很不服的样子,以手一比,又说:“请开球吧!” 不一会儿,那间小小的弹子间已经挤满了人,所有的佣仆全扔下了工作,挤到这儿来看热闹,正好给机会让孙阿七下手。 这时候,这间大厦好像是一所空屋子,至少客厅和餐厅没有人。孙阿七从容地来至餐厅门首的铜盔甲之前,探手进去,在护心甲内摸,不错,有着一幅手帕包缠着一串钻石项链塞在那里,它还未被人发觉呢。 孙阿七再一抚摸,“咦”了一声,觉得有点不大对劲,那甲胄里有着许多枢钮,“那是些什么东西呢?”他搔着头皮,没敢乱动,便趋进弹子室里去了。 这时候骆驼正好在付钞票,他没肯认输,拉大了嗓子说:“我不服气,谁敢再赌!”赚这种外快实在是太容易了,谁都愿意参加一杆,孙阿七进入弹子间内,向骆驼一挤眼,表示已到手了。 骆驼点首示意,他还需得等候克丽斯汀小姐回来始能离去,所以花几个钱逗着那些猢狲玩,当做耍猴把戏,既热闹又不伤脾胃。 孙阿七又从容出了大厦,进入汽车,将钻石项链取了出来,用油布包着,塞进最为肮脏的工具箱里去,再次扭开了收音机,大睡其懒觉。 孙阿七正躺着,不久,只听得一阵马蹄的声响,原来是沙哇奴爵士和克丽斯汀小姐参观农场后回来了。 沙哇奴爵士下马后,没有仆人迎接,不禁恼了火,扔下了马鞭,叫嚷说:“人都跑到哪儿去了?” 孙阿七自车中探出首来,鬼头鬼脑地说:“他们全都在弹子间内,正在赌弹子!” “岂有此理!”沙哇奴爵士搀扶克丽斯汀小姐下了马,怒气冲冲地趋进大厦里去了。 是时,弹子间内仍是兴高彩烈的,佣仆们又重新给骆驼斟了酒,厨房里有上好的下酒菜肴也端了出来,为的是提高骆驼赌博的兴趣。 蓦地,有人高声说:“谁要赌的话,和我赌!” 大家偏过头一看,刹时间连魂都没有了,原来是他们的主人沙哇奴爵士回来了,谁还敢留着,一个个赶忙开溜。 骆驼倒无所谓,究竟他是客人,比较好说话,他便解释说:“是我闲着无聊,才找他们赌两盘弹子的!” 沙哇奴爵士一本正经地说:“我们也经常赌的。” 骆驼说:“我是游戏性质,二十元一盘,他们还让我三只黑球呢!” “我也可以让你三只黑球!” “呵!奇怪了,你这间大厦,好像成了弹子世家,每个人都有一手!”骆驼捻着稀疏的八字胡说:“我差不多有三十余年没有摸过球杆了,今天好像还很有点兴趣呢!” “我们下赌注多少?”沙哇奴爵士好像有点想出骆驼的洋相,很严肃地说。 “二三十元,五十元顶多了!”骆驼说。 “以我们的身分和地位而言,太少了!” “沙哇奴爵士的意思如何?” “一千元!” “一千元美金打一盘弹子,这赌注不嫌太大了么?”骆驼搔着头皮说。 “我们此地经常以一千元赌注为标准的!” 沙哇奴爵士表现他的阔气,马上就掏出钞票。 “让我三只黑球么?”骆驼问。 “让五只黑球,假如赌注增至二千元!” “哈,五七三十五,岂不是让了三十五分么?——每只黑球入袋七分——沙哇奴爵士,你这不是等于送我两千元花用么?” 沙哇奴爵士即掏出了钞票,数点了二千元,边说:“我们请克丽斯汀小姐做见证人!” 骆驼有旅行支票,签了二千元,同样交给了克丽斯汀小姐。 沙哇奴爵士立即吩咐佣仆给他们准备,并且给骆驼教授斟酒,给克丽斯汀小姐端过来椅子。 两千元一盘弹子的赌注甚为惊人,大厦里又起了一阵骚动,很多佣仆都赶过来看这一场热闹,他们也在场外下赌注。 沙哇奴爵士撞球的技术大家都很清楚,差不多经常在他这农场消遣的贵族没有人是他的对手,赌骆驼输的占百分之九十,赌注便非常的悬殊,是十与一之比。 但是有人看出,骆教授不过是在“扮猪吃老虎”。 比赛开始,骆驼连一只球也打不中,可是也没有扣分就是了,但就是不给沙哇奴爵士有特别好的机会。 沙哇奴爵士在美人面前,有意要给骆驼一点颜色看看,他赌两千元美金一盘,一则是表现他有钞票,二则是要表现他的撞球技术。 可是骆驼只求“不罚分”,尽量不给沙哇奴爵士有得分机会,沙哇奴爵士暗叫不妙,这家伙精明到家! 瞧那盘弹子,沙哇奴爵士虽然占先,但是他让了三十五分,想赢回那些“让分”甚感吃力。 骆驼只保持着不罚分不给沙哇奴爵士有好机会,让他自己找罚分的机会。 不久,他们的比数已渐接近,但是台面上也剩球不多了,换句话说就是,骆驼的机会也不多了。 骆驼反过了身子实行背杆,他一再计算,“拍”!的一声,只见那枚白球乱滚。那简直是像变魔术的一样,骆驼的球杆一动,他的那枚白球,撞着了应撞的球,七拐八转的,它滴溜溜而自然地落进袋里去。 一连七八杆打过之后,两个人的积分已追至平手,台面上只剩下一枚黑球了,换句话说,便是“抢黑”! 谁能将黑球撞落了袋,谁便是优胜者。可是在这当儿,仍然是归骆驼用杆了。 白球和黑球相对的位置甚坏,好像根本没机会可以将黑球击落袋里去。 此一击,关系甚为重要,因为是最后的机会了,若无法落袋,机会便是对手的。骆驼持着球杆,当它是测量仪,东比西拟的,终于他下了杆,“拍!”的一声,只见那枚黑球,左碰右撞,咕碌碌的竟入袋了。 所有围观佣仆,全为他捏了一把汗,可是那枚黑球是进入袋去了,骆驼获胜。 “唉!运气!”骆驼扔下了球杆,耸了耸肩说。 克丽斯汀便将他们两人的赌注递交给骆驼,边说:“我很奇怪,你永远是胜利的,眼看着你要输定了,结果又反败为胜!”他们离开了弹子间,沙哇奴爵士气呼呼地连人影也不见了。 骆驼含笑说:“你今天辛苦了,无以为报,沙哇奴爵士的二千元就算是给你的报酬吧!” 克丽斯汀小姐大喜,道谢不迭。 汽车已回返市区,骆驼吩咐孙阿七送克丽斯汀小姐回她的寓所。 克丽斯汀小姐畅玩竟日,又捞两千元的外快,欢天喜地的去了。 汽车又来至骆驼所住的观光酒店门前。 骆驼又吩咐说:“这辆汽车快还给毛引弟夫人吧,已经借用一整天了!” 骆驼刚下汽车,已经涌过来三四条大汉,都是刁探长的部下,刁探长搭着了骆驼的膀臂,说:“骗子,我知道任何赃物不会落在你的身上的,但是你的司机可要搜身呢!” “妈的,简直是妨碍自由!”骆驼故意发牢骚说。 探员在孙阿七浑身摸索时,孙阿七怕痒,左闪右躲的,丑态百出。 当然,在孙阿七的身上,任何东西也不会搜着,那些探员又在汽车内搜索了一番,凡是可以藏东西的地方都加以检查遍了,就只是那只积满油垢肮脏得可以的工具箱没有去动它。 刁探长没搜出个所以然,只好将孙阿七放了。 孙阿七靠着车,临行向刁探长说:“丢那星,总有一天我也会哈你的痒的!” 夏落红在威基基海滩乐不思蜀,日以继夜有美女同游,威基基海滩原是“销金窝”,除了海水浴场之外,什么样的娱乐场所夜总会全有,古玲玉也等于像是渡假一样,反正花的是夏落红的钞票,只要夏落红有邀请,她没有不赴约的——甚至于上赌博场。 夏落红原是挥金似土的阔少,既受命于义父,何乐而不为,他一夜之间可能输掉几千美金,何况为博取美人的欢笑。 这一夜,古玲玉接得檀香山市来的长途电话,刁探长派出的探员在电话总机旁偷听。 只听得檀香山来的电话,只说了一句洋文:“哈罗,卖达玲,唉搂乎油!”电话便挂断了。 刁探长的爪牙听得莫名其妙,以洋文的直译,是“喂!亲爱的,我爱你!”这是什么意思呢?他们被搅糊涂了。 但是像这类的情报,他们仍得报告指挥总部的刁探长。 刁探长闻报,喃喃说:“这一定是暗号!” 第四章 强盗遇着打劫 是夜似乎有点反常。 平常的时候,是夏落红邀约古玲玉至他的寝室去宵夜饮酒,在今天晚上,却是古玲玉邀约夏落红到她的寝室去饮酒宵夜。 古玲玉说:“骆驼和乾娘的密契已经成交,我们也分手在即,所以今晚上我要请你喝酒!” 夏落红不是傻子,他觉得情形有点古怪,但私下里暗自警惕,扮傻说:“噢,真是春宵苦短,好在我们来日方长,今晚,我应该在你的卧室内尽欢……” 古玲玉脸上一红,但是她仍引领夏落红进入她的寝室,两人举杯言欢。 古玲玉又说:“你知道我是不会喝酒的,我用薄荷酒陪你!” 摆在夏落红面前的是一瓶拿破仑威士忌,美人与美酒当前,夏落红似已忘形,开怀痛饮。 拿破仑威士忌甚易入喉,可是后劲奇足,夏落红大半瓶酒下肚,神智已经有点昏迷了,他忽然扑倒在古玲玉的身上,手脚俱不干净,竟向古玲玉求欢。 古玲玉心慌意乱,发娇嗔说:“你这人怎么搞的?……绅士风度全没有了?” 夏落红用了暴力,将古玲玉拖至床上。 古玲玉几乎要喊救命。 “嗯,这瓶酒好像有点古怪……我只觉得脑海里天旋地转呢!”夏落红喃喃说:“哦,我明白了,古小姐,你心黑手辣,可能在酒里放下了蒙汗药,对不……”他说完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古玲玉大喜,她伸手掌掴夏落红的脸颊,说:“喂,你喝醉了吗?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话呢?” 夏落红在床上一翻身,仍然呼呼大睡。 古玲玉含笑,她的乾妈已发给了她“暗号”,要她快赶回去。此刻她自以为将夏落红制服了,大喜过望,赶忙更衣。 假如说,夏落红不是醉倒的话,他在床上该可看到一幅“美人更衣图”了。 古玲玉已换上了夜行衣,她不能由观光酒店的正门出去,因为有刁探长的爪牙在那儿把守监视。 她由窗户外出,仍然是用她的“飞索绝技”。在这间新型建筑的豪华酒店利用飞索爬墙是甚为惊险的,因为很难找到挂钩的地方,可是古玲玉很快而安全的抵达地面。 她溜出了街巷,避过了警探的耳目,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一间出租汽车公司的门前,在那大门口,停放了许多等待着为顾客服务的空车。 古玲玉匆忙钻进一辆车子,招呼司机立刻驶返檀香山市去。 夏落红自床上坐起,搔了搔头皮,啧着嘴,叹息说:“不得了,简直是铤而走险嘛!” 原来,夏落红是装醉的,他早料想到古玲玉会在酒中耍手脚。 夏落红自床上爬起,趋至窗前,眼看着古玲玉的身手矫捷,纵跃落到街面上去了,借着黑巷掩蔽兔逸,甚为老到。 别看这妮子的年纪轻,凭夏落红的经验,看她的那三两下子的功夫,绝非是三年五载可以锻链得出来的。 现在,古玲玉和她的义母毛引弟的身分还未摸清之前,夏落红决意跟踪。 在酒店的走廊和大门口间,都有刁探长的爪牙把守着,夏落红也只有由窗户下去,他的一身功夫,是向孙阿七学的。 在贯通檀市和威基基海滩的公路上,一辆出租汽车向着不远的檀市急疾飞驰。 可是汽车还未抵达市区时,古玲玉就下车了,付过车资,将出租汽车打发掉后,她躲在暗蔽处,不断地徘徊。 过了片刻却驶来了一辆没亮着灯的汽车,在那街边的行人道旁悄悄停下,车厢的侧门打开了。 车厢中有人燃着了打火机吸烟,古玲玉便如飞似地闪身进入车厢内去。那辆汽车始才亮了灯急疾而去。 夏落红也乘了一部出租汽车由威基基海滩追踪而来,等到他发现古玲玉所乘的那辆出租汽车放空去时,心中暗叫不好。 他下车拦住了那部汽车向司机盘问。 司机说:“一个穿黑衣的女郎,在进市区前就吩咐停车,下车去了!” 夏落红问:“她走的什么方向?” “没注意,我离开时,尚见她在那儿徘徊!” 夏落红心中暗叫糟糕,古玲玉一定是在那儿等人了,很可能她在事先已经和毛引弟连络好的。 夏落红即按照司机所指的路线急疾追过去,但哪里还会有人呢?他指挥着车子向附近的街道绕了好几个转,不再发现古玲玉的芳踪,终于还是被那小妞儿逃逸了。这也是夏落红大意轻敌所致,被“小雏”戏弄了是很不好消受的事情。回去该怎样向义父交代呢? 他考虑了半晌,决意到“威基基大酒店”去,他猜想,古玲玉就算逃掉了,也不外乎是和她的义母或是党羽会合。 只要毛引弟、金焕声、凌荆、查礼周等任何一人仍然居住在酒店里的话,便可以再将古玲玉寻着,不怕她会逃到哪里去。 岂料夏落红走进酒店之后,帐房就告诉他,毛引弟一行人在午后就完全搬走了。 这一下子夏落红可楞住了! 蓦地,有人拍他的肩膊,他回过头时,只见彭虎站在他的身后。 “落红,骆大哥吩咐我在这里等候你,叫你我一同回旅馆里去商量事情!” 夏落红大愕,说:“义父怎知道我会在此!” “他刚才打电话来,是这样吩咐我,我就这样转告!”彭虎说。 夏落红甚为尴尬,说:“古玲玉逃掉了。” “这是意料中的事情,骆大哥说过,夏落红是经常坠入迷魂阵的!”彭虎笑呵呵地说。 “唉,凭良心说,这些年来我都没有闹过笑话呢!” “别罗唆了,骆大哥在等着你去呢!” 夏落红硬着头皮,和彭虎走出了酒店,招来了出租汽车便和骆驼他们会合去了。骆驼和查大妈孙阿七全在房间内,他们似在商量着什么事情。 夏落红走进门,他目光看着那部停摆着的电唱机,说:“不用顾虑窃听器了么?” 骆驼说:“识破了西洋镜之后,刁探长已经将它拆走了!” 查大妈忽地讪笑了起来,她注视着夏落红的脸色,说:“瞧你那副德性,是否又坠入迷魂阵了,嗯?” 夏落红大窘,说:“被小妮子摆脱了!这是意外!……” 骆驼哈哈大笑,说:“瞧你,耍了那么多年,竟然还是被‘小雏’玩弄了。” 夏落红不服气,说:“义父,你又何尝不是受骗了呢?你辛辛苦苦弄来的钻石项链不是也被弄走了么?” 骆驼慢吞吞地自衣袋里摸出一串霞光四射,亮闪闪的钻石项链,举到灯光底下,给夏落红过目。 夏落红看得眼花撩乱,说:“怎么?义父没将它出手,竟又夺回来了?” 骆驼摇了摇头,说:“不!那个老太婆倒是言而有信的老江湖,她声明借用这串东西,只一两个钟头就交还,果然的,就如期交还了,另外还送了五千元的红包!” 夏落红大感意外,搔着头皮,说:“这倒奇怪了,这钻石项链本来应该属于她所得的,只是古玲玉瞎了眼睛栽到你的口袋里,借用之后归还,还另送红包五千元,怪事……” 骆驼摸出了那只红纸封,抖了一抖,现出了花花绿绿钞票,便又说:“这问题很简单,毛引弟是希望我不要再干扰她的事情!” 查大妈便插嘴说:“假如按照江湖上的规矩,我们再继续找他们的话,就是不情不义了!” 骆驼不以为然,说:“五千元就把我打倒了么?况且我召集你们大伙到此,也不光只是为那串项链或者是五千元红包,我的目的原是下一个节目!” 夏落红说:“下一个节目谁有把握?” “假如没有把握,我会轻易让你给古玲玉逃掉么?”骆驼说。 夏落红脸上一红。 “事情已经渐明朗化了!”骆驼说:“孙阿七应该占头功!” 孙阿七便说:“毛引弟夫人取得项链之后,大伙儿在‘玛娜玛’餐厅聚合,那是一间犹太人开的俄式餐厅,前半截占半间店面,还是伙食行!” 骆驼插口说:“孙阿七是监视着他们最后一个离开‘威基基酒店’的查礼周,驾车至市郊,便将工具箱内收藏的钻石项链取出,至‘玛娜玛’餐厅和毛引弟会合,有趣味的事情便开始了,餐馆的老板竟和毛引弟十分热络,他们好像老朋友般的,还进入餐馆的办公室聊事情,案情便可趋明朗化了,窃盗钻石项链的幕后主持人,便是那餐馆的老板!” “嗨,那么钻石项链经过他过目之后立即就交还,他幕后主持这窃案是什么名堂呢?”夏落红非常不解地问。 “钻石项链只是表现毛引弟一伙人干窃案技术的凭证,好的节目在后面!”骆驼说。 夏落红不肯相信,摇首说:“义父,你的脑筋太发达了,恐怕想得也太玄了吧?” 骆驼说:“干我们这一行的,原是冒险家的生涯,押准了它便会像聚宝盆一样,吃不尽用不完,假如押输了呢,就当是‘打茶围’丢盘子一样,嘻哈了之!” 夏落红对骆驼所说的,仍不感到满意。 骆驼指着那串项链,又说:“譬喻说,这串项链,价值就至少是十万美金,我们平白得来,包括你们的旅费和一切的开支,什么都够了,‘用他们的钱砸他们的肉!’只当做半投资,又何乐而不为呢?” 蓦地,电话铃响了,骆驼很快的拿起电话听筒,对方说的却是“行话”,局外人不会听得懂的,骆驼知道,是找查大妈说话的,便将听筒交给了查大妈。 原来,查大妈发动了何仁寿的徒子徒孙严密钉牢了毛引弟那一伙人。 查大妈出的是最廉价的工资,但是工作的成效比雇用私家侦探还要突出,因为“扒手帮”里“三山五岳”什么样的人物全有,尤其他们最擅长的技能,是能混迹在各种不同阶层之中。 毛引弟等的一伙人在“玛娜玛”餐馆用餐之后,即驱车到了市郊的一栋独门独院的普通住宅。 据说这间住宅在数天之前还贴有“FOR RENt”的字条,现在毛引弟和她的手下全体进去了,非但如此,“汽车售卖所”还给他们送来了一辆一九五五年出厂新修的“雪佛兰”汽车。 很显然的,毛引弟好像身负有什么重大的任务。 汽车也是那幕后的操纵者送来的,那辆汽车有牌号,欲调查它的来龙去脉,并不怎样困难。 在夏落红还没有由威基基海滩回来时,他们已经有情报传给查大妈一次,说是那辆雪佛兰汽车已经出动了,因为他们没有预备跟踪的汽车,所以徒唤奈何。 骆驼闻说便另外出了钱,教他们到旧车厂去租了一辆较好的汽车停放在附近,以备不时之需。 不久,情报又传来了,说是雪佛兰汽车接回来一位穿黑衣的女郎。 骆驼便知道是古玲玉回来了,而且将夏落红甩掉了,骆驼知道,夏落红必会至“威基基酒店”去找寻的。 夏落红在威基基海滩已玩昏了头,根本“行情”已经不灵了,所以骆驼叫彭虎去将他接回来。 这时候,是第三次情报传回来了。查大妈捧着听筒,嘻嘻哈哈唯唯诺诺的,好像有重大的事情将要发生。不久,查大妈放下了听筒,说:“今晚上他们有行动,那辆雪佛兰汽车驶往珍珠港去了,毛引弟所有的人全在车上,他们的态度神秘,沿途上随时停车故意检查机件,以防有人跟踪!” “好消息来了!”骆驼拍着腿说:“下一个节目已经开始了。” 查大妈却摇了摇头,说:“依愚见,这件事情应该到此为止,我们捞了一串钻石项链,连旅费什么都够了,还何必担惊险?骆驼,你也活到这把年纪,十多年前就已经收山,收入所得,足够我们大伙儿安度余年,毛引弟是老江湖,委屈到家,请你别再干扰她的事情,假如我们硬要插脚进去,便是‘不四海’了。” “不!不!不!”骆驼连声说:“现在是兴趣问题,我们劳师动众的,假如到此收手,岂不窝囊?” “嗨!真是老天真,活转头了!”查大妈感叹说。 骆驼又开始施计,说:“在这间旅馆里,必有刁探长的鹰爪布伏着,我们要将他们摆脱!” “前门出不去,唯一的办法是我们爬窗户!”孙阿七说。 “我有同感。”夏落红说。 “好的!”骆驼说:“彭虎,你到楼下的柜台去找帐房吵架,吵得愈热闹愈好!” 骆驼再关照孙阿七和夏落红说:“你俩全有飞索的技术,可以由窗户下去,我们在距珍珠港三里左右的公路上会合,等到彭虎一吵架,你俩就行动!” 查大妈没听到骆驼派她的差事,很着急,说:“我呢?” 骆驼说:“你与我同走,到何仁寿公馆去装着找麻将打,我们由前门进去后门出来,然后到公路上去和他们一起会合!” 不久,彭虎已在楼底下的帐房间发动吵闹了,吵了还不说,还要揍人,帐房先生当然慌张,立刻打电话上来向骆驼报告说,他的一位同来的客人在楼底下发神经,找岔要揍人。 当然彭虎一闹事,刁探长派出监守着他们的人必会注意。 骆驼便向孙阿七和夏落红挥手说:“是时候了,你们可以开始行动啦!祝你们顺利!” 孙阿七皱着鼻子,向夏落红说:“你准备好了没有?” 夏落红说:“毋须要准备什么东西,我们立刻就走!” 夏落红爬绳索的绝技,的确已经不弱,只片刻间,他和孙阿七已经落到地面上了。他们由巷内溜出去,雇用出租汽车,赶往珍珠港去。 骆驼向查大妈一鞠躬,说:“老太婆,我们也该走了,要不然,彭虎那家伙在下面不知道会闹成什么名堂了?” 骆驼和查大妈在帐房前出现,帐房先生赶忙趋上前打躬作揖地告饶,说:“骆教授,您的这位朋友,一口咬定我们的侍役要给他介绍应召女郎,其实我们的这间酒店,向来是规规矩矩做生意的,那会替客人拉这种皮条?” 骆驼一本正经,说:“假如为招徕生意,哪一间观光酒店会没有应召女郎呢?你们的这玩笑也未免开得太大了,像我们这种老头儿,倒还无所谓,独身汉可受不了啦!” 帐房先生猛打躬作揖,在这种情形之下,他唯有自认不是。 骆驼便招呼彭虎说:“大块头,别闹了,何大哥刚打电话来,他有大批的乾女儿,吵着要打麻将,六缺三,我们三个人去正好,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天底下佳丽多的是,何必要在这里吵?” 彭虎指着柜台上挂钟说:“现在是什么时间了?还去打麻将?” “你别管,跟着我走就是了!”骆驼说着,便吩咐帐房说:“替我叫一部计程车!” 帐房先生唯唯诺诺,立刻从命。不久,汽车已在门前按喇叭。 骆驼便向彭虎挤眼,说:“我们就走吧!” 当骆驼和查大妈、彭虎三人走出了酒店,坐上汽车时,刁探长派下的几个人却感到恐慌。 他们是奉命监视着这几个人的,不能出什么差错,于是立刻分出去跟踪,另一方面即和刁探长连络,报告实情实况。 “现在,骆驼、查大妈、彭虎都已走出酒店,可是他的房间内仍留着两个人……” “什么人?”刁探长问。 “夏落红和孙阿七!”探员答。 “妈的,夏落红不是带了一位女郎在威基基海滩吗?” “不!在一个多钟点之前,他和彭虎一起回来的!” 刁探长听说,立刻让连络组和派出在威基基海滩上的探员连络,查询夏落红和那女郎是否已经离开了酒店。 不久,消息传回来了,古玲玉和夏落红全失踪啦。 刁探长几乎要吐血而亡,这位卖水牛肉出身,花了近三十年才按部就班往上爬的华籍探长,跌坐在座椅之上,他患有“假性血压高症”,现在完全变成了真血压高啦。 “你们再看看夏落红和孙阿七是否仍在酒店之内?”刁探长最后吩咐说。 不到几分钟,刁探长已经得到答覆,骆驼所租住的房间内,已没有人迹了。 现在,刁探长最着重的线索,便是何仁寿的公馆了,骆驼和查大妈彭虎三人离开了酒店就驱车往何仁寿的公馆去。 据说何仁寿有着大批的乾女儿等着他们打麻将,其实那是谎言,何仁寿在事前根本不知道他们会光临。 到了他们光临时,将家中的人唤起来勉强凑了一桌麻将。 打麻将是国人的嗜好之一,在檀岛也不算违法,只要不骚扰邻人。 何仁寿公馆甚为宽敞,独门独院的,和邻居隔开条巷子,麻将牌桌上铺上了海绵垫褥就不会惊吵到邻居了。 刁探长派出跟踪着他们的人员,到了何仁寿公馆去后,探首由那矮围墙望进去,果真的他们是开了台。 玻璃窗上现出的人影,有男有女,正在筑方城之戏,彭虎是上了桌子了。 骆驼和查大妈可却是由前门进后门出,溜出了巷子雇了出租汽车匆匆赶往珍珠港。 在一座十余层楼的大厦上,正值天色尚未明的时间,大多数的人尚在梦中,一条飞索飞上了第九层楼,跟着一个人影往上爬。 那是古玲玉,她穿的是一身夜行衣,动作熟练快捷,像是一头纵墙的黑猫,刹时,她已爬上了九层楼上的一扇窗户。 窗户是敞开的,玻璃窗也没有关上。 房内是一个呼呼大睡的洋人,这家伙很怪,他躺在床上,手腕上却用铁链铐上一只笨重而巨大的公事包。 古玲玉不慌不忙,自腰间掏出了一小瓶的“哥罗方”,倾在一幅毛巾似的小手帕之上,洒满了后,给那“洋赤佬”连嘴带鼻给蒙上。 然后,她摸出百合匙,七配八换的,配成了钥匙之后,对准了“洋赤佬”连着了公事包的手腕上的手铐匙眼插进去。 “卡嚓”一声,手铐打开了。 古玲玉大喜,得到皮包之后,挟在腋下,收起哥罗方手帕,即匆匆的跨窗出去,仍然是由她的那树挂钩长绳下楼。她的技术动作是经过了长时间训练的,比猿猴更为熟练。 可是当她垂至了半空间,忽然的,自高楼上另垂下一条绳索,悬着绳的是另一个“黑衣人”,“啪”的一声,如闪电似地将古玲玉腋下挟着的公事包夺去。 “小姐,借你的皮包一用!”那家伙是飞贼出身的孙阿七,他的技术较古玲玉技高一筹。 古玲玉大惊失色,她还来不及伸手去夺回那被抢的皮包,孙阿七像蜘蛛垂丝曳网,落下去又升高了,他贴着墙,双腿一蹬一纵的,便像荡秋千似地,轻飘飘的飘到对面的大厦上去了。 古玲玉想追赶,但是她的能力达不到。 只见那夺了皮包的黑影,将钩索收起,又沿着那所大厦溜了下去,刹时间,遁走在黑巷之中,不见踪影了。 一只满载了各式各样奇形怪状蓝图的皮包,在骆驼所住的旅馆房间内打开了。孙阿七、查大妈、彭虎和夏落红都看不懂,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是它是晒制的蓝图,它的每一张纸上都有着军事所用的代称,符号、数字。 骆驼含笑说:“我说的没错吧?下一个节目,精采就在此了!”骆驼说时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那只空皮包,突然,猛拍着它说:“嗯,这个皮包我认识,它是与我同天到檀香山的,可也真怪,当时我一看到它就有种特别的感觉,似乎觉得它是个可以发财的好宝贝,现在果然应验了,哈……”骆驼非常得意的畅笑了起来。 “你可估计过它的价值?”孙阿七问。 “问题很简单,毛引弟肯放弃那价值十几万美金的钻石项链,而挑这只公事包下手,它的价值该不至少于十万元以下吧?” “也许她们只是间谍组织?”夏落红提出了意见说。 “不可能,毛引弟是标准老江湖,她的义女古玲玉所学的偷窃飞檐走壁技术都是来自黑社会,不过她们是被间谍组织雇用的,是毫无问题的了!”骆驼很主观地说:“究竟是哪一方面的间谍,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现在,我们又该如何下手呢?”夏落红问。 “这个嘛,先要查明毛引弟究竟是被什么人雇用的?她的幕后主使人是谁?”骆驼说。 “毛引弟的幕后主使人是‘玛娜玛餐厅’的犹太人老板,不是已经很明显了么?”孙阿七说。 “间谍组织是很复杂的,绝不会这样简单地单线发展,毛引弟必会想到夺公事包的是我们,我们还怕他们不自动上门吗?” 查大妈提出了相反的意见,说:“毛引弟一定会责怪我们不遵守江湖上的道义!” 骆驼呵呵大笑,说:“毛引弟母女如真是受人利用的话,她们应得的报酬,究竟应该是多少,我们绝对一文钱也不能占她们的便宜,而且还要另赏佣金!” “钱从何来?”夏落红问。 “主持盗窃这公事包的,他们需要这些文件;它的失主,也急切要找寻失物;我们还愁钞票不源源而来吗?”骆驼说。 “哼!别太天真了,若搞得不对,弄个间谍的罪名被捕,那时候吃不完兜着走,坐电椅有你的份儿!” 彭虎一直在窗前了望,忽说:“那阴魂不散的刁探长又到了!” 骆驼不慌不忙,将文件收藏起,那只公文皮包却塞进沙发椅底下去了。 “刁探长这番来,是为公文皮包还是为那串钻石项链?我们现在就可以下赌注了!”查大妈说。 “以刁探长一向是后知后觉的,公文皮包的问题,相信他仍蒙在鼓里!”骆驼笑嘻嘻地摸出那串钻石项链交给了查大妈说:“这串东西,对我们而言,已失去了利用价值啦,照说也应该还给刁探长让他结案消灾了。” 不久,房门上有人在敲门了,不消说,那是刁探长,骆驼示意,彭虎即启了门。刁探长还是那股神气,衔着烟眼睛向房间的每一个人打量了一瞬。 “你们刚才每一个人都溜脱了。”他啧着嘴说:“好像技术都很高明嘛!” 彭虎说:“我在何家打牌,一直有人监守着我,八圈麻将完后,又有人送我回来,真是寸步不离,爱护备至呢!” “骆驼,你们哪里去了?”刁探长问。 骆驼笑口盈盈,说:“钻石项链已经有下落了,是好消息吧?” 刁探长神色一怔,半信半疑地说:“是真的吗?在什么地方?” 骆驼说:“且别急,石油大王布鲁克先生的二万元悬赏及警署的二万元悬赏和你的一万元悬赏,归什么人所得?” 刁探长怪叫说:“谁说我出了一万元悬赏?” “没有五万元,钻石项链取不回来的!”骆驼说。 “不过我可以静静的告诉你,布鲁克离开檀岛时已经将赏格增加至三万元了!” 骆驼击掌说:“有五万元赏格,事情就好办了,因为它是失物所值的半价!” “现在告诉我,项链在什么地方?”刁探长很着急地问。 骆驼复又摇首说:“别急,悬赏是否应该我得?” “假如你告诉我的情报是正确的,当然应该由你得!” “丢那星,你不会食言么?” “绝不食言!” 骆驼喜形于色,又说:“什么时候领赏?到什么地方去领?” 刁探长的头上冒着汗珠子,跺脚说:“你别烦人,反正项链寻获之后,我写出证明,你即到警署去拿钱,随到随给!” 骆驼即笑呵呵地招手说:“好的,我们就此一言为定,你快跟我来!” 于是,他启开了房门,领在前面,刁探长迫不及待,匆匆忙忙跟随在后。 骆驼走下楼梯。 刁探长无可奈何,只有从楼梯追着下去,来到楼梯的转弯处,骆驼却停了步,伸手说:“你请!” “什么意思?”刁探长莫名其妙地问。 “你走下去,就可以取得钻石项链了!”骆驼说。 刁探长像被耍猴把戏似的,按照骆驼的吩咐落下那层楼去了。 “站住!”骆驼吩咐说:“现在向左转!” 刁探长一看,左转是走廊,并不是再下楼梯的方向,“左转到什么地方去了?” “向前走!”骆驼像喊操兵的口令。 “向前走到什么地方去嘛?”刁探长再问。 “你要听我的,否则怎能取得钻石项链呢?” 刁探长像傀儡似的,再向前走,前面再出去,便是走廊的末端,有着一扇通出太平梯的窗户。“妈的,骆驼,你是故意整我么?”他拧转身说。 “立定!”骆驼再发号令。 刁探长非常恼火,但也立定了。 骆驼一本正经,指着刁探长,昂昂然地说:“现在,把你的左手,伸进西装上衣的口袋去!” 刁探长按照骆驼的吩咐,真伸手探进口袋里去,“咦?”他一声怪叫,他的左手已触着了一串长长的东西,摸出来,在灯下是亮晶晶的,一串钻石项链! 刁探长楞了,再抬头时,骆驼笑呵呵地说:“明天,我到警署里去领赏格,假如你食言的话就是王八蛋!”他说着,装出怪模怪样,匆匆忙忙奔上楼梯去了。 “王八蛋……”刁探长咒骂。 原来,在房间内的时候,查大妈已经施了手脚,将一串钻石项链,偷偷地滑进了刁探长的上衣口袋里去了呢! 但是,只要钻石项链寻获,刁探长已经可以向上司交差了,甚至于还可以记功哩。刁探长不再找骆驼计较,匆匆下楼,回警署向上司报功去啦。 骆驼回到他的房间去。 夏落红不满意地说:“你把钻石项链还给了刁探长,打算领五万元赏金,但是假如刁探长黄牛,你又如何?” 骆驼耸肩,自荷包里摸出了两枚黄豆大的钻石,皱着鼻子吃吃而笑,说:“我早施了手脚,将项链中最大的两枚钻石挖出来了。” 钻石项链的主人已回国去了,谁也没见过它的形状是如何的,也没估计过它的价值,上面少掉了一两枚钻石,谁会知道呢? 骆驼什么时候施了手脚,弄了两颗钻石下来,大家全不知道。 这时候大家见到两枚钻石,都喜出望外,而且都在打主意。 查大妈心中想,用它镶一对耳环,该多么的好,于芄一定喜欢得很。 夏落红也有想法,那两枚钻石正好镶一只S型的钻戒…… 骆驼忽地向他们摇手说:“你们别用一双贼眼盯着这两颗钻石,我另有用场的!”他说着,又将钻石收藏起了。 “义父恐怕是要把这两枚钻石送给克丽斯汀小姐吧!”夏落红呶着嘴说。 “哼,别来这一套,我不吃激将法,反正这两枚钻石,我是要留着派用场的!”骆驼说。 查大妈也不高兴,说:“照说,你应该将它送给未来的儿媳妇才对!你莫名其妙地把她的未婚夫弄到檀岛来了!” 骆驼说:“不管你们说些什么东西,我是说什么也不给!” 刁探长兴高彩烈的,驾着汽车回返警署,是时,天色尚早,局长尚未上班。 刁探长为了领功,先将钻石项链办了归案手续,还替骆驼打出了领赏格的证明,呈请局长批准。 岂料警察局长还未到天亮之时,就打电话来找刁探长,召他到局长公馆去。 刁探长感到奇怪,莫非是局长大人的情报灵通,已经知道他将钻石项链寻找回来了,招他到公馆里去加以奖励吧? 他兴致勃勃,取了那串价值十余万元的钻石项链,驾着车便兴匆匆地赶往局长公馆去了。 走进门,还未及掏出那串项链,警察局长已经拍着桌子大骂。 “混蛋真混蛋!你干的什么探长?檀市的治安究竟是怎么回事?” 刁探长大惊失色,又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他自荷包之中摸出那串钻石项链举在局长的跟前,呐呐说:“石油大王失窃的钻石项链我已经寻回来了……” 在灯光下,钻石项链的确光彩夺目,使人眼花撩乱,局长将它一把夺下,扔在桌上,说:“现在石油大王的钻石项链已无关重要了,珍珠港的海军招待所丢了一件军事秘密文件!” 刁探长一听,魂都没有了,几乎要昏倒,真个是流年不利哟!为什么可怕的事情全堆在一起了? “军事秘密是属于FBI的事情……”他说。 警察局长又猛击桌子,“军事秘密是被偷走的,九层高的大楼,居然有人进到窗户内将文件偷走,哼!” 刁探长抚着脑袋,喃喃说:“是怎样的公文?……” “什么样的公文,关我们屁事,檀岛出了大飞贼,我们就得负责,居住在海军招待所的军事专家,还是将那只公事包用手铐铐在手腕上的,飞贼由窗户进入,打开了手铐将公事包取走,复又由窗户外出……” “怎样证明他们是由窗户进来,又由窗户出去的呢?” “窗台上有着脚印!” “盗取军事秘密,除了国际间谍之外,不会有其他人,这恐怕和飞贼没有关系吧……”刁探长说。 “也许飞贼被国际间谍买通了呢?”警察局长指着刁探长的鼻尖说:“我限你一个星期之内破案,否则你自写辞呈!” 刁探长走出了局长公馆,垂首丧气地坐上汽车,忽地灵机一动,将问题想通了。 “妈的,准和骆驼那老骗贼有关!这个骗子忽然肯把价值十万美金的钻石项链归还,只讨五万元赏格,这内中就含有问题!哼!必然是他有了新的买卖!”刁探长喃喃自语说:“这王八蛋,是以贩卖情报起家的,而且他的党羽之中,孙阿七就是飞贼之一,这案子和他们绝脱离不了关系!” 刁探长想通了问题,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搜查骆驼所住的旅馆。 他用无线电话通知警署他的部属,要立刻包围骆驼所住的旅馆,不得放走任何一个人。 骆驼的狡黠是著名的,假如他真个是这军事秘密文件盗窃案的主使人的话,他该不会将文件藏在旅馆里,要逮捕他的话,应该有个罪名,无赃无证的,也许会闹出事情来的。 骆驼在檀岛结交的达官贵人也颇多,万一闹出了事情,他照样的会砸饭碗。 好在关于军事秘密的方面,是可以随意逮捕人的,只要在廿四小时之内寻找出积极的证据,就可以治之以间谍之罪,间谍罪名是可能坐电椅的。 刁探长不敢逮捕骆驼,但是他决意逮捕孙阿七! 孙阿七是骆驼的有力助臂,骆驼失去了孙阿七,等于是“没有爪的螃蟹”,没法横行了。 刁探长和他的部下同时赶至包围了骆驼所住的旅馆,但是骆驼的党羽早已人去楼空了。 刁探长派在酒店里负责监视骆驼一伙人的探员,被甩掉了,是旅店内有一名观光客惊惶地要求柜台马上向警方报案,说是有窃贼偷进了他们的房间将行李窃走了。 柜台立即向负责监视骆驼的探员报告,他们几个人立刻过去一窥究竟,在此一刹那间,骆驼和他的党羽全溜走了,之后,客人的行李在旅馆的平台上发现,丝毫没有损失。 不消说,这又是骆驼的诡计,诱开了警探们的注意力。 刁探长又扑了一空,骆驼溜走,等于断了线,再找寻那个老骗贼的行踪时,恐怕又要费上一番手脚了。 夏落红奉义父之命,又重新来到“威基基海滩”,仍住在那间最为华贵奢侈的“海湾酒店”里。 夏落红装做一个失意人,也不知道他是失恋还是失掉了什么东西,反正是每天酗酒、赌博和在海滩上呆坐。 这天,夏落红又呆坐在沙滩上,倚着一株椰树,装出了疲乏的姿态在打盹。忽而,海滩上来了一位穿比基尼泳装的绝艳中国女郎,肤色白皙嫩滑,差不多海湾上的老色迷都向她行注目礼。 那是古玲玉,她是奉毛引弟之命又重新来到这海滩的,要找夏落红,以刺探在珍珠港半空间抢夺她们窃到手的军事秘密的恶贼,是否是骆驼等的一伙人干的?“嗨,你怎么还没有离开威基基?”古玲玉故意问。 “啊,古小姐,我想煞你了,这两天,你溜到什么地方去了?”夏落红扮傻说。 “乾妈找我有事,非得赶回檀市去一趟不可……” 夏落红以苦恋者姿态,抱着古玲玉就要接吻。 “啧啧啧……海滩上这样多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多难为情?”她娇嗔说。 “唉,在美国这地方,是无所谓的!”夏落红故意说。 “我们何不回酒店里去?” “我等不及了!” 古玲玉挣扎,推开了夏落红,说:“我才不相信你一直在海滩上等我呢!” “我能到哪儿去呢?” “你没回檀市去么?” “我到檀市去干吗?尤其是义父将你交给了我,我又并没有什么对你不住的地方,为什么不辞而别?把我一个人扔在海湾酒店?” 古玲玉笑了起来,说:“你有义父,我有义母,义母让我回檀市去有重要的事情,我不得不去呀!” “那你是故意撇开我的了,但是我该向义父怎样交代呢?”夏落红说。 “你的义父,也对你那样的严么?” “可不是吗,你有养母,该也知道做人养子的苦痛!” “可怜的家伙!” “你也不见得是幸福的人啊!”夏落红站立起来,扯着古玲玉向观光酒店走去,“我实在等不及了,等不及,要痛吻你一番!” “色狼!” “任由你怎样骂我都好!” 走进那所观光酒店,他们原先所租用的两间豪华的套房,仍然是由夏落红租用着。 夏落红进饭店便吩咐侍役摆餐,并要了香槟酒。 古玲玉说:“我需要先将身上的盐水洗净!” 夏落红也说:“我也在海水之中泡了一整天,也需要冲个澡,但是我有着一个信念,你是会回来的,所以今天看见你,我很高兴!” 于是,他俩分别各自回房去。 在这段时间,古玲玉趁机向侍役打听,夏落红究竟有没有离开过海湾酒店? 侍役是早被夏落红买通了,说:“他是个痴心汉,他深信你一定会回来,所以一直在此地寸步不离!” 古玲玉历世不深,半信半疑。 经过沐浴后,她穿着睡衣,趋进了夏落红的套间。 是时,晚餐已经在夏落红房间内摆好,还开了香槟酒。 夏落红油头粉脸,穿了一套紫红色的睡衣和睡袍,浑身用古龙水洒得香喷喷的。 古玲玉有了戒心,她担心着这色狼会有不轨的企图。 “玲玉小姐,今晚上我们应该痛快喝一杯,因为也许到了明天,不是你死了,就是我死了。”夏落红打开了酒瓶,边斟着酒,边说。 古玲玉大愕,说:“为什么?” “你的乾妈昨晚上去窃盗美军的军事秘密,她失手了,几乎被擒,现在我和你又交了朋友,大家都有坐电椅的可能!”夏落红说。 “你别胡闹……” “事实就是如此,我干嘛要骗你呢?甚至于我怀疑那爬楼偷文件的就是你,因为只有你有这样的技术!” 古玲玉被唬楞了,说:“你怎会知道的?” “义父今天早晨给我电话!” “那么在半空之间夺走文件的是你们了?”古玲玉说。 夏落红故意露出了惊诧之色,说:“怎么?你们窃盗到手的文件又被人夺走了?该死,是谁干这样的事呢?” 古玲玉怔对着夏落红,也搞不清楚他说的话是真是假?那是由于缺乏经验的关系,她着实没有把握呢。“你装蒜么?究竟是真不知道或是假的不知道?”她问。 “嗨!假如真有这样的事情?我们一定设法替你夺回来!”夏落红一本正经地说:“经过的情形是怎样的呢?” 古玲玉将经过的情形详详细细复述了一遍。 夏落红连喊可惜不已,“你们可有希望再将文件夺回来?” 古玲玉微有愠色,说:“你不必摆噱头了,一定是你们捣的鬼!” 夏落红双手乱摇,说:“呃!稍安勿躁,我们现在是一条阵线上的人了,应该联合起来,对付外侮,相信凭我们双方的力量,将文件夺回来并不困难!” “其实,你们只须将文件交出来就行了!” “唉,你小小年纪怎可以血口喷人?要知道我并未离开过酒店半步,有酒店的侍役为证,怎会对你们夺取文件呢?” 古玲玉又糊涂了,说:“不可能和你们没关系的!” 夏落红含笑,取起酒瓶,斟满了两杯酒,他自己先干了一杯,又在餐盆上撕了一条鸡腿,边说:“急也没有用呀,我们慢慢的商量吧!” 古玲玉呶着嘴,赌气说:“毛夫人很恼火,她说你们的一伙人,毫无江湖道义可言,为那串钻石项链,只因为我瞎了眼睛,看错了对象,将骆驼教授误当做‘土老凯’,惹来了一身的麻烦。但是事后,我们已经将钻石项链完全奉赠,另外又送红包五千,换句话说,等于是低声下气,委屈求全了,但到最后,你们仍然来给我们捣乱,岂算是道上的朋友?” 夏落红笑了笑说:“这样说来,你是奉毛引弟夫人之命,又重新来到此地的了?” “坦白说,是的!” “嗯!”夏落红说:“我也打开天窗说亮话,钻石项链已经物归原主,送还警署去了!” “真送还给警署了么?”古玲玉惊愕地说。 “要知道,为这串项链,多少靠三只手指头吃饭的朋友,挨了‘修理’?我们交还项链,等于是做了好事!” “哼,你们也像做好事的人么?”古玲玉真生了气! “别焦急,在文件还没有下落之前,我们好好的商量,也或许有挽回的余地呢!”夏落红边嚼着鸡腿,边嬉皮笑脸地说。 “唔?你们有什么条件,只管说罢!” 夏落红借着酒意,上前双手兜住了古玲玉的腰,又说:“既然需要合作,又何必伤和气?坐下来,我们好好的磋商一番!” 古玲玉急忙甩开他的一双手,说:“毛夫人叫我谈条件来的!” 夏落红一耸肩膀,继续饮酒,又说:“你首先应告诉我,你的一身飞索绝技,是谁教授你的?” “这些你管不着!”古玲玉发嗔地说:“我们要立刻取还文件,开出你们的条件吧!” 夏落红一把揪住了古玲玉的膊胳,正色说:“我们的条件就是要知道谁是你们的幕后主使人?谁教你们甘冒坐电椅的危险,盗窃军事秘密呢?” 古玲玉大惊失色,夏落红便去吻她的脸,又说:“像你这样美丽的女郎,坐上电椅,该多可惜!” 古玲玉毕生之中还未有经过异性的这种接触,一时方寸大乱,急忙挣扎开,如飞似地奔回她的寝室去了。 夏落红借酒装疯,紧追在她的背后,又是嬉皮笑脸地说:“古玲玉,你是一个可人儿,凭你的美貌和你所练就的一身工夫,到处都可以吃饭,何需要冒这种危险被间谍利用?……” 古玲玉砰然地将房门关上了,她堵在门上,心在怦怦的跳。 夏落红守在门外,继续说:“古玲玉,谁是你们的幕后主使人?请告诉我,让我们和他周旋,这就是最重要的条件之一!” 古玲玉芳心大乱,夏落红所提的问题关系至大,在她还没有向毛夫人请示之前,她不敢擅自作主,随便地就告诉了夏落红。 “古玲玉,在今晚上,你必须回答我的问题,否则你不再有机会了!”夏落红仍在门外叫着。 古玲玉心如鹿撞,扣上了门闩,她没有勇气再和夏落红说任何一句话,悄悄地爬上了床,倒卧床上,许多奇异的问题翻覆在她的脑海之中。 “古玲玉,假如你不开门的话呢,我会冲进你的房间的!”夏落红仍在门外说。古玲玉没有做声,只以大被子盖住了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始没有声息了,夏落红好像离去了。 古玲玉在床上,辗转反侧,怎能睡得着呢?夏落红所说的是对的。 她们冒着生命的危险,究竟是为什么?古玲玉是随她的义母“出山”的,头一次做案就如此的不顺利。 幕后的主使者究竟是谁?连古玲玉也搞不清楚。 她曾经随义母在“玛娜玛餐厅”和那名犹太人老板磋商过好几次,如何盗窃美国海军招待所内那名神秘客人的秘密文件。 招待所的建筑图形,周围的地势和环境,守卫者的交班巡防的情报,也完全是由那位犹太人老板所供给的。 这家伙虽然出面连络指挥,但是他仍然随时要向某一方面请示,毛引弟和古玲玉每次和他磋商时,有了问题就见他拨电话,说些什么谁也没听见。 相信和他通电话者,才是真正的幕后操纵者。 沙哇奴爵士慈善舞会的钻石项链窃案,就是那位犹太人餐厅老板指示毛引弟和古玲玉去干的。 舞会的请帖和一切费用也全是由那位犹太人供给,这只是一项“技术性”的示范表演,主使者要看过她们的手法才肯给她们特别任务。 古玲玉的手法做得干净俐落,只可惜错看了骆教授其人,“功亏一篑”,反而惹来了更大的纰漏。 古玲玉正在想着,忽而,听得窗外似乎有点声息,她的出身是“夜行人”,任何声息她即会警觉。 那扇窗户,是面对着后街的,和夏落红所住的房间正相连。 古玲玉揭开被单,只见黑黝黝的一个人影自半空中飘荡过来。 那是夏落红呢,这家伙大概是喝醉了酒,正利用飞索的技术,爬窗户要进房来了。古玲玉大惊,急忙爬起身来打算去关那扇窗户,但是夏落红已经窜进窗内来了。瞧夏落红的飞索技术,和那天晚上在半空中夺取她的秘密文件的“黑衣人”技术相同,同时,和她的“师山”也是一路的。 “古玲玉,你阻挡不了我的,你得回答我的问题!”夏落红笑嘻嘻地说,已经在房间内立定了。 古玲玉不乐,说:“原来你也懂得这一手!” “当然这也不是你们的独门技术!究竟你是哪一个‘山头’呢?毛引弟是否就是你的师父?” “这?你管不着!” “但是你所学的,其中尚有缺点呢!”夏落红说:“很容易会在半空中失手的!” 古玲玉含忿说:“你少噜苏,快滚出我的房间去,否则我要高喊救命!” 夏落红嬉皮笑脸地说:“我假如害怕的话呢,也不会爬窗进来了,就算你的嗓子更尖,惊动了左右邻舍,我被莫名其妙的人擒住了,送到警署,顶多我也不过被判个非礼罪或意图强暴未遂;但是假如我要检举你的罪状的话,要知道,你窃盗美国国家的军事文件,海军招待所内有你的指纹和足迹,FBI正在调查,危害国家的安全,是什么罪刑?” 古玲玉历世不深,立时被吓住了,哑声问:“什么罪刑?” “坐电椅,连你的乾妈、金焕声、凌荆、查礼周,各处十年以上,或是无期徒刑!”夏落红说。 “你说鬼话,你懂得美国的法律吗?” “家父骆教授,是法律系的教授,我不懂,他全懂!” “你别吓唬我……” “我绝不吓唬你,其实我是爱你的,自从那天晚上和你见面之后,我就一见钟情,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你,我为你,内心之中热情如火,神魂颠倒,废食忘寝,只为你的安全和未来的前途着想……唉,你又何必为国际间谍卖命,我爱你,爱你,爱你……”他一把搂着了古玲玉的纤腰,以饿虎扑羊的姿势狂吻。 古玲玉正值情窦初开年华,经不起夏落红的挑逗,她瘫软了,半推半就,接受了夏落红的热吻,双目紧闭,羞人答答,像一头待宰的羔羊。 夏落红像久旱逢甘霖,穷凶恶极,除狼吻之外还加上爱抚。 古玲玉如痴如醉,一切半推半就…… 刁探长因为美国海军招待所的秘密文件失窃,被警局长一阵痛斥,以“打太极”的手法,将责任全推在刁探长的身上。 刁探长寻获的钻石项链已经是无关重要了,最着重的是寻找那军事机密文件的下落。 刁探长漏夜赶至骆驼所居的观光酒店去,但是这批王八蛋早已人去楼空了。 刁探长扑了一空,夏威夷是有着无数的岛屿,这几个可恶的家伙躲到什么地方去了?竟无从捉摸。 美国联邦调查局的特务人员也已经开始调查这桩军事秘密失窃的怪案。 他们所获的资料,是该海军招待所出事房间内的足迹和指纹。 足迹所留的痕迹甚小,指纹也不多,证明了携秘密文件的官员曾被“哥罗方”迷魂,但是足迹和指纹都没有用处。 夏威夷是世界著名的观光胜地,往返的旅客每日多若蚊蚁,过境的旅客是不用留指纹的,所以有了指纹也没有用处。 这件怪案,首先被扣押的是携带军事机密文件的那位官员,他会在丢失“国家机密文件”的罪名下而受审判。 檀岛所有的治安机关全是焦头烂额,“限时破案”的命令一道接一道的猛下。刁探长自命聪明,他唯一的线索就是在骆驼身上。 骆驼是因为“情报贩子”一案名气闹大了,骗子是应该“有门有路”的,为什么会拖进国际间谍的案件之内?使得全世界闻名,任何国家的治安人员生畏? 刁探长发挥了他的“治安”力量,在整个欧胡岛,找寻骆驼下落。 但是狡狯的大骗子骆驼和他的手下人竟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刁探长枉费心机,毫无所获。 骆驼究竟哪里去了? 怪事,他在得到那份军事机密文件之后,竟真的去渡假养病啦! 在威基基海滩稍远接近钻石山,又不到恐龙湾的那一带乃是威基基海湾,除了豪华建筑的观光酒店之外,还有许多的渔民住户,他们也是适应环境,成为变相的“观光酒店”了。 许多自远道而来的客人,就爱租借这些渔民的“别墅”作为居留之地,它的租费极廉,借住上一月半月绝“不伤脾胃”,还由房东供应伙食呢! 所谓的伙食,全是海鲜,“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渔民们每日均出海捕渔捕虾,售给市场不若售给旅客为高,因之,这些免纳税的“观光旅馆”,比任何的生意更为兴隆。 骆驼、查大妈、彭虎,全寄住在威基基海湾附近的渔村里,每日均以吃喝玩乐的姿态出现。 他们一则是监视夏落红的动静,免得他经不起考验,向女色归顺了。二则是逃避官方的骚扰。 只有孙阿七一人是留在檀岛市上,孙阿七有他飞贼帮的弟兄给他掩护。 孙阿七的任务便是钉牢了“玛娜玛”餐厅的那位称为犹太人的店主。 经调查后,那位犹太人的姓名甚怪,称为“奥堪波罗斯拉矢夫”。 孙阿七要注意的是这位“奥堪波罗斯拉矢夫”先生,经常和一些什么人接触?因为他好像就是毛引弟夫人的幕后主使人之一。 但是在奥堪波罗斯拉矢夫先生的背后,好像还另有主使人呢。 “玛娜玛餐厅”的生意并不好,甚为清淡,它每日所有的客人极为有限,总是那么几个人。 孙阿七得到“同门”的弟兄们掩护,在“玛娜玛餐厅”的对门找到一座出租的空屋,在那儿住下,日以继夜的窥探着“玛娜玛餐厅”,和它的主人奥堪波罗斯拉矢夫的一切动静。 毛引弟夫人曾到该餐厅去好几次,孙阿七看得清清楚楚。 当然,每一次毛引弟夫人和奥堪波罗斯拉矢夫都是不欢而散的,不用推测,就知是为那失窃的文件下落的问题。 毛引弟夫人已经是败北者,已无足重视,孙阿七着重的是要寻出谁是奥堪波罗斯拉矢夫的幕后主使人? 孙阿七寸步不离地守候了好几天。 “玛娜玛餐厅”经常出进的客人他全注意到了,有些是居住在附近的客人,在那儿喝一杯咖啡,或是附近的公务员在那儿包一顿午餐的伙食。 孙阿七在外混了这么多年,阅人多矣,根据由骆驼处学来的看法,他直觉地觉得这些人并无可疑之处。不过,在那间餐厅侧门的地方附设的伙食行,经常进进出出的顾客倒是挺复杂的。 尤其有三四个人,每当他们出现在孙阿七望远镜的玻璃片中时,孙阿七马上有面善之感。 “是在哪儿见过的呢?”孙阿七曾一再的反覆思考,他自认脑筋迟钝了,这样面善的人,竟然会想不起来是在什么地方曾见过面? 当然,这不会是未来檀岛前的事情,在过往的经历中,一见如故的朋友,可称为是“老友记”了,这些半新不旧的脸孔必定是在檀岛新见面的! 孙阿七凭他作案的经验,发现了这一要点,就是那几个似熟非生的脸孔,他们每次至“玛娜玛餐厅”附设伙食行购物时,都是乘汽车大模大样而去的。 他猛然拍了大腿,诅咒说:“妈拉个巴子,沙哇奴爵士古堡大厦的厨子……” 事情便非常的显明了,沙哇奴爵士古堡大厦的厨子每天均到“玛娜玛餐厅”来采办伙食,也藉此机会和奥堪波罗斯拉矢夫交换情报。 孙阿七有了这样的想法,就得立刻和骆驼传递消息,同时,他想起了沙哇奴爵士古堡大厦铜人盔甲内的神秘机件,也许那些古怪的机钮,就是全案的关键了。孙阿七便离开岗位亲赴威基基海湾去。 骆驼在渔村的简陋别墅内听得孙阿七的报告之后,喜出望外,格格大笑说:“我就猜想是这么回事,事情在那儿发生,就在那儿了!” 孙阿七说:“假如我研判没错的话,沙哇奴爵士古堡内,两尊盔甲铜人里的机关,就是他们干勾当的总枢纽!” “这并不难查出!”骆驼说。 查大妈不以为然,说:“你活了这把年纪,什么样的风头和把戏都全玩尽了,干嘛还去冒这种险呢?医生叫你到夏威夷休养,是调养精神和身体来的,不是教你卖老命呀!” 驼骆摇首说:“我们每个人的脑筋都有智慧的发条,若发条停止走动的话,是会生锈的!” “你偌大的一把年纪,还是老命要紧!” “活着的人假如不去运用智慧的话,活着,也等于白痴!” 于是,骆驼和孙阿七等人研究,该如何混进沙哇奴爵士的古堡里去?再实行调查那两尊盔甲铜人的机关以得到明确的答案!然后毛引弟的幕后主使人,甚至奥堪波罗斯拉矢夫的幕后主使人,都可以一网打尽了。 “沙哇奴爵士是个好色君子,克丽斯汀还是有着她的利用价值!”孙阿七说。 “对,我们还是走老路,利用克丽斯汀,比较容易着手!”骆驼说。 他立刻下决心,要马上赶回檀市去。 查大妈说:“那么夏落红该怎么办?让他独个儿和古玲玉穷泡么?夏落红的性格我们大家都了解的,他看见女人就等于苍蝇沾了糖,迟早不是被杀,也要忘记生辰八字的!” “唉,查大妈,夏落红最近非常的进步,你别把他看扁了,这偏见,纯是你为于芄着想呢,其实一个男人,除了有妻室,或未婚妻之外,偶而是应该有‘外快’的……”孙阿七说。 “呸!剪舌头的孙阿七!你迟早死了就烂得剩这张嘴巴!”查大妈说。 他们一行人,乘汽车回檀市,孙阿七仍然权充司机,在他们一伙人之中,只缺夏落红,查大妈独对夏落红不放心,但骆驼却毫不介意。 骆驼首先要找到克丽斯汀,但是这位在檀市著名的交际花寓所内的女佣说:“克丽斯汀小姐到沙哇奴爵士的别墅去了!” 骆驼啧啧称奇,到底,交际花有交际花的手段,克丽斯汀竟然独自到沙哇奴爵士的古堡大厦去了。究竟是沙哇奴爵士约她去的?还是她自动去走动的呢?沙哇奴色眯眯的程度,克丽斯汀不会看不出,难道说,克丽斯汀是自动送上门去么? 沙哇奴爵士若真的是“国际间谍”的话,又岂会轻易上克丽斯汀的当? 骆驼也正好有藉口,为找寻克丽斯汀到沙哇奴爵士的古堡大厦去。 孙阿七是充当司机的,他轻车熟路,疾驶往沙哇奴所拥有的农场上去。 不久,汽车已来在那栋年代颇为古老的堡垒型大厦的门前停下。大厦内的佣仆,好像是意外来了客人,慌慌张张地出来迎接。骆驼跨出车厢,说:“我是来迎接克丽斯汀小姐回去的!” 佣仆们立刻认出这位教授,将他们一行,迎进了客厅,斟茶递烟倒酒。 “克丽斯汀小姐和沙哇奴爵士骑马出游去了!”一位穿大礼服的老仆人答道。 这位老仆人,因为曾在弹子桌上赢过骆驼五十元美钞,所以显得特别的客气。 “天色已近傍晚,相信他们也该回来了!”骆驼说。 “沙哇奴爵士已经吩咐好,他将在七时半左右和克丽斯汀小姐共进晚餐!” 骆驼毫不客气地说:“多预备几个人的晚餐,我们也不打算走了,预备在此盘桓到半夜,我高兴和你们打弹子,有谁高兴和我比较两盘?” “在下愿意奉陪,我们来三盘,以一百五十元为赌注,三打两胜!” “打三盘弹子恐怕时间不够,你的主人很快就要回来了呢!”骆驼说。 “不,主人回来的时间是七点左右,我们有玩两盘弹子的时间,在这时间内,我要赢足两盘!” “你这样有把握么?万一是两盘弹子一比一怎办?” “我是有把握才和你赌的!” “万一是一比一时,你的主人回来,该怎么办?”骆驼又问。 第五章 情报掮客买卖 “那么算是平手,大家不伤和气!”那老仆人说。 “没有输赢该多么的没劲!”骆驼装出扫兴的样子。 “我是十拿九稳赢你的,这样,如在七点钟之前,一对一平手,我算输你十元!”老仆说。 “十元多没劲!” “那么二十元!” 骆驼说:“一二十元的赌注太小了,这样,我们以五十元一盘为基数,假如在你的主人回来时,我们是一比一和局,你输我五十元!” 那老仆搔着头皮,说:“好的,但是假如在主人回来时,我第一局赢你,第二局我占上风,你仍得输我一百五十元!” 骆驼说:“这样我岂不是太吃亏了?” “好的,我们就此一言为定,我们要找出两个公证人,各自指定一个人!” “一句话,我们两人先将一百五十元交给公证人,所有的条件大家不得反悔!”骆驼即摸出一百五十元交给查大妈,边说:“我的公证人就是查大妈!” 老仆也找出了公证人,是大厦内的厨子,他也交出一百五十元,说:“我们双方均不得赖皮!” “我姓骆的,是堂堂的教授,怎会赖皮呢?” 于是他们双双磨拳擦掌,挑选了球杆下场,猜拳是骆驼输了,由他先开球。骆驼的头一杆,便是来了一个“炸弹开花”,打得满桌的各色球乱滚。 打了好一阵子,忽然,户外起了一阵急疾的马蹄声响。 已落居下风的老仆人一惊:“主人回来了……”趁机扔下了球杆便跑。 “王八蛋,你别赖皮!”骆驼咒骂说。 果然是沙哇奴爵士和克丽斯汀小姐骑马回来了。 沙哇奴爵士听说他有客人在弹子间内打弹子,便匆匆的趋进弹子间里来了,当他一看,所谓的客人,就是那老骗子骆驼时,大为愤懑,说:“你怎么又来了?” 骆驼说:“我是来接克丽斯汀小姐到威基基海湾去的,那儿有庆祝丰收的嘉年华会,热闹非凡,我们是观光旅客,岂能放过这个机会?” 克丽斯汀一直认为骆驼是个奇人,而且给她的好处不少,所以,她在看见骆驼时,雀跃得几乎和骆驼拥抱。 骆驼也自作风流状,和克丽斯汀拥抱,去香克丽斯汀的脸颊。 招呼打完之后,骆驼向沙哇奴爵士说:“不管你的家法是怎样的严明,但是你的佣仆可全是赖皮货呢!赌球输了一半,你一回来便溜走了!” 克丽斯汀小姐说:“骆教授,你要赌球,应和强者赌,像爵士这样球技高超的人,才是你的对手,赢下人的钱,又有什么意思呢?” “沙哇奴爵士已是败兵之将,没什么好赌的!”骆驼说。 “我的主人是个君子人物,稳操胜券的赌博他是从来不赌的。”查大妈插口说。 沙哇奴爵士经不起激将,说:“骆教授,我们以三盘两胜,赌三千元!” 骆驼哈哈大笑,说:“沙哇奴爵士,你已经输过一次了,难道说,你还要再冒险么?” 沙哇奴大怒,说:“今天的比赛,你就没有这样好的运气了!” 骆驼向克丽斯汀说:“今天假如我赢了,三千元赌注完全是你的,你敢代替我下赌注吗?” 克丽斯汀一听说要她拿出三千元来下赌注,不禁有点犹疑。 但查大妈立刻启开了皮包,说:“她不来我来,我有三千元现钞,就下此赌注!” 骆驼故意做出轻浮之状,在克丽斯汀的耳旁轻声说:“我的女秘书已经替我下了注,不过我赢了沙哇奴爵士的钱,我还是送给你的!” 克丽斯汀大喜,登时媚眼猛向骆驼抛,一面孔死要钱的样子。 沙哇奴爵士在克丽斯汀的面前,为了表现他的不在乎,立刻打开皮夹子取出三千元现钞,扔在桌上,说:“这是我的赌注!” 于是赌球开始,由骆驼开始打第一杆,他还是以老方式,打了一记“落地开花”,满桌球乱滚。 沙哇奴爵士没得到好的机会,“虚幌一枪”球碰球,没有得分。 骆驼首开纪录,红球跟着“巧克力”色球落袋,领先了四分,沙哇奴爵士也撞球落袋,一红一黑,得八分,反领先四分,骆驼不慌不忙蓝球落袋得五分,又一分超前。 在场之客人,查大妈和克丽斯汀小姐全部希望骆驼得胜,沙哇奴爵士手忙脚乱,打了一记“卖拉斯”,倒扣四分,便是输五分了。 骆驼便显了神威,一杆打了十分,便是领先十五分了。 克丽斯汀为了骆驼所允诺的一句话,卖足力气,猛拍马屁,嗲声叫好为骆驼加油,更恶劣的是沙哇奴爵士一打球,她就开汽水。 沙哇爵士又气又妒,为了表示大方,便向克丽斯汀小姐说:“你别乱起哄吧,我假如赢了骆教授的三千元还是赠送给你的!” 克丽斯汀小姐大喜,说:“这样对我是太好了,可是现在是骆教授领先呢!” 在这时间之内,由于球赛紧张赌注又大,所有大厦里的佣工全来作壁上观,使整间的古堡大厦,又成为真空状态。 孙阿七是最懂得运用时机的,立刻溜出佣间后门,跨窗户进入大厅,来至那两尊盔甲铜人把守着的客厅的大门间。 他先行摸索,要了解那尊盔甲铜人的甲胄内究竟安装着的是些什么东西?“间谍机关”的布置,都非常的可怕,万一误触,警铃大作,就会误事,露马脚了。 孙阿七是艺高胆大,以试探性地伸手进内去抚摸,那里面有三道枢纽。 头一道,孙阿七不去碰它,他大胆地去扳第二道,只听“呛”的一声,在那扇门另端的铜盔甲人来了个大转身,只见那盔甲人的身背后,现出了一扇洞门,足可供一个人的出入。 孙阿七大喜,这不是机关密道还是什么?但他心中想,在沙哇奴爵士古堡,男女佣工不下好几十人,不可能每一个人都是“国际间谍”,他欲进入密室时,不可能将此洞门大开,内中必有蹊跷。 孙阿七胆大心细,第一个枢纽绝对不能去碰它,孙阿七在这毕生之中,干这一号的买卖干多了,上当也颇多,从来第一个枢纽都不是好玩意。 他便伸手去扳第三个枢纽。 哈,怪哉,只见那盔甲铜人像兵操似的,一拐一正,重新贴在墙上恢复了原状。“嗯!这就是了,第一个枢纽,有什么把戏不得而知,第二个枢纽是‘大开门’,第三个枢纽大约是‘一开自关’……” 孙阿七有了把握,便再次的去扳第二个枢纽,他有意要进那扇门去。 是时,弹子室内又起了高潮。 孙阿七在此空档时间内溜进了密道,那密道是漫长的,走了一节道路之后,要落石级向下走,那便是古堡大厦的地窖了。 地窖底下,通路甚多,很难搞得清楚什么道路,横七竖八的,孙阿七是个精明人,他每走过一条通道的门口时,都用粉笔在墙门上留了一个记号,以作退路。 即使是一个技高胆大的人,走进这样的地窖,也会心惊肉跳! 伸手不见五指,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会有谁去摸电灯的开关是装在哪儿呢? 孙阿七是随身携带夜行装备的,尤其是照明的小型电筒和硫磺火炬用物,但孙阿七不敢随便运用,万一地窖内有着沙哇奴的爪牙留藏着,很容易就会穿帮了。 他慢慢地摸索前进忽地来至一间敞厅,这地方甚为宽敞,嗅觉中传来了机器油的味道,但就是听不到有人的声音呢。 孙阿七静了好半晌,然后始才摸出手电筒向四下里一照射,嗨,他妈的!好庞大一个地下室,它下面摆了许许多多的机器,有电报机、接收机、雷达扫射机、电子计算机、和一些难以了解的,不知是些什么名目的机器。 这不是间谍机构,还会是些什么名堂? 孙阿七不觉钦佩骆驼的眼光独到,在这样防卫森严的古堡内,修建有地下室,规模是那样的宏伟,又有这样多的电讯设备装置着,不是“国际间谍组织”,会是什么呢? 在这段时间内,骆驼和沙哇奴的球赛仍在继续进行。 骆驼是很奇怪的,他不需要领先,也不需要落后,一直保持了“拉锯战”,一两分超前或是一两分落后,很能控制局面——这是主动的打法。 古堡大厦的员工,自然为沙哇奴加油的,可是克丽斯汀也替骆驼加油,这位美艳的金发女郎,很能领导情绪,经常她的一举一动会引起哄堂大笑,影响了双方的心情。 此时,孙阿七已经自地道遁出来了,全场的人都在注意着这场紧张球赛,只有骆驼注意到孙阿七在门首向他打手势,表示已经调查出内中的蹊跷啦。 骆驼便要速战速决了,他突然间好像变成“郎中”了,每一记球都打得十分古怪,而且必击中入球,刹时间,他已是遥遥领先。 沙哇奴爵士心慌意乱,又打了一记滑杆,扣四分,他气忿地扔下球杆,投降了这一局。 “骆教授,我们再赌一局!”他悻然说。 骆驼看了手表,说:“爵士,我们全都没有吃饭,我饿了呢!” 沙哇奴说:“我们吃完饭再较量吧!” 晚餐已经摆开,沙哇奴爵士哪还有心绪进餐,他多喝了几杯酒,由于他心情不愉快,喝的是闷酒,更是迷迷糊糊的了。 孙阿七在窥过地下室之后,出到宅外坐回汽车之中,这时候,他也被召进宅内共同晚餐。 餐后,骆驼道谢告辞了。 沙哇奴爵士说:“不再比赛了么?” 骆驼说:“是克丽斯汀小姐不愿意比赛了!” 克丽斯汀小姐也向沙哇奴爵士致歉意,说:“我在晚间还另外有事情,恕我失陪了!” 克丽斯汀拿得支票之后要告辞,最后的一局球便比赛不成啦。 沙哇奴爵士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之下,只好送客。 隔天,刁探长代表了官方,在檀岛的各华文报上刊出了一则启事—— “石油大王布鲁克先生慈善舞会之钻石项链窃案业经破获,现已物归原主,盼告密者在三天之内至警署领取奖金,逾期作废!” 骆驼看过报纸之后,哈哈大笑,说:“刁探长可能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所以出此下策!” 查大妈很不乐,说:“不管怎样,我们的失败和成功,死活全捏在你的手里,你的一念之差可能就导致全局的倾覆,我们的败局不打紧,留给后人的却是笑柄,你应该再三考虑!” 骆驼说:“我早考虑过了,我们只有成功不会失败的!” “玛娜玛”餐厅在檀市也算是相当著名的一间罗宋餐厅了,生意并不挺好,但由于它是“吃到饱”的吃法,付一份大餐的钱,可以尽吃管饱,所以也为一些食量大收入却不高的老饕客所爱戴。 尽管如此,它出名还是出在它的“伙食行”的门市部,生意做得很大,很多的大户人家和小型的餐馆,全都是由它供应各型各类的欧洲食品。 它的主人奥堪波罗斯拉矢夫是一位身材高大的犹太人,在檀市做买卖已经有十多年的历史了,远在檀岛还未成为美国的一州时就已经开始。 犹太人的吝啬是出名的,但是奥堪波罗斯拉矢夫的买卖却做得十分殷实,谁也不会怀疑到他和国际间谍会有什么牵连。 骆驼可谓是异想天开的,辗转曲折,七拉八扯的,他竟然怀疑到珍珠港海军招待所的军事机密文件会和这间罗宋餐厅有密切的关系。 这天,“玛娜玛餐厅”的办公室内电话铃声响了,奥堪波罗斯拉矢夫匆匆抓起听筒。 对方是一个古怪的声音,先是阴森森地起了一阵嗤嗤的怪笑。 “你找谁?”罗斯拉矢夫不乐地问。 “奥堪波罗斯拉矢夫,我要找他说话呢,不用说,当然你就是了!”对方说。 “喂,别开玩笑!我忙得很呐……” “沙哇奴古堡大厦的伙食送去了没有?” “嗨!大清早就派车送去了,而且回条已经回来啦……”罗斯拉矢夫有点惊惶,忙问:“喂,你是谁?” “沙哇奴农场的蔬菜牛肉你可有购进?”对方又说。 “何止蔬菜和牛肉……喂!你是谁?” “情报掮客!”那家伙说完又在大笑。 “喂,什么掮客呀?我没空和你胡扯!”罗斯拉矢夫已经有点恼火了。 “情报掮客,你不懂么?就是专门介绍买卖情报的!” “你有什么指教不妨直说,我实在没空呢!” “奥堪波罗斯拉矢夫先生,你会有兴趣的,因为我介绍给你的是一笔大买卖!非但是你,连你的主人,和毛引弟夫人、古玲玉小姐,他们都会喜欢听到这个消息!” 提到这几个人,奥堪波罗斯拉矢夫愕然了,呐呐道:“你究竟是耍些什么把戏?快直说吧!” “珍珠港海军招待所失窃的军事机密文件,你们不是急着要找寻它么?我知道它的下落!” “开什么玩笑?谁说的?你是谁?”奥堪波罗斯拉矢夫好像是经验不足的间谍,立刻起了慌乱,连话也说不清爽了,“你是谁?”他一再急问。 “情报掮客,我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 “谁说我要收购军事机密文件呀?” “当然,这件事情你作不了主意的,你尚得向你的主子请示吧!这样,我是做掮客的,介绍一笔买卖只需抽佣金若干,成交与否,还得看买主与卖主的讨价和还价,我需声明一点的,就是我知道文件现在在什么地方;在什么人的手里;他现在正等候着买主出价钱!” 奥堪波罗斯拉矢夫已满额大汁,两眼也发直,他实在搞不清楚对方究竟是什么来路?是开玩笑的?是反间谍组织?或是真的是“情报掮客”呢? “喂,朋友,你贵姓大名?在什么地方?我们可否会上一面,可否到我的餐厅里来一趟,我招待你吃大餐……” “不必了,罗斯拉矢夫先生,你还是从速向你的主子请示,晚间十二时正,我再和你通电话!” 于是,电话便挂断了。 奥堪波罗斯拉矢夫像是丧魂落魄似地,频频拭着汗,他的方寸大乱,已经是毫无主见了。 “情报掮客”是什么人?电话由什么地方打来?介绍买卖那件失窃的军事机密文件究竟是真是假?这时候该到哪儿去找这个人?一切的问题,罗斯拉矢夫完全无法解决。 他真的要向他的主子报告了,他拨了电话向沙哇奴爵士请示。 沙哇奴爵士接得电话之后,也感到惊愕,问清楚详情之后,跳脚不已。“你马上来一趟!” 奥堪波罗斯拉矢夫放下听筒,手忙脚乱地将店务交给了店里的手下人,即驾车匆匆向沙哇奴爵士农场驰去。 这时候,查大妈和彭虎正在餐厅内喝咖啡,那间经理室,虽然是和餐厅相隔开了,但是它有半截的墙是玻璃透明的,室内的情形可以一目了然,几乎连奥堪波罗斯拉矢夫接电话的表情,他们全看得一清二楚。 查大妈感叹说:“这样看,骆驼的判断并没有错,很可能就是这么回事了!” “事情已渐告明朗,问题是要看孙阿七看守的地点是否正确了?”彭虎说。 孙阿七停放了一辆汽车,守在檀市和沙哇奴爵士农场的必经之地。 奥堪波罗斯拉矢夫是驾着他的伙食行的送货汽车疾驰而去的。 孙阿七不慌不忙,驾车跟随着,悄悄跟踪着奥堪波罗斯拉矢夫,看他是否到沙哇奴爵士的农场上去——他的任务便达成了。 奥堪波罗斯拉矢夫的送货汽车,如一般的送货人一样,停放在大厦后门。 他匆匆忙忙的,没头没脑向内便走,通过厨房,先趋至管家的办公室。 管家是个美籍华人,是个精明强悍的壮年人,名叫杜云生,他早经主人关照过了,奥堪波罗斯拉矢夫抵达时,立刻带见。 “有没有人跟踪?”杜云生问。 “当然没有!”奥堪波罗斯拉矢夫答。 “瞧你那副丧魂落魄的形状,真好像经不起一点风浪,不可以冷静一点么?” 奥堪波罗斯拉矢夫跺脚叹息说:“唉,我是正当的生意人,不习惯做这种事,你们能怪我么?” 杜云生便带奥堪波罗斯拉矢夫上楼,进入沙哇奴爵士个人的起居室。 这时候,这位爵士正咬着烟嘴,神色凝重,在室内不断地来回踱步,已不像他在追求异性时的一副神情了。 “坐着,把经过情形再详细述说一遍。”爵士吩咐说。 奥堪波罗斯拉矢夫战战兢兢、结结巴巴地将详情叙述了一遍,连毛引弟、古玲玉都提到了。 “为什么会忽然间冒出这样的一个人?他好像对我们的情形很清楚呢!”爵士说。 “不知道。”罗斯拉矢夫直在抖嗦。 “事前有什么迹象没有?”沙哇奴爵士见奥堪波罗斯拉矢夫的那副神色,随时都可能会昏倒,便吩咐杜云生斟给他一杯酒,藉以压惊。 “事前什么迹象也没有,电话忽然打来时,我也感到很意外!”罗斯拉矢夫呐呐地说。 “当时餐厅内可坐着有些什么样的客人?”杜云生很精明地问。 “那时候客人不多,因为不是用餐时间,大多数是喝饮料的!” “或许是有人故意开玩笑……”杜云生说。 “这不可能是开玩笑的,对方连毛引弟夫人和古玲玉全知道!”沙哇奴爵士说。 “对方可有提到沙哇奴爵士?”杜云生又问。 “没有……”奥堪波罗斯拉矢夫拭着汗,话犹未完即顿了口,旋呐呐说:“在电话刚开始时,对方曾提到‘玛娜玛餐厅’和‘沙哇奴’农场的交易……” 杜云生说:“我们是有买卖往返交易的,也许对方还搞不清楚,仍在试探之中。” “但是,奥堪波罗斯拉矢夫放下电话立刻到这里来岂不是就露底了?”沙哇奴爵士有了忧郁之色。“对方难保不会派人跟踪他的!” 杜云生说:“我也是这样想,事情或许马上搞到我们这里来了,我们应该有应付的准备,假如是敲诈的话,我们逆来顺受,了解敌情之后,再将他们消灭!” 沙哇奴爵士矜持地说:“毛引弟方面应该有更多的情报,文件到手之后是怎样失落的?她们曾经和一些什么样的人接触过?消息是怎样泄漏的?夺回工作进行如何了?” 奥堪波罗斯拉矢夫已有吃不消之感,说:“爵士,何不直接找毛引弟夫人接洽呢?我对这种事情完全不内行!” 杜云生便加以警告说:“拉矢夫!别以为你可以脱离关系,你既然参与这件事情,就脱不了身,案子若被破获的话,你起码是无期徒刑,在监狱里老死终生!” 沙哇奴爵士再说:“不管怎样,我们和毛引弟夫人是要绝对保持距离的!她们的一伙人由你连络!问清楚详情,立刻报告,同时,由现在开始,对于餐厅内的客人应该多加注意,你的那间经理室,应该用窗帘掩上,和餐厅的视线绝对隔开!” 罗斯拉矢夫又喝了一杯酒,仍战战兢兢地说:“我毕生之中没……没有这种经验,也许我会替你们把事情搞砸了!” 沙哇奴爵士便拉开了办事桌的抽屉,取出一只像指头大的药瓶,交给了奥堪波罗斯拉矢夫说:“假如事情到了无可收拾的程度,只需要一粒药丸,就可以解决问题了!” 罗斯拉矢夫魂飞魄散,几乎要跪倒在地,他以哀伤的语气说:“爵士,我一家人有老有少,你可怜可怜我吧……” 沙哇奴爵士说:“我会照顾你一家人的,但是你个人要牺牲!” “这太残酷了……”罗斯拉矢夫哭了。 “王八蛋,真是窝囊!我们并不一定要你死的!”杜云生在旁咒骂了起来,说:“以后尽少和我们的农场接触,但随时有什么动静都需要报告,并接受命令!” 沙哇奴爵士又说:“那情报掮客再有电话来时,可以接受他的条件,设法和他接触,毛引弟方面多的是行动人员,通知她们要设法将他擒获!” 罗斯拉矢夫仍是那句老话,呐呐的说:“我的经验不够啦……” 杜云生说:“你现在可以去了!” 奥堪波罗斯拉矢夫果然如命,“玛娜玛餐厅”内他的那间半玻璃墙的办公室,立刻就装上活动的窗帘了。 他即招毛引弟夫人至餐厅里来午餐,并查问详情。 毛引弟夫人也非常苦恼,案情毫无进展,而且骆教授等的一伙人还失去了下落。毛引弟夫人说:“现在还搞不清楚究竟是否骆教授他们一伙人干的?好在他还有一个义子被古玲玉缠住了,这条线索丢不得的,我们却苦只苦在被警方钉牢了,行动大不方便!” 奥堪波罗斯拉矢夫慰勉她说:“我奉上级的命令,到现在为止,不管任何线索我们都不能放过,若再有差错时……”他即摸出身上的一只药瓶,举在毛引弟跟前,又说:“这是上级给我的一瓶药,若我们再有差错时,各吞一粒,就可以解决问题了!” 毛引弟大感恐怖,拿起那药瓶观看。 罗斯拉矢夫再问:“你们总共有多少人?” 毛引弟说:“我、古玲玉、金焕声、凌荆、查礼周,总共五个人!” 罗斯拉矢夫便打开药瓶,倾出了五粒药丸,交到毛引弟的手中,再说:“我们若再有失败的时候,就吞此丸同归于尽!” 毛引弟大为哀伤,捧着那几颗药丸,不知道如何是好。 毛引弟原是江湖卖艺人,并且是“蜘蛛贼”当代留下的女性弟子“掌门人”。 大陆易手后,当局看中她的技能,将她逮捕,非但不加杀害,而且还派她在“国际间谍训练所”之中给她一席教官的席位。 所以,古玲玉、金焕声、凌荆、查礼周,都是她的“学生”。 古玲玉天资聪明,体格也是天赋的,双臂特别有力,很适合做“蜘蛛贼”,毛引弟将她训练成功后即收她为义女,对她也是极其地爱护。 毛引弟只差的是不懂间谍工作,她虽经过严格训练,但她的头脑仍是那样的呆板,遇见了骆驼,算是她倒了八辈子的楣。 可是,祸是古玲玉闯出来的,毛引弟还不忍心责怪这可怜的义女。 古玲玉实在是太可怜了,自幼无父无母,被收容在孤儿院里,大陆易手后,被发现她的天资高人一等,所以交给了毛引弟将她训练为具有“蜘蛛贼”技艺的间谍人才。 毛引弟知道,古玲玉是一个天真、心地纯良的女孩儿,只是她的性格,却不适合做一名“蜘蛛贼”,毛引弟是不愿毁灭这可爱的女孩儿,才呈报上级,许可她早日“出山”的,以便随时带在身边。 古玲玉真可怜,在头一次“出山”就遭遇到这样不如意的事情,毛引弟为她哀伤而流泪。 在这同时,古玲玉在威基基海滩,和夏落红缠得难分难舍。 夏落红的“德行”,正如他义父所说的,平时很有理智,对各方面的技术及作为也是近乎“炉火纯青”了,但是一旦遇上女色,就是昏头转向的,几乎连自己姓什么都会忘记了。 骆驼知道夏落红的毛病,但是在这件案子中,也正需要有一个像夏落红这样的人,这条线索是不可以断的。 毛引弟让古玲玉留在威基基海湾上,和骆驼让夏落红留在威基基海湾上是有着同样的道理,他们双方面都认为可以牵制对方。 这一来便宜了这对青年男女,他俩如真似假地打得火热。 查大妈早就对夏落红担心了,不因为别的,只因为夏落红的未婚妻于芄远在美国念书。 于芄和查大妈的交情甚殷厚,查大妈又自认为是夏落红的长辈,有监督这小子的责任。 骆驼居留在威基基海湾的渔村之中,他不许可任何一个人和夏落红有较多的接触,因为,那很容易败露行藏,尤其是为了应付刁探长等的一伙人。 刁探长随时随地都可能发现夏落红的踪迹,而追踪到威基基海湾上来的。 不过骆驼也要为夏落红安全着想,他每天都派孙阿七和彭虎化装成为各种身分不同的人,到该观光酒店里去打听,只要知道夏落红仍居住在该酒店内,没有离去就行了。 夏落红像动了真感情,和与于芄初恋时的情况完全一样,简直是神智无知了,所谓只羡鸳鸯不羡仙,好像就是以他这种迷糊的情形而吟咏的。 查大妈知道夏落红经常会犯这种毛病,便故意将于芄由美国寄来的情书直接转寄到那间豪华的观光大酒店去。 于芄所写的情书,等于是千里寄相思,有说不尽的缠绵话语,有数不尽的相思…… 夏落红每读过一信之后,便如痴如醉惶惶不可终日,他是一个有良知而又感情丰富的青年人,聪明又过人一等,只可惜入错了行,假如说,他去做一个学者、诗人、画家、工程师,或是做律师、政客……都可能会有很好的成就,只可惜他跟随骆驼做了骗子。 骆驼也看出夏落红是个大器之材,但是这个老顽固认为做骗子也并不坏。做一个了不起的骗子,最着重的,第一是要不下流!做下三烂的骗子就没意思了——做骗子也需要很多的学识,尤其是急智、应变、了解环境……并且做骗子的宗旨应是锄强扶弱,行动的方式应深获人心,要使大多数的人认为他的行骗是对的,而且骗得十分可爱…… 夏落红最大的弱点就是他的感情无法自制,随时摇摆不定,他在每次读过于芄的情书之后,心中老是内疚不已,对于芄深感抱歉。 可是在夏落红的这个年龄,所需要的是很多的,以于芄和古玲玉而言,她们两人可以说是同一典型的女郎,怯弱、畏羞、温柔、又自视甚高而且自命坚强的女人。对这种女人,她的“防线”一攻即破,然后,她就是需要爱护和被爱了。 夏落红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个是远在天边,一个是近在眼前,夏落红没什么好怪的,唯有怨他的义父,将他由老远的美国拐到夏威夷来。 他需要很长的时间,“感情”和“理智”又要斗争一番。 夜静更深,玛娜玛餐厅内,奥堪波罗斯拉矢夫的那间装上了活动窗帘的办公室里,刚到了约定的时间,电话的铃声大震。 奥堪波罗斯拉矢夫的准备工作早已做好,他暗地里请了电器工人在电话上装有窃听器。 电话的铃一响,他首先将录音机的开关打开,开始录音,听那怪嗓子又要说些什么。 “谁?”他问。 “情报掮客。”对方说:“你准备好了没有?” “我准备好了,打算要购买你介绍的情报文件,首先希望能知道个价钱!”奥堪波罗斯拉矢夫很镇静地说。 “你向你的主子报告过吗?”对方笑嘻嘻地问。 “无需要向任何人请示,我自己就可以作主的!”罗斯拉矢夫答。 “别开玩笑,凭你个人的财力是无论如何也不够的——你可有和毛引弟夫人商量过?她的人手较多,或许可以多给你帮一些忙的!” 罗斯拉矢夫沉着了气,说:“别扯到题外去了,我只和你谈交易!” “这也痛快,但是问题只是在你出不出得起价钱?”对方阴阳怪气地说。 “我只要那只公事包,价钱当然也要公平合理!”罗斯拉矢夫说。 “当然是公平合理的,我的售主索价二十万美金!” “二十万……” “我只是掮客,提佣金百分之十,就是两万元正,不痛也不痒,我还胃口缺缺呢,实在是那家伙开价太低了!” “还说是开价太低么?”罗斯拉矢夫大惊小怪地说:“二十万美金?我可以开二十家店……一块二角伍一客的罗宋大餐,可以管你吃到死都吃不完……” “唉!”对方一声长叹,说:“要知道,这是军事机密,人家研究这秘密,花掉好几亿,你们出二十万就可以到手,不是太便宜了么?” “噢,我没有那么多的钱!”奥堪波罗斯拉矢夫说。 “去向你的主子请示,他会肯出那笔钱的!”对方说。 “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我立刻请示,然后打电话给你!” 对方说:“我的电话是699933,假如你打不通,一点钟正,我会再给你电话的!”于是,电话便挂断了,奥堪波罗斯拉矢夫听得听筒内回复了嗡嗡之声。 奥堪波罗斯拉矢夫自以为聪明,因为他已经得到对方的电话号码了,不难查出他的地址。 他立刻就拨了查号台:“请问699933是什么地方?” “699933是市警察局长办公室的电话,你连这个号码也不知道么,开什么玩笑?”查号台的服务生打了官腔,“咔”的一声把电话挂了。 奥堪波罗斯拉矢夫愕然,当然,邝局长是绝对不会做这种“情报掮客”的买卖的!是否对方故意开玩笑?或是有人利用邝局长办公室的电话? 他经过考虑再三,终还是试探性的拨了699933的号码。 电话的铃声响了很久,没有人接听,很显然的,邝局长的私人办公室内并没有人,可能邝局长私人的办公室的大门也是锁着的。 奥堪波罗斯拉矢夫自感对处理这类问题的智慧不够,唯有向主子请示。 沙哇奴爵士自梦中惊醒,接电话即大为跳脚咒骂道:“这问题还需要请示我?你自己稍用一点脑筋,就可解决,别说是二十万,就算是二百万也要接受!也可以一文钱也不需花,毛引弟多的是人听你的支配,约好一个地方,教毛引弟的枪手埋伏着,只要对方的人到,连人带命及交易文件一并给它夺下来……” 罗斯拉矢夫唯唯诺诺,连屁也不敢放,即时又拨电话,请毛引弟和她的枪手们在一时以前到“玛娜玛餐厅”集合听令。 沙哇奴爵士对罗斯拉矢夫还不肯放心,立即派了那华籍管家杜云生赶至“玛娜玛餐厅”,给奥堪波罗斯拉矢夫技术上的指导。 杜云生是驻檀岛的“国际间谍”的监督,负有监督沙哇奴爵士和“解放同路人”的重责,在需要时,他不惜杀死任何一个人灭口。 以奥堪波罗斯拉矢夫的“窝囊”情形,实在没有多大的利用价值,迟早是误事比成事多。 所以,杜云生在这次的任务之中,又是负有双重的责任,一是谈判成功,以金钞作饵,引诱情报掮客入彀,夺取军事机密文件,并消灭敌对分子。 二则,奥堪波罗斯拉矢夫的身分已经暴露了,被人捉住了狐狸尾巴,若是留着他的话,等于是一枚有火药引线的炸弹,被任何的一方面燃火点着,都是会爆炸的。 子夜一时正,果然的,奥堪波罗斯拉矢夫的办公室内的电话铃响了。 罗斯拉矢夫的情绪非常紧张,立刻抓起听筒。 毛引弟夫人和金焕声等人在旁直发急,瞪着眼睛,等待着下文。 对方说:“怎么样,你的主子关照你怎样做?” 罗斯拉矢夫呐呐说:“我已经请示过了,别说是二十万元,就算是两百万元,我也依你的,我们该在什么地方会面接洽?” 杜云生是躲在另一房间内,他早在罗斯拉矢夫的办公室电话上装妥了窃听器。 只听得对方说:“你的现钞准备好了么?要知道贩卖情报是不收支票的!” 奥堪波罗斯拉矢夫说:“二十万现钞早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在什么地方会面谈交易呢?” “不必谈什么交易了,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对方说。 “我已经将现钞准备好了,我们在什么地方交货?”罗斯拉矢夫很着急地又说。 “你不必着急嘛,只要双方有诚意,我们的交易,是一定会成功的!” “我们在什么地方交易?”罗斯拉矢夫急问。 “在檀市西区,你可知道有一条叫做‘奔舟街’吗?” “我知道。” “在‘奔舟街’的中央,是否有一条横巷?由横巷内进,约走过三四十号,我在那儿恭候!”情报掮客说:“记着,我们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大家都不必耍弄狡计,在十五分钟内会面,要不然,两败俱伤,大家一同死亡!” 罗斯拉矢夫说:“你要的是钱,我们要的是文件,大家各得其所,不需要玩什么狡计!” “那么一言为定了!”对方说完,即将电话挂断了。 毛引弟夫人是以经过严格训练的老特务的姿态,展开了檀市的详细地图铺在办公桌上,向她的爪牙指着奔舟街说:“这地方并没有多少街巷,我们很容易的就能将敌人消灭!” 金焕声、查礼周、凌荆等几个人为了表现自己的能耐,都不惜声明愿意以性命相拼。 “毛引弟夫人,现在我们尚有十五分钟的时间,在此时间之内,希望你立刻进行布置,否则,我们双方都是死路一条!” 毛引弟说:“只要接洽的地点正确,我们是不会失手的!” 罗斯拉矢夫甚为焦急,即向毛引弟拍胸保证说:“一切后果问题,由我负完全责任!” 于是在奔舟街,还没有到相约定的时间,毛引弟夫人的三名枪手,早已化装成各式各样的人物,在那儿布置妥当了。 有两名睡地铺的流浪汉,在那地方各展草蓆,睡在街内横巷口间。 另一名是以快枪著名的金焕声,他扮作瘾君子,打量过奔舟街的地形之后,选了一个自认为有利的地点,在墙角抖缩着。 毛引弟和奥堪波罗斯拉矢夫却是坐在一辆汽车之中,悄悄地停置在较远处马路的一旁,向那街口觊觎着,随时注意过路的行人。 杜云生始终未与毛引弟夫人及她的手下人碰面,他坐在另一辆汽车之中,盯牢了他们的汽车。 在这同时,檀市警局华籍探长办公室的铃声响了。 刁探长自从珍珠港海军招待所内发生的那件“军事机密文件”失窃案后,等于是卖了身,一天廿四小时,全留在警局指挥侦破工作,最着重的是听取手下人的报告,如以新闻记者的措词形容,那更是不眠不休了。 刁探长在他的办公室内架了帆布床,哪敢安心睡大觉,电话的铃声一响,他立即抓起听筒:“我是刁探长!”他先报身分说道。 “嘻,你猜猜,我是谁?”对方慢条斯理地说。 刁探长一听那声音,就已经听出了,即诅咒说:“王八蛋,你除了是那个大骗子之外还会是谁呢?” “别胡乱骂人,我是有要事和你磋商,所以打电话给你的!”骆驼说。 “王八蛋,你躲到什么地方去了,我找了你好几天了呢!”刁探长急促地说。 “你是王八蛋的灰孙子,你的嘴巴里再带脏字的话,我就要挂电话了!” “不要挂,有什么话只管说!”刁探长已向旁边值夜的探员挥手,命他立刻调查对方通话所在。 “刁探长不要卖弄聪明,我是在一所马路边的公用电话亭内,你查出也没什么用处,我是帮你的忙来的。”骆驼一语道破说:“你不是奉命找寻军事机密文件的下落吗?我有情报……” “快告诉我,它在什么地方?”刁探长几乎急得连气也透不过来了。 “我上次帮助你,找回石油大王布鲁克先生的钻石项链的五万元奖金还没有领呢,奖金是否仍可以领到?” 刁探长忙说:“奖金早已发下,锁在我的保险箱里……” “现在,我命你立刻将奖金五万元携来奔舟街交换我这项情报,限三十分钟内到达,逾时不候,再见!”他说着,“咔嗒”一声,将电话挂断了。 “喂,喂……”刁探长大窘,拉大了嗓子,可是听筒已恢复嗡嗡之声了。 从来没有听说过做探长的要亲自把奖金送去的,这太窝囊了。 打电话向电话局调查的值夜探员回报,说:“报告刁探长,因为对方的电话挂得太快了,电话局查不出它的电话所在……” “滚你的!”刁探长一挥手,电话的地点已无关重要了,最重要的还是五万元奖金的问题,该不该替骆驼送去? 不久,他忽地下了决心,打开了保险箱,提出五万元现款,用手提公事包装着,并召来一名亲信心腹,说:“走!立刻跟我走!” 他的心腹是一名夏威夷土人,名叫黑齐齐哈尔。 “BOSS,我们上哪儿去?”他问。 “准备汽车,我们上奔舟街!”刁探长说。 不久,刁探长的专用警车停在奔舟街的大路口边,毛引弟夫人和奥堪波罗斯拉矢夫都在注意着。 尤其是杜云生,他更需要看那警车内走出的是什么人? 只见刁探长下了车,向他的随员说:“若在我发紧急号令时,一定不要给任何人逃掉了,一定要追截,甚至于用汽车去撞他!” 黑齐齐哈尔不断地点头。 不久,刁探长便挟着公事包,悄然向奔舟街走进去了。 毛引弟夫人目睹当前的情形,呐呐说:“奇怪,怎么刁探长也来了……莫非是情报掮客那家伙,故意把他弄来的?” 刁探长的脇下挟着公事包,徐步踱向了奔舟街一直进去,在那条街巷之内,可说是够幽黯的,所有的街灯几乎都“抛了锚”,有些灯泡是被缺德的小偷破坏的,仅是一些“不夜天”的住户人家,自窗帘内透出一些微弱的光亮,映在那条像是死沉沉的巷子中。 刁探长走在巷子内只像是一个幽灵的影子,他东张西望地找寻和他约会的朋友。在那条街的中央,有着一条十字横巷,刁探长趋了进去,这地方也正是骆驼和奥堪波罗斯拉矢夫约会的地方。 奥堪波罗斯拉矢夫是未经过大战局的人,神色紧张不已,他忙向毛引弟夫人建议说:“我看苗头不对,最好马上把你的手下人撤退吧!……” 毛引弟手底下的几个爪牙是够糊涂的,毛引弟还不及下决定,那几个宝贝已经向刁探长动了手,他们误将刁探长当做情报掮客——和他们约会的人。 刁探长在黑巷里走着,忽地见几条大汉自暗处窜出来,其中一人猝不防自背后将刁探长抱住,另外的一个人便夺去他腋下的公事包……。 这简直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了! “王八蛋,你们瞎了眼睛了!”刁探长一面咒骂,一面挣扎,他就要拔出手枪和手铐了。 可是那夺皮包的家伙在另一个人的掩护之下,竟逃之夭夭了。 刁探长却被那自背后扑上来的彪形大汉拖翻在地,他来不及摸枪就被打了两拳,眼睛里直冒金星,手枪刚摸出来,手腕就被那大汉擒住啦。 “王八蛋,你是自讨苦吃呢!”那大汉骂着,又当胸给了刁探长两拳头。 刁探长受创,痛苦不堪,他几乎连招架的力量也没有了,手枪也被踢落到阴沟里去了。 那大汉再要打时,刁探长的腰间却跌出了一副手铐,这样苗头就不对了。 凌荆心中想,可能是揍错人,情报掮客的身上怎么会有手铐?他再定眼一看,啊,那被殴打的,唇上竟有着一撮小须,好像是檀市警局的刁探长。 凌荆打了个寒噤,掉头就跑。 夺得公事包的,正是查礼周,他奔出了巷子,即跑向毛引弟的汽车停放处,公事包先塞进了车厢,随着人也钻进车厢内去。 替他作掩护的金焕声也赶到了。 毛引弟便咒骂说:“唉,糊涂,你们打倒了的是刁探长呀!” “砰!”枪声响了,是刁探长的心腹,充扮司机的黑齐齐哈尔发现刁探长在黑巷内受到袭击,由黑巷追了出来,向凶手射击。 黑齐齐哈尔连打了好几枪,击中了后车窗的玻璃,可是没伤及人,汽车逃掉了。刁探长受了重创,昏头胀脑地自黑巷地上爬起。 埋伏在黑巷里向他暗袭的人是谁?这未免太过于胆大妄为了!夺走的公事包内有着五万元现钞——是骆驼协助破案的奖金呢! 刁探长抚摸身上被殴伤了的地方,心中在想,这地方是骆驼约他来的,刚走进巷子就遭遇这样的暗袭,这可能是骆驼干的事么?会是他故意布置的圈套么? 这笔钱本来就是要送给骆驼的,他何须要用这样卑鄙的手段呢? 不久,黑齐齐哈尔复由巷子进来,他让凶手跑掉了。 “歹徒总共有几个人?坐什么汽车跑掉的?”刁探长问。 “好像是一部雪佛兰汽车,汽车内早坐有人在等候着,三个歹徒进入汽车之后便逃掉了,我开了三枪,一枪击中了后玻璃窗,两枪击在后行李厢,不难很快就可以查出……”黑齐齐哈尔说。 “汽车的牌号可曾看见?” “他们熄掉了牌号灯,黑黝黝的没瞧见!” 刁探长不乐,申斥说:“我不是关照过叫你守在汽车内巡逻的吗?若你驾着车追赶,不就可以知道他们的下落了吗?” 黑齐齐哈尔大喊冤枉,忙解释说:“我是发现你在黑巷之中吃了亏,汽车又驶不进巷子里去,所以弃了车冲进来,特别是为救你的!” 巡路的警察闻得枪声过来,看见刁探长立刻行敬礼,刁探长便打发他帮忙到黑巷阴沟里去找那支失落了的短枪。五万元公款丢掉了,刁探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无法向上级交代,连气也不敢吭,心中唯有诅咒骆驼,不知道他究竟是耍弄什么花样和狡计? “妈的!被我抓住的话,准剥他的皮!剜他的眼!抽他的筋!” 毛引弟夫人一行人打开了那只公事包,全傻了眼。乖乖!那全是花花绿绿的,一扎一扎的钞票!略加点数,那是五万元之数,偌大的一笔款子,刁探长为什么在午夜之间很神秘地将它携进奔舟街的黑巷间呢? 查礼周正要用他那积满了油垢的手去抚摸那一束一束花花绿绿的钞票。 毛引弟急忙挥掌“拍”的一声打在他的手上,一面叱斥说:“你打算留下指纹么?这十成是诡计!” “诡计!什么诡计?”查礼周不解。 “唉,这等于是天上掉下来的钞票,为什么说它是诡计?”凌荆忍耐不住而问。 “也说不定是伪钞?”金焕声自作聪明说。 毛引弟夫人捡拾起一扎钞票,细细检查了一番,说:“钞票倒是真的,只恐怕所有的钞票号码全被抄录存案了,谁花这些钞票谁就会倒霉,这是美国人惯用的手法!” “将它带出国去用,他们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查礼周说。 “看!这儿还有一张空白的收据!是协助破案的奖金!”奥堪波罗斯拉矢夫有了新发现,自钞票堆中找出一张收据,“说不定就是钻石项链案的奖金!” “哼!莫非骆驼真的将钻石项链还给警局?”毛引弟恍然大悟说:“这是他应获得的奖金?这老王八蛋竟然出卖我们了!” “这样说情报掮客和骆教授是一个人了?”查礼周说。 “可不就是这老王八蛋么!除他以外,还会是什么人?”毛引弟咬牙切齿地说。 “这老家伙,我恨不得剥他的皮、吃他的肉……”金焕声也说。 奥堪波罗斯拉矢夫的精神,好像受了颇大的刺激,已经有吃不消之感了。“唉,非常简单的事,为什么会忽然变得这样的复杂?”他跺脚说:“这些钱怎么办呢?” “很简单,这些钱我们分文不能动用!警方凭那些抄录下的号码,很快就会找出使用钞票的人;当然,刁探长会展开全力找寻这些钞票的!”毛引弟夫人郑重其事地说:“也正好这两天我们的手头上十分的拮据,假如说你在经济上再不支援我们的话,我们就非得动用这些钞票不可了!” “这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呢?”罗斯拉矢夫战战兢兢地问。 “我们任何的一个人被捕,就会将你供出来,因为,是你邀请我们来的,到了紧要关头又不给我们经济上的支援,岂非要看我们坐以待毙?到最后,我们唯有破釜沉舟了……” “唉!”罗斯拉矢夫一声长叹说:“你们一事无成?岂能怪我?” 毛引弟不乐,脸色一板,说:“两件案子我们都顺利得手,只怪半道里另外杀出人来破坏,使我们功败垂成,再因处在经济困境之中,所以无法扳回颓势!” 查礼周也发了牢骚说:“我们担惊冒险拼性命,总不能让我们挨饿,连面包都没得啃吧!” 金焕声指着桌面上的钞票说:“这笔钱已到手了,我们就有动用它的权利,至于该怎样去用,我们另作考虑就是了!” “不!”毛引弟正色对罗斯拉矢夫说:“这笔钱很显然是属于官方的,内中有什么狡计不得而知,我们若动用它,必会出纰漏!不如这样,我们交由你保管,调换一些钱来交我们应用!” 罗斯拉矢夫大恐,说:“怎样调换法?” “明天我们先送二万到你的餐厅去作为抵押,换出两万元来,我们好作手头零花。”毛引弟说。 又是两万元,这位犹太人几乎要昏倒,他呐呐说:“那么其余三万元呢?” “其余的三万元由我们暂时保管,等到需要用钱时再到你那儿去调换!” “那我岂不成了临时的钱庄?”奥堪波罗斯拉矢夫大为懊恼,说:“我得要去向主子报告……” 毛引弟便悻悻然地说:“我为你担惊冒死拼命已经有这样长久的一段时间了,你的幕后究竟是谁,到现在为止,你还不肯让我们直接发生关系,居心叵测,这无异等于对我不加以信任呢!” “我向上面报告了再说,明天请听我的回话。”奥堪波罗斯拉矢夫情绪紧张地就要告辞了。 他想打电话召车,毛引弟却制止他说:“你别胡涂,想露出行迹么?像你这样的外行,也不知道你的幕后人怎么会信任你的?” 奥堪波罗斯拉矢夫无奈,只有步行外出,在午夜的马路间,是很难叫得到计程车的,他的心情颓然,踏在那晨雾迷漫的大马路上,好像跌入了痛苦的深渊。 第六章 险中弄险逞能 次晨,一大早,奥堪波罗斯拉矢夫便假装做送货员到沙哇奴爵士的农场去了。 他趋进了大厦的总管室后,杜云生双拳捶桌加以咒骂说:“爵士已经吩咐过你,没得到召唤,禁止到这里来!你是故意违抗命令吗?” 罗斯拉矢夫是失眠竟夜,神色沮丧,呐呐地说:“事情又出乎意外,我不得不亲自到这里来报告!” 杜云生指着罗斯拉矢夫说:“我知道,你的事情我全清楚,昨晚上你和毛引弟夫人赴情报掮客之约,结果却将刁探长给劫了!” “这是意外,在事先,毛引弟的手下人没考虑到在赴约地点会出现了警署的刁探长,就夺了他的公事包!” “公事包内,装的是什么东西?” “五万元现钞及一张领赏金的收据!” 杜云生也为之一怔,昨晚上他原是在现场监督着罗斯拉矢夫和毛引弟的,当他发现出了差错时,怕惹祸上身,便匆匆溜走,至于后来发展情形,他就完全不知道了。 “钞票现在在什么地方?”他急切地问。 “由毛引弟保管着……” “我得警告你,这些钞票可能都被警局做了纪录,谁花这些钱,谁可能就会倒霉!” 奥堪波罗斯拉矢夫愁眉苦脸,说:“就是因为这样,我受到了要胁,毛引弟需要钱,她要将那五万元抵押给我,让我另外支付给她五万元……” 杜云生说:“不管怎样,你在经济上是无论如何也要支持毛引弟的!” “老天!我垫付的钱已经不少了,凭我的那间小店,能有多少钱可以周转?” 杜云生矜持了半晌,心中想,刁探长方面必然在侦查那笔失款的下落,毛引弟夫人在经济上已受到恐慌,罗斯拉矢夫是犹太人,提到钱好像是要他的命一样,假如不替他们将问题解决,可能会出更大的乱子。 杜云生决意去报告沙哇奴爵士,他命奥堪波罗斯拉矢夫在小会客室内待着。 杜云生来至沙哇奴爵士的起居室敲门。 “进来!”沙哇奴爵士似乎起床不久,正在室内发怔,脸带隐忧之色,咬着烟嘴,让纸烟在上面插着并没有点燃,似乎他的心中有着极大的悬疑无法解决。 “奥堪波罗斯拉矢夫求见!”杜云生报告说。 沙哇奴爵士碧绿的眼珠一睁,没有说话,似乎他并没听见杜云生说什么,仍在怔忡之中。 “他们昨晚竟劫夺了警署的刁探长,得手有五万元,现在不知道如何是好?” 沙哇奴爵士心不在焉,没听清楚杜云生的报告,他郁然地长叹一口气,边推开他的起居室房门,指向内厢,边道:“我被戏弄了!” 杜云生探首向房内,只见沙哇奴爵士的那张宫廷式带着了幔帐的席梦思床畔,在那装有轻纱和丝绒双重的窗帘的旁边,高高在墙顶,竟挂着有一只连着了手铐的公事包。 “那是什么东西?”杜云生呐呐说。 “谁知道?我在刚起床时,就发现墙上挂着这东西,想必挂这公事包的人,是由窗户进来的,而且有着极高的技艺!”沙哇奴爵士咬牙切齿地说。 杜云生趋了过去,他没用手去接触,仔细地端详了一番,公事包好像是空的,锁扣已经打开了。“这只公事包,莫非就是珍珠港海军招待所失窃的那一只……” “当然是那一只,但是看情形文件并不在内!”沙哇奴爵士说:“分明是向我们示威来的呢!” “唉,这家伙胆大包天呢!竟然敢在我们这地方卖弄这种手法!”杜云生气恼地说:“看情形,珍珠港海军招待所半空里截夺古玲玉的,也就是这个人了!这是中国飞贼的手法。” 沙哇奴爵士咬着烟嘴,仍在沉吟着,杜云生忙捺亮了打火机替他将香烟点上。 “这样用意何在呢?”他喃喃自问。 “大概是向我们示威,表示我们关系着这件案子!”杜云生自作聪明说。 “不!”沙哇奴爵士摇了摇头,弹去了烟灰,表现出他的智慧,严肃地说:“这是有意给我们传话,并提出了证物,表示文件是落在他的手中,要和我们谈这笔买卖的序曲!” “谈买卖么?”杜云生恍然大悟,跺脚说:“我为什么这么笨?哼,他一则表现他的技高胆大,以江湖上挑梁的做法,再进一步谈买卖,恫吓我们不得反击……” 沙哇奴爵士矜持着,复又在地板上来回踱步,忽说:“这桩买卖恐怕很难谈呢,恐怕将是一笔很大的竹杠!” 杜云生倒是个“黩武主义”者,他说:“只要他肯露面谈买卖的话,事情就好办了,我们不会吃他的亏的!” 沙哇奴爵士说:“他已经在我们的面前露过本领了!” “这不算什么,鸡鸣狗盗的把戏,在这一方面,我肯相信他必比我们强,但是在搞行动的方面,不是我夸口,我已经有十多年的经验了!”杜云生很自豪地说。 “以你的研判,这人是否和扰缠着罗斯拉矢夫、毛引弟夫人的情报掮客是同一伙人呢?罗斯拉矢夫昨晚上进行的事情怎样了?” 杜云生一怔,沙哇奴爵士的被戏弄问题使他几乎把正事都给忘记掉了,于是他将奥堪波罗斯拉矢夫昨晚上所遭遇的事情详细复述了一遍。 当奥堪波罗斯拉矢夫提着沙哇奴爵士给的五万元现款,坐上他的那辆送货汽车离开沙哇奴爵士的古堡大厦没有多久的时间,沙哇奴爵士和他名义上的管家杜云生正小心翼翼地,用手帕将高高悬挂在墙壁上的那只带手铐的公事包取下来。 他们打算在公事包上取得指纹或有可供参考的线索,所以尽量不用手去接触。那只公事包早已空了,里面的机密文件不翼而飞,皮包上的锁扣,像是用百合钥打开的,那不锈钢的锁壳上有着刮花了的痕迹。 揭开皮包的上盖,里面有着华盛顿五角大厦的标帜,证明它确是和军事有关的。 除此以外,皮包内空无一物,沙哇奴爵士甚感困惑,但他不敢大意,因为搞军事机密的人,各有智慧不同,尤其是在防谍的运用上。 他戴上手套,用小铁钳子四下里翻阅。 正在这时,寝室内床畔的电话铃声大响。 沙哇奴爵士趋至电话机旁拈起听筒,“谁?”他问。 对方传来非常古怪的声音,先是一阵像是山羊鸣春似的笑声,接着道:“是沙哇奴爵士吗?我猜想除非在你的寝室内,在别的地方是找你不到的,因为你正在忙着!” 沙哇奴爵士心中一怔,他知道问题来了,忙说:“你是谁?” “情报掮客!”对方说。 情报掮客直接找上门来了,问题必不简单,这和在高墙上悬挂公事包是有关连的。 “你究竟是谁?找我有什么事情?”沙哇奴爵士又问。 “买卖的样品看过了没有?”对方又问。 “什么样品?” “唉,何必装糊涂?我指的就是那只公事包!” 沙哇奴爵士很沉着,他存了心,要把这个家伙逮住以后再作道理,便说:“怎样交易法?你只管说吧!” “公事包内的东西,请你出个价钱!” “你索价多少?” “说多了,你出不起钱,说少了,我不划算,我们折衷一下如何?” “你只管说。” “一百万美金!” “一百万……”沙哇奴爵士像是触了电般的跳跃起来。 “怎么样?价廉物美?”对方又起了怪笑声。 “你发疯了,就算狮子大开口也不应该到这个程度……” “嘿!笑话了!你总应该明白文件的内容和它的价值吧?人家费了多少亿元才建成的军事秘密基地,就凭你雇一个女飞贼,又让一名犹太商人出面,以为就可以把文件偷到手了?这岂不等于是白日做梦一样吗?向你讨价一百万,实在是太便宜你了,凭心而论,以最低的估价应该是六亿美金!” 沙哇奴爵士顿时热汗涔涔而下,呐呐说:“我哪来这么多的钱?把我的农场和古堡统统卖掉,也不值此数……” “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当然出不起这个价钱,但是你的幕后主使人却非得要出这个价钱不可,因为这是属于战略上的价值呢!” “你凭什么指我有幕后操纵人?” “这是瞒不了人的事情,要不然,我大可以直接和你的主子谈交易,那对你的面子上更不好看啦!”情报掮客说:“话说到此为止,假如说你出不起价钱,我只好另找客户了!” “慢着!可否打个折扣?” “爵士,货物不是我的,我不过是介绍买卖的掮客,事成之后提取一成佣金!” 沙哇奴爵士咬紧牙关说:“我出价五十万如何?” “谈都不要谈!” “这样,六十万,总应该成交了,这是尽我的所有啦!” 对方想了一想,说:“多出五万元,算是我个人的车马费,别给我的卖方知道!” “好吧,一言为定,怎样成交?” “成交的方法非常简单,不得耍弄诡计,否则谁也讨不了好,要知道我们是诚实的商人呢!” 沙哇奴爵士的情绪有点紧张,说:“我急切需要成交,绝不耍手段!怎样接洽,你只管说!” “我们要的是现钞,你得用一只粉红色的皮箱装起,里面不得少掉一文钱,同时也不得用伪钞,否则后果由你负责!” “当然,我们以最诚挚的方式交易,谁也不骗谁!” “唔,好的,就此一言为定!至于接洽的方式,可以到你的地下室,在那一架电报机的末端,有着一座录音机,我已经替你将录音带装好了,应该怎么做,录音带会详细告诉你,再见!”于是,电话便挂断了。 沙哇奴爵士呆着发怔,和杜云生面面相觑。 这是奇事了!这个称为情报掮客的家伙也未免太厉害了,他怎会知道这座古堡大厦内有着地下室?而且还是利用来做地下电台的? 在沙哇奴的这间古堡大厦里工作的员工,差不多都是他的心腹人,但是在平常的时候,任何人没得到允许,谁也不许随便进入地下室去,除了在密室中担负有任务的,奇怪的是情报掮客已经派人探过他的密室了,而且还在他的录音机上装上了录音纸带。 “妈的,这家伙这样厉害,假如不除去的话,迟早是大患!”沙哇奴爵士喃喃自语说。 杜云生也说:“刚才爵士和他谈价钱,我就觉得奇怪,反正是文件到手之后,不管他们有多少人,我们是一律要将他除去不可的!” 沙哇奴便叱斥说:“我不过是要装得像一点罢了,否则怎能引他上钩呢?” 他说完,匆匆向门外走,落下楼梯,奔出大厅走廊,来到餐厅门首的那两座盔甲铜人面前,伸手向甲胄里,摸触了枢钮,扳了一下,只见那铜人徐徐地旋开,墙上便露出了一扇门洞,沙哇奴爵士气冲冲地向内便走。 杜云生一直跟随在后,他替沙哇奴爵士将暗门的机关门关上。 沙哇奴爵士马不停蹄,急促奔下石阶,转了几条甬道,即来至那地下电台的密室。顺着那排列成一行各式各样的收发报机走至最末端靠墙角的地方,有着一座录音机,平常的时候,沙哇奴爵士是用来记录电报密码和发布命令用的,但这会儿却被情报掮客那厮用作指示他该如何接洽交易的工具了。 沙哇奴爵士拭着热汗,在录音机前坐了下来,果然录音机是有人动过了,而且录音带也换上了新的。 杜云生见沙哇奴爵士神色诡异,忙说:“爵士,你为什么这样紧张?” 沙哇奴爵士没有答话,即扭开了录音机,当录音带转动时,即又听得那古怪的声音在说话了:“沙哇奴爵士,你听着,我们做这桩买卖,双方都亟需诚意,别卖弄聪明,一山还有一山高,别以为你会玩弄技巧,可能有人会比你棋高一着!现在我是在你的地下室秘密电台说话,请你将现钞准备好,数字你是知道的,用一只粉红色的皮箱装好,不得缺少一文钱,也不得用伪钞,今晚上六点半钟,再听我的电话,我会告诉你该怎样接洽!”声音便没有了。 “妈的,这算是什么名堂,不就是在卖弄技巧么?表示他曾经到过我们的地下室里来以声先夺人,压倒性的姿态……”沙哇奴爵士怪叫起来。 杜云生惶然,呐呐说:“这家伙怎么会进入到我们的地下室来的?我们竟然连一点也不知情!” “可见得我们的门户松弛,已面临到败露的地步了,假如我们这件事情搞不好摆不平的话,我的爵士也别当了,这间古堡大厦也应该结束了!”沙哇奴爵士喘着气擦着汗说。 “这家伙相当的棘手,假如不能达到他的目的,可能和我们不干休呢!”杜云生说。 忽而,沙哇奴爵士似有感触,他将录音带倒了回去,拧开最大的声音,重新又听了一遍。 杜云生说:“他六点半给我们指示接洽的方法,岂不是故意要我们措手不及?” 沙哇奴爵士脸上露出一丝阴森的笑意,又再次放录音带听了一遍。 “你对听出了什么蹊跷没有?”他问。杜云生尚懵然中,呆了好半晌,摇了摇头。 沙哇奴爵士又再播放了二遍,边说:“在那家伙说话的声音背后,你可听到什么声音?要细心的听!” “嗯……”杜云生惊觉了。“那是浪潮的声音……” 再仔细听时,当情报掮客说到“今晚上六点半钟再听我的电话”时,夹着浪涛声音,还可以听到有很轻微的轮船汽笛声响! “这家伙卖弄聪明,千顾万虑,用尽狡诈,但仍还是有一失呢!”沙哇奴爵士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爵士想必是有了最好的对策了?”杜云生问。 沙哇奴爵士说:“我们不难想出他的窝藏地点,他在录音时,不慎将周围环境的声音录进去!” “爵士认为他们藏匿在什么地方?” “我并不能百分之一百的确定,不过可能的结果是毛引弟的义女古玲玉在威基基海滩缠住了他们其中的一个人,当然,对方也会认为毛引弟是线索之一,也需得将她盯牢呢,所以,他们的一伙人,也都是在威基基海滩之上!” “威基基海滩的地方那样大,我们无从下手吧……” “你岂没听见有轮船的汽笛声响?”沙哇奴爵士以料事如神的姿态说:“杜云生,你是经验丰富的,那是什么轮船的汽笛声?” 杜云生搔着头皮,默想了好半晌,说:“好像有马达的声浪,吨位不重,可能是渔船!” “那不就得了么?他们必定是躲在威基基海湾上!海湾和海滩是不同的地方,没那么繁华,但也有欧美的风光,除了小型观光旅馆之外,还有整个的渔村,所有的房屋差不多都是可出租给旅客居留的,他们必是匿藏在那渔村之内!”沙哇奴爵士很有把握地说,似乎已想好对策。 时间接近六点,古堡内的人员行动调配差不多已经完成,随时准备出动。 沙哇奴爵士却守在电话机旁,一心一意等候着电话。 这位挂名爵士的大间谍,虽然很够沉着,但终究这是面临最大的一个决战之局,他的情绪也颇显紧张,时间渐渐逼近了,他有如热锅上的蚂蚁,不断地绕着电话打转。 六点钟不到,派往威基基海滩的行动员已经有报告回来了,毛引弟夫人的义女古玲玉和夏落红是居住在一间叫做“海湾酒店”的观光大旅馆,据调查,他俩每日均是吃喝玩乐,除此以外,不作任何的活动,同时,也没有什么人和他俩有接触,至于渔村方面,他们的调查工作仍在进行,到目前为止,还未发现有“情报掮客”一伙人的踪迹。 沙哇奴爵士十分担心,时间渐逼近了,假如他的估计错误,此一仗可能全盘倾覆,那么局面就无可收拾了。 杜云生已经七拼八凑的凑足了六十万元钞票,另外的却是五万元美金旅行支票。杜云生将它分叠在粉红色的旅行皮箱内装置好,并请沙哇奴爵士过目。 沙哇奴爵士便吩咐说:“这只皮箱便交由你保管,一定要等到接触后文件过目时证实无讹,我们再临机应变,不得有误,否则后果问题由你负全责。” 杜云生大感惶恐,对这次的行动,他不敢乐观,因在敌我不明的状况之下,他们是处在被动的地位,一切于他们不利。 这时候,威基基海滩方面又传来了消息,刁探长和他的从员也陆续在威基基海滩出现,他们的企图不明,也同样的盯牢了夏落红和古玲玉,但是没有采取任何的行动…… 杜云生大惊失色,呐呐说:“刁探长为什么也赶到威基基海滩去了?莫非是对方的诡计?这对我们是不利的……” 沙哇奴爵士跺脚说:“唉!这必定是毛引弟夫人一伙人引出来的,是我疏忽了,他们正被警方注意监视着呢!” “警方参与其中会妨碍我们的事……” “事到如今,管不得那么许多了,我在檀岛是有地位的人,就算出什么差误,刁探长和我说话还得在法律上站稳脚步,他是不敢胡来的!” 杜云生却指着那一大箱的钞票,说:“可是这内中有着五万元是属于官方的呢!” 沙哇奴爵士也抓耳揉腮的,考虑再三,说:“你替我把飞机准备好,必要时,我们避风头去!” “爵士,我们还需要逃亡么?”杜云生张惶地说。 “不!在必要时,我们得紧急应变!” 原来,沙哇奴爵士还是有自备飞机的人物呢,他的飞机虽是农业上用以喷射杀虫药剂的飞机,但是到了必要时,他却可以利用这架飞机逃出檀岛去。 六时卅分正,蓦地,沙哇奴爵士寝室中的电话铃声大震。 沙哇奴爵士忙看手表,吓,那是情报掮客约定最后连络接洽的准确时间。 他忙抓起听筒,只听得对方仍还是那个古怪腔调:“冒牌爵士是吗?” “正是!我在等候着,听你的吩咐!”沙哇奴爵士忍气吞声地说。 “王八蛋!”对方开口就骂,说:“我曾一再声明过,不得用诡计,也不得用毛引弟那些局外人,你自作聪明,却把警方的大批人马引到威基基海滩上来了!” 沙哇奴爵士大为尴尬,呐呐说:“威基基海滩,又与你何干呢?” “呆瓜!我和你接洽的地点,就是在威基基海滩!” 沙哇奴爵士再次含辱忍气,说:“毛引弟的一伙人,是奥堪波罗斯拉矢夫引去的,于我无干,她是为乾女儿着想……” “不必多说了,钞票准备好了没有?” “六十万现钞,五万元美金旅行支票!” “是否用粉红色的旅行皮箱装载着?” “一切按照你的吩咐准备完成,现在等候着你最后的指示!” “这样很好,你听着,要完全按照我的指示去做,否则我们的交易便告吹了!你反正已经有了许多人派在威基基海滩上了,要知道刁探长是我们谈交易最大的阻碍,要设法先将他们引开,否则,事情闹穿了,我倒无所谓,你们是国际间谍罪名可不轻,这一点,相信你也会明白的。” 沙哇奴爵士布局了老半天,等于底牌被揭穿了,大感狼狈,只好说:“我一定照办!” 对方又说:“我们既要做成这笔买卖,一定要鼎力合作,不得有欺诈的行为,现在,我手下正有一个人在威基基海滩渡假,这个人相信你也认识,他和你辖下的奥堪波罗斯拉矢夫所雇用的爪牙古玲玉小姐在一起,名字叫做夏落红,住在海湾酒店五楼的第五零五号套房,你可以到那儿去找他,把钞票带齐了,交由他点数检查,其中若是没有伪钞,数字又是正确的话,他即会告诉你如何取得文件的方法,我们的买卖就算成交了!” 沙哇奴爵士即说:“这样不嫌太费周折了么?” “因为你存心不轨,我为自己的安全计,不得不这样做,你去找夏落红时,最好在七点钟以后,要是去早了,这小伙子可能还在享受海水浴呢;在海滩上谈买卖恐怕不太方便,至于诚意如何?还是要由你自己决定了,再见。”电话便挂断了。 沙哇奴爵士甚感不安,似乎这场交易会凶多吉少,他对着电话发怔不已。 但是事情到此又不能歇手,那份秘密文件他是不惜任何代价非得弄到手不可的!沙哇奴爵士最难了解的是,情报掮客既然知道他派有大批的人至威基基海滩去活动,而且刁探长等的一帮人又跟踪而至,他仍还要在威基基海滩地方谈交易,可谓是胆大包天了,究竟这个怪物有着什么三头六臂的本领敢如此的狂妄?这岂不是咄咄怪事么? 夏落红和毛引弟的义女古玲玉正在他的爪牙的监视之中,想不到情报掮客就是利用他作为接洽者,所有的钞票还得交由他数点检查,这样也真是自己枉费了心机,而对方也未免太高深莫测了! 沙哇奴爵士是经过严格训练经验丰富的国际间谍了,足迹走遍世界各地,对他的主子而言,是颇有建树的。 “情报掮客”这一案,颇为棘手,搞得不对,可能会前功尽弃,一败涂地,砸到底了呢! 杜云生再三考虑之后又提出建议说:“今天的情况对我们不利,不若改期进行,从长计议!” 沙哇奴爵士忽然猛拍桌子说:“还有一点对我们是有利的!” 杜云生说:“我们一直处在不利的地位中……” “不!有一个夏落红,也就是他们的接洽人,我们大可将他掌握在手中,以他的性命扭转大局!” 杜云生说:“情报掮客既然派这小子做接洽人,当然是有把握的,也许他们还另有诡计呢!” “但这是我们的最后机会!我们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沙哇奴爵士一贯的作风是敢作敢为,有了决断之后绝不改变意志。 于是,他吩咐杜云生和他的爪牙准备停当,如计进行! 威基基海滩是个好地方,每年由世界各地到这儿来渡假游玩的旅客,总有数百万至上千万人。 它的风光绮丽,加上有计划的观光性的建设,原是珊瑚礁的海岸,竟自美国本土硬搬来了数以亿万吨的金色沙子,铺成这举世闻名的威基基海滩,特别能使旅客流连忘返。 观光酒店林立,夜夜笙歌,是一个好的去处,在这儿,会使你忘掉了世局的紧张,譬如:“冷战”或“热战”! 但在这天的晚上,在这秀丽的观光海滩之中,却成为间谍战的另一个战场。 沙哇奴爵士带着他的党羽,悄悄地来到了威基基海滩,立刻就展开一连串的紧急行动。 据情报报告,这时夏落红和古玲玉正在“海湾酒店”的餐厅里跳舞。 这对青年男女,简直像是在度蜜月般地打得火热,天下的大事都置诸脑后了。 刁探长追踪毛引弟到了威基基海滩之后,也发现了夏落红古玲玉的踪迹,他派有人在餐厅内监视着。 夏落红是“情报掮客”的接洽人,但是和他接触的话必会引起警方的注意,沙哇奴爵士甚感困惑,他需得用计,非得将警方监视着的人支开不可。 沙哇奴爵士又传令日籍属下山下备德和毛引弟等的一伙人停止在渔村上的搜查活动,因为情报掮客已经指出他们露出马脚了,这种搜查工作非但于事无补,而且贻留笑柄,不如让他们集中听令,再看下一局棋。 “海湾酒店”餐厅是够豪华的,在威基基海滩而言,它有最高尚的夜总会,经常重金礼聘各种大乐队演出,这天晚上又是来自日本的“万花歌舞团”在那儿表演,有大胆的脱衣舞演出,盛况空前,所有的座位早被订购一空。 在一位身段苗条,曲线玲珑的日本女郎表演完一场极为香艳刺激的表演之后,服务台的麦克风播出:“中央警署的探员注意,刁探长请你们随便哪一位到六号公用电话亭听电话!”刁探长派下监视着夏落红和古玲玉的就只有一位探员,其余的全追踪着毛引弟,刁探长以最精明的判断,认为那才是重点。 这位探员早被日本女郎的热舞迷昏了头,也没考虑到这是诡计,立刻就向六号公用电话亭里去了。 在这同时,夏落红和古玲玉的餐桌旁趋上去一个陌生人,说:“情报掮客教我来向你接洽!” 夏落红好像早有了准备,说:“粉红色的手提箱带来了没有?” 那人说:“早送到五楼上去了!” 古玲玉原是不知内里的,但她也看出了破绽,便向夏落红说:“你们好像在谈一桩买卖呢。” 夏落红说:“你在这里坐着,不要走开,我马上就回来!” 古玲玉不肯,说:“不,我要跟你一起走!” “不行,刁探长正派有人盯牢了我们,假如发现我们忽然失踪,这场面会大乱的!” 那陌生人却说:“不要紧,我已经把他们支开了!” 夏落红说:“支开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难道说他不会重新回来?或者是鸳鸯钉——有人接班的么?” 立刻另有人探首过来了,那是负责看管着古玲玉的,他说:“你的义母毛引弟就在附近,你要好好的和我们合作!” 古玲玉不解,说:“合作?合作什么?” “这姓夏的是我们的对手!” 为争取时间计,夏落红和那陌生人已匆匆的离开了餐厅,走进自动电梯了。 “在五楼什么地方?”他问。 “就在你的房间内!”对方说。 “嗯,你们选的好地方,警方正盯得牢牢的!”夏落红耸肩说。 “我们就是要选那个套房,好像方便得多呢!” 不久,电梯便在五楼停下,两人走出甬道,直趋至五零五号房间了。 夏落红要掏钥匙。 那家伙却说:“不必,房门是开着的!”他回首四下里打量了一下,即将夏落红猛然向房内推了进去。 吓!套房内坐满了许多来路不明的人。 夏落红看出苗头不对,这些家伙好像有动蛮的企图,他便双手叉腰,表现出不在乎的姿态。 “你就是代表情报掮客的么?”一个高瘦个子,满脸络腮胡须穿小礼服的家伙霍然起立,卸下烟嘴,指着了夏落红,很严肃地说。 夏落红说:“我是来接洽的!” “情报掮客在什么地方?我们要直接和他见面!”这个一面孔绅士样子的家伙正就是沙哇奴爵士,他直截了当地说。 “我的任务只是数点钞票来的!”夏落红说。 立时,两个人冲上来,一左一右,两支手枪,逼在夏落红的腰间,同时并搜他的身。 夏落红的身上并没有武器,他很沉着,吃吃笑了起来。“你们显得太不客气了!” 沙哇奴爵士再说:“告诉我们,情报掮客在什么地方?” “嘿,我是来者不怕怕者不来的!粉红色的手提箱在什么地方?所有的钞票要由我数点过目,否则这交易便做不成,我的雇主还在等候着我的消息呢!” “让我们直接和他谈判!”杜云生也插嘴说:“否则你是自讨苦吃了!” 夏落红霍然大笑,说:“别胡闹,我是有保障的,而且这件买卖又非得谈成不可。” 沙哇奴爵士听出了苗头,忙说:“你用什么保障?……” 夏落红说:“你的那间古堡大厦的地下室内的秘密电台,以及你们这一批人的罪名,有判死刑的、有判无期徒刑的,这些便是我最好的保障!” “此话怎讲?”杜云生有点慌了。 “我们在你们的地下室内置了定时炸弹,一经爆炸之后,全案便暴露了——这就是我的安全最好的保障!” 这一来,沙哇奴爵士手底下的一伙人全傻了,面面相觑,方寸也乱啦。 沙哇奴爵士也目瞪口呆,这未免太棘手了,在地下室内的秘密电台置了定时炸弹,该什么时间爆炸还不知道,那怎么办呢? “什么时候爆炸?”杜云生急问道。 “无可奉告!”夏落红答:“要等到我们的买卖交易成功,我的安全得到保障!” “现在该怎么办?”杜云生哽着气说。 “叫你们的人将手枪拿开,让我数点钞票!” 沙哇奴爵士即抓起桌上的电话,立刻就要拨电话到他的古堡里去,意图派人清除地下电台的定时炸弹。 夏落红摇手说:“别动这种冤枉脑筋了,我们布置的定时炸弹不是一枚,是要将整个的古堡炸掉的,要不然怎能轰动社会?引起警方的注意呢?” 沙哇奴爵士仍然还是接通了电话,关照古堡内的党羽,立刻动员搜查地下室,找寻定时炸弹装置的地方。 夏落红笑着说:“这种工作,一定要专家才行呢,搞得不对,不到定时就爆炸,岂不更糟糕?” 杜云生慌乱了,指着夏落红说:“你这骗子,是故意在恫吓我们吗?……” 夏落红冷笑说:“嘿,我们大家都是用头脑的,没有这点把握,试想我们会轻易和你们交易吗?” 杜云生说:“假如交易成功之后,你怎样可以使定时炸弹不爆炸,嗯?” “交易完成后,证明你们没有欺骗,我的安全也获得保障之后,到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们定时炸弹装置在什么地方,如何去拆除,你们就可以将它拆除了!我现在要声明的一点,时间宝贵,定了时的炸弹,到时候就会开花!它不会耐心等候的,耽误了时间,后悔的是你们!” 沙哇奴爵士考虑了半晌,他们似乎是占了下风,逼得需要屈服,便向杜云生示意,教他将那收藏在套房内的粉红色的手提箱取了出来。 夏落红露出了得意的微笑,揉了揉手,摆出了要数点钞票的姿态,他指着了皮箱说:“这里面是否数字正确?内中没有诡计吧?” “且告诉我们,怎样才能见得到文件?情报掮客现在在什么地方?”沙哇奴爵士又催促着说。 “别着急,我得先检点钞票,拜托那一位替我将皮箱打开,我以前见过有各种不同的诡计,有开皮箱时,皮箱内有飞刀飞出,将人刺伤了的;也有开皮箱时里面冒出了毒气,将人迷昏了的;所以,在和狡诈的对手交易时,最好不要轻易动手去开关什么东西,否则随时都会有中计的可能!”夏落红笑盈盈地要求说。 “他妈的,你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杜云生很恼火,立刻就替他将粉红色的手提箱打开了。 箱盖揭开,嘿,真诱人,花花绿绿的钞票,百元的,五十元的,一束一束,还有五百元的大钞……可爱之极了! 夏落红兴高采烈,揉着手,抓头发,又拭鼻子,他不得不对他的义父钦佩,到底是这位老人家有头脑、有眼光、有办法,由一件屁大的事情,七转八搞,暗拉硬扯的将它扯大了,这时候竟能弄到这样大的一笔进帐,待事成之后,岂不就可以休息很多个年头了么?不仅如此,就是大家一块儿去周游全世界都够了。 夏落红一本正经,将钞票略事数点了一番,说:“大致上不会错,想不到,沙哇奴爵士还是个言而有信的人物!” 沙哇奴爵士说:“你们提出的条件我已经全办到了,现在该履行你们的诺言了!” 夏落红慢慢吞吞的,双手将皮箱重新关上锁后,说:“第一个条件,先要给我保障,保证我的女朋友安全,将她送到这里来,留在我的身边!” 杜云生跳脚说:“古玲玉是我们的人,她要听我们的指挥的……” “不,现在她是属于我的人了,你们稍有脑筋,就应该想通,很容易就能够明白的!” 沙哇奴爵士很快的就想通了,即向他的爪牙吩咐说:“将古小姐押到这里来,让他们在这里做生死鸳鸯!” 杜云生连忙摆手说:“古玲玉已被警探盯牢了……” “将警探打发走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难道说,你们连这一点小技巧也没有么?”沙哇奴爵士申斥说。 当然,只要沙哇奴爵士恼了火,谁也不敢再多说半个字,立刻就遵照他的办法去行事。 “我们要立刻看文件了!”沙哇奴爵士第三次向夏落红催促着说。 “别忙,古小姐还没有到!”夏落红温吞吞地答。 “你是在故意拖延时间,莫非是想用诡计么?” “不!假如看不见文件的话。你是绝对不会放我走的!你们就好像大敌临头,人马出动齐全,我被困在十多支枪的包围之下,还要保护一个女人和这皮箱内的数十万元,简直是插翅难飞呢,你还会担心我不是诚心交易吗?” 忽地,套房内的电话铃声响了,是情报掮客打来的,他要找夏落红说话,查问钞票点妥了没有? 沙哇奴爵士考虑过后,让夏落红去听电话,但是有四支枪逼在他的身上和一把锋利无比的钢刀刎在他的脖子上。 沙哇奴爵士警告说:“姓夏的,假如你乱说半句话,立刻就会见血的。” 夏落红说:“我不是呆瓜,不会乱说话的!” “叫‘情报掮客’出面,交出文件,否则你将死在我们的手里,委托他来收尸体!”杜云生说。 夏落红便对着听筒说:“六十五万一点没错,我在替你看守着,你大可以放心交出文件了!沙哇奴爵士是很诚意的交易呢……” 这时候,古玲玉正被几条大汉由餐厅内押了上来,她怀着惶恐心情,一生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当她走进套房,发现满室内都是獐头鼠目的人,但夏落红却神色自若地坐在床沿。 “玲玉,不必害怕,这些都是财神爷,给我们送钱来的,瞧,这皮箱里全是钞票呢!” 古玲玉仍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说:“你们在谈什么交易?” “很快就可以分晓了!”夏落红答。 “这位不就是沙哇奴爵士么?……”古玲玉惶然地指着满脸胡子的冒牌爵士说。 夏落红说:“奥堪波罗斯拉矢夫只是个跑腿的,沙哇奴爵士才真正是你们的幕后主使者!” “噢,那么石油大王的钻石项链窃案?……” “正是由沙哇奴爵士操纵着主持的,他的目的,是要试试你们出手的技能如何!” 沙哇奴爵士不高兴听夏落红罗唆下去,指斥着说:“拖延时间对你有什么好处?” 夏落红摇了摇手,说:“事情马上就要解决了,我要单独和你谈谈,请你的部下退出我的套房去,假如他们高兴的话,留在我的客厅也未尝不可!” “爵士,小心他或会有什么阴谋!”杜云生提出警告说。 “你们把守了客厅,我和古玲玉两人插翅难飞,绝不逃走!等到你们和情报掮客交易妥当之后,再打电话回来放我们通行,那时候,我再告诉你,如何拆除定时炸弹的方法!” 沙哇奴爵士自知已处在劣势,为了急切和情报掮客会面,不得已,吩咐手下人悉数退出套房去,连杜云生在内。 “别再激怒我了,我是个最易走极端的!”沙哇奴爵士再说。 夏落红含笑,颔首说:“这样看,爵士还是极有诚意成交这桩买卖的!”他自身上摸出了两张票子,交到沙哇奴爵士的手中,又说:“‘情报掮客’特别请客,请你到这地方去会面!” “什么把戏……” “月光湾的嘉年华会入场券,‘情报掮客’在那儿等你,文件在他的手中,等到我和古玲玉安全离去了之后,文件就属于你的了,那古怪的老头儿特别安排好是如此的,我无法违抗!”夏落红做出尴尬的表情,又说:“嘉年华会的票子相当难买,三天前就预售一空了,你真有福气,除了买卖的交易以外,还可以欣赏歌舞,大啖海滩餐!” “月光湾的地方这样大,我怎样找到他的人?”沙哇奴爵士流露怀疑的神色。 “放心,你的络腮胡子是甚好的标记,只要走进门,就会有人给你指引路线。” 沙哇奴爵士仍是半信半疑,犹豫不决,他在考虑,这或是诡计,故意将他们的人力分散,到时候可能钞票不见了,文件也得不到手。 “假如是诚意做买卖,何需要这样曲折的布局?”他咬着唇像自言自语地问。 夏落红说:“问题是在你们自己本身的诚意之上,我们为安全起见,逼不得已,非得分散你们的人力不可,要不然你们仗着人多势大,说不定就会动蛮引起流血事件了,现在,为争取时间计,希望你不再作太多的考虑,赶快赴约去,情报掮客会等候你,定时炸弹可不会等候你呀!” 沙哇奴爵士忽地像下了决心,握着那两张入场券,退出了他们的套房。 夏落红追至门首间,又再次向这位爵士说:“刁探长等的一帮人是你们召集来的,关照你的手下人,多加回避,要不然,玉石俱焚,我们两败俱伤!” 沙哇奴爵士也觉得夏落红的话是对的,便召集了他的爪牙,关照说:“刁探长派有人监视着古玲玉和夏落红的,突然发现这两个人失踪,必要派人搜索的,你们回避,他们两人关在套房里,逃不到哪儿去的,尤其带着那么笨重的皮箱,别让他们走出套房半步,要注意古玲玉是个飞贼,现在却可能会投向他们的一方面去了,注意他们的窗户,在他们的对窗处多布两名眼线,平台上面也需要有人!” 杜云生有点乱了主见,问:“爵士现在到哪儿去?” “我去取文件。” “单独行动么?不如我陪你去吧!” “不!你们在此听我的消息!”沙哇奴爵士说:“毛引弟和山下备德手下一伙人仍等候在海滩上,有他们足够我调配的了!” 古玲玉一直是糊里糊涂被蒙在鼓里的,夏落红究竟在搞些什么名堂?她一点也搞不清楚,直至到最后夏落红和沙哇奴爵士作最后的谈判,古玲玉始听出了他们在交易一项文件的买卖。 待沙哇奴爵士走后,古玲玉问夏落红说:“你们要出售的那份文件,是否就是我在珍珠港取得的那一份?” 夏落红故装含糊说:“我不知道,我只负责收钱的!”他打开了那只粉红色的手提箱,拾了两叠钞票,炫耀地说:“你且瞧瞧看,天底下有什么文件可以值得这样多的钞票?” 古玲玉不解,凭她的那三两下手脚偷取来的文件,会值得那么多的钱! “主持买卖的是什么人?是否就是你的义父?”她问。 “等到交易成功之后,你自然就会了解,这是怎么回事了!”夏落红说。 古玲玉不禁悲从中来,说:“原来你一直是出卖我呢,将我蒙在鼓里……” 夏落红连忙说:“我爱护你都来不及,怎么说我是在出卖你呢?” “我费尽千辛万苦,冒了极大的危险盗取来的文件,竟被你们半空夺去作为发洋财的买卖……” 夏落红指着皮箱说:“你瞧,这是我们交易的成果,就可见得你们是受欺骗的,担惊冒险拼性命,给你们的所得不过是面包皮而已,这笔帐我们不会独吞的,我的义父一定会分给你们应得的数字!……” “你欺骗了我们的钱财,又欺骗我的情感,我毕生也不会饶恕你的!” “别说伤感情的话,我们现在是同舟共济,需要共患难!” 古玲玉大怒,欲回自己的套房去,但是守在套房客厅之中,竟有歹徒六七名之多。 他们看见古玲玉都认为她是叛逆,嗤之以鼻,使古玲玉大感羞惭。 “哼,肥水不流外人田,何不留给我们自己受用?真他妈的!”其中一人讥笑说。 沙哇奴爵士首先赶至威基基海滩约好的地点和山下备德、毛引弟夫人等聚合。 沙哇奴爵士首先说明当前的困境。 毛引弟夫人不免大发牢骚,到现在为止,她才正式和她真正的幕后主使人会面了。 她叹息说:“假如早知道你就是我们的雇主的话,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的意外了。” 沙哇奴爵士说:“现在发牢骚有什么用处?我们要集中力量如何扭转局面!” “唉!骆教授就是利用此弱点,将你我分隔开和他接触,双方面对不拢头……”毛引弟喃喃地说。 “你说的是骆教授么?”沙哇奴爵士大惊。 “你认识这个人么?” “唉……他到我古堡里去打弹子多次,还用了美人计!”沙哇奴爵士跺脚说:“我为什么没有早发现呢?” “所以说,你们干这种工作的,太自私了,让我们去冒死拼命,自己躲在幕后,以致搞成这个局面!” 沙哇奴爵士恼了火,申斥说:“别怨天怨地的,我们的基层组织就是这样的!” 山下备德劝说:“我们谁也别怨谁了,快想办法应付月光湾的局面吧!” 沙哇奴爵士等一行人,很快的就赶到了月光湾去。 这天晚上,是月光湾的嘉年华会,盛况空前,在威基基海湾附近的渔村,有十几处之多,每个海湾都有他们自己的嘉年华会,是庆祝丰收之意。 不论是哪一个海湾上的嘉年华会,都可以捞足一大票,观光客都纷至沓来,所有的门票常在一两星期之前都会订购一空的。 月光湾的嘉年华会是檀岛最早又是最盛大的一个,一个月之前就开始预售门票了。 购门票一张并不太贵,十五美金,这内中包括有海滩烤乳猪,和各式餐点、酒资、欣赏歌舞、划船赏月…… 酒量不佳的客人,去喝土酿的椰汁酒,多半会大醉而归的——说不定也会就此而卧睡沙滩至天明。 最值得欣赏的,是他们的歌舞,这内中包括有他们祖先的传统舞蹈,包括有草裙舞,描写风花雪月,男女之间的情挑、恋爱、而至传宗接代! 沙哇奴爵士和他的从员来至月光湾,每在嘉年华会的当儿,这种地方的警卫都甚为森严,而且把门的都是持大刀的土人,他们都是一板一眼的,不讲什么情理,反正是有票的一律可以进场,否则绝对的不欢迎。 沙哇奴爵士来至进口处,他还自以为可以仗着有财有势,可以补票,多弄几个爪牙进场呢! 但是把门的土人却不会认得他是什么爵士,甚至于国会议员或是州长什么的! 他们做事,就是一钉对一洞的,非常刻板,有票可以进入场内,没票的一律堵在门外。 他们限制票数的原因,是酒与食物的问题,客人的数量增加太多,他们无以应付,沙哇奴爵士发现无法补票,心中暗叫糟糕,他总共就只有两张入场券,假如两个人入场的话,若是对方有什么怪花招,根本无法应付。 沙哇奴爵士非常焦急,他略加考虑之后,决定和山下备德进入场内,并吩咐其他的手下人,尽量设法,不择手段的混进场内去。 同时,还需要雇用一条船,守在月光湾的海湾之上以防万一。 山下备德是著名的职业凶手,从来干什么案子都是不露痕迹的,他的身上刀和枪都准备妥当了。 沙哇奴爵士吩咐说:“没得到我的命令,不得用武,否则事情搞糟了你得负责!”山下备德唯唯诺诺。 他俩持着入场券,通过了入口,场面十分热闹,每位客人进场之后,立刻就有美女上前在脖子上套上花环,另外先奉上每人一客椰子酒。 客人真不知道有多少?整个海湾之上尽是黑魇魇的人头,许多椰树杆上都插有火把,以作照明之用。 原始式的音乐在响着,梆鼓声响彻云霄。 沙哇奴爵士东张西望的,他很旁徨,这么大的地方,又有这么多的人,到哪儿去找骆教授? “是沙哇奴爵士吗?”蓦的,一个赤身露体只围着纱龙的土人趋到他的身畔轻声说话。 沙哇奴爵士和山下备德立刻向这人打量了一番,这分明是一个土着,就算是曾经化过装,也很容易就能辨得出的,骆教授真有天大的本事么?连土人也被他雇用了。 穿纱龙是非常简单的,上半身赤裸着,腰间就只扎了一条花布,余外什么也没有,身上是否带有什么武器,可以一望而知。 “你怎会认识我的?”沙哇奴爵士瞪目问。 “你的胡子是很好的记号!” “谁差遣你来的?” “跟我来,你的朋友正等着你呢!” 那个土人好像不大愿意多说话,领在前面匆匆的就走,这时候海湾上正热闹着,烤猪、烧海鲜的火堆有十余处之多。 土人在前面领路,穿过一丛一丛的火把,他并没有向一般的观光客应走的路线走,相反的和表演的场地渐渐远去。 沙哇奴爵士随时提防着,恐怕会遭遇到意外的什么阴谋,同时,他们担心着其他的人员是否可以混得进场和他连络。 以当前这样混乱的场面来说,就算混进了场,也不容易找到他们的人,骆教授竟选择了这样的一个地方,可谓是别出心裁了! “你究竟要带我们到什么地方去?”山下备德问。 “你们的朋友在等着你!”土人回答。 穿过了重重正在欢乐欣赏歌舞的宾客,来到了一排临时搭建起的茅屋篷之前。 那地方是嘉年华会办事人员专用的,有帐房,管收支的,有货仓,供给各种食物饮料,也有表演人员的化妆间……在它的背后,用木栅和绳子围起了几条预备供屠宰的牲口,是恐防肉食不足供应宾客时备用的。 在牲口栏的旁边,熊熊地烧着一堆火,火上架有肉食,那儿另外还搭有好几个草篷,是干什么用的不得而知,反正有人在里面睡觉就是了,也许是供办事人员在那儿休息的处所。 土人在那儿止步,他扬手一指,只见一个乾瘪瘦小的老头儿,一身皮包骨,秃着头、老鼠眼、朝天鼻、大龅牙、稀疏的八叉胡子,穿有一条白花蓝底色纱龙,正蹲在火堆旁,像一个猢狲,他正在烤肉呢,唉,那可不就是骆教授么! 沙哇奴爵士恨之入骨,在事前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这家伙就是情报掮客,王八蛋的,用了美人计,曾经数次到他的大厦,打弹子赌输赢,叫他输了钱还不说,原来还是“摸门路”来的呢;沙哇奴爵士呕得想吐血。 他抢夺了文件,敲诈勒索,还耍噱头,在他们的密室电台内置了定时炸弹,实在可恶之极! “嗨,沙哇奴爵士到了,失迎失迎,你好像来迟了一步呢,最精采的歌舞看到了没有?”骆驼一抬头,即笑口盈盈地说。 “我是来取文件的!”沙哇奴爵士直截了当地说。 “别操之过急,坐下来先喝一盅酒,吃一块肉,反正今天是我请客!” “哼!别再耍噱头,否则休怪我无礼了!”山下备德叱斥说。 骆驼两眼一瞪,仰首问沙哇奴爵士说:“这小子是什么人?” 沙哇奴爵士答道:“这是我的手下,神枪手,山下备德!” “妈的,矮冬瓜,平脑袋,脸无血色,满脸横肉,准是个日本人!这种人,千万交不得,爵士,你是个有头脑的人,怎么用这种手下?无情无义的,将来一定反过来修理你的!” 沙哇奴爵士干咳了一阵子,挥手暗示叫山下备德别胡乱说话。 “我们是看文件来的,请别耽搁时间!”他说。 骆驼点点头,说:“好的,我是向来说话算话的,是规矩的生意人,一向信用卓着;但是,夏落红和古玲玉的安全问题怎样了?” “他们现在尚在酒店之中!” “你派人严密监守着么?那好像是多余的呢!” 沙哇奴爵士正色说:“我看守的不是他们两人,而是我那六十五万元的钞票!” “钞票可有点交过?” “你的义子夏落红已经点收无讹,现在,我可需要看那些文件了!” 骆驼一招手,说:“请跟我来,但是你的那位枪手,我可不欢迎!” “到什么地方去?”沙哇奴爵士问。 “就在这茅屋内!”骆驼向牲畜栏后的一所茅篷走去。 说也怪了,那是嘉年华会的办事人员用以休息的一所茅篷,骆驼和当地土着,究竟有什么关系?居然能利用上这个地方! 沙哇奴爵士叫山下备德留守在茅篷的门口间,他心中想,在当前的环境范围之下,不论骆驼耍什么狡诈,有山下备德一人把守着,他就插翅难逃的。 沙哇奴爵士进入茅篷之内,这所临时搭建的休息区,造得十分的狭窄和简陋,里面可说是连什么布置也没有,仅有的是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 骆驼进内,招待沙哇奴爵士坐下,并取出两盅椰汁酒,算是待客的,一方面,他拉开抽屉,取出了一叠文件,那些纸张都是特制的,显得特别的薄,另外还有许多张蓝图。 沙哇奴爵士的心情紧张,他急切需要验明那些东西,他伸出双手打算接过来,可是骆驼却温吞吞的,一把将他的手挡开。 “怎么?还有其他什么条件不成?”沙哇奴爵士似是恼火了。 骆驼慢条斯理地说:“不,我需得明了夏落红和古玲玉的安全问题!” 在那张破桌子上,堆叠着有一团破布,好像是那些歌舞表演人员用以化装的东西。 骆驼将它移开,下面压着的却是一具电话,他将电话推至沙哇奴爵士的跟前,又说:“现在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时候了,请你立刻和你把守在酒店里的弟兄们连络,我还想和夏落红说几句话呢!” 沙哇奴爵士有点激动,他一手抚着电话,伸出另外的一只手就要索取文件,同时,他还偷看向门外,只见山下备德还站在那儿,替他防卫。假如说,骆驼只是一个人在此的话,沙哇奴爵士很容易就可以将他“收拾”了的,问题是那些文件是否齐全? 骆驼当然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人物,瞧他的布置如此周详,怎会轻率呢? “文件是否全部在此?”沙哇奴爵士问。 “坦白说!当然不是的!” “为什么你老是拖泥带水的?” “对你们这种人,我是不得不加提防的!”骆驼催促着说:“请你别耽误时间,赶快将夏落红和古玲玉放行,你的古堡里还有定时炸弹等着你呢!” 沙哇奴爵士却只重视文件,说:“另外还有半数的文件在什么地方?” 骆驼说:“只要夏落红和古玲玉得到平安的保证,我立刻交出来!” “那么,文件还是收藏在这里了?” “凭你的智慧,你很难寻得着的!” 沙哇奴爵士的眼睛便开始不断地四下里扫射,他注意到山下备德仍守在茅篷之外,随时都可以用武的,其余的手下人不知道已经混入了海湾没有,山下备德若和他们连络上的话呢,那么活擒一个骨瘦如柴的骆驼;将他绑架离开海湾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沙哇奴爵士是文件也要的,命也要的,钱又不肯放手,不过骆驼有多少手下人留在这海湾上?目前尚不得而知,当然这老奸巨滑的家伙不会单枪匹马而来,他早会有预谋的。 “别再动什么歪心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那时候,你的损失将无从估计!”骆驼再次催促着说。 沙哇奴爵士一咬牙关,即抓起了电话听筒,首先拨电话至他的古堡大厦里去,向负责搜索地下室的下人询问,定时炸弹可有寻着。 下人回答:“寻遍了整间的地下室,只发现在一座发报机的背后,藏着有一只小型的破闹钟,仍在行走着,滴嗒作响……” 骆驼劝说:“别死心眼了,凭你们的那点皮毛技术,不可能寻出那几枚炸弹的,放弃动武的念头吧!还是快将夏落红和古玲玉放行,我们坦诚交易,你可以得到文件,我得到钞票,此后各走各的路,大家都不反悔!” “爵士,情形如何了?有需要用得着我的地方么?”山下备德忽然探首进草篷轻声问。 “我们处在劣势,这老妖怪太狡猾了!”沙哇奴爵士放下了电话回答。 “时间是不饶人的,多耽误对你没什么好处!”骆驼又说。 “山下,你将他看牢,情形不对,就开枪!”沙哇奴爵士吩咐说。 “这对你们不会有什么好处的!”骆驼说。 山下备德正打算挺身进入草篷,忽觉脖子上有冰凉的东西架着,他吃了一惊,猛回头。 只见一个高头大马的汉子,浓眉大眼,八叉胡子,一身土人的打扮,腰间围着纱龙,手执雪亮的钢刀,威风凛凛地,正以刀锋威胁着山下备德。 这人是谁?瞧他肤色是白皙的,自然不会是土人,准是骆驼的手下。 这大汉叱喝说:“不许胡闹,手枪缴出来,否则人头落地!”他英文之生硬,较日本英文还难听。 山下备德受了威胁,伸手掏枪,彭虎用钢刀更贴紧了他的脖子说: “别玩巧的,否则成为断头鬼,连活着的机会也没有,枪掏出来!握着枪管,扔在地上!” 山下备德无可奈何,按照彭虎关照,枪扔在地上,彭虎用脚将它踢入沙土之内,将它掩埋了。 沙哇奴爵士甚为愤怒,说:“哼,原来你们也有埋伏的!” 骆驼说:“问题不是很简单吗,你们用枪,我们会耍刀,都是一样的!” “你们没有交易的诚意!” “爵士,你还有一个电话没有打呢。” 沙哇奴爵士无可奈何,再次抓起电话,拨至海湾酒店五楼的五零五号房,找杜云生询问酒店内的情形。 杜云生回答说:“夏落红和古玲玉仍在套房内,女的在斥责夏落红欺骗了她……” 沙哇奴爵士申斥说:“我问的不是这个!” “刁探长手下的人员已经在紧张,他们曾经到五楼上来了好几次!” “刁探长可有出现?” “刁探长一直没有出现,但是他监守的人员增加了!” 沙哇奴爵士即吩咐说:“让夏落红和古玲玉自由行动,可是要从旁监视,看他们到什么地方去?” “爵士现在在什么地方?”杜云生问。 “我在月光湾,和骆驼教授碰上头了!” “文件到手了没有?” “文件只收到一半,其余一半需待夏落红和古玲玉抵达月光湾才能到手!” 骆驼伸手,替沙哇奴爵士将电话挂断了,说:“爵士真是小心眼人物,既然放行,又何必跟踪,要知道你们劳师动众的,很容易就会把刁探长他们引到这里来了!” “现在,你该将另外的一半文件交出来了!”沙哇奴爵士催促说。 “夏落红抵达,文件就到了!”骆驼说。 “你的意思是说,另外的一半文件是在夏落红的手中么?” 骆驼笑了起来,说:“当然,我们分别收藏,可以互保安全!” 沙哇奴爵士又抓起电话,打算吩咐杜云生,阻止夏落红离开海湾酒店。 骆驼立刻将插头给拔掉了,说:“假如你想得到全部的文件,最好别再有愚昧的行动,这对你不会有什么好处的!” 沙哇奴爵士已无法忽耐,他向后一退就要拔枪,彭虎疾如闪电地飞脚来了个“老树盘根”,向着沙哇奴爵士的腿上扫去。沙哇奴爵士踉跄跌了个“母猪坐泥”,彭虎一脚踢到他的身上去了,他的那条腿像是铁桩似的,压在沙哇奴爵士的身上,劲力之沉重,可以将他压扁呢! 沙哇奴爵士几乎闭过了气,彭虎伸手,将他腰间的手枪夺过去了。 “小心!”骆驼忽地高声呼喊。 原来,山下备德自地上拾起了一条木棍,在彭虎对付沙哇奴爵士的一刹那间,他就要实行突袭。 彭虎是“老武夫”了,不慌不忙,拧转身来,迎起大刀一架,只听“拍”的一声,木棍折为二截,山下备德退出数步远。 彭虎的钢刀又立刻逼在山下备德的咽喉间:“我已经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人了,别逼我开杀戒!” 骆驼说:“既然这些王八蛋没诚意交易,我们就走吧!” 沙哇奴爵士的短枪虽被彭虎缴去,但他自跃起时,摸出了钢笔,指向骆驼说:“你们逃不了的……” 彭虎知道,那支钢笔绝非是好玩意儿——可能是一支自来水笔的手枪呢。 彭虎手中的钢刀立刻出手,向沙哇奴爵士一掷,只听“呵”的一声,沙哇奴爵士的手腕被割了一个大缺口,鲜血淋漓,那支自来水笔手枪“劈”的响了一声,横向茅篷射出去了,余下了浓厚的火药烟硝气味。 在这时间,海湾上的土人正在表演火把舞,梆鼓的声响喧天,将这一声的枪响掩盖下去了。 彭虎再反手一拳向山下备德打去,这个矮小的日籍粗汉即时就仰天躺在沙地上昏厥过去了。 沙哇奴爵士负伤在地上呻吟着。 骆驼向彭虎说:“管他妈的,我们走吧!” 于是,他们俩人便匆匆的离开了茅篷。他们要逃往哪儿去?不得而知,反正沙哇奴爵士是面临全面的败北,他受骗了,非但如此,他连准备好作为自卫的武器也失掉了。 沙哇奴爵士用手帕扎好他手腕的伤口,立时去找寻刚才彭虎埋藏进沙土底下的一支短枪。 他扒开泥土,总算将那支左轮短枪寻出来了,有了武器,沙哇奴爵士还可以作最后的一拼。 他穿出茅篷时,骆驼和彭虎都不知去向了,这时海湾上的嘉年华会节目已达高潮,土人在表演火把舞,但见火把如万花筒似的在沙滩上穿流不息,观众们也跟着欢舞,如醉如狂。 沙哇奴爵士哪有心思去欣赏这些?他焦急不已,他的爪牙一个也没有看到,而山下备德四脚朝天躺在地上,像死猪似的。 假如给骆驼逃掉了,他可完蛋啦,人财两空,他不知道该如何向主子交代? 火把仍在流动着,只见土人在奔跑,骆驼和彭虎全是土人打扮,他俩可能借着火把的掩蔽就此逃逸。 沙哇奴爵士非得要有助手不可,在情急之下,在草篷旁找到了一桶凉水,便向山下备德猛泼过去。 山下备德被冲醒了,一副狼狈不堪的形状,他睁开眼,一看当前的情形,就知道事情不妙啦。 “这两个家伙到哪里去了?”他问。 “我们吃亏了,被他们逃掉了呢!”沙哇奴爵士说。 “哟,爵士,你受伤了?” “这是小事情,别多说废话了,快帮忙起来追他们吧!” 山下备德便开始埋怨,说:“我早说过,见面就得宰……” “别罗唆了,我们快分头行事,截阻他们最要紧,你快出场外去,集合所有的人,发现夏落红和古玲玉抵达时,双双将他们拿下,那一大皮箱的钞票一定要夺回来!夏落红的身上还有半数文件也要将它搜出!” “你呢?爵士!” “我要继续在这海湾上找寻,无论如何要将这两个家伙截留住,我们最后在表演歌舞的场地上集合!” 沙哇奴爵士吩咐完毕,握着枪,出了草篷,匆匆而去,但是他能够在什么地方再找到骆驼和彭虎的踪影呢? 山下备德被彭虎打了一闷拳,胸膛仍在作痛,可见得那一拳打的份量有多重,他抚着胸膛,忍痛向场外面跑,这时候海湾上正热闹着,人潮如水,拥挤不堪,同时,有许多客人已经灌饱了老酒啦,歪歪倒倒,跌跌撞撞的。 山下备德好容易始才挤出了场地门外,他在连络的地点,寻着了毛引第手下的凌荆。 凌荆是负责连络的,他说,毛引弟夫人和金焕声、查礼周等均已混进场了。 山下备德暗觉纳闷,为什么在场地内没发现他们的踪影呢?莫非是他和沙哇奴爵士被骆驼诱进草篷里去,使他们没法找着? “唉,完全处于劣势!”山下备德叹息说。 不久,杜云生等人也到此报到。 “夏落红和古玲玉呢?”山下备德问。 “他们两个刚进场,他们有门票,我们被阻挡在外……”杜云生说。 “糟糕!”山下备德跺脚叹息。“那只装钞票的皮箱呢?” “在夏落红手中提着,是爵士吩咐交给他的!”杜云生惊讶说:“又起了变化么?” “完蛋了!我们遭受到意外的惨败,文件只到手一半,另外的一半是在夏落红的身上!” “胡说,我们曾经搜过夏落红的身,什么也没有哇……” “他不可能收藏在套房内么?你们让他俩单独停留在套房内这样久,他临行时就会取出来的!”山下备德已有预感是完全失败了,被骗子骗啦。 随杜云生同来的一个爪牙报告,说:“不好,刁探长和他的鹰犬追到了!” “唉,必定是夏落红和古玲玉引来的!”杜云生推诿责任。“这对我们或许会碍事吧!” 山下备德说:“不管,我们作最后的应战,大家分头尽量混进场地去,无论如何不让他们任何一个人逃掉,能抓到一个也是好的!我们在海湾上已雇好了一条船预备着,我带几个人分头去,由海上包抄过来,恐防他们借海而遁!” 杜云生也搞不清楚局面糟糕到什么程度,又问:“爵士呢?” “爵士已经负了伤,现在仍在场地内找寻他们的人!”山下备德说。 杜云生知道多问没有好处,反而耽搁了时间,他即分派了钞票给每一个人。 他说:“我们要不择手段混进场去,付出比门票更多的代价,相信不会有问题的!” 为了争取时间计,他们已实行分头设法进场去,这时候,刁探长和他的随员已浩浩荡荡赶到了,治安人员好办,他们毋需门票就可以进场了。 搞行动工作的人员,多少总有点头脑的,整个的月光湾这样的大,除了几个进出口道之外,其余的地方,多半是用木板和草绳拦起的,但是有土人把守着。 当然,这是一年一度,他们捞大把钞票的好机会,所以把守得甚为严密,身背大刀,是用以吓阻人的,在这许多的守者之中,有贪小利的,稍为活动几个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放行了,但是若被他们的族长知道了可不是闹着玩的,会受到很严厉的惩罚呢。 所以也有些楞头楞脑的土人,随便你出多少钱,好话说尽,就是不肯答应,怎的也不让你过门;约十余分钟之后,杜云生算是混进场了,他们每一个人的心情都差不多是一样的,哪还有心思去欣赏什么歌舞呢?半裸的热带女郎挨身而过,他也没有闲情去多瞥一眼。 第七章 金蝉螳螂黄雀 杜云生东张西望的,四下里尽是黑魇魇的人头,有半醉的酒徒在学着土人歌唱,也有抱着那些穿草裙负责招待的热带女郎胡缠的…… 杜云生需要找寻夏落红和古玲玉两人,最重要的是要夺回那数十万元的钞票。 不久,他在那表演的广场上寻着了沙哇奴爵士,同时毛引弟、金焕声的人全连络上了,就只是没发现骆驼及夏落红等人的踪迹。 “唉,我们全面失败了!”沙哇奴爵士跺脚叹息,悔恨不迭,说:“这小子真可恶!钱给骗走了,文件只交给我们一半,莫非他还打算来第二次的敲诈和勒索么?” “为什么在当时不将他拿住呢?”杜云生对经过的情形颇感到怀疑。 沙哇奴爵士脸有愧色,他不愿意再讨论这些问题,冷冷的嗤了一声,说:“山下备德的人呢?” “他带了人,乘了汽船,把守在海面巡查,以防他们会由海面上逃出去!”杜云生说。 沙哇奴爵士被一言惊醒,说:“对的,这是他们唯一的逃走路线!” 于是他们一行人便向沙滩上追出去,希望能得到山下备德的消息。 忽而,有人迎面过来,向沙哇奴爵士打招呼。“喂!沙哇奴爵士,我找你好半天啦,好容易才寻着你!” 沙哇奴爵士一看,迎面来的是刁探长,心中就有了疙瘩,他不得不敷衍,招呼一番,回复绅士风度上前握手,说:“刁探长是办案来的,还是欣赏歌舞?” “在这种热闹的场合之中,少不了我!”刁探长含笑说:“刚才进门口时,有一个不相识的老人央托我,送交一卷东西给你!”他说着,自衣袋中掏出了一卷东西,用牛皮纸封得好好的。 “是什么东西?”沙哇奴爵士急问。 “不知道,你可以拆开来看看!” 沙哇奴爵士心中如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的,他不敢随便去拆它,“是什么样的人交给你的?”他又问。 “一个不相识的人,年纪起码六十多了,动作慢吞吞的,我从没有见过!”刁探长说。 “奇怪了,有谁会在这里央托你转交东西给我呢?岂不怪哉?”沙哇奴爵士战战兢兢的,小心翼翼,将牛皮纸撕开,借着树旁插着的火把的光亮一看。 那里面竟是一束文件,嗨……就是那缺少了的半数文件。 沙哇奴爵士像触电似地一抖,骆驼那厮也真恶作剧,竟然让刁探长替他转交过来。 不过,骆驼也算是蛮讲信用的,他收了钱逃脱之后,仍然将文件交清,在那束文件之中还夹有一张纸片,上写“银货两讫”几个大字。 骆驼的用意何在呢?竟交由刁探长传达到他的手中,想将刁探长也牵进这漩涡么?或是想利用刁探长阻止他们追赶? 文件既已全部到手,至少,沙哇奴爵士就可以向上级交代了,追杀骆驼等人,已属于次要的问题了。 “究竟是什么东西?”刁探长再问。 沙哇奴爵士需得应对,忙说:“这是生意交往的文书……” “奇怪,沙哇奴爵士来参加嘉年华会,竟然还不忘生意!”刁探长搔着头皮说:“托我交这卷东西给你的,又是什么人呢?” “是生意往返的生意人!” “姓什么?叫什么?做什么生意的?” 沙哇奴爵士在情急之下,一时想不出什么好的藉口,便说:“是收购我的农场的农产品的!” “是谁呢?” 沙哇奴爵士便不乐了,说:“刁探长好像是调查什么似的,难道说内中有什么问题么?” 刁探长说:“不,我是好奇而已,为什么这个人会认识我,又知道我能寻着你!” “刁探长,你可是檀岛上的名人呢!” 正在这时,只见山下备德丧魂落魄地由海滩奔了过来,他像要向沙哇奴爵士报告什么事情,但看见刁探长在场,立刻将话噤住了。 “怎么样?”杜云生趋过去轻声问。 “皮箱在海滩上发现了!”山下备德说。 “钱呢?” “箱子空了……” 刁探长发现他们一伙人的神色都不正,和沙哇奴爵士话又不投机,很纳闷地就走开了。 但是刁探长最感到可疑的,就是毛引弟夫人为什么会和沙哇奴爵士他们混到一起呢? 刁探长离开之后,杜云生就将山下备德发现皮箱的实情向沙哇奴爵士报告。 “在什么地方发现的?”他急问。 “他们将那只皮箱置在一块岩石之上,好像是故意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似的!”山下备德说。 “哼!那必然是声东击西的做法,这样,他们就不会由海面上逃出去的了!”沙哇奴爵士说。 他们一行人便匆匆地往海滩外赶去。 山下备德雇的一条船,还停泊在海岸之上,皮箱置在的地点,只有在海面上才能看的到。 好像是骆驼早已知道他们雇有一条船巡逻在海面上,置这皮箱在此,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这皮箱是粉红色的,它的周围和提手处,沙哇奴爵士特别涂上了有反光漆,所以在灯光接触之下,它便会起反光作用,非常的触目。 山下备德乘船路过,很容易就可以发现了。 “假如他们这样做,就不可能是由海面上逃出了!”杜云生说道。 “这个老妖怪的作为,无从捉摸,反正我们是完全失败了!”沙哇奴爵士感叹说。 沙哇奴爵士回返古堡大厦之后,情绪非常的紧张,首先,他得研究机密文件的价值,另一方面,他仍得搜索地下密室内的定时炸弹。 骆驼黄牛了,他说过在交易成功之后,会给他们指出定时炸弹埋藏的所在位置,但是他们的人不再出现了。 不管怎样,定时炸弹是一定要将它寻出来的,不过沙哇奴爵士又考虑到骆驼可能是故意摆噱头,藉以恫吓他们——骗子一向是不择手段的。 沙哇奴爵士的古堡大厦农场,连续来了好几辆神秘的车辆。刹时间,这间大厦里的佣仆忙碌不堪,好像要招待什么贵宾似的。 沙哇奴爵士启开了他的那所寝室前套间的小会客室,那是连着他的书房的。 沙哇奴爵士的许多机密文件都是贮放在那所书房之内。 这批客人,多半是沉默寡言的,打扮得都像绅士,煞有介事正襟而坐。 由他们的眼色,就可以知道这些家伙全都是用脑筋的人物,沙哇奴爵士在平日间也摆出一副几乎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尊严面孔,但这会儿奴颜卑膝的丑态毕露,对这几位客人唯恐招待不周。 他们好像还要等候一位什么人,始才开始会议。 大家空候着,也不发言,沙哇奴爵士是雪茄、烟、咖啡、红茶、点心,全端出来了。 “花数十万美金,购买这样的一份情报,值得么?”忽地,一位秃头的客人问。 “我们只等区长一到,就可以开始研究了!”沙哇奴爵士说。 不久,门前来了一辆三轮摩托车,车中走出的,是一位身材高大,红发红毛,眼珠碧绿,工人打扮的外国人,他走进古堡大厦,每个人对他都很恭敬,他的身分就可想而知了。 这个人,就是沙哇奴爵士称为“区长”的人,这并非是檀岛行政上的区长,而是“国际间谍组织”派在檀岛的区长。 他们的会议,一定要等到区长抵达之后,始才能举行。 沙哇奴爵士得意洋洋,为了表现他的功绩,一再夸耀文件的价值。 他将它展开在那张小型的会议桌上,分为文字和蓝图两部分。 参加会议的,有各种不同的专家。 瞧文字部分,它大多数是密码和公式,非外行人所能看得懂的,连专家也得加以研究。 蓝图却像是建筑物所有的正侧面图,剖解图,上面多的是公式计算数字。 每个专家,聚精会神,仔细将文件一一看过一遍之后,便开始发表意见了。 “珍珠港海军招待所内得手的么?”区长问。 沙哇奴爵士恭声回答:“经过情形十分曲折,得而复失,失而复得,我们经过了好几场斗争,足以成为传奇!” 一位对军事建筑有研究的专家指着一份图说:“这部分的蓝图好像是地下建筑物!” “嗯,颇像地下飞弹基地!”另一位专家说。 “据我的判断,颇像是原子潜艇的地下基地!”一位戴深度近视眼镜的专家说。“问题是它只是建筑物,而没有飞弹的发射台!” “不管怎样,我们要寻出它的理由!”区长指示说。 沙哇奴爵士即说:“在文件之中,有着许多的公式,也许就是总说明!” 那位专门研究公式的专家颇感到困惑,因为他全看不懂,经区长询问,他说:“这好像是很普通的建筑物!” 沙哇奴爵士不乐,指着蓝图说:“第一图,就说明了它是地下建筑物,有地平线的剖解图……” “当然,我们不能否认它是地下建筑物,但这结构是什么东西呢?” “我看过法国马奇诺防线的地下剖解图,及德国齐格菲防线地下剖解图,这图形颇有类似之处,因为它分层组织颇多,好像是属于军事方面的!……” 沙哇奴爵士便生了气,说:“由海军招待所里面出来的当然是属于军事机密!要知道我们已经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啦,只请你们能研究出一个正确的结果!” “我建议立刻制造影印本,即寄回总部!” 区长立刻反对,说:“不行,假如出毛病,我们向总部如何交代?” 负责研究文件的专家感到困惑,搔着秃顶的头皮,直在发楞,忽而,喃喃地自言自语说:“这好像是外行人写的东西!” 沙哇奴爵士急得冒汗,说:“难道我们真是退步了?现在把智慧全用在人造卫星上面去,所以对地下的建设一直落后!” 区长不乐意听他们的争执,事情没有搞好,反而起内哄,这是很不智的事情,便说:“不管怎样,我们要研究出它一个道理,至于对手方面,听说他们对你的了解颇多,你打算怎样处置呢?” 沙哇奴爵士颇为尴尬,对付骆驼,他是完全失败了,骆驼等的一伙人,完全脱线了,不知道下落何处,便说:“当然,这些人我会将他们一一收拾,一个也不留的。” “你要注意后患问题!” 沙哇奴爵士唯唯诺诺,以他的身分而言,从不需向任何人屈膝的,但对这工人模样打扮的汉子,却唯命是从,不断地鞠躬。 区长还另外有重要的事情,需得早走,他最后关照说:“不管怎样,在今晚之前,要给我详细的报告!” 这时候,负责在地下电台内搜索的人员向沙哇奴爵士报告。 他们几乎拆掉了全部的电讯器材,并没有发现任何定时炸弹,在室中的机器之中,只搜出两只破闹钟,滴嗒滴嗒的作响,就和定时炸弹相彷佛。这足可证明骆驼等人是进过他们的地下密室,而且在器材上装置有古怪的东西。假如说,只是两只破闹钟就将他们唬住了,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继续搜索!”沙哇奴爵士关照说:“但是任何人不得将消息泄漏,否则从严处分!” 那些工作人员也颇感头痛,地下密室已经搜遍了,再进一步就要拆天花板和撬地板啦。 小会客室内的会议,仍在继续进行,这是那位区长的命令,无论如何要研究出一个道理。 地下室内搜查工作也在进行,奉命搜查的一个个怨天咒地的,骆驼要了钱,要了人,还留下这么大的一记玩笑,教他们累得筋疲力尽还没个完。 在另一方面,毛引弟夫人和她的爪牙四下里找寻骆驼一伙人和她的义女古玲玉的下落。 古玲玉是经毛引弟一手训练长大的,非常服从命令,十几年来母女情深,一直对义母颇为孝顺。 毛引弟深信,古玲玉是绝对不会叛变的,和骗子去谈恋爱真会昏了头么?岂不自讨苦吃? 古玲玉不是个没有脑筋的人,她岂会受骗?为什么会和夏落红他们一伙人一起失踪了?是受了蛊惑?被绑架?或是真叛变了?这是个谜。 毛引弟夫人认定了一点,就是骆驼他们一行人绝对还没有离开檀岛,他们能躲到哪里去呢? 她用尽智慧,凡是骆驼和夏落红到过的地方,住过的酒店,都极力侦查,总归可以找出若干的线索的。 刁探长和他的鹰犬也忙乱得像没脑袋的苍蝇,乱飞乱闯的。 月光湾的嘉年华会过后,线索中断了,骆驼一伙人全无下落,只有毛引弟夫人和她的几名“狗腿”,仍在四下里乱跑。 在民主国家里,没有得到积极的证据是不许随便逮捕人的,尤其是檀岛的环境特殊,他们不敢轻易去得罪观光客。 所以刁探长仍然采取跟踪的策略,只盯牢了毛引弟和她的党羽们。 刁探长自认为最高明的一着,就是封锁各机场及港口,骆驼等人,不能说不买机票或是船票就可以离开檀岛的,所以各航空公司及各轮船公司,刁探长都亲自去接洽过,只要发现这几个人的名字——当然连他们起的古怪洋名字都在内——和他们的照片时,即请立刻和警方连络。 这样,刁探长便以为万无一失了。 夏威夷原是群岛组成的美国一个州,它包括:夏威夷、茂宜、欧胡、可威、莫洛凯、拉奈等六大岛和几十个无人礁屿。 骆驼和他的一伙人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莫洛凯岛在茂宜岛西北十三海里,岛东西长六五公里,南北宽十一公里,岛中央的卡玛库山是全岛的脊梁,北岸为峻峭的海崖,及高达六百多公尺的悬崖所隔离的卡劳帕帕半岛。 卡劳帕帕半岛,视景奇佳,因为它有一座高崖隔绝,很少会有观光客光临。该半岛上只住有少数靠海为生的土着,甚为清静。 骆驼就是匿藏在此,在他有生以来,从未有这样清闲过的,真好像渡假一样。 这时候,他真遵从了医生的吩咐,尽量多呼吸新鲜空气,多休息。 卡劳帕帕的海湾甚为幽美,一片金黄色的沙滩,面向无际的海水,椰树招展。 骆驼爱上太阳浴了,他每日均以土人的装扮,赤裸着上体,腰间围着了纱龙,口衔着雪茄烟,草帽罩头,仰卧沙滩之上,享受海风之薰陶,看悠悠的行云,听海浪的节奏,心境也就平静了。 骆驼的毕生,有着许多传奇,他似乎生就劳碌命,安闲不得的,活到这样大的一把年纪,还从来没有这样的安逸过呢。 这次遵医生的嘱咐,到夏威夷来,是为养病而来的,岂料福由天降,发现了一笔意外财,一时技痒,又进行了一番斗智,数十万美金,不费吹灰之力,又告到手了,这真是奇迹。 这时候该是心安理得了吧?在此“世外桃源”,心平气静地尽量享受大自然,满脑子里全是花花绿绿的花旗钞票。骆驼干任何的骗案,还从来没有这样顺利过的。 医生嘱咐他要尽情的休息,除了身心体力之外,连脑筋也要停下,什么也不要去想它。 但骆驼哪能办得到呢?他想起在沙哇奴爵士古堡大厦的慈善舞会中,古玲玉将他当作一名土老头儿时的情景,就独个儿窃笑不已。 骆驼正开心之际,沙滩的背后来了一阵脚步声,他满以为是查大妈购物回来了,笑着说:“雪茄烟替我带来了没有?” “嗯!你倒是舒服,在这里享起福来了!” 骆驼一听,嗓音好熟,不免有点吃惊,猛然抬起头,一看,嗨,不好了,竟是刁探长,他怎会找到这地方来的? “怪哉!居然被你找到了!”骆驼呐呐说。 “哼!你以为天底下就只有你这个聪明人么?”刁探长气定神闲地说。 “聪明常被聪明误!这一次可能是我输了!”骆驼偷偷举目四看,只见海滩上四下里全是刁探长的鹰爪。 他已经成为瓮中之鼈,网中之鱼,插翅难逃了。 “乖乖的站起来,跟我走吧!”刁探长神气活现地说。 骆驼说:“我是个文人教授,手无缚鸡之力,刁探长又何必如临大敌了呢?” “五万元在哪里?” “什么五万元?” “别装蒜了!”刁探长自衣袋中摸出一张百元的大钞,举在骆驼的面前,说:“这是登记有案的钞票,竟然在卡劳帕帕出现,你以为躲这个迷藏,我们就找你不着吗?” “什么登记有案?请你说个明白,别在闷葫芦里卖药了!” 刁探长故作吓唬人的形状,蓦的摸出了手铐,揪住了骆驼的手腕就要铐上去。 “别忙!”骆驼两眼一瞪,手指着刁探长的鼻尖,狠声说:“你有许多未破的案子,需求我的帮助,否则,大家都难看!” 刁探长知道骆驼的厉害,刹时间,真楞住了,但仍不肯低声,说:“哼,你还要向我恫吓么?” 骆驼便凑至他的耳畔。轻声说:“珍珠港海军招待所的案子,我已经有了线索!” 刁探长立刻软了,喃喃说:“我早就猜想到你脱离不了关系的!” “请告诉我,五万元是怎么回事?”骆驼再问。 “劫夺公款!这罪名不会轻呢!这次是人赃并获,骗子,你作恶毕生,这一次总算是栽倒在我的手中了,恶贯满盈,也该受法律的制裁了!” “劫夺公款?唔,你指的是石油大王钻石项链窃案的奖金?……” “你打电话给我,约我付款交换情报,可是到了目的地,不见你的人,公款却被劫!”刁探长自以为得意,说道:“要知道,那笔钞票,全部都经登记号码的,只要钞票流动在市面,我们就可以根据线索,抓到犯人!” 骆驼闻言恍然大悟,五万元奖金是他安排好故意让毛引弟和她的爪牙劫去以了恩怨的,想不到毛引弟得手后竟将款项全都交给了沙哇奴爵士,沙哇奴爵士又将该款凑在那六十五万元钜款里再交给了骆驼,如此兜了几个转弯,骆驼“失而复得”,毛病就出在这里。 躲在卡劳帕帕半岛这个人迹稀少的地方,骆驼满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但竟被刁探长找着了。 这是查大妈的疏忽,那一大箱的钞票,骆驼曾特别关照过的,任何人不许动用一分一毫,卡劳帕帕半岛这海湾,是查大妈看旅游介绍发现的,她认为躲在这山崖隔绝的地方躲避风头是最理想不过了,她等于是“先头部队”,首先开路到这地方来的。 租用渔民的住户需要付定金,老太婆比较小气,还要讨价还价一番。 查大妈的身上不是没有钞票,但是老太婆喜欢崭新的钞票,她荷包里的钞票都是直版的,舍不得花掉呢。 于是,她便动用“公款”了,随手抽出了好几百元,也是鬼使神差,她刚好就拿中了警署登记了号码的钞票,交到渔民手中了。 当然,卡劳帕帕半岛难得有观光客光顾,渔民们飞来财运,欢天喜地的就跨海到商业最繁华的欧胡岛的市面去购物去啦。 在欧胡岛上所有商家对百元钞票特别注意,这登记有案的钞票,只要流出市面,警局很快的就会得到线索,于是,刁探长就追踪至卡劳帕帕半岛来了,骆驼就此落网,你说冤枉不冤枉? “嗨,我以为什么事情,原来是为了五万元奖金事件,这笔奖金,应该是由我所得的,我打张收条给你,不就了事了么?”骆驼笑嘻嘻地说。 “哼,别耍贫嘴,这是劫夺!”刁探长说。“我用劫夺的罪名逮捕你!” “这样你会后悔的,其他的案子休想破了!” “哼,我在檀岛混了十数年,案无不破的,否则我这个探长职位能站得住脚么?”刁探长很跋扈地说:“赃款在哪里?快给我缴出来!” “那是我应得之款,我打一张收条给你就可以报销的!”骆驼回答。 “你想得太便宜了,像你这样的人物,留在檀岛是个大祸害,你算是给我机会了,我非得将你逮捕押解出境不可!” “没有挽回的余地么?” “我已经被你耍够了!” “一件国际大间谍案作交换条件如何?” 刁探长怦然心动,说:“怎样的国际间谍案?” “包括珍珠港海军招待所丢失的军事文件在内!”骆驼再说。 这正是刁探长求之不得的事情,为了这件案子,他正被上层逼得焦头烂额。“你知道文件的下落吗?” “我可以帮助你找回来的,藉此机会,你可以建一大功,又可以升级呢!”骆驼嬉皮笑脸地说:“但是有一个问题,奖金多少,嗯?” 刁探长两眼一瞪,说:“你还想要谈奖金么?” 骆驼正色说:“破获间谍巨案,包括百数十人的谍网集团,还有规模庞大的地下电台,珍珠港的重要军事文件失而复得,该有多大的功劳?假如说,这件案子交由FBI或CIA去破获的话,他们同样的会给我奖金的,同时,假如你非法扣留我的话,我只要向他们透露一点风声,他们即会来将我调过去,间谍案破获,我会不要奖金,唯一的要求,是作檀市荣誉公民,那时候可以在檀岛长住,专门动脑筋收拾你,丢那星!我说话向来是说得到做得到的!” 刁探长被他唬得一楞一楞的,便改变了语气,说:“真的有庞大的间谍案,包括地下电台么?……” “当然,应该从长计议!” “那么我们好好的谈谈!” 骆驼便说:“既然要谈事情,就不必如临大敌似的,把你的鹰爪撤到一边去吧,瞧起来很不顺眼呢!” 刁探长抓了抓头皮说:“你不是摆噱头,打算让你的党羽逃走吧?” 骆驼吃吃而笑,说:“不瞒你说,你的阵势这样一摆开,我的一帮把戏老早就被你们吓跑了,他们现在正在动脑筋如何营救我呢!” “他们逃到哪儿去了?” “无可奉告!” 刁探长又吃瘪了,无可奈何,只有吩咐所有的弟兄暂时退回警艇上去。 “请!”骆驼一摆手,带领刁探长进入海岸畔的一所茅舍,这就是骆驼租借用以避风头的。 茅屋内的布置甚为雅洁,还有小型酒吧,它几乎是专供租给观光客渡假用的。 “喝一杯酒如何?好谈买卖!”骆驼说。 “只要不下蒙药就行!”刁探长说。 “用蒙药是下九流的事情,我是干大事业的,不用那种低级的东西!” “嘿!你话说得漂亮,但是满肚子是男盗女娼!” 骆驼已经调好一盅鸡尾酒,那是乾占,柠檬汁和钵酒加冰块调成的,他斟了两杯,分给刁探长后,两人碰杯而饮。 “告诉我间谍案的内容!”刁探长很性急地说。 “间谍是逃不了的,我们还是先解决你的五万元奖金的问题!”骆驼说着,走至柜台畔的打字机旁,立刻打了一纸奖金收据,并签了字,然后交给了刁探长,又说:“这表示我们和解了!” “好吧!算我倒霉!”刁探长露出自怨自艾的神色,将收条收好,破获石油大王布鲁克钻石项链失窃奇案的奖金事件,便告一段落了。 骆驼复又笑呵呵地替刁探长斟了另外的一杯酒,举杯说:“愿我们此后合作顺利!” “现在你该把国际间谍案的内情告诉我了!”刁探长说。 “唔,不!我们奖金问题还未有谈好呢!” 刁探长大怒:“你口口声声还是不离钱么?” “我们是靠什么活着的?” “你已经得到五万元了……” “那是另一笔帐,属于钻石项链部分的,现在是谈国际间谍案,包括国际间谍组织,地下电台,和失窃的军事秘密文件!” “好吧,你说一个数字,需要多少奖金吧?”刁探长问。 “破获间谍组织应该是无价的,因为它具有颠覆,破坏,甚至于屠杀,制造一切不利于美国联邦的事件;假如不将它破获的话呢,后患无穷,何况其中还包括有一座具有规模的地下电台,和失窃了军事机密文件!” “不必说道理了,只管开个价钱吧。” 骆驼举杯,一口将酒饮尽,竖起了一只手指头,说:“一百万!” “……一百万……”刁探长像触了电,两眼翻白,“砰”的一声,酒杯落地砸得粉碎,裂大了嘴,张口结舌,连话也说不清楚了。“他妈的……这,这,这不等于是勒索吗?” “间谍的破坏,损失就不止一百万了!”骆驼步步进逼,又说:“譬如说,珍珠港海军招待所丢失的军事机密文件,那是花了多少亿美金建成的工事,一旦文件丢失,那几亿美金岂不就白花了?答应与否,由你作决定。” “这庞大的数字,非我所能作主,我得请示……” “你向上面请示,将来的功劳就不由你独得了!”骆驼耸肩说。 “你简直是故意给我难题么!”刁探长愁眉苦脸地说。 骆驼重新替他拭净一只琉璃杯,再斟满了酒,递至刁探长的手中。 “怎么样?一百万元不算苛求吧?” 刁探长凝呆了好半晌才回复了常态,沉声咒骂说:“骗子!你不是在骗了,你简直是在勒索,在抢劫呢!” 骆驼耸了耸肩,似是意气索然地说:“这样,生意就好像谈不成了呢!” “假如发现间谍组织,知情不报,同样是犯罪的,我不怕你不供出来!”刁探长咬牙切齿地说着,他离开了酒吧,勘查那间茅屋内周围的环境。 这茅屋相当的有规模,三房一厅,外加卫生设备,假如真借用它来渡假或是养病的话,那真是个好地方,而且它的设备差不多都是现代化的,电灯、自来水、电冰箱、煤气炉、洗衣机……全有。 刁探长并不需要注意这些,他要查看骆驼的几个党羽何在?是否藏匿在茅屋之中?同时,骆驼劫夺到手的五万元是否收藏在这里?他希望能将它找出来。 “你的那个独臂的老太婆和你的义子夏落红、飞贼孙阿七、彭虎,他们全到哪儿去了?”刁探长一面搜索,一面问。 “全被你们吓跑啦!”骆驼悠游自在,啜着酒回答,其实,他的肚子里也有数,这一次落入刁探长的手中,刁探长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也幸好查大妈和彭虎到市面上去采购食物和日常用品去了,孙阿七去找他同行的弟兄辈设法弄一条船以便偷渡出境。 夏落红和古玲玉好像新婚蜜月,双双一大早就到附近的无人岛去了,所以刁探长等于扑了空,只抓住了他一个人。 这样是颇幸运的,假如刁探长不听摆布的话,坚持要胡来,那么还有好几个人在外,可替他奔走和营救。 刁探长搜索了个老半晌,毫无所获,便向骆驼说:“我迟早要将你的党羽打尽的。” 骆驼并不在意,说:“国际间谍案你不打算建功了么?” 刁探长说:“那不过是你的噱头,我不再上当了!” “珍珠港海军招待所失窃的军事秘密文件,你也不打算将它找回来么?” “我很容易会教你招出来,它究竟藏在什么地方!” 骆驼叹息说:“你真是食古不化在自寻烦恼!” 刁探长说:“现在你且跟我走,一切的事情,留待慢慢的谈!” 骆驼面有愠色,说:“你的意思是逮捕我了?” “不!是传讯谈话,警局是有这个权的!”刁探长说着,他请骆驼穿上了衣裳。十余分钟之后,骆驼被押上了警方的汽油快艇,刁探长还留下了好几个便衣,吩咐他们继续监视海湾上的这座茅屋,继续逮捕骆驼的党羽归案。 不久,警艇的引擎发动了,螺旋桨激起了一阵浪花,那快艇如箭脱弦地驶离了卡劳帕帕半岛,向檀岛而去。 骆驼并不在乎,他向刁探长附耳说:“你会后悔不迭的!” 刁探长当着手下的面,不得不强充“壳子”,他冷冷地说:“还说不上谁后悔不后悔呢;况且,假如你不是如此跟我们捣蛋,我们治安人员是不会对任何人如何的;你有今天,应该怪自己为人做事太刁滑了!” “唉,你将公款丢失,我替你夺回来,还要以怨报德么?” 刁探长说:“只有走着瞧了!” 骆驼冷冷地说:“你会后悔的!” 警艇离开了海湾,以全速前进,不久远驰而去,海面上仅遗下一道白浪沫花。 骆驼等于是遭受软禁,在警署的宿舍里,他不算是犯人,因为并没有经过审讯。他等于是刁探长个人所属限制行动自由的客人,这种做法,在民主国家里是违法的,可是案情关系重大,刁探长呈报了他的顶头上司,得到警察局长的允许才这样做的。 骆驼很受优待,每顿饭是鸡鸭鱼肉,香槟美酒,要什么给什么,除了行动不自由之外。 在一所斗大的,布置雅洁的小房间内,后望是铁窗,房门上装有铁闸,外面有特别的警察把守,这和坐牢又有何异呢? 刁探长曾向那些守卫者一再关照过,骆教授是骗子出身,鬼计多端,最会作弄人,他手底下的能人又甚多,在防守工作上,切要注意,不得疏忽大意。 骆驼难得安闲,他自己安慰说:“这样也好,真个可以安心休息了!” 其实他的内心之中是栖栖惶惶的,贩卖军事机密文件得来的数十万元钜款仍藏在卡劳帕帕半岛海湾之上。 假如警方继续监守在那儿的话,查大妈、夏落红、彭虎他们必也难免会陆续一一被捕,连那笔钜款也会被起出来。 在他的几个老搭档之中,只有孙阿七是较为机警一些,可惜事出仓促,不知道孙阿七得到风声没有?除了孙阿七之外,谁也不会想出营救的办法的! 骆驼最担心的是他的义子夏落红,这孩儿毕生犯桃花,见女人就昏头转向的,他和古玲玉好像度蜜月般,自从到了卡劳帕帕半岛之后,他俩租了一艘渔艇,朝出晚归,终日荡漾在那些无人岛水域中。 相信最早被捕的,就会是他们两个。 骆驼诅咒的是查大妈,这个老糊涂老妖怪,自己身上有钱舍不得花,偏要动用那箱钜款,纰漏就出在她的身上,要不然刁探长下一辈子也不会追踪至卡劳帕帕半岛去。 这天晚上,骆驼正闷得发慌,燃着了雪茄,正在吞云吐雾,忽地铁闸门打开了,好几名武装和便衣警察如临大敌似地来恭请他走出那个小天地。 据说是警察局长请他去谈话。 骆驼被前后左右好几个人押着走进了警察局长的办公室。 他和那个子不高,脸团团的邝警察局长曾经在沙哇奴爵士举办的慈善舞会之中见过面,也经过克劳福国会议员介绍过的。 可是在此时此地相见,情形却大不相同了。 刁探长站立在邝局长的一旁,煞有介事地请骆驼在局长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邝局长拉开抽屉,取出一盒雪茄,很客气地双手递到骆驼的跟前,骆驼是大模大样的,取了一支,咬掉烟屁股,刁探长赶忙擎亮打火机给他点上。 骆驼吐出一口浓烟之后,用那根长长的雪茄烟指着了警察局长的鼻尖说:“你们这种做法是违法的,妨碍纳税人的身体自由,不怕吃官司么?” 邝局长裂大了嘴,含笑说:“处理一般的刑事案件,我们拘押人犯,不能超过廿四小时,但是对于间谍案却完全例外!” 骆驼耸肩说:“无赃无证,你们胆敢用大帽子压我?” 邝局长说:“你向刁探长所供的难道说都是虚构的么?刁探长就是证人之一。” “我是指我能供给你们资料,供你们破案,但是没想到你们反而将我扣押了。” “不,我们纯是保护性质,因为间谍是不择手段的,我们重视这个案子,所以不能让你的身体受到任何的损害。”邝局长说。 “铁闸、铁窗、和坐牢何异?”骆驼发牢骚说。 “我们对你已经是特别优待了。”邝局长自己也燃着雪茄烟,慢条斯理地说:“现在可否请将案情赐告,不过有一点我要特别提醒你的,就是谎报是有罪的!同时,假如是故意摆噱头作弄人的话,立刻取消优待!” 骆驼哈哈大笑起来,又吸了一口烟,弹去了烟灰,说:“我和刁探长有言在先,奖金问题还未解决!” 刁探长和邝局长面面相觑。 刁探长说:“他勒索,要一百万!” 骆驼立刻加以纠正说:“勒索这词儿太难听了!” 邝局长提出疑问说:“为什么要索价一百万呢?” 骆驼说:“假如我向FBI、CIA,或是五角大厦索价的话,起码是五百万!” “你真有把握确定是如此高的价值么?” 骆驼说:“耗资数亿万元的军事建设,文件和蓝图全部丢失,五角大厦甚至肯花相对基金将它购买回来呢;何况这间谍案包括一庞大的国际间谍组织,还有极具规模的地下电台,光只地下电台部分就价值百万,实在不为多也!” 邝局长有了决断,说:“假如案子破获,确有其实的话,一定按价值照付。” “口说无凭,我们应该有白纸黑字的字据为证!”骆驼说。 “这是什么话?你对我们的警察局长不信任么?”刁探长煞有介事地说。 骆驼又是格格而笑,指着邝局长说:“你的官太小了!” 刹时间,将那位邝局长气得脸红脖子粗,说:“你在侮辱我了……” “侮辱警察长官该当何罪?”刁探长也说。 骆驼毫不在意,说:“事实就是如此,这样庞大的间谍案,主持者必然有点苗头,你区区的一个檀市的警察局长,可以扛得起么?” “只要情报是正确的,确有其事,管他是天大的人物,我也敢去拿他呀……”邝局长拍胸脯说。 “果真么?”骆驼问。 “当然真的!” 刁探长也插嘴说:“我们的邝局长是最有肩膀的!” “好的,那么我们一言为定,不再找外人,破获间谍案的功劳由我们均分。”骆驼说着,忽地又正下了脸色,说:“那么奖金问题你们不许黄牛!” “当然说话算话的!”邝局长说。 骆驼忽地又搔着头皮,皱起鼻子,露出大龅牙说:“我仍在担心,你的官太小了!” “嘿!这是什么话?”刁探长拍着桌子说。 “你们真扛得起么?”骆驼问。 “破获间谍案,有功于国家,我的官虽小,但仍是要硬拼的!”邝局长说。 “你真敢拼?”骆驼反覆地问:“对方是一个很扎手的人物呢!” “我们不怕!” “好吧!”骆驼一拍桌子说:“现在请你们就去逮捕沙哇奴爵士!” 刁探长和警察局长立时傻了眼,面面相觑。 “沙哇奴爵士么?……”那位局长,所说的有肩膀等等,完全消失了。“开什么玩笑?”他忽然说。 “嘿,沙哇奴爵士是檀岛有名誉有地位的豪门阔客,他怎会是国际间谍呢?”刁探长正色说。 “你们是怕这个人惹不起么?”骆驼讥讽说。 “你有什么证据没有?”邝局长问。 “假如你们现在就展开搜查沙哇奴爵士的古堡大厦,以闪电行动,突击他的地下密室,那是规模极大的地下电台,机械之多,那会使你意想不到的,沙哇奴那家伙虽然有爵士头衔,有财有势,但是私设地下电台,仍是违法的,这不就是证据么?”骆驼怪模怪样地说。 “你怎么知道他的大厦里有地下密室,又私设有地下电台?”邝局长再问。 “你可记得那所大厦的餐厅门前有着两具盔甲铜人,那就是地下密室的暗钮机关。”骆驼说:“伸手到甲胄里去,摸中间的按纽,门就会自动开了,里面到处是机关,你们不要轻易上当!” “你说得太神奇了……”刁探长仍然不肯相信。 骆驼取桌面上火柴将灭掉的雪茄烟重新燃上了,又说:“刁探长,你可曾记得在月光湾,曾有一个陌生人请你带一卷东西交给沙哇奴爵士,你猜猜:那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我没拆开来看过!”刁探长呐呐说。 骆驼说:“那就是珍珠港海军招待所丢失的军事机密文件,里面大部分是蓝图!” 刁探长大惊失色。“你别胡说八道……” “一点也不胡说!治安机关的一个探长替间谍传递文件是很滑稽的事情?不过不知者不为罪!” “你恐怕是信口开河吧?”刁探长还要争辩,以洗脱他的过失。 “假如行动迅速,那些文件恐怕仍留在古堡大厦里,只要搜出文件,沙哇奴爵士的身分就戳穿了;他就算更有财势,间谍的罪名也赖不掉的!”骆驼翘起二郎腿,架到茶几上,一副大亨的形状,又说:“还有呢,一只带手铐的公事包也可能还留在沙哇奴爵士的寝室里,那是珍珠港海军招待所里连同文件一起丢失的东西,不也就是证据么?” 因为骆驼说得活龙活现,警察局长和刁探长都有些心动了。 他俩互递了眼色,趋至墙角磋商了一番。 骆驼很有把握,他们绝不会错过这种建大功的机会,他看了看手表,说:“若是要行动的话,今晚上十一点是最好的时间,因为有一枚粉红色的定时烟幕弹会在该时间爆炸,到时藉机会进内去拿人,是最理想不过的事了!” “你怎知道有一枚定时炸弹要爆炸?”刁探长又问。 “我经常料事如神的!不是吗?”骆驼笑嘻嘻地说。 邝局长和刁探长的计策已定,局长按了电钮,立时警铃之声大作——那是紧急集合令。 警察们是糊里糊涂的,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全副武装,列队候命。 邝局长邀请骆驼乘上的那辆专用警车,由刁探长陪伴着,浩浩荡荡,一行警车疾向沙哇奴爵士的农场驶去。 刁探长对骆驼的言行颇有了解,他不敢冒昧行动,要等候十一点钟,那枚粉红色的定时炸弹爆炸。 沙哇奴爵士的古堡大厦内有着客人,客人是和沙哇奴爵士共进晚餐的,饭后,他们又在爵士的书房内好像在研究什么问题。 邝局长被骆驼说破了,他的官职实在太小,在檀岛而言是芝麻绿豆官,尤其是在民主的国度里,谁都可以比他大三级。 沙哇奴爵士在檀岛是著名的士绅,在上流社会及官场里甚为活跃,老实说,邝局长是惹他不起的;有了骆驼的报告,在没有赃证之前,邝局长是不敢冒昧行动的。大批的警探,如临大敌般的,密布在沙哇奴爵士的农场四周,只等候邝局长的命令,便向大厦里进攻。 骆驼肚子里有数,沙哇奴爵士所有的客人可能都是KGB专家,他们奉派来研究那份军事机密文件来的。 假如及时行动,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人赃并获。 但是邝局长不肯,他要等候十一点钟那枚粉红色的定时烟幕弹爆炸。 时间在非常紧张的气氛之下溜过了,十一时正,古堡大厦之内连什么动静也没有。 “十一点十分了,怎么回事?”刁探长对骆驼一直是不信任的,时间过去了,便向骆驼询问。 骆驼说:“也许我的命中注定是要出洋相的,人算不如天算,烟幕弹抛锚了!” “骗子,我知道你就不会有好事的!”刁探长斥责说:“要不然,不会特别关照我们!” “呸!别说丧气话,现在是你们的大好机会,几个KGB专家正在研究文件呢!”骆驼说。 邝局长和刁探长又磋商了一番。 邝局长有了新的意见,他认为骆驼的情报是靠不住的,但是古堡大厦内的客人又颇值得怀疑,他与局中连系过档案中已有纪录的KGB名单,经检核之后,内中就有“问题人物”在内。 骆驼指沙哇奴爵士为国际间谍,又有“问题人物”在内作客,邝局长自是不肯随便动手的。 “你的粉红色的烟幕弹已经逾时不爆了,你看我们该怎么做呢?”邝局长征求骆驼的意思:“是否我们就此作罢?” 骆驼抓耳揉腮,说:“你们需要的证据多的是,既然大队人马开到了,何不就干脆冲进地窖里去搬他们的电台……” “假如没有电台呢?” 骆驼急了,说:“我用头颅保证……” “这样,由你带队如何?” 骆驼说:“唉!现成的大功你们不去把握着,让我去带领警察破获间谍网,成何体统呢?” 邝局长和刁探长经过了磋商之后,终于,他们双双进入大厦里去。 邝局长递出名片,以拜访的方式来拜会,可是他究竟是檀市的治安官员,在此时此地,突然拜访,自不会有好事情,尤其是这古堡大厦内正聚集了许多KGB间谍专门人材在内。 不由得使这间古堡大厦内起了一阵无形的紧张。 沙哇奴爵士获得传报后,很冷静地亲自迎至门前,他还是一派爵士的派头,迎接邝局长和刁探长进入大客厅内,吩咐下人侍奉烟酒和咖啡。 “邝局长,深夜光临,有何贵干?” 刁探长代替邝局长回答说:“我们接获密报,说是沙哇奴爵士的古堡大厦内有着极庞大的地下密道……” 沙哇奴爵士平和地说:“在这种古老的建筑物内,有地下室是免不了的,相信我们历代相传下来就是如此的!” “我们的邝局长想参观一番!”刁探长说。 “究竟是参观抑或是检查?”沙哇奴爵士说。 “我们礼貌拜访当然是参观来的,也或许在檀岛就只有你们的这么一所大厦有地道呢!” 沙哇奴爵士便很不客气地说:“有搜索令没有?” 邝局长不悦,回答说:“我是有权颁发搜索令的,但是现在我只要求参观!” “我要向州长控诉,你是违法的!州长和我的交情你不会不了解的!” 邝局长说:“你只管控诉,我还是要参观的,因为你的地下密道及地下室已经违法!” 是时,刁探长已经向餐厅门首的盔甲铜人过去了,他按照骆驼教导的方式伸手进甲胄里去,摸着第二个按纽一按,只听哗啦啦的一阵巨响,左边的一具铜人移开了,露出一只大门洞,邝局长便赶忙进内,刁探长也拔出了手枪,向沙哇奴爵士和他的下人说: “你们不许胡来,大批武装警察包围在外,我们只枪声一响,他们就会攻进来!” 沙哇奴爵士无可奈何,只有说:“你们是采取高压的手段,但是这是违法的,我仍然要向州长控诉。” “你只管控诉吧!”刁探长说着,持枪保护邝局长向地窖走下去。 沙哇奴爵士是以主人的身分,跟进了地窖,边说:“既然你们对我的地下室有兴趣,不如让我来带你们参观!” “我们麻烦爵士太多,自己也不好意思!”邝局长说。 “你只管参观!” 邝局长和刁探长是受了骆驼的蛊惑,一定要检查这地下室的。 他们主要的目的是破获沙哇奴爵士的电台。 沙哇奴爵士在前面,带他们一间一间密室去参观。 “是谁告的密?可以告诉我么?”他问。 “是一名小市民,他不肯具名!”邝局长答。 “我知道,必然是骆驼那厮!”沙哇奴爵士说:“可是我要告诉你们,那家伙是个骗子,也不知道曾经有多少人上过他的当!” 刁探长说:“爵士好像也曾经上过当呢!” 沙哇奴爵士说:“就因如此,所以特地向你们提出警告!” 邝局长是一心一意要为国家做一点事情,要为国家安全有所贡献,他不顾一切的,绝对要检查地窖里的每一个角落。 刁探长渐渐有了信心,他在地道里行走时,发现地道的天花板上电线繁复,显然是经过了一番精密的设计。 他开始对骆驼有了好感,假如地下电台被他们搜获了的话,不管还有没有其他的证据,沙哇奴爵士的间谍罪名是恁怎的也逃不了的了。 窖里的通道很多,邝局长和刁探长是求功心切,他俩急疾地向四下里摸索,就是希望能寻获电台。 沙哇奴爵士徐徐地跟随在他们两人的后面,忽地高声说:“你们二位想参观这庞大的地下室的话,不若跟我来,否则你们很容易迷途的!” 邝局长已经检查过好几间地下密室了,一无所获,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我们据密报说,你这地下室内设有秘密的电台!”他说。 “电台么?”沙哇奴爵士格格笑起来,说:“我不开设通讯社,地下室内设电台干吗?恐怕是有人故意诬告,或是开玩笑!” 刁探长似乎极有把握地指着墙壁上的线路,说:“假如不是设电台的话,为什么要装这样强大电能的电线?” “噢!”沙哇奴爵士说:“这地窖里以前曾是贮藏祖先的宝物用的,需要有照明,干燥,通风的设备,随便那一项都是需用电力的!” “这种解释是多余的,我们需看事实的证明!”邝局长说。 沙哇奴爵士便沉下了脸色,佯怒说:“难道说,两位一定要指我为间谍么?” 刁探长说:“密告是如此,我们负责治安不得不加以调查!” “呸!这是诬告!你们两位得负责追查消息的来源,否则我定不会干休的!” 邝局长不断地在室内打转。他走过了许多的地方,似觉得一直在那些通道上重复又重复地打转。 原来,那些电台的设备全搬空了,沙哇奴爵士是有经验的间谍,他知道情形不对,就先行撤走了电台。 邝局长和刁探长在一间密室内的墙壁上可以看出许多类似通讯器材的痕迹,而且年代还颇深远呢,现在却是搬个精光,只余下几张古老笨重的桌子了。 邝局长的心中如“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这情况对他是非常的不利的,证据是湮灭了,沙哇奴爵士在檀岛是有财有势有身分的人,正如骆驼所说,他的官太小了。 以他一个区区的檀市警局局长,等于是“芝麻绿豆官”,和谁都比不上,沙哇奴倒是挂着了“爵士”的名衔,又以慈善家的姿态经常活跃在社会名流和政要官员之中,谁能惹得起他呢? “好的,我要先控告你们这两位糊涂警官!我不惜以破产,和你们把官司打到华盛顿去!”沙哇奴爵士发怒了。 邝局长和刁探长面面相觑,这时候,他们再待在地下密道内也没有什么用处了,无赃无证,硬指沙哇奴爵士是间谍的话,那必然是触霉头的事情。 邝局长心中犹豫不决,暗想,假如骆驼指控的各节是属实的话呢,沙哇奴爵士既然把电台撤走了,那么必然也会把其他的证据湮灭。 他们跨出了地下室,刁探长还主张集合所有的人搜索整间的大厦,但是邝局长自量能力,他知道“纰漏”是已经惹上身了,假如不把握时机能抓得到证据的话,沙哇奴爵士必然会对自己加以反击。 “纰漏”的来源,是由那老骗子骆驼开始的,这家伙的名堂挺多,倒不如去向他求教。 沙哇奴爵士脸色铁青的,大厦内的侍役一个个的也愤愤不平地侍立在客厅之内,假如说邝局长不是带了大批的警探,以全面包围的姿态出现,沙哇奴爵士就不会让他们再走出大厦去的。 刁探长看出他的顶头上司的苗头,知道在大厦里闹下去无益,不如及早撤退。 沙哇奴爵士还是一本正经地说:“你们慢走,我要先向州长控告!” 邝局长说:“事已至此,爵士爱怎么做,我们无权过问,告退了!”说时,他立正敬礼,一个转身,像走正步似的退出了大厦,情形也是够狼狈的。 刁探长随邝局长走出了大厦,结结巴巴地说:“这样撤退岂不可惜?” 邝局长说:“我们不能在现场上抓到证据,只有吃瘪了!” “我们下一步该如何做法?” “应该去请教骆驼!” 骆驼仍被幽禁在一辆警车之内,他像是个囚犯,被限制着行动自由的。 当然,骆驼也很关心刁探长他们的进行,此事的成败,深深影响他的声誉。 骆驼看见邝局长和刁探长神色沮丧,自大厦里匆匆出来,就知道情形不妙了。 “局长!沙哇奴爵士会向州长控诉吗?”刁探长问。 “不!他只是在虚张声势罢了!” 骆驼忙探首车窗之外,问:“怎么样?两位可有按照我的方法去做?地下室进去了没有?” “地下室内是空空的,一无所有!”邝局长答。 “嗨!地下室内有着很多的地方,电台是设在一间较大的密室之内……”骆驼急切地说。 “搬空了!”刁探长说:“他们好像预先估计到会有这么的一着,所以将地下室内所有的东西搬个精光!” 骆驼呆住了,搔着头皮,说:“那么痕迹总应该在!” “是的,墙壁上有着许多痕迹,电路也没有拆除,但是现场上的证据我们抓它不着,能有什么办法呢?”邝局长说。 骆驼急得直跳脚,说:“这许多庞大的通讯器材,他们能搬到什么地方去?必然仍藏留在古堡大厦之内,你们为什么不立刻去搜,将它搜出来,证明我的情报无讹……” “哼,沙哇奴爵士并非善男信女,十分的不好惹呢!现场上抓不到证据,我们还是从长计议的好!”邝局长说。 “从长计议么?那么他会有充裕的时间湮灭证据,你们再想将他治罪,恐怕比登天还难了!” 邝局长和刁探长坐上了汽车,他们指挥大队撤离,但仍留下若干名的便衣在外围监视着动静。 骆驼叫苦连天,说:“你们先行打草惊蛇;然后又就此离去,岂不等于自找苦吃?沙哇奴爵士会将所有的证据湮灭之后,再反过来噬你们一口,那时,看你们如何应付?” “庞大的间谍组织,又岂能完全湮没证据?我不相信!”邝局长坚持己见说。 “那么你总该相信沙哇奴爵士是一名国际间谍的头目了?” “无赃无证,我怎能相信?除了他的大厦有着神秘的地下室,壁上有高矮不同的器材痕迹和许多的线路,除此以外,我们能根据什么东西控告?国际间谍是死刑之罪,不是闹着玩的!” 骆驼便怪叫着说:“那么你们为什么不实行全面搜查?现在折回去搜查还来得及,军事机密文件,铐着手铐的公事包……这些岂不全是证据么?” “万一搜不出来,岂不一误再误?沙哇奴爵士连地下室内的器材都可以搬个精光,区区的一叠文件和公事包,他岂会公然摆在屋子里等候我们去搜查?” “对!局长说得对!”刁探长翘起了大姆指随声附合。 骆驼一声长叹,他的行动被限制了,对着这两个饭桶脓包,他们又不肯按照他的说话行事,哪有打草惊蛇之后等候着反噬的道理?这算是什么样的治安官员? “你们二位的胆既是如此小,何不干脆将我放走,让我来替你们破案,你们可以做现成功臣!”他说。 刁探长一声冷嗤,说:“骗子,你说的倒是便宜!就这样将你放走么?麻蜂窝已经捅过了,你想实行开小差么?没有这样便宜的事!” 骆驼说:“你们做事不够魄力,又不让我为你们代劳,岂不是大家坐以待毙么?” “至少,沙哇奴爵士反噬过来,我们还可以供出一个告密的人!” “吓!这?岂不形同谋杀?你们打算出卖我了?”骆驼叹息着说:“这算什么名堂?檀市有着你们这种治安官员,岂不倒霉么?” 骆驼仍被软禁着,关在那间装有铁栅的斗室内。 沙哇奴爵士并没有向州长控告,但是却向市长提出了严重的抗议。 治安人员随便骚扰民宅是违法的!市长漏夜召见邝局长,严词厉色地加以一顿申斥。 邝局长说明原委,指沙哇奴爵士有国际间谍嫌疑。 市长像触电般自椅子上跳起,猛拍着桌子叱喝说:“沙哇奴爵士在檀市是名流士绅,又是著名的慈善家,他岂会是国际间谍?你的这个局长,混得不耐烦了吧?” 邝局长再详细地说明搜查了古堡大厦地下室的发现。 市长大声怪叫,说:“宫廷式的古堡,免不了总会有地下室的,这有什么稀奇?要知道我竞选的这任市长,全靠沙哇奴爵士大力支持……” 邝局长再要解释说明,市长已光了火,咆哮说:“假如你不高兴再当这任局长,马上给我写辞呈,倘若沙哇奴爵士向州长去控诉的话呢,你去解释!” 邝局长脸红耳赤,呐呐的说:“假如这真是一件间谍案的话,市长又岂能置之不问?……” 市长双手拍桌,怪叫说:“我不听你的鬼话!假使是间谍案的话,就快拿出证据来!” 邝局长无可奈何,点首如捣蒜地退出市长官邸,匆匆地赶回警署,刁探长仍守候在那儿。 他还好像在等候佳音似的呢! “局长,情形如何?市长有何指示?”刁探长问。 “闭你的乌鸦嘴!你给我惹的麻烦太大了!”邝局长脸色铁青,拧头就向骆驼被软禁着的地方去了。 骆驼的心情也是焦烦不已的,但英雄无用武之地,龙困沙滩,虎落平阳,他在囚笼里徒唤奈何? 骆驼像是动物园内的猴狲,只能在笼子内翻筋斗,那是很悲哀的事。 “骆教授,我们已面临了严重的问题,沙哇奴爵士已经向我的顶头上司控诉,你可有更积极的证据没有?”邝局长突然的出现在牢房之前向骆驼问话。 “狗急跳墙,人急杀人!这是必然的道理,若以打官司而言,局长,你是输定了!”骆驼慢条斯理地回答。 “你是个老骗子,一定鬼计多端的,可有什么好的对策没有?”邝局长问。 “嘿,我被锁在笼子里,我所能活动的范围只有这样大,能够反击,立刻抓着有力的证据的,机会已经不多了!”骆驼说。 刁探长跟在邝局长的背后,生怕邝局长一时糊涂,就此将骆驼放掉,他便关照说:“不管这位骆驼教授说得天花乱坠,我们不能放他,也许还会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呢!” 骆驼说:“刁探长,助长了敌人的凶焰,对你不会有好处的!到时候,你砸了,还要连累局长,‘损己利人’的事情称为慈善;‘损人利己’,那是积功;‘损人不利己’,那是混帐二百五……” 刁探长即咒骂说:“你是说我们的作为是损人不利己的吗?” “刁探长,你很明了,事实已摆在面前,你已经是无法两面讨好的了,既想邀功,又害怕坍台,‘船头怕鬼,船尾怕贼’,天底下哪有这样事情?”骆驼滔滔不绝地说:“我是好心遇着雷劈!现在好啦,什么都不用谈了,给你们建功的机会,你反而打草惊蛇,事后还把我关在这里,像等候什么似的,上面有官腔下来了吧?那样很好,我反正是坐牢坐定了,等候着正式进入监狱后再越狱吧!” 邝局长反而比较冷静沉着,他知道骆驼是诡计多端的,在目前的这个情况之下,还需得要运用他的智慧去应付这危局。尤其在日籍美国人占百分之八十的檀香山市,能由一个华籍美人升上了治安首长,几乎是他辛苦努力三十余年的成果,他真不想就此砸了,因此,不惜委曲求全向骆驼请益。 “你还有什么好的办法没有?”他问。 “睡觉,是最好的办法!”骆驼说着便在那张单人床上躺下,以被单蒙头。 “妈的!修理你……”刁探长气势汹汹地立刻向警卫索取钥匙要打开牢门。 “丢那星!你吃警探饭唯一学会的就是这么的一手么?”骆驼扯下被单自床上跳了起来,咆哮如雷地说:“你们把我关在笼子里,还让我动什么脑筋?让沙哇奴爵士的屋子自动塌下来将他压死么?” 邝局长平和地说:“除此以外,可还有更好的办法没有?” “还不赶紧动员搜索整个的沙哇奴农场尚待何时?否则全要跑掉了!” 刁探长不乐,说:“到这时候你还耍贫嘴么?” 骆驼皱着朝天鼻子说:“丢那星,你只管放心,我坐监牢,总会有人陪伴的,说不定就是你呢!以你的这分智慧和德行,我劝你不必再冒险干这份差事了,还是回你的本行,去卖水牛肉吧!” 刁探长大怒,真有意要修理骆驼一番。 是夜,檀市警署大楼宿舍的屋顶上,悬挂绳索轻飘飘降下来一个黑影,他像一头黑猫,闪,跳,连一点声息也没有。 骆驼正在牢房里睡着,他是一肚子的窝囊气,混到这把的年纪,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竟混到牢房里来了。他失去自由已经两天了,和外界断绝了消息,也不知道查大妈、孙阿七、夏落红、彭虎他们如何了?为什么还不设法营救他? 那张床铺,像棺材板似的硬梆梆的,怪不舒服,骆驼怎睡得好?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 忽地,他听得一丝丝声响,发生在对屋的平台上,他探起头,自铁窗外望。 只见对屋平台上起了一个黑影,那是孙阿七,他招了招手,向骆驼打了招呼之后,施展飞贼绝技,挂妥了绳索之后,轻轻地飘至骆驼的铁窗之前。 “想不到行骗了半辈子的大爷,竟然混到监牢里来了!”孙阿七讥笑说。 “孙阿七,别贫嘴了!快设法把我弄出去吧!”骆驼说。 “你说得倒是便利,像你这种贵客,若破窗外出的话,连警察局长的饭碗也会敲掉呢!” “你再罗唆的话,我绝不饶你!”骆驼大为愤懑,咬牙切齿地向孙阿七咒骂。 “你求饶都来不及,还要饶我么?混到这把年纪在此时此地栽筋斗实在是不上算的;我早就说过,你迟早要出一次大洋相的,果然不出所料!医生嘱咐你到夏威夷是养病来的,不这做案子来的,你并不缺乏钱,干吗你还要绞这些脑汁呢?” “孙阿七,你到底是来救我脱险的,还是来教训我的?”骆驼隔着窗槛说。 “我是来探监呢,试想,警察宿舍里是千军万马的,我怎样救你出去?除非带了钢锯来给你锯铁窗,也或是用硝酸水来把它溶掉!”孙阿七还是怪模怪样地说着。 “不管用什么方法,反正要把我弄离此地……” “今晚上我是来探路的,明晚设法弄你出去!”孙阿七打算离去了。 “不必等到明天了,我多留一天,多受一天的罪……”骆驼焦急说:“丢那星那批王八蛋到沙哇奴农场打草惊蛇之后,将我关在这里,沙哇奴的地下电台早给搬空了,那枚粉红色的烟幕弹也没有爆炸,这庞大的国际间谍案若被湮没证据的话,实在是太可惜了!” 孙阿七笑了起来,说:“你卖给沙哇奴爵士的那份情报的内容,你自己的肚子里有数!国际间谍的职业凶手,必然会追杀你,还是躲在警署的宿舍内比较安全一点!” 骆驼几乎要拿杯子摔出窗外去。 “杯子扔到户外来,有了声响,会引起守卫的注意,到时候,挨修理的是你,我可以很快的就溜掉了,以后,再连探监的人也没有!”孙阿七说。 “查大妈现在哪里去了?” “她找扒窃帮的老佛爷何仁寿营救你!” “那有屁用,查大妈是枉费心思了,夏落红这小子呢?” “哼!夏落红的纰漏大了,古玲玉和你的那位宝贝儿子闹意见,竟将那笔数十万美金的赃款盗走,一去不返了!夏落红像疯汉寻妻,四下里没命的找寻……” “王八蛋龟儿子……”他四川话出了口。“古玲玉是否回她乾妈那里去了?” “不知道!” “你们这批饭桶是干什么的?”骆驼恼了火猛在跺脚。“彭虎呢?” “彭虎现在正在街面上给我把风,守望着……” 正在这时候,警署宿舍大厦,忽地四面八方亮了好几盏探照灯,一并照到了孙阿七的身上。 “站着,不许动!否则开枪。”是刁探长叱喝。 当时,只见四下里人影幢幢,有趴在屋顶的;有在街面上奔跑的;有持着冲锋枪向他瞄准的。 孙阿七大惊失色,在他未上这间大厦之先,和彭虎勘查过四周的环境,认为绝不致出什么问题的,但是现在,竟然遭遇着十面埋伏了。 “举起手,否则乱枪射杀!”刁探长再次叫喊。 孙阿七是双手攀着绳索,回答说:“我假如双手悬空的话,便栽到街面上去了。” “你立刻替我荡到平台上来!”刁探长吩咐说。 孙阿七无可奈何,便向铁窗内的骆驼说:“很悲哀,这是一个陷阱,以你为饵,我上当了,只好奉陪!” 骆驼咒骂说:“王八蛋,在事前你没勘察过就上屋吗?” “唉,早看过了,不够仔细就是了,只能怪彭虎,他向不相信任何人的智慧会比他更高的,所以我上当了!”孙阿七说。 “孙阿七!我知道你是著名的飞贼,但是假如你不听从我的吩咐的话呢,我一声号令之下,就会乱枪将你打成蜂窝一样!”刁探长说:“那时候,不留你一个全尸,会教你在九泉之下,也后悔莫迭!” 孙阿七自己知道是绝对逃不了的,不如就范的好,施展他蜘蛛贼的绝技,两腿一蹬,顺着绳索,回至对屋的平台上,放弃了飞索,高举双手投降。 警探蜂拥而上将他拿下,先搜索他的身上有没有武器。 飞贼就是凭一根绳索的技艺混迹江湖走遍天下的,孙阿七的身上绝不会有任何的武器,除了一包“鸡鸣香”和划割玻璃的喷刀。 孙阿七是从容被捕了,双手被戴上了手铐,邝局长是全案策划的指挥者,他伫立在警署宿舍平台的进出口道之间。 孙阿七说:“你们逮捕我有什么用处?国际间谍还是全部跑掉了!” 刁探长说:“凡是骆驼的党羽全部落网的话,我们也可以将案子了结了!” 孙阿七说:“沙哇奴爵士早购置好自备飞机,他随时随地都可以逃出檀岛!” “沙哇奴爵士怎会有飞机呢?”邝局长说。 “哈!爵士的农场上有一架喷农药的飞机,那就是供他自己在必要时逃亡用的!”孙阿七说。 “我不相信!” 刁探长却说:“真的,沙哇奴爵士有一架喷农药的农业飞机,但那不是飞长途用的,除非它佩挂有副油箱!” “快去调查!”警察局长说。 “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呢,假若他们是国际间谍的话!”刁探长说。 “现在立刻下命令逮捕沙哇奴爵士还来得及,暂时他还不会驾飞机逃走的!”孙阿七说。 正在这时候,警署大厦宿舍走进一名高头大马的汉子,穿中式短衫裤,外加一件“凡立丁”西装,浓眉豹眼,唇上两撇大胡子,神采奕奕,浑身是劲,连走路都好像操正步一样,拍拍作响。 “喂!你要找谁?”大门前的守卫拦住他的去路加以询问。 “我的大哥骆驼,我的把弟孙阿七全进来了,难道说,我还不能进来么?”那大汉说。 “你叫什么名字?”警卫问。 “彭虎!” “你和那个骗子教授是同伙么?……” “呸!”彭虎猛力一捶,那询问处的办事桌上连玻璃板带桌面全起了裂缝。“你再提骗子二字,我就修理你!” 警卫大吃一惊,忙说:“你等着,我去给你传报!”他连爬带滚的向楼上跑。 彭虎很不客气的,跟着就上了楼。 彭虎从容上了楼,那也正是骆驼被软禁着的地方,孙阿七正在那儿和刁探长耍贫嘴呢。 “哈,瞧瞧!彭虎也到了!”孙阿七大悦说。 刁探长对骆驼手底下的人都很了解,他知道彭虎是个难以对付的人,急忙拔枪。 彭虎一个箭步冲上前,按捺住刁探长的双手说:“最好不要动武,要不然先把你摔下楼去!” 那名通风报信的警卫为了保护他的探长,也要拔枪! 彭虎一手揪着刁探长,一抬脚,疾蹬向警卫的胸膊上去了,他正背向墙壁,立时闷过气,两眼翻白。脸色发青,口吐涎沫…… 彭虎不打算伤人,说:“你们别胡闹,我是自愿陪我的大哥坐牢来的,请把牢门打开,我要和大哥闲话家常!” 第八章 牢房里的上宾 刁探长担忧的是彭虎为劫牢而来,这鲁汉若是为陪他的大哥坐牢而来,刁探长正是求之不得呢。 他赶紧亲自启开牢门,请彭虎进内。 彭虎毫不犹豫,大步跨进牢房去了,还双手抱拳,向骆驼说:“骆大哥,大家担忧您太寂寞,特派我来奉陪!” 骆驼不乐,说:“傻瓜!孙阿七进来了,你也进来了,还有什么人在外面跑腿?” “还有夏落红和查大妈!”彭虎答。 提起了查大妈,骆驼就禁不住跺脚诅咒。 邝局长向彭虎和孙阿七个别问了好一些话,还是不得要领。 是时,夜也深了,邝局长彻夜未合眼,感到很不好受,他打算明天续审。 刁探长不主张把骆驼孙阿七彭虎三人同关在一间牢房内,他的意思,是要把他们分隔开,不给他们有串供的机会。 但是邝局长说:“我们不能将他们三人当做囚犯看待,否则以后他们大可以控告我们妨碍自由呢!” 邝局长离开后,刁探长特别吩咐守卫者要加强对这三个人的看守警戒。 骆驼已看出苗头,在那斗大的囚房内,是装置有窃听器的。 邝局长故意让他们三人共处一室,让他们交谈,便可洞悉他们之间的秘密了。 窃听器是装置在铁窗上端的通风窗口间,只要站在床铺上,就可以看到那圆圆的东西。 守卫者把守在牢房的大门口间,夜深人静他也颇感寂寞,竟靠在椅背上呼呼大睡。 当然,这也是装蒜的,只要有任何声息,他立刻会跃起。 他们是每隔两小时换班一次的。 骆驼先打手势,告诉孙阿七和彭虎窃听器的所在地。 孙阿七皱着鼻子翘高了大腿,脱下鞋子,倾出一包药末。 骆驼知道,那是“鸡鸣香”,迷魂药之一种,经熏迷之后,不到鸡鸣时是不会醒转的。 “我想撒尿,缺德,这地方竟连便盆也没有!”彭虎忽说。 “这里有洗手盆,可以撒到洗手盆内!”骆驼以“牢头”的资格说。 彭虎撒的是马尿,好大的一泡,好长的时间。 其实彭虎是利用他的那泡尿泡湿了三条手帕,尿素内含阿莫尼亚,可以解“鸡鸣香”之毒。 骆驼、彭虎、孙阿七,也顾不得排泄物的脏与不脏,每人取一条泡了尿的手帕,各盖一幅在嘴鼻之上。 孙阿七将“鸡鸣香”药物洒在地上,擦火柴点燃了,“鸡鸣香”药物上有着硫磺,立时变为气体,一缕黑烟四下里乱窜乱散。 那名守卫者装出打盹的形状,但是“鸡鸣香”却是不饶人的。 他嗅着熏香之后,立时就垂下了头,靠在椅背上睡熟了。 孙阿七踢了彭虎一脚,示意教他好动手了。 彭虎便移过了床,靠至铁窗的墙壁,站至床上去,以双手扳住铁窗的栅枝,全身肌肉绷紧,以拉弓之势,怪眼圆睁,咬牙切齿,只听格格格的一阵怪响,彭虎以他的神力,竟将铁窗的栅枝拗开了一个圆洞,可供一个身材瘦小的人进出。 “骆大哥,你请吧!”他说。 骆驼一看,他和孙阿七都可以由那个洞出去,但是彭虎的身材高大魁梧,无法出去。 “你留在此,光只我和孙阿七逃走,实在情理上说不过去!”骆驼说:“不如让我留下来陪伴你吧!” “这只怪我无法将铁栅枝折断!”彭虎惆怅地说:“实在说,我的体型太大了,钻不出去呢,骆大哥是金枝玉叶之躯,一切事情尚赖你主持指挥调度,你不出去,国际间谍案无法破获,大家都会含冤不白!” 骆驼便叹息说:“唉,被警察局这几个傻王八蛋害煞了,打草惊蛇之后,又耽误了时间,最怕这批国际间谍将所有的证据完全湮灭了呢,那时候就无从破案了!” 孙阿七早穿出铁窗之外了,蹲在房檐上说:“骆大哥和彭虎,你们真的不走么?” 彭虎说:“我走不了了!” 骆驼说:“别耽误时间了,沙哇奴爵士的党羽发现那些文件的秘密后,必然会谋杀我,我倒不如在此受警察的保护,还安全得多呢!” 孙阿七便说:“那么我走了!” 骆驼说:“外面所有的事情便全拜托你了!” 孙阿七点头,只见他如夜猫子似的,一纵身攀上了屋檐,一个翻身上了瓦脊,蹬、纵、跳——片刻之间,已消失在黑暗之中。 骆驼被软禁的牢房内的确装置有窃听器,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发出任何的声息全被录下来。 负责录音的是一位警署的特别技术人员,窃听器就置在牢房不远的邻屋,他听说骆驼等三个人要实行越狱逃走,心中纳闷,他们会用什么方法将牢门或是铁窗打开呢? 他立刻打电话通知邝局长,但是邝局长早回公馆去了,再打电话到局长的公馆,公馆里的下人回答:“局长很疲乏,吃了一片安眠药刚睡下,没有重要事情最好不要打扰他!” 那位技术人员无可奈何,即又打电话给留在警署里值夜的刁探长。 刁探长架起了帆布床,在他的办公室内早睡熟了,电话的铃声将他惊醒。 当他接过电话,听说骆驼等人要实行逃狱时,不禁大惊失色,提着枪,穿上外衣裤,便赶忙向楼上跑,当他走进了骆驼的幽禁处时,只闻得一阵焦浓奇臭的气味扑鼻而来。 “怎么回事?……” 他一眼就看到那把守者在房门口呼呼大睡。 “混帐王八蛋!”他骂了一声,回过头再看那牢房时,只见骆驼和彭虎两人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地上蜷伏着,也在呼呼大睡,尤其是彭虎那大汉,鼾声如雷,像拉风箱似的一起一伏,好不怕人,墙壁上的那扇铁窗的铁栅,分开两边被拉成了弓形,露出一个大洞,孙阿七不见了。 刁探长大惊失色,正打算骂人,屋子内的“鸡鸣香”还未散去,他只觉得一阵目眩头昏,天旋地转,几乎好像要昏倒了。 “快拉警铃……”他虽这样说着,只觉四肢瘫软,竟一个筋斗栽下去了,就地呼呼大睡。 沙哇奴爵士的古堡大厦里连续每天都有特别的机密会议。 那些KGB专家一个个昏头脑胀的,情绪非常的紧张,他们拼了命研究那些军事机密文件,日以继夜,不眠不休的,几乎连吃饭也不空着。 沙哇奴爵士早有埋怨了,他认为潜伏在檀岛的专家人才不够。 像这种军事机密文件,价值连城,早应该送到总部去研究了,潜伏在檀岛的专家,差不多全是“井蛙之见”,凭他们的才智,绝对不会研究出所以然的。 但是那位工人打扮的区长坚持己见,一定要研究完整之后,再签署意见,送往总部。 沙哇奴爵士诅咒,他认为区长是急于表现,不过是个人贪功而已。 “妈的,我研究密码和机密文件四十余年,从来没看过这样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名堂?”一位专家已经在发牢骚了。 另外两位负责研究蓝图的专家也宣布他们全面的失败。 他们翻遍了档案里所有的蓝图用以对照,实在说,得来的那一叠蓝图,什么也不像。 “到底是什么东西嘛?”那戴深度近视镜的专家已经不耐烦了。“全世界的军事专家设计的地下建筑物,我全见过,全研究过,就没见过这种东西……” “它是埋藏在地底的,那是不会错的!”另一位专家说。 “说它是地下的飞弹发射台吧,它又不像!” “倒像是一座化粪池呢!” “化粪池?”那家伙连深度的近视眼镜也摔在桌上了,怔怔地举起那些蓝图,重新看了又看。 “假如不是化粪池的话,它毋须要那么许多连接起来的进出口!” “这像是潜艇的设备……它有出水道!” “唉!化粪池也是有出水口的!” 这一来,那位研究军事蓝图数十年,连头发也秃得光光的专家,愕住了,他坐下来,咬了一大口的雪茄猛嚼着,喃喃说:“花了数十万美金买一座化粪池的蓝图么?” “这个笑话传扬出去,笑掉全世界的国际间谍的大牙!” “唉!”那家伙蓦的猛拍着桌子。“我记得台湾有一位工程师发明了最新型的化粪池!” “快通知区长!为我们收集全世界化粪池的蓝图!当然,以台湾的那位建筑师最新发明的化粪池为主!” 最后,沙哇奴爵士古堡大厦的特别会议室内,有人在会议之中猛拍桌子还摔了玻璃杯。 那是区长萨喀克奴夫先生在发脾气。 “你妈的,这算是什么名堂,化了数十万美金买回来的是化粪池的图样!还集中了我们所有的专家不眠不休的研究了好几天,这对我们是一项极大的侮辱,沙哇奴先生!你的爵士名衔是组织封的!说实在的,你应该自杀以谢全世界无产阶级的人民!” 沙哇奴之所以荣任“爵士”独当一面,也不是靠偷的或抢的而来的,是一分功劳一分苦劳,长年累月积起来的地位,他不能当众受此无礼的侮辱,立时还以颜色。 “区长!你是领导我们工作的上级,但是行政与对组织的光荣是无关的,你对我的侮辱太大了,以这件案子的作证,我要求你能拿出切实的证据来!” 那位工人打扮,秃头的粗汉恼了火,打开他的公事包,取出一叠发行自台湾的报纸,忿然扔到桌上。 “你自己看!”他说。 所有在场的专家,尤其是负责研究蓝图部分的全伸手争夺那些报纸。 报纸上刊印有用锌版制的剖面图,拿出沙哇奴爵士花费数十万元购买到手的蓝图比对。 嗨!王八蛋龟孙子!那些所谓的军事机密蓝图,全是由报纸上翻印下来的化粪池。 当沙哇奴爵士看到那些来自台湾的可怕报纸之时,拿他所煞费心机,耗资数十万美金得来的蓝图对照,立时额上青筋毕现,脸如纸白,汗如豆大,两眼翻白,跌坐在沙发椅上,裂大了嘴像一具活僵尸。 原来,那些所谓的军事机密蓝图,和那些最新设计的化粪池比照之下,完全是一式一样的——它根本是由报纸上翻版摄制下来的。 花了数十万元美金,收购来一座化粪池的蓝图,那岂不是笑话么? “骗子……”沙哇奴爵士忽地自沙发椅上跳跃起来,拉大了像破锣似的嗓子叫嚣。“骆驼啊!骆驼!我非杀你不可!” 是夜,万籁俱寂,檀市警察总署的宿舍大楼,垂下一个黑影,沿屋而下。忽而,他开始摆荡起来,像荡秋千似的,刹时间愈荡愈高,竟飘向两条巷子间的屋檐上落去,像一头夜鹰,也像是一只黑蜘蛛,没露出丝毫的声息,便在屋檐上站定了。 檐下,便是一扇铁窗,铁窗上的铁栅枝被拗成弓字形,向左右分开,可供一个人出进。 那便是骆驼和彭虎被幽禁着的地方,他们受到特别的优待,没给他们另换房号,仍然让他俩住在那间设备良好的号房之内。 一忽儿,窗外落下了一块小石,打在骆驼的身上,这个老骗子立刻惊醒。 “王八蛋,你竟耗到这个时候才到?”骆驼张开眼睛,向着窗外就高声诅咒。 “唉!”孙阿七一声长叹。“蛇无头不行!现在我们是处在群龙无首的地位,查大妈和夏落红失去了踪向,不知道下落了,我和他们连络不上,所以光只是一个人在跑腿呢!” 骆驼搔着头皮,又说:“吴策老呢?” 孙阿七说:“吴策老到檀岛之后,就只做了一件事情,在月光湾把文件交刁探长之后,就好像没他的事了,他说:到了夏威夷,风湿病反而犯了,背脊骨老是酸痛,只有打麻将时可以没事,所以每天均在麻将桌子上!” 骆驼咒骂说:“这个老家伙呀,我们都在难中,他竟好意思整天坐在麻将桌上?” “吴策老说,你们是作孽自受,他说,你并不是为了财富的问题而来,而是为了骗子技痒,到檀岛来原是为渡假养病来的,熬不住又惹这么大的案子,他说:这是活该!” “老不死的东西……” “只靠我一个人跑腿,实在人手不够,我请了好几位把弟兄帮忙,他们都认为这是一件‘肥案’纷纷向我伸手,我实在穷于应付呢!” 骆驼皱着眉说:“不管多少钱,只管花就是了,我们现在最着重的问题就是要脱身!” 孙阿七好像故意卖关子,说:“情形非常的乐观,我已经找到那座电台的新地址了!” 骆驼大喜,说:“混蛋,为什么不早说?” “我担心你过度兴奋而老病复发,所以特别先调剂调剂你的情绪!” “喂,他们的电台搬到什么地方了?” “还是在农场内!” “啊,真的么?沙哇奴爵士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一下子可成为瓮中之鳖,插翅难飞啦!”骆驼吃吃笑了起来,说:“电台设在什么地方呢?” “并不难找,在北区农场贮货仓库的天花板屋顶上,但是他们的防卫森严,布置了有重重的明哨暗桩,毛病也出在此,假如不是这样的话,那地方着实不容易被发现,他们布哨眼,反而露出马脚了。” 孙阿七正说着,忽而楼梯上起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邝局长和刁探长带领着大批的警探涌蜂而至,立刻打开了牢房。 同时,巷子的街面上及屋顶上的探照灯也同时亮了,数十支枪口对准了孙阿七。“不许动,这一回你逃不了啦!” 这是骆驼和孙阿七全料想得到的,在那间牢房内警方装有窃听器,他们在内说的任何一句话都会有人听到的。 孙阿七向骆驼报告,立刻有人就向警察局长和刁探长报告,他们很快的就赶来了。 “孙阿七,你说的话可是真的?”刁探长问。 孙阿七穿身钻进了铁窗,慢条斯理地说:“一点也不假,我费了好几夜的功夫,像夜猫子似的不断地在沙哇奴爵士的农场内到处侦查,差不多他整个的农场每一寸的土地我全走遍了,这是唯一的收获!” 邝局长也说:“现在去搜还来得及吗?” 孙阿七说:“大致上不会扑空了吧;不过,他们有重重的防卫,恐怕要惹起枪战呢!” 邝局长说:“枪战我们倒是不怕的,最怕是像上次一样扑了一个空,反而倒挨一棒,那就不妙了!” “撤走一座电台不是简单的事情,我今晚才刚从他们的农场里出来,电台还设在那里!” 邝局长忽然扳下了脸色,说:“这次该不会再开玩笑了吧?假如再扑空的话,我们大家吃不完兜着走,我会把责任全推到你们的身上去,那时候你们就是诬告罪,先吃反坐官司!” 骆驼说:“警察踢皮球是最拿手的,我们早领教过了,但这件事非同儿戏,事不宜迟,还是争取时间采取行动最好!” 事实上,邝局长也要争取时间将此案子作一个了结,否则他也无法向上级交差呢!于是,警铃又响了。 警局的特别警备室红灯亮了,铃声大作,使人惊心动魄。 留守宿舍内值夜的人员在梦中惊醒,手忙脚乱整理服装,匆忙集合列队报到。 骆驼、彭虎、孙阿七,像犯人似的被押上了冲锋车。 邝局长宣布目的地,他首先登车领队出发,刹时间,马达的声响如雷鸣似的,摩托车的排气管频放连珠炮。 警车鱼贯出动,又向沙哇奴农场疾驶而去,这是他们的第二度光临了。 沙哇奴爵士古堡大厦和他的农场上所有的农工,全在香梦之中,檀市的邝局长率领大批的警探以实行夜袭的姿态而来,他们冲进了农场,即展开十面包围,整个农场的要隘和古堡大厦的进出口道,全布了封锁,甚至于架上了机关枪。 孙阿七最倒霉,谁叫他是“自投罗网”的,自称已发现国际间谍新迁移地下电台的所在地。 所以邝局长命令刁探长亲自押解孙阿七领路至沙哇奴农场北区的仓库去。 邝局长是处在顶头上司的逼压下,作此孤注之一掷,若能破获国际间谍的电台,非但他的官阶能保存了,而且还会有晋级的希望。 刁探长派一名会讲中文的华裔后代特别探员,既是照应,又是监视着孙阿七,教他在前面带路。 因为孙阿七说过“地下电台”的附近,奸党布置的哨位重重,大队只能尾随他逐步推进。 “我警告你,不要施弄狡计,假如你要逃走的话,我一定开枪!”那名特别的干探加以警告说。 孙阿七答:“神经病,我既带你们来,为什么要逃走?我们走江湖的最讲究义气,我岂会将骆大哥和彭虎扔在此地呢?” 他俩在前匍匐而行,忽地孙阿七拍那干探的一肩膊,向他打了手势。 原来前面有着一栋屋子,像是员工宿舍似的建筑物,在那屋顶之上,有着一个人影在幌动。 孙阿七说:“那就是他们的最前哨了,越过屋子去,前面左右都是哨位,别给他们发现了!” 于是,他俩便伏地蛇行了。 刁探长是押着骆驼,率领大队紧随在后的,孙阿七和干探开始蛇行就很难看到他们的动静了。 他心中着急,向骆驼说:“孙阿七不知道想摆什么噱头?假如他是想故弄狡计救你逃走的话呢,那么他是动错脑筋了!” 骆驼冷嗤说:“你是想贪功,又怕死,既不敢跟在前面打冲锋,留在安全地带又疑神疑鬼,最没有出息!” 刁探长拭着汗,说:“你别再耍贫嘴,假如说这一次再失败的话,我们大家都别想混了,我就教你一辈子再也玩不成了。” 骆驼说:“我本就是收了山的人,假如不是碰到你这个糊涂探长的话,谁有兴趣再做案子呢?” 孙阿七和那名干探不知道绕到什么地方去了,刁探长楞头楞脑地朝前走。 “小汪……”他轻声招呼那干探。 骆驼即警告说:“你这样嚷法,岂不要让奸党所有的哨位都注意到了?” 立时,前面的那座宿舍屋顶上把守的人便喊话了。 “什么人?” 刁探长大惊,拧头向后就跑。“砰”!枪声响了。 刁探长手底下的窝囊废,听得枪声之后便乱穿乱窜的,凌乱得一团糟,就因为这样全泄底了。 “砰,砰,砰……”屋顶上把守着的那名歹徒看情形不对,连续的开枪,好像发了疯一样。 骆驼伏倒在地上,回过头向赶过来的邝局长说:“瞧你们的一伙人,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很容易就能解决的问题,非演变至流血收场不可!” 邝局长说:“他们开枪,倒证明了这地方的重要性!” 骆驼说:“但是枪战开始,主犯有了警惕,就算案被破获了,主犯也要逃掉了呢!” “古堡大厦早在我的包围网内!” “嗨!刁探长早把你的人马调配乱了,沙哇奴爵士知道案发,不逃走才怪呢!” 邝局长也看情形不对,即说:“我去再把人马调回来,先实行逮捕沙哇奴……” 骆驼说:“恐怕主犯早逃掉了呢!” 邝局长一紧张,带着他的从员向古堡大厦的方向回去了。 邝局长离开,骆驼便等于恢复自由了,他好像是做了指挥官,指点那些警探,这个向左,那个向右。 枪声是一阵比一阵剧烈,农场屋顶上的歹徒,以最顽强的姿态和警探驳火。 警探们所持有的枪械火力特强,卡宾枪和冲锋枪齐发。 是时,天色已告拂晓,那所农工宿舍内的人员全被惊醒了,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探首户外的。 刁探长带着好几名便衣,已绕着那间宿舍前进,跟着孙阿七的后路。 在这时间,孙阿七贴近了一间平顶的屋宇,忽地一纵身,双手攀上屋檐,再一蹬腿,上屋顶去了。 “喂,王八蛋……”负责监守他的那名探员已经来不及了。 孙阿七的人影不见,局面更乱。 这时候,只闻枪声不绝于耳,双方面驳火,警探倒下来也有好几名。 所奇怪的是,他们所带来的大批警探,几乎全是新手,一受了伤,就哭爹唤娘的,躺在地上哼哼不已。更奇怪的是这大批的武装警探出动,好像只是为吓唬人用的,根本就没准备真枪实弹火拼,所以连救护车也没有。 这也或许因为檀市是个世外桃源,这批吃公事饭的家伙,平日养尊处优惯了所致。 枪声如骤雨般的响着,警探们吓得尿屁直流,全散布开了。 邝局长命他的从员自警车上取出了“电晶体”的喊话筒,向着那屋顶上负隅顽抗的家伙说:“我是檀市的邝警察局长,奉命搜查沙哇奴爵士的农场,任何人不得抗令,若是有人企图非法阻挠,那是妨碍公务,和持械行凶的双重罪嫌!” 刁探长趁邝局长正在喊话之间,调配了好几名卡宾枪射递手,对准了那员工宿舍大厦的屋顶上,来了一阵猛烈的扫射。 枪声过后,只见那平台上翻瓦背坠下来了一个人,那歹徒中弹,正中要害当场死亡。 他们已经突破了第一关。 可是在那粮仓附近,刁探长派出监视孙阿七的那名特别的干探又和粮仓内的歹徒开了火,一枪来一枪往,打得火爆激烈。 “嗨!别作孽了,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别让沙哇奴爵士逃掉了呢,这个主犯,刁钻得厉害呢!”骆驼忽地又自动回到邝局长身边,焦急地说。 “唉,我们已经包围了整个的农场,他们插翅难逃,只怕案子破不了,到时候沙哇奴爵士反告我们一状,就大家全吃不消啦!”邝局长说。 “唉,局长,只要你有这个魄力,一切的问题全在我的身上,我能包你破案!” “哼,刁探长说你只是一个骗子,不出问题尚好,若出什么纰漏,你比谁都溜得快,所以,我最着重的一件事,就是要提防你逃走……” “你真狗屎,假如我要逃的话,凭你们的智慧挡不住的,现在还是国际间谍要紧,别把时间耗费在小喽罗的身上,让主犯逃掉了,那才真冤枉呢!” 负责监视孙阿七的那名叫做小汪的干探已经跑回来了,他向刁探长报告,孙阿七已经翻屋逃走了。 “我早就猜想到那小子不怀好心眼!”刁探长在诅骂。 这时候警探方面乱得像一群没有头的苍蝇一样,乱穿乱窜的,刁探长心中想,孙阿七逃走了不要紧,别让骆驼和彭虎也逃掉了,那么他们便连个人质也没有了。他回头奔向邝局长报告,但看到骆驼与邝局长同处在一起,又稍为放心了。 沙哇奴爵士古堡大厦的门前布下好几名枪手在负隅顽抗,那是杜云生和山下备德等的人。 枪声一阵比一阵剧烈,警探方面虽人多势大,但屡攻不逞。 骆驼忽指着大厦二楼的一扇窗户说:“你们看见了没有?那是沙哇奴爵士私用的办公室,火光熊熊的,可能他是在焚烧什么秘密的文件,在湮灭证据呢,假如再攻不进大厦里去的话,那些文件可惜了……” 刁探长主张把冲锋车调过来。邝局长吩咐使用催泪弹。 负责看守着彭虎的两名武装警察哭丧着脸,跑上前来报告:彭虎又告失踪了。 刁探长咒骂说:“饭桶!两个人看守一个人还会让他失踪?” “那家伙块头大,冷不防他给我们背后一拳,我们仆倒地上,再爬起身,就不再见他的踪影了!” 刁探长说:“没关系,还有一个骆驼掌握在我们的手中,他们逃掉也是枉然!” 骆驼说:“傻瓜,现在让我的手下人自由活动,对你们只会是有利的!” 北区货仓方面已经攻破了,把守货仓的歹徒二死三伤,余外的举手投降。 事实已经证明了,那粮仓内确实是电台,各形各色的收发报机一并搜获,光只凭这些,就可以证明沙哇奴爵士是有间谍的嫌疑了。 古堡大厦内忽地大乱,原来有人在内大打出手,那是彭虎,他不知道由什么地方溜进屋子去了,抓着人就揍。彭虎是企图冲进沙哇奴爵士办公室里去阻止他烧毁文件。 那敞厅内正落花流水,忽地,一枚瓦斯弹在地板上开了花,火光一闪,立时散升起缕缕的浓烟,焦臭扑鼻异常难闻。 每个人都呛咳不已,眼泪鼻涕齐流,斗志立刻消失了,他们需要空气,抢出门外去,举起双手投降。 彭虎也咳得像什么似的,他冲上了楼梯,直奔向沙哇奴爵士的寝室,他飞脚踢门,破门而入。 门向内塌下后,只见那屋内同样的是浓烟密布,满地上都是纸张的灰烬,可是沙哇奴爵士的人却不见了。 他冲进卧室里去,同样不见沙哇奴爵士的影子,他的那张宫廷罗伞帐式的巨床,床垫子揭开了,那张床竟是机关地道,有石级直通进地窖里去的,也正是原先地下电台设置的地方。 那么沙哇奴爵士是逃掉了,电台破获,他的身分等于完全泄露,地窖内可能有秘密道路通出大厦外去的。 彭虎赶至窗前推窗外望,他向着骆驼和邝局长所在的地方打手势,表示他已经攻进屋内,沙哇奴爵士失踪…… 不知道是哪一名糊涂警探,“砰”的一声又从窗外射进来了一枚瓦斯弹,落地开花,火光爆发处,浓烟缕缕,焦臭难闻。 彭虎咳得像个癞蛤蟆似的,他赶忙爬出窗外,在空气流通的地方比较好受一些。 但这一来,警车上的好几盏探照灯便全照射到他的身上去了。 “举起手来投降!”有警探叱喝。 骆驼忙向大家招呼,说:“那是彭虎,我的手下人!” “管他是什么人?反正由大厦里出来的都需得逮捕!”一个警官说。 “这算什么名堂?” 彭虎兜起双手,呼喊说:“沙哇奴爵士逃走了,寝室内有地道通进地窖内,恐怕那是通出农场的!” 骆驼要找邝局长说话,但是这位当前的最高长官,听说电台已告破获,又奔向北区的粮仓去了,他们连重点也搞不清楚呢。 电台既告破获,它是逃不了的,但是主犯却是活的,狡兔三窟,很容易就会被他逃掉,这种损失是无可估计的。 骆驼知道沙哇奴爵士有一架喷农药用的飞机,停在南区的乾晒场上,那可能就是沙哇奴爵士最后用以逃亡用的。 骆驼估计过时间,假如说刚才在寝室内焚烧文件的是沙哇奴爵士的话,那么现在赶往乾晒场去截拦他还来得及。 刁探长像个没脑袋的苍蝇,不知道飞哪儿去了,骆驼争取时间,他招呼一位警官说:“我们快乘车到南区乾晒场去!” 警官说:“为什么?” 骆驼说:“主犯要乘飞机逃走了!” “别摆噱头,任何人没得到许可,禁止离开现场!” 警官回答着,一面吩咐一名武装警察严密看守着骆驼,他命令说:“这老儿若有逃亡的企图,立即乱枪射杀!”骆驼听说,大为恼火,感叹说:“有你这种警官,怪不得自由世界,会弄得这样糟糕!” 这时候,因瓦斯弹的威力所逼,沙哇奴爵士古堡大厦内的枪手,分别举手投降,一一走出大厦束手就缚。 那大批的警探,显出了他们威风,一个个神气活现,似乎作了一次国际性的空前大捷战争。 囚车的栅门打开了,犯人被缴械搜身,点了名,戴上手铐一一进入囚车。 邝局长和刁探长对这次的行动都感到非常的满意,破获那座庞大无比的地下电台,又掳获无照的违法重枪械,沙哇奴爵士纵然在檀岛有更大的社会关系和金钱上的势力,也有口难辩,这场官司是吃定了。 骆驼仍被监视着,不得自由行动,他需得等候到警察局长或刁探长走近身边,始才有说话的机会。 “沙哇奴爵士可有落网?”他向刁探长问。 刁探长已被胜利冲昏了头,笑着说:“这农场上的四周被包围得像铁桶似的,他插翅难逃!” “唉!”骆驼跺脚说:“你还不快派人到乾晒场上去么?那儿停放着一架飞机……”他们正说间,只闻一阵轧轧轧的机声,一架农业用的飞机,凌空起飞,大家抬起了头一看,飞机自低空掠过,翘起头冲向了云霄,是时,天色渐拂晓,这美丽的海岛在晨曦之中更显妩媚。 “沙哇奴爵士真的乘飞机逃掉了么?”邝局长问。 “他被困在大厦内,不可能会突出重围逃至乾晒场上去的!”刁探长说。 “唉!放开金锁,蛟龙逃脱啦!”骆驼说。 邝局长和刁探长率领他的从员清理现场,调查清点沙哇奴爵士古堡大厦的入口,发现沙哇奴爵士和他的管家杜云生失去了下落,行踪不明,很可能就是乘那架农业用的飞机逃掉了。 不过邝局长并不因此而沮丧,相反的他仍庆幸着当前这一件庞大的国际间谍案业经破获。 沙哇奴爵士在临逃亡仓促间烧毁了不少的文件,但尚有余下的,堪足作为参考的资料,同时,还搜到了一只颇似珍珠港海军招待所失去的那只带手铐的公事包,一切的证据都使沙哇奴爵士难逃间谍罪名。 沙哇奴爵士在檀岛的身分和地位自此推翻,一个人的权势等于是一面“照妖镜”似的,平日向沙哇奴爵士打拱作揖唯恐巴结不上的人,一旦听说沙哇奴爵士出了大“纰漏”,有谁敢沾惹这个麻烦?早把关系推得一干二净了。 沙哇奴爵士和杜云生是双双乘那架农业飞机逃走的,邝局长和刁探长都很有把握,只要沙哇奴爵士没逃离夏威夷群岛的话,迟早可以将他绳之以法的,即算逃离群岛,只要是到有邦交的地区国家去,也可以采用引渡法将他逮捕回来。 邝警察局长非常的乐观,因为他所搜得的那只手铐的公事包,已经由海军验明认定,正是珍珠港海军招待所失窃的那只公事包。 他们特别派出高级官员,来协同侦查那些文件的下落,并特别加以声明说,文件是非得追回来不可的,否则国家的损失将无从估计。 FBI得到情报,知道檀市警察局破获了庞大的国际间谍案,也赶忙派出人来调阅案宗,并要求警察局将全案移往调查局去。 邝警察局长忙于应付,也乐不可支,这就是做官的道理,平日一个区区观光城市的警察局长,有谁会瞧得起他呢?除非是平民百姓,或是“吃小违章饭”的小市民,无不毕恭毕敬,视同“父母”!官场上稍够得上的,如国会议员克劳福之流,那是属于“官见愁”一派的,遇上警察局长不打官腔,嗓子一定会发痒的。 但是这件案子非同寻常,波及的范围之大,是无可想像的。 沙哇奴爵士平日交游广阔,混迹在达官显要富商巨贾之间,若说得广泛一点的,在檀市所有的知名之士都可能会受到牵连。 就因为如此,负责调查的人员都过瘾了,平日是挨官腔看脸色,到这时候谁都要买几分帐!否则一个报告上去,可以叫他随时随地接传票,只有忙着应讯去了,尤其是在近期内与沙哇奴爵士有经济往来的商人,一个个叫苦连天,好像是吃不完兜着走——日以继夜请客也来不及了。 办这种案件的人员多少要落点“好处”,也有贪得无餍的,来个“狮子大开口”……反正形形色色丑态非笔墨难以描尽。 邝局长和刁探长的官瘾是过足了,他顶头上司和官见愁一派人物,从没向他们这样礼遇,或低声下气过。 倒霉的是骆驼和彭虎,他们还是被警方软禁着。 孙阿七是在沙哇奴爵士的农场上发生枪战正激烈时,乘监守人员不备,翻屋顶逃掉的,下落何处?没有人知道。 彭虎是凭义气,楞头楞脑的,陪伴骆驼回警察局去坐牢去,否则凭他的神力和一只拳头,早可以打出重围去了。 骆驼对彭虎的这种下意识的江湖义气,认为没有必要,相反,他责怪彭虎说:“你逃到外面去,设法营救我,比失去了自由守在这里陪伴我,不是高明得多吗?” 彭虎说:“当年我们磕头拜弟兄曾经盟誓,说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在这时候,我岂能弃你而去?那会被人骂个八辈子的!” “你像孙阿七那样跑掉了,我倒还觉得舒服呢!” 彭虎说:“据我所知道,孙阿七并非是跑掉了,他是赶到乾晒场上去截阻沙哇奴爵士上飞机的,到现在为止音信全无,我实在为他担心呢,假如说,他是因此而告牺牲了,可真不值得呢!” 骆驼一怔,说:“你怎么知道孙阿七是到乾晒场上去呢?” “孙阿七调查清楚沙哇奴爵士古堡大厦及农场内外的情形,他早说过,若有事故发生,沙哇奴爵士必会乘飞机逃走!枪战发生在农场北区仓库附近,那地方是沙哇奴爵士致命伤的地点,沙哇奴爵士岂会不警觉到他的大势已去,逃亡已成为事实,孙阿七是极其敏感的,他当然会设法赶往乾晒场的……” 骆驼听彭虎这样说,不免怔住,假如说,孙阿七是因此而出意外,骆驼怎能对得起朋友? 邝局长和刁探长,也不知道是要过官瘾还是干什么的?每隔三两个小时,必传讯骆驼一次,实行疲劳讯问,查询机密文件和沙哇奴爵士的下落。 骆驼是个冷静而又有智慧的人,初时,他尚能应付,以冷嘲热讽的方式回敬,使他们下不了台,以逞口舌之快。 但久而久之,骆驼也颇感受不了,他知道邝局长和刁探长并非是有幽默感的人物,和他们绕圈子说话,实在是枉费心机,他们根本不懂幽默。 不怕官只怕管,这两位檀市的人民褓姆,治安的父母官,对一个小市民,或是一个“此马来头不大”的旅客,是可以作威作福的。 骆驼和彭虎坐牢,好像是坐定了,骆驼手底下的几个宝贝人物,如查大妈、孙阿七、吴策、夏落红几个人,消息全无,如石沉大海般,竟没有一个人来和他们取得连络或是设法营救。 警局的“修理”工作不眠不休的进行。 沙哇奴爵士大厦及农场逮捕的员工足近有百名之多。凡涉及此案者,进入警局,没有不挨修理的。 山下备德在沙哇奴爵士的党羽之中,是个得宠人物,由于他是稍有智慧的,又是个神枪手,干行动工作有着特别的经验,所以也十分的跋扈,差不多的人都惹他不起。 瞧他的体型,尺码不高,向横面发展,一看而知,有着日本血统。 夏威夷的气候很良好,稍在户外多活动的人,多有健康之色,山下备德就是很结实的一个。 但天底下的事情,用嘴巴称英雄的人多,事到临头,就会原形毕露,修理他人容易,挨得起修理可不简单。 山下备德头一次走进讯问室,还算十分英雄的,十问九不答,认打认骂,吃了一顿十足的苦头,回到牢房,好像孩子丢了娘,愈想愈是委屈,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第二次进讯问室可不对了,连腿都发软,站也站不稳啦。当负责讯问的警官告诉他说:很多人都招供了,假如你咬定了嘴,也等于自讨苦吃。 “他们一致指认你是‘沙哇奴爵士组织’的高级干部,你假如再不肯招的话,我们便用旁证落案,要知道,我们笔下的轻重,是可以叫你处徒刑或判死刑的!” 山下备德大喊冤枉,哭得涕泪交流,平日间的威风消失殆尽,答应招供,将所知道的秘密一并供了出来。 问案人员是多疑的,尤其是对当前的这种刁狡之徒,不管他所供的是真是假,只要有和其他人犯对不拢的供词时,仍然得加以修理之。 碰上有修理人习惯的警官时,活该山下备德倒霉,哭爹喊娘也没有用处。 只听得讯问室内,山下备德呜咽着哇啦哇啦的一阵怪叫,“沙哇奴爵士组织”的秘密,山下备德所知,全案落了。 连他们“国际间谍组织”的区长,所有的专家,次要的关系人物,线民……他开出了一纸洋洋大观的名单。 潜伏在檀岛的国际大间谍遭遇了一次空前未有过的大劫。 费尽了心机,数十年布置下来的根基全盘现了底!那些“区长”、“专家”、“外围”、“眼线”……纷纷“鸡飞狗上屋”。 稍有办法的,就立刻设法逃难檀岛,消息较快的即匿藏躲避风头,仍听候上级的指示。 动作迟疑的立刻被捕。 “玛娜玛餐厅”的老板,奥堪波罗斯拉矢夫就是迟疑不决的一个,他既想逃走,又舍不得他的产业,犹豫间,警探就上了门,看见了传票,奥堪波罗斯拉矢夫魂出躯壳。 犹太人一贯是视钱如命的,认为有钱可使鬼推磨,他企图用金钱打发执传票上门的警官,打开办公室的保险箱,大捆钞票取来,立刻就挨了修理,钱也不见了,人也修理惨啦。 毛引弟夫人也上了黑名单,她的党羽听得风声一哄而散,毛引弟为了等候古玲玉的消息,守在住宅内,只数十分钟时间,住宅已被大队警探包围。 毛引弟是“江湖人”,不甘受辱,即取枪自戕。 枪声“砰”!的一响,包围在户外的警探吓得四散躲避。 古玲玉刚由卡劳帕帕半岛赶回来,她已经来晚了半步,和义母见最后一面的机缘也没有。 夏落红所保管的全部钞票落在她的手中,但那又有什么用呢? 古玲玉已是孤女一人,她失去了依靠,也不再有人领导她了,她的毕生之中,毛引弟夫人是她唯一的亲人,毛引弟夫人自戕身死,古玲玉便成为无主孤魂了,她黯然离去。 由山下备德所供出来的一纸黑名单,警方一连串的逮捕疑犯,内中有一名是蓝图专家,他的身分来历不明,据说祖籍是白俄罗斯。 他在夏威夷居住了有十多年之久,已经取得檀岛公民的身分。在投票时还是被争取的选民之一呢。 他的名字也改得十分的美国化,叫做乔?谷巴。 乔?谷巴在威基基海滩有着一个花园,他好像是以种植花木和贩卖花草为生的。 乔?谷巴通常也是以园丁的服装打扮,穿着一身工人服装,架着一副深厚的近视眼镜,沉默寡言,待人也和气亲切,谁会想到他也是个国际间谍?怀着颠覆美国政府的阴谋呢? 当沙哇奴爵士农场被警方破获,沙哇奴爵士乘飞机逃脱,他系下的党羽和关系人物各为明哲保身,互相出卖,自相残杀…… 风声紧急,但山下备德还没有招供,将乔?谷巴的名字写上黑名单之际——他是敏感的,已经觉得情形不对,他是该一地区区长辖下的蓝图专家及管理档案的。 东窗事发,第一件事,便是先行湮灭证据。 乔?谷巴的花园很大,光只是保温的玻璃花房,就有上十间之多,其中的两间,是有着地下室的,内中贮满了文件与蓝图,乔?谷巴需得争取时间将它悉数焚毁。 在得到可怕的风声之后,乔?谷巴集合他一家老小,漏夜焚烧文件。 这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乔?谷巴可谓是命中注定,劫数难逃。他的那位白俄太太,疏忽了暖房的电气问题,电源走火,刹时间所有的花房一并着火,几乎连他们的住宅也给焚烧了。 他的邻居报了火警,消防队开至现场,将火扑灭之后,乔?谷巴是火首,被警方扣留。消防队追究火事的原因时,发现两所花房有地下室,而且地下室内贮满古怪的文件。 这一案未了,沙哇奴爵士间谍案的黑名单上又发现了有他的名字。 两案并在一起,乔?谷巴的罪嫌难逃,再加上办案人员的修理,乔?谷巴全招了。自承认是国际间谍的潜伏份子,是听从沙哇奴爵士的命令,研究自珍珠港海军招待所盗窃来的文件。 那些文件和蓝图,因为尚未研究完成,所以没归进档案室里去,那所谓的档案室就是花房的地下室。 那份文件和蓝图仍置在他的书房写字台抽屉的夹层里。 刁探长听得口供之后,立即亲自动手,将蓝图和文件全搜出来了。 华盛顿五角大厦的公文用纸刁探长是认得的,虽然他看不懂文件和蓝图的内容。他大喜过望,也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认为全案已经可以告一结束。虽然主犯沙哇奴爵士逃掉了,但是他们的功劳不可磨灭。 刁探长向邝警察局长怂恿说:“任何案件的破获,都不会十全十美的,对间谍问题,我们不是专家,不如打铁乘热,将全案交给FBI吧!以免再生枝节时,我们的力量够不上,弄巧成拙,功过抵消,我们就不上算了!” 邝局长认为刁探长言之有理,同意到此为止,将全案连人犯带证物移交给了FBI。 在这件庞大的国际间谍案破获的过程之中,当然有不少的办案人员乘机混水摸鱼,刁探长就是其中之一。 譬如说,在逮捕奥堪波罗斯拉矢夫之时,这位视钱如命的犹太人就打算以金钱贿赂。但是他仍然被捕,同时保险箱内的钱也全不见了。 刁探长念念不忘的,还是骆驼为石油大王钻石项链窃案,所得到的五万元告密奖金。 刁探长曾为这笔奖金被劫匪痛殴,他怀疑那是骆驼的诡计,因之,他心存不轨,决计要把这笔钱找回来,落入自己的荷包。 这天晚上,他在工余,又将骆驼自监房之中提出来,烧了咖啡,邀他下中国象棋。骆驼肚子里有数,知道刁探长必是不怀好意的。但他是个有涵养的人物,忍耐功夫已至炉火纯青的程度。 他气定神闲地坐了下来,先谢了刁探长的咖啡,布好棋局,一言不发,聚精会神的下棋,等待刁探长提出问题。 骆驼对象棋颇有研究,最善运用双炮和连环马,“虚即是实,实即是虚。”三两下子就把刁探长的棋局攻击得“稀呢呼噜”的。 刁探长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不到几分钟的时间,便输了一局。 骆驼说:“以权势而言,在檀岛,你比我会运用,但是谈到用脑筋的玩意儿,你差远了!” 刁探长冷笑,说:“脑筋是你的好,但是经常有人聪明反为聪明误呢!” “人类是万物之灵,就是因为他会运用智慧,所以能驾驭在所有的动物之上,没有脑筋的人,和普通的动物无异,像飞禽走兽昆虫一样,永远是处在被利用的地位上!” “骗子!你很快的就会了解,谁是处在被利用的地位上!” “丢那星!你且说出你的阴谋,你是檀市的人民褓姆,人民的父母官,但是吃我的这一行饭的,向来是不怕官,也不怕管的!” 刁探长再次摆好棋局,说:“据沙哇奴爵士大厦内的员工报称,你和沙哇奴爵士的私交甚笃,经常在一起打撞球,并谈论国家大事及政治风气!” “你真王八蛋!我帮助你破获了庞大的国际间谍案,你非但不感恩图报,反而想倒栽一赃么?”骆驼咒骂说。 “当然,我是不愿意这样做的,但是先些时候,你气势凌人,处处让我上当,我不得不加以报复,而且将你留在檀岛,也是一个祸害,我很有意打算命你限期离境呢!只是不知道你愿意接受什么条件?” 骆驼说:“打开天窗说亮话,且说你的条件,不必再绕圈子了!” “把五万元奖金交出来!” 骆驼哈哈大笑,说:“原来丢那星念念不忘的还是这笔钱呢,你是否想把我的收据交换回去?” 刁探长摇了摇头。 “那么你是打算落进自己的荷包里去了?”骆驼再说。 刁探长点了点头,说:“你真聪明!” 骆驼搔着头皮,说:“我若付出五万元,仍然是被递解出境?……” “不!这是称为限制出境,因为留你在檀岛是个祸害!”刁探长说。 “没有其他可以磋商的办法么?” “当然,除了限制离境之外,还永远不许再到檀岛来!” 骆驼长吁短叹,说:“唉!我活到这把年纪,还是头一次栽倒在警察的手里!” 刁探长甚为自得,说:“这就是所谓的强中自有强中手!你毕生算计他人,算计得多了,这一次也轮到该吃一次亏啦!” 骆驼的脸色尴尬,搔着那光秃的头皮,呆了好半晌,很觉为难。 “这是你最后抉择的唯一途径,好好去想吧!”刁探长又说。 “不必多想了,我接受你的条件!”骆驼说。 “你先得交出五万元,那告密的奖金,其实,你并没有蚀本呢!只是空跑一趟没有收获就是了!” “我被幽禁在此差不多有一个多星期了,钱又不会带在身旁,手底下的几个人,又全被你赶散了,哪来的五万元钜款?就算限制离境,也得让我外出去把五万元筹足呀……” 刁探长幽默地起了一丝奸笑,指着骆驼的荷包说:“我知道你的身上有支票簿子,美国花旗银行的旅行支票!” “开空头支票,你也照收么?” “哼!老骗子,你行骗了毕生,连白宫和克里姆林宫也不知道送了多少的钞票给你,谁不知道你是个大财主?区区的五万元支票,我倒不怕你空头呢!” 骆驼好像是完全败北了,叹了口气说:“好吧,我认栽了,探长,你真算狠呢,我只求恢复自由了事!”于是他摸出了支票簿子,展开在桌上,又摘下了襟前的自来水笔,正要举笔签支票时—— “慢着!”刁探长喝止。 “又是什么毛病?” “你的钢笔内灌的是褪色墨水,瞒得了人,瞒不了我!”刁探长从自己口袋里摸出自来水笔递至骆驼的面前。 “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骆驼说。 “对付骗子,要处处小心!” 骆驼很生气,接过刁探长的钢笔便开了五万元的支票。 “小心签字,假如签错了,我得要你重签呢!” 骆驼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之下,将支票签妥,上面中文英文均有。 支票撕下了,交至刁探长的手里。刁探长的脸上充满了胜利的笑意,小心翼翼吹干了上面的墨水,贴身藏好。然后说:“你现在没事了,可以和彭虎自由自在离开警署,但是在四十八小时之内一定要离开檀岛,否则便是违警,还得被拘捕!”一方面,他将骆驼的护照盖了离境之章发还给骆驼。 “唉,这是有生以来最大一次失败,忙了个老半天,全是替你一个人忙了!”他喃喃自语说。 刁探长大乐,趋至他的办事桌前的传声器向牢房传令说:“彭虎和骆驼均办妥手续,可以让他们离开警署了!” 骆驼和彭虎走出了警署的大门。是时,天色正微露曙光。 骆驼伸懒腰,畅舒了口气,说:“真有趣,人生最有趣的事情,就是让别人自以为是爬头高人一等的!刁探长笨得像个猪,还以为他精得很呢!” 彭虎不解,说:“骆大哥,你连支票都开出去了,还要说刁探长是个笨伯么?” 骆驼说:“干我们这一行的,只要有一个小关键,就可以扭转乾坤!” “我们在四十八小时内就得离境,还可能会有扭转乾坤的机会么?” “四十八小时是两天两夜,我们足有充裕的时间可办许许多多的事情!” 彭虎搔着头皮,说:“我很奇怪,为什么查大妈、夏落红他们全没有了消息,骆大哥被官方逮捕,他们好像一点也不关心呢!” 骆驼自我安慰说:“他们大概知道我和官方的交情吧!” 骆驼和彭虎虽然恢复了行动自由,但刁探长并不因此放过他俩,仍派人牢牢地跟踪着他俩。 彭虎说:“现在,我们该先去找谁呢?” “吴策那老儿到了檀市之后一直没有露面,恐怕他会有特别的见地,我们唯有先去找他了!” “但是吴策在什么地方,你可知道吗?” 路上有出租汽车路过,骆驼招了招手,将汽车拦下,他和彭虎两人坐进了车厢。彭虎好像很慎重,回首东张西望的,又向骆驼说:“刁探长好像派有人跟踪着我们呢!” 骆驼含笑说:“现在官方已不是我们的敌人了,最重要的是小心沙哇奴爵士的残党向我们报复!” “吴策老现住在什么地方?”彭虎又问。 “和查大妈的路线相同,应该是在何仁寿的家里!” 何公馆几乎是每天晚上都有牌局的,到了天亮还未散。 吴策是好搭子,坐上了牌桌子,他是百病皆消,连背痛腰酸的毛病也没有了。 骆驼和彭虎进门,刚好最后一把牌,吴策胡了清一色“诈胡”! “妈的!真是白虎当头……”他高声诅骂。 骆驼斥责说:“吴策!我们大伙人都在受难,你独个儿在此享乐,未免太岂有此理了!” 吴策毫不在意地继续洗牌、摸牌、一面笑嘻嘻地说:“活到我这把年纪,早就应该退休了,难道说你不同意吗?夏威夷是个世外桃源,气候适宜老年人调养,若想延年益寿的话,在此享受余年,是最理想不过的!” 骆驼说:“你为什么不在麻将桌子上退休呢?” 吴策说:“打麻将可以陶冶性情,使智慧机能不告退化,骆驼老弟,你今番吃瘪,就恐怕是少在麻将桌上研究学问,所以被弄得焦头烂额了……”突然间,他大叫一声:“砰!” 骆驼大为气哽,说:“吴策老,我们是共过患难的弟兄……” 吴策忽地一拍桌子,翻了牌,高声大笑说:“瞧!我的这把牌,简直是‘清水变鸡汤!’这真是意想不到的事情。所以人生最大的学问仍还是在麻将桌子上,人自有福、财从天降,连山都挡不住的,假若强求,作茧自缚,到时候下不了台,收不了场,这又何必呢?” 骆驼受不了吴策老的冷嘲热讽,气闷地默坐一旁,倒是何仁寿老先生对他关心。“情况如何了?”他问。 “丢那星那王八蛋,长的是什么心肠?帮助他破获了间谍案,居然还要把我们驱逐出境!”骆驼气恼地说:“同时还藉机敲诈勒索,钻石项链的五万元奖金,他也取回去了!” 吴策老刚好廿八圈麻将下地,伸了伸懒腰,将帐结了。 “稍有余财!”他说:“真是化痰顺气,益寿延年也!” 客人散去之后,吴策老犹自拈着那叠赢来的钞票喜悦不已。 骆驼又讥讽说:“这样大的一把年纪,熬了通宵,赢来这几个钱,又何苦来哉?” 吴策说:“兴趣并不在这几个钱,而是消磨岁月也;牌桌上的风险,是恁怎的也不会被递解出境的,活到收山的年龄,把英雄气概用在牌桌上,整辣子,包清一色,放满园花……不亦乐乎!” “吴策老,别装疯扮傻了!你不愿意介入这件案子,我也不勉强,我还有四十八小时就得离开檀岛,我的人呢?” “你是指查大妈么?” “还有夏落红,他们怎么全不见影子,好像失踪啦!” 吴策吃吃大笑,说:“你的那个宝贝儿子么?嘻,你教他谈政治恋爱,夏落红的毛病你是知道的,沾不得女人,每次的恋爱,都好像是初恋的一样!乖乖,他被那姓古的小女人耍得像只猴子,数十万元钜款被席卷而逃,还落个无颜见江东父老,有在乌江自刎的气概,他在闹失恋呢!” 第九章 人争气佛争香 骆驼始终不见夏落红的踪影,心中有些着急,向吴策老问道:“吴策,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了,夏落红究竟在什么地方?” “欧胡岛最乌七八糟的地方,你只管去找就是了,好在沙哇奴爵士的一伙人差不多悉数被擒,否则他们会采取报复行动,夏落红的一条小性命早就保不了啦!”吴策老说。 “究竟在什么地方?” “有间‘乌江酒吧’,你且问问何仁寿老先生,那是个什么所在,自然你就会了解了!” 骆驼看了何仁寿一眼,希望他能有所解答。 何仁寿说:“那是失意之家,失意者的聚集之地,走进去的全是酒徒,最乌七八糟不过的地方!” 骆驼爱子心切,拍了拍彭虎的胳膊说:“走吧,我们快去寻找夏落红!” “乌江酒吧”是檀市“花街”最著名的酒吧之一。 那称为“花街”的地方,也就是所谓的风化区,酒吧、脱衣舞戏院、娼馆,什么名堂全有,那是城开不夜的地方,可是到了日出之后,魔妖星散,也就回复平静了。 骆驼急切着要找寻夏落红,他等不及再等候至夜间,总共四十八小时之内他就得离开夏威夷,许多事情都需得处理,假如等至夜阑的话,需得虚耗十多个小时,时间的迫切,实在不够用呢。 不久,他们就寻着了那间称为“乌江”的酒吧,它是早打烊了,两扇自动玻璃门已经掩上了,酒吧内的椅子,都朝了天,盖在桌面之上。 有几个佣工在懒洋洋地打扫着,吧柜前的酒保在拭着琉璃杯。 骆驼趋上前和酒保搭讪,说:“请问最近你们这里有个长期的顾客,姓夏的,叫做夏落红,你可知道其人?” 酒保打了个呵欠,说:“我们这里,每天晚上都是客满的,谁会知道每一个客人的姓名?” “年纪不大,二十来岁,三十不到,个子高大英俊,酒量很豪……” “类似这种的客人,我们多的是呢!”酒保答。 骆驼便自衣袋里取出一张夏落红的照片,递至酒保的跟前。 有了照片,酒保一看便认得了,因为夏落红出手甚为豪爽,小赏特多。 “啊,是这个华侨小开么?”他笑了起来。 骆驼即说:“你认识了吧?” 酒保只含笑说:“这位小开就是出手大方著名!” 骆驼明白他的意思,便掏出了零钱,塞进他的手心。 酒保眉开眼笑,呶了呶嘴,指着对街说:“那儿有一间‘绿屋’公寓,是脱衣舞娘的大本营,你不妨过去看看!” 骆驼道谢之后,招彭虎退出了酒吧,刁探长派出来负责跟踪的两名便衣,大概是新手,也许是睡眠不足的关系,他们堵在门口间,一时回避不及,便赶忙装着去看橱窗去了。 骆驼便自言自语地加以取笑说:“在大清晨,橱窗有什么好看呢?对街是脱衣舞娘的大本营,快跟着来吧!” 果然,在这条花街的对面,有着一间称为“绿屋”的小型公寓。那是够污秽的,进门是一道狭窄黝黑的楼梯,墙壁上都积满了油垢。 上楼之后,第一个门前,骆驼按了门铃,屋子内的人像全睡死了,一次接一次的,竟没有人出来应门。 彭虎恼了火,握起斗大的拳头,在门板上猛擂了一阵。 不一会,只听得一阵叽哩呱啦像马来语腔调的女人咒骂声。 出来开门的是一位睡眼惺忪的肥大妇人,一看而知,是一位老鸨,因为枕头磨擦的关系,她嘴上涂着的唇膏都拭到脸上去了。 “什么妖怪,大清早之间就来扰我们的好梦?”老鸨咒骂着说。 骆驼并不和她生气,说:“我是找我的儿子夏落红来的!” “嗨,我这里全是女儿,哪来的儿子……” 彭虎是练武的武夫,向来是非礼勿视的,他大步闯进了门,在那走道上,有着一列的厢房,门多是敞开的——是因为气候炎热的关系。 只见玉体横陈,那些过着夜生活的舞娘,一个个操劳过度,有些连舞衫也没卸下就倒卧床上了,有三两人同卧的,有铺草蓆席地而卧的,各种姿势不同,简直是春色无边。 那老鸨诅骂着:“你们究竟要找谁?假如无礼的话,我要唤警察了!” 骆驼说:“我们是有警察跟随一同来的,就在楼底下!” 不一会,彭虎已发现夏落红了,这位宝贝,喝得酩酊大醉。倒在一位舞娘寝室内的沙发上,头朝下,脚朝上,丑态百出,正呼呼大睡呢。 “喂,夏落红,醒醒,你的义父来看你了!” 夏落红没有反应,彭虎便伸手去掴他的脸,可把床上半裸睡着的舞娘惊醒了。“嗨,这个大块头,要干什么?”她尖着嗓子怪叫。 彭虎便指着她,加以叱责说:“现在不是表演脱衣的时候,该把身子盖起来吧!” 女郎大窘,忙用被单卷起了玉体。老鸨已抢进了门,指手划脚地说:“我早就说过这家伙是个祸害,昨晚上赶他不走,现在却把警察招来了!” 彭虎又掴了夏落红好几记耳光,这小子算是醒了,微张开罩满了红丝的双眼。“唔!彭虎,你来了,不管怎样,我得告诉你,我是不会回家的……”他结结巴巴地说。 “你的义父来了!”彭虎说。 “不管谁来,反正我是不会回家的,你们别笑话我,反正我是完了!” 骆驼看情形不对,便向彭虎说:“和神智不清楚的人多说也没有用,不如将他扛走了事!” 彭虎点了点头,他原是力大如虎的,一手将夏落红揪起,向肩膊上一搭。 夏落红整个人便悬了空,彭虎便像屠夫扛死猪肉,跨出了厢房,骆驼替他的儿子付过了夜渡资,那位老鸨母才止住咒骂。 他们落下那条狭窄污秽的楼梯,两名警探却笑嘻嘻地拦在门前。 其中一人向骆驼说:“这醉汉想必就是你的义子夏落红了,我们找他好久都没有找着人呢!” “有何指教呢?”骆驼问。 “这是传票!”另外的一个人递出了一张警局的传票,说:“夏落红也是限时离境的!” 骆驼苦笑,说:“原来刁探长派你们跟踪我,目的是在此呵!”他即签字将传票收下。 两名警探自以为得意,喜气洋洋,接过骆驼的签字,哼着洋歌,离去了。 骆驼,彭虎,夏落红,都是檀市警察局下令限期离境的危险人物。 在机场及码头上,有专人把守,若他们不按时离境的话,就会遭受逮捕。 骆驼和彭虎自动押解着夏落红登上飞机。他们是以观光为号召的檀岛上最不受欢迎的客人。 刁探长以“胜利者”的姿态亲自至机场送行。 他特别在机坪前和骆驼握手说:“并不是我不够意思,实在是阁下恶名远播使人寒心!你一天不离去,没有人能够安心的!” 骆驼躬身说:“我吃瘪了,将来的机会,只有你来看我,不会我来看你了!” 刁探长说:“我们最好永不再相见,大家都平安!” 国会议员克劳福先生、檀岛的水仙花皇后、交际花克丽斯汀小姐闻讯,都到机场上来送行。 骆驼不便说出他要离开檀岛的原因,在江湖上的人,若吃瘪的话,就得自认晦气。 骆驼和送别者招了招手,就登上了飞机。 夏落红很不服气,他的义父在离开檀岛之际,都有好几个美女送行。夏落红一向是以风流自居的,而且在檀岛也没有少花钱,但是给他送行的连一个异性也没有。 坐上了飞机,引擎发动,骆驼闭目凝神,他已经准备好了,有九个多小时的旅程,只有在这段时间,他才是真正的休息的。 刁探长的一副神气,很使人看不惯,他自以为战胜了一个全世界闻名的骗子而洋洋得意。 香港是个好地方,以气候而言,和檀岛没有多大的差别。 所不同的就是檀岛的地方广阔,有广大的海湾和椰树招展,香港则人烟稠密,差不多是人无立锥之地。 可是对于有阶级而言,它还是“人间天堂”;例如达到了“游艇阶级”的人物,驾一艘游艇,荡漾至海心,同样的可以享受日光浴与海浪空气,和留在檀岛,又有什么样的差别呢? 骆驼是遵照医生的嘱咐,赴檀岛旅行,享受日光浴及海洋气候去的。但他被刁探长一纸命令驱逐出境了。 本来,以四海为家的人,何处不是家?走到哪儿都是一样;香港又是骆驼经常居住的地方,他一点也不觉陌生。 他住在一个紧靠海滨名叫“安普乐斯”的酒店内,每天雇了游艇飘荡在海湾绿波之间,心平气静,神怡心旷,同样的可以养病,那怕是小把戏们对他在“檀香山之旅”失败加以讥讽。 天底下不会有长胜将军,只会有败而不馁的斗士,此刻连夏落红也认为他的义父是因为在檀岛的挫折而消失了斗志。 “年纪大了的人,性情便和孩子相同,义父在檀市的一个闷筋斗栽得不小,也许就此壮志消磨,每天在海湾上和小艇与阳光为伍了!”夏落红心中想。 当然,夏落红的心中也有着特别的难过,他认为骆驼的栽筋斗,他应负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责任呢。 骆驼倒好像是胸有成竹的,他的生活像在医生的嘱咐下一样的有规律,六时起床在平台上做柔软操。早点是牛奶、起士、面包、加上火腿蛋和新鲜的水果;八点过后便划小艇出海,在海湾上接受海洋空气,或日光浴。 若遇天阴时,他便进健身房作室内的日光浴。 这天,艳阳高照,骆驼照例出了海,剥下了衣裳,头顶草帽,躺在船板之上享受其海洋日光浴,随波浪的荡漾,他拧开了收音机,听广东人大锣大鼓的广东戏,其乐也融融。 骆驼是每天都自带野餐的,要到吃了午餐之后始才返岸去。 这天还未到午餐的时候,他的耳畔听得一阵汽油快艇的声响向他游艇停泊的地方过来了。 不一会,两条船并拢了结上了缆,有人说:“哈,我找得你好苦,想不到我们在此碰面了!” 骆驼仍然躺着不动,盖在脸上的草帽也不揭开,吃吃而笑,说:“丢那星,我就知道,你必会到香港来找我的!” 刁探长将他盖在脸上的草帽拨开,一脸像老朋友相逢的脸色,低声下气说:“我能不找你么?交你这么的一个朋友,可把我害苦了!” 骆驼翻身坐起,伸了一个懒腰,学诸葛孔明的腔调喃喃有词地说:“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唉!别耍把戏了,今番我是奉命到香港来寻找你的!”刁探长说。 骆驼拭着惺忪眼,说:“在欧胡岛那是你的管区,到了香港,你一切的法力都已枉然了,你奉谁的命令?又到此来找我何事?” “唉,骆大哥,你肚子里有数,我是为什么找你来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原来刁探长和邝警察局长破获国际间谍案之后,满心以为大功告成,将全案移交给调查局,所有的办案人员还很隆重地加以犒赏一番。 毛病出在那份军事机密文件之上,邝局长在移案时有详细的清单说明。 那份文件注明了是珍珠港海军招待所丢失的,经专家查验之后,那哪是什么军事机密文件,尤其是那些蓝图更为荒唐,竟是最新型的化粪池呢! 于是,所有的责任,又全推到警察局了。 邝局长在上面受了气,只好向刁探长发泄,他拍着桌子谩骂了足有一个多小时,最后,他指责说:“骆驼三个人,是你驱逐他们出境的,现在我命你把他们一个个都找回来,要是找不回来,你自己也别回来了!” 岂料,刁探长一找着骆驼,反被奚落了一顿,吃了闭门羹。 夏落红、彭虎和骆驼同住在“安普乐斯”酒店内,他们的足迹,走遍了世界上许许多多的地方,香港虽是称为“东方之珠”,但毕竟它是太小了。 夏落红甚觉乏味,他自离开檀市之后,一直好像是失魂落魄似的,终日闷闷不乐,日以继夜,藉酒浇愁,十足像个酒徒似的。 骆驼知道夏落红又犯老毛病了,特别关照彭虎,给夏落红特别照料。 彭虎自感有心无力,夏落红从来就是一个劝不听的人,他的问题就是不能接触异性,似乎他的情感是以单线发展的,极容易坠入情网,坠入情网即无以自拔。 瞧他沮丧的原因,自是因为被古玲玉玩弄了。 夏落红自觉愧对义父,也愧对自己的情感。他干脆在床上躺下,他是酗酒过度,整个人懒洋洋的。 彭虎一把将他自床上揪起,说:“走!我陪伴你到海滩上去走走,也许又会碰见一位可使你一见情深的美娇娃呢!” 夏落红执意不肯离开房间,但他斗不过彭虎的孔武有力,彭虎真可以像抓小鸡般的将他提出屋去。 夏落红见了海,心怀顿开,他着实也是闷久了,在更衣处换上了游泳裤,脑海里仍是昏沉沉的,太阳晒得身上有点发热,迎着海风一吹,整个人顿感到一阵无比的舒畅。 海滩上是红男绿女,五色缤纷的游泳衣,青年男女在追逐着,有着蓬勃的青春朝气,夏落红自惭形秽,他尚年轻呢,为什么会沮丧到这个地步? 彭虎已替他弄来一艘小艇,说:“大少爷,尽情享受一点大自然吧,你且瞧,没有一个年轻人不是玩得高高兴兴的,我在岸边等你!” 夏落红确实感到需要舒畅一下筋骨,他推着船,出了海滩,双手划着桨,徐徐地向海面上摇出去。 海面上水天一色,白浪层层,夏落红触景生情又回忆起从前,他和古玲玉两人像是处在世外桃源的一对情侣,只羡鸳鸯不羡仙,有说不尽的情爱,诉不尽的海誓山盟……但现在一切都完了。 他无精打彩地划着桨,越过了嘈杂的浅滩,直向辽阔的海面划去。 那儿有渔人在撒网,他们非为享受而来,而是在为生活付出劳力。 忽而,海面上另外出现了一条小艇,加速马力,追踪着夏落红的小艇,艇上是一位穿着鲜红色泳衣的女郎,和她洁白细嫩的肌肤相衬,显得分外的娇娆。 两条艇快接近了,忽地那女郎高喊了一声“夏落红——” 夏落红的心里一荡,猛然回头,只听“扑通”的一声,女郎已跳跃下水,顿时,海面上现出了一道白浪沫,女郎如人鱼般向夏落红的小艇游过来了。 当那女郎自水面上探起头来;夏落红惊喜交集,“古玲玉!……”他失声惊呼着。 “怎么?难道说不认识我了吗?”古玲玉娇嗔地问。 “你怎么也到香港来了?” “你可以来,难道说我就不能来吗?”她伸高了双手,让夏落红拉她上小艇去。夏落红顿时魂兮归来,连三魂六魄全回了窍,那股子喜悦的神色无可形容,一把就将古玲玉搂在怀里,去吻她的脸,吻她的脖子。 “你真把我害苦了!”他说。 “哼,亏你能说得出口,你利用了我,又把我甩掉!”古玲玉说。 “嗨,你乘我睡熟之际,席卷了我所有的钱财逃之夭夭,怎还说是我甩掉你?良心何在……?”夏落红叫嚷着说。 “那是一笔非分之财,你不需要,我也不需要,我特地将它原物归原主,你认为不应该么?”古玲玉睨眼说:“想不到我刚将钱拿走,你就将我甩掉了!” “没有的事,我等候你有四五天之多……” “才怪,头一天,您的义父在海湾上被捕,以后你们就全不见踪影啦!” “玲玉,别冤枉我,反正我是在山岩里躲藏了四五天之久,只是为着等候你!” 古玲玉不乐,恼怒说:“我曾单独游泳环绕我俩住的无人小岛有五六次之多,始终没发现你的影踪呢!” 夏落红不肯相信,因为他自信不会糊涂到这个程度,说:“什么时候?你是在什么时候游泳的?” “嗳!你终日醉醺醺的,泡在酒精里过日子,和你说话也是白费!完全是枉费心思了……” 夏落红大为着急,说:“玲玉,你怎会说这样的话,我是真心爱你的!” “什么叫做爱?除了你吃饱了老酒,人欲横流,要找寻发泄,这叫做爱么?我是弱女子,落在你这个人魔的手里,根本就一切都完了。”古玲玉说时,伤心欲绝,珠泪簌簌而下,“我的出身就是个苦人儿,是个私生子,没有父也没有母,被人弃在孤儿院的门前,毛妈妈将我领走,教导我长大成人,教了我一身的本领。到最后,你叫我反叛了她老人家,累使她老人家得不到善终。你真是造孽呢,为什么我要相信你,而背弃了养育我长大成人的养母?我还能算是人么?我成了畜牲了……” 古玲玉哭得有声有息,双手乱打乱抓,弄得自己身上脸上伤痕斑斑。 夏落红过意不去,双手抱着古玲玉的膊胳,好言安慰说:“玲玉,这怪不得我,只怪我们的相遇不逢时,这世界是丑恶的,人类为争取生存,分许多方面去斗智,只因为我们是在夹缝里生存的,便经常做了无谓的牺牲者……” 古玲玉哽咽说:“落红,我是爱你的,在全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人!” 夏落红说:“玲玉,我爱你,是始终如一!” “肉麻当有趣,你是有未婚妻的!” “那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 “混帐,我早打听清楚了,你的未婚妻名叫于芄,现在在美国念书,对不对!” 夏落红大窘,说:“谁告诉你的?” “你的义父,他有先见之明,叫我不要破坏你们的婚事!”古玲玉说完垂下了头,露出了一副失意的样子。 夏落红呆了半晌,说:“我的义父是靠骗起家的,他所说的一切你还是少听为妙!” “反正我只是你的玩物,迟早,你还是会弃我而去的!我永远不会相信,你是真心对我,会同我白首偕老的!”古玲玉喃喃说:“反正我是认命了,谁叫我糊里糊涂将身体交付与你,我的清白,生命上最珍贵的,全交付与你了,别怨恨我会追踪到这里,因为,我不能够让孩子呱呱坠地之后没有父亲……” 夏落红大惊,说:“怎么,你怀孕了么?” 古玲玉说:“难道说你打算撒赖?你劫夺了我的身体,种下了孽种,打算就此了事么?” “哎,不!千万别这样想!”夏落红的情绪有点激动,浑身略似发颤:“我是最喜欢小孩子的呀……” 古玲玉背下脸,娇斥说:“我以为你故意甩掉我的原因,是为逃避责任呢!” 夏落红是孤儿出身,对那些不负责任的父母深痛恶绝。他虽风流成性,但是对这种事情,仍还是重视的,他恨不得要跪在艇上向古玲玉指天发誓,绝对没有逃避责任扔掉她的意思。 “我随着义父,东飘西荡,南闯北游,而我的那个未婚妻呢,却是死心眼,一定要在美国念完大学成了博士,才肯和我完婚……” “那是她有眼光,眼光放得远!”古玲玉诅咒说:“谁像我这样糊涂,什么名份也没有,就和你留下了孽种,到这时候才来和你讲斤头?” 夏落红哭丧着脸,说:“真冤枉呢,玲玉,其实我是真爱你的!” “爱有什么用?现在已经爱得‘通货膨胀’了,你且告诉我,应该怎么办?”古玲玉正色说。 “我们马上到教堂去结婚!”夏落红说。 “不!你得要先解除婚约,通过你的义父,也许这老家伙不赞同这件婚事呢!” 夏落红说:“年代不同了,我们都已经成年,婚嫁应该自由自主!” “你的未婚妻不同意解除婚约呢?” “不会的,她认为读书比爱情重要,她鼓励我向外发展!” 古玲玉便点头说:“好的,只要你能办妥这两件事情,我就什么都依你!” 夏落红大喜,抱着古玲玉又是一阵热烈的狂吻,连他的祖上是姓什么的也忘掉了。 夏落红摇艇出海,久久没有归来,彭虎不免担忧,心中想:这楞小子不要是一时看不开寻短见去了,那时候怎对得起他的义父呢? 他打盹醒来,日已西坠,张开眼,只见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拉着一个穿鲜红色泳衣长着一头秀发的女郎,嘻嘻哈哈正跨下小艇齐向沙滩上奔来呢。 嗨,那不是夏落红吗?他身畔的女郎是谁? 彭虎揉了揉眼,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可不是刚出道不久的女飞贼古玲玉吗?彭虎尚以为自己在做梦呢,这是什么地方?夏落红为什么又会和古玲玉腻在一起了? 彭虎急忙坐起身来,只见夏落红和古玲玉已奔向海滩上的更衣室去了。“奇怪,恐怕是面貌相同,夏落红毕生之中就是喜欢这种体型纤小的女郎,也许他是又有了新发展……”他喃喃自语说。 他守在更衣室的跟前,来回踱步,过了不久,夏落红先走了出来,“落红,和你同走的女人是谁?发现‘新大陆’了么?”彭虎问。 夏落红笑得十分开心地说:“彭虎,别多问,我反正要请你吃喜酒了!” “什么喜酒?”彭虎伸长了脖子搔着头皮,莫名其妙地问。 “你且等着瞧!” 一会儿,更衣室内走出了一位娇小玲珑,姿色撩人,穿着宽领子橘红色洋装的女郎,她脸泛桃花,霎着晶莹闪着亮光的俏眼,露着编贝似的皓齿,偏着头,向夏落红露出憨笑。 夏落红牵着她的手,施施然地去了。 彭虎几乎要昏倒了,他完全看清楚啦,那可不就是古玲玉么?她什么时候跑到香港来了?又什么时候开始和夏落红搞在一起? 瞧夏落红的那副德行!他不再是无精打彩,也不再是人生毫无兴趣的阴阳怪气的神色了。 瞧他好像注射了兴奋剂,活力充沛回复了青春矫健,一如平日间头一次钟情一位小姐而耍出他那套洒脱挑逗异性的风采。 彭虎三魂急出七魄,忙追着在夏落红的背后,说:“夏落红,别忘记了今晚上义父要和你一起用晚饭……” 夏落红挥手说:“不了,今晚上我另有约会,你陪我的义父用晚饭吧!” 刹时间,汽车急驰远去了。只见夏落红和古玲玉在车厢中,相依相偎,好一付亲昵的形状。 彭虎急得直跳脚,高抬双手诅骂说:“夏落红,我看见你真恶心,真恶心……” 轮到彭虎借酒消愁了,他原是点酒不沾,回到酒店之后,实在是苦恼到了极点。 他自感对不起骆驼,唯有借酒消愁。 酒一杯杯下肚,彭虎倒在床上,像是爬不起床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骆驼进入了房间。 “狗娘养的,夏落红那王八蛋呢?”骆驼怒火冲天地问。 彭虎的舌头像打了结,结结巴巴的连话也说不清楚,他的眼睛像贫血症患者,连抬也抬不起来。 “你的那个宝贝儿子……泡,泡,泡女人去啦……” 骆驼不懂,愕然说:“夏落红在泡什么女人?” “嗨!大哥,古玲玉到香港来了,你还不知道吗?” “古玲玉?”骆驼几乎跳了起来,呐呐说:“她,她,她席卷了我们六十多万美金逃之夭夭,怎么又追到香港来了?……” “嗨,这个问题应该问你,不应该问我呀!儿子是你的,媳妇是你的,将来养出孙子也是你的!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骆驼有点恐慌,问:“古玲玉什么时候到的?” 彭虎便将按照骆驼的吩咐逼令夏落红至沙滩上去晒太阳,看女人解愁消遣的情形,由头至尾结结巴巴述说了一遍。 “他们到哪儿去了?” “谁知道……” 骆驼的头顶已够秃的了,焦急起来,伸手去抓住他那仅有的几根头发,乱扯一通。“糟糕了,一切全完了哇!”他喃喃自语说:“我以为夏落红闷闷不乐,终日里借酒消愁,是因为没有异性的伴侣的关系,所以我拍了急电,请他的未婚妻于芄赶紧到香港来一次!” “于芄来不来呢?”彭虎问。 “明天上午九点廿七分的班机,到达香港!” “吓!”彭虎也失声惊呼,酒也醒了一大半,说:“来得这样快么?” “我由檀香山到达香港的第一天晚上就将电报拍出去了,今天早上才得到了回电!” “这一来岂不要起情感纠纷?那要出大乱子了呢!” “别多罗唆了!快跟我走吧!时间无多,明天于芄就要到了,假如夏落红不去接机,那还成话吗?”骆驼拉着彭虎,没命的就向旅馆的房间外走。 他俩走进了自动电梯,按了钮,电梯的自动门关闭了,向楼底下沉下去。在这同时,另一座自动电梯却升上来了,刁探长和他在香港吃警探饭的朋友。 刁探长是来和骆驼会面的,他正好错过了时间。 夏落红和古玲玉究竟到什么地方去了呢?骆驼猜想得不错,绝对是风花雪月,纸醉金迷的场所。 夏落红真个是浮沉在爱海中了,常言说得好,久别胜新婚,夏落红和古玲玉虽然非正式结发夫妻,但是关系可不寻常。他俩甚至于比新婚还要热络。 古玲玉向夏落红打趣说:“假如在婚后,你向任何的一个女人多看一眼,我也会妒忌的呢!” 夏落红说:“有了你,我任何的女人也不想看了!” 他俩对饮,一杯来一杯往,夏落红是连天都在醉乡里,他的酒量虽豪,但因为睡眠不足的关系,几杯下肚也不禁两眼发直。 古玲玉吃了几杯酒,脸泛桃花,在灯光之下,更显得妩媚了。 夜总会的精采表演完毕,音乐台上的麦克风有人在报告说:“来宾夏落红先生请接电话,在经理室内!” 夏落红和古玲玉俱是一怔;在此时此地有谁会打电话到这间夜总会里来找他呢? “奇怪,有谁会打电话到这里来找我,谁会知道我在这里?”夏落红很费解地说。 经理室内是空着的,大门敞开,办事桌上的一座电话听筒置在桌上。 夏落红抓起听筒:“喂,哪一位?” 电话听筒立即传出一阵刺耳难听的声音,“夏落红你这小王八蛋兔崽子,不想活了吗?竟然又和那个女飞贼混在一起,究竟算是什么名堂?你且给我说个清楚!” 夏落红听得是义父的声音,忙说:“义父,你别乱骂一通,容我解释……” “解释个屁!那个姓古的女子害得我们还不够惨么?我们的全盘计划几乎全垮在她的手里,居然你还会和她像真的恋爱一样!” “义父,我有我的苦衷,希望你能了解,孩儿长大了,婚姻大事应该可以由自己作主的!……” “呸!已经谈到了婚姻大事了么?你是嫌命长了?古玲玉可以寻至香港来找着了我们,其他的国际间谍职业凶手也可以寻到香港来的!我们全体随时都可能会遭遇到生命的危险……” 夏落红呐呐辩驳说:“祸不是我闯的,这一次我们的夏威夷之行,全盘失败,也只有逆来顺受了!” 骆驼诅骂说:“兔崽子王八蛋,你说得轻松,逆来顺受,你真成了情圣啦!可以为爱情牺牲!你丢下在美国的那位未婚妻该怎么办?” “于芄么?这只怪她和我距离得太远……” “距离得一点也不远!告诉你吧,于芄乘西北航空公司的班机,明天上午九时廿七分抵达香港,你是否要到机场去接机呢?” 夏落红吓了一跳,呐呐说:“她?她怎会忽然到香港来的?” “是我拍急电召她来的,为了你酗酒、寂寞、形影孤单!” “唉,义父,你可把我害苦了哇!” 挂断电话后,夏落红心中忐忑不安,猛一回首间,只见古玲玉双手叉腰立在他的背后,夏落红立时满脸通红,他猜想,刚才在电话里所说的一切,古玲玉可能全听到了。 “哦——原来是未婚妻到了呢!”古玲玉冷嗤着说。 夏落红搔着头皮,说:“这样也好,我们可以当场解决问题了!” “你和你的未婚妻有媒有聘,名正言顺,我凭什么名堂呢?”古玲玉气冲冲地,说完掉头出了经理室。 夏落红忙追出去,跟在她的身畔,说:“不管怎样,事到如今,问题终归得设法解决的!我真心爱你是事实!” “你在一个女人的面前,永远是专情的,若是两个女人在一起时,又该怎么办?”古玲玉正色说:“我早就打听清楚了你的为人,我到香港来找寻你,纯是为了腹中的一块肉,假如事情不能解决,唯一的办法就是孩子生下来时,将他扼死了事……” 夏落红大惊,忙说:“古玲玉,你千万不可以说这种话,孩子是无辜的!” 古玲玉已没有兴致再留在夜总会里了,夏落红付过台帐,小心翼翼逗着古玲玉说笑。 离开了夜总会,古玲玉就没头没脑地向前走,夏落红形色尴尬,侍候在旁,像跟班的一样。 “现在打算上哪儿去?”他问。 古玲玉佯怒说:“你别理会我,先去解决你的未婚妻的问题吧!” “问题总归要解决的,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我有成人之美,就是因为不愿意你为我惹太多的麻烦,所以我宁愿自我牺牲!”古玲玉在“海滨大酒店”订了一个套房,她要和夏落红在酒店的门前分手。 夏落红说:“你岂不是将我当做陌路人了?” 古玲玉黯然说:“其实,我只是为你好,我们的一段露水孽缘,随时都可以结束的,日子长此拖下去,情感愈陷愈深,到时候只有增加彼此的痛苦而已!” 古玲玉愈是这样说,夏落红更感到难受,他对付女人,就只有一副死缠的功夫。 女人最大的弱点就是怕缠,夏落红痴缠着不肯离去,好话说尽,古玲玉又是半推半就的,这一夜,夏落江便留在古玲玉的套房里,自是有说不尽的缠绵。 骆驼是怎样寻着夏落红的行踪的?他和彭虎跑了好几间经常去的舞厅和夜总会,都扑了空。 骆驼是根据过往的纪录,夏落红经常出现在一些什么地方,初恋时爱到什么地方去?热恋时又爱到什么地方去?几趟扑空之后,就开始拨电话,按照夏落红过往的纪录,一一打电话,终于,他终算找到了夏落红了。骆驼主要的是告诉夏落红,于芄在次日上午抵港,看夏落红的反应,无非是希望夏落红猛省回头,但是这一夜,夏落红还是没有回酒店里去。 隔天,骆驼一大早起床,邀了彭虎便溜出酒店去了,他知道刁探长一定会来纠缠的,耽误了他接飞机的时间有诸多的不便,他们找了一间很好的茶馆,品茶吃早点,阅读早报,到了九点多钟始才驱车往飞机场去。 很意外的,夏落红早等候在迎宾台了。 彭虎用手肘撞了骆驼一下,说:“这小子居然到了!” 骆驼含笑说:“这样看,小子还是有良心的!” 骆驼向夏落红说:“小子,这件事情,你打算怎样解决呢?” 夏落红面有愧色,说:“我的事情,应该自己解决的!” 不久,机声轧轧,一架豪华的子爵式喷射客机已降落在机场的跑道之上,过了一会儿,它向停机坪移动过来,骆驼和夏落红全引长了脖子。 飞机的舱门已经打开了,旅客陆陆续续下机。忽然,舱门前像一霎闪亮的光彩,出来了一位少女,穿着窄身的金色丝质旗袍,外披白兔毛衣,亭亭玉立,体态纤纤,明眸皓齿,玉洁冰清,仪态万方…… 那不就是于芄吗?像这样的少女,我见犹怜,谁个会不动心呢? 于芄走出了机舱,即向迎宾台上招手,笑口盈盈的好像见了亲人一样。自然,她是看到了骆驼和夏落红,自从脱离了“魔窟”之后,她唯一的亲人和所依靠的,就是骆驼和他那古怪的一家人。 骆驼又瞪了夏落红一眼。夏落红是很勉强地挥着手帕和于芄打招呼,他的情绪显得有点不安呢。 “唉,这样的媳妇到哪儿去找?比那些破铜烂铁,要强多啦!”骆驼故意挑高了大姆指向彭虎说。 于芄已由停机坪来至迎宾台的下面了,她招着手,高声呼唤说:“你们都好吗?” 骆驼点首说:“我们都很好的,在这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之上,只要活着,都会好的!” 夏落红懒得和他们打“嘴巴官司”,掉转头,赶往楼下机坪进口处,那是海关及护照的检查处。 忽而,彭虎拍了拍骆驼的肩膊,说:“骆大哥,你看……” 骆驼顺着彭虎的手指头抬头看向飞机的舱口,那是压尾走出来的一位旅客,个子不高,四方脸架着一副宽边的太阳眼镜……唉!这人好面善呢。 “那不是沙哇奴爵士大厦的总管杜云生么?”彭虎说:“他怎么也到香港来了?” 骆驼再定睛一看,那人不是杜云生还会是谁呢? 果然不出所料,除了古玲玉之外,又有沙哇奴爵士间谍案的漏网之鱼,赶到香港来了。 骆驼喃喃说:“天底下的事情就会那样的巧,偏偏就和于芄同一班机到达!” 彭虎说:“我相信他们还不只是来一两个人呢!” 骆驼点首,说:“我们又要面临艰苦的战斗了!你去钉住杜云生,看他到什么地方去,又和一些什么样的人接触!”骆驼吩咐说。 香港机场上入境的手续非常简单,尤其是行李不大检查的。于芄很快的便通过检查站了,顺利走出机场大厦,夏落红为她提着行李。骆驼驾着汽车,停至门口间,于芄和夏落红双双进入车厢的后座。 骆驼边驾着车,边抬头自后照镜上偷窥他们两人的神色。 于芄是神彩奕奕,脸泛桃晕,好像情绪十分兴奋。 夏落红却是颓唐不已,像有难言之隐,他面对着未婚妻,数次欲言又止,终于保持了缄默。 忽而,于芄向正在驾车的骆驼说:“义父,你连拍急电催促我到香港来,究竟是什么事情?” 骆驼吃吃一笑,说:“夏落红快要过生日了,我请你到香港来大家团聚一番,这不是很有意义么?香港是个美丽的海岛,称为人间的天堂,你是旧地重游,总有一点感慨吧?” 于芄探首自车窗外望,似乎真有了感叹,吁了口气,说:“日子过得真快,一晃就是好几年了,香港真有了许多的改变,有些地方我几乎都不认得啦!”忽然,她却想起了另外的一件事,怔怔地说:“义父,你说夏落红过生日吗?” 骆驼说:“是的,他的快乐诞辰到了!” “唔!”于芄笑了笑,说:“我记得夏落红的生日是在正月间的,现在已将近六月了!” 骆驼说:“正月间是他妈妈给他的生日,六月间是我给他的生日,这又有何不可呢?” 第十章 败兵之将言勇 于芄见骆驼言语滑稽,格格地笑了起来,笑得前合后仰的,憨态毕露,说:“义父真是会开玩笑!” 夏落红知道骆驼是在故意作弄他,脸红过耳,窘态毕露,唯有不吭声,瞧这老头儿还要怎么样? 骆驼忽地又问于芄说:“于芄,你是否打算和我同住在一间酒店内?” 于芄说:“我匆匆到香港来,还不是全听你们的安排?” “夏落红,你的意见如何?”骆驼问。 夏落红忽说:“义父,请你停车,我想和于芄畅谈一番,她的行李,请你先带到酒店去,好吗?” “你们要到什么地方去?”骆驼踩了刹车之后问。 “我和于芄离别已久,想找个清静的地方……” 于芄插嘴说:“已经是吃饭的时候了,我们何不大家在一起叙叙?咦?刚才我好像看见彭虎也在机场内,为什么一眨眼就不见了,还有查大妈、孙阿七他们呢?” “我会详细告诉你的!”夏落红推开了车门,拉着于芄走出车外。 夏落红和于芄走在行人熙攘的马路上,于芄瞧着夏落红的脸色不对,似乎闷闷不乐,便说:“你好像和你的义父在闹什么别扭似的,什么事情这样不开心呀?” 夏落红一声叹息,无限感慨地说:“一言难尽!” “是否我来坏了?” “不!绝对不是这样!”他连忙否认,边搔着头皮,自语说:“我们找个什么地方吃饭最好呢?” 于芄也帮着他在想,忽说:“在香港,吃海鲜最好!” 夏落红说:“对,我们到水上饭店去,那儿既清静,要吃的东西又新鲜好吃。” 于是他俩拦了一部出租汽车,便驱往“水上饭店”去了。 那是一艘庞大无比的画舫,紧贴着岸,灯光辉煌,雕梁画栋,天花板上是七彩的图案,还悬着宫灯,显得古色古香。 夏落红和于芄选了一个靠窗僻静的坐位,两人对坐,夏落红仍好像是心事重重,肚子里有许多话无法启齿。 跑堂的已经过来,递上“菜牌”请他们点菜,夏落红将菜牌交到于芄手中。 于芄说:“我离开香港久了,吃惯了面包和牛排,对自己的家乡菜都不认识啦!” 夏落红便吩咐跑堂的要了虾、蚝、蟹和石斑鱼,跑堂的送上茶,摆上杯筷之后便离开了。 夏落红和于芄相对无言,于芄不时向他露出笑脸。 于芄的脸容秀丽,明眸皓齿的,打扮也是那样的素淡,使人有极其清新之感。 夏落红的用情,是多方面的,他并非是对于芄忘情,也或是有“喜新厌旧”的心肠,夏落红的性格,“有奶便是娘”,哪一位少女和他接近,感情就会超越其他一切。 他深爱着于芄,但是和古玲玉“双宿双飞”的一段时间里,他又爱古玲玉高于一切。在于芄未抵达香港之先,他对古玲玉“情坚不移”,海枯石烂,此心不变,一个非君莫属,一个是非卿莫娶。 夏落红好像是很有决心,要和于芄解除婚约,一心一意和古玲玉白首偕老了,甚至于当骆驼告诉他于芄将要抵港时,他也很有勇气,决心要向于芄将和古玲玉相恋的经过始末说出,但是现在面临抉择的时候到了,夏落红却躇踌着不忍开口,于芄之美,是秀外慧中;古玲玉之诱人,是活泼刁野,她俩是两种不同典型的美,而这两种典型的美人夏落红都爱,最好是两者兼而得之。 可是时代不同了,三妻四妾的时代已经过去,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该怎么办呢? 夏落红默对着于芄,两人目光交换,夏落红愈看于芄愈是可爱,使得他心中痒酥酥的,可是脑海之中却不时的涌现出古玲玉的影子,古玲玉还在等候着他的消息,他该怎样给古玲玉回报? “海滨大酒店”距离骆驼居住的“安普乐斯”酒店并不太远。 古玲玉选择居住在这个地方,显然是有着她的用心的,也许是特别要和夏落红靠得近一点。 她真像到香港地头上来做富婆一样,订了最为豪华的套间,出于阔绰,饮食都是佳肴美酒,每天不睡到午后是不起床的。 一日已是日正当中,仆欧敲门,报告说:“有客拜访!” 古玲玉以为夏落红回来了,披上睡衣,光着大腿就下了床,一摇三摆,满室生春,她拧开了大门,正打算拥抱情郎来个见面吻,岂料大门拉开,门首立着的是一个秃子,老鼠眼,朝天鼻子、大龅牙、身材的高度和古玲玉相差无几…… 古玲玉吓了一跳,失声惊呼着,往后退了四五步,“你,你……怎么来了?”她呐呐地说。 “总该轮到我来了。”骆驼笑嘻嘻地说。 古玲玉双手抱着胸脯,一个闪身急忙跑回卧房里去,抢起一件洋装钻头套上,好一副狼狈不堪的形状。 “你来干什么?”她问。 骆驼摸出烟斗,划火柴燃点上,翘起二郎腿在沙发椅上坐下。 “古玲玉,其实你我的交情早在你认识夏落红之先,在沙哇奴爵士的慈善舞会里,我真是‘一舞难忘’,在那一舞之后,我们种下了不解之缘,你认为对否?” 古玲玉冷嗤说:“天下本无事,所有的麻烦,全是你‘活见鬼’搞出来的!” 骆驼咬着烟斗,抖摇着二郎腿,以轻佻的语气说:“你的乾妈毛引弟夫人可好?” “举枪自尽了!”古玲玉冷然回答说。 骆驼一怔,又说:“金焕声呢?” “被逮捕了!” “还有查礼周他们呢?” “查礼周他们作鸟兽散了!” “这样说,你是漏网之鱼了?” 古玲玉说:“我本来早就退出了他们的圈子,所以这案件于我无关的!” 骆驼颔首,微笑忽而正色说:“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到香港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古玲玉瞪大了俏眼,霎霎的闪亮,说:“我是找夏落红来的!” “你真是个专情不二的人么?” “至少,我为夏落红不远千里而来!” 骆驼正色说:“你席卷我们的数十万元钜款,这笔钱,现在下落何处?” 古玲玉慢条斯理地说:“这是一笔不义之财,我将它物归原主了!” “吓!”骆驼高声怪呼起来,说:“这笔钱,是我们好不容易自国际间谍的魔掌之中挖出来的,你竟说将它物归原主了?” “只有这样我才可以回复自由之身!相信你和夏落红都不会介意这笔钱的!” 骆驼大为恼怒,说:“你倒说得轻松,几十万美金就凭你这么一句话就报销了么?” 古玲玉含笑说:“骆教授,你在外面跑跑已经不是一天了,江湖上有言,钱算什么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凭你在此道上混了这么多的年头,几十万美金算个什么东西?夏落红甚至于愿出更多的代价让我恢复自由之身呢。” 骆驼再次燃着了烟斗,吞云吐雾了一阵子,和古玲玉面对面坐了下来,正下神色说:“我可以给你一语道破,你是为那份军事机密文件而来的!” “什么军事机密文件?”古玲玉故意含糊说。 “你居然会不懂吗?就是珍珠港海军招待所失窃的那份真的军事机密文件,内中还有部分是工事建筑蓝图!” “哦!”古玲玉点了点头。“就是有一只带着了手铐的公事包,里面装载着的文件么?” 骆驼说:“你冒着生命的危险爬墙越壁将它盗窃出来,难道说还不知道它的内容么?” “我受义母的恩典抚养教养成人,她命令我做任何的事情,我从不查问根由的!” “现在你是否又是受命来夺取这重要的文件呢?” “不!义母已经自杀,没有人能约束我、命令我做任何事情了,我已经是个自由人啦!” 骆驼一口咬定,“不!我可以断定你是为那些文件而来!” 古玲玉含笑,说:“不!你错了,我是为夏落红而来!” “哼!夏落红那小子,我就不知道你凭哪一点将他迷住了!” “骆教授,你是到了花甲之年,和时代已经脱节了!爱情之伟大是可以牺牲一切的……” “嘿!夏落红早已订婚,难道说你有意要拆散他们的姻缘?” “夏落红已经后悔他那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约,这一次他是自主的,他要解除过去的婚约呢!” “胡说八道,他受谁个父母之命?谁个媒妁之言?婚约是他自己订的!” “不管怎样,夏落红和我已经没有人能够把我们分开了!” 骆驼正色说:“你迷惑夏落红的目的无非是为那些秘密的军事文件!” “秘密文件已经与我无关了!”古玲玉说:“我已经退出了这可厌的圈子,找寻着一个好的对象,打算好好地过幸福家庭的生活!” 骆驼搔着头皮,他开始疑惑,古玲玉究竟是怎么回事?在初和古玲玉接触时,骆驼认为古玲玉是个涉世不深,天性纯厚的女郎,到现在为止,这印象还没有消失。 古玲玉和夏落红相恋,骆驼也不介意,夏落红在用情方面本来就是不坚定的,骆驼已经有过好几次的经验!最可怕的就是古玲玉突然席卷了美金数十万逃之夭夭。 现在,这个女人的目的何在?含意颇难使人了解,她是否真脱离了她的组织?是真心的和夏落红相恋?或是为那军事机密文件?或为报复而来? 骆驼自命智慧高人一等,但是他竟想不透古玲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骆驼搔着头皮,慢吞吞地说:“我想和你‘打开天窗说亮话’!把问题摊到桌面上讲个明白!” “我们之间恩怨已了,没什么可需要谈的!” “你需知道,夏落红的未婚妻于芄,是一个极其可亲可爱的女孩子,她和我们一家人的感情都非常融洽,所以,夏落红婚约之变,对我们一家人在情感上会有着极大的影响……” “你是打算替于芄说人情的么?” 骆驼说:“是的,弱者女人,你也应该同情于芄,别导致他们解除婚约!” “这件事应该由夏落红自己来决定!” 骆驼又说:“我愿意接受你任何的条件来交换这可怕的婚变!” “我不会接受你任何的条件的!” “甚至于我愿意贡献出那份军事机密文件,正是你所希望得到的东西!” 古玲玉一怔,眼睛霎时亮了,可是只片刻之间,她却吃吃笑了起来,说:“别唬我,任何条件我都不会接受!我绝对不会放弃夏落红的!” “一份军事机密文件的价值是多少,你该明白,沙哇奴爵士就出价了六十五万美金……” “价值再多我也不会放弃夏落红,爱情是无价的!” 骆驼此行,似乎是失败的,他故意向古玲玉提出军事机密文件的问题,意图试探古玲玉纠缠夏落红的真正目的。 但是古玲玉刁狡异常,除了爱情之外,对其他的问题,一概不谈。 连老谋深算的骆驼也感到棘手,只是在短短时间里,这妮子竟变得如此的难缠,实在使人意想不到呢。 倏地,夏落红在走廊上出现,他的神色匆匆,好像是赶着回来似的。 古玲玉房间的大门是敞开的,他一眼就可以看到骆驼那怪物在古玲玉的房间内。 夏落红突然回至酒店里,古玲玉无异得到精神上的胜利,她笑颜逐开的,立刻迎上去了。 “义父怎么也到这里来了?”夏落红问。 “嗨!老朋友抵港了,先入为主,我想略尽地主之谊呢!”骆驼回答说。 夏落红瞪了义父一眼,他心中想,这个老怪物可能是蓄意破坏他而来的。 “夏落红,别瞪眼!”骆驼正色说:“要知道我和古小姐的交情在先,你是后来居上的,穿针引线还是我做红娘的呢!” 夏落红和古玲玉双双用无言的反抗,干脆不说话了。 骆驼咬着烟斗,仍不肯离去。 “于芄怎样了?”他忽地又问。 “我将她送回酒店里去休息了!”夏落红说。 “谈判得如何?” “还没有结果!” “瞧你的脸色,好像很有为难之处,是否有需要老夫帮忙你解决问题呢?” 夏落红说:“不!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夏落红毫无表情地僵立着,场面显得十分的尴尬,骆驼待着,自己也觉得无聊,耸了耸肩膊,说:“那么再见了!”他挥了挥手,大步跨出房门之外。 “再见!”古玲玉一抬脚,将门砰然踢上,和夏落红相对一笑。 他们又来了一个见面的热烈拥吻。 骆驼像斗败了的公鸡,垂首丧气,由电梯降下楼去。 他刚走出电梯门,只见大厅上坐着一位女郎,楚楚动人,一副失意的形状。“呵?于芄,你怎么会在这里?”骆驼急问。 于芄还未开口,便是热泪盈眶的。 骆驼是“慈父”心肠,掬出手帕,为这未来的儿媳拭泪。 原来,于芄和夏落红自见面到分手,一直觉得夏落红的神色不正,而且一直催促着她回酒店去休息。 于芄心中有了疑惑,待夏落红离开酒店之际悄悄的跟踪,于是到达了这间“海滨大酒店”。 夏落红不论到任何地方去,出手都十分阔绰,酒店里上下的人没有对他不认识的。 于芄向帐房查问,知道夏落红和一个女郎同居在此,立时伤心欲绝,她本拟闹进房去的,但是又拉不下这副脸。 当她查问房间号码之后,上到楼去,古玲玉的套房大门正开着,发现骆驼也在房内,骆驼好像正在向夏落红申斥呢。 于芄的心中稍为得到点安慰,于是她悄悄的落至大厅之中,耐心地等候着。 骆驼走出电梯正好和她见面,于芄在一阵激动的情绪之下,不禁珠泪盈眶矣。 骆驼安慰她说:“这并非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年轻人少不了总会有些糊涂事情的!我在年轻时候,也曾经发生过好几次类似的事件,但是很快的就会反省过来了,你只管放心,我相信夏落红也很快的就会觉悟的!” 于芄一声长叹,说:“想不到我不远千里而来,就为着是看这种事!” 骆驼说:“这只怪我不好,一连拍了好几封电报催促你赶到香港来,使你落得难堪!” 于芄忍不住悲切,嘤嘤而泣,在酒店的大客厅内,众目睽睽,实在难看。骆驼搀扶她离座,边安慰着说:“你需要忍耐,并鼓足勇气面对事实,夏落红并非是坏人,只是有时候会糊涂罢了!” 于芄说:“我恨不得马上飞回美国去!” “那是失败主义,难道说,你不敢作战么?不论在任何条件之下,你都应该能够将对手击败,假如说恋爱是一帆风顺没有丝毫波澜的话,那还有什么意思呢?经过了波折而重新合好,会倍增恩爱的!” 骆驼自己驾来了一辆小汽车,搀于芄进入汽车之后,发动引擎,向他们所住的“安普乐斯”酒店而去。 于芄伏在座上泣不成声。 夏落红对他的义父突然拜访古玲玉很感到疑惑。 这个老儿,刁钻古怪,鬼计多端,究竟他又耍什么把戏?出什么绝招,很难捉摸。夏落红在“鱼与熊掌”两者均不忍舍弃的情况之下,他真希望能够分身有术,一面敷衍古玲玉,一面敷衍于芄,享尽齐人之福。 当然,夏落红肚子里有数,骆驼他们一伙人,全都是同情于芄的,绝对不会有人帮古玲玉说话。 也就因为如此,夏落红就倾向袒护古玲玉的一方面成分较多。 “我的义父向你说了什么?”夏落红问。 “这还用说吗?他希望你和我能够分开!”古玲玉很坦率地说出。 “老糊涂!”夏落红诅咒说:“另外还说了些什么?” “他提到那笔钱的下落!” “你怎么说?” “我告诉他,钱已经物归原主,顿时,他跳脚咆哮不止,大骂混蛋不已,我告诉他说,这是肮脏钱,占有这种钱是不名誉的,终身会留下污点!但是他指定要我赔出来!” “唉,义父真是个老财迷,这么大的一把年纪了,又不是没有钱养老,何必呢?” 古玲玉长吁短叹,妩媚地说:“我真愿意赔出来,这完全是为了你,乾妈在生之时,还留下有一点积蓄,她老人家去世之后,这笔钱我又用不着,不如送给你义父请罪算了!” 夏落红说:“这个老儿是个怪物,钱到了手,可能派不上用场,他就会马上捐给慈善机关,一只手来一只手去,他就喜欢磨人!” “假如不把钱赔出来,对你不好,我于心也不安的!” “管他,别理睬他就得了!”夏落红很慷慨地说。 “我完全是为了你着想!” “另外义父还说了些什么没有?” 古玲玉故意吞吞吐吐,含糊欲言又止。 夏落红会错了意思,说:“你是否告诉他你已经怀孕了?” “不!我们未经合法手续正式成为夫妻,名不正言不顺。”古玲玉发嗔说。 夏落红不禁脸红过耳,讪讪地说:“那么什么事情使你难以启齿呢?” “很可怕呢!”古玲玉皱着眉宇,至玻璃橱前斟了两杯酒。 “你对我还有什么好吞吞吐吐的?” “你义父提及到珍珠港海军招待所丢失的军事机密文件……” “军事机密文件么?”夏落红顿时眼睛一亮。 “是的,他怂恿我,打算用那份文件交换你!”古玲玉说。 “什么?”夏落红怪叫起来,“拿我做交换的对象?那是什么意思?” 古玲玉说:“他的意思是将文件交给我,让我远走高飞,永远和你断绝往来,他说,这文件的价值极高,得到这份文件,可以终身不愁享受……” “哼!老糊涂,可恶之极了!竟然将我当做物品交换的对象!”夏落红诅咒着说。 古玲玉端了酒,和夏落红对饮,一杯下肚,桃腮微红,显得分外的娇媚,她坐落在梳妆台前去理弄她那凌乱的一头秀发。 “你和于芄谈得如何了?”她改变了话题而问。 “没有结果!”夏落红吁了口气,又自动去斟了一杯酒。 “我早就知道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玲玉,别这样说,反正事情是总得要解决的!” 古玲玉娇嗔说:“哼,等到我的腹部瞒不了人的时候,再解决问题?我可丢不了这个人!” 夏落红愁肠百结,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是多情之累也! 古玲玉开始更换衣裳,露出一身细皮白肉,夏落红心痒难熬。 “今晚上你是要敷衍我?还是去找你的未婚妻?” “噢!”夏落红如在梦中惊醒,忙说:“我既然到你的身边来了,当然是陪伴你的……” 孙阿七抵港之后,接替了彭虎的任务,负责监视杜云生。 杜云生抵港之后,并没有积极展开活动,他住到一间“红底黄字招牌”的旅店里,那旅店的名字是“华商酒店”,当然,这个酒店就是间谍的活动大本营。 彭虎已经探听清楚杜云生是住那一号的房间,等到孙阿七接替时,所有的情报全有了。 杜云生在头一天晚上,并没有什么动静,大概是疲倦了,略吃了点酒就睡觉了。第二天晚上招了一位应召女郎,可是他并非是为解决性苦闷而为的。一整夜里,他和那位应召女郎谈个没完没了,至黎明始散。 孙阿七是以飞索绝技,由屋顶平台挂绳索落至杜云生的房间窗户外向内窥伺的,由于那扇窗户严紧,等到那位应召女郎进室之后,杜云生还垂下了窗帘,孙阿七想从那窗帘的缝隙向内偷窥,甚感为难,同时,他们在房内所说的,那是什么把戏?孙阿七连一句也听不见。 第三天晚上的情形可不对了。杜云生的房内可来了一批外型魑魅魍魉的人物,他们似在开特别的会议。 孙阿七隔着窗户,还是连一句也听不到。 到了子夜间,只见那批古怪的人物,一个个掏出枪械,检查弹药。 “搞什么鬼?莫非要大开杀戒不成?”孙阿七心中嘀咕着。 为了要探求真相,孙阿七仗着艺高胆大,竟摸出划玻璃钻刀。 他使劲按着,在玻璃窗上划了一个圆洞,用手接头轻轻一敲,玻璃向内脱落,只发出些微声息。 他便附耳向玻璃洞内偷听。 可是,那片玻璃落地的声息,已经将房内那些职业凶手惊动了。 “什么声音?”一个机警的家伙问。 “玻璃窗……”另一个说。 “窗外有人!” “劈!劈!劈!”装有灭声器的枪械,不断地朝着孙阿七的身影猛射。 好在孙阿七的动作机警俐落,只在一揉一纵之间已上至平台。 他知道歹徒们是不会就此甘休的,必然会追踪到平台上来,他已经不能由这间酒店的原路下去了。 “劈,劈,劈,”枪声又响。 孙阿七的身手快如脱兔,他只在一纵身之间,已进入对屋平台的栏墙,接着身形一滚,已没入暗影之中,枪击已没有用处。 孙阿七逃脱了性命,回至“安普乐斯”酒店之中向骆驼报告。 他将杜云生和枪手聚会接触频频的情形,由头至尾详细叙了一遍,最后他被枪手发现,被乱枪射击而越屋逃亡……一五一十向骆驼报告。 骆驼甚感诧异,杜云生自抵港之后,一直没向外活动,相反的,邀约大批的枪手聚会在酒店之内,接触频频,理由何在?究竟有何用心? 骆驼判断杜云生的目的不外乎有两项,一是为那份军事机密文件而来,另一项则纯是为报复而来。 “我们可能会遭遇到最艰钜的战斗呢!”他呐呐说。 下午,骆驼外出购物,一间玻璃家俱店派来了三四个伙计,每个人都捧着好几面巨型的镜子。 骆驼购买这么许多的镜子干吗?他又要使弄什么诡计,或是有什么特别的企图?他将镜子左右前后对窗户而竖,经常面对镜子背窗而坐,这样,由几面镜子的一再折射反映,可以看到屋内每一扇镜子都有一个骆驼在内坐着,它们的动作是一致的,骆驼抽烟斗,每一个镜子内都抽烟斗,只是由于角度不同的关系,有正面的,有侧身的,有半侧身的,很容易看得眼花撩乱。 于芄至骆驼的房门前敲门,当她跨进房门时,大感诧异。“竖这么多的镜子干吗?”她问。 骆驼说:“我在练习表情罢了!” 于芄不解,说:“打算改行演戏么?” 骆驼说:“这年头,混生活不容易,每一样的把戏都需懂得呢,也许我的布置很快的就能见效!” 于芄之所以来找骆驼,是因为夏落红一整夜都没返回酒店,于芄非常的生气,她认为夏落红是贪新厌旧,绝情绝义,被那狐狸精给迷住了。 她说:“我留在这里已经没什意思了,不如归去!”她是要求骆驼为她办离境手续的。 骆驼叹息说:“人生在世不可以没有斗志!生命,事业,爱情,是相等的;假如说,没有一点挫折的话,反而显得平淡无奇的!若稍遇挫折而沮丧灰心的话,岂不浪费了上苍赋与我们生命上应有的权利?” 于芄说:“对这种权利,我再也不感兴趣了!” “你并没有挫败,只是没有斗志罢了!”骆驼说。 于芄担忧说:“难道说,我要和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女人去抢夺自己的未婚夫?” 骆驼说:“这是很不平凡而且十足有趣的事情,最后的胜利必属于你,又何乐而不为?” 于芄摇首:“我觉得十分难堪呢……” “不!不要把生命看得太平淡了,起了高潮才有意义!” 夏落红真个好像是被古玲玉迷昏了头,和于芄分手之后,根本就没有回返酒店去过。 古玲玉的目的和企图很难猜测,不过,骆驼是敏感的,他认定古玲玉的目的,一定是为那份军事机密文件而来的。 古玲玉缠住夏落红,是一种“烟幕弹”的作法,骆驼尚不知道古玲玉自称已经怀孕了呢。 是夜,古玲玉和夏落红又出现在一家夜总会里,他们赶上了热闹。 法国来了一个“人妖歌舞团”,称为“巴黎嘉立苏艳舞团”,且看他们的宣传广告,就足够吸引人的,他们认为是“性的倒乱”,七位雄赳赳的男儿,变成娇滴滴的小姐,认为是医学界的奇迹,并证明了变性的男儿比女人更有吸引力。 香港是一个十里洋场的都市,人们多爱好新奇,所谓“八十岁不死都有新闻听”,就是这个道理。搞娱乐的色情贩子将“人妖歌舞团”的广告吹嘘得天花乱坠,因之,这间夜总会每天晚上是座无虚席,茶资和门票都涨了价,但是为欣赏人妖歌舞团的宾客仍然蜂涌而至。 夏落红和古玲玉是为凑热闹而来的,在正午间,古玲玉已打了电话订了一张靠近舞池的座位,进门就付过小费给那保留座位的侍役。 要了饮品和食物,不多久,“巴黎嘉立苏艳舞团”就开始表演了。 经过报告员的报告后,全场的电灯一黑,没有订好靠近舞池座位的客人们纷纷涌向舞池,平日间道貌岸然西装革履的绅士们,也如粪蛆般的乱涌乱挤,眼睛瞪得贼大,仕女们有脱下高跟鞋站到椅子上去的,这似乎已经不是一个绅士淑女跳交际舞的高级场所了。 不久,音乐台奏出了节奏轻快的音乐,灯光由微弱渐转回复正常,舞池内现出七位袒胸蜂腰女郎的背影,有金发的、有银发的、有棕发的,有黑发的。 瞧他们的肌肤,玉洁冰莹,细滑得较之女性更甚,虽然他们都是男性。 古玲玉和夏落红是聚精会神去欣赏这短短的四十五分钟的艳舞。 古玲玉还品头论足的,哪个漂亮;哪个姿色平平;哪个身材好;哪个大腿最美。观众的人潮散开了,还在议论纷纷,夏落红和古玲玉回过头同时吓了一大跳。 原来于芄出现在他们的背后了呢,于芄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到的。 “噢!你……你怎么也来了……?”夏落红呐呐说。 于芄冷冷地说:“我为什么不能来,买门票,看艳舞,这是很平常的事情!” “一个人来的么?” “临时找不到伴,难道说要我登报征求不行?” 夏落红顿觉得一阵难堪,以咳嗽掩饰,呐呐说:“为什么义父没陪伴你?” “他是个忙人,同时,他以为我本来应该有人陪伴的!”于芄的眼光和古玲玉接触。她俩互相都有妒忌的心理,女人和女人之间对了面都要互相打量一番的。 “为什么不替我介绍一番?”于芄叉着腰问。 夏落红手忙脚乱,忙指着古玲玉介绍说:“这位是古玲玉小姐,我们是在夏威夷认识的……这位是……” “不用介绍了,我知道!”古玲玉抢先说:“这位是你的未婚妻于芄小姐,对吗?” 夏落红尴尬地点头,边又问于芄说:“你坐在什么地方?” 于芄答:“还未寻着座位呢!” “我们何不坐到一起呢?”古玲玉反而建议道。 夏落红忙替于芄移过椅子,招待她坐下,于芄当然不会客气,大模大样,一屁股就坐下了,好像是有意思找晦气来的。 “你要喝点什么?”夏落红问道。 “当然要找最贵的喝,反正有孙子付帐!”于芄泰然地说。 夏落红无可奈何,便招呼侍役要了一瓶香槟。 于芄再加重语气说:“要‘玫瑰香槟’!” 香槟酒本来就是最贵重的饮料,加上彩色,那是贵上加贵。 古玲玉很不服气,因为她所点的饮料只是一杯碧绿色的薄荷酒呢。 不久,侍役已送来了一只冰桶,内藏“玫瑰香槟”一瓶,启瓶塞,像打气枪一样的,“乒”的一声,瓶塞打到天花板上去了。 侍役执瓶,倾出来是像玛瑙色般的“玫瑰香槟”,香喷喷的,会叫不吃酒的人也会馋涎欲滴。 古玲玉有了酸劲,向夏落红说:“你有什么话要向你的未婚妻说的,现在是时候了!” 夏落红惶然不知所措,说:“我要说些什么呢?” “咦?你不是说过要和未婚妻摊牌?”古玲玉说。 “唉,现在不是时候……” “在任何地方岂不是一样可以启齿么?”古玲玉故意说:“难道说你和我所说的话,是言不由衷的么?” 于芄不乐,便说:“夏落红,你的劣迹行为我全知道,有什么话,你只管说吧!” “唉!现在不是谈这些问题的时候!”夏落红呐呐说。 “没关系,反正问题是迟早要谈的!”于芄说。 “不,我们不要在此出洋相!……” “大丈夫要敢作敢为,天底下有什么事情不能当面说的?” 古玲玉又插口说:“大概夏落红对两方面所说的话都不一样,所以不敢面对事实!” “唉,你们是在故意苦恼我……” “假如你是欺骗我的话,你同样可以欺骗你的未婚妻,不如我替你把真话说了!” “古玲玉,不要逼我太甚!”夏落红说。 “我当你说的是真话所以才这样说的!” “既然如此,你何不替夏落红把话说明白呢?”于芄冷冷地说。 “他要和你解除婚约!”古玲玉正下神色说。 于芄故作惊讶之状,但并不在乎,说:“真的么?千里迢迢把我请到香港来,原来只是为这个吗?倒是难以令人置信呢!” 夏落红连忙双手乱摇,劝止说:“你们两位最好别在这里吵闹,在公共场所之中难看呵……” 但是两位女郎,针锋相对,互不相让,使得夏落红窘困之至,左右做人难,恨不得地上有个洞好钻进去。 正在这时,只听得身后有一个粗暴的声音,高声喝道:“你为什么踩我的脚?” “呸!谁踩你的脚了?” 原来那是彭虎,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坐落在这间夜总会里,他正在指责一位打身旁走的舞客踩了他的脚呢,只见他吹胡子瞪眼睛煞有其事似的。 那位舞客,是位年轻的小伙子,和他同来的有五六名飞男飞女之流,很受不了被人当面凌辱。 “你踩了我的脚,非但不道歉还好像理直气壮的,赶快替我把布鞋擦干净,要不然要你好看!”彭虎是一脸孔要找打架的神色。 “你这个人究竟讲不讲理?我走过路的地方,距离你有好几尺远,怎么会踩到了你的脚呢?” “你不替我擦布鞋么?”彭虎再问。 “你是存心要找麻烦了?” 那客人招手之间,和他同道而来的几名阿飞全围上来了。 彭虎哪在乎这些,任凭他们再多来个十来个人,彭虎也不放在眼内。 “打架啦……”有人高声呼喊。 于是,场面上的秩序大乱,刹那间桌椅翻飞,彭虎特别起劲,几个阿飞全吃了他的苦头。 “快打电话报警……”夜总会的办事人员呼喊着。 夏落红忽而惊觉,彭虎可能是为他解围而来的,此时不走尚待何时? 他赶忙招呼古玲玉和于芄说:“打架了,我们快走吧……” 于芄胆子较小,最怕遇着这类的事情,慌慌张张的,拾起手皮包挤在人丛之中往外便跑。 夏落红拉着古玲玉追随在于芄之后,古玲玉正在别着气呢,忸怩着,经人潮一挤竟把她挤掉了,夏落红再回头找寻时,古玲玉已不知去向了。 夏落红带着于芄出了夜总会,不见了古玲玉,在凌乱的场面之下,她不知道被挤到哪儿去了。 夏落红在大门前守候了片刻,不断地向那些陆续挤出来的人潮盼望。 于芄不乐,说:“我先走一步了!” 夏落红说:“不!还是让我送你回酒店去!” 于芄说:“不必!你既然和那个野女人同来,应该送她回去才是!” “别难为我,我已经够苦恼了……” “天底下有许多苦恼的事情是自己招来的,有些人认为这是一种乐趣呢!” “随便你怎样讽刺谩骂,但总得要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于芄冷嗤。“我不会像那个野女人一样高兴听你花言巧语,既然你已经在古玲玉的面前有了声明,就按照你的声明办事就是了!” “我声明了些什么?”夏落红犹作声辩。 “你不是已经答应了她,要和我解除婚约么?我不远千里漂洋过海而来,就为成全你而来的!……” 夏落红大窘,呐呐地说:“天大的冤枉!” “不要口是心非,否则又在古玲玉面前没有交代了!” “你别听信谗言……” “瞧!”于芄忽地向夏落红的身后一指,说:“瞧,你的心上人来了!” 夏落红猛一回首,在拥挤的人潮之中,哪有古玲玉的影子? 夏落红再回过头来时,只见于芄已跳上了一辆出租汽车。“于芄……”夏落红叫喊。 于芄头也不回,只刹那时间,汽车远扬而去,将夏落红撇留在灯光惨黯的路中央。 家俱公司又给骆驼送来了好几面大镜子,这一次,是“哈哈镜”,有凸型的,有凹型的,人影现在镜子里,会连自己也不认识自己,或会变成肥团的矮子,也会变成狭长的瘦人,看来怪模怪样的。 骆驼好像需要“顾影自怜”,经常端着一杯酒,对着镜子独坐,将灯光扭得极黯,以欣赏自己在镜子里变成的怪形怪状。 骆驼为什么突然之间有这样的嗜好?令人百思不解。 是夜,骆驼又端着一杯酒,坐到僻静的角落里,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的尊容。忽而,听到一点声息,是靠内街的一扇窗户传过来的。 他便开始注意到面对那扇窗户的镜子,不久只见一根绳索垂下一个黑影,但他的动作并不够机警俐落。 骆驼知道必然是有事故快要发生了,他很冷静的,不动声色,静等候着那黑影的企图。 刹时间,只见那黑影已贴近了铁栅窗,双手握着铁枝,露出了一张怪脸,蛇头獐目的,一只鼠眼不住地向窗内张望,同时还摸出了家伙。 忽而,他被镜子内自己的影子所吓,骆驼也乘这时倏地起立,故作姿态,像要向镜子扑过去。 “砰!”枪声一响,那歹徒竟开了火。 只听得哗啦啦的一阵玻璃破碎的声响,镜子被炸得粉碎,玻璃的碎片撒得遍地皆是。 骆驼急忙伏地,双手护着脑袋和眼睛,他生怕被玻璃碎片所伤。 那一声枪响过后,歹徒便告失踪了,他已经离开了窗户,重新攀绳回返平台上去了,这个人来得奇特,又去得匆忙。 他费尽了几许的气力由平台上垂绳下来,竟被镜子里自己的反影吓得胡乱打了一枪,便又匆匆的溜掉了。 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来路?是否和杜云生他们是一党的?或是普通的窃贼?假如说,那是杜云生他们的党羽的话呢,一照面便开火,这未免太可怕了!莫非他们已准备大开杀戒了? 幸好骆驼预备了这么多面的镜子,使他们无从捉摸目标,这也是他的老谋深算,早有这样的布置,藉以试探对方。 骆驼正在犹豫间,房门上已经有人拍门了。 “骆教授,我听到哗啦啦的一阵声音,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是值夜班的仆欧过来查问。 “没什么,我不小心打碎了一面镜子罢了!”骆驼回答说。 “噢,夜已深了,所有的客人都已睡熟,最好小心一点!”仆欧说。 “知道啦,没你的事了。”骆驼吩咐说。 第十一章 最疯狂的赌注 正在这时,门外又有人拍门,骆驼以为又是仆役来找麻烦,叱斥说:“没你的事,别再来麻烦我!” 可是门锁“卡啦啦”的一声,自动拧开,探进一个人头,鬼头鬼脑地向内探望了一番。 骆驼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又是檀岛那位刁探长到了。 骆驼躲避他已经多天了,自己肚子里有着许多烦闷无法解决的事情,哪还有兴趣和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多罗唆? “唉,骆大哥,我找你好几天了,为什么一直避不见面?……”他说。 骆驼一声冷嗤,说:“什么骆大哥、骆二弟的,你以前都称呼我为大骗子呢!” 刁探长毫不客气地推门进来,他的身后还是跟着那位海滩上遇见的便衣。 “骆教授,我们之间的友谊不是一天了,何必意气用事?要不然,我就不会放你离开檀市的。” 骆驼说:“别忘记我是被限制离境的!” 刁探长说:“现在我可欢迎你回去!” 骆驼说:“世界这样大,有海风椰树的地方多的是!我何必要回檀岛去做不受欢迎的人物?短短的假期内做了十多天的囚徒!” 刁探长说:“不!这一次你是被邀请的,是被列在最受欢迎的人物之中!” “食髓知味,何必死而后已?我领教过一次滋味,不再有兴趣了!” “你不去的话,恐怕有人会受苦呢!” 骆驼怔怔地说:“谁?” “你的爪牙,查大妈,吴策,还有那个扒窃帮的老祖宗何仁寿,他们都会吃不完兜着走的!” 骆驼说:“这事情于何仁寿何干?” “这是不得已的做法,总该有替死鬼出来替大家把事情解决!”刁探长说。 “逼死人不偿命吗?” “若以治安而言,这种人皆曰可杀,留在社会上后患无穷,不如教他早死投生!” 骆驼哈哈大笑,说:“你们真是民主国家的耻辱!” 刁探长正色说:“不管怎样,我不远千里而来,受尽你的冷漠和奚落,四五天寻不见你的人影,说实在话,我还是为那份军事机密文件而委屈求全来的。酒店的地下室有一间不夜天的酒吧,我请你吃宵夜如何?” 骆驼说:“刁探长向来一毛不拔的,为什么今天乐意破费呢?” 刁探长说:“我们久别,该借此机会欢聚一番!” 骆驼像是另有图谋,接受了刁探长的邀请,离开了房间,由电梯下楼去。 一般说,这是“夜游神俱乐部”,供人通宵玩乐的,大多数是一些舞厅或夜总会打烊后转过来的客人,带着舞女,以尽余兴也。 刁探长和骆驼找到一个座位,侍役递上菜单,上面全是洋文,但是价目却是阿拉伯字码。 骆驼懒得研究菜单,找价钱最贵的点了一大堆,反正是刁探长请客,何不充阔客呢? 刁探长一反平日作风,还自动地要了酒,纯是攀交情的形状。 “现在,我们来谈谈正事如何?”他说到正题了。 “什么称为正事?”骆驼故装含糊。 “当然是那笔老买卖了!” 骆驼吃吃而笑道:“你是指那份军事机密文件么?” 刁探长点首,说:“我不远千里而来,是为渡假不成?” “你估计得太便宜了!”骆驼故意装疯扮傻说:“你以为请我吃这顿宵夜就可以解决这笔交易么?” “不!”刁探长忙解释说:“一切的条件是依你的!” “唔,这样还可以有成交的机会!” “可千万拜托不要故意拖延时间,要知道邝局长快急昏头了!” “我和邝局长的交情并不厚,同时在檀岛时他又没给我特别优待,我是毋须为他操心的!” “请看在你我的交情上……”刁探长心焦如焚,几乎把好话说尽了。 “有好消息!”骆驼忽而手舞足蹈地说。 “什么好消息?” “你们破获了国际间谍案,但是主犯却逃掉了!但是沙哇奴爵士不久就要出现在香港了,正如你说,你大可以用引渡法将他引渡回去!” 刁探长所急的,并不是沙哇奴爵士的问题,而是珍珠港海军招待所失窃的文件的问题,沙哇奴爵士是否会出现在香港?能否用引渡法将他押解回檀岛去,刁探长好像都不关心。 “还有!”骆驼又说:“下手盗窃那份文件的女贼,也出现在香港啦!” 刁探长怦然心跳,说:“你是说那份文件还在她的手中么?” 骆驼说:“可能如此!” 刁探长急忙问:“现在那位女贼在什么地方呢?” 刚好,侍役给他们上了菜。 骆驼拿起刀叉,指着菜碟说:“饿了,吃完这份大餐再说!” 每逢周末,香港的居民,泰半处在赌马的狂热之中。 平常出版仅能卖二三万份的报纸,到了周末,会高升至六七万份,天底下的大事、国际新闻、社会新闻,全塞到三四版去了,一版的头条新闻,全是“马经”。 周末是赌马最激烈的日子,“跑马地”人山人海,下午二时开赛,上午十一点多马场的进口处便排满了长龙,但见红男绿女,你推我拥的,交通阻塞,汽车早已经绕道而行,卖熟食的小摊子摆满在街边。 夏落红有凑热闹的兴趣,也可说是古玲玉怂恿的,古玲玉表示闷得发慌,凑凑热闹也许可以减却内心的烦闷。 夏落红的赌注下得很大,买赌券都是一次十多张这样买的。除了热马之外,必搭配冷马,输足或是赢足。 古玲玉却不同,每次五元只赌一券,而且赌的还是热门马的“位置”。 所谓“位置”,就是跑头二三名都有彩派,不过输掉就是五元,而赢也赢不多,有时候赢得只是几角钱而已。 古玲玉手执望远镜,她不是在看马,而是在人堆之中看人,忽而她大叫一声:“不好了!” 夏落红被嚷的莫名其妙,说:“什么事情?” 古玲玉将手中的望远镜一伸,指着地面上靠跑道的人群,教夏落红看过去。 夏落红接过望远镜,俯首向下窥望,边说:“什么事情大惊小怪的?” “这个老家伙怎么也出现在香港了?”古玲玉喃喃说。 夏落红以望远镜窥望了好半晌,他发现了一位穿着花格子绒上装的绅士,高瘦的个子,狭长脸庞,半秃着头,圆杏眼,鹰爪鼻,满脸浓须,架着单一只绅士眼镜,这个人看来面善。 “这个人是谁?”他问。 “沙哇奴爵士,不是吗?”古玲玉说。 “哼,这家伙跑到香港来干吗?他不是檀岛破获的国际间谍案的漏网之鱼吗?” “我们快离开此地!”古玲玉说。 “为什么?你为什么怕他?” “唉,我倒无所谓,重要的是你,沙哇奴爵士一定会杀你的!” 夏落红失笑说:“沙哇奴是个伪装绅士,他凭什么杀我?我和他是无怨无仇的!” “你的那位义父可把他骗惨了,害得他家散人亡,所有的事业全毁了,并且有家归不得,他为国际间谍毕生建立的功劳也化为灰烬了!”古玲玉正色说:“他必定是为报仇而来的!” 夏落红赫赫大笑,说:“沙哇奴爵士就算是有天大的本领,也不敢在香港胡来的!” “不管怎样,这里已经成为是非之地了,我们走吧,最好是赶紧离开香港!”古玲玉惶惶不安地说。 骆驼因为夏落红和古玲玉突然失去了下落,甚为担忧。他心中想,这小子被古玲玉迷昏了头,撇下了未婚妻,会跑到哪儿去呢?夏落红该不致于糊涂到那种程度,随古玲玉上大陆去了吧? 孙阿七和彭虎奉命整个香港可供玩乐的地方全跑遍了,就是找不到夏落红的影子,夏落红经常喜欢出现的几个公共场所,彭虎和孙阿七都留下了线索,拜托了帐房先生,相熟的侍役只要是夏落红出现,马上要他们打电话相告。 孙阿七是鬼灵精比较敏感,他说:“周六和周日,澳门都赌狗,夏落红和古玲玉是否会到澳门去玩了?” 彭虎却提出相反的意见:“夏落红并非是个真正的赌徒,他不会专门为赌而去的!” 孙阿七说:“也许古玲玉会有什么阴谋?” 彭虎说:“据我看,古玲玉和夏落红是真正相恋,她还不致于会陷害夏落红吧!”正在这时候,电话铃声响了,孙阿七拈起话筒,对方竟要求请骆教授听电话。 称呼骆驼为骆教授的,是哪一门路的人马?不问而知。 骆驼的情绪也显得略为有点不大自在,他咯了口痰,润了润喉咙,说:“哪一位?” “沙哇奴爵士!”对方说。 “唔!是沙哇奴爵士么?久违了!”骆驼的神色为之一怔,顿觉得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这家伙自从在檀岛成为“漏网之鱼”,自驾飞机逃逸之后,销声匿迹了一个时期,究竟他在檀岛破案之后,如何向“组织”交代?受到组织什么样的处分?不得而知。他竟然又在香港出现了,显见得这家伙的后台挺硬的,仍在继续活动呢。 “骆教授,你自命是江湖上老前辈,桃李满天下,门徒众多,常言说的好:‘要钱的就不要命,要命的就不要钱!’没想到你要了钱不说,还勾结官方,要取我们的命!心肠之黑,手段之辣,绝非是一个老江湖所应有的;幸好我沙哇奴及早有提防,留着这条命仍然可以继续陪你玩,想不到我们在香港又可以碰头了吧?” 骆驼哈哈大笑,说:“沙哇奴爵士,你的确不简单,我纯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假如说我们是公平交易,大家不用阴谋暗算,相信我们彼此之间都会非常的愉快,阁下就是既要文件,又要性命,所以下场就很不痛快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两败俱伤了!” 骆驼说:“伤的是你,钱是身外之物,这一次捞不到,以后还会有机会!” 沙哇奴爵士起了一阵冷笑,说:“骆教授,你马上就会哀痛莫名了!” “沙哇奴爵士又有什么新的噱头?”骆驼问。 “我是讨那份文件来的!” “哈!”骆驼说:“你凭的是什么呢?” “凭我牺牲布置在檀岛上十数年的整个组织,文件应该交还给我了!” 骆驼说:“香港的海滩也很好,海水碧绿,阳光也不错,假如说换上游泳衣,躺在海滩上,大可以白日做梦!” 沙哇奴爵士改变了语气,说:“假如说有两条人命在我的掌握之中呢?” 骆驼立时心中一震,他很敏感地立刻就想到了夏落红和古玲玉。“沙哇奴爵士手下多得是职业凶手,掌握在你的手中,又何止两条性命呢?” “夏落红和古玲玉在我的手中,相信你会感到有兴趣的!”沙哇奴说。 “果然不出所料,夏落红和古玲玉是落在沙哇奴那魔鬼的手中了!”骆驼手堵听筒,回首向孙阿七和彭虎两人说。 “怎么啦?骆教授,你被吓傻了吗?”沙哇奴爵士说:“不要丧魂落魄似的,我要的只是那份文件,你的义子和古小姐,我可以保证他们的安全,连汗毛也不掉一根,回到你的身边!” “夏落红确实在你的掌握之中么?”骆驼反问:“奇怪了,这傻小子受了古玲玉的诱惑,说过已退出你们的间谍网呢,真想不到她真会做出这样的傻事!” “骆教授,不必贫嘴了,假如想夏落红和古玲玉安全无事,赶快将文件交出来,要不然请你到大海里去收尸吧!” 骆驼的脑筋里不断地在思索,由于事情的变化过于仓促,他不能一败再败栽到沙哇奴爵士的手里,他需要有缓冲的时间以扭转危局,救夏落红脱险。 “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夏落红在你的掌握之中?”他又问。 “吓,难道说要我削掉他们一层皮,还是先剁下一根手指头,呈到你面前么?” “那倒不必,不过凭空说大话,也很乏味就是了!” “今晚上十时三十分,请携同文件单独至沙田的水上饭店见面,到时候我会给你许多的证据,夏落红和古玲玉身上所有的证件和零星用物全在我这里,该足够可以做证据了吧!我警告你,不得再用什么阴谋,否则明天就请你到大海里去捞尸!”沙哇奴爵士说完就将电话挂断了。 骆驼怔征地呆着,喃喃说:“今晚上十时三十分……” 孙阿七提醒骆驼说:“这是他叫你去自投罗网!” 彭虎也说:“单独去?万万去不得!沙哇奴爵士一定会有阴谋的,他的枪手全到达香港了,沙哇奴爵士会一个人赴会吗?” 骆驼矜持着说:“现在的问题,是夏落红和古玲玉两人究竟是否落在他们的手里?” 孙阿七分析着说:“以近日夏落红晕头转向的情形来说,他跨进了别人的圈套一点也不足为奇,以沙哇奴爵士的口吻一再强调夏落红和古玲玉是双双被擒,我看内情颇有蹊跷,很可能是古玲玉从中策划,使夏落红落入奸人之手的!” “现在的问题是夏落红的安危;古玲玉是否奸细,她迟早会露出狐狸尾巴的!”骆驼说。 正在这时,有人推门直接进入他们的房间,那是刁探长和他的一名把兄弟。 刁探长有着酒店房间的钥匙,似乎可以通行无阻。 “我非得控告这间酒店不可!”骆驼诅咒说。 “哎!瞧你们三个,好像是在开小组会议呢,是否发生了什么新问题了?”刁探长以手指头扣着钥环洋洋得意地笑着说。 “新的问题是在你的身上,我央托你办的事情,可有替我办妥?”骆驼说。 “我向来做任何事情,都是以心换心的,你嘱咐的事情,一定照办如仪,但是我求你的事情,何时交卷呢?” “那个姓古的女人,你可有监视她的行动,她现在行踪何处?”骆驼问。 刁探长的脸上一红,说:“这件事情抱歉,我是单人匹马到香港来的,所有的事情全仗这里的弟兄帮忙,我派有两个人暗中监视着古玲玉和夏落红,他们可真像一对小情侣似的,卿卿我我,好像一刻都停不了的;游山玩水,各种娱乐场所,节目一个接一个,几乎没有一分钟的休息,星期六赌马,赌完马又乘飞翼船去澳门赌狗,他们登上了船,线索就此中断了……” “为什么线索断了?” “我派的弟兄说,澳门并非他们的管区,所以他们目睹古玲玉和夏落红上了船后,就折返了!” “唉!混蛋!”骆驼跳脚咒骂:“有糊涂的探长,就有这样糊涂的弟兄!” “出了什么意外吗?” 骆驼指着刁探长的鼻子,气势汹汹地说:“夏落红和古玲玉全被绑票了!” “绑票?”刁探长也吃惊不已,说:“被什么人绑票?在什么地方?是在澳门么?” “现在有你的证明,当然他们是在澳门被绑票了?”骆驼气呼呼地说。 “绑票的歹徒是勒索金钱么?你们可有报案?” “天底下的探长若是和你一样糊涂的话,我们报案又有什么用处?” “绑票是危害社会安全行为,不管在任何情形之下,案总应当报的!” “哼,告诉你,歹徒勒索的不是金钱,而是你正急需要保住你的那顶乌纱帽的文件呢!”骆驼说。 刁探长脸色大变,呐呐说:“骆驼,我的祖师爷,你该不致于将文件交给歹徒,而不交给我吧?” 骆驼瞪了他一眼,说:“你认为我该把两个年轻人的性命不顾,而先顾虑到你的乌纱帽么?” 刁探长大为着急,说:“骆驼,你这是叛国的行为……” “我叛了哪一国?” “这样,我得逮捕你了!” 骆驼也板下了脸色,说:“丢那星,别忘记了这是香港,并不是夏威夷呢!” “无论如何,我得设法禁止你将秘密文件交到国际间谍的手里去!”刁探长气呼呼地说。 骆驼呆了片刻,正色说:“丢那星,你一辈子也办不到的,你已经注定了失败的命运,因为文件并不在我的手中呢!” 刁探长一怔,说:“那么文件在谁的手中?” 骆驼点了点头,说:“你需要的文件,正在那位我让你派人钉牢监视着的女孩子的手中!” 刁探长愕然,说:“你说的是那个正被歹徒绑票的女孩子古玲玉的手中么?” 骆驼点了点头。 刁探长不肯相信,自然非但刁探长不会相信,连孙阿七和彭虎也认为骆驼的这一着是恁怎的也骗不过刁探长的,除非是哄三岁的小孩子。 “哼,骗子,我上你的当上多了,你的骗术已经不灵啦!”刁探长说:“你休想再捉弄我,反正我已经混不下去了,就算拼也和你拼了!” 骆驼说:“我无暇和你斗嘴,现在当前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要救出古玲玉跟夏落红的性命!” “难道说,今晚上就交换肉票么?” “这是我的事情,于你无涉!” “我帮你带大队人马去包抄!”刁探长自告奋勇说。 “不劳你的驾,我不愿演出流血事件,我要为两条肉票的安全着想,今晚上拜托,别跟踪我,否则一切的后果你负全责!” 沙哇奴爵士的约会,骆驼是非赴会不可的,他安排好孙阿七和彭虎应负的任务。约十时左右他整装,腋下挟一只公事包走出酒店,坐上一部招来的计程车,骆驼匆匆钻进车厢,命司机直驶沙田。 计程车最乐意跑长途,司机先生推上了牌档,踏满油门便疾驶出市郊,向沙田去矣。 骆驼静坐车厢之中,闭目凝神,把脑海之中的智慧发条打开,不断地盘算,若抵沙田之后和沙哇奴爵士会了面该如何应付? 第十二章 双重的反间计 那位著名的国际大间谍沙哇奴爵士,还是那股子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风度,西装革履的,衔着一支半尺余长的象牙烟嘴,风采奕奕,瞧不出他是曾经栽过大筋斗,刚吃过大败仗的间谍首脑。 “骆教授,你准时到达,有失迎迓,请多多包涵!”沙哇奴爵士起立,以主人的身分招待客人,说:“请坐!” 骆驼说:“沙哇奴爵士的风采依旧,离家这么远,别来无恙否?” 沙哇奴爵士说:“我们是吃八方的,哪儿都是家!” 骆驼大模大样地在沙发椅上坐下,翘起了二郎腿,又掏出大烟斗,划燃火柴点上,吐出了悠悠烟雾。 沙哇奴爵士在表面上颇够镇静,而实际上呢,是等不及了,他指着骆驼腋下挟着的公事包说:“文件是否带来了?” 骆驼指着门外的门帘说:“门口外面站的是什么人?” 沙哇奴爵士说:“没关系,都是我的兄弟,我留他们在此把风的!” 骆驼说:“我们公平交易,又何需人把风?” “文件带来了没有?”沙哇奴爵士再次指着公事包说。 “我做买卖,向来是讲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骆驼说。 “我曾经吃过你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亏了,不会再上第二次当啦!”他伸大了手掌,又说:“快把公事包交出来,这次我得好好彻底研究,该不会再是化粪池了吧?” 骆驼摇手说:“公事包里是空的,只有废纸一叠,你研究它无益!” 沙哇奴爵士大怒说:“你带着一只空的公事包,又想耍什么噱头不成?” 骆驼拉开公事包的拉链,抖出公事包内的大叠废纸,又说:“瞧,一点也不瞒你,里面只有废纸一叠!” “你空手而来,未免过份胆大包天了!” “我来向你讨人的!又预备了一只公事包,打算满载而归!”骆驼慢条斯理地说:“这桩买卖的信用丧失,是由你开端,你付出购买文件的几十万元,又用阴谋夺了回去,逼使我不得不暂时先将文件收藏起来!” “那么,你携带着这只空的公事包,用意何在呢?” “我要装那几十万元回去!” “抛下两条肉票——夏落红和古玲玉性命不顾么?” “先要钱后要人!”骆驼说:“这是我一贯的作风!” 沙哇奴爵士气得浑身哆嗦脸如纸白,说:“骆骗子;你未免欺人太甚了!我付给你的六十五万美金,原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你交给我的只是一幅化粪池蓝图,还说我恶意将美钞夺了回去!” “你让手底下的女持务假装和夏落红亲近,使这孩子迷昏了头,然后将钞票骗走,固然,间谍工作是不择手段的,我佩服你的手段高明;但是你的目的志在那份秘密文件,我要的是那笔钞票,你得先把钱还给我,然后再放那两个人!” 沙哇奴爵士沉下了脸色,说:“你所指的那个女间谍可就是古玲玉?” 骆驼很沉着,点了点头。 “古玲玉那女贼么?她和你的义子谈恋爱昏了头,如胶如漆似的完全叛变了组织,她又怎会为我夺回那笔钜款?”沙哇奴爵士愤怒的说。 骆驼说:“她背叛在先,为你们诈骗赎罪在后,这是浅而易见的事情!” “若抓到古玲玉那女贼,我恨不得煎她的皮熬她的骨呢!因为,她是你义子的爱人,我留着她的性命,完全是看在你的分上!” “不必看我的面子!” “好的,话是出自你的口中,你可不要反悔,我们的组织有纪律,我懂得怎样去处置古玲玉的。” “你该怎样处置古玲玉呢?”骆驼又问,他的话出口后似又颇感后悔,古玲玉为沙哇奴爵士做反间谍工作是他片面的猜测,因为这女郎不可能是个情义并重的女人,她出身“黑道”,爱财或者爱才,也或是才财兼好,总应该选择一途。而古玲玉一样也不是,她翻来覆去的,简直捉摸不定。 在初时,是毛引弟夫人用美人计,欲利用古玲玉牵制骆驼一伙人的行动,没料到古玲玉情窦初开,真坠入情感变成夏落红的俘虏,之后,发现骆驼一伙人的阴谋,以为夏落红在骗取她的感情,席卷钜款潜逃,直至到沙哇奴爵士的巢穴被破,骆驼一干人等被驱逐出境,她忽地又在香港出现。 问题是那数十万的钜款哪里去了?据古玲玉所说:她是交还组织赎身去了,但是据骆驼的判断,她的目的也是为那份秘密文件而来。 骆驼可以采用借刀杀人之计,逼使沙哇奴爵士除去古玲玉以绝夏落红的移情后患,但是假如古玲玉真个是专情为夏落红而来,那么岂不变成了枉杀无辜? 骆驼的心中有了内疚! “军事机密文件现在在什么地方?我们最好不要浪费时光,因为这对你不会有好处的!”沙哇奴爵士又说。 “我早已声明过,我是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骆驼说。 “只要文件到手,我会让夏落红和古玲玉活着出来见你的!” 正在这时,船舷外的窗户上蓦的露出一只古怪的脑袋。 “哼!两个都不许动,否则是自找难看!”那是刁探长,他的手中握着一只短枪,气势汹汹地指向了他们两人,边说:“一个是国际骗子,一个是国际间谍,有你们好瞧的!” 沙哇奴爵士有点惊慌,诅咒说:“原来你还是串同了警探来的!” 骆驼一声咳嗽,说:“不!现在我和你一样同是落难人!” 刁探长一纵身跨上了窗台,爬进厢房里来了,他持着枪,耀武扬威地说:“正好,你们一并落网,我省事多了!” 骆驼说:“香港是一块太平乐土,怎由得丢那星手持枪械跨窗进户吓唬老百姓?” “我有权可以引渡你们回夏威夷!”刁探长说。 “要知道,这里是沙哇奴爵士的地盘,上上下下全是他的爪牙,你单枪匹马怎能把我们押走呢?”骆驼说。 “吓!”刁探长一声冷笑,说:“别以为我是傻瓜,这条画舫的四周早被包围了!” “那非引起流血事件不可!”沙哇奴爵士也说:“刁探长,你曾经有过经验,我是不容易会束手被擒的!” 骆驼也说:“丢那星!你壮志未酬身先丧,那对你又会有什么好处呢?” “别废话!跟我走吧!”刁探长一面自腰间掏出了一串亮晶晶的手铐。 “我们是老朋友了,还犯得上用那个吗?”骆驼摇着手,摆交情说。 “呸!你们是一对狼狈为奸狡猾的歹徒,我不会轻易再中你们的计,上你们的当了!”刁探长说着,就要给他们两人加上手铐。 沙哇奴爵士毫不卖帐,挥手说:“香港是大英帝国的殖民地,你凭什么身分在此持枪向我们威胁,还要给我们带上刑具?” “什么刑具?”刁探长问。 “手铐就是刑具!”沙哇奴爵士说。 骆驼格格笑了起来,说:“丢那星大概是恼羞成怒,所以穷凶极恶,最好是我们大家不要伤感情,你既持了枪,我们跟着你走就是了!” “假如说,你们不愿意出丑,将文件交给我也行,甚至于我可以放你们一马,此后大家不再追究!” 沙哇奴爵士说:“文件并不在我的手中!” 骆驼也说:“文件也不在我的手中!” 刁探长大怒,说:“反正你们两个是狼狈为奸!自取其辱而后已!” 是时,窗户外又爬进另一个手持枪械的人,那正是刁探长的拜把弟兄,是在香港做警探的。 “刁大哥,没有问题了吧?”他问。 “没有问题,已经擒住了,来,帮我给他们戴上手铐!”刁探长说。 骆驼却摇手说:“别听他的,问题可大着呢!俗语说:捉奸拿双,捉贼拿赃!丢那星光只拿人无赃无证,我请问你到了最后怎样下台?” 那个探员却含糊了,喃喃说:“刁大哥没有拿着赃物么?” 刁探长说:“逼虎跳墙,我不得不如此硬干一番,你只管放心,光拿这个大骗子,我没有把握,现在有这个冒牌爵士沙哇奴在场,他在夏威夷是通缉在案的国际大间谍,我可以循外交手续将他解返檀岛……” 沙哇奴爵士冷嗤说:“你们办不到的,我的身分复杂,你们打算办多少的外交关系?” 那个探员见沙哇奴爵士道貌岸然,又是一名洋人,有点迟疑不决。 刁探长着了急,说:“小王,你别胆小只管放心,出了任何问题,由我一人承担,绝不连累任何一个人,你替我清道,我要亲自押他们出去!”他说着,便不顾一切地给沙哇奴爵士和骆驼带上了手铐。 他知道骆驼是从不携带武器的,沙哇奴爵士却不同,需得要搜他的身。 果然,沙哇奴爵士的身上有着一支小型的白郎宁手枪,刁探长毫不客气地给他缴械了,那个叫做小王的探员已出厢房为刁探长清道,沙哇奴爵士的爪牙全不见了,他们大概是看苗头不对,全隐蔽起来了。 “走吧!”刁探长一手持枪,另一只手推着骆驼和沙哇奴爵士走路。 骆驼在江湖上打滚了一辈子,最拿手的本领就是开手铐,手铐的机械是最简单不过的,不能用力去挣扎,否则愈扣愈紧;只需用一根铜丝甚至一根火柴梗,挥进匙眼里去拨中了弹簧,锁扣就会打开。 “水上饭店”大门外的浮桥口已挤着了大伙的人,好像是看热闹来的,这时候也着实搞不清谁是谁了?这内中有着饭店内的食客、有跑堂的,也有沙哇奴爵士早布下把风的爪牙、也有刁探长带来的便衣;他们采取以静对动的政策,看动静后再实行拿人。 骆驼用一根火柴棒已偷偷的将手铐挣开了,他是以玩世不恭的态度,向刁探长说:“我在江湖上混了数十年,还是第一次带上手铐呢!” “这种滋味你迟早总得要尝尝的!”刁探长说。 骆驼被推着在前面行走,他稍一停步,刁探长就挤上来,骆驼只一闪身,只听“喀嚓”一声,手铐已经搭到了刁探长的手腕上,和沙哇奴爵士连在一起了。 “妈的,骆驼,你又玩什么狡计……” 正在这时,镁光灯闪闪,在那些挤着看热闹的人丛中钻出来一个手持闪光灯照相机的,一连给刁探长和沙哇奴爵士拍了好几张的照片。 “喂!你是干什么的?”刁探长带来的一名便衣已上前交涉。 “摄影记者!”那家伙说着,又按了镁光灯,把那名便衣的眼睛闪得眼花撩乱的。 “别让他跑了,扣留他的底片!”刁探长惶恐地说。他要冲上前,可是手腕又被手铐扣着,和沙哇奴爵士连在一起。 骆驼挣脱了手铐,虽然已闪躲到他们的背后去了,可是刁探长的那名称做小王的拜把兄弟却将他揪住,严声警告说:“你逃不了的,不要枉费心机!” 这时候,骆驼便需要有助手了,假如彭虎和孙阿七及时赶到该多好。 那名摄影记者拍了照,调头便走,便衣探员镇压不住,穷追穷嚷的。 刁探长手忙脚乱,摸出了手铐钥匙,将手铐打开,正待要向前追赶,沙哇奴爵士阴损地轻轻一勾他的后腿,刁探长踉跄一个筋斗,“扑通”一声,竟倒头栽到水里去了。 刹时间,有人喊打,沙哇奴爵士布伏着的爪牙全亮了相,以杜云生为首,他们一拥上前,首先要对付那个叫做小王的便衣。 “小老弟,你这时不逃,尚待何时?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快逃命吧?”骆驼关照说。 小王着了慌,到底他不是名正言顺办案来的,纯是给朋友帮忙,最出不得岔子,否则会连饭碗也给砸掉。 杜云生已经扑上来动拳头了,又是“扑通”一声,小王也跃下海借水遁了。 骆驼自鸣得意,笑吃吃地说:“这种解围的方法还是头一次见到!” 沙哇奴爵士却板下了脸色,指挥杜云生说:“请骆驼教授和我们同走吧!” 杜云生和一名打手一拥过来,左右将骆驼架起就走,分明他们是有意要绑架骆驼呢! 骆驼叫嚷说:“喂,你们搞错对象了!” “不要罗唆,听爵士的话,包管你没错!” 骆驼猛跺脚:“呸,你们简直是敌友不分呢!” 在“水上饭店”的码头外面,已驶来了一辆汽车,车门拉开,他们七手八脚地将骆驼押进了车内,刹时间,汽车扬长而去。 沙哇奴爵士异常镇静地慢步踱上了码头,他有着另一部轿车,钻进车厢之后,汽车即急驰离去,这码头上便回复平静了,剩下看热闹者的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彭虎和孙阿七原是相约好,在这地方给骆驼接应的,可惜,他们是来迟了一步——事情演变得太快了。 “怎么办呢?骆大哥被绑架了!”孙阿七说。 “千顾万虑必有一失,骆驼自以为聪明盖世,这一次可算真栽了!”彭虎说。 “我们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吧,瞧,那个落水的刁探长已经爬上岸了!” 骆驼被绑架,被绑到什么地方去?他将会遭受到何种待遇呢? 沙哇奴爵士的目的,无非是为珍珠港海军招待所失窃的那份军事机密文件,不惜以在香港这“民主橱窗”干下这骇人听闻的事件。 彭虎和孙阿七固然焦急,最焦头烂额的还莫过于是刁探长,他担忧着万一沙哇奴爵士会向骆驼施用酷刑,骆驼骨瘦如柴,吃不住皮肉之苦,和盘将秘密托出,那么他香港之行便徒劳往返,全白费心机了!回檀岛非但那芝麻绿豆官保不住,恐怕还要吃不完兜着走呢! 沙哇奴爵士出现在香港之后,使用的全盘是恐怖政策,先在澳门绑架了夏落红和古玲玉,在后又在香港绑架了骆驼,好像肆无忌惮地蛮干呢! 刁探长费尽心机,寻着了彭虎和孙阿七,和两人商量,商讨救助骆驼的对策。 孙阿七埋怨说:“骆驼策划任何事情,向来是百无一失的,他和沙哇奴爵士约晤,目的只为救助夏落红和古玲玉脱险,我们如时赶抵现场,打算依计行事,以牙还牙,只要擒住了沙哇奴爵士,雇了船向他恫吓,要将他押返檀岛,不怕他不将夏落红和古玲玉乖乖的安全释放出来,岂料全盘的计划,全被你这糊涂探长搞砸了!” 刁探长跺脚说:“唉,你们事前怎么不和我磋商一番?” “骆驼说过和你磋商,必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看得我这样无能么?”刁探长有点气忿,说:“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呢?” “我们用我们自己的办法营救骆大哥!” 夏落红与古玲玉被绑架至澳门的半山区,分别囚禁在木屋里。然而,夏落红不亏为大骗子骆驼一手调教出来的义子,用计引开看守人,顺利逃脱出来,并救出了古玲玉。 脱险回返香港之后,夏落红的情绪似乎很不安,好像惦念着什么事情似的,尤其是身上所有的钞票全被几个歹徒搜去了,所幸他所有的贵重物件如银行存摺、旅行支票,护照等物都存在酒店里面。 他尚不知道在他离开了香港仅一天一夜之间,整个局面已起了莫大的变化! 他首先挂了个电话回安普乐斯酒店去探听近况。 电话的声铃响过之后,听电话的是一位女人的声音,“找哪一位?”她问。 “我是夏落红……” “混帐二百五!”对方一声诅骂,就立刻把电话给挂掉了。 夏落红听得出,骂人的正是于芄,当然于芄对他不会谅解,不远千里而来,只为会晤未婚夫,不料她的未婚夫竟和别的女郎打得火热,将她置之不顾。 “情人的眼内不能有一粒砂子”——这是至理名言,于芄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容忍了。 想到了于芄的问题,夏落红的良知受了谴责,突有一阵莫名的难受——因此他对于芄的无礼绝对原谅。 古玲玉仍住在“海滨大酒店”内,夏落红敷衍了她一阵子之后,即赶返安普乐斯酒店去了。 彭虎和孙阿七像预知夏落红要回来了,正在房间内恭迎大驾呢。 “倦鸟知还——你倒是玩痛快了,可把我们急煞了呢!”孙阿七斥责的语气说。 “你不是被人绑票了么,怎么又钻回来了?”彭虎冷冷地问。 夏落红怔怔地看着他们两人的神色,忽说:“你们两个人的形状,好像出了什么事情似的?” 孙阿七鼓掌说:“你想得一点也不错,你的义父也被人绑票了!” “绑票?……”夏落红像触电似地一颤,但很快的恢复了正常,说:“别开玩笑,义父是个老狐狸,老谋深算,有谁能将他绑走?” “就是因为他有个不争气的儿子被人绑票了,他去赎票才进了圈套,被掳劫而去,以至下落不明!”孙阿七说。 夏落红被弄糊涂了,半信半疑,说:“你们究竟是开玩笑还是当真的?” “得先问你和古玲玉在澳门被绑票是真是假的?”彭虎又问。 “唉,这有什么关联呢?”夏落红跺脚说。 “关联就在骆大哥是为替你赎票去的,因而中计,被沙哇奴爵士劫持绑走了!” 夏落红始才明白!原来他和古玲玉在澳门被歹徒劫持乃是有阴谋的。 “义父既然是被歹党绑架了,你们二位不设法营救,反而在观望么?”夏落红申责说。 “哼!他的义子都漠不关心的,我们着急又有何用呢?”孙阿七双手抱着臂膀,冷冷地说。 夏落红跺脚说:“唉,到这时候,你们还要向我冷嘲热讽呀,我们要设法救义父出险!” 孙阿七说:“问题非常的简单,沙哇奴爵士要索取的只是那份军事机密文件!” “这东西是在义父的手里……” “这样问题就更糟糕了,他们会用惨无人道的手法向骆大哥榨出来呢!”彭虎干着急说。 “唉,义父的身体不好,怎熬得住逼供呢?你们二位既然一直相随,总应该可以找到些许线索,义父被他们弄到什么地方去?我们该如何下手呢……”夏落红急得磨拳擦掌地不住在房间内往来踱步。 孙阿七翘起大姆指说:“这样看起来,夏落红不愧还是个孝顺儿子呢!” “唉,别说废话!” 彭虎忽拍拍夏落红的肩膊,说:“落红,线索应该是有的,恐怕还是在你自己的身上!” “我的身上?”夏落红瞪大了眼怪叫。 “我是指诱导你到澳门去被绑票的那个女人!”彭虎说。 “你是说古玲玉?” “你们既是同往必然同归,现在这个女妖精在什么地方?” 夏落红对彭虎的说法,不满地说:“你们可不能冤枉古玲玉,她和我同时落难,同时受苦……” “相信你们同甘的时间多于共苦呢!”孙阿七又插口说。 “唉,你们为什么对我老不信任!古玲玉和我同时被梆,我们分别被幽禁在半山间的木屋内!”夏落红加以解释说:“她同样的吃了不少的苦头!” 彭虎说:“我现在要问的是古玲玉在什么地方?” “她还不是住在海滨大酒店吗!” 彭虎便和孙阿七挤了挤眼色,他俩一搭一档的,好像心中早就有计划。 “你们两个为什么不和我合作呢?”夏落红楞楞地说:“我们同甘共苦,共事也有许多年了……” “唉,你是大忙人,在澳门忙完了,也该回到香港来忙一番,有人在对面的房间等着你过去解释呢!”孙阿七说。 夏落红知道,孙阿七所指的是于芄,当然,提到了于芄,他就会内疚不安的,他向于芄能有什么好解释的呢?事实俱在,再多解释也是枉然。 “唉,还是救我的义父要紧!”夏落红说。 “不!你是个大忙人,自己的事情还未有料理清楚呢!”孙阿七向他挥手说。 这时候,只见孙阿七和彭虎不断地在交头接耳,他们在商量着些什么,好像有意不给夏落红知道。 夏落红苦恼万分,说:“你们为什么瞒着我呢?” 彭虎回首说:“我们让你腾出时间来,好处理自己的事情!” 孙阿七故作神秘,向彭虎说:“我们就这样办了!” “好的!就这样办!” 于是,他们俩人先后相继外出,葫芦里卖什么药?不知道! 夏落红独个儿被留在房间内,他开始有孤寂之感,这情形和昔日他们合伙进行所有案子时完全两样,他经常被视为中心人物的,这时却被冷落着。 离开了香港仅是一天一夜的时间,骆驼被绑架时的情形完全隔膜,时间、地点进行的方式如何?他完全不了解,有什么线索可循求呢? 夏落红颇感到灰心,假如说骆驼是因为他而被绑架的话,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便会落个不孝之名。 他燃着烟卷,怏怏地踱出了房门,在那走廊的对面就是于芄所住的房间,房门半开着,也许于芄是有意这样做的。只见她的背影露在门缝之内,夏落红脸有愧色,心情忐忑不安,有打算蹑足离去。 “不必过门不入,任何事情都可以解说得清楚的!”于芄说。 夏落红一声咳嗽,犹豫了半晌,终于硬着头皮跨进于芄的房间之内。 于芄拧转了身子,抬头瞪了夏落红一眼,她像宽怀大量,含媚一笑。“澳门可玩得好吗?”她问。 夏落红不觉一阵心酸,由于芄的脸色可以看得出,她憔悴多了。 “唉,惹来了一场惊险!”他呐呐答。 “请坐!”于芄相反的变得非常客气地说。 夏落红如坐针毡一般,良知的谴责教他羞愧无地,照说,夏落红在脂粉丛中打滚有着丰富的经验,不应该有这等的现象,是于芄的贤淑使他感动了么? “于芄,现在我可以很坦白的说,我不怨天尤人,只怪你和我距离得太远了;而且,你的身家清白,受过良好的教育,性情又那样的温和,心地光明正大磊落,和我们一伙人的作为格格不入……” 于芄制止夏落红说下去,她摆手说:“不必谈我的问题了,你应该尽速想办法如何去营救你的义父,不看在任何人的情分上,终究他曾经养育你长大成人呀!” 夏落红的心中有无比的难过,一声长叹,说:“唉,我孤掌难鸣,彭虎和孙阿七都拒绝和我合作了!当时发生了事情,我不在现场,毫无线索可寻,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呢!” “查大妈和吴策老一直将你当做亲人看待,为什么不向他们求援呢?听说他俩尚在檀岛没有离开!” “唉,远水难救近火……”夏落红说。 于芄也感到踌躇,说:“其实孙阿七和彭虎也等于是你的长辈,必然你有着使他们不痛快的地方,他们才会对你冷落,这也是很简单的事情,向他们道歉一声,事情不就了啦?” “说来说去他们是为着你!” “别把责任推到我的身上!对任何人都是无益的!” “事实上确是如此!” 于芄即沉下脸色,摇首说:“我不爱听!” 夏落红顿时又告脸红耳赤,垂首不语。 于芄改变了语气,说:“不管怎样,你的义父是因为你而被绑架的,将来落个不义不孝之名,是在你,于旁人无涉!” 夏落红说:“我着实被逼得走投无路了!” 于芄说:“事情非常简单,据说绑架的匪徒,目的只在那份机密的军事文件上面,你只要双手将它奉献出来,岂不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了吗?” “只有义父才知道军事机密蓝图的下落!” “不!”于芄说:“我曾听你义父和刁探长的谈话,蓝图是在你的那个做飞贼的女朋友身上呢!” “啊,不!那是义父想嫁祸于人!” 于芄再说:“孙阿七和彭虎曾一再磋商,认为在你那位做飞贼的女友身上可以找到线索!” “他们无非是想袒护你罢了!”夏落红黯然说:“天底下有许多的事情,恁是亲朋好友也会不择手段的!” “我所能提供的线索,只有这么多,希望你自己多作考虑吧!”于芄有逐客之意。 夏落红怏怏起立,说:“我们之间的问题,你不打算谈谈么?” “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是营救你的义父,余外的问题,都是非常容易解决的,我已倦极,希望休息一下,你还是回到你那位飞贼女朋友的身边去吧!再见!”于芄说着,便转身进入寝室了。 夏落红独自停留在客厅外面,待了很久,始才悒悒而去。其实这时,于芄早已是泪流满面了。 孙阿七和彭虎为营救骆驼两人分工合作,他们唯一的线索就是杜云生所居住的那间“华商酒店”了。 杜云生自从在香港出现之后,一直居住在那间不甚著名的小型酒店之内。 孙阿七和彭虎曾奉骆驼之命窥探过杜云生的行踪,自从杜云生住进了华商酒店后,这酒店便好像成为国际间谍的大本营了,经常会有形状古怪的人进出其中,和杜云生接洽频频。 自从骆驼被绑架之后,这间酒店内的情形好像全变了,杜云生和那些古怪的人物全不见啦,大概已经转移了阵地。 不过经孙阿七向帐房查询,杜云生早已付给酒店一个多星期的房钱,同时,他们的行李还留在房间之内,这样可以证明他们转移阵地只是暂时的,迟早还是要回返这间酒店的。 孙阿七和彭虎磋商的结果,唯一的办法只有实行“守株待兔”,监视着这间酒店。这种方法非常耗费时日,杜云生等那一伙人也非善类,说不定他们故意留下这么一点线索,藉以引诱骆驼爪牙的注意,以分散他们的人力。 孙阿七和彭虎成为难兄难弟,光只是两个人颇有人手不足之感,夏落红那小子不争气,需得特别冷落他一番。 孙阿七让彭虎单独盯住了华商酒店,他独个儿另作活动。 不管夏落红对古玲玉是如何死心塌地的信任,但是孙阿七仍认定这女人和沙哇奴爵士是有关系的。 他需得分开头去侦查古玲玉的动静,希望由古玲玉的身上能寻出骆驼下落的线索。 这件事情自然是需得隐瞒着夏落红进行的,孙阿七有飞檐走壁的绝技,但这种工夫在大白天之间是施展不开的,无论如何非等到午夜过后不可。 在这时间之中,夏落红已回返“海滨大酒店”,他的神色悒悒,是为他的义父的生命安全担忧。 古玲玉穿着睡衣,刚由床上爬起来,当她看见夏落红的那副神色时,说:“咦,怎么搞的?一脸孔如丧考妣似的,又出了什么事情吗?” 夏落红摇了摇头,一声长叹,又开始饮酒。 “有什么事情不可以向我说的?”古玲玉问。 “我的义父被绑架了!”夏落红说。 “你说的是骆驼么?他是够老奸巨滑的,谁有本领能将他绑架呢?” 夏落红皱着眉宇,借酒消愁,边将绑架经过的始末述了一遍,又说:“彭虎他们几个人认定了你和沙哇奴爵士他们是串通的!” 古玲玉很不服气,说:“真是天大的冤任,我和你在澳门同样吃了苦头,难道他们不相信?” “他们没有亲眼目睹,所以不肯相信我所说的,冷嘲热讽,我实在受不了!”夏落红说。 古玲玉便开始嘤嘤哭泣,有如花枝颤动:“唉,很快连你也会不相信我了,我早告诉过你,那份军事机密文件是不祥之物,将它留着是极大的祸患,早日将它出手,钱也有了,我们也可以过一段安逸舒适的日子!” 夏落红一声长叹,说:“唉,能处理那份军事机密文件的权并不在我的手中!” “难道说,你当真不知道那份文件的下落?” “我如知道,早就供出来了,反正,我是打算洗手不干了,只有义父顽固不化,他常自以为智慧天下无双,没有人能超过他一筹,决心要和沙哇奴爵士周旋到底!” “那么那份文件仍是在你义父的手中了?” “当然,只有他才会知道文件藏在什么地方!” 古玲玉好像存心帮助夏落红解决难题,思索了好半晌,又说:“假如以你义父一往的习惯,他可能收藏在什么地方,你总可以猜想得出来吧!” “他一贯的作风,是狡兔三窟的做法,‘虚即是实,实即是虚’,很难捉摸!” “凭他多年教导你做骗子的技术,你也应可以凭经验去猜测!” “唉,骗术是没有公式的,凭智慧临时变化,这和牌局郎中不同,靠洗牌砌牌……” 古玲玉更为夏落红着急,说:“你的义父既落入沙哇奴爵士的手中,假如他不肯供出文件收藏所在的地方,沙哇奴爵士是个残酷不择手段的人,凭你义父的那几根瘦骨头,准会被他拆掉了!” 夏落红猛干了好几杯酒,但仍无法排除心腔内的忧郁,他焦炙莫名地向古玲玉求助说:“古玲玉!你也是曾经在外跑码头的人,可以替我出点主意么?” “除了找寻出那些文件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 “哼,把文件找出来又有何用?沙哇奴爵士并没有派出任何一个人露面出来和我接洽,就算有了文件,我该送到什么地方去换俘?……” 古玲玉说:“你只管放心,假如在澳门绑架我俩的歹徒是沙哇奴爵士的党羽的话,我们脱险逃返香港,他们怎会不知道,在这一两天之间,他们必会派人出面接洽的!” “你的想法也许是对的,但是找寻文件我仍没有把握!” “为你的义父着想,应该尽最大的努力!”古玲玉向夏落红极力的鼓励。 夏落红犹豫不决,终于还是天性未泯,要为养育他成人的义父而作一番努力,他毅然地决意去找寻文件的下落,不过那是凭着空虚的想像,完全得靠智慧和运气了。 夏落红吃了有七八分酒意,又再次离开了海滨大酒店,古玲玉自窗口间俯首探视,立刻执起电话听筒。 她给谁打电话?和什么人作连络?是通风报信么?或是报告她的工作进展? 夏落红回到骆驼居住的房间,彻底搜查了一遍,却一无所获,只得再次回返海滨大酒店,通过帐房间的柜台,那位熟悉的管事先生向他招手,说:“夏先生,有位客人留了一包东西给你!” 夏落红趋过去看,那是一封牛皮纸制的信封,里面厚厚的封着一些东西,“为什么不替我送到房间里去?”他问。 “那位客人指定我要亲手交给你的!” 夏落红感到有点纳闷,信封上只字没有,他即将信拆开,将里面的东西掏出来一看,原来是一只带夹子的领花,一看而知,是骆驼的所有物,陈旧得几乎像是十八世纪的古董了。 不用说,这只领花是绑架骆驼的歹徒送过来的,表示骆驼的确是在他们的手中,但是他们并没有提出任何的要求,譬如说,如何赎票?什么时限?用什么东西赎票? “夏先生,是谁给你领花?”帐房的管事先生问。 “噢,那是旧东西,朋友故意开玩笑的!”夏落红支吾着说,一面匆匆的向电梯进去。 他按了自动的电钮,在升上楼时翻着领花检查,终于给他发现,在领花的夹层里,夹着有一张极其小的字条,将它抽出来展开,只见上面写着:“据骆驼说:文件仍留在檀岛,限五天之内交到,否则大家难看!” 夏落红将字条反覆看了好几遍,字条上连时间地点赎票交换的方式全没有,歹徒们用心何在?也或许这是恐吓性的开端,歹徒们还会继续运用各种不同手段的。 古玲玉经过了沐浴和一顿饱食及充分的休息之后,精神已完全恢复,她喝了几杯葡萄酒,脸颊上微泛着桃红,娇媚得可以。当夏落红跨进房间时,她即冲上前去给夏落红来了个软玉温香抱满怀。“进行得如何了?”她问。 “毫无线索!”夏落红摇着头回答。 “绑匪方面可有和你接触?” 夏落红便取出那只带夹子的领花,在手中抛了一抛,又说:“酒店的管事先生交给我一只信封,里面装着这只破领花,是义父一年四季挂在脖子上的东西!” 古玲玉接过领花,皱着眉宇反覆看了一阵,似觉得纳闷,说:“光只是一只领花没有夹带么?” “在夹层内有着一张字条,这是最刻板的做法,无非是加以恐吓一番罢了!”夏落红又摸出字条交给古玲玉过目。 古玲玉看过字条,表示关心,说:“五天之内,你能办得到么?” 夏落红沮丧说:“彭虎和孙阿七都拒绝和我合作,我非但毫无把握,而且是目无主见了!” 古玲玉一声长叹,说:“假如早相信我的话,将那份秘密文件早处理掉,岂不是钱也到手了,也不会招致这种麻烦?绑匪送来这只领花用意非常明显,领花是结在脖子上的,他们由你义父的脖子上开始下手,说不定就要割他的咽喉呢!” 夏落红苦笑,说:“你别吓唬我,沙哇奴爵士是一位国际上驰名的大间谍,他不会这样傻的,若杀害了义父,他们恁怎么也得不到那份蓝图的!” “以你义父的身体来说,他们若给他来两下较棘手的,恐怕你的义父也受不了,……”忽地,房间内的电话铃声响了,古玲玉拈起听筒:“喂,你找谁?” 第十三章 戏弄假“清倌人” 对方说请夏落红听电话,古玲玉的听觉好像是曾受过特别训练的,她一听,就知道那是孙阿七的声音。 “奇怪,孙阿七找你呢!”她堵住了话筒,向夏落红低声说。 夏落红接过听筒,说:“孙阿七,你不是拒绝和我合作了么?找我又有什么事情?” “谁说拒绝和你合作了?沙哇奴爵士有电话来,指定要你单独将文件送去交换骆驼的性命!”孙阿七说。 “文件在什么地方?我并没有寻着!”夏落红呐呐说。 “在我的手中!”孙阿七说。 “在你这王八蛋的手中么?为什么不早说?害我空担心了半天!”夏落红诅骂着又说:“怎样交换?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时间就在今晚上,在‘半山酒店’!” “半山酒店么?” “你且先回到安普乐斯酒店的餐厅里来,我们还要先行商议一番才行,我等你!”孙阿七说着,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喂喂!”夏落红一再叫喊,但是听筒已回复嗡嗡之声。 “怎么?今晚上就赎票么?”古玲玉关心地问。 “为什么文件忽然会在孙阿七的手中呢?” 夏落红放下了听筒搔着头皮,说:“我也实在搞不清楚,不过沙哇奴爵士所约定的时间、地点全有了,我非得去一趟不可!” “那太危险了,是否我应该陪你走一趟?也许多一个人可以照应你!”古玲玉关怀地说。 “不行,你身怀六甲,应该留在家里多休息,这种事情不用你去烦心!” 古玲玉仍是不放心,说:“孙阿七和彭虎既不和你合作,现在又派给你这个差事,我很担心可能内中有着什么诡计呢!” 夏落红说:“那是沙哇奴爵士指定要我去!于他们两个人无关,但我相信我能应付得来的!” 古玲玉皱着眉,露出忧郁的神色。 夏落红不断地安慰她,并将她搀扶至床畔,教她安心歇息,并热吻一番,始才离去。 夏落红又再次来到安普乐斯酒店楼底下的餐厅,这是在一天之间,他第三次来到安普乐斯酒店了。 孙阿七果然坐在餐厅之内,瞧他其貌不扬,但故意装作大亨的模样,咬着一支粗大的雪茄烟,啜着洋酒,好像毫无心思,笑口盈盈地,招待夏落红入座。“时间尚早,不妨先小饮两杯,待会儿好好应敌可也!”他打招呼说。 夏落红一眼便看见孙阿七坐位身旁有着一只鳄鱼皮的公事包,便指着说:“文件呢?是否在公事包之内?” 孙阿七忙使眼色,说:“此地不是谈话的所在,待会儿再说!” 夏落红很着急,说:“我们在事前应有所准备。” “无需什么准备的,交人交货,事情就了!”孙阿七平和地说:“你是酒徒,何不先饮个两杯?” “我还有心情在此饮酒么?” 孙阿七嗤嗤而笑,说:“怎么,忽然孝顺起来了?” “你的嘴巴够损的,但是,现在不是打嘴巴官司的时候!”夏落红烦躁地说。 孙阿七自动的替夏落红要了一杯双份的威士忌,并举杯敬酒,好像对当前的事一点也不操心似的。 “文件是在那哪儿寻着的?”夏落红又问。 “待会儿再说!”他扮了个鬼脸,似乎说明了,是隔墙有耳呢。 夏落红无可奈何,啜着闷酒,打发了一段时间,他还是沉不住气,看了看手表,又说:“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现在!”孙阿七忽地起立,掏出了钞票,招呼侍者结帐。 夏落红的心中,似乎落下一块大石,急切和孙阿七离开了餐厅。 “我们是否现在就去赴约。”夏落红问。 “不!为时尚早,随我来!”孙阿七挟住了公事包,大摇大摆地行在前面。 出了酒店的大门,他竟向沙滩下去了。 “我们下海滩去干吗?”夏落红搞不清楚孙阿七的葫芦里卖什么药?他好像是在故弄玄虚呢! “你义父有条游艇,置在海湾上,我们乘凉去!”孙阿七说。 “乘凉?”夏落红怪叫。 孙阿七笑而不答,只招了招手,仍然继续向海滩走去。 这地方,是骆驼享受太阳浴,经常出现的所在。海滩上,停泊了有一条小艇,骆驼在每天固定的时间里,带了野餐和收音机,划到海面上,悠哉游哉地打发一段时光,为养病也! 自从骆驼被歹徒绑架之后,那条小艇便停泊在海滩上,再没有人过问。 “孙阿七,你好像是有意故弄玄虚,究竟你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是企图作弄我么?”夏落红已经有点不大耐烦了,很气忿地说。 孙阿七向那条小艇挥了挥手,只见艇上长起了一个人影,高头大马的,原来是彭虎呢。 “我在这里等候多时了!”彭虎说。 “我们就动身吧!”孙阿七说着,便跨上了小艇。 夏落红在海滩上止步,板下了脸色,说:“你们到底是在搞什么鬼?现在要到什么地方去?” “你上了船再说!”孙阿七似乎是命式的。 “你们不说明真相,我绝不上船!”夏落红严词回答。 “我们现在是设法替你摆脱跟踪。”孙阿七说。 “跟踪?谁跟踪我?”夏落红立刻回首四下打量,在那广大的沙滩上,他连鬼影子也没有看见一个。 “哈!你现在的身价不同了,相信连你自己也不知道呢!”彭虎打趣说。 “我有什么身价呢?”夏落红简直如坠入五里雾中。 “那份价值连城的文件,悬在你的身上,就等于是你的身价!”彭虎说着一把揪着了夏落红的腕膊,硬将他拉上了游艇。 “动身吧!”孙阿七帮忙划桨。 “我恨不得痛揍你们两人一顿!”夏落红发牢骚说:“谁会跟踪我?有什么作用?” 彭虎的气力大,他拾起了木桨,只三两下子,就将小艇划出海面上去了。 “你注意看海滩上!”孙阿七又挨向夏落红吩咐说。 正在这时,只见海滩上人影幢幢,有很多的黑影,不断地往返奔驰,像忙着什么东西似的。 “夏落红,这些人就是奉命跟踪着你的!”孙阿七说:“他们正要设法追出海面上呢。” “奇怪,刚才为什么没有看见?”夏落红颇感到费解。 “歹徒们不是傻子!在这方面他们有足够的人才。” “现在我们该怎样做?”夏落红问。 “非常简单,歹徒们搞不清楚我们的去向,一定要雇船追踪出海面上来,他们现在正在忙着找寻船只,我们不需等候他们出海,只在海面上打个转,甩掉他们的追踪,便可以登岸了!” “你们耍的是哪一门子的诡计?到底我们是否要到半山酒店赴约?” 小艇已划出海面之间,回顾岸上,只是黑魇魇的一片,说话就无需再有什么顾虑了。 孙阿七正色说:“夏落红,不瞒你说,‘半山酒店’沙哇奴爵士的约会,是我捏造的!” “什么?你存心作弄我么?”夏落红勃然大怒。 “不!这是诡计,我在酒店的餐厅公共场所里,当众打电话给你,必有歹徒偷听,他们定会莫名其妙的,因为沙哇奴爵士并没有这回事,歹徒的目的,志在那份机密文件,欲夺得那份文件的,除了刁探长之外,还另有其他的组织,沙哇奴爵士的爪牙,会担心我们或会上其他人假借名义的当,所以一定会派人牢牢监视着。” 夏落红一声长叹,搔着头皮,仍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那么待会儿,我们是否仍需到半山酒店去呢?” “当然得去,歹徒们在此断了线索,就得赶往半山酒店去!”孙阿七说:“他们出面就上当了,我们及时拿人拷问出骆驼的所在!” “那么文件呢?”夏落红又指着孙阿七腋下的公事包。 “公事包内是空的,这只是做个样子,说实在话,我也不知道文件究竟收藏在什么地方!” “你们俩这种做法岂不要害义父的性命么?” “这是‘虚即是实’的做法,歹徒们若不露面的话,我们永远不会知道骆驼的下落!”孙阿七说着,边关照彭虎说:“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该靠岸啦!” “好的,回航吧!我相信歹徒们已追出海面上,四下里乱摸索了!”彭虎伸张铁臂,划动双桨,徐徐向海滩靠去。 自然他们靠岸的地方和刚才出海的地方有着好大一段距离。 海滩上已不再看见有歹徒的踪影,自然,他们是雇了船,追出海面上去了。 孙阿七将公事包交至夏落红的手中,边说:“皮包是空的,只是做个样子而已,我们已为你雇好了汽车停在马路的旁边,你只管去吧!” “你们二位拆的大烂污,算是全交到我的身上了!”夏落红撅着嘴诅咒说。 “我们会暗中追踪着你,到时候,至少有一两个歹徒会落在我们的手中,那是救骆驼脱险,唯一可得的线索!我们实在是逼不得已才这样做呢!”孙阿七说。 夏落红一声长叹,说:“你们真有把握歹徒们一定会出现么?” “由海滩上所见的情形,歹徒们在这里断了线索,不见你的踪影,除了到半山酒店去鹄候之外,还会有其他的方法吗?”孙阿七蛮有把握地说。 “你打电话的时候,确实知道有歹徒在旁偷听么?” “当然,要不然他们怎么会追踪到沙滩上来的?” 于是,夏落红挟着公事包,坐上汽车便去了。 孙阿七雇好了是两部汽车,在香港有着这种特种营业的汽车行,只要是有驾驶执照的,缴租费和抽头金若干,便可以租用汽车自行驾驶。 孙阿七是司机出身,曾在西南公路跑过商车,驾驶技术甚为高明,他毋需追踪夏落红,任意绕道而行,只要算准时间赶达半山酒店就行了! 彭虎是个莽夫,对用计方面向来甚少参加意见,但今晚上他对孙阿七的自信也甚表怀疑,问道:“孙阿七,假如在半山酒店没有歹徒出现,夏落红必会找你算帐!” “嗨,彭虎,你也没有信心么?要知道,这一套把戏是骆驼经常玩弄的,我仅是将他的把戏作一番实习,你且看,上当的歹徒不只一个呢!”孙阿七边开车边说。 “骆驼的把戏已经不灵了,要不然他怎会跨进歹徒的圈套被人绑架了呢?” “骆驼是爱子心切,被鬼迷了心窍,所以一时大意了,但是他的一套把戏还是很少不兑现的!”孙阿七笑吃吃地说:“你也不必性急,且等着瞧吧!” “我们今天的对手并不寻常,你的信心愈大,我愈感到担心呢!”彭虎说。 孙阿七看准了时间,驾着车驶向半山酒店,忽而,他叫:“糟糕。” “出了什么事吗?”彭虎感到意外而问。 “唉,你且看前面的一部汽车!”孙阿七说。 “前面的一部汽车么?”彭虎伸长了颈子,只见路前一部黑色轿车,速度像乌龟爬似的,徐徐在路边行驶着,车中连驾驶者总共是三个人。 孙阿七的眼光犀利,一眼就已经看出那驾车者正是刁探长。 “王八蛋,丢那星怎么也会来了?”彭虎诅咒说:“有这小子参与其中,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呢!” 孙阿七吁了口气,说:“这样看来,除了歹党以外,连刁探长也派有人盯在我的身边呢,我打电话给夏落红时,连他也偷听到了!” 彭虎忧虑地说:“假如说,只有刁探长派的跟踪者偷听到这件事,刚才在海滩上活动的全是刁探长的人,沙哇奴爵士的一方面根本还不知道这回事,那么岂不糟了?” 孙阿七一怔,惶然说:“彭虎,你别给我太泄气了!” 不久,半山酒店已经在望。 孙阿七将汽车的大灯灭去,悄悄地,跟踪在刁探长的长汽车背后。 这时候,只见夏落红像个大傻瓜,呆立在半山酒店门前那广大的空场上。 他站了许久,不见有任何的动静,心中对孙阿七的计策颇感怀疑。 忽而,夏落红被刁探长发现了,这位自命不凡的老鹰犬立刻停下了汽车,和他的助手指手划脚了好一阵,推车门外出。 孙阿七向彭虎叹息说:“唉,刁探长这个老王八蛋,一向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他一到,事情可能就砸了!” 彭虎忽向孙阿七摇手,说:“不!这一次也许刁探长对我们大有帮助,看,有人追过来了!” 果然,在那幽静的半山马路上,有着许多的人影在流奔着,内行人一看便可以知道,那是负有特殊任务的。 他们很仔细地,每经过一辆停在路面上的汽车,都探首向内注意,恐防有埋伏呢。孙阿七向彭虎打了招呼,伏倒座椅下面去以避歹徒的耳目。 这时候刁探长和他的那名助手已双双向夏落红趋了过去。 刁探长指着夏落红腋下的公事包说:“我知道你会寻着那东西的,你应该交给我了!” 夏落红跺脚说:“唉,什么人没有吸引到,将你这冤魂吸引来了!” 刁探长伸着手又说:“公事包交给我罢,免得我动手!” “唉,瞧你可笑复又可怜,我不了解你这份公粮是怎样吃的?”夏落红讽讥说。 刁探长叱喝说:“你若再不把公事包交出,我就动手了!” 夏落红满腹牢骚无地发泄,自觉为着一只空的公事包,和刁探长恶斗一番也没有什么意思,便双手将公事包掷过去,边说:“拿去吧!” 刁探长以为失物已经复得,沾沾自喜,正急着要将公事包打开查看—— 蓦地由四方八面涌上有五六名大汉之多,揪住了刁探长就是一顿好揍,公事包也被人夺去了。 夏落红大吼一声,说:“哼,你们终于到了!”他正好要找几个人痛殴一阵,以泄心中的怨气呢,这几个家伙来得及时了。 刁探长身旁的那个助手是“银样腊枪头”,外型蛮像样的,就是经不起动手,在一交手之下,就拔脚飞逃。 刁探长被三揍两揍,仆在地上,非但公事包不见了,连手中的那支短枪也不知下落了。 夏落红心底明白,那只公事包内根本只有废纸一叠,它仅是用作吸引歹徒们入彀的,所以,他对那只公事包并不重视。 他眼看着歹徒们夺得公事包之后互相传递,很快的将它传出了现场范围。 按照孙阿七的计划,是利用这个“无中生有”的约会和那只公事包藉以引诱歹徒们露面,利用此机会活擒他们其中一二人,不难逼他们供出骆驼被幽禁的所在,再行设法救骆驼出险。 所以,夏落红尽全力缠住了一两个歹徒,不让他们脱身,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敌不住人多。”以这方式打斗,难免会吃亏的。 夏落红不时的向四下里注意,他觉得孙阿七和彭虎应该要出现了,计策是他们两个人定的,最后擒人的目的要达到,他们也应该帮忙啊! 但是孙阿七和彭虎两人竟连鬼影子也没有出现,好像他们把此事忘掉了。 夏落红扭住了一个歹徒,打算将他压到地上去加以捆绑留作人质,不料到背后冲上来一个人以钝器猛击他的头部,夏落红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迷迷糊糊的似乎听见人声渐渐散去,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他张开了眼,脑部刺痛不已,勉强爬起身子来,只见身边坐有一个人,沮丧脸孔,咬牙咧嘴的,唇上的小胡子也歪了。 那是刁探长呢,他同样的是刚苏醒过来,挨了揍,浑身都感到酸痛。 “唉,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刁探长喃喃诅咒着说。 “什么东西完了?”夏落红问。 “你让歹徒们将文件夺去了,岂不是一切都完了么?”刁探长说。 “十三点,那公事包内是空的!歹徒们恁什么也没有得着,可惜的是我们一个人也没有抓到!”夏落红苦笑说:“这是孙阿七无中生有的鬼计,但是双方面都空忙了一场!” 刁探长又转忧为喜,说:“你的意思是说,机密文件并没有丢失?” “我说过公事包内是空的,只装了一叠废纸!” “啊,那么文件究竟在什么地方呢?” “除了骆驼以外,没有人知道!现在唯一的办法是赶快救骆驼出险!”夏落红说。 刁探长担心说:“唉,怎么办呢?歹徒们逼得紧,假如骆驼再不把机密文件交出来的话,迟早性命难保!” “你不是担心骆驼,而是担心那份文件和你的官职罢了!”夏落红一语道破刁探长的鬼念头,说完便站起身来,弹去了身上的泥垢打算离去了。 “你们下一步的计划是如何的?” “谁知道,只有走着瞧!” “我们何不排除成见,团结就是力量,相信我们可以击败共同的敌人的!” “你的好意不敢领教,我们还是各行各路比较安全!”夏落红又经过一次失败,垂头丧气地向山坡马路下去。 “我有汽车在山背后,何不让我送你一程?”刁探长极其谦恭地说。 “不必了,天色就快黎明,好久没欣赏过旭日东升的美景了,我高兴散散步!” 刁探长又自讨了一场没趣,目送着夏落红的背影阔步下山去了。 夏落红忧悒不已,他很懊恼孙阿七莫名其妙的竟会布下这么的一条“无中生有”的计策,固然是把歹徒们和刁探长一并骗来了,但是所得到的结果又是如何呢?那只装有废纸的公事包已被歹徒们夺去,当他们发现皮包内装的全是废纸时,是否又会迁怒骆驼?他们会如何对待骆驼呢? 夏落红是因为心中有愧,为骆驼的下落不明而感到不安。 倏地一辆汽车自山坡马路下来,停在他的身旁按了喇叭。 夏落红还以为是那“阴魂不散”的刁探长又来扰缠,他回首一看,只见驾驶室坐着的竟是孙阿七,他裂大口,眼睛笑成两条细缝,皱起了鼻子,露出两枚大龅牙,车厢背后坐着的却是彭虎,他是一派武术家的气派,喜怒都不露于形色的。 夏落红看见这两个人就有气。叱责说:“你们二位现在才到么?一场恶斗已经过去了!” 孙阿七以取笑的语气问:“胜负如何?” 夏落红说:“鼻青脸肿的是刁探长,我只是丢失了那只装废纸的公事包而已!”彭虎推开了车门,说:“你还不打算上车么?” 夏落红楞楞地探首向车厢内看去,只见座位后头除了彭虎之外,另外还有两条大汉,像肉团似地倒卧在座椅之下。 “这是怎么回事?”他问! “这就是我们此役的战利品!”彭虎说。 夏落红恍然大悟,说:“是刚才抓到的么?” “快上汽车吧,要不然,待会儿刁探长追上来我们又被缠住了!”孙阿七吩咐着说:“我们还得争取时间,逼他们供出骆驼的所在,相信还得费上一番手脚呢!” 夏落红转忧为喜,钻上汽车,孙阿七推上排档,踏满了油门,汽车飞驰在晨曦微露之中。 骆驼究竟被幽禁在什么地方? 这是谁也不会想得到的,他被隔离了陆地,困在海面上。 在清水湾的海面上,停泊了一艘豪华的游艇,游艇主人据说是某国的女公爵,可是现在它却在沙哇奴爵士的掌握之中。 这游艇上设备豪华,有宽敞的餐厅和酒吧间,它的设计甚为精巧,任何地方都尽量利用,可以说丝亳没有浪费。 餐厅间的那张长型的餐桌,铺上了弹子台的桌面,套上了边框,它便成了弹子台。酒吧的台架翻过了面,里面全是竖着的球棒,和记分的设备。 沙哇奴爵士将骆驼幽禁在艇上之后,并没有难为他的地方。他可能是打算用“软功”。 沙哇奴爵士摆出一副惜英雄的姿态,向骆驼说:“你真是个人才,让你流落江湖实在可惜!” 骆驼说:“我早已老迈,早已收山务农,有几亩薄田和一座小农场,只因被扫地出门,迫不得已,才重操旧业罢了!” 沙哇奴爵士说:“不,我的意思是要吸收你参加我们的组织!” 骆驼故作惊讶之状,说:“要我参加你们颠覆自由世界的阴谋么?” “不!我们的目的是要解放全世界,建造一个美丽的黄金世界!” 骆驼哈哈大笑,说:“你的所谓黄金世界是否人人做爵士,穿好的、吃好的、住游艇,佣仆成群,若以无资产阶级斗争而言,将来谁做爵士?谁做佣仆呢?” 沙哇奴爵士说:“现在还是处在伪装时代,是逼不得已才这样做的!” 骆驼又笑说:“既是这样,沙哇奴爵士将来是否会放弃享受而回到农田去呢?” “当然,那才是理想的世界!” “沙哇奴爵士,不如听我的劝告,继续伪装下去算了,可保万年之福呢!” 沙哇奴爵士嗤之以鼻说:“你老爱贫嘴,这对你不会有什么好处,医生嘱咐你养病;我这条游艇上完全符合你养病的条件,甲板上可以晒太阳吹海风,餐厅里供应一切,还可以玩你喜欢玩的桌球……” 骆驼说:“不错,医生的嘱咐要经常接触阳光和新鲜的空气,但是空气要自由的才好呢,困在这条船上和坐牢有什么两样?还谈什么养病呢?” 沙哇奴爵士阴森森地说:“你假如想离开这条船,也十分简单,我的目的所求,你不会不知道的!” 谈到了珍珠港海军招待所失窃的那份文件,骆驼就得把话题打住了,他故意装模作样支吾其词地把话题拖了过去。 “假如我的目的不能达到,你会一辈子都住在这条船上以享你的终年了!”沙哇奴爵士说。 骆驼在表面上甚为镇静,谈笑自若,好像一切都不在乎,而心底里同样的焦急不已。 他仍担心着在澳门被绑架失去了下落的夏落红的安全,父子情深,不管夏落红经常惹出种种使人嫌弃的麻烦,但是到底是自己一手扶养长大的,尤其夏落红年纪轻,感情脆弱,又易于冲动,骆驼终归是原谅他的。 杜云生大概是负责连络的,一天有好几次会上船来和沙哇奴爵士交头接耳,絮絮报告。 沙哇奴爵士在一天之间也会有一两次离船,有时候情绪平和,有时候显得十分紧张,到底这位国际大间谍是不平凡的,丝毫看不出他曾经在檀岛栽了一记大筋斗。 沙哇奴爵士在离船时,船上的水手厨子全成了看守人,骆驼更是连寸步都不得自由,除了在那间餐厅兼弹子间他可以自由活动之外,连船舷的甲板上也禁止他外出,休想再晒太阳浴了。 骆驼甚觉纳闷,他满以为落在沙哇奴爵士的手中,沙哇奴爵士为急切需要得到那份军事机密文件,必会采用极其恶劣的手段,叫他的皮肉受苦一番,可是事实却完全相反。他除了行动不自由之外,简直像是在做客,沙哇奴爵士对他是够优待的,内中的原因?耐人寻味! 第十四章 海上追逐战 沙哇奴爵士和杜云生再度回到游艇之上,这次他们带来了一个红毛秃头大汉,骆驼觉得那家伙有点面善,但是又想不起来曾经在哪儿见过面的? 不过据他的判断,那个老红毛必然也是国际间谍,还可能是沙哇奴爵士的顶头上司呢! 只见他们立在船头上,对着船舱窗内指手划脚的,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事情? 不久,沙哇奴爵士进入船舱向骆驼介绍那位老红毛。 “这位是我们的区长萨喀奴克夫,他是特地来拜望你的!” 骆驼始才恍然大悟,在檀岛时经常穿着工人装束,出进沙哇奴爵士的别墅的,正就是这个家伙——果然他就是沙哇奴爵士顶头上司的那位区长呢。 “我们的‘组织’决意请你到我们的KGB总部去,你的骗术正适合我们的需要,我们希望你替我们训练人才,使你的骗术将来发扬光大!”萨喀奴克夫笑口盈盈地说:“将来整个世界全成为人民的社会,你将功劳不小,人民会感激你的恩德而为你建铜像,使你的大名万世永垂不朽!” 骆驼大笑说:“你们真使我受宠若惊呢,以我这点皮毛技术,怎担当得起建铜像?铸一只铜乌龟差不多,别折煞我了!” “你将会在KGB最高组织里做教授!” 骆驼说:“我这个骆驼教授是当着好玩的,一旦真走上了讲台,会手忙脚乱的!” “同时,我们过往的恩怨可以一笔勾消,你的几个手底下的人,都可以给你做助教,官职都不小!” 骆驼说:“我习惯在南方活动,贵国总部所在的地方太冷,恐怕很不习惯呢!” “我们总部所在的春夏两季还是蛮暖和的,冬季屋里都有暖气!” “也许我手底下的几个人不答应!” 萨喀奴克夫正色说:“我们将你扣在手中,他们会一个个的自动来投进罗网,你一点也不用费心思!” “你真有这样的把握么?” “很快就会兑现的!” 骆驼被困,连一点歪脑筋也动不得,他已经知道,沙哇奴爵士早已在那条游艇的周围布置好了圈套,在等候着营救他的人入彀,随时随地,只要孙阿七或是夏落红他们有了线索,就会自动的朝张开了的罗网跳。 但是骆驼也只有干着急,他连一点办法也没有,他的一举一动全被沙哇奴爵士的爪牙严密监视着,根本没有发出危险信号的机会。 所以骆驼装疯扮傻,在游艇上不断地和那些监守着他的歹徒讲些各种稀奇古怪的故事,藉以分散那些歹徒的注意力,假如夏落红、孙阿七他们能乘他讲故事的时间到达的话呢,还大有机可乘。 可是孙阿七和彭虎究竟是否能追寻着线索?夏落红和古玲玉在澳门是否已经脱险?骆驼全不知道,他好像是和这个世界脱了节。 是夜,月色特别的好,海面上水平如镜。 沙哇奴爵士所有的一条游船,停泊在海面上下了锚,安稳得如在陆地上没有两样。骆驼睡在餐舱里,简直和睡摇篮没有两样,微波荡漾时,睡的环境也荡漾。 在船两旁有人值夜把守,骆驼假如稍有不轨企图的话,全船即会骚动,所以说,他想独力逃走真比登天还难。 香港是个不夜城,随时随地都可以发现在沿海马路上有着汽车流动着。 汽车的灯光不时会映射到游船的窗户上,骆驼只担心着那是孙阿七或夏落红来营救他。 但等到马路上平息之后,骆驼又颇感到失望,根本连夏落红他们的影迹也没有,过了午夜,时钟敲过三点,忽的海面上流动着一条舢板,静悄悄的划至海面上。果然的,那是夏落红他们到了,他们以最谨慎的行动,来救骆驼出险。 夏落红、孙阿七、彭虎在半山酒店设计骗沙哇奴爵士的爪牙入彀,实行拷打逼问,总算盘问出了骆驼被幽禁的所在。 夏落红的水性最好,先由他下水泅泳,爬上游船上实行摸哨。 夏落红悄悄游近了那艘游艇,不敢轻心大意,绕着船缘轻轻的摸索了一番,他发现在左边的甲板上有着一个把哨的歹徒正在打盹。 游船上早已是幽灯黯火了,相信船上所有的人全睡熟了,骆驼被幽禁在什么地方?不知道。 在船两旁悬挂着有好几只废轮胎,那是用以靠岸时避免磨擦用的。 夏落红正好利用那些轮胎登上船去,当他揪住了绳索,运用臂力升出水时,身上湿淋淋的水珠滴落水面上,不免溅出了声息,好在那个守夜的歹徒猛打盹,竟一点也没有发觉。 夏落红弓身蹲在轮胎上歇息了片刻,始才伏身跨过了船栏,蹑足摸索上前,忽地以“饿虎扑羊”姿势,擒住那守夜的歹徒,运用臂力,以手肘去扼他的咽喉,歹徒突受到背面突袭,没有还架之力,也挣扎不开,连叫喊的机会也没有,便告昏厥过去了。 夏落红将他拖到地上,解下他身上的衬衫将他反绑,又沿着船摸索,细看船上的每扇窗户。 前舱的甲板上另有着一个守夜的歹徒,架好帆布椅正坐在甲板抽烟。 夏落红悄悄的过去,摸出身上携带着的一柄锋利的匕首,忽而兜后举至那歹徒的跟前,向后一收,刀锋便贴在那歹徒的咽喉上了。 “不得张声,否则没命!”夏落红轻声警告说。 那歹徒吓得浑身战栗,张开双手表示愿意投降。 “被你们绑票的人,关在什么地方?”夏落红再问。 “你是说那个秃头爱说笑话的老家伙?” “是的,被关在什么地方?” “在前舱的餐厅里,由这里向右边过去第一扇门就是了!” “你没撒谎吧?” “你的刀子在我的咽喉上,我怎敢撒谎呢?”歹徒说。 夏落红便拧转刀柄,使劲地向歹徒的头顶上击下去,那歹徒便昏过去了。 夏落红照样的剥下他的衬衫将他捆绑,然后拖至一个不被人注意的地方。 他朝着餐厅的方向过去,那儿有着几扇圆形的窗户,向窗内窥探,黑黝黝地什么也看不见。 夏落红颇感怀疑,他的义父真被幽禁在内吗?骆驼的出身是老江湖了,警觉性至高,何况他又是被囚禁之中,晚上若有人在房门前摸索,他不应该不会知道呀!那扇大门是下了锁的。夏落红轻轻的在门上敲了几下,同样的没有反应。 夏落红随身携带着的,只有一把匕首,他后悔没将百合钥带在身上。 夏落红再去敲那扇窗户,忽的只见那扇圆洞窗上露出一张古怪的脸。 那正是夏落红的义父骆驼呢!他的情绪十分的紧张,龇牙咧嘴的,又不敢大声说话,他不断的挥着手,教夏落红迅速离去。 夏落红没领会骆驼的意思,只指着门闩——教骆驼赶快开门逃走。 骆驼隔着窗户,不断地向夏落红的身后指,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夏落红一回首时,身后有两支枪对准了他。那是大名鼎鼎的沙哇奴爵士和他最好的助手杜云生。 大局早已布好了,只等待着夏落红自己落网。 沙哇奴爵士含笑说:“夏落红先生,我们等待你已经好久了,终于你还是到啦!” 骆驼在窗内将双手一摊,扮了怪脸,表示他也是无可奈何的。 到这时候,夏落红始知中计了,踏进了敌人的圈套啦,两支枪逼住了他,不!在船舱的顶上也露出了一个人,手持大号猎枪。 夏落红假如想跃水逃走的话,几支枪会将他射得稀烂!他唯有束手被缚了。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的伙伴呢?”沙哇奴爵士笑着问道。 “我向来是独来独往的,不高兴带任何的伙伴!”夏落红回答说,他自是得替孙阿七和彭虎隐瞒,恐防他们跟踪而来,遭受同样的待遇。 “不!你从来是不落单的,至少也要带个把女人!”杜云生也取笑说。 “带女人那是游山玩水的时候!” “在澳门玩得高兴吧?”沙哇奴爵士说。 “不坏,你们的圈套布得很远,使我佩服不已!”夏落红说。 杜云生已启开了餐舱的大门,招呼夏落红进内。 骆驼站在门首,说:“小子,你终于到了,这里的待遇不错,我们父子正好叙叙家常呢!” 夏落红走进餐舱,就伸手至墙壁上去摸索电灯的开关。 原来,他是和孙阿七及彭虎相约好了,若得手成功,他带骆驼泅水浮出海面上请孙阿七接应,若失败的话,一定设法开亮船上任何地方的电灯,请孙阿七特别注意。 “电灯的开关在哪里,为什么你们一直留在黑暗之中?”夏落红说。 “王八蛋,他们将灯泡全部拿走了!”骆驼回答说。 “那是为什么?” “干间谍工作的人,惯于利用灯光做暗号,他们是防范我也!”骆驼说。 “我们父子见面竟在黑暗之中!”夏落红说。 杜云生格格笑了起来,说:“夏落红,你不必用什么诡计了,只要孙阿七和彭虎他们任何人露面,我会接待他们和你们团聚的!” 他们父子在这种境况之下见面,心头上自是一番辛酸。 骆驼叹息说:“你一个人来的吧?” 夏落红耸肩说:“可不是一个人来的么?” 沙哇奴爵士却插嘴说:“你绝非是单独一个人行动来的,你还有两个伙伴,我相信他们不久就会向这圈内跳进来!” 正在这时,忽地一名水手跑进了船舱,向沙哇奴爵士报告说:“有一条舢板向我们摇过来了!” “船上有几个人?” “好像只有一个人影呢!”水手回答。 那条舢板,渐渐的接近了,可以看得颇为清楚,船上的确是只有彭虎一个人。 夏落红和骆驼被一名枪手监视牢了,眼巴巴地看着彭虎又坠入了圈套。 “糟糕,又掉进网一个!”夏落红叹息说。 一连抓住了骆驼的两个党羽,沙哇奴爵士面有得意之色,他说:“现在我们只要等候孙阿七入网就可以功德圆满了!” “很简单的,夏落红和彭虎都会知道孙阿七在什么地方,我们去请他上船,岂不是大家都省事?”杜云生建议说。 “孙阿七那小子也是鬼计多端的,不如让骆教授到船舷上去露面,相信他一定在海面上的附近,很容易的就会自动来参加我们这盛大的‘派对’!”沙哇奴爵士笑着说。 “海面上发现一条摩托快艇!”一名水手神色仓惶地走进餐舱向沙哇奴爵士报告。 “什么方位?”沙哇奴爵士好像有了预感,很可能是骆驼的党羽孙阿七,这是在他们之中本领最为高强又是最难惹的一个。 “在左舷的海面上绕过来!” “不会是官方的船只吧!”杜云生很机警地指挥着他的爪牙,将骆驼、夏落红和彭虎押进底舱里去。 “那不是官方的巡逻船!”沙哇奴爵士已站立在甲板上,持望远镜观察,他说:“那只是一条摩托快艇,顶多十六匹马力!” “它分明是朝我们来的呢!”负责守望的水手甚感到困惑,“它有什么企图呢?” “一定是孙阿七了,也许他发现全船亮灯,实行硬攻了!”沙哇奴爵士说。 杜云生已走上了甲板,指挥着全船备战,准备打一次硬仗。 “不!在这海面和陆地距离过近,不适宜打硬仗呢!”沙哇奴爵士放下了望远镜,说:“我们避它一避,立刻起锚!驶出外海去!” 杜云生并不同意,说:“爵士,那有什么作用呢?” 沙哇奴爵士说:“一则我们可以离岸稍远,不管打什么仗,于香港的治安无关;二则,我们的游艇速度快,它追我们不上,同时,这种摩托快艇甚耗油料,假如它的油量不足的话,我们大可以将它扔在公海之上,教他束手待缚!” “我们驶出了公海,也许它就不追了!”杜云生说:“我们在香港的事情仍未了呢!” “有骆驼、夏落红、彭虎,三个人被擒在我们的手中,孙阿七焉有不追之理?等到驶至公海之后,他就知道上当了!” 杜云生虽不同意沙哇奴爵士的高见,但是他需得服从命令,于是立刻下令起锚发动引擎。 那艘摩托快艇如一支箭似地,在黝黑的海面上划开了两道白浪,直向他们游艇的所在处冲过来。 “恐怕来不及起锚就会被它追上了呢!”杜云生说。 “来得及,我们的马力较他们强十数倍!”沙哇奴爵士说。 游艇的引擎已经怒吼,锚刚拉出水面,那条船就已经移动了,以全速前进,打算驶往公海。 那条摩托快艇却渐追近了,沙哇奴爵士俨如一艘战舰的舰长,指挥全盘作战,他很镇静地又举起望远镜观察。 这一次,沙哇奴爵士全身打了一个战栗,事情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那条摩托快艇之上,有着三条人影,驾船的是一个身材削瘦高高的个子,借着那艘快艇驾驶室内的灯光,沙哇奴爵士以最锐利的眼光去监认,那可不是负责檀市治安的那条糊涂虫刁探长吗? 为什么刁探长会追来了? 刁探长的目的自是为珍珠港海军招待所丢失的那份军事机密文件,所以不惜命似的穷追,也可以说是为了那份官职而卖命。 “我们出不到公海就会被它追着了!”杜云生说。 “那不是孙阿七,是檀市来的刁探长呢!”沙哇奴爵士感到困惑说:“我们不能出到公海,更不能开火了!” “奇怪,刁探长为什么会追到这里?”杜云生有点不大相信,自沙哇奴爵士的手中接过了望远镜。 “把我那把装有灭音器的来福枪取出来!”沙哇奴爵士又吩咐说。 “你打算将刁探长他们几个人一并解决么?” “可以永绝后患!”沙哇奴爵士说。 这时候,那艘摩托快艇却驶向大海外面去了,好像要截他们的前路。 “王八蛋,他打算撞船不成?”沙哇奴爵士感到有点莫名其妙。 装有灭音器的来福枪已经取到了,沙哇奴爵士拉开枪机上了实弹。 “在香港的领海内,枪杀一名警官不太好吧?”杜云生提出了疑问说。 “不!我是要遏阻他继续向我们穷追!”沙哇奴爵士举起了枪,正对着瞄准器瞄准之际,忽的只见一线火光飞上了天空,又徐徐下降。 那是信号枪! “王八蛋,刁探长居然用信号枪,他还有什么阴谋不成?”杜云生叫嚣着说。 “奇怪,他还不只是一条船来么?”沙哇奴爵士纳闷地说。 “杜总管,瞧,右舷上又发现一条船!”一个水手向他大声招呼说。 果然的,在那黝黑的海面上,只见一道白浪沫,又是一条摩托快艇如箭似地追踪着游船驶来。 “我并不在乎刁探长带来了多少条摩托快艇,这个糊涂虫若再用信号枪的话,引起停泊在封锁线附近的兵舰注意,那时候我们就麻烦了!” “劈!”又是一响信号枪,是打后面追出来的那条摩托快艇射出来的。 那像是一颗照明弹,将海面上照耀得亮了一大片。 两条摩托快艇分左右向游船夹攻。 “这样我就不能留他们了!”沙哇奴爵士目光灼灼,充满了杀机。他举起枪来又再次的向刁探长的快艇瞄准。 “不好,那条快艇已经向我们追近了,它可能会超向前面去呢!”一名水手报告说。 “还只需几十分钟我们就可以超出公海外去,那时候收拾他们比较容易!”杜云生说。 “劈,劈,劈!”沙哇奴爵士已扣了枪机,一连打在刁探长的船头上,那条摩托快艇的挡风玻璃炸裂了,碎片四溅,把刁探长的脸也割伤了。 刁探长用喊话器向游船呼叫:“沙哇奴爵士,你已经逃不掉啦,快停船投降!” “劈,劈……”沙哇奴爵士给他的回答,只是一连串的灭声枪弹。 “好小子,在领海之内居然敢动武,可谓胆子长了毛呢!”刁探长摆动了舵盘,不断地左右幌动以躲避射击。 “砰,砰,砰!”枪声响了,是和刁探长同来的那条友船开了火,以阻截游船逃出公海去。 “好吧!我们双方面夹攻!”刁探长说。 骆驼和夏落红、彭虎三人,被囚禁在底舱内,他们趴在那圆洞似的小玻璃窗向外窥看这一场追逐战。 正在这时,忽地只听得船舱外面大乱,沙哇奴爵士和杜云生都在怪叫怪嚷。 “让开,让开……” “呵,这样要相撞了……” “不得了,它们直朝我们冲过来……” 跟着,“轰”然一声,骆驼他们在船舱内均受了震荡,仆倒在地板上打了一个大筋斗。原来,是那位糊涂探长驾着快艇绕大圈打算抄阻沙哇奴爵士的游艇,可是他的驾驶技术不够高明,快艇兜过来时正好和游艇的航线接触,双方各不相让,轰然一声撞个正着。 当然,吃亏的还是那条摩托快艇,顿时,船底朝天,骨碎支离,船上的三个人全落海,沙哇奴爵士的游艇还是冲了过去。 “不好,左边船舷上被撞了一个大窟窿!”一个水手怪叫着说。 “看看有没有进水?”沙哇奴爵士指挥着抢救。 刁探长和他的两个爪牙翻船落了水,高呼救命不已。 后面跟上来的一艘快艇,却没敢继续去追那艘游艇了,当前是救人要紧。 快艇停下来,亮了探照灯,将刁探长他们一一扯上船,但是快艇这么一停留,沙哇奴爵士那艘游艇便远扬而去。 “探长你真了不起,居然奋不顾身和贼船相撞,这种勇气实在天下少有呢!”一个拍马屁的探员说。 “少罗唆,别让前面的船跑丢了,我们快追!”刁探长爬上了甲板,因为风大,气候寒凉的关系,他猛打抖嗦不已。 海面上是黑魇魇的,假如说任何的船只不亮着灯的话,那是很容易相撞的。 “刁探长,那游艇好像不见了呢!”他的手下人说。 “王八蛋,别丢人,刚才它才穿过去的!”刁探长说。 “但现在它不见了!” “没有理由!” 经过了一阵紧张的气氛之后,却又渐渐地安静下来,连引擎也熄了火,那条庞大的游艇便飘流在海面上。 骆驼他们由洞窗向外看出去,只见海接天,天连海,大概是已经航行到公海之上了。 是沙哇奴爵士命令停船检查损害的,据说船头被撞开了一个很大的裂口,前舱已进了水,那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万一海水漫进了机舱,那就麻烦了。 若在海面上修复的话,他们缺乏工具和机具,若向回程驶去,又必会和刁探长他们的第二条快艇接触,也许又会演出第二次的火拼。 天色已渐告黎明,海洋上是一片苍茫的白雾。 沙哇奴爵士向大家吩咐说:“我们尽快用现有的器材暂时抢修维持到午后再说!” 杜云生建议说:“我们漂流在海面上不是办法,假如要避免和快艇作第二次接触的话,倒不如趁此慢慢地向澳门方面驶过去!” 沙哇奴爵士并不同意,说:“我们尚在公海的边缘,若航行的话需得极度减速,若遭遇上任何国家的船只或战舰,连逃也逃不脱,不如在此下锚,先行抢修!” “假如有船只航行经过,我们一样逃不了的!”杜云生说。 “若真遇上了,我们唯有谎称遇上海贼被击伤了,反正这是死无对证的事情!”沙哇奴爵士坚持如此,杜云生无可奈何地只有指挥着水手们修船去了。 船舱内真的浸进了水,渐漫延到骆驼他们被囚禁着的货舱中。 “嗨!要沉船啦!”骆驼对着洞窗外拉大了嗓门高声呼喊。 沙哇奴爵士听说,即派人过来将那扇锁着的厚木门给打开了,沙哇奴爵士探进头来向地板上打量了一眼,那不过是漫进了一点点海水罢了! “哼!我们都不紧张,你需要这样大叫大嚷的吗?”他斥叱骆驼说。 骆驼说:“要知道我们三个人中有两个是旱鸭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水!你们把我幽禁在水上就是不应该的!” 沙哇奴爵士便吩咐手下人将他们三个人押上楼上的餐舱。还说:“我们正在修船的时候,希望你们好好待着,别给我们增添麻烦,要不然,不要说我们待客不周了!” 骆驼说:“我希望知道船上损害的情形,我们现在同在一条船上,‘同船共渡,五百年修。’我们应该同舟共济才对!” “没什么大不了,船头上裂了大口就是了!” “哈!真想不到那位糊涂探长一个人就弄得你们焦头烂额了!”骆驼讥笑着说。 沙哇奴爵士不理会他的讥笑,教手下将他们三人押进了餐舱,同样的给锁了起来。 抢修的工作仍在进行,在器材不足的情况之下,他们唯有尽最简陋的方式暂时补钉着再说。 骆驼伏在窗前,似在动脑筋,求脱身之计。 彭虎向他说:“你就算有更大的智慧也不行了,我们能逃到海面上去不成?这是公海呀!” 骆驼说:“假如逃不掉的话,到他们的总部去做一名特务训练官也不坏,至少在履历上又多添了一行!” 忽的,在了望塔上有人呼喊:“爵士,又有一艘快艇追来了!” 沙哇奴爵士吃了一惊,持着望远镜急切地跑上驾驶台,举起望远镜一看,不禁跺脚诅骂起来:“王八蛋,那个刁探长真是阴魂不散,他穷缠着我干吗?既没有能力引渡我回檀岛去,又无法擒拿我,自己真要找死不成么?” 杜云生已下令全面备战,他向沙哇奴爵士说:“在公海之上,各凭火力,我们将它轰沉算了!” 所有的水手已各就各位,连卡宾枪、冲锋枪也全部出笼。 沙哇奴爵士检查船上抢修的情形,希望还能发动引擎航行作战。 骆驼又伏在窗口观望,他已经看到,果真那个糊涂探长在翻船落海之后,又乘上另一条快艇,继续向游艇追踪而来。 骆驼和刁南成探长,原是无仇无怨的,这家伙不学无术,只凭一昧的蛮干苦干,能爬到探长的地位,也着实是不容易了。 瞧他的那付精神,由檀岛追踪至香港,又在香港管它三七二十一胡追猛追的,由陆上追至海上,由海上追出公海,简直可说是因公忘私!说他糊涂,却也蛮可爱的,也可爱得怪可怜的。 骆驼对刁探长不谅解的地方,是在檀岛上刁探长跋扈无能,把心眼儿着重在骆驼过去行骗的历史而把大局误了,到了最后要收拾沙哇奴爵士的国际间谍网时,他又轻率大意竟让主犯逃之夭夭,以致留下今天的这场大祸。 彭虎和夏落红也挤到窗前,眼看着刁探长的那艘快艇,渐渐的要和游艇接近了,沙哇奴爵士的火力,早已经布置好,只等待刁探长的快艇进入火网,反正在公海之上,要打翻刁探长的那条摩托快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唉,刁探长岂不是自寻死路么?”彭虎叹息说。 “义父,我们岂能见死不救?”夏落红向骆驼问:“刁探长纵然是对我们不利的,到底他还是站在正义的一方面,教他落海去喂王八……我们于心不忍吧!” 骆驼说:“我们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还管得了他那么许多呢?反正一个人在活得不耐烦时,其他的人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义父,你向来是鬼计多端的,为什么不用点急智,免教刁探长罹难,这真是惨无人道呢……” 骆驼搔着头皮,说:“假如我有急智,早救自己脱险了,还能等到此时让你们也来一同受苦么?” 彭虎也无法容忍,运用全身的力气设法挣脱反绑着的绳索。 “义父,只有你的手没有被绑着,为什么不替我们解开捆绑,内应外合也许可以将沙哇奴爵士他们一伙人制服!”夏落红说。 骆驼摇头,说:“我们三个人手无寸铁,哪里会是他们的对手,我的年纪虽然大了,但仍想活着!” “唉,义父,你好像完全失去了斗志了!”夏落红责备说。 眼看着,刁探长的摩托快艇更是接近了,只听得刁探长拉大了嗓子在怪叫:“喂,沙哇奴爵士你逃不掉啦,逃出公海你就被捕了,毋需要引渡法我就可以抓你回檀岛去,你需要面对法律,接受公平的审判!” 沙哇奴爵士站在船舷冷笑着,喃喃自语说:“这小子想得多么的开心!”忽然,他一摆手,所有布伏在船舷两畔的枪手全露了面。 一声令下,所有的枪械全开了火,以密集的火力向摩托快艇射击。 幸而,那艘摩托快艇很机警地闪避开了。 沙哇奴爵士的游艇因为船头浸进了水,没敢发动马达无法且走且战,在形式上就吃了大亏。 “好小子,居然敢开火么?”刁探长又叫吼着。 只见那条快艇,绕过了船头又兜了过来,也跟着开火还击,刹那间,海面上枪声密集,形如一个海面上的大战场。 摩托快艇的身形灵活,一直绕着游船打转,使沙哇奴爵士的枪手们疲于奔命。 “沙哇奴爵士,对付刁探长应该由我来!”骆驼忽地在洞窗上呼叫。 “不!毋需你动什么脑筋,我很快的就可以将它解决了!”沙哇奴爵士说。 “不!你的船抛锚,就算杀死了这位探长,也逃不掉,反而落个拒捕杀人的罪名!”骆驼劝说。 “本来我的罪名就不轻!” “你逃出了檀市本岛,那些罪名已经过去了,这时候你是在接近香港的公海上!” 沙哇奴爵士又说:“你能有什么办法可以制服刁探长的愚蠢攻击呢?” 骆驼说:“我仅是在动脑筋,天底下的事情,往往是靠一时的急智灵感所产生的,我希望能有机会试试看!” 沙哇奴爵士启开了餐舱的大门,带进来两名枪手,他恐怕骆驼有诈,首先检查彭虎和夏落红身上所捆绑的绳索。 他又说:“由你去应付刁探长,也好让你尝一下做肉靶子的滋味!刁探长的官司和他的政治前途全悬在你的身上,也许他就会停火了!” 这时候,刁探长的摩托快艇仍绕着游艇打转实行攻击。 “沙哇奴爵士,你的游艇已受了创,根本逃不脱,吩咐你的手下弃械投降,要不然,所有的人都得陪你葬身鱼腹!”刁探长居然采用“心战”,煽惑沙哇奴爵士手下的爪牙。 游艇上的枪手仍继续向摩托快艇射击,枪声连续不断,显得十分热闹。 沙哇奴爵士将骆驼押至船头之上,吩咐手下熄火,边向摩托快艇招手说:“刁探长,你且看什么人在我们的船上?” 刁探长老远一眼就可以看出骆驼那张古怪的脸孔,立时也吩咐他的伙伴停止攻击。 “啊!沙哇奴爵士,你又多了一项绑票的罪行了!我早已知道骆驼被囚在你们的船上,夏落红、彭虎他们赶来营救也失了踪!” 骆驼便高声说:“刁探长,你打沉了这条船也没有用处,没有我的帮忙,你同样的交不了差,一样要丢官的!” 刁探长说:“骆教授,别搞错了,我是特地来营救你的,我先包围这条船,缠着不让他们走,再不久,援兵就要到了,有一条巡逻快艇来接应,沙哇奴爵士和他的爪牙一个也逃不了,我们要将他一网打尽引渡回檀岛去!” 沙哇奴爵士听说,真有点心惊肉跳,若是刁探长真召来巡逻快艇的话,他们确实就要束手就缚,至少船上私藏了大批的军火,这罪名恁怎的也逃不了,那时候再向他的上级求援,远水救不了近火,先吃了眼前亏,一定不划算。 骆驼立在船头上,却很平和地向刁探长他们招呼说:“丢那星,你猜想沙哇奴爵士为什么绑架我?” “问题很简单,沙哇奴爵士的目的是在那份军事机密文件之上!”刁探长说。 “我假如将文件交出来,自然就没事了!”骆驼说。 “不!沙哇奴一定会杀你灭口的!” “我假如不交出来的话,他们会将我沉尸海底喂王八!不交出来也是死,交出来也是死,我考虑再三,这东西留着,对我一点用处也没有,不如将它贡献出来……” 刁探长大惊,说:“骆驼,我是拼死来相救的!你不能站到他们的一方去!” “我是被绑在这里的!” “再过不久,香港的巡逻艇就会来接援我们了,一定可以救你出险的,哼,他们一个也逃不了!” “不!已经来不及了,沙哇奴爵士现在就要把我扔进海里去喂王八,我只好从实招供!” 刁探长在艇头上跺脚怪叫:“不!你不能把文件交到他们的手中……” 骆驼正色说:“我已经招供了,现在告诉你也许无益,但是事到临头,我不得不说,那份文件是收藏在我住的酒店房间里的电风扇的座垫之下!” “住嘴!”沙哇奴爵士知道骆驼在用计,故意一声叱喝,用手去堵住他的嘴。 骆驼挣了开,故意大声叫喊说:“沙哇奴爵士已经派人去取去了,快设法截阻……” 刁探长曾经上骆驼的当上多了,搔着头皮,说:“骆驼,你不是唬我的吧?” “你假如再不设法恐怕来不及了!”骆驼怪叫着。 但沙哇奴爵士已让手下爪牙将他押下去了。 刁探长半信半疑,他原是有着两条快艇同来的,可以互相照应,互相连络,但在头一回交战之中,刁探长驾驶不慎就弄翻掉了一条,当他被救上另一条快艇之后,就成“孤掌难鸣”了,仍然连接应的也没有。 他所说巡逻艇来接援原来是虚张声势,其实他和香港政府连什么交涉也没有办好,现在,好容易能缠住了沙哇奴爵士的艇船,岂能又让他脱身?但是那份军事机密文件关系重要,既有了线索,又怎能放弃? 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有左右做人难之感,沙哇奴爵士又吩咐开火。 刁探长忽地拧转了船头,开足了马力,向相反的方向回去,他是经过了考虑:还是文件要紧!不管骆驼的话是真是假,至少要抢在沙哇奴爵士的爪牙到达骆驼居住酒店的房间之前,拆开那座电风扇的底盘,当可证明骆驼是否又在耍噱头? 刁探长心中想,骆驼时运不济,一再败北,他的性命已握在沙哇奴爵士的手中了,假如再玩狡狯的话,会连性命都玩掉,那就太不聪明了。 刁探长这么一离去,避免了一场大战。 骆驼哈哈大笑,向沙哇奴爵士说:“有时候退兵之计,并毋须要用武力,三言两语,那个糊涂探长,不就乖乖的去了吗?” 第十五章 施巧计骆驼脱困 骆驼是个极端鬼计多端的人物,他断然不会将一份关系重大,价值连城的军事机密文件就收藏在一把电风扇的座盘上,骆驼他们几个人在这间酒店之中总共开有好几个房间,刁探长心中想,也许骆驼那份军事机密文件分散开了,分别收藏在几间房间的电风扇座盘底下。 于是,他干脆实行一次总检查,请酒店内的员工帮忙,把几间房间内的电扇全调换出来,一一拆开。 刁探长颇有收获,在其中的三把电风扇的座盘下都藏有东西,都是一式的薄得几乎透明的皱纹纸,内有几张是用原子笔绘成类似建筑物又像是地图一样的东西。 拿那些图画互相比较,它又张张不同,七拼八凑也拼不出什么名堂来。 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骆驼玩的把戏?这家伙死到临头,最后告诉刁探长这个机密,但是图画里表达出来的,刁探长完全不明白。 沙哇奴爵士也出了重资购买了眼线布置在该酒店之内,刁探长拆电扇获得许多文件的消息,需得立刻向沙哇奴爵士报告。 在这同时,骆驼被沙哇奴爵士俘虏的期间,由檀市拍来了好几封电报,内中有两封电文是采用密码的,只有一封是用明码,明码的电文上写着:“该物应如何处理?是否即送香港?”下面署名是一个查字。 不消说,那个查字就是代表查大妈这“九只手祖奶奶”了。查大妈虽然宣称不再参加骆驼毫无意义的冒险行动,但是由这封电报的证明,她还是在替骆驼工作的。 电报上所指的“该物”究竟是什么东西?是否就是那项军事机密文件?另外的两封电报因为用的全是密码,谁也看不出。 刁探长得到酒店里的员工帮助,看到那三份电报,他让手下人各抄了一份,留着加以研究。 当刁探长搜查骆驼住房拆看电风扇时,沙哇奴爵士的爪牙也到了酒店,他们装扮着是过路的旅客,暗中窥探刁探长的所获物,酒店内也有他们的“内线”,三封电报的内容同样的抄了一份交到他们手中。 不久,沙哇奴爵士在游艇上就得到消息,那艘游船内有着完善的通信设备,消息传递得十分详尽。 沙哇奴爵士又找骆驼谈话,他很冷静地说:“据我的了解,你不会简单的就把那份文件假任何人的手或是交出来的,现在我接获情报,刁探长已经在你住的酒店内拆开了好几把电风扇,他得到的是几张用原子笔绘成的图画,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骆驼装疯扮傻,说:“沙哇奴爵士没有派人去强夺硬抢,倒显得非常的沉着呢!” 沙哇奴爵士说:“有你这位贵宾在我的手中,迟早那份文件还是要交给我的,我又何须要着急呢?” 骆驼大笑,说:“爵士说得对,但是每一个人的智慧不同,有时候才华卓着的人千算万虑也有一失,愚蠢的人傻人自有傻福,糊里糊涂地就会搭上了线,这正如你、我,和刁探长!” “那图画上绘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当然,那是文件藏在处的指示路标!” 沙哇奴爵士冷嗤说:“别骗我,你的阴谋我很了解,你无非希望我和刁探长起正面的冲突,然后你又是坐山观虎斗!从中取利而已,这种当我不会再上了!” 骆驼又是格格的一阵大笑,说:“沙哇奴爵士不愧为一位久经训练的大间谍,处理问题十分的冷静呢!可是我得声明,干我这一行的,总得要放多头的线索,譬如说到了某一个关头,不稍留一点退步的话,就是自绝去路,正如刁探长来去匆匆,不给他些许收获,他永远会像冤魂似的在我们的身畔扰缠着不散!” “那图画上绘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呢?”沙哇奴爵士再问。 “那是指示文件收藏所在的路标!”骆驼再说:“爵士,你只管放心,凭刁探长的智慧,他不会看得懂的!” 沙哇奴爵士正色说:“当然我会放心,除了刁探长之外,任何人也不会看得懂的!” “但是除了我之外,任何人还需得要有两幅图,才能取得那份文件!” “有了你,比那些图画重要得多了!” “这就是沙哇奴爵士比其他的人精明的地方!”骆驼翘起了大姆指赞扬说。 沙哇奴爵士又取出刚收到的电报,念着:“檀岛给你来了三封电报,其中有两封是用密码拍的;另外的一封是用普通明码,上面写着:‘该物是否即时送港?’那‘该物’二字是指什么东西?” 骆驼俏皮地说:“依沙哇奴爵士的研判呢?” “是否就是那些机密文件?” 骆驼摇了摇头,说:“你满脑子里都是军事机密文件,不可能是有其他的生意买卖么?” 沙哇奴爵士恼了火,正色说:“骆驼!由你落到我的手里到今天,我一直对你十分礼待,不过一个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希望你能放明白一点!” 骆驼耸了耸肩,说:“你对我的两个伙伴却不太礼遇呢,在甲板上乾晒之后,又押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船舱里去!” 沙哇奴爵士说:“你只会动脑筋,他们却喜欢动手脚,我对他们两个不得不采取防范,假如你心痛的话,和我切实合作,许多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 “你的目的还是那份军事机密文件!” “当然,你该知道它对我的重要性!” 骆驼摊着手说:“你将我囚在船上一辈子也拿它不到的,我已经说过,军事机密文件仍留在檀岛之上,同时,除了我之外,任何人拿它不着!” “刁探长取到那几幅图也起不了作用么?” “刁探长不知道它在什么地方,取了图也是枉然,但是较为有脑筋的人却又另当别论!” “你认定了刁探长没有脑筋么?” “假如他有脑筋的话,就不会落至今天的这个地步了!” 沙哇奴爵士又问:“那么那两封密码的电报,内容又是写着些什么?” 骆驼说:“我的密码非常简单,单日、单号码加一,双日双号码加二,很容易就可以译出来的!” 沙哇奴爵士立刻吩咐船上的译电员按照骆驼的方式将他的两封电码译出来。 经过译电员费了一番脑筋之后,第一封电文的内容是:“邝警察局长的身体很好!”另一封是:“三缺一请常输的到了!” 沙哇奴爵士如坠五里雾中,说:“这是什么意思?” 骆驼解释说:“这非常的简单,檀市的警察局长身体很好没有病,另外就是查大妈、何仁寿他们闲着没事干,经常打麻将,又经常的三缺一!” “胡说,这分明是暗语!”沙哇奴爵士瞪目说。 “我说的是实话;你一定要当它是暗语,那又有什么好说的?” “这种屁大的事情还犯得上拍电报用密码吗?”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这是至理名言!”骆驼露出笑脸,搔着头皮说。 “这署名查字的该是查大妈了!” “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沙哇奴爵士怒气冲冲的让杜云生召集了对暗语有特别研究的几个人,进行研究那几封电报的含意所指。 杜云生提出了意见说:“骆驼是个老奸巨猾的东西,我们只要拆他几根骨头,不怕他不从实招来;爵士为什么对他迟不肯用刑?” 沙哇奴爵士说:“不!组织要研究这个人,万一将来真给他当什么训练官,他岂不会向我们捣蛋报复么?” 杜云生不以为然,嗤笑说:“爵士还怕报复么?” “不!假如非要用刑的话,会让组织看得我们太低能了,而且将来我们还可以有互相利用的地方!”沙哇奴爵士说。 他们需要研究骆驼的三封电报的内容,杜云生搬出了骆驼过往的资料。 杜云生经过一番研究后,说出他的见解,他说:“据我看,‘此物’二字还是指那份军事机密文件,当时,夏落红在澳门被擒,骆驼爱子心切,在无助的情形之下向外求援,他要把军事机密文件先行送抵香港作最坏的打算!” 杜云生说完,大家都异口同声的,认为他的见解颇有道理。至于那两封用密码拍出的电报,大家都感到困惑。 “邝警局长的身体健康与否,关他们屁事,犯得上要拍电报么?”杜云生抓耳揉腮,想不出其中的奥妙,说:“这必定是暗语!” “当然,谁都知道这是暗语,但是暗语的内容所指的是什么?我们要研究出它的答案!” “骆驼一定知道!” “呸!那还用你去研究吗?” 专门研究各种密码的译电员举了第二封密码电报,说:“这电报,我倒有值得推敲的见解,它的内容是:‘我们经常三缺一’请常输的到了。” “翻阅骆驼过往的纪录,一个拜把的弟兄名常云龙常老么,也是个著名的骗子,骆驼向查大妈求援,查大妈感人手不够,请常老么到了!‘三缺一’就是人手不够的暗示,‘常输的’一定是指常老么!” 沙哇奴爵士忙抢起那份电报细看,频频颔首,认为研判正确,边又说:“那么第一封呢?邝警察局长的身体健康如常,又是何种解释?” “这个——搞不清楚!” “我们的组织真需要能人了!”沙哇奴爵士发牢骚说。 “这件案子必和邝警察局长有关系,他的‘健康’是指他的行动或动态,策划……”杜云生自作聪明,发表他的见解。 “废话,邝局长是檀市治安首长之一,珍珠港海军招待所军事机密文件失窃,岂会与他没有关系?你这些话是多说的!”沙哇奴爵士申责说。 “也许是指邝局长有新的对策!”杜云生说。 “不能用‘也许’这字眼,我们要正确的答案!”沙哇奴爵士说。 杜云生发了牢骚,说:“现在可以给我们正确解答的人掌握在我们的手中,我们放弃最简易的路途,相反的去盲目猜测,岂不伤神费事?” 沙哇奴爵士了解,杜云生一贯的作风主张用刑,但是他却不能像杜云生那样的鲁莽盲从,经过一番冷静之后,他又说:“假如说,‘此物’二字是代表文件的话,它是出现在用明码拍出的电报,而邝局长与常输的两封却是用密码拍出的,以重要性来讲,当然是以军事机密文件的一封为重,它相反的却用明码拍出,你又作何种的解释呢?” 杜云生瞪目惶困,张口结舌,呐呐说:“骆驼向来是鬼计多端的,他用的心机,常常都很特别,曾经上当的,也不只是我一个呀!” 沙哇奴爵士正色说:“我们要知己知彼,始能百战百胜,据我的看法,骆驼无非是设法告诉我军事机密文件仍留在檀岛收藏起来;引诱我们回檀岛去罢了!” 杜云生说:“我们若回檀岛去,等于自投罗网,必中骆驼的诡计!” “但是假如文件确实在檀岛的话,我们停留在香港永远不会得到!” “沙哇奴爵士可有万全之策?” “我还在考虑之中!” 孙阿七是他们一伙人之中的漏网之鱼,很侥幸的,他没钻进沙哇奴爵士的圈套;但也是他一时的疏忽,将擒获的两个歹徒留给了刁探长,刁探长探得同样的口供之后,追赶到了海滨,蓦地自半腰杀出,使得整个的局面大乱,孙阿七因此反而免遭受擒之辱,不知道他该感谢刁探长是好?还是诅咒他好? 骆驼、夏落红和彭虎同时落在沙哇奴爵士的手中,孙阿七更孤立无援了,光凭他一个人,如何对付沙哇奴爵士那庞大的组织?他需得向外求援,请查大妈、吴策老从速赶赴香港营救。 孙阿七又曾找于芄商量,他说:“沙哇奴爵士有计划要把我们一网打尽,他下一个的行动目标可能就是你!” 于芄倒不在乎个人安危的问题,她恼怒的还是夏落红在骤然之间变了心,竟迷恋着那个女飞贼古玲玉,致造成了全面的败北,连骆驼他老人家也惨遭连累,夏落红的荒唐罪不可恕。 孙阿七一个劲劝说:“夏落红的一笔帐,以后再找他结算,当前的问题,还是救人要紧!” 于芄叹息说:“我只是一个女流之辈,能有什么作为呢?” 孙阿七考虑了半晌说:“这件事的起因完全是因为我打错了算盘,我估低了沙哇奴爵士的智慧和他的力量!” 于芄不懂,孙阿七便作详细的分析—— 初时,为营救骆驼,孙阿七安排了妙计,利用一叠废纸充作机密文件用公事包装载着,邀约夏落红至半山酒店去与歹徒进行交易,这原是无中生有的做法。 孙阿七知道,不论是在他的身旁周围或是夏落红的身旁周围,随时随地都可能会有沙哇奴爵士的爪牙或眼线监视着。这“无中生有”的行动消息,相信很快的就传递到沙哇奴爵士的跟前了。 企图获得这份军事机密文件的,当然不只是沙哇奴爵士这一个组织而已。香港乃是国际间谍的主要战场之一,派别紊杂,同时刁探长对这案子也钉得非常的紧,沙哇奴爵士绝不会袖手旁观,他得严防会被他人捷足先登。 孙阿七解释说:“当我给夏落红打电话时,夏落红的身旁只有古玲玉一人,消息传得很快,足证明古玲玉和沙哇奴爵士是直通消息的,她仍然在替沙哇奴爵士工作,在这种情况之下,远水难救近火,我们还得从古玲玉的身上下手吧!” 于芄仍然不甚了解说:“难道说,你的意思是要我和古玲玉作一番斗争?” 孙阿七说:“情场如战场,战场如情场,给她来个半真的,像在情场上的战斗,也像是战场上的斗智,最主要的是缠住她,以窥探真情,至少对我们会有帮助呢!” 于芄犹豫不决,为夏落红这个负心人,她任何事情也不愿意做,但是为了骆驼,她又不惜付出任何的代价,这也是缘分,于芄自从了解骆驼的为人之后,她对这位未来的准家翁是崇敬备至的。 孙阿七又说:“我们在檀岛最后一局被刁探长搞砸了之后,兵败如山倒,一败涂地而无可收拾,现是否能够反败为胜?全凭你了!” 于芄皱着眉,她做梦也想不到她的地位在骤然之间变得如此重要!骆驼的党羽,向来是人才出众的,要用到她这位不入流的“女将”时,形势就可想而知了。 古玲玉居住在那间豪华的大酒店内,纯是以富婆的姿态出现,生活奢侈,挥霍无度,酒店里的上下人等对她颇有好感,因为她出手大方,经常没把钱当做一回事。 自从夏落红失踪之后,古玲玉也没有闲着,她居住的那间房间内的电话是经常响个不停的,约会可真不少,楼下的那间夜总会餐厅,经常可见她的芳踪,古玲玉好像是以名女人的姿态出现了。 这天,古玲玉刚和一位由马来西亚来的富商共进午餐后回至酒店内,匆匆打了两通电话。 侍者扣门进来向她鞠躬,说:“有一位女士来拜访你!” 古玲玉颇感诧异,从来没有女人来拜访她的呢。 她放下听筒立起身来时,只见一位身材纤长,穿着浅蓝旗袍,戴着太阳眼镜的女郎已经跨进房门了。 古玲玉一看就已认出,那是夏落红的未婚妻于芄。 她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也曾针锋相对过。 “哟,想不到是你来了!” 于芄装出笑容,冷冷地说:“我到这里来是有事相求,请你帮忙来的!” 古玲玉将侍役打发走,然后招待于芄在小客厅中坐下,表示困惑说:“你需要我帮忙什么事情呢?” “请告诉我夏落红的下落!” 古玲玉立时沉下了脸色,说:“你要找寻这个薄幸郎么?非常抱歉,我也正在打听这个负心人的下落呢!” “奇怪,他迷恋着你,不是每天都和你在一起么?”于芄故意说:“你们一起到澳门去赌狗,简直是难分难舍,为什么还要当他是负心人?” “哼,由澳门回来之后,情形就变了,他经常藉故地离我而去,说什么他的义父遭遇了困难!”古玲玉也是装模作样地说:“我还以为,他已回心转意,又去伴着你这位未婚妻重温旧梦了呢!” 于芄啧啧称奇,说:“你倒说得好,把责任又完全推到我的身上了,老实说,我是向你讨人来的!” “你向我讨了,我又向谁讨人?”古玲玉正色说:“不瞒你说,我有了身孕,我和夏落红的关系,名不正言不顺,他这样离我而去,于良心与道德都是不合的!” “你有了孕么?”于芄瞪大了眼,向古玲玉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 “是的,我刚从医生处检查过了,我有意将它打掉,但是医生不肯!” “哪一位医生?” “你管得着吗?”古玲玉不愿多说话,板下了面孔拉开了房门,下逐客令说:“我请你出去!” “假如我肯交出军事机密文件呢?”于芄很平淡地说。 古玲玉却楞住了,呐呐说:“你怎知道会有机密文件?” 于芄便启开了手提包取出了一封电报,交给古玲玉过目,说:“为了夏落红的安全,我已经向檀岛的查大妈求援,请她将军事机密文件即送香港!” 古玲玉细看那封电报,只见上面是:“该物是否即时送港?”下面的署名是一个查字。 古玲玉说:“该物二字就是指那份军事机密文件么?” “是的,是我向查大妈要求,请她送过来的!” “查大妈什么时候到呢?” “那要看夏落红什么时候可以平安回来了!” 古玲玉两眼瞬瞬的,经过了一番思索后,忽的说:“哼,你们一家人都是骗子,我不上你的当!我不需要你的军事机密文件,你请回去吧!晚上我还有个华侨富商约我吃饭,我要化妆啦!” 于芄无可奈何,点了点头,从容地退出了古玲玉的房间。 孙阿七驾了汽车在酒店的大门口等候着,见于芄由酒店出来,即驶车过去相接。“进行的情形如何?”孙阿七问。 “情形并不怎样好,这个女人刁滑得很呢!”于芄回答。 “录音情形如何?” “大致不会差的,她好像并没发觉!” 原来,于芄的那只手提包内装置有精致小型的录音机,麦克风是一朵金属所制之饰花,装在手提包的揭盖之上,古玲玉虽然精明,但她没料到于芄会有这么的一着。 孙阿七驾车载于芄回返酒店之后,即将录音带播放出来。 于芄和古玲玉在该酒店的房间内所说的每一句话全录得一清二楚,孙阿七凝神仔细倾听,希望能在谈话的内容里找寻漏洞。 “古玲玉说是一位华侨富商邀约她晚餐,对吗?”孙阿七问。 “没有注意!”于芄回答。 孙阿七翻开了一本小册子,上面全是古玲玉的约会纪录,那是他所布下的“眼线”,不论古玲玉走到哪儿去,都会有人向孙阿七报告,古玲玉几时几分和什么人在什么地方吃饭、饮茶或聊天、几时、几分、又改换了什么人…… 孙阿七综合了所有的报告纪录在小册子之上。 古玲玉所交结的朋友身分甚为复杂,什么样的人全有,真好像交际花似的。 有些人已经过了调查,确实是正当的商人或是过路的华侨;也有些是在香港颇有地位的;甚至于警政界的人士全有。 孙阿七跟骆驼在一起时日不少,也学会了他的多疑作风,及他的自信,认为那是古玲玉的障眼法,不管怎样,一定会有国际间谍在内,和古玲玉的接触纯是交换情报。 他查阅纪录,和古玲玉特别接触得密切,也许是有固定时间的,如隔天,或每日均见面而时间又特别短的,那便有嫌疑。 孙阿七又向于芄说:“不管今晚古玲玉到什么地方去,和什么人约会,你不妨去假装意外撞见,看她如何?” “那有什么作用呢?”于芄实在不屑于再和古玲玉见面,说:“故意和她装做争风吃醋的形状,我实在装不来呢!” 孙阿七解释说:“古玲玉以交际花的姿态出现,一定有着特别作用的,这是她的障眼法,周旋在一些宦商巨贾之中,实在这些交游的人物之内,一定有着负有任务和她连络的国际间谍,我们若能查出这个间谍的身分,对案情会有莫大的帮助呢!” 于芄着实的不愿意,她满以为给古玲玉作了一次“录音访问”,事情就可以交差了,不料任务还完不了呢,她绷紧了脸,愁眉不展,这次的渡假,彷佛是活受罪而来。 “不看金脸看佛面,夏落红对你不住,但是骆驼却一直是替你说公道话的!”孙阿七极力劝慰着。 “我能起什么作用呢?就算真正的国际间谍摆在我的跟前,我也认不出来的!” “别小看自己,也许这一次你就能一鸣惊人了!” 傍晚时,孙阿七的眼线:酒店里的侍者打电话来给孙阿七,说是有一位肥胖的络腮胡形状像个华侨客的人进入古玲玉的房间去了,他们关照帐房在餐厅内订了两个座位,并且让酒吧送了两盏鸡尾酒上房间去。 孙阿七连忙翻阅他的小册子,他非常纳闷,像这样的客人,是头一次出现的,在他的登记中从未有过。 “奇怪,又新上钩了一个么?”他自言自语说。 古玲玉和外来的朋友交游多不脱离那间海滨大酒店,孙阿七的看法,她是有计划的扰乱视听,在表面上她是公开交际,而实际上,她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很难了解呢! 估计古玲玉用晚膳的时间,每天差不多都是八点至九点,海滨酒店餐厅有夜总会的性质,每夜均有特别节目演出,大多数是重金礼聘世界各地的艺人表演歌舞、技术或是杂耍的节目,头场的表演是九点三十分。若在那餐厅用晚餐的客人,很少会错过那欣赏表演的时间的。 孙阿七又替于芄装好录音带,关照于芄准在九时三十分到达。 孙阿七关照说:“你只要进餐厅去和古玲玉打招呼,假如古玲玉所交的是正当的朋友,也或者他是伪充上流社会人物,看见你的光临,一定会起立让座的,你就不必客气,坐下就是了!” 于芄不乐,说:“你要我做得这样的厚脸皮么?” 孙阿七说:“这是不得已的做法,你不必为安全担忧,因为刁探长也必定会在那儿,古玲玉也是刁探长剩下唯一的一条线索。当他发现我们的线索也集中在古玲玉身上时,刁探长会紧张的,你这样做,可谓一举两得,连刁探长方面也给他吸引住,免得他碍我的手脚!” 于芄对孙阿七的说法颇表怀疑,说:“那么你干什么去呢?” 孙阿七说:“我另图发展,杜云生的连络站是设在华商酒店;他们尚有人留在陆地上,只要他们露面,我就会设计对付他们,我们双管齐下,希望能寻出线索以救骆驼、夏落红他们出险!” 于芄虽然不愿意,但她同情孙阿七的孤掌难鸣,免为其难地打扮好,等候九点多钟出发。 约九点钟左右,孙阿七租来的一辆汽车等候在酒店大门前,于芄也如时乘上了汽车。 孙阿七原是司机出身,驾驶技术娴熟,他驶上了快车道就踏足了油门,先行在市区里打上好几转,这是提防有人驾车跟踪,先行将跟踪者摆脱,然后再驶往目的地。 海滨大酒店的餐厅部每晚都是门庭若市,这无非是它每天晚上的表演节目都能招徕宾客之故。 于芄在酒店门前下车。孙阿七向她道过好运,又说:“你只管放心,我不会离你太远的!” 于芄姗姗进入餐厅,在这时间内,是座无虚席的,侍者已经上来招呼。 于芄说:“我是来找古玲玉小姐的,她每天晚上都在这里!” 侍者听说古玲玉的名字即忙招手,说:“请这边来!” 于芄一点头,随着侍者左穿右转的,古玲玉的座位是订在靠舞池旁边的一张方桌,只见一位身材高大,肥团大耳满脸须髭的绅士和古玲玉对面而坐。他们两人正开始用餐。嚼着大蒜面包,喝着罗宋汤。 于芄看那位绅士似乎有点面善,但又想不起来曾经在哪儿见过的。古玲玉打扮得花技招展,真好像一名交际花一样。 于芄便向古玲玉说:“古小姐,想不到我们又在这里见面了!” 古玲玉似感到非常的意外,愕然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和你所谈的还没有谈完呢!”于芄说。 “那些事情应该告一个段落了……” 那位华服革履满脸须髭绅士倒真是个斯文人,他看见于芄立即起立,很礼貌地给于芄让了座位,说:“请坐,慢慢的谈也不妨!” 古玲玉很生气,向她的那位朋友睨了一眼,但于芄已经老实不客气地坐下了。 “吃点什么?”那绅士问。 “我已经用过饭了,陪你们饮杯酒吧!”于芄说。 那位络腮须的绅士,便招手招呼侍者,给于芄要了一杯柠檬琴酒。 “你好像是钉牢我不放呢!”古玲玉轻声悻悻然地说。 “你是我唯一的一条路线了!”于芄说。 “你们二位是很要好的朋友吧?”那位绅士凝视着于芄说。很显然的,他也为于芄的美色所吸引。 “是的,我们的关系非常密切!”于芄礼貌地回答。 音乐台上急疾地起了一阵鼓声,司仪小姐上台报告,表演节目开始,那是由菲律宾抵港的洛氏四姐妹的热门歌舞表演。 一曲完后,掌声如雷,她们的节目编排得十分紧凑,绝不会有冷场之感,这或许就是易于讨好观众的地方。 这时候,古玲玉凑到于芄的耳畔,咬牙切齿地说:“你这样盯着我,对你不会有什么好处的,你也断然不会有什么收获……” 于芄冷冷地回答:“我不过是想学习你的交际手腕罢了!” “是谁教导你学会这样厚脸皮,不请自到地坐下就吃?”古玲玉以谩骂凌辱的方式逐客。 假如是在另外的一种场合之下,于芄或会恼羞成怒给这个尖嘴的女人吃耳光,但在当前的情况下,她只有忍耐。 “假如夏落红在这里出现,我会舍你而去,要不然,你的命运是注定了,我不会放你逃走的!”于芄说。 “你们谁要逃走?”忽的,那位绅士向她们两人问道。 “不!我们在聊自己的事情!”于芄回答说。 “唔,摆着这样好的节目不欣赏么?”他似乎感到有点奇怪,“你们聊吧!”洛氏姐妹的第二曲唱完,又是一阵如雷的掌声,跟着她们四姐妹开始表演最疯狂的摇摆舞,一忽儿两人捉对,一忽各扭各的,怪状百出,噱头十足,全场的观众如痴如狂。 三十分钟的表演很快的就过去了,在一阵热烈欢送掌声之下,洛氏四姐妹鞠躬退进了后台,全场的灯光回复正常。观众议论纷纭,讨论着这四姐妹的技艺,满脸须髭的绅士拍掌过后,含笑问于芄说:“小姐你贵姓?” “我姓于!”于芄回答。 “哦,于小姐,让我自我介绍,我叫哈洛克!” “姓哈的倒是很少见,你府上是什么地方?” “我是蒙古人,学医的,所以人家称我为蒙古大夫!”这家伙表现了他自己的风趣。 于芄需要了解这个人,趁机再问:“哈洛克先生是在香港执业的吗?” “不!我是渡假来的!”那位蒙古大夫答道。 “那么哈大夫在哪儿执业?” “我在伦敦的唐人街,还稍有点名气!” “哦,那是在英国了!” “可不就是在英国吗!” “那么你和古小姐一定认识很久了?”于芄又问。 “在前几天承华税务司介绍的!”哈洛克很坦白地说:“噢,待会儿华税务司夫妇和他的朋友也要到这里来,我们大家正好热闹一番!” 他俩一问一答地聊着,可把古玲玉一个人冷落在一旁,古玲玉大为忿懑,说:“你们两位不妨多聊一会儿,我另外有事需得先离去了,再见!”她脸色铁青地起立,拾起手提包拧身就走。 哈洛克先生见状大为尴尬,慌忙追上去,说:“古小姐,何必走呢?我们的事情,还没有聊完呢!” 古玲玉即咬牙切齿向他说:“笨蛋,你不知道这个女人是大骗子骆驼派来的吗?” 哈洛克说:“就是因为她的身分特殊,所以要特别的敷衍……” “你去敷衍吧,我不必和她打交道!” “唉,你这样一走,好像是争风吃醋,引起在场的人注目!” 古玲玉说:“只有这样才不引人疑窦,你有什么没说完的事情,等派对完后到我的房间里来!” “唉,那不是多此一举吗?” 于芄独个儿在舞池旁边呆坐着,这时,已经是客人起舞的时间,她很不习惯在公共场所内独个儿坐冷板凳,实在也搞不清楚孙阿七为什么要派她到这里来?这种工作她有生以来还没有做过,实在说起不了什么作用的。 忽的,有绅士模样打扮的人趋过来向她一鞠躬说:“小姐,我可以请你跳舞吗?” 于芄抬头一看,果然不出所料,就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刁探长;她皱着眉说:“非常抱歉,我是不善跳舞的,不如你把我送出大门去!” 刁探长颇感意外,说:“你的事情到此就完事了么?” “可以告一个段落了!” “这样也好,我保护你出去!” 于是,于芄拾起了那装有录音机的手提包,匆匆行在前面,刁探长也真好像是个护花使者,紧随在于芄背后,出了海滨酒店餐厅,等到哈洛克先生送古玲玉进入电梯回转来的时候,他的那张订座上,已空无人影,另外的一个美人儿也不知去向了。 孙阿七并没有如约守候在酒店的附近,于芄唯有央托刁探长替她叫一部计程车。 “刚才的那位鬓须胖子是什么人?你可刺探清楚了没有?”刁探长问。 “是一位蒙古大夫!姓哈名洛克,在伦敦唐人街行医的,和古玲玉相识仅几天,是一位姓华的税务司介绍的,我所得到的资料全部也只有这么多!”于芄一口气回答。 不久,汽车驶过来了,于芄钻进汽车之后,指挥司机迅速离去。 刁探长呆在门口,他心中盘算,哈洛克的身分并不可能这样简单,否则孙阿七毋须派于芄参加古玲玉的交际,这也是极端冒险的行为,古玲玉的行为叵测,说不定她随时会收拾于芄的。 孙阿七利用到于芄的头上,也可谓是哀兵下策了。 刁探长又有另外的想法,他在骆驼居住的酒店内得到几张古怪的图画,他有自知之明,凭他个人的智慧是很难将那几幅图画的谜底揭开。古玲玉仍还留在香港这孤岛上活动,不管她和一些什么人交往,她以交际花的姿态出现,目的也无非想得到那份重要的军事机密文件。 刁探长盘算,若能识破古玲玉周围包围着的那些古怪人物的身分,加以威胁利用,也许他们可以解释图画的谜点,综合他们方面所得到的资料,那军事机密文件的藏在处不难水落石出,只要夺得军事文件而归,他的官职即会保住了,同时邝局长还会给他记功呢! 这虽然是非常冒险的做法,但是刁探长好像别无选择。他还得继续在古玲玉的身上下功夫。 于是,他又返身趋进餐厅去了。 于芄离开了餐厅,坐在计程车上嚎啕痛哭——古玲玉给她的凌辱很难消受,搞这种狡骗欺诈的间谍工作她早已经厌倦了,这真是一趟伤心之旅,她有不如归去之感,但是骆驼、夏落红、彭虎的生死下落不明,她能忍心就此一走了之么? 沙哇奴爵士的游艇最后是驶到澳门的“华兴轮船公司”去修理,不用说,这间公司是和大陆通商的,也是个间谍的外围组织,所以沙哇奴爵士在这里修船一点也不担心事。 游船是停靠在一所船坞的修理厂旁边,由于游艇的龙骨撞伤了,许多地方都需得焊接,那不是一天半天可以完工的。 沙哇奴爵士听命于组织的远东区长,有许多事情随时都需要接洽。他们的重点是布在香港,所以留在澳门十分的不方便,尤其是在死港的船坞之上。 沙哇奴爵士将所有的责任全交给了杜云生。 他特别关照说:“骆驼这个老骗子要特别优待,就是千万别让他和岸上接触就是了,彭虎和夏落红两人不好控制,仍要禁止他们的行动自由,切勿松绑,要派专人看守!” 杜云生唯唯诺诺,沙哇奴爵士便离船上岸去了。 哪知,骆驼利用周末澳门著名的赛狗广播,开了赌局,不仅沙哇奴爵士的手下兴致勃勃,连修船的工人也全闻风而来。骆驼又藉口在舱内广播收讯不良,将赌局自船舱内移至了甲板上,这下子连隔壁渔船也划拢来参加,游艇刹时成了赌船。 “唉,情形不对劲了,我们最好停止!”一名打手向大家提出了警告说。 “没关系,赌钱原是不分内外,有赌大家赌,来,来……”骆驼说。 “若被沙哇奴爵士知道,不是闹着玩的!”那打手再说。 这场比赛已告开始,广播员念念有词,在报告着哪一条狗抢先,哪一条狗扒头……。 “赌完这一场,我们最好就停止!”那打手向他的弟兄们关照说。 “你罗唆个什么劲!”骆驼忽然反目说。 “我担心沙哇奴爵士回来责骂……”他又说。 “呸!那干脆就不赌了,那么老子我这一局就不赔钱了!”骆驼竟然要撒赖,把桌面上的钞票一把扫光进荷包里去,“老子不赌了!” 顿时,场面十分尴尬,大家瞪目惶然。 “咦,你不赌了,怎可以把我们的钞票统吃进去?”一个渔民提出抗议说。 “不赌了就不用赔钱,你们找这个人负责!”骆驼指着那名打手说。 “妈的,这分明是赌撒赖!”渔民咆哮说。 “揍他!”一个工人叫喊。 “说不赔就不赔!”骆驼抓了钞票就跑。 “揍他……” 顿时,船上的秩序大乱。沙哇奴爵士手底下的打手们要拦阻那些鼓噪的工人和渔民,骆驼抓着钞票,满甲板上乱转乱跳,趁乱与夏落红、彭虎逃脱了。 杜云生此刻是偷空上岸去和修船厂的管事人员饮咖啡去的,回来时发现船上的情形大变,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停止,停止,贼人们逃掉啦……”他由码头上飞奔下来,双手乱挥,没命的喊叫。 彭虎干脆将手中的一只木箱向他飞了过去,跟着也翻身落下船坞。 那只木箱在杜云生的跟前砸得粉碎,破木板四下里飞溅,杜云生被吓止了步,他蹲下身来就要掏枪,夏落红已冲了上前,迎面就是一拳,杜云生被打得卧倒在地上,摸出来的一支手枪顺着那油滑的钢板竟滑到海中去了。 在船坞的进口间有着一道木制的闸门,守门的是一个脸孔黝黑的越南人,他发现情形不对,赶忙去关闭闸门,但是彭虎已经赶到,他腾身抬起脚连人一起蹬过去,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整座的闸门塌了,将那个越南人压倒在下,相信他起码要折断好几根骨头。 夏落红拉着骆驼,越过了闸门,出码头就是沿海的大马路了。 那条马路位在一个冷僻海湾之处,原就是不怎样热闹的,可是有行人驻足已在那儿看热闹了。 有教会的布招横悬在马路上,上面写着:“信主可以得救!” 骆驼格格大笑,说:“我们没有信主也得救了!” 夏落红指着身后说:“你别太兴奋了,杜云生带着了大帮的爪牙,牢钉在我们的背后尾随不舍!” 骆驼吃吃笑着说:“在光天化日之下,我们踏上了澳门的土地,他们就无可奈何了,况且,沙哇奴爵士离开了澳门,杜云生作不了主,就算他们有更多的人,也等于是没有爪子的螃蟹,横行不得呢!” “我们现在到哪儿去?”夏落红不时回首,注意背后尾随着的那一大伙人。 他们已渐走上了闹区,行人与车辆熙来攘往,许多店铺的收音机仍在报导着跑狗的情况。 骆驼忽的指着一间在澳门颇为著名的茶楼说:“唉,吃了好几天不中不西的饭菜,我们应该大快朵颐一番!” “这地方人品芜杂,会给歹徒们有机可乘!”夏落红说。 “刚才在游艇上损失了好几文钱,我们正好去设法捞回来!”骆驼说。 那间茶楼的字号叫败“吉凤祥”,通常一般的茶楼在这个时间之内是绝无生意的,尤其是在跑狗进行的时候,所有的顾客大多数被吸进跑狗场里去了,但是吉凤祥茶楼却特别,它相反的是座无虚席呢!这原因,是“吉凤祥”本身就有“赌外围”的,每一层楼都装置有电视,可以直接欣赏跑狗的进行。 骆驼带着夏落红和彭虎进了吉凤祥茶楼。不停留在低级的楼下,也不选择最高贵的厢房,却到二三楼,那是“赌外围”最踊跃的楼面。 骆驼首先趋至柜台处,丢下了一张百元大钞,声明要下最后的三场“穿云箭”。 侍者领他们到了人丛当中最为拥挤的坐位;“赌外围”的朋友便过来了。 骆驼索了纸笔一连写了好几个电话号码,然后交给那“赌外围”的朋友,说: “刚才的一百元是小费!纸上的电话请你每一个都替我打通!不用多说话,只找他们的当事人,告诉他们骆老头儿在‘吉凤祥茶楼’等候就行了!” 那“赌外围”的楞着,打几个电话哪有这样赏钱的?这几个电话一定非常的重要,他为郑重计,再问:“就说骆老头儿在这里等候他的当家的就行了么?” “是的!快去,别耽搁了!”骆驼挥着手说。 这时候,只见杜云生带领着他的爪牙陆续走到茶楼上来了,但是这座楼面上挤满了赌客,而且情绪都很紧张,墙壁上挂着的两部电视正播映着赛狗的进行。 在这种场面和情况之下,杜云生和他的爪牙不敢贸然行动,因为这容易触犯众怒,他们会吃不完兜着走的。 杜云生只有指挥他的爪牙分布在骆驼他们的四周,先监视他们的行动再作道理;一方面赶紧通知沙哇奴爵士前来。 没多久,沙哇奴爵士气吁吁地赶到了“吉凤祥茶楼”,这年逾半百的老妖怪爬上了楼梯,一看到现场情形就跺脚捶胸,喃喃向他的爪牙诅咒不已,他带来的有许多是修船厂的工人。 骆驼看见了沙哇奴爵士的那副形状,甚觉好笑,说:“假如下注沙哇奴爵士,说不定就跑了头狗呢!” 最后一场压轴戏狗赛即将开始!“有赌不为输”这是赌徒们的至理名言,赌足输赢和捞本翻利,都靠这最后的一场比赛了,“赌外围”的朋友又在忙碌着,不断地在客人从中穿梭。 夏落红和彭虎都知道,这场比赛之后,所有的赌客就都会离去了。沙哇奴爵士和杜云生分配了他们的爪牙密布在“吉凤祥茶楼”内内外外,也许等到赌客散去之后,就要动手了。 骆驼曾经请那位“赌外围”的朋友替他打了几个求援的电话,奇怪的是他的那些“老朋友”一个也没有到,这是怎么回事呢?万一狗赛终了,骆驼的援兵不到,那时岂不糟糕? 此时,骆驼的座位上忽的穿进来一位客人,自动拉椅子在骆驼的身畔坐下。 骆驼抬头一看,竟是沙哇奴爵士! 沙哇奴爵士全无敌意,和颜悦色地点了点头,说:“我们要好来好往,我对你的鬼计多端仍然佩服,但你逃出了游艇,却仍然困在这间茶楼,等于还是在我的掌握之中。其实我待你并不坏,有十二万分的诚意推荐你到莫斯科去做教官,包保你名利双收,万世留名!你又何必挖空心思,绞尽脑汁,搞得我的弟兄们一个个被打得头破血流,‘大水冲翻了龙王庙’,伤自己人的和气而已!” 骆驼扮个鬼脸,笑嘻嘻地指着彭虎和夏落红两人说:“他们二位嫌在船上的待遇太坏,所以特地上岸来透透气!” 沙哇奴爵士再说:“我若不是看在你是一个极其了不起的人才,我大可以在这里将你们就地处决,省掉许多麻烦!” “沙哇奴爵士!你搞间谍的工作,可谓江郎才尽矣!我们的生死问题于你的关系并不重大,但是我的护身符,却关系着你的政治前程,包括你的乌纱和你的脑袋!你的这点小聪明仍是有的,我谅你不敢冒昧行事!”骆驼说。 “什么护身符?”沙哇奴爵士问。 “就是那份军事机密文件!”骆驼正色说:“你若无法将文件取到手,折衷办法就是将我送至你们的组织总部向你的主子摇尾乞怜解说,或还能保存你的脑袋;若连这一点也办不到的话,就唯有开始做流亡的人球了,那时候就算你逃至天涯海角,也有很多人会追杀你!那些凶手绝非是外人,而是你的主子!” 沙哇奴爵士恼羞成怒,说:“你好像看得很透彻,所以我得警告你,切勿逼虎跳墙!一个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到了无可奈何时也只有下这最后的一着棋了!” “狗急跳墙,人急杀人!这是必然的道理,但是沙哇奴爵士你还未到这个地步,我们还有生意好谈,言归正传,我们还是来谈我们的老本行!” “我极度忍耐着,愿意听你的高见!” 骆驼又露出了他的一张怪脸,眼睛笑得只剩下两条细缝,露出两枚大龅牙,说:“我念念不忘的还是那六十多万美金,只怪夏落红这小子不争气,让古玲玉那小妞灌足迷汤,又把钞票还给你们了,我实在有点不甘心呢!” “唉,你真是死要钱!” “在商言商,文件非属于我所有,既有买主,我们做掮客的从中渔利一番而已!” 沙哇奴爵士有不得已的苦衷,虽然已经气得打结了,仍只有和颜悦色地问:“文件现在放在什么地方?” 骆驼说:“见钱方可交货!” 沙哇奴爵士说:“是否会有第二次‘最新化粪池’事件发生呢?” “商业上的信用是建筑在双方面的,单靠一只巴掌怎样也拍不响的!” 正在这时,有茶房过来向骆驼招呼说:“骆老先生,你的客人到了!” <hr /> 注释: 第十六章 扭转乾坤 果然的,茶楼上来了大批的客人,各形各色的人物全有,由他们的衣饰可以分别出他们的身分,有生意买卖人,有混江湖的好汉,也有吃公事饭的…… 骆驼连忙起立,双手抱拳,忙着向他的那些朋友打招呼,有称朱大哥的,有称黄大哥的,反正张三李四全是他的大哥。 夏落红和彭虎松了口气,他们知道骆驼的“援兵”到了,这样,他们的局势更加稳定了,来了这么多的客人,沙哇奴爵士和他的爪牙们如想动手的话,便需得再加考虑了。 夏落红很感到莫名其妙,他跟随义父走遍许多地方,差不多的码头,骆驼都有他的“学生”,或是同辈的江湖上的朋友,但是在澳门这地头上,骆驼却从没有提及过他有这样多的朋友呢,那些脸孔都很陌生,夏落红似乎从未见过。 彭虎却认识其中的一个人是在澳门开戏院子的,据说也是骆驼的得意门生之一。 “骆大哥既到澳门来,为什么事前不通知一声?好让我们事前有个准备!”那开戏院子的说。 骆驼说:“我是被邀请来的,事前连自己也不知道会靠上这个码头,来来来,我给大家介绍,这位是沙哇奴爵士,俄罗斯沙皇的后裔,生意做得很大,他就是邀请我的主人!” 沙哇奴爵士倒没想到骆驼会来这么的一着,他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客人纷纷上前来和他握手,倒弄得沙哇奴爵士手忙脚乱的,强装笑脸加以敷衍。 杜云生和他的打手们在旁边干着急,他们搞不清楚这场面将会怎样演变下去。 骆驼又向柜台上招呼,说:“客到多了,一桌席绝不会够的,不妨多准备几桌,都是些多年不见的弟兄,我们要好好欢聚一番呢!” “骆大哥说哪里话?我们应该给骆大哥洗尘才对!怎可以由骆大哥请客呢?”一个类似黑社会的有力人士向柜台说了话,他拍了胸脯,一切的花费要记在他的帐上。 骆驼和他起了争执,说:“朱大哥,不行!是我邀请你们来的,这里由我作东,宁可下一个节目听你的安排!” 那姓朱的江湖朋友摇着双手说:“没有这个道理,先吃了我们的洗尘酒,以后再谈别的!” 柜台上的帐房先生和跑堂的对这位朱大哥都颇有认识,自是唯唯诺诺的,连声应承,其他友人也应和着,请骆驼让出做主人的身分。 骆驼双手叉腰说:“你们是仗着地头上的势力欺侮人了!” “不管怎样,你得先接受我们罚酒三杯!” 骆驼忽然击掌疯疯癫癫地说:“我不在乎你们在地头上有多大的势力!我得告诉你们,在我的身旁有着十多个枪手,是负责保护我的,他们的手枪一律没有牌照,所以打了人也不犯法!”他说时,指向杜云生和他的身旁立着的几个枪手,并说:“杜云生,没关系,只管露给他们看看,这绝非是吹牛皮的事情!” 杜云生和那几个枪手顿时吓得胆裂魂飞,他们做梦也没想到骆驼突然之间来这么的一着。 骆驼半真半假的,趋了过去,撩高了杜云生的衣襟,果然一支黑家伙就露了出来,杜云生想遮掩也来不及了。 “啊!还是真家伙呢!”骆驼的那些朋友,一时也搞不清楚骆驼究竟在做些什么生意买卖? 沙哇奴爵士也渐看情形不对,因为骆驼好像胸有成竹,似乎早已布好了圈套,静候他们自己钻进来。假如说,筋斗栽在“吉凤祥”这间茶楼上,着实有点不划算,但在当前的情况之下,暂时唯有忍耐。 骆驼的朋友愈来愈多了,是那个“赌外围”的朋友帮的忙,他打的电话全生效了,什么刘大哥、吴大哥、郑大哥的,都好像是江湖上的朋友,见面时一律双手抱拳打恭作揖的。 其中还有不认识骆驼的,跟随着朋友一道来,上了茶楼之后便说:“哪一位是骆老头子?久闻大名没有见过,趁此机会特地里来拜会一番!” 骆驼趋上前和他们一一握手。 沙哇奴爵士向就近的一个枪手,叫他向杜云生传令,将所有的人暂时撤到楼下去。 “沙哇奴爵士你不必走!‘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我们是出来走码头的人,随便走到哪儿都得靠朋友,你不妨参加我们的盛会,你我之间的生意可还没有谈完呢!”骆驼好像反过来要扣留沙哇奴爵士做人质,拉着他往摆好了筵席里带。有几个称呼骆驼为爷叔的朋友也上前帮了腔,像拖活宝似的就把沙哇奴爵士送入了席。 香港的“海滨大酒店”的最高一层楼上,由电梯上升来一位身材肥大西装革履绅士打扮的中年人。 他就是自称为“蒙古大夫”的哈洛克博士。 哈洛克原是旅游途经香港,在海滨餐室邂逅古玲玉的,经过一位香港政府的中级官员介绍后,他俩之间过从甚密。 古玲玉以交际花的姿态出现,原是受到组织的指示,她得利用交际手段,不断的和沙哇奴爵士的党羽连络,得以侦查珍珠港海军招待所失窃的军事机密文件的下落。 在古玲玉经常接触交游的那“狂蜂浪蝶”公子哥儿们之中,混迹着有专替沙哇奴爵士传递情报的人物,这一点善用心机的孙阿七早已经看出了,但是其中究竟是谁?孙阿七却无从查出。 古玲玉自从和夏落红动了“真感情”之后,有一个时期确实有“弃暗投明”的企图,但在事后她发现骆驼所设的骗局,利用珍珠港海军招待所失窃的那份机密文件竟向沙哇奴爵士诈取六十余万美钞,她便开始怀疑夏落红的爱情,跟着,沙哇奴爵士的间谍组织被官方破获,循线索大举逮捕人犯,几乎把檀岛潜伏着的赤色间谍一网打尽了。 古玲玉的乾娘毛引弟夫人,就是被官方围捕不肯束手待缚而举枪自戕的。毛引弟底下的那些爪牙如金涣声、查礼周等人便都作鸟兽散了。 古玲玉自感在情场上受了欺骗,窃取了夏落红收藏着的六十余万美钞原是打算向乾妈“负荆请罪”的,但毛引弟已自戕身死,古玲玉便好像是“无主孤魂”,茫茫无处投奔。 沙哇奴爵士的组织虽被破获,但是国际间谍的“区组织”却仍然继续他们的颠覆活动,并掩护沙哇奴爵士的残党逃生,古玲玉孤身一人,无处投奔,不幸落在“区组织”的手里,经过一番“洗脑”工作之后,被逼又和沙哇奴爵士搭上了线。又由于平日毛引弟夫人的确很宠爱她,毛引弟夫人之死使古玲玉的良心深感不安,因之决定要替她老人家报仇,而极为努力的为沙哇奴爵士工作。 沙哇奴爵士如“兵败山倒”,只求保住性命和官职,对过去的挫败因素不欲深究,他向古玲玉提出“将功赎罪”的要求,请古玲玉通力合作,将军事机密文件夺回来,余外的事就不再追究了。 古玲玉就是这样得到沙哇奴爵士的帮助来至香港的,她查清楚了夏落红的身世,又知道夏落红的未婚妻已来港。古玲玉不择手段施展狐媚技俩在夏落红的身上下功夫,在“情场”方面,她似乎已扭转了逆局,占了上风,但是那份军事机密文件仍然无法到手。 哈洛克和古玲玉接触多次之后露了身分,他有足够的证件说明他是直接由KGB派来的。 哈洛克说:“沙哇奴爵士在檀岛的失败,使整个的远东区都受到影响,连萨喀克奴夫区长也该受严厉处分!但现在正是冷战与热战蜕变的关头,组织正是用人之际,所以我们特别宽大,只要求他们能将功赎罪,若能夺得该军事机密文件回来,就不再追究!但是这时间是有限制的,假如不能如期成事,他们就得回总部去受处分,我是奉令负责监视而来的!” 古玲玉对这突而其来的神秘客也颇感怀疑,最主要的问题是为什么会选中了她呢? 可是哈洛克有足够的证件,譬如说,哈洛克的KGB身分证件;总部许多特务头子给他的派令——不过那些函件都是俄文,古玲玉一个字也看不懂,尤其是那些所谓特务头子蟹文签字,他们究竟是谁,古玲玉也完全不知道。 古玲玉之所以会在沙哇奴爵士的组织里做一名“特技的行动员”,完全是由她的乾妈毛引弟的关系,相信毛引弟会比她知道得较为多一点。 古玲玉对那些证件唯一认得就是“KGB特务组织”信函所用的一个特别的标帜,因为她的乾妈毛引第曾有过一纸职务的派令,那标帜是她曾经看见过的。 哈洛克特别向她关照说:“你一点也不用慌张,不管沙哇奴爵士的工作成败多于你有关,我们无非是做防范的工作,只要你和我通力合作,将来不管情形如何,你总归是有功的,同时,我们还是希望沙哇奴爵士能够成功将军事机密文件夺回来,他的性命和官职都可以保存,我们也可以省事了!” 古玲玉惶恐地说:“我能替你做什么样的事情呢?” 哈洛克说:“非常简单,第一,你不能泄漏我的身分;因为若被沙哇奴爵士知道组织已派人监视他时,会影响他的工作情绪,说不定他就干脆做逃亡的打算了!第二,你只须随时将沙哇奴爵士和你连络的情形,指派你做什么样的工作?他们的工作进展如何?随时向我报告就行了!” 古玲玉说:“沙哇奴爵士只会有命令给我,他要做什么事情是从来不告诉我的!” 哈洛克说:“尽你的所知告诉我就足够了,我并不需要你特别为我刺探什么情报!” 古玲玉仍感到疑惑,说:“既然组织仍要用沙哇奴爵士的话,为什么会对他不加以信任?” 哈洛克说:“问题非常的简单,我们在檀岛建立的这个间谍站,总共花费不下数千万美金,经成立之后,每年的开销也不下百万美金,沙哇奴爵士只为失策大意让它被官方破获,我们的损失不下数亿元,沙哇奴爵士就死有余辜了!不说别的,所有他在檀岛的财产一定被政府查封充公了,光说在银行里被冻结的存款就有千余万之多,那些全是公款,组织对沙哇奴爵士非但没有责罚,而且鼓励他作最后的努力,夺取那份军事机密文件,将功折罪,这已经是史无前例的宽大了!而且还继续支援他的财源,假如沙哇奴爵士再存逃亡之心,就绝不可宽恕了,我们不得不防呀!” “我交还给沙哇奴爵士的就有六十多万美金!”古玲玉说。 “问题就在此,沙哇奴爵士假如斗不过骆驼,觉得前途无望,可能就会产生异心,实行逃亡了,那时候,我们除了收拾他,无法向组织交代!”哈洛克说。 “你只是一个人到达香港,如何能对付沙哇奴爵士?” 哈洛克赫赫大笑起来,说:“我们的间谍组织遍布天下,我随便由哪儿都可以调动大批的职业凶手!” 古玲玉渐感到惶恐,便说:“我们之间应该维持什么关系,每天怎样连络呢?” “反正你已经是以交际花的姿态出现了,我是标准的游客,每到一个地方少不得拈花惹草一番,像你这样漂亮的美人,正适合我们中年人的胃口,就算我是狂蜂浪蝶之一,每天都在追求你又有何不可?”哈洛克说。 古玲玉和哈洛克的关系就是这样维持着,在一般人的眼光之中,他俩的过从甚密,好像成了密友。 哈洛克也不做越轨的行为,他差不多和古玲玉约会都是在公共场所之中,尤其是海滨酒店的那间豪华的餐厅里,大多数在那儿晚餐、宵夜、跳舞、游泳,反正是吃喝玩乐。 古玲玉以交际花的姿态出现,原是沙哇奴爵士的主意,但是当沙哇奴爵士发现哈洛克其人和古玲玉特别热络时,又向古玲玉提出了警告,关照她除了要利用各式人等之外,千万不要上任何人的当,古玲玉受哈洛克的关照过,没敢泄漏哈洛克的身分。 最可恨的是孙阿七,他让于芄不时自动参入古玲玉的交际圈实行捣乱。 这天晚上,古玲玉和哈洛克正坐在海滨大酒店的餐厅准备享用晚餐时—— 哈洛克来了好几个朋友,都是香港政府的中级官员,哈洛克的交游广阔是没有话说的,但凭他来到香港没有多久的日子,就已经结交了不少的朋友,而且都是政府机关的单位主管。 也许是哈洛克在古玲玉的面前故意炫耀他的地位。 和哈洛克所有的朋友交往,古玲玉都是敷衍性质,哈洛克的地位特殊,古玲玉也搞不清楚哈洛克的那些朋友和哈洛克的真正关系。 沙哇奴爵士特别派出来专门和古玲玉连络的是一位开百货公司的商人叫做麦荣,表面上是文质彬彬的,戴着一副深度的近视眼镜,显得颇有学问的模样,不用说,他的那间百货公司也是间谍组织,是沙哇奴爵士组织下的香港连络站。哈洛克对这个人不大清楚,还是古玲玉向哈洛克说明的。 麦荣慌慌张张走进了餐厅,他在古玲玉对过的餐桌找了座位,燃香烟后将打火机企立在烟匣上,那便是有情报交换的暗号。古玲玉假装上洗手间,“意外”地和麦荣相见。 “啊,麦总经理,好几天没看见你到这里来了,近来忙吗?” 麦荣立刻起立让坐,说:“最近市面上不景气,生意不大好做呢!” 古玲玉像遇见了知己朋友,立刻就拉座位坐下了,麦荣给她敬烟,烟匣里多了一张字条。 上面写着:“骆驼等已经逃脱,等候十二时通电话!” 古玲玉暗叫糟糕,她搞不清楚沙哇奴爵士为什么会这样大意,竟然让骆驼他们逃脱了,能够将骆驼、夏落红、彭虎三个人扣住谈何容易?被他们逃脱后,想再逼他们就范,可就难了。 “是怎么逃脱的?”她问。 “这只是初步的消息,要知道详情还得等候十二点钟以后的电话!”麦荣回答。 “是澳门来的消息么?” “是杜云生打来的,关照我们注意孙阿七的行动,因为他们可能会合起来对付我们了!” “文件可有下文?” “详细的情形,现在尚无法了解!” “那么今天我在十二时之前一定回到酒店的房间里去等候最后的消息!”古玲玉说着,便进洗手间去了。 麦荣并不立刻离去,他在餐厅内用了咖啡,坐了好一会始才结帐离去,好像普通的客人一样。 不久,古玲玉回至座位,她将实情向哈洛克据实报告。 哈洛克一声长叹,说:“我早就想到沙哇奴爵士不会是骆驼的对手,放虎归山,沙哇奴爵士更难弄啦,相信他已注定要逃亡了!” 古玲玉皱眉说:“不过沙哇奴爵士是有着极高毅力的人,也许他还另有计谋可以扭转逆局,据说,他极有意把骆驼弄到莫斯科去呢!” “那是痴人说梦话,极不可能的事情!” 古玲玉说:“今晚上十二点钟,是我们最后通消息的时间,到那时候才知道详情!” 哈洛克点了头,说:“晚上十二点以后我会和你连络!” 在这同时,孙阿七也得到同样的消息,是骆驼亲自打长途电话回来,告诉孙阿七脱险的经过。 骆驼并向孙阿七关照说:“这是我们最后的一个机会,一定要好好的利用,否则,我们白忙一场了!” 孙阿七说:“只要你平安脱险,我就无所祈求了!” 骆驼说:“别婆婆妈妈的,快去收拾行李,准备动身吧!” 孙阿七即将情况告诉了于芄。 于芄半忧半喜,说:“这样说,我的任务已了,在这里已毋需我啦,我可以安心回波士顿去完成我的学业了!” 孙阿七忙说:“不!还有最后的压轴戏,假如没有你的话就唱不成了!” 于芄说:“你们搞的把戏,我既没有兴趣,又完全不懂;我不想再在这圈子里胡混下去了!” 孙阿七哈哈大笑,说:“最后的一台戏,完全是为你而唱的,没有你,那怎么行呢?” “你的意思是说,要我也到夏威夷去一趟?” 孙阿七点头,说:“檀岛的风光甚好,反正你是为渡假而来的,趁此机会到檀岛去观光一番,又有何不好呢?” “我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兴趣了!” “事不宜迟,我们要立刻办理手续,有一场大热闹在等着我们呢!” 沙哇奴爵士忽的有急电给古玲玉,命她急速赴檀岛去听命。 古玲玉惊诧说:“我在檀岛犯了案,可能已列在官方的黑名单通缉之中,此去岂不等于自投罗网么?” 哈洛克给古玲玉解释说:“沙哇奴爵士既然招你到檀岛去一定是有作用的,可能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古玲王说:“沙哇奴爵士的组织在檀岛已经被一网打尽,纵然有少数漏网之鱼,但是早在官方的控制之中,只要稍有动静,立刻就会有被捕的可能,我们谁在檀岛露面,谁就是凶多吉少的!” 哈洛克笑着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弄错了一点,间谍组织是多线发展的,沙哇奴爵士的这条主线虽被官方破获,但是有支线的组织马上会接上去,只要区长肯给沙哇奴爵士支援,沙哇奴爵士仍然可以有他的活动能力,据我的猜想,此去的目的,完全是为那份军事机密文件!” “但是也可能是骆驼的诡计;让沙哇奴爵士钻进圈套去成为瓮中之鳖,我们只是陪斩的!” “你不必担忧,你和夏落红的恩怨未了,这多情种子还是会卫护你的!” “唉,经过这番改变之后,谁又能预料呢?” “你大可以邀请我同行,以我的身分可以给你作掩护的!” 古玲玉犹豫着,说:“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呢?能用什么名分呢?” 哈洛克说:“非常简单,我是旅行而来的,任何值得观光的地方我都去,我们只是巧合,同机的旅客,但是在沙哇奴爵士的一方面,你却要说是你邀请我同行作为掩护的!” 古玲玉好像没有选择的余地,沙哇奴爵士的命令无法违抗,同时,哈洛克也严密的控制了她的行动。 “我们该什么时候动身呢?”她问。 “当然要听沙哇奴爵士的指示,我相信他在檀岛也有一番布局的!同时,夏落红既然脱险,他可能会来找你!” “夏落红的行动在他义父的控制之中,恐怕由不得他作主呢!” 一架子爵式豪华客机在檀岛的国际机场降落,许多接机的客人已涌向了迎宾台,只有特殊的人物,才可以通过禁卫森严的机坪闸门直接走出机坪。 这时候,来了一辆黑亮的汽车,直接驶进了机坪,在停机的广场上停下。 司机钻出来启开车门,挺起胸脯,碰响了皮鞋,立正行了个军礼,可见得车中人的身分是如何的特殊了。 豪华客机停稳后,航空公司的升降机梯已经推了过去,一批穿草裙的“呼啦舞”女郎已经在铺有红毯的入口处立好,乐队为她们奏出“呼啦舞”乐曲,那十多个妙龄女郎便一摇一摆的如“迎风摆柳”,乳浪臀波,那是道地的夏威夷迎宾土风舞。由那辆汽车内走出来的一位全副武装的矮胖子,派头十分大,他双手叉腰立在红毡通道之旁,原来那就是檀市的治安父母官邝局长。 和他同汽车而来的是一位体态娉婷的金发女郎,她的绰号是骆驼替她起的,名叫“克丽斯汀?琪莱”,邝局长居然将她带来接机了。 机舱的大门已经打开,首先露面的还是机上的服务人员空中少爷和空中小姐。 呼啦舞的音乐转变得更为热情,旅客们开始鱼贯下机了,迎宾台上有接客欢呼,在檀市机场每一班机降落的情形大多数都是如此的。 不久,机舱走出了邝局长要接的客人,矮个子,大秃头,老鼠眼,朝天鼻子、大龅牙,好像是他的商标,这家伙不论走到哪儿去都会动乱不安的。 他向邝局长甚为友好地招了招手,随后落下了铝制的机梯架子,邝局长笑口盈盈地向他敬了一个军礼。替骆驼提行李的人倒也奇怪,他竟是刁探长的得力助手黑齐齐哈尔。 “有劳邝局长大驾光临接机实在不敢当!”骆驼和邝局长握手时谦恭地说。 “大家老朋友了,何需客气?”邝局长也很客气地说。 克丽斯汀?琪莱将预备好的一只花圈套在骆驼的脖子上,然后又拥抱一番,在他那光亮的头顶上“啧”地一吻。 “刁探长为什么不和你同机回来?”邝局长问。 “啊,刁探长是个大忙人,他分身乏术呢;在香港方面他还有许多琐事不得不处理停息,始才能回檀岛来呢!”骆驼笑嘻嘻地说。 邝局长的司机又拉开了车门,双腿一碰行了个军礼,恭请他们上车。 “你的义子和你的从员为什么不和你同来?”邝局长又问。 “他们恐怕也不是檀岛所欢迎的人物吧!”骆驼回答说:“邝局长应该记得我们都曾经有过被驱逐出境的纪录呀!” “唉,时局是经常改观的,过去的不用再谈了!”邝局长很客气地恭请骆驼上车。 “还是小姐请先。”骆驼向克丽斯汀?琪莱说:“为什么邝局长把你也请来了?” “这无非是连络感情罢了!”琪莱说。 “我很怀念那位水仙花后谭金枝小姐!不知道她的近况如何?”骆驼说。 琪莱小姐呶着嘴说:“谭小姐已经和克劳福国会议员结婚了,现在她已经是国会议员夫人了!” “啊,我该送一份厚礼,真是失礼得很呢!”骆驼搔着头皮喃喃地说。 汽车驶离机场,沿途上所有的警察都一一敬礼,好像迎接什么大人物似的。 “那份文件收藏在什么地方,可否现在去取?”邝局长等不及地开了口。 骆驼霎了霎眼睛,说:“请先送我到最好的酒店,沐浴更衣洗尘一番叙叙离情,然后再讨论其他的!要知道我是坐了十几个钟点的疲倦老头子呢!” “唉,我们被上面逼得紧,已经焦头烂额了……”邝局长说。 “至少我们要等到刁探长回来才好谈生意呀!” “不!一切可以由我作主意,已毋需那位糊涂探长了!” 骆驼大笑,说:“刁探长已被革职了么?不看辛劳看苦劳,刁探长风尘仆仆赶到香港,几乎把性命丢了,好容易才请到我回檀岛来,邝局长就砸他的饭碗,岂不有过河拆桥之嫌么?” “我并没有说要革刁探长的职呀!” “但是这糊涂探长已经不能用,可是你说的!” “用和不能用是指这件案子,并没有革职的必要!” 骆驼却笑吃吃地说:“但是我对这个探长的职位颇感兴趣!” “原来你打算要敲刁探长的饭碗!”邝局长瞪大了眼说。 “不!邝局长可以用两个探长!”骆驼说。 邝局长犹豫着,聘请一个江湖上著名的大骗子出任警局的探长,这成什么名堂?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让一个骗子在警署里大权在握,将会搅出什么样的后果很难想像呢! 骆驼说:“你不用焦急!沙哇奴爵士还聘请我到KGB总部去做教官呢!但是我兴趣缺缺,向你讨一个探长的职位,无非是临时性的,好方便替你们结束这拖泥带水的间谍案子罢了,按照你们过往的手法,实在是不敢领教呢!” 邝局长说:“你只要帮忙把珍珠港失窃的军事机密文件交出来,这件案子就可以结束了!” 骆驼一声怪笑,说:“谈何容易,我让你们能够一网打尽的间谍组织,你们尚且放虎归山,主犯让他从容跑掉不说,还有那些零星的爪牙、疑犯,也让他们一一漏网,又形成一股新的势力在东南亚各地兴风作浪,这是非常失算的!由这样看来,你们的治安工作,只能够抓抓宵小、窃盗——对付间谍,还是得由我来,给我一个探长的职位对你们只有帮助,不会有妨碍的,同时,我对这种芝麻绿豆官根本不感兴趣,只要间谍案结束,我会原职奉还!” 邝局长皱着眉说:“军事机密文件不是在你的手中吗?” 骆驼说:“嘿,应该说,军事机密文件是在你的手中!” “这是什么话?” “我把沙哇奴爵士及他的整个组织全交给你们了,当然包括了军事机密文件!” “那么你交给刁探长的那几幅图画又是什么东西?” 骆驼搔着头皮,说:“非常简单,我是怎样得来的,怎样交给他!” “简直胡闹,你也不知道内容么?” “我没时间去研究!”骆驼正色说:“难道说,刁探长没研究是什么玩意么?噢,我也猜想刁探长是不会在这方面用头脑的!” “那我们岂不白忙一场,千里迢迢的把你由香港接回来,有什么作用呢?” “放心,你的飞机票不会白出的,当然,给我一个探长的职务,听我的指挥布局,我不会再失算在沙哇奴爵士的手里,一定可以让你们圆满结案!” 邝局长犹豫不决,不敢贸然下决定,呐呐说:“我们是官方机关,人事制度有一定的编制,怎么可以随便聘请一个探长?……” “唯才是用,这是民主国家最高明的用人制度!”骆驼怪模怪样地说:“你且看我一表人材,难道说,我连做一个探长的资格还不够吗?” “做探长是需要资历的!” “嗨!我的资历已经吵翻了全世界,假如不识骆驼其人,不闻骆驼其名,这个人呐,必是窝囊废!” 邝局长拭着汗,他已感到头昏脑胀,大概是血压高的毛病又犯了:“叫我如何聘你呢?” “一点也不用伤脑筋,对沙哇奴爵士间谍案,你们已成立了专案小组,现在案子未结,你大可以聘我做专案小组的探长,等到案子结束之后我会自动请辞,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对这芝麻绿豆官还不大感兴趣呢!”骆驼摸出了烟斗燃上,慢慢地吸着。 “你的意思是说,除了聘你做探长以外,你无法将军事机密文件取回来?” “除了将军事机密文件取回来之外,还要将檀岛的国际间谍彻底消灭!” “需要多少时间?” “由现在开始直到全案结束!” “我是问需要多少时间可以结案!” “快则一个星期,迟则需三个月!” 邝局长跺脚说:“唉,这简直是敲诈呢!” 骆驼说:“事情是你们搞砸的,若以病情譬喻,此病已经是病入膏肓了,除了找到我这个名医,可以起死回生之外,相信任何人都束手无策的,与其眼睁睁等候着料理后事,倒不如接受我的条件!” 邝局长忽的一拍座垫,下了决心说:“好的,我就给你一个半月的时间,聘你为专案小组的探长,不过这是临时性质的,职权范围也只在间谍案的范围之内,我得严重警告你,假如说你超越职权,在外面搞什么鬼的话,我就不饶你!” 骆驼哈哈大笑说:“搞鬼又何需用芝麻绿豆官的职权?我们现在是合作,假如在开始时就互相猜疑,对工作的进展颇有妨碍!你什么时候下聘书呢?” “我们毋需要聘书,就此一言为定!” “怪不得你们会一败涂地,原来做任何事情都是形同儿戏,我活到这把年纪,还没有玩过这种假警官的把戏,既然谈不拢,不如买一张飞机票,立刻送我回香港去!”骆驼故意露出不乐的形色。 “你既然来了,就走不了啦,我不会批准你出境的!”邝局长说。 “你打算扣我做人质?哈,那你打错算盘了,这样你一辈子也不会再得到那份军事机密文件,同时案子也结不了!万一耽误时日,文件落在沙哇奴爵士的手中,你更会吃不完兜着走呢!”骆驼慢条斯理地说:“再者,我重新来到檀岛,已通知了FBI,请他们从旁协助!” “你通知了FBI……?”邝局长几乎自座椅上跳了起来。 “是的,假如你无意聘我为探长之时,他们会给我重金礼聘的!” 邝局长被逼得无可奈何地说:“好吧,我现在就给你聘书!” “你还要分配人员听我的调配!” “那是自然的,你需要多少人员?” “别说外行话,至少你要给我干探五六名,余外的线民由我自行选用,一切经费的开支,以实报实销为主!”骆驼得寸进尺地说。 “好吧,预备金需要多少开支须有单据。”邝局长即吩咐他的秘书通知人事室给骆驼下聘书,在聘书上的职位写明是专案小组的探长,而在人事的档案上登记的却是临时雇员。 骆驼忽地又吃吃地笑问:“邝局长给我的待遇是如何的呢?” “和刁探长一样!” “可是车马费却要邝局长特别增付,因为我是临时性的!” 邝局长咬紧了牙关,不论骆驼提出任何要求都一律答应,但是他的肚子里却另有盘算,他计划着,只要骆驼一旦将军事机密文件交出来,就“收拾”他! 邝局长交代了黑齐齐哈尔给骆驼做从员,援助骆驼了解警局公事上的程序,并分配干员供骆驼的调配。 骆驼首先占领了刁探长的办公桌,以“鹊巢鸠占”的方式,让黑齐齐哈尔替他领了一张硕大无比的办公桌斜置在室隅,俨如一级主管,刁探长原有的那张桌子,却给他移在一旁,假如以洋机关的习惯,那是女秘书的座位。 黑齐齐哈尔是奉邝局长之命,一切都依照骆驼的要求,务使他满意。 骆驼很觉得意,坐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后,翘起二郎腿,一面拿起电话,首先拨给何仁寿。 骆驼重返檀岛,使何仁寿大为惊诧,他高声怪叫说:“邝局长和刁探长正张好罗网等候你,你贸然的回来,岂不等于自投罗网?……” 骆驼说:“我现在正在警局里!” “你被捕了么?” “不!我荣任新职,在警局里做了探长,所以老朋友们都应该为我庆贺一番!” “你做了探长么?”何仁寿有点不大相信,继而嘿嘿地笑了起来,说:“魔术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骆驼老哥的手法毕竟不凡呢!” “以后还要老兄多支持!” 何仁寿说:“自己兄弟不必说客套话,有一桩事情你可知道,查大妈被警方扣押了?” 骆驼一楞,说:“查大妈被扣押,不知为的是什么事?” “有人指证查大妈是扒窃党的首领,当然这是一种栽赃的手法,随便由监牢里提出一两个假扒手,就可以一口咬牢查大妈,但是据我的判断,警方扣押查大妈纯是为了对付你!” “这事情什么时候发生的?” “就在昨天晚上,查大妈曾要求交保,但是警方的条件很苛,拒绝普通人保释……” “那么我身为探长,总该可以将查大妈保释出来了吧?” “你不妨试试看!”何仁寿说。 檀岛的国际机场,又降下了一架国际航线的班机。 机舱的大门已经打开,旅客们鱼贯下机,刁探长神色紧张,自机舱里探出头来,就东张西望的——他满以为在机场上会是军警林立,便衣密布的,因为他自以为押了两名重要人犯返回檀岛了。 在事前,刁探长已经有消息传递给邝局长了,邝局长应该会布置一切,这个国际机场上应该布置得像天罗地网似的,叫他的犯人插翅难逃。 刁探长东张西望地打量了一番之后,甚感失望,机场上除了欢乐的迎宾气氛之外,恁什么也没有。 为什么警局的同事连一个也没有看见?刁探长暗自发楞,莫非是电报误传,邝局长根本没有接到他的消息? 这时,走下飞机的是夏落红和彭虎两人。 夏落红拍着刁探长的肩膊说:“探长,怎么还不走,还要等什么人吗?” “谁也不等,我只看我的汽车来了没有!”刁探长遮羞地说。 “汽车总归是停在机场外面的。”夏落红说。 “不!我的汽车可以长驱直入,进入机坪的!” “哦!我忘记了刁探长是特权阶级!”夏落红讥讽说。 正在这时,机坪的进口处突然驶进一辆黑色大轿车。 刁探长大喜,因为那正是他的官车呢,总算消息没有误传,邝局长派他的汽车来接了。 只见那辆汽车直驶机坪铺着红地毡的通道旁,司机先下了车,给后车厢拉开车门,挺起胸脯一个立正,皮鞋碰出“拍”的响声,然后敬了个大军礼。 很意外的,钻出车厢来的竟是一个小个子大秃头,三分像人,七分像猴子,老鼠眼,朝天鼻子大龅牙……唉,那不是骆驼么? 他怎么坐着探长的官车了?还真像个探长的样子,他一挥手,还了一记军礼,衣袖比他的手还要长,真不像样。 跟在骆驼身旁的是刁探长的得力助手黑齐齐哈尔,这时候他却好像做了骆驼的跟班。怎么回事? “刁探长,骆探长来接你了!”黑齐齐哈尔赶上前,向刁探长敬礼说。 “什么骆探长?”刁探长甚感诧异地问。 “邝局长新聘了一位探长,就是这位名闻天下的骆驼!”黑齐齐哈尔傻呵呵地说:“并且邝局长还交代我给这位新探长做副手!” 刁探长楞楞地说:“黑齐齐哈尔,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派你押送这老家伙回檀岛,你走下飞机就应该将他逮捕,怎么邝局长竟是聘他为探长呢?这是怎么回事?将我搞糊涂了!” “你关照我好好照拂他呢!” “照拂就是看牢的意思!” “我是看牢了他,但是他做了探长,是我的顶头上司!” 刁探长气恼得两眼发直,顿时觉得血压上冲,脑海里有点昏昏沉沉的。 夏落红和彭虎两个人却听得甚为新鲜,骆驼为什么重返檀岛之后,忽然间竟做了探长? 骆驼原是和沙哇奴爵士谈妥了买卖,双方相约好返回檀岛之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没想他回到檀岛之后做起官来了。 刁探长本来派黑齐齐哈尔监视骆驼返回檀香山,他自己却盯牢了夏落红和彭虎两人。 谁知他们却分做了两批,夏落红和彭虎先订了机票,所以刁探长也订了机位和他们同飞。 骆驼却是临时上机的,比他们早了一班飞机,反而先到了檀香山,不料骆驼到达檀岛之后,就做了探长,和他的地位相同,这成什么名堂? 刁探长百思不解,他搞不清楚邝局长为什么会傻到这个程度。 夏落红和彭虎两人已经向骆驼道贺了。“义父,你在一夜之间做了官!可要给我们提拔提拔才对!” 骆驼拍着胸脯,甚为得意,说:“我会给你们每人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职!” 彭虎也高兴起来,说:“我这一辈子,什么把戏全玩过了,就是从来没有做过官。” “请上吧!我们的官邸暂设在警署附近的‘檀香山大酒店’,所有费用完全出公帐!”骆驼挥着手,请大家登车。 刁探长虽然气恼,但他也只好坐上这辆汽车,不久汽车便驶离机场了。 警署的局长室起了一阵喧哗,刁探长向来对他的顶头上司邝局长是毕恭毕敬的,但他今天一反常态,竟和邝局长起了争执,大吵大闹的。 “这算是什么名堂?一个骗子大模大样的坐在我的办公室里,他的办公桌比市长的还要大,翘起二郎腿,什么事情也不干,就是看报纸、喝咖啡、咬烟斗和听收音机……而我的办事桌,却摆在他的旁边,好像是他的秘书一样……”刁探长气极败坏,捶胸跺足地叫嚷着。 邝局长却语气平和地向刁探长劝说:“在目前的情形之下,我们要极力忍耐!” “没什么了不起的,我们把骆驼和他的党羽悉数弄回檀岛,目的也只是在那份军事机密文件之上,骆驼已经被我搜出了一份路标的图画,我们只要逼他说出路标的所在地,就可以达到目的了,何需要再和他拉拉扯扯的?”刁探长说。 “你已经试验过很多次,要骆驼说话可不简单!” 刁探长说:“他们回到檀岛,就是在我们的掌握之中,给他修理一番,看他说不说!” “哼!”邝局长用鼻子重重的哼了一声,说:“你的意思是用刑讯么?骆驼这家伙党羽甚多,交游又广,万一张扬出去,你这个探长,我这个局长还想混么?” “局长可曾考虑到让一个骗子在警局里做探长,会闹出怎样的后果?” 邝局长说:“我已经考虑过了,除了‘沙哇奴爵士间谍案’以外,我们不给他任何的权限!” “骆驼这家伙是狡诈百出的,他有了权在手,鸡毛也可以变做令箭,再加上他的那几个助手,全是一些妖魔鬼怪,将来搞得天下大乱,你就后悔莫及了!”刁探长气呼呼地说。 骆驼所有的第三批关系人物又抵达檀岛了——那是孙阿七和于芄。 他们好像是计划的分批先后来到檀岛,有意使刁探长他们不闲着,至少谁在机场里出现?什么人在接机?邝局长都得派人监视着,注意他们的行踪,和什么样的人接触?又做了些什么事情? 这天到机场上去接机的,只有夏落红一个人,他曾邀彭虎同去,但为彭虎所拒绝。于芄是夏落红的未婚妻,于芄来到檀岛,夏落红没有不去接机的理由。 夏落红的精神疲萎不堪,其原因是他在沙哇奴爵士的魔掌中脱险之后,始终没有机会能和古玲玉见着面。 他听说古玲玉在香港已经是以交际花的姿态出现,所交游的朋友甚为芜杂。 古玲玉曾经向夏落红声明过的,她不管夏落红对她的爱情究竟是真是假;她得要为腹中的那一块肉打算,至少要在孩子诞生时,为孩子找个爸爸。 夏落红甚为懊丧,他自惭作孽,这也是用情不专之累,于芄的问题未解决之前,他和古玲玉的好事难谐。 在他们的那个圈子之内,却是没有一个人同情夏落红的,谁都不主张他和古玲玉的关系延续下去。 但是古玲玉腹中的那块肉该怎么办? 夏落红抵达机场时,自香港飞来的班机已经降落,“呼拉舞”女郎在机坪上正跳得起劲,下机的旅客接受花环之后,纷纷步入机场海关的检疫处。 夏落红已经看到于芄和孙阿七了,他扬起手来向他俩招呼。 孙阿七的个子矮小,他的一举一动都是摹仿着骆驼的,皱着朝天鼻子,露出大龅牙,一面还蹦蹦跳跳的,看见夏落红时,不断的挥手,好像看见亲人一样。 于芄却绷着了脸,她偏着头,假装没有看见夏落红。 当他们通过了海关和检疫站时,刚被骆驼救出狱的查大妈也出现了,她是赶着来迎接于芄的。 “查大妈,你可好,想不到在这里和你见面!”于芄看见查大妈也好像看见亲人一样。 “于芄,我的心肝宝贝,你好像消瘦许多了呀!”查大妈挽着于芄的胳膊,状至亲热。 孙阿七向夏落红扮了鬼脸,悄悄说:“别站在这里发楞,且看看背后什么人到了!”夏落红朝铁闸的进口处一看,顿时楞了一楞,原来是古玲玉和哈洛克两人,他们是同乘一架飞机到的。为什么会这样的巧呢?于芄和古玲玉竟同飞机来檀岛,夏落红接机,变成要接两个人了。 只见古玲玉和那肥大的大块头状至亲热,挽着他的胳膊,有说有笑的,一边走进了海关的检疫站。 古玲玉分明是已经看见夏落红伫立在海关的门首了,但她只假装没有看见他,相反的,和哈洛克更聊得起劲,难道说坐了十几个钟点的飞机,还有什么事情还没有聊够么? 夏落红见状大妒,碍在于芄的面前不便发作,在这两女之间他很为难呢! “于小姐,你们准备住到哪里?”相反的,哈洛克先生和于芄打招呼,他们在香港海滨酒店的餐厅里就相识了。 于芄说:“还搞不清楚,因为我是有人接待的!” “我打算住在‘格兰酒店’,假如有空可以给我来电话,夏威夷各地的风光很好,出游时若没有伴就太单调了!” 于芄当着夏落红的面前,故意说:“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我们应当住到什么地方去?”孙阿七问夏落红。 “檀香山大酒店,一切的招待全由警署开支!”夏落红回答时,两只眼睛直盯在古玲玉的身上,情深款款,妒火冲天。 “骆驼真做了官啦?” “可不是么,我们都有官差分配,不大不小的!” “这样倒也新鲜,生活环境是要经常改变的好。上次被押解出境,这番可以扬眉吐气一番了!”孙阿七笑着说。 查大妈替于芄提着行李,已经通过检疫站。 孙阿七向夏落红招手说:“我们就走吧!” 夏落红说:“不!我还要等一会!” “对这个女人你还不死心么?” “这个肥头大耳的糟老头是什么人,你可知道?” 孙阿七回过头去看了哈洛克一眼,说:“这个人你应该认识的!” “有点面熟,但是想不起来。”夏落红说。 “慢慢的想,反正日子长着,迟早你会想得起来的!”孙阿七嘻笑着说。 “告诉我,是什么人?” “是你的情敌呀!” “唉,你这贫嘴贼!”夏落红诅咒说。 孙阿七提着行李,追随着查大妈和于芄,出机场大厦去了,他停在大厦的门前回首等候夏落红,但是夏落红仍没有离开检疫站,他仍凝视着古玲玉。 不久,哈洛克和古玲玉也办妥了检疫手续,要离开检疫站了,夏落红伺机挨至古玲玉的身旁,轻声说:“你为什么不理睬我了,难道说变了心么?” 古玲玉瞟了夏落红一眼,冷嗤说:“哼,亏你还想得起我,你不是来接你的未婚妻的么?她已经在前面走啦!” “玲玉,你总该给我一点时间解释!” “我想解释是多余的,我们的缘分已尽,就此结束也好!” 哈洛克发现古玲玉和一位陌生人说话,便趋了过来,说:“这位先生是谁?” 古玲玉说:“这位是你认识的于芄小姐的未婚夫——夏落红先生!” 哈洛克听说夏落红三个字,心中有了数,忙伸出手来和夏落红自我介绍,边说:“我的名字是哈洛克,人家称我为蒙古大夫,以后多多指教!” 夏落红心中不乐,但对这位新朋友又不得不加以敷衍,说:“我姓夏,和古小姐是老朋友了,不知道哈先生由何处而来?” 哈洛克说:“我正在环游世界,走过的地方不少了,我挂牌行医的地方是在伦敦!” 古玲玉却好像挺愿和夏落红交朋友,说:“我们住格兰酒店,以后请多连系!” “你们俩都住格兰酒店么?”夏落红心中不免起了疙瘩。 “是的,假如有时间,欢迎过来,反正我们是渡假来的,在檀岛人地生疏,若在游玩时能多一个伴也是好的!”哈洛克说。 “好的,一定抽时间拜访!”夏落红很不是滋味地应付说。 哈洛克挽着古玲玉,出了机场大厦,早有揽生意的计程车驶了过来,为他俩推开了车门。 他俩坐上汽车时,夏落红呆在路旁,古玲玉竟然连头也不回,汽车扬长去了。 夏落红一声长叹,再看孙阿七和查大妈他们时,早已经不知去向矣。 他感到十分失意,只有怏怏地返回警署去。 骆驼自从做了探长之后,每天均是大模大样的进出警署,在办公时间,老是翘着二郎腿架在他那张宽大的办公桌之上,有时候看看警署里的老档案,但仍以读阅报纸的时候较多。 黑齐齐哈尔是他的副手,在办公室内什么事情也不想干,光只是替他烧咖啡和跑腿买这买那的。 邝局长派刁探长和黑齐齐哈尔盯牢了骆驼,监视着他的行动。 但是骆驼这老狐狸好像胸有成竹,他对邝局长给他的时限一点也不担心,究竟他的葫芦里卖什么药?刁探长和黑齐齐哈尔均莫测高深。 “骆探长!一个半月的时间,瞬眼就过去了,你每天若无其事地坐在办公室里过探长的瘾,到了时限怎样交差呢?”黑齐齐哈尔忍耐不住,终于催骆驼办案。 骆驼笑了一笑,说:“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事情在我的身上,我自有分寸!” “我只是担心,到时候交不了案,邝局长向来是翻脸无情的!” 骆驼说:“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我吃这一行饭,是玩票性质,扭转脸就可以不干。你却不同,邝局长命令你盯牢我,监视我的行动,在我的身上多搞情报,假如出了差错,吃不完兜着走的是你,于我毫不发生关系呢!” 黑齐齐哈尔起了一阵咳嗽,以掩饰他的窘态,忙解释说:“邝局长只让我做你的副手,并没有让我监视你!” “大家肚子里都有数,何必在我面前耍这种小噱头,将来只有自讨苦吃!” “难道说,你还打算作弄我一番么?” “我本来就是诚心诚意和你合作的!” 骆驼哈哈大笑,笑声中含着讽刺的意味。黑齐齐哈尔大窘,也尴尬地笑了起来,藉以掩饰他的窘态。 骆驼和檀香山大酒店通电话,他办公桌上的那只电话,虽然是专线,但是邝局长让技术人员装了分机,线路直传进局长的办公室内。只要骆驼用电话时,局长室内特装的一盏红灯就会亮,有灵巧的传播器可以直接收听骆驼和外面的对话。这时候,红灯又亮了,邝局长拧开了传播器。原来,骆驼和他未来的准媳妇通话呢! “欢迎你光临檀岛,此地的风光不坏,你大可以放怀畅游一番咧!游玩时切勿悭惜钞票,尽量的花费好了,要知道,我们此番到此的费用全是出公费的,不花也是白不花呵!”骆驼好像闲话家常似地说。 “我的假期快要结束了,在这里的时日无多,假如没有必要,我想提早回学校去了!”于芄诚恳地说。 “唔,不!你一定要痛快玩一阵子才好回去,要不然,这个假期就白费了。假如我能抽得出时间,一定会陪你去观光的!”骆驼说。 “义父新官上任,一定忙得不可开交,哪抽得出时间呢?” 骆驼吃吃地笑:“新官上任三把火,只要三把火烧掉之后就比较轻松了!” “但是到时候,恐怕我已经走了!” 他们一言来一语往,谈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事情,但是邝局长仍是仔细地偷听,他知道骆驼是够狡猾的,也许会在言语之中带着暗语。 忽然,只听于芄说:“孙阿七有话和你说!” 刹那间,那传播器上便转移了孙阿七的嗓音,说:“大哥吗?假如你现在有时间,金二哥在‘那卡诺酒吧’等候你!” 骆驼急说:“喂,‘那卡诺酒吧’在什么地方?” “你可以雇一辆计程车去,那间酒吧是很出名的!” “好的!我现在立刻就去!” 电话便挂断,邝局长对那间“那卡诺酒吧”倒是挺熟悉的,那是国际水兵聚汇之地,经常会肇事端的,那金二哥是什么人?为什么和骆驼相约在那地方见面?而且骆驼得到这消息就匆匆要赶去赴约,好像他们是有约在先似的。邝局长立刻通知刁探长和黑齐齐哈尔两人,务必跟踪骆驼,并确实查出那称为金二哥的人究竟是什么身分? 这是骆驼到檀岛之后的第一桩行动,恁怎的也不能放松! 骆驼咬着烟斗,戴上了他那顶宽大的草帽,正推门离开他的办公室之际,黑齐齐哈尔拦在他的门前。 “骆探长,哪儿去?”他问。 “我到对面檀香山大酒店,去看我的未来媳妇,喝杯咖啡,聊聊天!”骆驼顺口答。 “我随行给你做保镳!” “就在对面,不需要你随行!” “不!你做探长,没有跟班的怎么行,显得不够气派了!” “哈,我不是讲究气派的人,也不需要跟班的,你留在办公室内替我听电话好了!”骆驼吩咐说。 “若有事情,到哪儿去找你,是到檀香山大酒店么?”黑齐齐哈尔请示。 “有电话给我记下来,我只需一杯咖啡的时间立刻就会回来的!”骆驼说着,匆匆的走出警局大门去了,这个老骗子愈是不要黑齐齐哈尔随行,黑齐齐哈尔愈是生疑,尤其是明明知道他是要到那卡诺酒吧去,又偏说是到对门的檀香山大酒店,很明显的他是有着特别的图谋。 刁探长早守候在走廊之上,黑齐齐哈尔向他递了暗号,刁探长立即实行跟踪。 “那卡诺酒吧”是设在沿海闹区处,骆驼走至大马路上,拦了一部路过的计程车,即指挥司机,从速赶往目的地。 刁探长跟踪的汽车早准备好了,立刻跟随在后,他在心中暗自盘算,那个称为金二哥的人,也许就是国际间谍那方面派来的,要不然,骆驼的行踪不必那样鬼祟!不久,骆驼雇用的那辆出租汽车已经在“那卡诺酒吧”的门前停下了,骆驼付过车资,将汽车打发走后,向门前左右探看了一番,始才溜进大门去,这时间,酒吧内并没什么顾客,所有的吧女郎也没有上班,刁探长停下汽车,他不便由正门进去打草惊蛇,给骆驼发现反而不妙。他趋至酒吧的后门,出示探长的警徽,便得到协助,可以由厨房传递食物的小窗户,向酒吧内窥望。只见骆驼和一身材矮小戴着太阳眼镜的华人共座。 他们两人的神色甚为诡秘,交头接耳的,絮絮说个不休,好像在磋商什么事情,也好像是在讨价还价似的。 刁探长只恨自己没有“千里眼,顺风耳”,听不出他们在说些什么事情。 不一会,黑齐齐哈尔也到达了,他和刁探长同一方式,由后门进入厨房。 “这个戴黑眼镜的是什么人?你可有他的印象?”刁探长指着厨窗外和骆驼交头接耳那个古怪的客人,向黑齐齐哈尔问。 “没有一点印象,但是一看便知,绝非善类。”黑齐齐哈尔回答说。 “技术人员都到了没有?”刁探长问。 “全到齐了,在前后门都有布置,恁怎的他也逃不了!”黑齐齐哈尔说。 骆驼和那戴太阳眼镜的家伙密谈了好一阵子,有说有笑的,好像双方都很满意,他们碰干了一杯啤酒,由骆驼付钞,便双双离开了酒吧。 骆驼返回警署后,仍然是那副老样子,两腿高翘在办公桌上,很安逸地阅读着警署过往的老档案。 邝局长等候着刁探长和黑齐齐哈尔的报告,但是他两个人带了大批的技术人员外出之后,就好像石沉大海似的,一直没有消息回来,究竟他们搞了些啥名堂,不得而知。 邝局长偷偷地推开探长室的大门,只见骆驼还是吊儿郎当的一副神态,翘着了大腿,在翻阅公文档案,真好像做探长在办公事似的。不一会,骆驼桌上的电话铃响了,邝局长赶忙跑回他的办公室里去,拧开传播器偷听骆驼的通话。原来,那是孙阿七由檀香山大酒店打来的。 他说:“你和金二哥谈得怎样,可谈成了么?” 骆驼说:“差不多了,他还需要一些时间考虑一番!” 孙阿七又说:“你现在有时间没有,胡二哥想找你谈谈?” “在什么地方?” “还是在那卡诺酒吧里!” 骆驼想了一想,说:“这件事情让夏落红去谈就行了!” “唉,夏落红那小子仍迷恋着古玲玉,他追踪到格兰酒店去了!” “唉!小子真不争气,那么这事情可要麻烦你跑一趟了,反正我们的原则不变,胡二哥能接受我们的条件就成交!” 孙阿七吁了口气,说:“好吧,我就跑一趟!” 电话挂断之后,邝局长起了一阵无形的紧张,孙阿七和那个胡二哥接洽些什么事情不得而知?他需得再派人跟踪,但是刁探长和黑齐齐哈尔到这时间尚没有消息回来,他颇有人手不够分配之感,派其他的干探去的话,和这案子一点也不发生关系的人,是很难插手的。 邝局长考虑了很久,始才挑选了一名曾经参加过围捕沙哇奴爵士,承办部分嫌疑犯问口供的干员,命他迅速赶往“那卡诺酒吧”去查看,和孙阿七接洽谈买卖的那个叫胡二哥的究竟是什么人?他们谈的是些什么买卖?邝局长将那干员招进了局长室授计一番。 正在这时,骆驼的电话座机接过来的传播器上的红灯又亮了,邝局长忙拧开枢钮。 原来又是于芄由檀香山大酒店打过来的。 她说:“义父吗?有一位洋二哥要找你谈话,现在在酒店楼下的餐厅里!” 骆驼说:“孙阿七呢?” “他已经到那卡诺酒吧去了!” “那么我立刻过来!” 电话又告挂断,邝局长顿感到头大,骆驼不知打哪里冒出这么多的“二哥”?金二哥、胡二哥、洋二哥的。究竟他在玩些什么样的把戏?他好像是有意要邝局长八面不着天,无从跟踪起似的呢。 第十七章 扑朔迷离 邝局长把那干探打发走,然后赶出门去,也正好骆驼刚由他的探长室出来,戴上那顶宽大的草帽,咬着烟斗,一付大摇大摆的派头。 “骆探长,哪里去?”邝局长招呼说。 “做了探长之后,交际应酬都多了起来,有一位洋朋友在对面的酒吧,要请我小饮一番!” 骆驼回答说。 “呵,你说的洋二哥就是洋朋友么?”邝局长问。 “呵?”骆驼嘻笑起来,说:“你怎么知道有一个洋二哥,莫非你偷听我的电话不成?” 邝局长自知失言,不免大窘,忙说:“我从不偷听任何人的电话的!” “邝局长哪里去?” “我想到对面檀香山大酒店去饮杯咖啡!” “局长室里的咖啡还不够好么?” “在对面的酒吧里比较清静点,可以使头脑稍为安静一会儿呢!” 骆驼肚子里有数,知道邝局长的目的无非是为了要跟踪他,便说:“这样我们正好同行!” 邝局长自是不再客气了,他和骆驼同行,走出警局的大门,站岗的警察都立正敬礼。邝局长倒是司空见惯的,以手指头碰着帽子就算还礼了,骆驼却不同,他高举了草帽,裂大了嘴巴,露出大龅牙,好像八辈子没有这样荣幸过。 檀香山大酒店正斜对着警察总局的大门,一般外来的旅客住在该处,倒也有安全感,但是它楼底下的酒吧,却什么生意都吓跑了。 有什么邪门买卖的,谁愿意在警察局的对门去谈呢?所以,那间酒吧除了酒店本身的旅客之外,可以说绝少外来的生意。 骆驼和邝局长进入酒吧,他一眼就看见那位称为“洋二哥”的洋朋友,坐落在酒吧的一隅,骆驼便和邝局长分手,说:“我去谈我的买卖!” 邝局长打量了那洋朋友一瞥,心中有点纳闷,说:“你们谈些什么买卖?” 骆驼说:“暂时无可奉告!” 邝局长无可奈何,找了一个座位,向侍者要了一杯咖啡,仍不断地向骆驼的那位洋朋友注视,打量他的身分。 这时候,只见骆驼和那位洋朋友有说有笑的,形状至为轻松。 邝局长忽的灵机一动,莫非那位“洋二哥”是FBI的朋友?骆驼早说过和他们有了交道,乖乖,骆驼究竟在搞些什么名堂?他已经接受了探长的职位,邝局长所有的条件都是依他的,干吗他还要和FBI的人明来暗往的?这……这实在是太可恶了! 邝局长想着,额上也现出了汗迹。 骆驼和那“洋二哥”商谈了没多一会,只听得双方都叫“OK”!骆驼掏钞票付了茶资,他很大方连邝局长的咖啡钱也一并付了。 “洋二哥”摆了摆手,先行离去! 骆驼大叫愉快,趋过来向邝局长说:“大老美做事情就是这点长处,甚为爽快,一点不拖泥滞水的!” 邝局长说:“你们究竟在谈什么买卖?” 骆驼说:“你迟早会明白的,这买卖和你的案子无关!” “既然无关,又何必那样的神秘,公开说,或许我还可以给你些许的帮助?” 骆驼笑了起来,说:“我受聘探长的职位,至今邝局长还未有和我谈及待遇问题,因之我不得不捞些许外快弥补一下,要不然,干公事赔老本,那就不划算了!”他们走出了酒店大门,那儿有着一辆空着的敞篷车。 骆驼又说:“瞧,洋二哥做事就是这样痛快,交易未成,就先借给我一辆车!”他说着,坐上了汽车,引擎的钥匙就插在匙眼里。 他发动了马达,推上排档,轻踏油门,汽车就驶动了。 邝局长忙问:“上哪儿去?” “试车!”骆驼轻松地回答着。 那辆汽车驶出了街道,邝局长忙记下了它的车号,那是AD一一九六。 邝局长从来进出警署,都是迈着官步的,从未有这样匆匆过,这一次他连窜带蹦的穿进了大门,匆匆忙忙走进他的局长室,扭开了办公桌上的通话机,先接交通队,通令所有的交通要道的交通警察注意AD一一九六号汽车的行踪,随时报告。 他再命令交通警察队长迅速调查AD一一九六号的汽车是属于什么人的? “这汽车是属于机关的或是私人的?我在等候这份报告。”他说。 骆驼驾着敞篷车,状至轻松愉快,边吹着口哨,由大马路驶出郊外,在驶上公路时便踏满了油门,汽车风掣电驰。 檀岛公路上的交通要道,多有骑摩托车的交通警察,他们自无线电中早得到命令,注意AD一一九六号汽车的踪迹。 所以不时有摩托车流动,巡游在公路之上,似跟踪又不似跟踪的。 骆驼没去理会他们,他保持了应有的速度,不一会来到沙哇奴爵士古堡大厦的农场之前。 自从沙哇奴爵士间谍案破获之后,这古堡大厦和广大的农场便在警局控制之中。农场的大门口间,有着武装的岗警把守,由农场通进古堡大厦去,沿途上也有许多警卫,气氛甚为森严。 骆驼的汽车在“禁止通行”的木牌前停下,他出示了探长的证件,使得那位在大门口间把守的岗警傻了眼,他从来没看见过这样的一位探长。 “骆探长干什么来的?”岗警问。 “我是调查案子来的!”骆驼回答说。 “警察总局有命令,此地已划为禁区,凡是闲杂人等一律禁止进内!” “探长也在此限制之内么?” 岗警有点为难,呐呐说:“可否容我向上级请示一番?” “当然,你可以请示,但是我的时间宝贵,切莫耽搁!”骆驼吩咐说。 “请你在这里待一下,我立刻去打电话!”那岗警说着,即慌慌张张地向屋子里跑。 骆驼咬着烟斗,进入了木闸,趁在这时,他正好测量了布置在那广大的农场里所有的岗警的位置。 他心中暗觉好笑,邝局长占领了这样广大的一幅土地,连一点作用也没有,布下了这么多的岗警,反而浪费许多人力。 不一会,那岗警挥着汗,匆匆地又由屋子里跑出来,向骆驼敬了个礼,说:“邝局长有吩咐,请骆探长自由行动!” 骆驼笑口盈盈地说:“吃公事饭的人真是一板一眼,实在说,这只是浪费时间罢了!” 他大摇大摆地向古堡大厦走了进去,一位高级的洋警官已迎在门前了。 这位洋警官可能就是负责驻守在此间的最高长官,他向骆驼敬礼说:“骆探长要在这里调查什么?” 骆驼说:“到处看看,觅寻新的线索!” “整间大厦的每一个角落,我们全经过缜密的搜查,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再发现的东西了!”洋警官说。 骆驼撅着嘴起了一阵傻笑,说:“中国人有一句俗话:‘一种米养出数百种人’,各人的看法不同呢!” “我不懂你的意思?” “慢慢的你就明白了!” 由那所大厅进内,只见墙壁上弹痕累累,满目疮痍,和昔日沙哇奴爵士八面威风雍荣华贵时的情况完全两样。 骆驼趋进那间餐厅,那两尊中古时代的盔甲铜人仍屹立在那儿,靠左边的铜人身后的一道隧道却是敞着的,它已经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 警署里的办案人员谁都在那儿进出过,骆驼站在那铜人之前端详了很久的时间,他叨着烟斗,喷出阵阵的烟雾,似在欣赏那具古董,一忽儿,他又扣开了甲胄内的机关,细细的端详了一番,他将那座隧道的大门,关了又开,开了又关,似在玩乐,又似在研究。 过了片刻,骆驼竟走进隧道里去了,落下了石阶,那地窖内已装满了电灯,大放光明,因此不再有神秘气氛。 他按着石阶,一步一步地细细找寻,谁也不知道他在找寻些什么东西。 一列像炉灶似的石墩原是地下电台设置机器所用的,现在所有的机械全搬运一空了,它就好像是一条长凳,墙壁上还有许多机器的痕迹影子。 骆驼在地窖内待了好一会,忽的竟躺到那石墩上去了,他以双手作枕,仰起脖子对着天花板。脑筋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忽而,由地窖进口处的石阶跑下来一个满额大汗的人,他指着骆驼结结巴巴地说:“骆探长。你怎么跑到这地方来了?” 骆驼抬眼一看,那正是黑齐齐哈尔,相信他是跟踪那位由“那卡诺酒吧”离开的金二哥,回到警署后,又被邝局长派来的。 “黑齐齐哈尔,你辛苦了,这样疲于奔命,你会减轻些重量了!”他冷冷地回答说。 “你躺在这里干吗?”黑齐齐哈尔问。 “我在想你们所干的傻事!” “我们做了什么傻事吗?” “你们跟踪那位金二哥,可有什么收获吗?” “奇怪,你怎么会知道的?”黑齐齐哈尔搔着头,感到莫名其妙。 “我是这样猜想而已,希望你们并没有破坏我的工作!”骆驼坐了起来,耸着肩说。 “我很奇怪,你和一个垃圾船的船老大在谈些什么买卖?” “我要买他的垃圾船!”骆驼说。 “你要贩卖垃圾不成?” “嗨,这并不是你们所能了解的!” 这时候,石阶上又跑下来一个人,那是刁探长,他同样是满额大汗,指着骆驼说:“你躲在这里有着什么事情吗?邝局长找你谈话呢!” 骆驼冷冷地说:“瞧你慌慌张张的,邝局长有什么事情吗?” 刁探长向地窖内东张西望一番,然后煞有介事地说:“你怎么和FBI又打上交道了?难道说在警署里做了一位探长还不够么?” “呵!”骆驼吃吃笑了起来说:“想必又是邝局长调查我的那位洋朋友‘洋二哥’及我乘坐的那辆汽车了,在警署里做一名探长有什么了不得呢?这是在政府机构里最起码的芝麻绿豆官,赚几个钱还不够我的义子在舞厅里一晚上的花费,我是有言在先,顺便和他们做一点小买卖而已!” “做什么买卖呢?” “时机未至,无可奉告!” “唉,你真是不够朋友!……” 骆驼由石墩上跳了下来,拍了拍屁股,弹去尘垢,说:“你们真够朋友,给我一个半月的时间来给你们了结这桩案子,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也得为自己作一番打算吧?” 地窖进口处走进来一名武装警察,敬礼说:“农场铁闸门间来了一位姓孙的先生,他要见骆探长!” 骆驼说:“那必然是孙阿七到啦,不知道他和胡二哥接洽得如何了?” “胡二哥又是谁?”刁探长问道。 “二哥是一种尊称,叫人家大爷也不好,称呼二爷也不好,所以一律称为二哥比较亲切!”骆驼大步走上了石阶,即出地窖而去。 “我想知道那位胡二哥是谁?”刁探长追着问。 “你何必着急呢,你怕邝局长不会派人跟踪着孙阿七吗?他会给你情报的!”骆驼说。 “骆探长,你太不合作了,叫我们疲于奔命了!”黑齐齐哈尔也帮着说话。 “假如你们肯合作,最好暂时别过问我的事情,等到大局布置妥当之后,自然会和你们分工合作的!” 不久,骆驼已走出了古堡大厦来至农场的大闸门前,果然的,孙阿七是等候在那儿。 “你和胡二哥谈得如何了?”骆驼问。 “非常的投契,好像一拍即合!”孙阿七答。 “费用方面呢?” “索价不高!” “很好,希望事情由此一举而成!”骆驼招呼孙阿七,坐上了他的那辆敞篷车,又以夸耀的口吻说:“你瞧这辆车子如何?” “哪儿弄来的?”孙阿七问。 “洋二哥送的!” 刁探长和黑齐齐哈尔已追至闸门口间,黑齐齐哈尔招手说:“骆探长,我搭你的便车回去!” “不必了,你乘原车来,原车回去!”骆驼说着,推上了排档,踏着了油门,汽车如箭似地驶离,留下了一阵尘埃。 当汽车驶上了公路时,骆驼将古堡大厦里绘下的岗警位置图样交给了孙阿七,并叮嘱孙阿七如何行事。 骆驼返回警署,推开他探长室的玻璃门,只见邝局长正坐在他的那张办公桌上,在检查他所看过的所有档案。 骆驼即加以取笑道:“怎么样?邝局长还打算和我共同研究么?” 邝局长有点不大自在,扔下了档案,指着骆驼说:“骆驼!我并没有亏待你,究竟你在搞些什么名堂?为什么又和FBI勾搭上了?你有什么企图?” 骆驼说:“你可是调查那辆AD一一九六号敞篷车得来的资料,我是吃八方饭的人,交天下的朋友,和FBI的朋友往来有什么不对吗?” “你想一脚踏两船,岂不等于想出卖我么?” 骆驼很平和地说:“我并没有这个意思,而且这件事已经向刁探长解释过了!” 邝局长再说:“我得先警告你,假如你想在我的头上摆什么噱头的话,那等于是自讨苦吃,我不会让你走出檀岛……” “哈,这是做长官的向部下说话的语气么?这完全是恫吓呢!”骆驼说。 “还有,你让孙阿七和那个称为什么胡二哥的接洽什么事情?” “唉!邝局长是公事也管,私事也管,你一定又派有人跟踪着孙阿七了。”骆驼吃吃地笑说:“你可搞清楚了那位胡二哥是干什么职业的?” “他是妇产科医院的助理医师!” “这就对了,邝局长什么事情都可以管,总不致于管到产妇的头上吧?妇产科医院的助理医师,有什么好调查的呢?” 邝局长感到气恼,说:“你有什么事情不可以告诉我呢?你和胡二哥秘密往来,总有什么事情接洽的,你何不坦白向我说?” “这是我的私事!” “喂!你和那个驾垃圾船的金二哥又在谈些什么买卖?据刁探长调查,你有意要购下他的垃圾船,这又是什么诡计?” 骆驼正色说:“垃圾对破案有很大的帮助,需要出公帐的,迟早要呈请邝局长批示——你一点也不用焦急!” “嘿!警察局要一条垃圾船做什么?” “等到事后运输垃圾倒到大海里去,对于整顿市容,会大有帮助的!” “你跑到沙哇奴爵士的古堡大厦去有什么阴谋?”邝局长再问。 “嗨,我简直在警网十面包围下了!随便到哪儿去,你们都有眼线监视着我!”骆驼叹息说。 “你和FBI打交道,又跑到沙哇奴爵士的废堡去,该不是打算把那份军事机密文件转售给他们吧?” “我还和妇产科医生接洽呢,又有谁要养儿子不成?” 邝局长有焦头烂额的感觉,一声长叹,说:“骆驼,我劝你不必再弄什么狡狯了,假如你肯把那份军事机密文件交出来,我可以答应你任何的条件!” 骆驼格格而笑说:“谈何容易,我在用尽心思,也是找寻文件的下落呢!” “那么你交给刁探长的那几幅图画又是什么东西呢?”邝局长气呼呼地又摊开了公文夹上的几张纸。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假如我能够指出几幅图画所指示的地方,就不难寻出文件了!”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图画可能是指沙哇奴爵士古堡大厦的某一部分?” “有此可能!”骆驼吃吃地笑着说。 “那么我们应该共同研究才对呀!” “嘿!研究这类的东西,是属于个人的智慧,而不是集体的共同智慧,否则人多嘴杂,会搅得一团糟呢!” 这天清晨,骆驼由宿舍里爬起床,赤裸了上身,只穿着一条花花绿绿的游泳裤,俨如一只剥了皮的活蛤蟆,他在洗澡间打了一转之后,披上一件大红花朵的夏威夷衬衫,便蹦蹦跳跳地出了警署,他的那辆敞篷车正置在停车场的进口处,骆驼坐上汽车,驾着车便跑了。 刁探长和黑齐齐哈尔都是睡在警署宿舍里的,立刻就有人将他们唤醒了。 “骆探长在大清晨间就行动!” 这是刁探长吩咐下的,不管骆驼在何时何地有任何的动静,都得立刻报告。 邝局长公馆中的电话铃声大震,同样的人将他唤起床请示。 邝局长听得报告之后,觉得有点纳闷,骆驼在大清早之间这副打扮外出,又有什么图谋吗? 好在警署的内外,布置有足够的眼线,不怕骆驼会跑到哪儿去的。 以骆驼的那身打扮,大概总归到海滨去的,邝局长匆匆穿好衣裳赶赴警署,会合了刁探长和黑齐齐哈尔,等候着各处交通警察对AD一一九六号敞篷车的行踪报告。 骆驼究竟到哪里去了?——“威基基海滩”。那是全世界各地观光客来到檀岛,必然光顾的胜地。 由于旅客紊多,身分也无法详细调查,国际间谍也经常会利用旅客的身分掩饰,所以它也成了变相的“情报交易站”了。 骆驼到那地方干吗?一定是有作用的,邝局长又起了一阵无形的紧张。 “你们两位赶快追踪到那儿去!要了解他和一些什么样的人接触?但切莫被这老家伙发觉了。要随时向我报告!”邝局长向刁探长及黑齐齐哈尔两人吩咐说。 刁探长领命,带黑齐齐哈尔匆忙而行。 随后,邝局长又和布置在檀香山大酒店负责监视夏落红及孙阿七等人的干探联络,他深怕骆驼是采用了“调虎离山”之计——好让夏落红他们有特别的活动。 但是经过那几个驻守在酒店负责监视的干探回报,夏落红、孙阿七他们几个人根本都还没起床呢。 邝局长不免纳闷,骆驼的行迹向来是很难捉摸的,但唯一的一点是,他认定骆驼必有阴谋。 骆驼到了威基基海滩,纯是以游客的姿态出现,他携带的零星“道具”特别的多,有晶体收音机,有大毛毯、野餐篮子、冷热水瓶、望远镜、照相机……他的个子矮小,一身的排骨,戴着一顶宽边的大草帽,帽缘上还结了一只颜色鲜艳的蝴蝶结,架着宽型的太阳眼镜,朝天鼻子,大龅牙,那一副形状确实是够古怪的。 他在沙滩的椰树下面,铺开了大毛巾,仰卧其间,拧开了收音机,以草帽盖脸,翘高了二郎腿,一面在野餐篮子里摘下了葡萄,一粒一粒地往嘴巴里送,那副悠闲的形状,好像是专程为渡假而来似的。 太阳渐向正空上升,海滩上先是多了一些顽童,他们做时下最流行的滑板游戏,吵吵闹闹的,给这大自然的美景增添了许多生气。 渐渐地,红男绿女,穿着各式各样的游泳衣,有为海水浴而来,有为展露玉腿而来,飞女们有穿作风大胆的比基尼三点式泳装的,三五成群,招摇而过,好像在作求偶的活动广告。 骆驼用大草帽盖着了头,任天仙降凡的少女路过好像也不屑一顾。 不久,沙滩上有特别的客人出现了,向着骆驼指手划脚的,那是刁探长和黑齐齐哈尔,他俩跟踪而至。 骆驼的那顶大草帽,洞编得稀稀疏疏的,露出了许多的洞眼,任何人路过逃不过他的眼睛,他欣赏女士们的玉腿,也是如此这般的。 刁探长和黑齐齐哈尔追踪而至,骆驼岂会没有发现?只见他们两人指手划脚一阵,鬼鬼祟祟地就跑开了,可能是要躲到什么地方去,继续监视骆驼的动静。 骆驼露出了笑意,他干脆先睡上一觉再说,于是他掩上了野餐篮子,两腿一伸,像享受海风日光浴似的,呼呼大睡了。 刁探长和黑齐齐哈尔干着急,他们分开为两个角度,同时对骆驼注视着,这样的乾等甚不是味道,简直连眼睛也不敢轻易离开呢。 邝局长有电话和威基基海滩的警察分局联络,希望能知道刁探长他们进行的情形,让分局派出干员和刁探长保持连系。 但是刁探长和黑齐齐哈尔只监视着一个在沙滩上睡熟了的老头儿。 过了约有一两个钟点,骆驼揭开草帽,打了个呵欠,伸伸懒腰,像是睡醒了,他一骨碌坐起,打开冷热水瓶,斟了大杯的水实行漱口,仰起了脖子咕噜噜的鼓腮而漱,然后又一口把漱口水咽下去了,看那有多脏。 不一会骆驼执起了望远镜,仆卧沙滩上,不住地向海滩外面窥望。 刁探长是躲在一家观光酒店的露台上,以一柄庞大的太阳伞掩饰,他同样的是以一架望远镜向骆驼注视着。 这时候,骆驼在看什么东西,刁探长急切需要知道,他顺着骆驼注视着的方向,将望远镜移过去,仔细一看,只见有三个穿比基尼泳装,身材苗条的女郎在那儿玩水球。 “他妈的,骆驼不是色狼,不可能有这种嗜好,他好像有意要转移我们的目标,用心何在?一定有鬼祟在内。”刁探长自言自语地说。 他尽量运用他的智慧,向着海外面看出去,就在那一泓碧绿的波涛之中,刁探长发现有好几艘船艇和轮船,而且其中有一艘是垃圾船。 想到了垃圾船,刁探长灵机一动,莫非骆驼所注意的就是这条船,也就是所谓“金二哥”的那条垃圾船么? 由于观光酒店和海面上的距离过远,纵然用望远镜也无法看清楚那艘垃圾船的船号。 黑齐齐哈尔躲在海湾救生设备的了望台之上,刁探长立刻和他通电话。 “黑齐齐哈尔,你可有发现海面上有一条垃圾船么?”刁探长说。 “是的,骆驼正用望远镜窥看着那条垃圾船——我已经注意着!”黑齐齐哈尔回答。 “你能看得清楚垃圾船的船号么?” “那是‘老黑奴’号!” “是否就是金二哥的那一条?” “不!金二哥的那一条是‘金星号’!” “奇怪了,骆驼为什么老对垃圾船发生兴趣?” “也许是物以类聚,他应该是属于垃圾堆里的人物!”黑齐齐哈尔笑着回答。 “现在已经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了,骆驼是个善用诡计的人物,可能又有什么鬼祟,我们要赶快研究出个中的道理!” 他们正在通话间,只见骆驼已收拾好他的“道具”,大摇大摆地向海滩行去。 原来,他早雇好了一条夏威夷式的小木船,准备划船出海呢。 “嗨,探长,你看见没有?那老骗子打算出海呢!”黑齐齐哈尔忙在电话中向刁探长请示:“我们该怎么办,是否也要追出海面去?” “你立刻向海滩管理处借一条救生巡逻艇,我们非得追出海面不可,要看他究竟搅些什么名堂?很可能他又和那条垃圾船接洽什么事情了!”刁探长回答。 骆驼是悠哉悠哉的,双手划着桨,收音机置在他的座位之旁,声响拧得很大,正播唱着英国披头合唱团怪腔怪调的热门歌曲,他合着节拍,跟着乱哼一通,有玩冲浪板的青年人滑水而过,他还停下桨摆着手和他们招呼,活到这把年纪,简直有点返老还童了。 海面上较之在沙滩上是宁静得多了,有些阔客豪门的游艇飘荡在海的中央,其中只有一艘是形状古怪而又肮脏的垃圾船。 垃圾船是观光都市的一项特色,为了保持都市的环境卫生,所有的垃圾经卫生所集中之后,焚烧后再用垃圾船运至远洋中倾倒,让它沉没海底的。 垃圾船的构造也甚为特别,它的前半截和普通的小货轮无异,后半截却有着一座庞大无比的垃圾箱,是用起重机械可以整个翻起来倾倒的,它的马力不大,外貌却甚能“吃苦耐劳”,有点像一艘“老牛破车”。 骆驼划着夏威夷的小木船,慢慢地向海面上划去,他的目的好像是专程去欣赏那艘垃圾船似的,那艘称为“老黑奴号”的垃圾船,是用黑红麻三种颜色漆成的,甚为特别夺目,它好像是用报废了的小货轮改造而成,机械是够陈旧的,那只漆着了半截黄黑的烟囱,噗,噗,噗地喷着带声响的黑烟,好像甚为吃力,拖着了那经过焚毁的垃圾,徐徐地向海面远处驶去。 “老黑奴号”的船长是个白发的黑人,他虽为卫生局工作,但是那条船却是他的私产,运输垃圾是低级而又偏门的生意,所以待遇也颇为优厚的。 骆驼的小木船渐渐的和“老黑奴号”接近了,他挥手和那白发的黑人打招呼,一次又一次的。 不一会,“老黑奴号”渐渐的慢下,还抛了一根绳索给骆驼将小船系上,然后迎骆驼上了垃圾船。 黑齐齐哈尔运用警探的身分,向海滨管理处借了一条救生用的摩托艇,接了刁探长,如飞也似的追踪出海。 刁探长的望远镜不离手,一直注视着垃圾船上的情形,大概是那位白发的黑人煮咖啡款待那位古怪奇特的客人,他俩有说有笑的聊得甚为起劲。 “别太接近了,否则被那骗子发觉,他又会改变主意啦!”刁探长向黑齐齐哈尔说。 “这样疲于奔命的跟踪,我们可能一无所获!”黑齐齐哈尔喟叹说。 “不要紧,我们已经知道‘老黑奴号’是属于一位年老的黑人所有,不难查出骆驼和他打交道的用心,暂时还要忍耐!”刁探长向他安慰说。 “唉,老骗子真不知道在搞些什么名堂,他竟对垃圾船发生了兴趣,先是‘金二哥’的‘金星号’,现在又是‘老黑奴’,完全像是在耍魔术呢!” “不用急,他的奸计很快就将自败的!”刁探长很有把握地说:“据我猜想,他是在放烟幕弹而已!” 骆驼在垃圾船上,和那位老黑人好像很谈得拢,只见他怪状百出,时而指手画脚的,时而捧腹大笑,那位老黑人替他添了好几次咖啡。 骆驼停留了约有半个小时,始才由垃圾船回到小木船上,徐徐地向海岸划回去。 “老黑奴号”垃圾船仍继续执行它的任务,拖着那笨重的垃圾,发出噗,噗,噗吃力的声响,向着外海出去,它要在指定的距离海域上始才能倾倒垃圾。 不久,刁探长和黑齐齐哈尔驾着摩托救生船,追上了“老黑奴”号,探长登船,出示他的探长证,即开始向那位老黑人询问。 “刚才和你在船上聊天的那个小老头儿,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们在海面上打招呼就交谈起来!” “以往认识么?” “以前曾见过面!”老黑人回答。 “你们有说有笑的,谈些什么事情?” “那位先生要购买我的这条垃圾船,你说可笑吗?”老黑人又格格大笑不已。 刁探长皱眉,心中甚感纳闷,骆驼为什么会动脑筋要购买垃圾船,他需要利用一条垃圾船有着什么图谋呢?这个老妖怪的行径可真怪诞! “除此以外,你们还谈了一些什么?”刁探长再问。 “那个小老头最后告诉我说……”老黑人欲言又止,“他说……我实在不方便说呢,说出来或者你们两位会生气的!” “你只管说!”刁探长一本正经地吩咐。 “他说待会儿有两个傻瓜上船,别招待他们喝咖啡!” 刁探长气得脸色发青,原来骆驼早知道他和黑齐齐哈尔会追踪至此。 夏落红追踪着古玲玉不肯放松,他每天均会到“格兰酒店”去报到。 曾有多次,夏落红鼓足勇气至古玲玉的房门前敲门,但是古玲玉不在酒店的时间多,到什么地方去了不得而知? 夏落红守候至深夜始才返回檀香山大酒店,他颇担心古玲玉会失足受人的欺骗。 夏落红也曾经打电话给古玲玉,要求古玲玉给他时间,让他解释一切。 但古玲玉给他回答的是:“我拒绝和你说话!”很生气的就把电话挂断了。 夏落红还不肯死心,他照例的还是朝夕在格兰酒店等候机会,至于骆驼交代他办的大事却完全置诸脑后了。 骆驼对他的义子夏落红的所作所为是很少恼火的,但是这一回却动了肝火。 他向夏落红跺脚斥骂,说:“一个女人对你如此,你还不肯死心么?简直不成名堂!放着未婚妻置之不顾,自己送上门受人家的奚落,简直是风流、才华、威风丧尽了!” 夏落红一声长叹,说:“我是人道主义,古玲玉身怀六甲,是我作的孽,我是孤儿出身,我不想我的骨肉也落在孤儿院里!” 骆驼高声怪叫,说:“人道主义么?未婚妻不远千里而来相会,竟把她冷落得像陌生人一样。自己却去追求毫不相干的野女人!” 夏落红正色说:“古玲玉这女孩子是义父曾经见过的,我和她有一段时间的感情,为什么说她是野女人呢?” 骆驼气急败坏,说:“不正当的女人,全是野女人!我敢断言,古玲玉不会有什么好收场的!” “义父打算对她使用什么阴谋不成?” “我若能证实古玲玉是国际女间谍时,就让你去对付她!” “我早说过,古玲玉和那间谍组织早就脱离关系了!” “我可以证实他们的关系仍在继续!” 夏落红叹息说:“这世界是残酷的;一个人误入歧途之后,永远没有人给她自新的机会!” 骆驼以最大的忍耐,正色说:“现在我有两个问题,希望你能给我正确的回答:第一、于芄的假期将满了,她得回东部继续读书,你是否打算将她冷落到底?第二、我们面对国际间谍的最后一战,你是否参加?” 夏落红犹豫着,忽起了一声嗤笑,说:“于芄的问题我自会解决;关于最后的一战,我想向义父劝告,自从你重新出山之后,所获得的财富不在少数,照说什么也够了,但是义父人心不足蛇吞象,不惜种种冒险,一定要硬干到底,以义父的才华和智慧而言,是足可横扫群魔的,但是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万一这次失败,岂不是将一世英名付之流水,你的问题比我更为严重!” 骆驼脸色尴尬,苦笑说:“唉,我正在劝你呢,你反过来劝我,这算什么名堂?” “偌大的年纪,着实应该休息休息了,何必在金钱上斤斤计较呢?” “啐!反正我给你的两个问题,你自己去多多考虑吧!”骆驼说完,怒气冲冲地返回警署去了。 孙阿七也来相劝,说:“于芄她不远千里而来,在香港已备受冷落,檀岛是世外桃源,何不带她四处观光一番,这样也可以弥补她心头上的创伤啊!” 夏落红讥讽说:“孙阿七,你什么时候开始懂得恋爱了?什么地方风光好,什么地方不怎么样,你最清楚,你为什么不陪她去观光呢?” “我只是提供意见而已,要知道,没有任何人能代替你的!”孙阿七说。 夏落红甚觉无聊,神色沮丧地落到楼下的酒吧去了,要了一瓶酒,自斟自酌,喝得迷迷糊糊的。 那座酒吧根本没有外来的生意,冷清清的,因此夏落红更感寂寞。 忽的,酒吧柜台上的侍者向他招呼,说:“你是夏落红先生吗?有人打电话找你!” 夏落红摆摆手,说:“你问问看,对方是什么人,假如是姓骆或是姓孙的,我就不要听!” “是个女的,她说姓古!”侍者回答说。 夏落红听说,几乎由椅子上跳跃起来,喃喃说:“奇怪,她竟然会打电话给我……”于是,他匆匆忙忙地向酒吧趋过去,侍者早把电话听筒伸到他的跟前了。 夏落红接过听筒,凑到耳畔,果然对方是古玲玉,他奇怪她竟会打电话找到酒吧里来。 “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夏落红悻然地问。 “你为什么对我缠扰不完?”古玲玉似乎余恨未息,语气仍是十分冲动的。 “我们之间仍有着未了的事情,所以非得找你不可!”夏落红说。 “你的意思是对我实行破坏?” 夏落红愤然地说:“你认为是破坏么?你最近的行为放荡失常,究竟是什么原因?实在令人费解!同时,你尽量避免和我接触,不听我的解释,用心何在?难道说,真的就此恩情两断么?” “你要解释什么事情?” “我要和你将所有的事情作彻底的解决!” 古玲玉呆了半晌,说:“我现在空着,假如你愿意的话,可以现在到这里来,我等候着你的解释!” 夏落红喜出望外,说:“你一个人在酒店么?” “唔,哈先生外出有应酬!” “你和哈先生什么关系?” “你管不着!”她将电话挂了。 夏落红搞不清古玲玉是怎么回事,但是有这个机会,他怎肯放过。 他将剩下的几杯酒饮尽,付过酒资,摇摇晃晃的走出了檀香山大酒店,雇了出租汽车,风掣电驰地赶往格兰酒店。 古玲玉是住在顶楼靠单边的一间双开的套房,夏落红曾到这里多次,都吃了闭门羹,这一次是古玲玉邀请他来的,该不会再被冷落门外了吧? 他由自动电梯里出来,望着那铺着厚绒地毯的长廊过去,只见古玲玉所住的房间,房门敞开着。室内灯光通明,就只是没有看见人影在内。 夏落红有点纳闷,古玲玉既然是特别邀请他来的,总不致于不在房内吧? 他抬手在门板上轻敲了几下,只听古玲玉的声音说:“进来!” 听得古玲玉的声音,夏落红的心情稍为舒慰一些,当他跨进房门时,那扇门却自动掩上,门后闪出一个虎背狼腰面目凶恶的大汉,手中持着枪械,枪口正好逼在夏落红的背脊上。 “不要动,一支手枪在你的背后,假如你要胡来的话,一枪两个洞,连你谈恋爱的本钱都没有了!”那大汉一边说着,一面搜索夏落红的身上。 夏落红第二次来到檀岛,就一直没有携带凶器,因为他猜想,沙哇奴爵士的残党不可能再明目张胆的活跃。 “哼,古玲玉,原来是你布置的圈套这样招待我!”夏落红冷冷地说。 这时候,古玲玉才由寝室内走出来,她的神色沮丧,在她的身后,同样的有一个人,三十来岁年纪,西装革履,油头粉脸的,手中同样的持着一支短枪,他笑口盈盈地说:“别冤枉了古玲玉,她同样的在我们的枪口之下!” “古玲玉,电话是他们二位逼着你打的么?”夏落红问。 古玲玉面带愧色,点了点头。 “夏落红先生,我们只因为提防着你一时冲动,所以不得不如此,我们是带着善意来的!”那西装革履的家伙说。 “这称为是枪口下的善意么?”夏落红讥讽说。 对方嗤笑了起来,说:“实在是怪不得我们呢,只因为你们一伙人的名气太大,而且又能文能武,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既快又容易伤人,我们只是作事前的防范罢了!” “你们两个人驾驭着古玲玉,不就是布置好了圈套,等候我入彀么?”夏落红说。 那人瞟了古玲玉一眼说:“古同志反叛组织本来是要处死的;只因为她归还了六十余万公款,功过抵消,经过沙哇奴爵士向上级陈情请求宽大处理,所以能免除一死,但是她并没有获得组织的同意就擅自来到檀岛,她的图谋何在?该当何罪?又得再接受组织的审判了!” 古玲玉没有说话,只垂着头,她好像对组织的苦苦相逼感到愤懑,同时又愧对夏落红。 夏落红瞪了古玲玉一眼,心中是既怜又爱,他向那人说:“你是代表沙哇奴爵士来的吧?” “是的!”那人一鞠躬,说:“小姓何,名必正,沙哇奴爵士自在檀岛撤退之后,所有的事务全交给我了,以后还请您多多指教!” 夏落红冷冷地说:“把我弄到这里来有何企图?” 何必正便说:“令尊和沙哇奴爵士相约好,要在檀岛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是来接洽如何交货,时间地点和方式。” “既然如此,应该采取友谊的方式进行才对!”夏落红正色说:“为什么还要以凶器相向呢?” “我们防范的是古同志,她是我们的犯人!” “但是古玲玉是我们之间的桥梁,没有她,我们是接洽不上的!” 何必正耸了耸肩膊,说:“这是你给古玲玉脱罪的最好藉口,不过,将来在公审时,还要看组织是否接纳!” “这是我的条件之一,否则一切交易都不必谈了,同时请你把凶器收起来,因为我不习惯在枪口之下谈问题!” 何必正呆了半晌,两眼一瞬,说:“好的,我们和平相处,好解决问题!”他一面向那面目丑恶的大汉打招呼。 于是,他们两人同时将手枪收藏起来了,那面貌丑恶的家伙退至门首,双手叉腰,仍准备着随时都要拔枪。 夏落红再说:“现在我们可以来讨论问题了。沙哇奴爵士派你出来是否作全权的代表?” 何必正说:“我可以把你们的意思转达!” “这样说,你还是不能代表沙哇奴爵士作决策性的决定?” “那要看情形而论!” “我的义父所做的一切买卖,会是以现金为第一,请问你们的现款是否准备妥当了?” “钱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最主要的是我们不要再上第二次的当,譬如说,花数十万美金,只购买到一叠新型化粪池的文件和蓝图,成为天大的笑话!” 夏落红格格笑了起来:“这只怪沙哇奴爵士存心不良,打算‘白捞’,利用金钱为饵,取得文件之后,实行杀人夺财,天底下哪有这种如意算盘?我义父无非将他惩罚一番罢了!” “所以,这一次我们要开诚布公的,彼此谅解,以和平共存方式作正式的交易,一定要使双方都能满意,互相都不吃亏,世界上也因此获得和平,永远没有战争了!” “这样看来,何必正先生还是极具头脑的人物,怪不得沙哇奴爵士由檀岛撤退之后,会将全权交给你了!” “过奖!”何必正又一鞠躬说:“我们可以合得来的,我以最冷静的头脑分析了现状,骆驼回到檀岛之后,便被那些低级无能的警探包围住了,他的一举一动全有人监视跟踪,只有你在闹恋爱纠纷,行无定向,居无定所,警探们认为你是窝囊废,对你不加以注意,所以我们利用古玲玉和你接洽是最适当不过的,将来事成,古玲玉的性命可能也全仗你解救,对你而言,真是一举两得呢!” “事情的成败,还得双方的诚意,义父做事情向来有个毛病,他是既防君子又防小人,现在我们不妨来研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时间和地点,务必要双方都方便、满意,而且都能提防被欺骗上当……” 何必正说:“骆驼和沙哇奴爵士相约好是在檀岛海域外的公海某地点,一定要摆脱檀岛治安人员的困扰!” “公海是很理想的地点,只是万一沙哇奴爵士存心不良,实行豪夺硬抢时,在人力上我们稍为吃亏一点就是了!”夏落红说。 “唉,为什么老不相信朋友?”何必正说。 “相信国际间谍岂不等于自讨苦吃?” 何必正便展开了一幅海上地图,和夏落红继续磋商。 当夏落红去赴古玲玉的约会时,布在酒店负责监视他的干探就有消息传递给邝局长。 “确实是古玲玉找他去的么?”邝局长问。 “一点不错,檀香山大酒店的电话接线生可以证明,古玲玉亲自打电话找他去的!”干员回答。 “格兰酒店方面有什么消息?” “古玲玉原是在夜总会餐厅内设宴的,之后她和一个客人闹得很不愉快,所以宴会不欢而散,古玲玉曾在她的房间内吃了很多的酒,之后就打电话找夏落红了!” 邝局长摇首叹息说:“闹恋爱纠纷的人是最麻烦不过的,夏落红对我们的重要性并不大,这小子在两女之间,根本是昏头胀脑的,我们假如把时间浪费在他的身上可就冤枉了!” “局长的意思,是放弃跟踪么?” 邝局长没有肯定的答覆,又问:“和古玲玉同到檀岛那个姓哈的先生到哪里去了?” “他和几个客人在酒店的房间内赌扑克,那些客人多半是由宴会上去的!” “我要他们的名单!” “内中有政府的公务员,也有两个是商人!” 邝局长为了监视骆驼手底下几个人的动静,颇费心思,其中最使邝局长关注的是孙阿七,这个飞贼头脑灵活,本领又高强,是最难捉摸的一个。 “孙阿七到什么地方去了?”邝局长又问。 “孙阿七和于芄两人驾了骆驼的AD一一九六号敞篷车外出,黑齐齐哈尔正在跟踪!” “这两个人事关重要,不要脱梢了!”邝局长吩咐着,又问:“彭虎在哪里?” “彭虎由下午开始就到老扒手何仁寿的公馆里去了,何仁寿、查大妈,还有两人在搓牌,彭虎作壁上观……” “要注意何宅进出的客人,因为有查大妈在那里,他们很可能利用那地方为连络地点!” “刁探长已经到何公馆去了,他要调查和何仁寿、查大妈搓牌的两个客人!” 邝局长点头,完全赞同刁探长的做法,他很自豪,对当前的布局,好像做到了天衣无缝,不怕骆驼的任何一个人脱离掌握。 忽的,骆驼办公室内的电话铃声震响,连带了邝局长办公室内特别装置的一盏红灯也闪亮不已。 邝局长忙拧开传播器。 原来是一位洋朋友给骆驼打电话,骆驼称他为“洋二哥”,邝局长立刻就联想到可能是赠送汽车给骆驼使用的那位FBI的朋友。 他们经常接触,使邝局长颇为担心骆驼会将军事机密文件出卖给他,那么他的全盘大局就会倾覆了。 那位“洋二哥”能说得一口流利中文,他说:“我在檀香山大酒店楼下的咖啡座里,你可以抽空过来一下吗?” 骆驼挂上电话时,邝局长也赶忙拧闭传播器,他对手下人吩咐说:“对付骆驼非得我亲自出马不可,若刁探长或黑齐齐哈尔有消息回来,我在檀香山大酒店咖啡室里!”待窥着骆驼已经出了警局大门,即慢步跟踪而往,邝局长装作要饮咖啡,又很意外地和骆驼他们遇上,但是骆驼却装作对他全没有注意,只和那位洋朋友有说有笑的把盏对饮着。 只听得那位洋朋友和骆驼说说笑笑的,你一言我一语,甚为开怀。 “你对任何事情,都好像很有把握,你能赢得了么?” “笑话,十拿九稳的!” “什么时候走?” “喝完这杯酒就去,那盛大的场面是十分值得欣赏的!” “好的,我们预先祝捷!” 于是,那位“洋二哥”举起了酒杯,和骆驼碰杯互祝胜利。 邝局长心中暗感纳闷,他搞不清楚骆驼和这位“洋二哥”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勾结?他们互相祝捷,好像马上要展开什么行动似的。——这该怎么办?邝局长身旁边的几个心腹人全调开了,应该派人盯牢着他们才对。 “你瞧!我们的局长也在这里呢!”骆驼回转身忽的发现了邝局长,借酒装疯,招呼柜台上的侍者说:“把邝局长的咖啡钱一并挂到我的帐上!” 邝局长说:“你的朋友就等于是我的朋友,为什么不替我介绍一番?” 骆驼说:“我的朋友多不善交际,也许他看见武装整齐的警官,身体会发抖!” “别胡说八道!”邝局长斥责说。 那位“洋二哥”已来到邝局长的跟前,自动和邝局长握手。 “安狄生是我的名字!” “久仰大名,我姓邝……”邝局长鞠躬回答。 “安狄生先生是籍籍无名的,还希望邝局长多多提拔!”骆驼说。 “安狄生先生在哪里公干?”邝局长问。 “唉,凡是我的朋友多是无正当职业,有不良嗜好的!” 骆驼即招呼那位“洋二哥”说:“我们走吧,否则会错过盛会了!” “你们的盛会,我可否参加一个?”邝局长问。 “不!你穿了‘老虎皮’,再大的盛会,所有的客人全会被你唬走了!”骆驼说。 “你们要参加的是什么盛会?” “非官方式的,再见!” 骆驼和那位称为安狄生的“洋二哥”,出了酒店,即坐上自备汽车,由那位“洋二哥”驾驶。 邝局长站在门首,首先看清楚了汽车的牌号,他匆匆忙忙地跑回警署的办公室去,通令各线的交通队,注意那辆汽车的牌号,随时报告它的行踪。 邝局长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办公室内不断团团打转,不久有交通警察的报告回来了,骆驼和一位洋朋友的汽车正驶向沙哇奴爵士的农场。 邝局长跺脚诅咒说:“王八蛋,我早知道他们有阴谋的!” 又过了片刻,交通警察又报告说,骆驼他们的汽车并没有驶进农场,只绕着农场的外围走。 “嗯,这行为很鬼祟,这一次骆驼要图穷匕现了,假如情形不对,我正好收拾他呢!”邝局长自言自语地说。 “报告,在农场山背后的农工宿舍,有许多土着在集会……”交通警察继续报告骆驼和那位洋朋友的行踪:“骆探长和一位洋朋友驾车进内,好像要参加他们的集会……噢,他们好像是要实行‘斗鸡’呢,那儿搬出来许多斗鸡,笼子里装着的都是斗鸡!” “斗鸡?”邝局长呆住了,紧张了老半天,骆驼和那位安狄生竟然是去参加土人的斗鸡集会。 斗鸡是一种非常残酩的赌博,在檀岛是违禁的,但是它却是土着们的一种特别的嗜好。 许多鸡主,饲养凶猛品种的公鸡,自小就训练它们打斗,练习残酷的虐杀,看斗鸡赌博,确实是够刺激的,两只“名鸡”,杀得难分难解,全身血肉模糊,一定要斗死一只或被追得穷跑,由主人宣布投降才休。 在“人道主义”的国家里,认为这是一种残酷的虐待动物行为,所以有明令禁止。但是天底下的事情,愈是违禁的事情,愈是教人特别地有兴趣,而且还充满了神秘感,所以“斗鸡大会”在檀岛上是土着们的一种盛会。赌注也下得很大。 沙哇奴爵士的农场自被警方查封之后,一般雇农们没有工作好做,他们终日聚众赌博,这天竟异想天开,由各处运来了著名的“斗鸡”实行大赌一番。 骆驼和那位“洋二哥”匆匆忙忙的赶到那农场的宿舍去,他们的目的是为赌鸡吗?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邝局长判断,内中一定有蹊跷,他不能呆等事情发生后再去处理,他得采取主动防范。 邝局长便拨了电话,吩咐驻守在沙哇奴爵士农场上的警卫人员,尽量的把便衣干探调到宿舍的方面去,他还特别吩咐说:“在没有命令时,禁止任何人抓赌!” 然后,邝局长自己驾了一辆警车,风掣电驰赶往沙哇奴爵士农场去。 邝局长很意外地在农场前看到了刁探长,他是跟踪监视着彭虎的活动的,刚才还有报告,说是他在退休老扒手何仁寿的公馆附近活动着,为什么也跑到沙哇奴爵士的农场上来了? “你到这里来干吗?”邝局长问他。 “彭虎在何仁寿家中没待多少时间,他偷偷的溜出后门,以为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的,但是我早在各处布好了眼线,便追踪到这里来了!”刁探长志在表功,很自得地回答,说:“在山的那边农工宿舍里,有人布好了斗鸡赌局,彭虎到那地方凑热闹去了!” “见鬼!彭虎向来不沾烟酒,不赌博的;骆驼带了一个洋朋友也向那里跑,足以证明他们是约好在那儿集合,一定有什么鬼祟!” 刁探长很觉费解,那座像小村落似的农工宿舍,和沙哇奴爵士古堡大厦,相隔有一座山之遥,若说他们对这古堡有什么鬼祟,干吗要跑得那么远? “我们是否应过去参观一番?”刁探长问。 “当然,但是切要注意,我们并非是抓赌去的!”邝局长说。 骆驼和那位安狄生先生,抵达农场宿舍之后,备受该地土人热烈的欢迎。 他们首先参观那些关在笼子里的斗鸡,斗鸡各都有它的名字,如“盖世霸王”、“常胜将军”、“虎力士”、“黑武士”,“花衫神将”……笼子的上面还挂有一块纸板,注明它的作战纪录,总共出斗场数;多少次胜?多少次负?多少次和局?杀死斗鸡多少只?另外墙壁上挂有大幅的布招,写着当天比赛的次序,是让赌客们比对着下注的。 不久,斗鸡就开始了,仍在那所大谷仓里,他们用木板围起了一块约十尺见方的场地,赌客们围绕在场地的四周。 两只头一场比赛的斗鸡用笼子装着,放在场地正中,赌客们先给他俩品头论足一番,好准备下赌注。只见那两只鸡,俱是雄纠纠气昂昂的,双方都好像看对方不顺眼,恨不得立即启开笼子就拼个你死我活。 头一场出斗的是“黑霸王”和“红毛勇士”,都是新训练出来的“新鸡”,所以赌注下得不大,看那两只鸡的体型都相差不多,神气也颇够,相信必有一番热烈的搏斗。 骆驼和安狄生对此都是外行,他们是贵宾,被招待在贵宾席上,那是一叠高堆的破木箱,可以居高临下看得清清楚楚。 赌徒在开始招揽下注,骆驼摸出五元买了“黑霸王”的全胜。 安狄生却赌“红毛勇士”。 “黑霸王”和“红毛勇士”实力不相上下,一展一扑的互咬互啄,由于打斗经验不够丰富,双方都头破血流,脱落的鸡毛到处乱飞。 一只是黑鸡,一只花鸡,纠缠成一团,看得使人眼花撩乱。 骆驼频呼大开眼界。 过了不久,“红毛勇士”露出了疲态,已开始逃遁了,再仔细看,它已被啄瞎了一只眼睛,这只鸡便报废了,头一次出师就被啄瞎了眼睛,不再有第二次出赛,它离开斗场就会被红烧或煮鸡汤去了。 赌徒宣布“黑霸王”胜利,立刻分配彩金,那是按照双方下注的多寡分配的,赌徒从中抽佣,绝对公正,不拖泥带水。 骆驼赢进,安狄生输出。 第二场比赛是“虎力士”与“参天神”。 这是一场最热门的斗鸡,这两只鸡都是“身经百战”的,而且有着辉煌的战绩!所以赌客们下注的情况极为踊跃——连双方的鸡主也下了重注。 “你赌哪一只鸡?”安狄生向骆驼请教。 “‘虎力士’和‘参天神’势均力敌,若论战绩,是和局居多,要不然,就是斗死一只为止,所以,不论下注哪一方,都是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骆驼回答。 “不!我是打算把我输掉的赢回来!” 骆驼格格笑了起来,说:“你的意思是和我敌对下注么?” 安狄生点头说:“在工作买卖上我们通力合作,在赌博上,我们采取敌对,我要和你赌到底,因为我不相信你是全能的,连各种赌博也完全精通!” 骆驼说:“我早说过,这一场的斗鸡,是百分之五十的把握,保本最好,下注之后,不是赢就是输!” “我就是要赌你的输赢!” “这样说,我们私下互赌输赢,连赌场的抽头都省掉了!” “我就是这个意思?要输,输个整数;要赢,也赢个整数,不须要从中剥削!” 骆驼摇首说:“这样赌场会不高兴的,要知道我们是被邀请来的贵宾,他们不吃佣金,难道吃西北风不成?” 这时候,赌徒已过来向他们招揽赌注了。 骆驼说:“我下十元,赌‘参天神’!” 安狄生说:“那么我赌‘虎力士’!” 斗鸡又告开始,“虎力士”和“参天神”不愧为名鸡,出场的情况就与前一场完全不同,他们不需要鸡主去逗惹,火气就是十足的,两只鸡一照面,就像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已等不及地冲在一起,四目瞪视,鸡嘴对鸡嘴,都不含糊,也不疏忽,全身的鸡毛全松开竖起,互相一次一次的纵高。分不出上下。 赌客们帮着叫嚣助阵,情况热烈非凡,一忽儿,“虎力士”一记虚招如闪电似地啄牢了“参天神”的鸡冠,那两片铁甲钳牢了就死命不放。“参天神”没命的挣扎,但怎样也甩不开,便处在劣势了。 安狄生便向骆驼说:“这一场,你好像是输定了呢!” 骆驼说:“别着急,现在还在未定之天,好戏还在后面!” 这时候,彭虎已进了场,他在那木板围着的斗鸡栏旁和骆驼打了一个照面,便挤在赌客丛中,坐到对面一高高叠起的木箱之上。 骆驼的眼光锐利,他已经看到了刁探长,黑齐齐哈尔,还有邝局长,他们全穿了便装混进了赌场,自然,和他们同来的还有一些便衣的干探,但是谁能分辨得出呢?他们挤在赌客之中,同样的跟着大家呐喊叫嚣,为那两只斗鸡加油打气。 骆驼向安狄生打招呼说:“你可注意到?我们来了不少的朋友?” 安狄生笑着说:“希望他们多来几个人,热闹才凑得起来呢!” 不一会,那简陋的赌场内又来了一位使警方触目的客人,那就是驾驶垃圾船“金星号”的“金二哥”。 “金二哥”原名金德福,是华人后裔,骆驼称呼他为“金二哥”用意何在?是放什么烟幕弹?不得而知。 只见金德福走进了赌场之后,东张西望的,好像要找寻什么人。 他向一位赌徒询问,交头接耳一阵,只见那位赌徒摇首不已,耸着肩膊表示不知道。 金德福在场子打了一转,他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竟拉着了刁探长询问,把刁探长当做是赌场内的管事了。 “请问你可有看见一位姓骆的客人,个子矮瘦,头顶半秃,鼻子朝天,露出大龅牙,走路和说话的样子都很怪……” 刁探长盯了那“二哥”一眼,随后扬手向高叠起的木箱一指。 “呀,对了,我就是要找他!谢谢!”金德福向刁探长道了谢之后,即挤过人丛,向骆驼所在的方向过去。 他爬上了高叠起的木箱,和骆驼坐在一起了。 刁探长大感困惑,为什么“金二哥”谁也不问,而偏要找到他了?这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是否内中有着什么阴谋?刁探长感到莫名其妙。 这时候,只见金二哥和骆驼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并给那位洋朋友介绍。 当警方的人力全面注意到斗鸡场这方面时,沙哇奴爵士的农场却有人溜了进内。 那是孙阿七,在夕阳西坠时,他早就鹄候在农场外的山头上了。 他静等候着斗鸡场吸诱了警方的注意力,然后再采取行动。 他在山头上睡了一大觉,精神饱满,动作也敏捷俐落,骆驼有一张警探岗位布置的现场图交付给他,所以孙阿七无需摸索,他很快的越过了铁丝网,进入农场内,自从沙哇奴爵士间谍案被破获后,这所农场便落入警探手中控制着,朝夕都有人把守。 孙阿七的行动诡秘得像一只黑猫,他轻溜过了大门的防卫岗,借着山影掩蔽身形,如一缕烟般的,奔向古堡大厦。 第十八章 神偷夜探古堡 约十多分钟的时间,农场的左侧升起了一条火箭,在高空上爆出七彩的火花,五颜六色,煞是好看,那火花散开后,徐徐向地面上降下去。 奇怪?是什么人在这个时间放烟火呢?不!它一定是信号!是谁给什么人发的信号? 农场上负责巡逻的警察发现,立刻出动,找寻放射火箭的人,及火箭升起的地点。立刻消息就传给古堡大厦内的探目了,他们得向邝局长报告,并请示处理。 古堡大厦忽然有人捣鬼破坏了电门的总枢钮,又有人在农场上发射信号火箭,这并非等闲事情。 但是邝局长并不在警察局里,他率领大队人马到了农场宿舍方面的斗鸡场去了。 大厦内的驻警只有用无线电话和邝局长的警车连络。 是时,“斗鸡赌局”已进入最高潮,这是最后的第二场斗鸡,两只著名的“冠军斗鸡”正在场子内杀得难分难解。 骆驼是坐在仓库内木箱堆叠起最高的地方,在他的右侧墙上,正好面对着沙哇奴爵士古堡大厦的方向,那儿有着一列极其长的窗户,天空间突然升起了一枚七彩的火箭又爆出了五颜七色的火花,骆驼不会看不见的,那是孙阿七给他的暗号,表示已经大功告成,那么这个赌局就可以结束了。 在这同时,邝局长的司机也来向邝局长报告,由古堡大厦内驻守的警官报告大厦内所发生的怪诞事件。 邝局长立时呆住了,他开始想通了这是骆驼声东击西的做法,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到这方面来,然后在古堡大厦内下手! 究竟骆驼在古堡大厦的方面有着什么样的企图?邝局长一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老妖怪要这样做?实在是令人莫测高深的事情! 一忽儿,古堡大厦方面又有第二次报告过来,在地窖内发现有一个巡逻警被缚,身上的警服被剥得光光的,同时,天空又发现了一道五颜六色的烟花。 邝局长恼了火,他认为骆驼这样做,实在是有欠道义的行为。 两只凶猛的公鸡还在场子内厮杀得难分难舍,它们是无知的,为了人们的赌注在拼血肉之躯,两只鸡头顶上的鸡冠俱已咬得稀烂,血迹淋漓的,身上的鸡毛也落得整个场子内皆是。 由于两只鸡的体力和斗志相等,这一场可能是个和局结束,赌徒们已经开始招缆最后一局的赌注了。 骆驼和彭虎递了手势,是该采取行动的时间到了。 有一名收授赌注的赌徒“有眼不识泰山”,招揽生意竟来至邝局长的跟前。 “有赌不为输,这是最后一场精采的表演,两只鸡从来都是所向无敌,有赢的纪录未有过败的纪录,大家只管下注!” 邝局长一肚子恼火,连向那赌徒摆了两次手,但是那赌徒仍喃喃有词地鼓励着他下注。 忽地,彭虎拉大了破锣似的嗓子,高声怪叫起来:“抓赌!你们一个也跑不了!”抓赌?是谁下令抓赌的?邝局长大愕。 经彭虎的这一叫嚷,全场的秩序顿告大乱,赌客们纷纷夺门而逃。 把守在仓库门外的武装警察以为时机已至,赶忙的吹警哨,实行围堵。 警哨一响,更证明是抓赌了,那些拥有斗鸡的鸡主连鸡也不要了,有爬窗户的,有爬墙洞的,但是大批的警探早已在仓库的外面布好了天罗地网,他们一个也逃不了。 两只斗鸡还在场子内拼命,仓库内的动乱,它们尚以为是人们给它们加油,打得更是起劲了。 “你们全都被包围了,不必再逃啦!乖乖的认罚算了!”彭虎跳到一座木箱上高声说。 “是谁吩咐抓赌的?”邝局长问刁探长说。 “不知道!”刁探长惶然地回答。 武装警察的警哨此起彼落,堵在仓库门外吩咐赌徒和赌客排队进入囚车。 “大块头,你别在这里装模作样的,上车吧!”一个便衣干探揪着彭虎的胳膊吩咐说。 彭虎唾了他一口,说:“大水冲翻了龙王庙,你连我也不认识么?” “你是谁?” 彭虎便出示他的警探证件。 “哼,冒充警探,罪加一等!”警探以极强硬的手段执着彭虎向外就推。 “小子,你要挨揍了!”彭虎说着,当胸一拳头,就给那家伙打了个“狗吃屎”。 “嗨!收拾他!” 刹时间,七八名警探蜂拥而上,要将彭虎制服,假如说,彭虎真要动蛮的话,再多来十几个人也不是他的对手。 但是彭虎却说:“好的!大家不伤和气,回警察局去我们再理论!” 没过多久,整个的斗鸡赌局是扫荡了结,警官们在清理现场,逮捕的赌徒一一押上囚车。 骆驼和安狄生自木箱顶上下来和邝局长打招呼。 他故意打趣说:“奇怪,区区的一个斗鸡赌局,竟劳烦局长亲自出马扫荡,檀市的警察局真的没事可干么?” 邝局长大为愤懑,说:“你身为探长,竟也跑到这里来赌博么?” 骆驼说:“我只是为了解民情而来!” 邝局长眼睛一瞪,说:“你在古堡大厦的方面捣了什么鬼?” 骆驼故装做不解的神色,说:“古堡大厦方面出了什么意外么?” “哼,不必装佯了,刚才有人在那边放烟花……” “那必是开什么庆祝大会!” “不!我指的是放火箭……” “研究登陆月球的秘密么?” “呸!”邝局长直翻白眼,正下神色说:“我们有一名警察被绑,制服又被人剥得光光的,然后发现有人在广场上放射火箭信号!” 骆驼便说:“唉!那么这名警官非得重新调回去训练不可了,显得太低能啦!” 邝局长气急败坏,跺脚说:“我们先回返警署去再磋商!” 在扫荡斗鸡赌局的机会里,警方正好将那位驾驶“金星号”垃圾船的金德福拘捕了。 刁探长透过了邝局长的意思,正好拿这个家伙盘盘底子,要搞清楚骆驼和他之间的关系,他们勾搭的目的何在? 本来,非法聚赌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的,拘留也不能超过廿四小时,这是属于违警法规,罚款就得释放。 但是金德福被请进了黑黝黝的讯问室,一盏炙热的探射灯迎面照着,连坐在对面问讯上的面貌也看不清楚,蛮吓人的。 假如说,一个犯案累累,经常在警察局出进的惯窃,不会在乎这些,普通的人会被吓得胆裂魂飞。金德福走进了讯问室,被探照灯迎面一照,三魂已去掉了七魄,汗下如雨。在这种情形之下,刁探长是最拿手不过的,先来一顿虎吼,然后逐点盘问。 金德福将他和骆驼交结的经过情形,和盘托出,是骆驼自动找上门的,骆驼声称,欲出高价购买他的垃圾船,目前尚在讨价还价之中,除此之外,他们之间恁什么关系也没有。 刁探长当然不肯相信,软硬兼施,但是也问不出其他所以然。 邝局长甚为关心金德福的问讯,不时派人到讯问室向刁探长打听消息。 刁探长从实报告,并提出意见说:“我看那姓金的家伙,故意装出一副老实人的形状,连说话也是结结巴巴的,但是他可以由老远赶到古堡农场农工宿舍去和骆驼会面,内中一定有鬼祟,不如修埋他一顿!好让他说实话!” 邝局长连忙摇手说:“千万修理不得!骆驼一直计划着要买垃圾船,究竟他的目的和用意何在,我们尚搞不清楚;这些人的目的只为图利,也许将来可供我们有利用的地方,所以不妨先留个交情,不必交恶,例行问讯完毕,让他们罚款释放了事!” 刁探长不以为然,说:“他口口声声说骆驼要买垃圾船,余外的事情一概不知道!” “不管怎样,按照我的吩附,让他交保了事!” 刁探长认为邝局长的做法太过“窝囊”,但是顶头上司的命令他又不敢不从,也就让金德福罚款交了保。 其余在斗鸡赌场所逮捕的赌徒,那为首者绰号“斗鸡大王”的,是个累犯,他自己就养了十多只凶猛的斗鸡,差不多每次有“斗鸡”违警的赌局出现,差不多都有他的份儿。 这家伙倒是挺漂亮的,走进了讯问室就什么话都照直说,一点也不用讯问人员费脑筋和多麻烦,他立刻就承认是有人示意他在古堡农场仓库中设赌局的,为的是招待几位赌博的大亨,他所指的大亨,自然就是骆驼和安狄生等的几个人了。 至于是谁给他的示意?“斗鸡大王”却没有说出来,他坚称那个人并没有到场,邝局长和刁探长的研判,示意在那儿开赌局的,除了骆驼之外,不会有第二个人的! “斗鸡大王”所有的鸡充公,同样的罚款释放。 这时候,骆驼却在邝局长的办公室内大发雷霆,因为彭虎被逮捕之后,并没有像其他的赌徒一样立时罚款释放。骆驼指责邝局长说:“彭虎是我透过你同意雇用的临时干员,为什么别的人全释放了,而独留彭虎不放?” 邝局长说:“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彭虎身为警局的临时干员,居然参加斗鸡赌博,罪不可恕!” 骆驼说:“凡在场的人都可以证明,彭虎是为抓赌去的!” “赫,这能骗谁?彭虎是发现我们到场了之后,知道脱不了身,所以才进行抓赌的!” “邝局长,你无非是故意跟我为难罢了,别忘记了是你请我回到檀岛,我们是需要密切合作的呢!” 邝局长也很不客气,指着了骆驼的鼻尖,狠声说:“骆教授,我原是对你很尊敬的,冀图我们之间能够合作愉快,但是你一直偷偷摸摸的在摆你的各种噱头,把我们玩弄在股掌之中!一个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得警告你,我给你的两个星期的期限已经去掉一半了,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假如到时候你仍缴白卷的话,很对不起,哼,你现在的生活好像是在天堂,但是我一反手就可以把你打进八十八层阿鼻地狱,你且记着!” 骆驼一声长叹,说:“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常言说得好: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邝局长,你既然要和我合作,干嘛还要疑神疑鬼的?这对你我都不利!假如到时候,我走上黄泉路入鬼门关,发觉太寂寞时,我会找邝局长你作伴的!” 邝局长脸色铁青,颤着嗓子说:“我再问你,在沙哇奴爵士古堡大厦里捣乱的究竟是什么人?” 骆驼说:“古堡大厦内军警林立,警卫森严,连我这个名正言顺专案的特别探长进内,也要经过一再检查向上级请示,还有谁能进内去捣蛋?这岂非是出现了活妖怪了么?” “当然,除了你骆教授的党羽之外,还会有什么人?” 骆驼说:“邝局长在这方面都是特别抬举我的!” “不管怎样,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假如你还想继续摆噱头的话呢,那你会终生后悔的!” “彭虎到底释放不释放?”骆驼正式提出抗议,大有翻脸的形状。 邝局长考虑了半晌,觉得留着彭虎没有多大的用处,干脆连罚款也免掉,直接释放了事。 彭虎临离开牢房时,向办事的警员说:“是谁想修理我。到了某一天,我必定会报答他的!” 彭虎的外型是够吓唬人的,没有谁敢搭腔。 骆驼做了一名挂名的探长,不论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有警方的人员严密监视着。骆驼纵然有满腹的诡计,狡智百出的,但是每进行一件事情时,老感到有人碍手碍脚的,始终不能顺利,内心之中,也颇为苦恼呢。 骆驼和邝局长经过一番吵闹之后,回到他的探长办公室里去,闷闷不乐,咬着烟斗,又开始在那儿阅那些老档案。 为了窥探骆驼的动静,邝局长特别在骆驼的办公桌对面装置了一只电眼,那仅是一只像照相机镜头大小似的东西,掩藏在墙壁上的枪橱内。 电眼打开,骆驼在办公室内的一举一动,便好像电视似的,可以传播到邝局长的眼帘里去。 当骆驼正在翻阅那些老档案时,邝局长忽地灵机一动,他猛拍了桌子,自语说:“我明白了!” 邝局长即招从员找刁探长过去,指着那座萤幕机,请刁探长细看。 刁探长看不出有什么特别,搔着头皮,呐呐说:“骆驼回返办公室,老是装模作样的这副怪样子,我看得老是恶心!” “他手里在看什么东西?”邝局长问。 “他看的是警署里的老档案……” “这就对了,骆驼在找寻可供他利用的人物,譬如说,‘斗鸡大王’啦,什么金二哥啦,胡二哥等的全都是犯有前科的人物,骆驼利用探长的身分,找出他们的弱点加以利用……” 刁探长被一语提醒,跺脚说:“为什么在事前,我们没考虑到这些?” “现在发觉也不晚,凡犯有前科的人都容易被利用,我们也正好将计就计,按此线索发展,还怕那老骗子会逃出我们的掌握之中么?” 刁探长矜持说:“按此情形看,我们该把档案柜移出来了,否则,骆驼搞出来的名堂会愈来愈多,案子就会愈来愈复杂了!” 邝局长说:“不行,我们要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反正我们有多余的人力,哪怕骆驼会利用更多的人,我们循此线索可以控制他的全局!” “局长不嫌太冒险了一点么?” “现在,我对破获全案,已具特别的信心,不在乎骆驼的狡诈了,能击败这老骗子,也是毕生之中的光荣呢!” 正在这时,忽的骆驼的义子夏落红竟来至骆探长的门前敲门。 骆驼大感意外,他启开室门时瞪圆了眼,说:“小子,你也找到这地方来了?” 在邻室的邝局长和刁探长忙拧开了电眼和传播器,骆驼父子在他的办公室内,一举一动和说每一句话,邝局长局和刁探长都可以目睹耳闻。 “义父,我是专程为你送请帖来的!”夏落红说着,自衣袋之中摸出一份请帖,双手呈递到骆驼的跟前。 “谁请我的客?”骆驼一面拆阅请帖,用老花眼镜一看,脸上就是不乐,叱斥说:“古玲玉请客,用意何在?” 夏落红挤眼说:“古玲玉不过是例行请客,她是经常请客的,这次特别要请义父赏光光临!” 骆驼见夏落红的神色有异,他的眼睛一瞬,也猜想得到在这所办公室内可能装置有窃听器等的东西,当然说话就得稍为含蓄,便说:“古玲玉还请了一些什么样的客人?” 夏落红耸了耸肩膊,说:“和古玲玉同道而来的有一位哈洛克先生,是个蒙古大夫,猪朋狗友甚多,其他的客人恐怕都是他请的!” 骆驼说:“既然古玲玉有男朋友同道而来,你也应该死了这条心,何必痴缠不舍呢?” “也许义父此去可以解决我的终生大事!” “终生大事个屁!你的未婚妻假期完毕马上要回东部去了,你还在糊里糊涂呢!” “人生如朝露,聚散无常,命运是如此的安排,非人力所能抗拒,我只能有走一步算一步了!”跟着,夏落红又换出另一份请帖,又说:“这是请国会议员克劳福先生的,请你代为转交!” 骆驼一看,更是不乐,说:“克劳福国会议员正值新婚燕尔,古玲玉请他何事?还想打他的主意?” 夏落红便说:“那么把议员夫人也加上去好了,这不过是充场面的人物!” “待我考虑考虑吧!我没有兴趣为这个女人跑腿呢!” 夏落红说:“不过义父是一定要赏光的,相信不论对你我都会有好处的,傍晚七时左右,请准备好,我来接你!” “你认为我会去吗?” “我相信义父一定会去的!”夏落红再次挤眼,便告退,离开了骆驼的办公室。邝局长和刁探长的情绪甚为紧张,他猜想这,很可能是骆驼的另一次重要的行动。要不然,不会教夏落红亲自出马的。 “马上调查哈洛克其人!”邝局长吩咐说。 刁探长感到困惑,说:“过路观光客是很难调查的!” “据说,这个姓哈的家伙是在伦敦挂牌的医生,我们可以拍电报到英国去调查!”刁探长连忙点首答应。 下午七时左右,夏落红果然驾了一辆小汽车等候在警察局的门前。 骆驼刚好外出为克劳福国会议员送请帖过去之后,回来换了一身黑色的燕尾晚礼服,煞有介事地像要参加什么重大的宴会似的。 夏落红也是小礼服的打扮,他们父子两人一高一矮甚不相称,走在一起显得怪形怪状的。 邝局长和刁探长两人也准备好了,他们由窗户外望,发现骆驼父子已登上汽车,好在跟踪布置早已备妥了,不在乎他们会跑到哪儿去。 骆驼和夏落红抵达“希尔顿酒店”时,刚好是晚宴的时间,天早已昏黑,星星已在闪耀,酒店内的灯火辉煌,带着亚热带风情的音乐,悠扬远播,那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骆驼和夏落红昂然向着餐厅,过去启门的小厮是日本作风,向他们打恭作揖不已。 骆驼一眼就发现候客室内坐着一个穿夏威夷大花衫的彪形大汉在读报,他以报纸遮头,报纸和他的眼睛几乎碰在一起。 骆驼便趋前去向他说:“黑齐齐哈尔,你可要小心别把油墨黏到额头上了,这太难看啦!” 黑齐齐哈尔大窘,放下报,手足无措地说:“骆探长,我是为保护你来的!” 骆驼吃吃一笑,说:“邝局长顾虑得真周全,他们订了座位没有?今晚上可能客满呢!” 黑齐齐哈尔支吾以对,说:“不知道……不过局长光临是一定会有坐位的!” “这样就好了!” 骆驼和夏落红进入了餐厅,那一对主人——哈洛克和古玲玉忙起座迎客。 是夜里,只见古玲玉打扮得花枝招展,雀巢式的发型,堆得有尺余高,经过浓度的化装,一双魔鬼式的眼眉画得高高的,眼眶的边缘上有加大的线条,那是调整角度,并加上了蓝彩,相反的那点朱唇,却抹着极淡的玫瑰色,一副四五只钻环相接的耳坠,长可及肩,她的夜礼服是银白色加上白闪片的,袒胸露背,颈项间围有一根碎钻的项链,披着银花朵朵的尼龙披肩,她的腰间还有着一朵银色带蓝叶的玫瑰花,完全是一派暴发户的打扮。 夏落红一看,心中就起了鸡皮疙瘩,他心中想,古玲玉是变了! 哈洛克很亲切地招待他们入座。 很多的客人早到了场,正在喝鸡尾酒,在那些客人之中,夏落红认识其中的一人,也就是对古玲玉的生命有威胁的何必正。 他以最友善的态度,举杯和夏落红打了招呼。 “今天究竟是什么事情宴客?”骆驼问。 “到檀岛来花钱的大爷,宴客还问根由的么?”夏落红回答说。 不久克劳福国会议员和他的新婚夫人也到了,哈洛克和古玲玉上前奉承一番,引他们双双坐到骆驼的跟前,彼此是老朋友,交谈起来比较方便。 哈洛克计算到会的客人,已经是差不多了,便吩咐侍者开餐。 “你说我到这里来可以解决你的终生大事,该什么时候着手?”骆驼忽的向夏落红附耳问。 “现在为时尚早,等到场面稍为凌乱时,自然会有人和你接洽的!”夏落红回答说。 “接洽什么事情?” “沙哇奴爵士的代表已经抵达了!” 骆驼一楞,两眼灼灼地赶忙向全场所有的客人打量了一番,心中暗想,国际间谍的组织真个是胆大包天,沙哇奴爵士的组织被破获不久,主犯逃之夭夭,但是他的爪牙仍在继续活动,真可谓了不起呢! 西谚说:“敌人是永不睡觉的。”相信就是这个道理,随时随地都得提高警觉啦。 “你可否事前给我指点一番?好教我有准备!”骆驼又说。 夏落红摇首说:“不!邝局长和刁探长全在场,他们是属于糊涂冲动派,万一事情搞砸了岂不糟糕?” “到时候该如何应付?我倒要向你请教呢!” “义父比我强得多,应付有余的!”夏落红笑着说。 当夏威夷女郎表演完呼啦舞之后,那是餐厅舞开始。 一些零星坐位的客人姗姗起舞,增加了茶舞的情调,正在这时,却又发生了极端意外的事情。 在餐厅的大门口间,忽地进来几个单身的女客,为首的竟是查大妈,和她并肩而行的是于芄,另外还有四五个全是年逾花甲的老太婆,她们一个个打扮得甚为时髦,也好像是赴宴似的。 夏落红正打算请女主人古玲玉一舞,可是骆驼已向他提出了警告。 夏落红回首一看,立时胆裂魂飞,他害怕的并非是于芄,于芄是个爱面子的人,相信她是不会闹事的,但是查大妈那老太婆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不论在任何地方,她在“喳唬”起来时,谁都拦阻不了,洋相就出了。 “在查大妈背后的几个是什么人?”夏落红呐呐问:“她带来几个老太婆干吗?有什么作用呢?” 骆驼摇首说:“不知道,看情形,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我看你得好好敷衍!” 夏落红翻白眼说:“查大妈用意何在呢?把于芄带到此,有意要出我的洋相么?” 骆驼说:“你自己去考虑考虑吧!查大妈这老太婆是连我的帐也不买的,我认为你最好过去敷衍一番,否则在此出洋相有碍国际观瞻!” 夏落红忽的拍桌子指着骆驼说:“义父,一定是你把她们招来的,否则她们怎会知道我们在此……” “别把任何事情都向我头上推,实在说,你这码子事我根本不愿意管呢!” 只见那几个老太太交头接耳的,不知道在讨论着些什么事情。 查大妈向于芄牢牢关照,说:“你要趁在最乱的机会,立刻就要行动,切莫迟疑!” 于芄原是鼓足了最大的勇气来的,但看到这间酒店的场面,她又颇感到为难,皱着眉宇说:“唉,我不想这样做,我想走了!” 查大妈大惊小怪,指责说:“于芄,你怎可以三心两意的,也许就此可以救了你,也救了夏落红!” “我怎么能学人家像村妇骂街似的闹事?这是没有教养的人才会这样做,在众目睽睽之下,我不干!”她呐呐说。 “我的天,大队人马开到此,你又畏缩了!”查大妈跺着脚,脸色发青。 与她们同道而来的几个老太婆分散开了,好像实行有计划的行动。 在哈洛克宴会的那方面,宾客之间仍在互相敬酒,不过,其中有些嗜爱跳舞的,早和他的舞伴下舞池去了。 国会议员克劳福先生新婚燕尔,和他的夫人谭金枝女士如胶如漆,打得火热,使人看得十分眼红,尤其是他们跳舞的时候,拥抱成一团,有时候还要亲亲脸孔的,肉麻当有趣,教一些光棍人士好不难受。 “夏落红先生,你为什么不请古小姐跳一支舞呢?好让我和你的义父谈谈生意经啦!”何必正是经过古玲玉的授意特别这样说的。 夏落红很感意外,因为古玲玉一直在忙着,在这么多的客人之间,她简直应接不暇,假如是每一位客人请她跳一曲舞的话,整夜里她就不会停着。 刚才就有一位客人“碰了钉子”,古玲玉婉拒他的请舞,古玲玉声称疲倦,需要休息。 夏落红对古玲玉的处境同情,她身怀六甲,不能过分疲劳,因之,夏落红根本没有请古玲玉跳舞的打算。 这时候,经何必正这么的一说,夏落红的眼睛便和古玲玉接触,古玲玉暗暗点首示意,似乎是她有必要的话要和夏落红说呢。 夏落红正待移座起身时,骆驼却立刻拉着他,加以警告说:“小心!这是火山爆发的前奏,不要冒昧行事!” 夏落红一楞,但是古玲玉又好像吸铁石似的将他吸过去了,他一鞠躬,古玲玉即欣然起立。 在这同时,何必正也好像普通一般人所有的交际手腕,离座来至骆驼的跟前,占了夏落红的座位拍着骆驼的肩膊说:“难得有这个机会,我们正好谈谈交易!”他说时,递上一张名片,那是属于沙哇奴爵士所有的,何必正是表明他是沙哇奴爵士的代表。 骆驼一看名片,肚子里就明白了,即说:“为什么他阁下不自己亲自到此?” “你想,他能到得了吗?” “沙哇奴自称是胆大包天的,天底下没有值得他害怕的事情!”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的老板懂得这个道理!”何必正正色说。 “你真能代表得了吗?”骆驼板起脸孔问。 “全权代表!”何必正答。 “何时交钱?” “何时交货?” “哈,哈,倒好像是蛮扎手的!好像要和我对上呢!钱到立刻就货到,正等于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骆驼说。 “不过这一次,我们的老板要请专家先实行当面验货,吃一次亏学一次乖,要请你原谅!”何必正说。 “那么在技术上就需得研究研究了!” “是的,需得研究研究了!” 他们以谈笑风生的方式进行,外人不知道,还以为他俩在谈什么有趣的事情呢。夏落红和古玲玉至舞池,夏落红因为心中有愧,没敢顺着舞池起舞,他得回避于芄和查大妈所在的地方,所以他带着古玲玉一直在音乐台旁的一角直打转。 “你可曾发现你的未婚妻到此了?还有那个只有一只独臂的查大妈,她们到此何事?会故意来找麻烦吗?”古玲玉问。 “我正在回避着她们,实在说,我也搞不清楚她们的目的何在呢!”夏落红回答说。 “何必正和你义父的谈判不要被她们搞砸了才好!” “查大妈是个老江湖,大致上不会这样的盲从吧!” “我心惊肉跳呢,假如你的义父和何必正谈好,就可以救我脱出樊笼!” “没关系,我们的运气会好转的!”夏落红安慰着她说。 正在这时,忽地在舞池的旁边起了一个妇人尖着嗓子怪叫的声响:“好哇,老娘每天在家里为你洗衣烧饭,你却躲到这里来风流快活……” 大家偏过头去一看,原来是查大妈带来的其中一个老妇人,正对着舞池中正在跳舞的一位秃头汉在大发雌威呢! 那个老家伙竟被吓得浑身发颤,抖嗦不已,和他共舞的那位女郎看苗头不对,早溜之大吉了。 餐厅里的管事发现舞池里有人闹事,赶快追了过去,向那妇人拦阻,说:“太太别在这里闹事,不好看,不好看……大家面子要紧……” “不好看么?对这种人,还有什么面子可说的?”她举起了手皮包就打,把舞池内脸色铁青的那个男人打得四下里乱躲逃避。 所有在场的客人有以看热闹的心情哄堂大笑的,也有摇头叹息不止的。在这最上流的社交场所,竟变成制造色情纠纷的下级舞场了。 餐厅的管事要拦阻那个妇人胡闹下去。 “有话好说,别在这里闹下去!”他连连地劝息着。 那个泼辣的妇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拈手皮包反过来朝着那个管事先生就乱打一通,完全是一派的闹剧作风。 “我们叫警察,叫警察!”管事先生叫嚷着说。 邝局长和刁探长目睹那出闹剧,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查大妈和于芄带来大批的“娘子军”只为这个在外风流快活的男人吗?她们是为那位糟糠妻而打抱不平吗? 在这种情况之下,餐厅的管事者只有唤警察来排解,否则场面秩序维持不了。 邝局长和刁探长身为高级的治安官员,但他们不敢出面,否则就容易被缠住脱不了身。 倏然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另外的一个角落又起了吵闹。 夏落红和古玲玉在舞池之中顾看热闹,事情却发生到他们的头上来了,查大妈忽然出现在他俩的跟前,指着夏落红高声咒骂。 “赫!夏落红你这个小王八蛋兔崽子,把未婚妻冷落在旅馆里,而自己跑出来风流大快活,今天可被我抓到了,有你好瞧的!” 刹时间,所有看热闹的客人全转过了头了,开始欣赏这一方面的闹剧了。 夏落红脸色发白,查大妈这样的突如其来,好像是有着特别的计划,他张惶失措,连忙挥手,呐呐说:“查大妈怎么回事?……” 查大妈怒目圆睁,指手划脚地说:“亏你说得出口呢,我是替于芄打抱不平来的!” “查大妈,何必在公共场所制造闹剧呢?” “这是闹剧么?要问你自己了?” 古玲玉看苗头不对,打算要开溜——但是查大妈来的那批“娘子军”却趋了上前,将他们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嚷着。 “不行,今天无论如何要把事情搞搞清楚!” “我要揍她一顿……” 夏落红担心古玲玉受了凌辱,忙说:“你们不许胡闹,我们自己家里的事情自己解决,不用你们担心!” “怎样解决,你自己说吧!” “我们不管,先揍了再说!” 夏落红怒火冲天,为了保护古玲玉,伸张双臂激动地说:“你们谁要胡闹的话,大家不好看!” 查大妈也来势汹汹说:“我们本来就没打算好看来的!” 本来,在查大妈的计划之中,是打算教于芄闹事来的,但是于芄临阵退缩,到底她是个有学识而又喝过洋墨水的人,在这上流社交场所闹事,脸孔拉不下来,所以拒绝参加闹事还自行撤退了呢。 查大妈着了急,只得亲自出马。 她是经过骆驼授意的,一面是为解决夏落红的恋爱纠纷,另一方面是借此为烟幕和沙哇奴爵士的党羽进行谈判。 夏落红被蒙在鼓内,对这突发的意外事件感到焦头烂额。 邝局长刁探长冷眼旁观,他们绝不敢露面,恐怕被缠上了。 刁探长说:“他们大批人马浩荡而来,原来只是为夏落红的恋爱纠纷呢!” 邝局长说:“骆驼那老妖怪鬼计多端,我们别上了他的当才好!” 那个闯进舞厅抓丈夫的老太婆原是查大妈雇来演戏的,展开了双重的闹剧,场面显得更乱。 “拜托拜托,无论如何请你们帮忙,要闹事别在这里闹,影响大家的安宁……”管事先生猛在打恭作揖不已,说:“没有事情不能解决的,请到会客室去如何?”酒店里派出去找警察来的店员还没回来,打电话向警局催请,警署人员又迟迟不到,可是却有侍者发现邝局长在座。 餐厅经理已经赶来了,向邝局长鞠躬说:“局长在此,无论如何请帮帮忙,把闹事的人撵出去!” 邝局长回答说:“警察局的制度是分层负责,这不在我的职权范围之内!” “但是警局的办事效率太慢,局长可不能不管,客人们闹事这样久了,打了好几次电话,还没有警察抵达现场,邝局长出来说几句话,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吧!” 邝局长脸有难色,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之下,便向刁探长说:“还是你去处理一番吧!” “这并非是刑事案,我们是穿着便衣的刑警,怎好处理呢?”刁探长反问。 “你就当他是刑事案吧!”邝局长说。 其实,刁探长就是喜欢处理这类的案子,既不费脑筋,又可以出风头,何乐而不为呢? 他趋上前,首先让侍者们打发那对吵闹的夫妻到外面去,然后又向查大妈说:“你们在这里扰乱了公共秩序,既然要解决问题何不到会客室去了?在那儿大家可以平心静气地和谈……” “大家听见了没有?刁探长叫我们到会客室去!”查大妈高声向她带来的一批“娘子军”说。 “好的,我们就到会客室去!” 于是,她们一伙人就推推拥拥的,把古玲玉和夏落红包围着推出舞厅去。 夏落红心中想到外面去解决也好,不必在大众之前丢丑。 哈洛克也帮着过来替古玲玉说好话,但是那些老太婆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比母老虎还要凶,绝对禁止哈洛克和古玲玉接触,场面尴尬不已。 在这时间,何必正和骆驼却好像做了初步的协议,他们的生意好像是谈拢了,两个人都很感愉快,还互相敬酒一番。 当他们大批的人走出了舞厅,形势又告变卦,查大妈领在前面并没有向着会客厅走,大门口间忽然驶过来一辆医院的救护车,车门打开,大家把古玲玉一推而上,挤进了车厢。 夏落红高声怪叫说:“喂!你们在搞什么名堂,这是怎么回事?” 但是那辆救护车没理踩他,排气管冒出一阵黑烟便远扬去了。 夏落红被弃落在酒店的门前,急得满额大汗,他忽的发现刁探长站在身后,即抓刁探长的膊胳大声说:“这不等于就是绑票么?” 刁探长冷笑回答:“你是否要控告?绑票的主犯就是查大妈!” 夏落红大为气哽,他没有控告查大妈的理由,不管怎么说,查大妈总归是他的长辈,她领来了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把古玲玉架走,用心何在?有着什么阴谋吗?夏落红心中暗想,也许查大妈是想替于芄出一口气,这样说,古玲玉便要受凌辱了。 “你是打算用绑票,或是妨碍自由控告查大妈?我可以下令将她们一干人一并逮捕!”刁探长再说。 “这不关你的事了!”夏落红愤然说,他即匆匆忙忙的再向餐厅内走。 餐厅内仍还是闹烘烘的,秩序还未有回复正常,客人们议论纷纷的,还在讨论着刚才发生的两出闹剧。 夏落红要找于芄的晦气,但是于芄早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离去了! 哈洛克的宴会已经散去,这位“蒙古大夫”认为很失面子,他在帐房间正在结帐,骆驼和何必正的交易已经谈妥,喜气洋洋地正要离开餐厅。 “义父,莫非是你用的诡计?把查大妈她们招来的?”夏落红气急败坏地说。 骆驼赶忙双手乱摇,说:“女人的事情我不管,查大妈那老太婆我更不敢惹,你瞧着办吧!” 夏落红再一看,孙阿七和彭虎也不见了,这两个家伙鬼鬼祟祟而来,又鬼鬼祟祟而去,究竟是什么名堂? 夏落红感到形势孤单,所有的亲人都一个鼻孔出气,只有他一个人被排挤在外,这样实在是太不公平了,他喃喃地诅咒,为了古玲玉,他可以“壮士断臂”,和他们一并绝交! 骆驼大摇大摆的,正打算离开餐厅时,夏落红又追了出来,他满额大汗,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义父!我很明白,这全是你摆的噱头,古玲玉被弄到什么地方去了?相信你一定知道,为什么你要这样做呢?我是好心好意帮助你解决问题来的……” 骆驼回答说:“这件事于我无关,查大妈不听我的指挥,她做任何事情多是独断独行的!” “古玲玉被弄到什么地方去?快告诉我!” “在这时候,你不应该找古玲玉了,应该找你的未婚妻于芄解决问题!” “不!我提出警告,假如不告诉我古玲玉下落何处的话,我会把何必正的事件公开的!” “那么你是恼羞成怒了!” “是的,你们是欺我太甚了!” “你去找你的未婚妻,将可获得全盘的答案,这是最简捷的途径,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忽地,邝局长局和刁探长跟了出来,邝局长局格格大笑说:“这简直是闹剧!” 骆驼回首,他早发现这两人在跟踪他了,他平和地回答说:“给你们看笑话了,这是绝对意想不到的事情!” “除此之外,没有副作用吗?”邝长局问。说时,他盯了夏落红一眼,他很希望夏落红和骆驼闹僵,将事实真相和盘托出,可以省掉他们很多的麻烦。“你们父子好像闹得很不愉快呢!” “这是家务事,免不了的!”骆驼说。 “哈洛克这个人颇有问题,在他的许多宾客之中也颇多问题人物,不瞒你的,所有的客人我全派人拍了照片,只要经过调查,就可以有端倪了!”邝局长局正色说。 骆驼嗤嗤笑了一阵,说:“邝局长的办案手法还是上一个世纪的,先行疑神疑鬼,然后再自找麻烦,搞得自己焦头烂额为止!试想那么多的客人,逐个调查岂不浪费人力,物力,这等于是浪费公帑嘛!” 邝局长不乐,说:“你的阴谋我颇了解,反正你做探长的时限已经近了,到时候就休怪我无情了!” 骆驼说:“有像你这样的局长配合工作,说不定我到时候就缴白卷了!” 夏落红乘他们在说话间,跳上他驾来的小汽车气呼呼的走了,夏落红心想,于芄一定知道内情,她可能做了查大妈的傀儡,是查大妈在其中捣乱,这个老太婆一向是“一意孤行”的,十分可恶。夏落红想到这一点,就不禁咬牙切齿,这个老太婆自从和于芄结了缘之后,一直是帮着于芄说话的,不管夏落红做任何事情好像全都是错的,只有于芄是个十全十美的贤良女人,纵然他们两口子之间有了龃龉,一切的过失,全归夏落红承担。 过了若干的时间,夏落红的小汽车已停放在檀香山大酒店的门前了。他怒气冲冲地跨进电梯上了楼,直接来至于芄的房门前。那扇门是虚掩着,夏落红推门进内,只见于芄正泪流满面地收拾行李,几只美国货的旅行皮箱,全掀开了,有摊在地上的,有摊在床上的。 夏落红毕生之中,最怕的是看见女人落泪,看见珠泪,他的一切怒气也消失了。 古玲玉就是靠两把珠泪“收拾”夏落红的,现在他遭遇了两方面的夹攻。 “你干吗?打算上哪儿去?”他呐呐地问。 于芄只瞪了他一眼,偷拭了一把眼泪,将衣衫、化妆品胡乱地向皮箱内抛,没理会夏落红的问话。 夏落红心中有了内疚,也许于芄真的伤了心,这次她远道受邀而来,一直受着冷落,真是大不应该的事情,但这能怪谁呢?他们之间早应该结婚了的,于芄推三阻四,把大好的青春岁月葬送在书本之上,夏落红又熬不住光棍的生活,拈花惹草是免不了的,碰上古玲玉,肚皮里作了怪,夏落红自己是由孤儿院里出身的,他不愿意再让自己的骨肉进孤儿院去过那种冷漠的生活。 于芄和古玲玉两个都好,夏落红着实的左右为难,鱼与熊掌不能兼得,夏落红没有决定性的选择。古玲玉身怀六甲,占了优势,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之下,他唯有放弃于芄,可是面对着一个流泪的女人,夏落红又会连话也说不清爽的,他能狠着心肠,就在此时此地提出解除婚约的要求吗? “于芄,我很抱歉!千不念万不念,念在我们过去的一段交情,我处在当前的困境之中,无论如何要请你帮忙我解决难题,请你给我指引一条路,教我应该怎样走?”夏落红鼓足了勇气说。 “你滚到那个女间谍的身畔去吧!别再来打扰我!”于芄气愤地说。 “古玲玉并非是女间谍,她早脱离组织了,同时,我和她之间,有过一段生死共存的关系,我希望不要凌辱她……” “那么你就滚吧!”于芄咬牙切齿地说:“我已经订好了明天下午的飞机,回学校去了,不想再看你们的那些苟且的事情!” “你就这样走了么?没让义父和查大妈知道么?”夏落红问。 “我不需要任何人同情,也不要任何人关心,我会活下去的!” 夏落红愧形于色,呐呐说:“不管怎样,我想知道你们怎样对待古玲玉,把她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那不关我的事!” “你能告诉我查大妈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于芄欲言又止,她痴呆着,不断地拭泪。 夏落红又说:“伤害了古玲玉,对你也不会有什么好处,你何需要这样做呢?” “他们现在在‘圣史堤芬妇产科医院’,你快去吧,别再打扰我了!”于芄下了决心,直接告诉夏落红说。 “奇怪,她们到妇产科医院去做什么呢?……”夏落红搔着头皮思索着,忽地打了个寒噤,心想莫非查大妈那个老妖怪打算把古玲玉腹中的那个孽种取出来么?“这个老太婆,太可恶了……”他叫嚷着说。 于芄淌着泪,气恼地说:“查大妈自小将你看大,等于是你的义母,她做任何的事情,于我是无关的!” 夏落红深深地叹了口气,在当前的处境之下,他实在搞不清楚查大妈会弄出什么样的名堂,唯有暂时先对不起于芄,先去把古玲玉接出医院。 “我希望你明天不要走,好让我有充分的时间,向你解释……”他说。 “去你的吧!我不愿意和你们任何的一个人再见面!”于芄说着,下了逐客令,她拉开了房门,命令夏落红外出。 夏落红心情悒悒,无精打彩地穿出了房门,等到于芄砰然将大门关上时,他又忽地精神抖擞,猛然间拔脚飞奔,下了电梯,匆忙走出酒店,他的那辆小汽车仍停放在酒店的门前。夏落红上了汽车,发动马达,即驶上了大马路,但是他檀市的道路并不熟悉,“圣史堤芬妇产科医院”究竟在什么地方,他一点也不知道。这间医院并不怎样著名,夏落红累次的停下车来向路人请教,但是摇头的多,点头的少,有好心肠的人教他去查电话簿子。 夏落红被一语提醒,趋进附近的商店借阅电话簿子,由“圣”字查起,终算不错,给他找到“圣史堤芬医院”了,正就是在“圣史堤芬道”,那并不是一条著名的马路,甚接近郊区。 夏落红很耽搁了一点时间,匆忙驾车就道,经过一阵风掣电驰后,终算来至那间“圣史堤芬妇产科医院”了。他走进门,即向办事员询问古玲玉的名字,办事员摇头。 夏落红再问:“可有急诊挂号的病人?刚才有救护车送来的病人,有大批的妇人陪伴着的,情况一定十分热闹!” 办事员说:“不妨到急诊处手术室去看看!” “在什么地方?” “朝走廊一直向后面,走最后面的一扇门!” 夏落红道谢后,按照办事员的指示,急切向走廊进去,古玲玉被弄进了手术室,夏落红愈想愈不对劲,他希望查大妈不要搞出伤天害理的人命案才好。 在那手术室的门前,夏落红一眼就可看见查大妈了,那可恶的独臂扒窃帮祖师娘正和她那批同来的长舌妇,叽哩呱拉的不知在讨论些什么事,一个个神气活现的,好像是胜利者的姿态。 当他们一眼看见夏落红走进来,一个个的掩嘴噗嗤而笑。 夏落红显得有点难为情,到底这是妇产科医院,这群婆娘围堵在手术室的门前阻路,只有夏落红一个人是男的,他没有理由就向室内闯。 “查大妈,古玲玉在什么地方?”他气呼呼地问。 “你来迟了一步!事情已经完全分晓!”查大妈笑嘻嘻地说。 “什么名堂,查大妈,你掳人绑票什么事情全干了不成?”夏落红气恼地说。 “小畜生,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么?”查大妈是一半嬉笑,一半带着怒骂地说。 “古玲玉还在里面么?”夏落红指着手术室问。 “现在一切的问题全解决了,古玲玉根本没有怀孕,她是欺骗你的,讹称身怀六甲骗取你的情感,然后驾驭你供她利用!”查大妈说。 “这是我个人的事情,用得着你烦心么?” “你头一个孩子就是骆驼头一个长孙,我们为什么不烦心?” “动员这么多的人,就只为窥探古玲玉是否怀孕么?” 查大妈并不否认,说:“我们只是给她检查一番,这并没做错,同时,这足可证明古玲玉并没有脱离他们的间谍组织,她的目的只是为那份机密文件,想利用你将它诈出来!” 夏落红很气恼,说:“你们还当我是三岁的小孩子,别的事情还会上当,类似这种事情,要通过义父的,我再没有脑筋,义父不会没有脑筋呀……”他说至此间,忽而恍然大悟,跺脚说:“他妈的,我明白了,这件事情还是义父幕后主持的,是他让你们这样做的!” 查大妈点首说:“你能够想通还不坏,现在该没有我们的事情了,古玲玉原封不动还给你,该如何处置,那是你的事了!” 接着,查大妈一行人,吱吱喳喳由那漫长的走廊,退出医院去了。 不久,自手术室内出来一位金发护士,夏落红忙向她招呼说:“现在,我可以进内么?” 护士回答说:“那位女士是你的夫人么?假如你不到的话,她还不肯出院呢!” 夏落红已经等待不及,急忙推门进内,那手术室内设备倒是蛮齐全的,古玲玉独自儿躺在手术台上哭得如泪人似的,她还是那一身晚礼服的打扮,披头散发的,好像曾经过一番痛苦的挣扎。 当她看见夏落红时,好像遇见了亲人一样,又是一阵呜咽不止。 夏落红忙趋上前,内心中愧疚不已,他说:“玲玉,你为什么要瞒我?你的怀孕是假的么?” 古玲玉哽咽说:“我为的是什么?无非是想抓牢你罢了,想不到你会用这样卑鄙的手段来对付我,这教我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 夏落红皱着眉宇,说:“这是查大妈她们几个老太婆所搞的,她们是没有学识的人,只会一昧的胡来,实在怪不得我呀!” “好吧,既然真相大白,我们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我们现在分手各奔西东吧!”古玲玉说。 “何需要说得如此的绝情绝义呢?” “我不希望和你见面了,你走吧!” “我来领你出医院!” “我不需要你的假仁假义!你给我滚吧!”古玲玉皱着眉宇,挥手说。 夏落红低声下气,说:“玲玉,我很不了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已经怀孕了?” “现在真相已经大白,你大可以弃我不顾而去了!” “那么你说什么要给未出世的孩子找一个爸爸,要不然给他送到孤儿院去,全都是假的了!” 古玲玉落了泪,哽咽说:“事前,我不知道你已经有了未婚妻,为了抓牢你,我需得要有藉口,要不然,你随时地都会离我而去的,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你为了抓牢我,竟不惜去过交际花的生活么?” “那是为了赌气!你在我的跟前口口声声不要你的未婚妻了,同时,又迟迟不肯把问题解决。大有鱼与熊掌兼得之意,我受不了这种气!” 夏落红有点恼火,这是感情的债!古玲玉竟像放高利贷似的,不断诈骗他的感情,直到现在才将真相戳穿了,夏落红开始感觉真有许多地方对不起于芄了呢! “你故意做交际花,原来只是为了赌气么?”他叹息着说。 “情人的眼睛里不能有一粒砂子!你能使我嫉妒,我就不能使你嫉妒么?”古玲玉忽地咬牙切齿地说:“我万没料想到查大妈会用这样卑劣的手段对付我!这种行为,比禽兽还不如……” 夏落红并不相让,说:“你是否和间谍组织尚未脱离关系呢?” “哼,我的乾妈被你们害死!所有同伙的弟兄被你们串通警方,逮捕的逮捕,逃亡的逃亡,我可以说是走投无路了,你现在还问我这个问题么?” “我要知道你对我的用心!” “不必了,由现在开始,我们可以各走各的路,你别再来烦我,我也不会再找你了,我们之间的缘分到此为止,说实在的,刚才我躺在这张手术床上就不断在想,我对你的厌恶已到了极点!” 夏落红说:“我现在正在回想,你盗走我的几十万美金,它到哪里去了!” “哼,这得问你们父子几个!故弄玄虚,逃到了香港,还要再回到夏威夷,仍在运用那份军事机密文件耍把戏,本来,我的生命是用那几十万美金才获得赦免,但现在又不同了,组织又非得要有那份文件不可!这等于有意将我置之死地,我的爱情,生活与性命全遭遇了可怕的命运,实在说,我已经没有勇气活下去了,惟有逆来顺受,走着瞧了!”她边说着,哭得如泪人般的,使我见犹怜。 夏落红生平最怕见女人落泪,他的一股怒火又告烟消云散。 的确,他很不同意骆驼,偌大的年纪,还要过着那种冒险的生活,在金钱上斤斤计较,打如意算盘,一个人到了这把年纪,为什么不去设法享几年清福呢? 忽地,一位女护士推门进来,向古玲玉说:“有一位哈先生来接你回去!” 古玲玉知道,可能是哈洛克先生,为什么他会找到这个地方? “你和哈洛克究竟是什么关系?”夏落红又问。 “这一点你是管不着的,我们之间连什么名分也没有,我有交朋友的自由权利!”古玲玉说。 “哈洛克是否国际间谍?” “这该由你自己去调查!你的义父不是足智多谋的吗?他应该早就清楚了。”古玲玉说着,下了手术床,整理着她的衣裳。 这时,哈洛克已经推门进了手术室,这位身材高大脸孔肥团的“蒙古大夫”,脸孔铁青,显得非常的恼火,说:“是谁把你弄到这地方来的?她们打算干什么?” 古玲玉问道:“你怎会找到这地方呢?” 哈洛克说:“我回到酒店,就有人打电话给我,教我来接你回去!” “是男人还是女人?”夏落红问。 “是个女人的嗓子!”哈洛克答。 “那除了查大妈还会是谁?这个老太婆可谓可恶到家了!”古玲玉说。 哈洛克跺脚说:“檀岛是民主政治地区,怎可以让他们胡来?我们可以提出控告!” “和这些卑鄙恶劣的下等人,我不再和他们计较了!”古玲玉像遇见了亲人一样,挽着哈洛克的臂膀,就要向手术室外出:“我们走吧!” “这个年轻人他可有份儿?”哈洛克指着夏落红怒气冲冲地,好像有决斗的神气。 “于他是无关的!”古玲玉摇首说。 夏落红又有了无名之火,厉声说:“玲玉,你何不把真相向哈先生说明呢?” “这件事情,是我毕生之中的最大耻辱,我不愿再提了!”古玲玉说。 “这年头,人心不古,你以后交朋友可要特别的小心才是!”哈洛克安慰着古玲玉说。 于是,他们两人挽着臂膀,徐徐地走出了手术室,打那漫长的走廊外出。 夏落红被抛落在后面,甚觉没趣,他原是担忧着古玲玉的安全而匆匆赶路而来的,没想到所得到的结果竟是如此。 出了医院,只见哈洛克扶持古玲玉进入了汽车,他俩状至亲热,完全像一对情侣,夏落红有着形影孤单之感,夏落红毕生在女人丛中打滚,从来没有这样失败过。 哈洛克驾着汽车离去了,夏落红顿感怅惆,好像和古玲玉的一段孽缘也就到此结束。自然,他的心中仍是有不舍之感的。他垂头丧气地向归程回去。 骆驼在他的办公室内忽的通知了邝局长和刁探长,说是要和他们举行会议,商讨大局。 邝局长好像有点受宠若惊,究竟骆驼要在他们的面前耍些什么把戏,实在不得而知呢?也正好借此机会和他把问题搞搞清楚。于是,邝局长好像煞有介事似的,调动了大批的技术人员,如主持录音的,速记的,文件监证专家,全集合在会议室内。骆驼被恭请进门,他吓了一跳说:“你们是打算唱戏么?来那么多的人干吗?” 邝局长说:“这些全是技术研究组的人员,若遇有疑难时,我们可以请他们在技术上协助!” 骆驼搔着头皮说:“间谍是无孔不入的,在这么多技术人员之中,是否会有可疑人物呢?” 邝局长忙说:“你说这句话实在有欠思考,对我们的警官是一项侮辱!” “这不是侮辱的问题,而是我们的工作进行是否会受到阻碍?” “所有的警官由我负全责!” “光嚷嚷有什么用?到时候出了问题,还不是只有乾瞪眼么?” 刁探长也跟着帮腔说:“邝局长既然肯负全责,不论出任何的事情,于你无干就是了!” 骆驼被拉着,坐进了会议席,他的脸色很严肃,摸出了烟斗,装满了烟丝,划火柴点上之后。眼睛不住向所有在场的人打转。邝局长和他的随员,全聚精会神地,看骆驼究竟要摆什么噱头。 “假如机密泄漏,我们的全盘计划都得倾覆!”骆驼说。 邝局长正色说:“我给你的期限已将接近,假如你再无法终案的话,就得解除探长的职务了,你还是担心这个问题吧!” “是的,全案已接近终了阶段,在限期终了之前,一定会水落石出的!”骆驼自烟斗喷出烟雾说:“刁探长,我交给你的那张秘密图样可在么?” 邝局长翻开他的档案宗卷,找出了那张图样,说:“图样在此,你已获得答案了么?” 骆驼接过那纸图样,仔细端详了一番,颔首含笑,表示满意,说:“在沙哇奴爵士的古堡大厦的地窖里,我已发现了新的秘密,说实在话,这只是说明了你们警方无能,占着毛坑不拉屎!自己寻找不出其中秘密,又禁止他人接近,我是逼不得已才使用斗鸡赌局,将你们的注意力吸引开,然后派人进内,终于把地窖里的秘道找出来了!” “地窖里的秘道么?……”邝局长有点不大肯相信。 “是的,那秘道可以通往沙哇奴爵士的停机坪,里面还有文件仓库!” 邝局长和刁探长面面相觑,着实的,他们已经用尽了最大的智慧,在古堡大厦里可以说再没有什么值得发现的了。 骆驼再说:“找出这秘道的是孙阿七,他现正在酒店里等候,请你们打个电话请他过来当场说明!” 檀香山大酒店和警察总署仅在斜对门,所以没几分钟的时间,孙阿七就已经走进警署了,他很快的就被引进了会议室。 邝局长和刁探长两人从未有对骆驼的手下人如此礼待的,他俩立刻起立相迎,使得所有会议室内的技术人员也一并肃立。 邝局长一招手,即有人替孙阿七送过了椅子,招呼孙阿七参加了议席。 骆驼说:“邝局长请你来把古堡大厦地窖内的秘道陈述一番!” 孙阿七露出大牙笑嘻嘻地说:“偷闯禁地是犯法的行为!你们是企图叫我不打自招么?” 邝局长忙说:“你的行为不算犯法……” 孙阿七指着身旁的录音机说:“我的说话经过了录音之后,罪证全在,我便脱不了身啦!” 邝局长无可奈何,只有叫技术人员将录音机关掉,边说:“禁令已告解除,有什么话你只管说就是了,我向来言而有信,绝对不会诬害你的!” 骆驼便故意将那张图样推至孙阿七的跟前,边说:“既然有邝局长的保证,你就不必顾忌了!” 孙阿七换出纸烟,立刻有人替他擎亮打火机,他燃上烟之后,煞有介事地拾起那纸图样细细地端详了一番,似在思索,然后喃喃说:“这图样,需得拿到现场上去对照才可以了解真相!” 邝局长巴不得立刻采取行动,正打算要发言时,骆驼却抢着说: “你且先把经过情形详述一遍!” 孙阿七便由那晚说起,由骆驼在沙哇奴爵士农场宿舍间的仓库搞斗鸡赌局吸引了警方的注意力开始。 孙阿七继续说:“我对那地窖开始怀疑时,纯是因为餐厅门前的那尊盔甲铜人,因为它制造精密,又是电动的开关枢钮,它的电流是装置在墙壁内的,因之,据我的判断,假如地窖内另有秘密的话,它也一定是电动开关的,所以,我对大厦里的电流装置特别的注意!” 刁探长忍耐不住,打岔说:“你究竟在地窖内发现了什么?” 孙阿七说:“地窖下面,另外还有隧道,它的机关门就是设在石阶的下面,只要稍稍运用脑筋就可以寻着的!” “开关在什么地方?为什么我们一直没发现呢?”刁探长自讨没趣地问道。 “侦查这类的事情,光靠官样文章是绝对不行的啦!”孙阿七煞有介事地说:“一定要细心,又对锁扣和电动机关有研究的人才行!我也化费了很多的时间,及动了许多脑筋才寻出它的秘密哩!” 邝局长催促着问:“你在那新发现的秘道中发现了什么?” 孙阿七说:“因为时间迫促,我只打开那扇门,发现里面孔道之多,根本难以计数!”他举起手中的那纸图样,扬了一扬,又说:“所以,光有这纸图样没有用,一定要到现场去比对不可!” 邝局长说:“那么,我们何不现在就到现场去?马上就进行调查!” 骆驼忙抢着说:“不!我曾和FBI有过协商,据我的推测,沙哇奴爵士的档案室可能就设在那秘密隧道里,那可能是沙哇奴爵士历年来所有的工作的纪录,FBI需要那些文件,所以,我们有初步的合约,假如发现了档案室,他们愿意出高价购买,至少基数是十万美金!……” 邝局长大惊失色,说:“你为我们服务,怎可以把情报卖给他们呢?” 骆驼嗤笑了起来,说:“邝局长你雇用我做这个探长等于是临时工,不但没有薪水,经费一文不发,我不能白做,多少要捞一点血本回来!” 邝局长拉大了嗓说:“我已经答应过你,只要案子破了,奖金全是你的!” 第十九章 垃圾船之战役 骆驼说:“所谓奖金云云纯是空中楼阁,你给我的职权限期,已渐趋结束阶段,到时候若缴白卷的话,你不是就要收拾我吗?” 邝局长气哽不已,呐呐说:“不管怎样,你为我做事就不能把文件卖给FBI!” “我向来言而有信,有约在先,不能不守信用,若说今晚上来启开那秘密隧道的话,必须要邀请FBI的朋友同行,不然,要将来限期结束,我连个脱身的机会也没有呢!” 邝局长在情急之下,说:“我可以给你延期,并且保证给你全部的奖金……” 骆驼说:“我坚持非得找安狄生同去,要不然,这件事情便作罢论!” 孙阿七忽的抢着说:“不。我还有一个条件,就是上次我在地窖里曾经击昏过一个警察,剥掉了他的制服,然后逃出古堡的,假如说,我再次到古堡去时,再和这位警察见面,他一定会记旧恨的,一定要局长给我一个保证,负责我的安全!” 邝局长立刻说:“一切问题由我负责好了!” 以后,他们就开始做行动的准备工作。 孙阿七成为邝局长的上宾,坐进了局长的坐车,骆驼坐安狄生自备的小包车,他们混在车队之中进行,这浩浩荡荡的车队之中,包括有警戒的,有负责交通指挥的以及各项技术上的专家,急疾地向着沙哇奴爵士的古堡大厦而去。 邝局长带着大队进入古堡大厦之后,即匆匆走进了地窖。 这时候大家都悉心等候要看孙阿七的表演。 孙阿七神色自若,先摸出了烟卷,刁探长忙将打火机递过去。 “我们何不赶快动手呢?”邝局长问。 “既来之,则安之,大家先定定神,这是电动玩意儿,略不小心,容易触电,神经紧张就会失算!”孙阿七坐了下来,面对着由地面上下来的那道石阶,不时以手比划着,好像在测量什么似的。 那些所谓的技术专家们都好像傻了眼,他们曾经受命在此花费了许多时间加以研究,但并没有找出任何的破绽。 凭孙阿七貌不惊人,他的智慧竟高于他们一伙人之上么?大家都有点不大服气。 “我们现在开始动手吧!”孙阿七揉了揉手,他扒至电门的开关处,猛力向上一推,立时,只听得一阵电力移动笨重的声响。那座水泥砌造的石阶慢慢地向墙内陷了进去,由它的正面却露出一扇方型黝黑的门洞。 “把照明灯掣亮吧!”孙阿七吩咐说。 安狄生到底是干这一行出身的,毫不犹豫,他掣亮了手中的手电筒,率先跨了进内,举亮光四下里一照,乖乖,深可通幽,那隧道里面,四通八达的,数不尽有多少的孔道,而且墙壁上装置着有电线,证明内部也完全是电器化设备的。 邝局长不敢怠慢,亲自持着一盏照明灯率领技术人员进内。 “大家不要性急!间谍机关内多的是陷阱,假如不小心,随时都会中机关,人一生之中只能玩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的机会!”孙阿七高声向大家警告说。 邝局长吃了惊,官做得愈大的人愈要爱惜性命,丢了官事小,没有命连官也一并丢了。 安狄生却不顾一切地继续向前走,大致上,他是企图抢先有新的发现。 邝局长早关照刁探长和黑齐齐哈尔二人,命他们盯牢骆驼和安狄生。 邝局长已费尽了力量,冒了更大的风险。把一份探长职务交付给骆驼,好容易才在古堡大厦发现这新的秘密,这可以说是他们的收获,怎能让安狄生讨现成的便宜,捷足先登呢? 隧道里的孔道纵横交错,简直好像是“迷魂宫”一样,假如单独一个人进内,没仔细辨别方向,说不定就走不出来了。 孙阿七领在前路,他不时用手中的图样比对,又故意不时和邝局长加以研究。 “局长,怪事咧!我们一直没走对位置,假如说,能走着和这图样相似或是接近的地方,也许这谜底就揭开了!”孙阿七说。 “管它的,我们只要发现有门道,就设法将它启开,说不定就能发现新的秘密!”邝局长说。 忽而,黑齐齐哈尔揪了揪刁探长的膊胳,说:“刁探长,我觉得很奇怪,我们走进古堡大厦之后,就好像一直没见过骆驼的面,这个老妖怪跑到哪儿去了?” “你不是盯牢着这老妖怪的么?”刁探长反问。 “我走进古堡大厦之后,一直四下里在寻这个人呢!” “你始终没有发现么?” “就是呀,骆驼好像根本就没有和我们一起进入古堡大厦,”黑齐齐哈尔说:“邝局长命我注意这个人,所以我一直都是特别谨慎的!” “且慢!”刁探长挥了挥手即追至最前面的安狄生,向他说:“你可知道骆驼到什么地方去了么?” “啊,你是问骆博士么?我也不知道他到什么地方去了呢!”安狄生回答说。 “你岂不是和他同一辆汽车而来的么?” “啊,汽车还未走出檀市他就下汽车去了!” “到哪儿去了呢?” “骆博士说,宰鸡不用牛刀!有孙阿七一个人,地窖隧道里的事情全盘都可以解决掉,根本不用他操心,所以他回酒店去睡觉去了!”安狄生说。 刁探长和黑齐齐哈尔愈想情形愈是不对,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之下,还是只有向邝局长报告。 “我们不要中了这老妖怪的‘调虎离山’之计,他将我们全体人马集中于此,然后去干他的活!”邝局长呐呐说。 “骆驼还有什么活可干呢?”刁探长搔着头皮感到困惑地说。 “干骗子的,有什么事情不可以动脑筋的?”邝局长两眼瞬瞬地说,他考虑了好半晌,忽然像有了决策。便向刁探长说:“这里的事情我全交给你了,假如在隧道里真发现文件室档案室或是宝藏类似的东西,首先立刻查封,以后再作道理!” 刁探长即说:“邝局长打算去追踪这老妖怪么?你可有什么线索?” 邝局长很有把握地说:“骆驼自以为智慧高人一等,处处在卖弄聪明,殊不知道‘强中自有强中手’,这一次,我早有了防范,他逃不出我的掌握的!” 于是邝局长将地窖里的事情,悉数交给了刁探长,即招呼黑齐齐哈尔一同外出。 檀岛的海岸风光,是最美丽不过的,尤其是在晨曦初露之际,远眺无涯的海水和天色一片,当晨曦要升起来时,首先在边缘的交叉处划开了一道色彩灿烂的界线,然后在海面上绘出了万道霞光。 骆驼喜气洋洋的出现在垃圾船的码头上。 不久,海岸间急驶来一辆汽车,在堆叠垃圾的广场前停下。 车内匆匆忙忙地走出一位穿风衣戴草帽并架着深黑色太阳眼镜的大汉。 他忙向骆驼招呼说:“对不起,有些许的事情耽误了,来晚了一步!” 骆驼说:“没关系,反正没有你,这出戏唱不成,是一定要等到你到达不可的!”那人是何必正,是沙哇奴爵士派驻檀岛的全权代表。 骆驼是在哈洛克的宴会中就和他相约好在这一天出海的。 骆驼自以为得意,他满以为这次的设计是“天衣无缝”的,他利用了孙阿七带领着邝局长的一伙人赴沙哇奴爵士的古堡大厦去,把警方的注意力全吸引住了。 骆驼和何必正乘垃圾船出海是为要和沙哇奴爵士会面作“军事机密文件”买卖的谈判。 骆驼和何必正登上了“金星号”,两条垃圾船同时启航,那沉重嘈杂的马达声响经过发动之后,两条笨重的垃圾船并肩行,徐徐地向避风港外出。 原来,按照檀岛的海港管理法,只有垃圾船是不必经过验船,报关,检疫等的手续,是可以按照规定的时间,自由进出海港的。 骆驼特别争取的就是那两艘利用作为交通工具的垃圾船,由他负责去借用和调度,那么就不怕沙哇奴爵士会在船上耍出什么样的鬼计。 骆驼在返檀岛之后,首先就和垃圾船帮交上了朋友,他了解垃圾船的构造和性能,于是便胸有成竹了。 骆驼向外散布说什么有意打算经营垃圾船并购买“金星号”和“老黑奴号”那都是鬼话。 他和这两位船老大都有密契,就是租用这两条船一整天,预算付费若干。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金星号”和“黑老奴号”的船老大是看在钱的份上答应了替骆驼冒这个险,他们负责掩护垃圾出海,并在公海之上接送客人。 这时候,垃圾船已经渐离开檀岛的领海了,进入公海的海域就可以倾倒垃圾! 按照通常的习惯,“金星号”和“老黑奴”都在公海的边缘就把垃圾倾往海里去然后就返航的。 但是为了恐防遇上其他的垃圾船,它们继续向公海上航行出去。 何必正在“金星号”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仔细查看过每一个可供藏人的地方,确实是没有骆驼的党羽躲藏着,始才放心走出船桥上和骆驼会合。 骆驼笑吃吃地说:“既然要和我交易,为什么对我不信任呢?” 何必正很平和地回答:“只因为沙哇奴爵士曾经上过你的当,所以他吩咐我特别小心行事!” 骆驼又说:“假如我对沙哇奴爵士不予信任的话,又该如何的检查呢?” 何必正说:“这点你只管放心,沙哇奴爵士只求能得到那份文件!已经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他不会再使用什么阴谋的!” “我但愿如此,同时我们还得争取时间呢!” “老黑奴号”已经开始倾卸垃圾了,垃圾船是电动的,只要拧开枢纽,那整个的船舱就会向上升,像起重机似的把所有经过焚毁的渣滓向海水里倒下去,然后恢复原状,那像锅盖似的舱门又会自动关闭。 不久,两条垃圾船便接在一起了,何必正跨过“老黑奴号”去,边说:“我就去接沙哇奴爵士来了!” 骆驼叮嘱说:“要快去快回,切莫浪费时间。” 沙哇奴爵士的一条游船早驶至檀岛的公海上等候着,他利用何必正和骆驼接触,相约好今天在公海上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由于在事前,双方都不知道对方所在的位置,利用“老黑奴号”垃圾船卸下垃圾之后,驶往沙哇奴爵士的游船所在地点,把这老奸巨滑的国际大间谍接来了。 他们双方都是怀着鬼胎的,大家都得顾虑着对方心怀不轨,得尽量地设法提防着。 何必正负责领航,带领“老黑奴号”来接沙哇奴爵士回至“金星号”的所在地和骆驼会面,因为事先言明除了当事人之外,不得带任何从员,任何枪手,所以沙哇奴爵士只带了两只皮箱,皮箱内满满的装载着钞票,上了“老黑奴号”。 这时候,两条垃圾船是渐渐的接近了,沙哇奴爵士不断地用望远镜了望。 他看到“金星号”垃圾船上,骆驼在垂钓,在用午餐。 “这个老家伙愈是镇静,愈使我感到不安!”沙哇奴爵士疑惑地说:“你确实搜查过全船,没发现他藏着有什么人,或是有什么鬼祟吗?” 何必正回答说:“我两条船都搜查过,一点也不用烦心,骆驼是诚心诚意公平交易来的!” “假如再出一次差错,我们就连KGB也回不去了!”沙哇奴爵士说。 “骆驼这个人,唯利是图,只看在钱的份上,他不会放着现成的洋财不发,去耍弄什么手段的?”何必正再说。 “哼,这个人颇难说呢,你确实知道,他已经把交换的文件带在身畔了么?” “骆驼说过,他只求公平交易,只希望你不要玩弄手段!” 沙哇奴爵士笑了起来,吩咐说:“马上告诉杜云生我们的位置,让他在十分钟之内,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原来,沙哇奴爵士存心不良,他早有预谋,除了携带两只皮箱之外,还带着有一只无线电话机。是计划得到机密文件之外,连骆驼一起绑走的。 何必正即取起了无线电话,喊过了呼号,在游船上负责连络的是杜云生。 何必正说明了航线多少度,教杜云生约歇十分钟即起程来会合。 不久,“老黑奴号”和“金星号”渐接拢了,骆驼站在船头上和沙哇奴爵士挥手,他们好像老朋友久不见面,互相假亲切一番。 金二哥已抛过缆绳,由何必正接住,在铁墩上缚上,骆驼一看,“老黑奴号”垃圾船上没有乔路易的影子,就感到不妙。 他说:“那位老黑人怎么不在了?” 沙哇奴爵士已跃过了船,一面叫何必正将他的两只皮箱也递过“金星号”。边说:“乔路易在船舱底下,机器有点毛病,他需得下去修理一番!” 骆驼说:“奇怪,‘老黑奴号’不是行驶得很好么,看不出有什么毛病!” “唉,我们是谈交易来的,你管那个老黑人作什么?”沙哇奴爵士说。 “我们的交易,只有两个见证人,缺了一个怎么行呢?” “事先言明,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可把文件带来了?” 骆驼说:“你可把钱带来了?” 沙哇奴爵士指着那两只皮箱,说:“钱在皮箱内,分文不少!” 骆驼露出笑脸,揉了揉手,说:“我得先数点一番!”说着,他就要去启开那两只皮箱。 沙哇奴爵士连忙拦阻,说:“别忙,我得先验看文件!” 骆驼说,“假如钞票不对,我可以不卖!” 沙哇奴爵士说:“假如文件不对,我可以不买!” 两个人互相坚持着,一个要先启开皮箱点查钞票,一个要先看见文件才允许开箱,局面便好像僵着。 何必正在旁边打圆场说:“既然是事先言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那么一面交出文件,一面启箱,问题不就解决了么?” 骆驼说:“倘若箱子是空的,我交出文件岂不就上当了么?” 沙哇奴爵士说:“钞票在皮箱内,它不会飞掉的,若是你交不出文件,我绝不让你看它一眼!” 骆驼搔了搔头皮,说:“既然如此,交易好像是谈不成了咧!” 沙哇奴爵士勃然大怒,说:“原来你是耍噱头的,你根本没有把文件带来!” 骆驼一声冷笑,指着置在甲板上的野餐盒子,说:“文件是在野餐盒子里!” 刹时间,沙哇奴爵士转怒为喜,赶忙趋上前将那野餐盒子拾起,那里面有着面包、酱菜、香肠、沙丁鱼罐头……他将那些食品一一搬了出来,果真的,在盒子底下有着大叠的文件。 骆驼也匆匆忙忙的将两只皮箱打开,赫然俱是花花绿绿的美钞。 沙哇奴爵士翻阅那些文件,看了又看,忽的脸色发青,破口大骂起来:“这是什么文件?又同样是新型的化粪池……” 骆驼翻开皮箱,也哇啦哇啦的怪叫:“鹰钩鼻子的秃贼!你真是贼性不改,想用伪钞来换我的文件么?……” 沙哇奴爵士怒目圆睁气呼呼地说:“我早就猜想到你存心不良,所以不得不先用伪钞试试你的良心,果然,你的丑态毕露了,还是那几张化粪池的图解,就当做了珍珠港海军招待所失窃的文件么?你的算盘未免打得太如意了吧?这些伪钞可以看得使你心痒难熬,可看而不可用,你会终生感到遗憾的!” 骆驼格格谑笑了起来,说:“鹰钩鼻子胡子嘴的贼!我早就算好你会心怀不轨的呢,你的如意算盘早打好了,以为这一次我无论如何会把真文件带在身上,所以故意作种种神秘的安排好使我踏进你的圈套,那份化粪池图样解说,会使你看过之后,全身的细胞死掉大部分以上,证明你的间谍工作离不开化粪池!永远处在啼笑皆非的地位,我可怜的沙哇奴,你败北了,你打算带着何样的面目回去见你的主子?要就是流亡海外,要就是到西伯利亚集中营去重新学习,再不然,枪毙有份……” 骆驼说得开心,口沫乱飞,忽的,一支冷冰冰的硬家伙顶在他的秃头之上。 “你再噜苏,我只要一扣枪机,就把你的脑袋炸开个大洞!” 骆驼回首一看,只见沙哇奴爵士手中持着一支短枪正对准了他的脑门。 隔着一条船,那个善用笑脸攻势的何必正也摸出了短枪,正对准了驾船的“金二哥”呢。 “你也不许乱动,否则先解决你!”他吼喝说。 “金二哥”见他们动了凶器,吓得胆裂魂飞,自然就不敢胡来了。 骆驼却满不在乎,冷冷地说:“哼,你们真是不知廉耻为何物了,事先言明,双方都不携带凶器的,你已经多带来一个人了,还带着凶器,不就是早有了存心不良的准备么?” “对付你这种人,也唯有不择手段!现在告诉我,文件藏在什么地方?乖乖的拿出来!否则,你也知道我是死路一条,我也不会让你活着!”沙哇奴爵士说。 骆驼踢了甲板上的皮箱一脚,说:“你想用这印刷得像冥币似的伪钞来换我的文件么?未免想得太便宜了吧!” “假如真文件交出来,我不会亏待你的!真钞票还在游船之上!” 骆驼双手抱着胳膊,摇首说:“事先已有言明,我不过是个掮客,替人作买卖拿佣金而已,把这些伪钞拿回去,我将如何向货主交代?” “不必罗唆,一个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把文件交出来,我绝不少你一文钱!” “我要先看到钞票,后交文件!” “你要我动手时,就是自讨苦吃了!”沙哇奴爵士加以警告说。 “我还是坚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骆驼说。 “砰——”枪声响了,是沙哇奴爵士怒极扣了枪机,枪弹向骆驼擦耳而过。 “你真开枪了么?”骆驼瞪大了眼,呐呐而问。“好像是恼羞成怒呢!” “再第二枪,就打碎你的脑袋!”沙哇奴爵士原形毕露,气势凌人地说。 骆驼虽然沉着,但在性命关头,也不免尴尬,他露出了大龅牙,强笑着说:“何必动肝火呢?天底下没有谈不拢的事情!” “对付你这种人,除了见血以外,不会有结果的,假如你不把文件交出来,就休想再看见陆地了!” 骆驼说:“你的手段又何需做得这样毒辣呢?” 沙哇奴爵士说:“是的,我非但要杀了你,而且还要沉掉这条船,做成一桩无头公案,天底下不会再有任何人知道我在这里又有另一次的失败!” “沉船?”立在船桥上的“金二哥”吓得魂出躯壳,为了贪图一点小利,他做梦也想不到会惹来这场大祸,他一声怪叫之后浑身发颤,呐呐地说:“骆教授,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过是为接洽买卖来的么?究竟你做的是什么买卖?接洽的是什么生意?为什么要动刀枪,又为什么要沉我的船?” 沙哇奴爵士立刻找到对象了,他扬枪指向金二哥说:“我是购买一份文件来的,你可知道这个老妖怪把文件收藏在什么地方?” 骆驼不待“金二哥”开口,立刻抢着说:“不必多罗唆了,沙哇奴,这一次是你完全胜利了。我肯认瘪,因为从来我做任何案子,都是以不流血为原则的,你非但要杀人,还要连累无辜,我认输了!” 沙哇奴爵士便吼喝道:“文件在什么地方?” “在垃圾舱内!” “什么垃圾舱?” “就在你的背后啦!”骆驼说着,挥了挥手,向船桥上的“金二哥”招呼,说:“麻烦你把垃圾舱打开吧!” “这样贵重的东西岂可以藏进如此肮脏的地方去?”沙哇奴爵士咒骂。 骆驼说:“天底下没有比杀人放火的间谍更肮脏了!” “哼,想不到名闻天下的大骗子骆驼也会败在肮脏的国际间谍手里。”沙哇奴爵士得意地说。 垃圾舱像锅盖似的圆型门是电动开关的,“金二哥”扳了枢纽,一阵沉重的机械声音响过,那钟形的舱门便打开了,船舱会像起重机似的升降,只见舱内是一片黝黑和潮臭,它还是刚经过洗刷和清理了的呢。 “文件在什么地方?”沙哇奴爵士问。 “一只公事包,挂在舱门的铁环上!”骆驼说。 沙哇奴爵士半信半疑,没等舱门完全打开,就趋上前探首向内窥望。 蓦地,只见他两脚腾空,飞了进内,跟着,那铁皮地板上轰然一声巨响,像是被掼在地上。 垃圾船的舱门顶上蹲着的是彭虎,沙哇奴爵士伸脖子进内,彭虎正好一只手就像攫小鸡似地将他攫起,猛力向地上一掼。沙哇奴爵士倒头栽到铁皮地板上,跌得七荤八素。跟着有人冲上前,踩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枪踢开了。 那是夏落红,他手执一支双管的大猎枪,弹药是十几号铁砂子的,他一个窜身,冲出舱门。“砰!”就是一枪,隔着船,向何必正的头顶上打去。 何必正慌张失措。夏落红便高声怪叫说。 “姓何的,你想活着,就把手里的短枪扔进海里去!” 何必正只看当前的形势就知道受骗了,大号猎枪用的是铁砂子弹药,杀伤力极强,为了活命他不得不屈伏。立时就将手中的凶器抛进海里去了,同时还自动高举双手。 何必正的心中纳闷不已,他是和骆驼同时乘“金星号”出海的,曾经小心翼翼,搜查过这船的每一个角落,没发现这条船上有任何可供躲藏人的地方。 为什么船上会多出两个人呢?莫非他们一直藏在其臭无比的垃圾堆里么?何必正虽然是个老牌的间谍,但是他对垃圾船的研究却不够透彻。殊不知道每一艘垃圾船都有一个专供装载违禁品的小仓库,这小仓库也只有船老大自己一个人可以知道,由于它是无需经过任何手续自由出进海港的,所以经常可以做点夹带买卖,要不然谁愿意吃这一门子的肮脏垃圾饭呢? 彭虎和夏落红就是躲藏在小夹带仓库里随同出海的,何必正没有发现。直到他乘上“老黑奴号”去接沙哇奴爵士时,“金星号”卸下了垃圾,洗刷了船舱,骆驼才把他俩放了出来,让他们躲进垃圾舱里去。 局面大转变,骆驼便吩咐夏落红迅速过船去实行搜查。他说:“以沙哇奴爵士的习惯,他不会光只带着两箱伪钞就来交换文件的,说不定有真钞票就在那条船上!” 夏落红提着猎枪跃过船去,他用枪口在何必正的胸脯上一点,说:“钞票摆在什么地方?” 何必正有点气忿,说:“你们真是君子人格;在事前双方曾约法三章,不许多带人,也不许携带武器!你们却两项都有了!” 夏落红叱斥说:“和你们这些无耻之辈还谈什么君子不君子的,钱摆在什么地方?” 何必正冷嗤着回答:“你们打错算盘了!试想沙哇奴爵士所有的钱财全在檀岛冻结了,他早已经是一文不名,哪还有钱买你们的图样呢?” “这样说,除了伪钞之外,什么钱也没有了?”夏落红问。 “抱歉,连一个铜币也没有!”何必正回答。 “义父,你听见了没有?”夏落红回首,隔着船向骆驼说。 “放屁,沙哇奴爵士早已得到他主子的谅解和接济了!”骆驼大肆咆哮说。 “接济么?那只是接济所有的员工,免致大伙散掉!”何必正说。 “你说谎话,我把你扔到海里去喂王八!”骆驼指手划脚地恐吓。 “何必正没有说错!我根本筹不出钱购买你的文件!”被悬挂在垃圾舱挂钩上的沙哇奴爵士苏醒过来,有神无气地说:“那除非是你肯交出文件,我再向组织申请拨款!” 骆驼不乐,诅咒说:“骗子,骗子,你们才是真正的骗子……” 沙哇奴爵士继续要求说:“骆教授,请相信我一次,假如说,你肯和我衷诚合作的话,将文件交给我,我非但可以保你发财,而且还可以推荐你做官……” “呸!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谎言么?你的目的是在那文件之上,你存心不良,有打算得手之后,将我们杀害,并沉船毁尸灭迹,幸而我还有先见之明,早有防范,没有中了你圈套!” 沙哇奴爵士又说:“骆教授,我很诚挚的问你一句话,你那份真正的文件可有带在身边?” 经这一问,骆驼的脸上呈现尴尬之色,露出大龅牙,吃吃笑个不迭,说:“很抱歉,试想,我骆某人就算没有良心,也不会做这种泯没天良的事情,将全世界人类的和平寄望加以毁灭么?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存心行骗,根本没有把文件带出来?”沙哇奴爵士失望地再问。 骆驼笑得尴尬,点了点头。 “骗子,你才是真正的骗子,完全贼性不改呢!”沙哇奴爵士愤慨地说。 “义父,我们算是白干一次了,这残局如何处理?时间也差不多啦,我们该回航了!”夏落红高声向骆驼招呼说。 “老黑奴号船上有一位老黑人乔路易,他们不知道将他禁闭在什么地方了?快把他寻出来,我们实行回航!”骆驼吩咐说。 何必正搭口说:“乔路易被扣留在爵士的游艇上做了人质!” “做人质?拿一个老黑人做人质对付我们么?”夏落红怪叫起来。 “这是沙哇奴爵士的命令,骆驼一向自称人道主义者,人道就不分肤色,地位和种族,扣留一个老黑人,正好拆破他伪君子的假面具,且看他将来如何面对江湖上的朋友!”何必正说。 “别听他的,你去搜查!”骆驼再次吩咐夏落红说。 “不必浪费时间,确实是如此,是我的意思扣留乔路易做人质的!”仍悬挂在挂钩上的沙哇奴爵士说。 “真王八蛋……”骆驼跺脚叹息,好像他又面临了新的考验。 忽地,“老黑奴号”舵盘的底下发出了古怪的声音: “杜云生的呼号,爵士请注意,我们正全速赶往会合地点……” 夏落红注意一看,乖乖,原来地面置着有一架无线电通话机。 “义父,这里有着一副无线电……他们早布置好阴谋啦!”夏落红忙向他的义父招呼说。 “他们说了些什么?”骆驼问。 “杜云生正要全速赶来!”夏落红回答。 骆驼愤然指着沙哇奴爵士说:“你快通知他们停留在原地上,否则,他们就是用你和何必正的性命做赌注……” “已经来不及了!”沙哇奴爵士说着仰首看海面上。说:“瞧,他们已经追上来了呢!” “他奶奶的!不守信用的无耻歹徒,竟然用这种卑鄙龌龊的手段!”骆驼跺脚说:“金二哥,我们赶快回航吧!” 金二哥在船桥上,张惶失措,呐呐说:“唉,没有用,我们的垃圾船,笨重得可以,而且还拖上一条‘老黑奴号’,重上加重,怎及他们的快艇呢?不需用多久的时间,就会被它们追上了呢!” 骆驼即向夏落红招呼说:“小子,把何必正捆起移到这条船上来,然后斩缆,减轻了负担,我们就可以逃得快些,他们只能在公海上施虐,不敢驶进檀岛的领海的,要不然,就等于是自投罗网啦!” 沙哇奴爵士冷冷说:“他们不在乎追到什么地方去,哪怕是龙潭虎穴也得去闯,除非是我命令他们停止!” 骆驼说:“那么你为什么不命令他们停止呢?” 沙哇奴爵士说:“你若要求言和的话,可以先把我和何必正放开,并放下武器……” 夏落红解下了领带,用枪顶在何必正的脊背上,命他双手伸至背后,即用领带将他的双手缚起,然后命他跨过“金星号”去,边向他的义父说:“义父,我们别信他们打打谈谈的那些鬼计,没什么好言和的,到这时候,非你死我活不可了,我们若软弱的话,他们便得逞了!” 彭虎也插口说:“夏落红说得对,我们若不抵抗,就是接受屠杀,抵抗反而可以拼出生路!” 骆驼说:“沙哇奴爵士的那条游艇上尽是枪手,我们的这条垃圾船上就只有夏落红的一只双管猎枪,怎样和他们对抗呢?” 彭虎递高了手,说:“刚才俺夺得沙哇奴爵士的短枪在这里,给你吧!” “彭虎你留着用吧!”骆驼说。 “俺是练武的人,不用这种火药器械的,还是你持着用!”彭虎即将短枪抛了过去。 “唉!”骆驼一声叹息,说:“我的能耐是讲究唇枪舌剑,谁要动用真家伙呢?” 夏落红已斩断了“金星号”和“老黑奴号”两条船之间缚着的绳缆。刹时间,“老黑奴号”随浪潮飘流离去。 “金星号”好容易才调转了船头,摇幌着那其笨无比的船身,徐徐地驶向回航。 “哈,你们想逃出我的掌握,做梦!”沙哇奴爵士好像有把握扭转逆局,格格笑了起来。 何必正也说:“据我所知道,杜云生恨你们几个人恨之入骨,他曾指天发过誓,有机会时,一定将你们剥皮啖骨的,现在是时候了,你和沙哇奴爵士的交易失败,刚好就是大家拼性命的时候到了,凭你们一支双管猎枪,可以应付十余个久经惯战的枪手么?假如想求生的话,不如还是投降了吧!” 骆驼高声咒骂:“呸!我有你们两个王八蛋做人质,就算是千军万马,他们又能奈我如何?” 夏落红将何必正押向船尾,那儿有着一支旗杆,他干脆将何必正缚在旗杆之上,说:“麻烦你在这里给我们做一只活肉盾,假如他们要开火的话,你先一步上西天!” 沙哇奴爵士再次高呼说:“骆驼,千万不要傻,还是把我放下来,只有我可以制止他们开火的!” 骆驼说:“你还是挂在上面比较妥当,可以叫你的爪牙老远就看见枪靶!” 垃圾船的速度在这时候可以看得出,真急煞人。简直像蜗牛漫步,机械有了年份,就等于一个人到了“风烛残年”相同,一摇一晃的,不时机械房内还发出古怪的声音,骆驼真担心它或者会抛锚,那岂不糟糕了么? 夏落红携带了一盒猎枪用的铁砂子弹药,共有二十余发,他已将那些弹药悉数装进西装口袋里去,准备随时应用,伏身在船栏间等待着接触大战。 被缚在旗杆下的何必正向他讥讽说:“铁砂子弹药的猎枪,射程不及两百码,你们无异是打算自取灭亡呢!” 夏落红说:“不管怎样,我们就算不测,有你给我们垫棺材!” 骆驼在江湖上闯荡数十年,向来临危不变的,但这会儿,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这汪洋大海之中遭遇了这种凶险事件,已非智慧所能解决的了! 是时,那条游艇快船,已逐渐地向他们追近了,若以两条船的速度计算,顶多还有半个小时就会在火网接触之下,距离檀岛领海似乎还早呢! 骆驼忽地格格大笑起来,自言自语说:“这一次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了!……” 夏落红嗤笑说:“何止蚀把米呢?恐怕连老命都要赔进去了呢!” “我的脑筋向来灵活,这会儿智慧都到哪儿去了?”他拍着那淌着汗光秃秃的脑袋说。 “义父,我早说过,你这把的年纪,早应该收山了,你的财富足够你过一个阔绰宽裕的晚年,何苦还要担惊冒险的,放着舒服的日子不过,到海洋上来受罪,这又是何苦呢?” 骆驼一声长叹,说:“人是为什么而活着的,光只为享受余年么?我们的脑袋里都有着智慧的发条,假如不经常的发条上绞链,去开动它,必会生锈无疑,生命苦短,将它浪费掉多可惜,只有畜牧场锈栏里的毛猪是珍惜着它们脑袋里的发条的,绝不去动用它,只讲究吃喝、睡眠,认为那是最高的享受,直至它们挨宰为止!” 夏落红便讥笑说:“那么你的智慧发条是打开了,但是你的智慧到哪儿去了呢?” “不知道!”骆驼再次拍着他的脑袋。 “天底下许多的事情并非是靠智慧能够解决的,比喻说,沙哇奴爵士手底下的那批爪牙,他们也珍惜着脑袋里的发条,不去用它,让它生锈,但是他们最大的享受就是屠杀,喜欢看那种血淋淋腥臭的场面,凭你的智慧,能够把他们如何?” 骆驼露出尴尬的笑脸,说:“夏落红,你认为人生之间,最大享受是什么呢?” “我知道!”彭虎正捡起骆驼的野餐盒子,撬开了所有的罐头,摆开在甲板上,正用一只汤匙逐项品尝,嘴巴里啃着一大块黑面包,忽然好像心血来潮似地搭了腔,说:“夏落红的最大享受就是左拥右抱!” “彭虎,你再罗唆的话,我先打你一枪!”夏落红被刺痛了心坎,发了狠劲说。 骆驼掉转头来。又问彭虎说:“彭虎,你认为毕生之中最大的享受是什么呢?” 彭虎格格而笑:“我不好意思说!” “唉!我们之间,还怕什么难为情的么?” “我怕你恼羞成怒!” 骆驼感到意外,说:“关我什么事呢?” 彭虎正色说:“我毕生之中最大的享受是看见骆大哥焦头烂额的时候!” “呸!”骆驼唾了一口,引得夏落红格格大笑。 “这真是极其难得有的机会,大名鼎鼎的骗子老祖宗骆驼居然会汗流浃背如坐针毡似的束手无策,这种形色,看得使人过瘾之至!”彭虎说完,又继续开始大嚼。 “彭虎,假如在这种情况之下,你该会怎样应付呢?”骆驼指着那艘追近了的贼船问。 “这一点也不用我担心,用不着我去费脑筋,骆大哥一定会迎刃而解的!”彭虎说。 “唉!”骆驼气哽不已,他抓耳搔腮的,眼看着那条游船已逐渐的追近了。 “骆驼,死在临头,你还不觉悟?唯有释放我,可以给你生路!”被悬挂在垃圾舱铁门挂钩上的沙哇奴爵士,又再次向骆驼恫吓。“杜云生和山下保罗,都是一等枪手,有百步穿杨绝技,可以打掉你们每一个人的脑袋,绝不会伤及我的……” “彭虎,你啃的黑面包可有剩着?”骆驼忽问。 “还剩下大半截呢!”彭虎答。 “麻烦你用它将沙哇奴爵士的大嘴巴堵塞起来,免得他扰乱我们的情绪!” 彭虎格格大笑,他拾起那拳头大的黑面包,趋上前,一把捏着沙哇奴爵士的双颊,强逼张开嘴,沙哇奴爵士强挣扎,可是有什么用?彭虎力大如牛,一大截面包猛塞进他的大嘴,沙哇奴爵士不能再说话了,除了用鼻子哼哼。 “骆教授!形势危急,不如我发信号枪,我们垃圾船帮都有互助精神,若遭遇上海难时,发现求救信号,不论在远近都会赶来的!”忽而,金二哥自船桥上探出头来向骆驼说。 骆驼皱着眉宇,一想,摇了摇头,说:“垃圾船帮,都是手无寸铁的,怎能应付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枪手?那只是多此一举呢!教他们来白送死,于心不忍,何况远水不救近火!” 金二哥说:“这样说,我们不等于坐以待毙么?” “你且别焦急,也许奇迹会出现的!”骆驼说。 “嗳,等奇迹出现么?”金二哥感到失望了。 “砰!”枪声响了。 是杜云生他们开了火,虽然他们还未追及在射程之内,但先行示威,弹药落在海面上溅起了浪花。 “我的妈呀……”金二哥吓得六神无主,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取信号枪向天空打去,两枚带彩色像照明灯似的东西升向天空。 按照“国际海洋公法”,不论任何国籍船只,发现海难信号,都得就近驶往援救。但四望汪洋大海,什么船只的影子也没有,这求救信号,会被任何船只发现么? “砰!”夏落红也扣了枪机,他是试枪性质,也是还以示威,但是这筒双管的大号猎枪,射程不及二百码,反而暴露了自己的弱点呢。 “以卵击石,等于自取灭亡!”被缚在旗杆下的何必正说。 “你也想吃面包不成?”夏落红叱斥说。 “骆大哥,你可有了退兵之计?”彭虎态度安若无事地问,这楞汉真好像不知道生死为何物呢! 骆驼搔着头皮,耸肩摇首说:“也许夏落红说得对,我着实应该收山了,脑袋里的智慧发条好像已经腐锈,也许就从此停摆了!” “砰,砰,砰……”歹徒的汽艇又次开火。一排枪弹扫射在“金星号”船旁的海面上。溅飞起一道整齐的浪花。匪船追得更近了,杜云生站立在船头上,以喊话筒向他们呼喊:“骗子骆驼,你们已经逃不了啦。还不快停下船举手投降么?那就是你们自寻死路自取灭亡了!我们的船上有十多个枪手,可以杀得你片甲不留!” “砰!”夏落红还击一枪以作答覆。 “别浪费弹药,等他们接近一些再打!”骆驼吩咐说。 “再接近一些,我们就只有处在挨打的地位了!”夏落红答。 “至少可以逼他们不敢接近!” “那能维持多久呢?凭我们这条垃圾船,他们可以绕着我们四面打转,使我们四面受敌疲于奔命,直至应付力竭而后已……” 果真的,那条游船追拢来时,立刻环绕而行,十余名枪手内伏在船舷旁实行全面开火,他们丝毫不留情。劈劈一连串枪声响个不已,刹时间垃圾船上的甲板被打得像蜂窝一样,弹孔斑斑。 金二哥有生以来,未遭遇这种场面,吓得尿屁直流,由船桥上他的座位跌了下来,满地乱爬乱滚,企图找寻地方藏身,贪生怕死的一副形状,说也可怜。 “金星号”便好像在无人驾驶的状态之下,竟自行打转了。 匪船围绕着“金星号”猛烈攻击,十余支长短枪械同时开火,但见弹雨如蝗,火光四射,沙哇奴爵士的嘴巴被面包堵塞,悬挂在垃圾舱门的当眼处,有口不能言语,手臂又被捆绑不能活动,他随时都有中流弹的可能,没命地挣扎,但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何必正是被缚在船尾的旗杆底下,他窝囊得号啕大哭起来,好像死到临头似的。 “金星号”垃圾船上,就只有夏落红一个人好像是不甘示弱的,只要那游艇稍为接近,他就开枪,这种铁砂子弹药的大号猎枪,若在射程的范围内杀伤力甚强,只是射程范围有限,绝不出两百码,所以还是处在挨打的地位。骆驼也双手抱头,伏在船舷旁躲避流弹,他急得满额大汗,还想不出退兵妙计。 彭虎刚打开了一只布丁罐头,躺在甲板上很安逸地正以汤匙,一匙一匙的舀着吃。 “在这个时候你还吃得下么?”骆驼裂大了嘴巴问。 “判了死刑的囚徒,在执刑之前也要给他饱吃一顿,免作饿死鬼,何况我们的生死尚在未定之天。” “唉,你们尽是在讽刺我,这又何苦呢?”骆驼愁眉苦脸地说。 “我们的船,直在打转,已无从分辨方向了,我好像发现有好几条船向我们的方向驶过来,也不知是敌是友,也说不定是发现金二哥施放的信号枪而赶过来援救的呢!” 骆驼开始感到一线的希望,稍抬起了头,吓,一枚流弹就打他的头顶上擦过。四下里是汪洋大海,除了海和天之外,恁什么也没看见,哪来的援救船只?“唉,你是在做梦了!”他叱斥说。 其实是骆驼看差了眼,的确有着一条快艇,在遥遥数海哩之外,向他们追踪着。那是一条出租供人钓鱼乐的摩托渔艇,在船头间立着的是哈洛克和古玲玉。 哈洛克正手执望远镜窥探这两条船火拼,他向古玲玉说:“看情形,骆驼的那条垃圾船处在劣势,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但是他们掳获了沙哇奴爵士和何必正,所以那条游艇又无从进逼,唯有采取迂回方式,直打到他们弹尽援绝再进行逼降!” 古玲玉说:“可有人受伤吗?” “距离过远,没有办法看得清楚呢!” “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我们缓慢过去,等到他们打得差不多的时候,不管哪一方面获胜,我们冲进其间,表明身分,索取那份军事机密文件,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这是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策略!” “但是假如沙哇奴爵士不服从你的领导呢?”古玲玉问。 “那就是他自找晦气,永远不再获得组织的谅解了!” “金星号”仍在继续顽抗,杜云生指挥下的游船果然是以迂回战略步步紧逼。他们绕着“金星号”打转,在接触夏落红据守的一方面时,游船驶出较远,但绕向了另一方面时又接触得非常的近,十余支快枪布伏在各种角度之下齐齐射击。 夏落红孤军奋战,不时还得躲避背面的袭击,这种作战,既吃力又不讨好,但总比束手待缚受凌辱较为好些。 “夏落红,顽抗对你们没有好处,还是快把那支破猎枪扔进海里去举手投降吧,要不然,你打到最后一弹,也是要被活擒的,到时候,可知道我们怎样对付顽固不冥的人么?剥你的皮,抽你的骨,挖你的心,把你折磨而死,那种痛苦非你的想像能受得了的!那时候,你就会懊悔不迭了!”杜云生一面用喊话筒展开了“心战”。 “有本事你们就冲过来!”夏落红又还敬了一枪。 骆驼数点落在夏落红身畔的红颜色纸筒弹壳,乖乖,已经去掉了十余发了,他总共携带一匣弹药,那还能维持多久呢? “啊!瞧!大蜻蜓!”彭虎忽地高声怪叫起来。 这时候,真的可以听到一阵轧轧的机声,大家抬头看去,只见天空间出现了一架直升机,在这时间,忽然有飞机在天空上出现,也是奇迹。它是军方的巡逻机?也或是金二哥打出了信号枪,把援救海难的飞机引来了。 骆驼说:“糟糕,这一下子连我们也脱不了身了!” 彭虎说:“你不是在祷告奇迹出现吗?” “我祷告个屁……” 那架漆着了红尾巴的直升飞机,好像是属于“海港警察署”的,它竟低飞下来,好像是窥探他们两条船的火拼。 直升机的驾驶室内坐着两个人,除了机师之外是一位肥团脸孔全副武装的警官,那可不是邝局长吗? 骆驼的行踪竟然被邝局长寻着了。 这时候,哈洛克和古玲玉所乘的那艘摩托渔船,发现情形不对,为了不惹事上身,立刻来了个大转弯,实行回航,杜云生指挥下的那条游船,见了警方的直升机,知道情况不妙,即时停了火,也顾不得他们的主子被擒在骆驼的手中,即开足马达,向公海上逃出去。 沙哇奴爵士的嘴巴被面包堵塞着,有口不能言,瞪大了眼睛干着急,但那又有什么用处,间谍可是会被判死罪的,杜云生等一伙人逃命要紧。 海上警察队的缉私艇已经在海面上出现了,分出好几路包抄过来。 杜云生他们还是逃脱不了,经过一阵顽抗,但是缉私艇上有小型钢炮,只吃了一炮,游船就吃不消了,他们唯有弃械举手投降。 “金星号”上的危机已告解除,邝局长在直升机上利用扩音器吩咐他们立刻回航。 彭虎笑呵呵地向骆驼说:“你的假想一点也不错,果然奇迹就出现了!” 骆驼叹了口气,说:“奇迹个屁!被邝局长这么的逮着,我们的麻烦可就没完没了的啦!” 垃圾船码头上,军警林立,如临大敌似的,整条的海岸马路上实行了全面戒严。两艘缉私快艇护送着“金星号”垃圾船回航,靠拢了码头,这时候,码头上站满的俱是武装警察。 沙哇奴爵士和何必正早被戴上了手铐,各由两名武装警察押解着登上了码头,随着即送上了囚车。 杜云生他们的那艘游船也被警方的缉私艇拖回来了,船上所有的枪手被一网打尽。他们的命运是相同的,一一被押上囚车,相信在不久之后就要接受审判了,他们即算能脱死刑之罪,也会在监狱里挨上一段很长的岁月,也或者是终生的监禁。 邝局长所乘的直升飞机在码头的广场前着陆,他趋至码头前以“胜利者”的姿态,洋洋得意地迎接骆驼他们几个人登岸。骆驼和夏落红、彭虎三个人步上码头,骆驼是一脸尴尬不已的形状。 他揉着手,笑嘻嘻地向邝局长说:“你交给我这份探长的职务并不冤枉!瞧,第一件任务已经达成!沙哇奴间谍案的主犯元凶,已经替你逮捕归案了呢!” 邝局长双手叉腰说:“我可以用盗售国防机密文件的罪名控告你!” 骆驼故作大惊小怪之状,说:“话打哪儿说起?” 邝局长说:“你利用垃圾船偷出公海和沙哇奴爵士会面,目的何在?” 骆驼说:“我的目的是要逮捕沙哇奴归案!” “沙哇奴爵士凭什么和你在公海上会面呢?”邝局长还是一板正经的。 “利用那份文件为饵,总该是可以的罢!”骆驼笑嘻嘻地说:“我得告诉你,金星号的船老大金二哥,老黑奴号的船老大乔路易,他们都为这件事情担惊冒险,尤其是乔路易被匪船掳去作人质,如今安全归来,功不可没,理应给他们一笔奖赏,假如邝局长为难他们的话呢,就是倒行逆施了,那是会有报应的!” 邝局长说:“我不会难为他们,但是你应该交出那份文件,现在是时候了!” 骆驼讥讽说:“邝局长真是好大喜功的人物,刚替你把漏网的间谍元凶逮捕归案,你竟又来索取文件了,这是属于两部分的事情……” “因为阁下过探长的官瘾,已经到期了呢!” “邝局长曾答应过可以无限期延长的!” “提前结案,不对我们双方面都有好处吗?” 骆驼搔着头皮,忽说:“古堡大厦方面进行得如何了?我们何不过去看看呢?我和安狄生的一笔买卖还未有交易成功呢!” 邝局长趋至他的局长坐车之旁,取起无线电话,和古堡大厦方面驻守的警探连络。 “事情非常的糟糕,他们引用炸药,竟把大队人马困在地窖内了!”对方的警官回答。 邝局长大愕,说:“为什么要引用炸药?” “不知道!我们正在挖掘抢救之中!” 邝局长立时招呼骆驼和夏落红等上了座车,风掣堪驰急速赶往沙哇奴爵士古堡农场去。 在这段时间,骆驼好像心安理得,竟坐在汽车上呼呼睡熟了。 车行约有半小时,已来到沙哇奴爵士古堡大厦,这时候,只见所有的员警急得一团乱糟糟,他们把农场方面的雇工全招来了,有带着锄头、铁锹、圆铲,好像正进行挖掘工作。 “怎么回事?”邝局长走下了汽车即问。 “他们在地窖之中寻着了文件室,内中大部分都已经过焚烧,孙阿七指出通往乾晒场的道路,但是找不着开关的暗门,于是便实行爆破,技术人员安装了炸药和雷管之后,枢纽一按,乖乖,许多地方都塌了,刁探长和一些高级警官全困在里面……”一位负责驻守的警官回答。 “可有人受伤吗?” “不知道!我们正设法营救!” 邝局长即匆匆忙忙地向地窖内走,骆驼跟在旁边看热闹,好像一点也不关心。 “你的那个宝贝弟兄孙阿七也埋在里面了,你一点也不着急么?”邝局长问。 “噢,这小子最擅长土遁,他压不死的!”骆驼散闲地说。 “难道说,你们用了什么心机?” 骆驼摸出了烟斗,点了点头,他向邝局长一招手,就往屋子外面跑,“跟我来!” 邝局长颇感纳闷,跟着骆驼,坐上了汽车,骆驼向司机吩咐说: “向乾晒场的方面驶过去,就是以前沙哇奴爵士停放飞机的地方!” 那位司机回首看看邝局长,似在等这位老上司的同意,邝局长点了点头。 于是,那辆汽车便越过了警察的警戒线,风掣电驰,驶往乾晒场去了。那座乾晒场,在开始建设时就好像有了阴谋的,一条极其长的黄泥道正好供作飞机起飞降落的跑道,在跑道的尽头,有着好几座仓库,同时还有一块供飞机停歇的厂棚。骆驼下了汽车,朝那厂棚过去,他推开门,只见孙阿七独个儿躺在供修理用的机器卧槽上,正在燃吸香烟呢。 “你倒舒服,一个人在这里纳福,邝局长他们可急昏头了!”骆驼说。 “奇怪,邝局长怎么和你在一起了?”孙阿七颇感惊奇地问。 骆驼搔着头皮,流露出一副尴尬的形色,说:“沙哇奴爵士不守信用,我被困在海洋上,邝局长特地乘飞机去援救,好不容易才脱险呢!” 孙阿七一听,就知道骆驼公海之行失败了,瞪着眼说:“沙哇奴爵士可有脱身?” “他们被一网打尽,但是我所得到的只是两箱伪钞!哈!” 孙阿七格格笑了起来:“终日打雁,终于被雁啄了眼,想不到赫赫大名的骆驼也会有这么的一天!” 骆驼说:“事已至此,不必把他们困得太久,还是快把地牢打开,将他们放出来吧!” “我无非给他们一个考验,看他们是否能寻着出路?……” “他们急昏了头,相信有出路摆在跟前,也不会看到的!” 孙阿七便移动安装在地上的一副车床,拉动了扳手,只听得一阵格勒勒的声响,那卧槽底下便露出了一扇幽深的暗门,是可以直接通往地下秘道的,原来,孙阿七是有意捣乱,他为了帮助骆驼出公海去和沙哇奴爵士谈交易,特地里将那些警探截留在地窖里。他寻着沙哇奴爵士的“机关”文件室,可是那些文件大部分都已被焚毁。沙哇奴爵士在当日事败逃亡之先,在这儿放了一把火。可是那些剩余未被焚毁的档案,对安狄生仍有研究的价值。 当大家注意力集中在那些未焚毁的档案文件上之时,孙阿七向刁探长建议,说:“为了争取时间,我们得设法将这通道炸开,它该如何通上地面上去,也就是还有其他的秘密,就可以一目了然!” 刁探长犹豫了很久,若凭他的智慧,去设法按部就班的侦查的话,所有的机密大概是永无揭开之日。 第二十章 再会吧檀香山 这时间,安狄生像发现了什么“宝藏”似的,全副精神贯注在那些文件之上。 刁探长心中想,用炸药爆破,也许会发现新的秘密,那么在FBI的人员跟前,至少可以给他们警方挽回一点面子,于是他立刻召集了技术人员,按照孙阿七的指示,安装炸药和信管。建设是很费时日的,爆破却只是举手之劳,一切安装停当之后,刁探长亲自动手去揿那枢钮。 在这时间,孙阿七早已经爬上一个方形像“狗洞”似的孔道,那就是通地面上供修理飞机的厂棚去的通道。孙阿七是“识途老马”了,自从解开了地窖底下之谜后,他曾在这些地方进出不知道多少次,所有的机关秘密,进出孔道,多已了如指掌,这时间,无非是玩噱头故意作弄人罢了。 “轰”的一声巨响,像“天崩地裂”似的,那条狭窄的地道上,前后全塌了,刁探长和他的从员全被困在其中,幸好他们遭困的地方尚还有空气流通,要不然,都会被闷煞,但是空气由什么地方来?他们又没有查出,大家的情绪都乱极了,这是求生的欲望使然,在刁探长的指挥之下,同心协力地打算挖出一条道路藉以逃返地面上去。他们正盲目乱扒乱挖之际,忽有一道亮光自头顶上降下,空气像清风似的飘忽。 刁探长和他的从员多已是尘首垢面像“泥猴子”似的,抬头一看,那是一扇巨窗,只见邝局长、骆驼、孙阿七三个人立在上面,正朝着地窖下面探首观看呢。 刁探长恍然大悟是怎么回事,他指着孙阿七诅骂说:“小子,我杀了你!” 孙阿七皱起朝天鼻子,笑吃吃地说:“是你们的爆破技术错误,怪不得我!” “局长,你又怎会和这个骆骗子搞到一起的?”刁探长爬出了那扇巨窗时说。 “我在公海上将他逮回来的!”邝局长说。 “别说话难听,否则后悔不迭!”骆驼加以警告说。 被困在地道内的人员陆续走出地面,连安狄生也爬出来了,他的腋下还挟着大叠的文件,那是他认为最有研究价值的。 骆驼像看见了老朋友,趋上前和他握手说:“我们的交易该可以谈成啦,瞧,你已经得到你所需的了,在事前我们曾有协议,寻着了文件,你就付款!” 安狄生摇首,说:“文件已经残缺不全,曾经有人捣乱过,又放火焚烧……已经失去它的价值了!” “你想黄牛不成?” “不!钱是一定要付的,可是在代价方面可要酌减了!”安狄生说。 “五万美金不能再少了吧?” “假如呈示我的上司,能批准一千美金!已经是你的造化了!” 骆驼并不懊恼,相反的哈哈大笑,说:“呵,呵,一个人在时运不济时会在各处被人触霉头的!好在我只是个拉拢生意拿佣金的掮客,生意是否谈得拢?如何成交?那是顾客们自己的事情,我白跑腿贴了车资,自认晦气就算啦,由现在起这宗买卖就算告一个段落,我们谁也不必罗唆谁了,也或许时日会冲淡我的感伤,到了时来运转时,我或会找到更好的主顾!” 安狄生一听,这大骗子的话中好像有因,他早就怀疑地窖内的“文件室”似乎是有人移动过的,不管那些已被焚毁的文件,内中一些颇为完整的档案内中也有缺页,好像内中有部分曾经被人盗走。 “凭心而说,那文件室虽然神秘,但大部分的文件多没有价值!”安狄生说:“所以出不起价钱……” 骆驼便以讥讽的语气说:“得了便宜卖乖!所以说和做特务的人不能交朋友,算我有眼无珠,在江湖上混了一辈子,这一次算是‘砸锅’了,费了多大的心思,启开了无人能发现的秘密中的秘密,到头来竟是不值钱三个字结束,若以我的行业而言,全遇上你们这些主顾的话,喝西北风有份,到此为止,我们一切都不必谈了!” “假如说,这些所剩下的文件,都还是完整的话,我们仍还有生意可谈!” “洋二哥!生意是人做出来的,吃一回亏学一次乖!以后你再找我谈生意吧!”骆驼冷冷地说。 邝局长发现安狄生的腋下挟有大宗的文件,便提出抗议说:“地窖内的秘密是我们破获的,我们得整理资料,所有一切的物件,你片纸也不能带走,假如要调阅这些文件的话,请送公函过来!” 安狄生自然不乐,但邝局长说的事实,公事上的手续也应该是如此的,已经有警官过来接过了他手中捧着的文件。安狄生只有立刻打电话去向他的上司报告请示。 邝局长即偷偷地向骆驼说:“听你的语气,文件室内好像另外还有值得讨价的秘密?” 骆驼露出了大龅牙,耸肩窃笑不已,说:“干我们这一行的,从来‘赌梭哈’绝不掼到底的,到了‘脱底’时,想翻本就难了,总归要留一手的!” 邝局长又改变了态度,说:“你留的一手是什么把戏呢?” “对你这位主顾,我已经不投信任票,最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这一次我把你接回檀岛,并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威逼利诱,这一套肤浅的手段,我见得多了!同时,沙哇奴爵士我已经替你逮捕归案了,他手底的党羽也一网打尽,以立功而言,对你是足够有余的,但是你对我允下的诺言,何时实现呢?” 邝局长说:“当然,奖金是非给你不可的,问题是珍珠港海军招待所失窃的那份文件,什么时候可以归还?” 骆驼说:“线索分为两头,不可笼统混为一谈!” “所有的奖金一次发给不好么?” “葬一个死人挖一个墓,邝局长采取乱葬岗政策,我不敢苟同!” “我得警告你,匿藏国家安全文件是间谍罪,会判死刑的!”邝局长又耍“硬功”了,他的老习惯改不了。 “你的恫吓手法并不够高明,我早不吃这一套,同时,匿藏文件的并不是我!” “是谁?”邝局长急问。 “可能是你啦,邝局长!” “呸!”邝局长气恼不已,摇着那肥大的脑袋,恨不得立刻将骆驼修理一顿。 孙阿七伺机趋至邝局长的跟前,伸大了手掌说:“邝局长,地窖内的秘密完全揭开了,我的报酬总可以赏给我了吧!” 邝局长怒目圆睁,拉大了嗓子咆哮说:“你动用危险品,几乎活埋了我十多名警官,居然还有胆量讨赏,我要把你关起来!” 孙阿七即绷下脸,说:“堂堂的人民保姆首长,居然一再食言!” 邝局长便作威作福,指着孙阿七向骆驼说:“这个人是你的雇员,我交给你看管,假如逃脱的话就是罪上加罪!” 骆驼皱眉说:“孙阿七是立功之人,他为何要逃走呢?有现成的大笔奖金放在那儿,他能不去取么?” 邝局长摇着他那肥大的脑袋,表示这笔奖金,他并不高兴给付。 地窖内的挖掘工作仍在继续进行,邝局长特别吩咐,无论如何,要将地窖内所发现的东西,全列册报备,尤其是那些文件,派出专人负责保管。 一个负责技术部门的警官说:“地窖内的情形我们不够熟悉,还是要请那位姓孙的带路!” 邝局长瞪了孙阿七一眼,正色说:“假如你愿意将功折罪的话呢,我不追究你打算活埋危害我一批警官之罪,你可愿意继续为他们带路?” “不可以再爆炸么?”孙阿七问,“禁止再用炸药,那么再有人迷路的话可不能怪我了!” “反正我已经向你提出了警告,假如你再玩弄什么手段的话,就是自讨苦吃了!” 孙阿七耸肩膀吐舌头,扮了鬼脸,随即带领着那些警官又下地窖去了。 邝局长招刁探长过来附耳说:“假如这小子再调皮捣蛋的话,就把他铐起来!反正整个地窖都要测量好,先把图形绘妥当!” 刁探长不断的点头,弹去身上的泥垢,随后就下地窖去了。 安狄生已打过电话向他的长官作详细的报告,经过了请示后,回来和邝局长说:“我的长官请你把文件移过去,同时,尽快问沙哇奴爵士和他的党羽的口供,这干人犯也要移过去呢!” 邝局长说:“口说无凭,我要看到正式的公文!” 安狄生说:“公文在明晨一早就可以到!” 邝局长说:“公文到后,我也得请示我的上司呢!” 安狄生说:“不可通融,让我先把文件携走吗?我打给你收条……” 骆驼从旁插嘴说:“生意我和你谈妥的,若要把文件带走的话,一定要先给我货款!” 邝局长冷嗤说:“这些文件不是供你做买卖用的!” 骆驼说:“你们若过河拆桥,当我是猴把戏耍的话,一定会后悔无穷的!” “你耍的把戏,我们全领教过了,很觉得乏味呢!” 骆驼不乐,说:“好戏还在后面,你们且等着瞧就是了!” 邝局长说:“限期到时,你得把珍珠港海军招待所的那份文件交出来,否则你会由天堂跌进了地狱,只在一瞬之间!” 骆驼不服气,冷冷地说:“我向来吃软不吃硬,活到这把年纪,把一生轰轰烈烈的事迹,砸在夏威夷上,似觉得有点不甘心呢!” “哼!那就及早把文件交出来!” “假如文件让你很快的到手,你们拆桥更快了……” “这样说,你是承认文件在你的手中了?” “口说无凭!” “嗯!一个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只管向我耍贫嘴吧!”邝局长最后赌气说。 “这年头,买卖真难做,尤其是碰着言而无信的主顾!”骆驼自言自语叹息说。 午夜间,警署的讯问室内是一片“修理”之声,“鬼哭神号”的,沙哇奴爵士手底下的那些党羽都吃足了苦头,一些爱硬嘴逞好汉的家伙如杜云生、山下保罗之流,都被修理得像灰孙子似的,连头也抬不起来。反正抬头也有罪,无论如何句句要从实招来! 人证物证俱在,沙哇奴爵士自己也明白,狡赖也没有用处,那无非是枉费唇舌徒费气力罢了,倒不如干脆漂亮一点,省却了许多麻烦。 他要求那些问案人员不要打扰他,索取了纸,及一架英文打字机,独个儿在牢房里,像个“大作家”似的,不断地思考,大做其文章,写出他的“自白书”。 沙哇奴爵士的自白书最末的一段是感叹万千的,他说,受了多年间谍特技的严格训练,多少有资格的间谍元老,将他们的经验,智慧尽情灌注在他的一身,到了最后,竟败北在一肤浅的江湖大骗子手里,好像很有点不甘心。 沙哇奴爵士在讯问期间,每天有五顿餐点供应,早上是营养丰盛的早餐,午晚两顿是特别大餐,还配备了少量的美酒,下午茶有精致可口的点心,夜间的宵夜却是中国式的。 这并非是警署在囚粮方面对这位大间谍有特别优待的额外开支,这笔餐费却是由骆驼私人掏腰包的。骆驼一贯“要钱不要命”,这次是逼不得已把沙哇奴爵士打进了死牢,假如说,逮着了人“一枪毙命”倒也痛快,关在牢里等候死期是很残酷的事情。所以骆驼自动花这笔钱,弥补心中的不安。 FBI的公文已经到了警署,要调阅沙哇奴古堡大厦地窖内所获得的文件,同时,催促警署从速讯问要把沙哇奴爵士等的一干人犯也调过去。 安狄生是每天都得到警署里来察看讯问进行的情形的。他不时和骆驼接触,以试探的方式希望能知道骆驼在这内中还有什么样的古怪? 孙阿七和彭虎都很着急,他们认为沙哇奴爵士既然已经被逮捕,这件轰动遐迩的间谍案就告一个结束,他们应该及早离开檀岛为妙,要不然,到了最后,必遭邝局长和刁探长他们的收拾。 骆驼倒好像是有恃无恐的,他说:“我们辛辛苦苦往返香港檀岛多次,总不能空手来空手去,偷鸡不着蚀把米惹人笑话,这件事情到此结束我有点不甘心呢!” 彭虎说:“你开始到檀岛来的时候就是为渡假养病来的!” 骆驼说:“但是后来事情变了质,我把钞票已经贴进去了!” 孙阿七说:“钱是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你已经有足够的财产可供你带进棺材里去了,何必还斤斤计较赔上这点点的花费呢?留个好名声,下次有机会时再捞另外的一票不好么?” 骆驼摇首说:“于心不甘!” “你还有什么怪名堂不成?” “常言说得好,‘贼不空手’!事情既已闹到这个步骤,几乎无时无刻都好像可以看得见钞票在向我们招手,为了保持好名声,不论多少,总得带一点走路!”骆驼笑着说。 “向警察署要钱,那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了!”孙阿七说。 “我就对爆冷门的事情特别感到兴趣,就等于赌黑马一样赌足输赢!” “你有着什么好主意,可以透露一点给我们知道吗?”彭虎皱着眉宇问。 “我还在考虑!”他咬着烟斗又在思索。 他们正在探长的办公室内聊着,忽的,夏落红脸色纸白满额大汗地推门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呐呐地说:“不好,于芄被绑架了……” 骆驼一楞,扬起了脖子,和孙阿七、彭虎互相瞪了一眼,然后说:“谁绑架了于芄?” 夏落红脸色尴尬,举起了手中的一张字条,说:“今天早上,有人将它塞在我的门缝之上,你们且看看……” 大家引长了脖子,只见字条上写着: “于芄在我的手中,你们知道该用什么东西交换?玲。” 彭虎问:“这署名‘玲’字的是什么人?” 夏落红瞪大了眼,说:“这还用问吗?除了古玲玉还会是谁?” 立时,骆驼和孙阿七捧腹大笑,笑得前合后仰的,尤其是孙阿七,他的眼泪也迸出来了。 “值得这样可笑么?你们在幸灾乐祸不成?”夏落红生了气,怒目圆睁地说。 孙阿七拭去眼泪,忍着笑说:“一位是你的未婚妻,一位是你的情妇,现在情妇把你的未婚妻绑票了,岂不是天大的笑话么?” 骆驼也说:“常言说:‘熊掌与鱼不可兼得!’但是你的人生信条,是‘熊掌与鱼一并佐膳’,如今熊掌把鱼绑票而去,你岂非熊掌也没有了,鱼也没有了……” 夏落红气急败坏,颇为愤怒地说:“你们冷嘲热讽的有何作用?事到临头,难道说你们就袖手旁观不成?” 孙阿七说:“你是替哪一方面说话的呢?于芄抑或古玲玉?” 夏落红说:“当我和古玲玉在一起时,你们千方百计破坏,如今事情搞僵,又不断地在说风凉话,简直是在落井下石,令人齿冷!” “以你和古玲玉的交情,不能把于芄讨回来吗?”彭虎问。 “呸!这字条上写得很清楚,要什么东西去交换!”夏落红硬起了脖子说。 “什么东西去交换?”孙阿七故意问。 “当然就是珍珠港失窃的那份文件了!”夏落红说。 “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古玲玉早已经和间谍组织脱离关系吗?她还要那份文件干吗?”骆驼慢条斯理地问。 “也许她因为情场失意又重新沾上那条线了!你们别只顾冷言冷语的,请为于芄着想!……” “别老在脸上贴金,古玲玉会因为你又重新去做间谍吗?同时,沙哇奴爵士已经兵败如山倒、‘蛇无头不行’,在檀岛地区,短时间绝不再会有这种国际间谍活动了,这是树倒猢狲散的原理。古玲玉又岂会在这个时候重新投效赤色间谍网?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情,你只管冷静,不去理会她就得了!”骆驼装做出漠不关心的一副形状。 “不行,这关系于芄的安全!”夏落红说。 “你对于芄又开始关心起来了么?足证明你已经回心转意了,这是好现象,可喜可贺!”孙阿七拱手说。 “孙阿七,你再贫嘴的话,小心我的拳头不饶人!”夏落红跺着脚说。 “你稍为冷静,古玲玉必会自露马脚,我们只要找到了于芄被幽禁着的地方,事情就好办了!”彭虎的心肠比较慈悲,他向夏落红安慰说。 “唉,女人的妒嫉性比较严重,假如古玲玉没得到答覆。可能会加害于芄,那样,我们岂不罪孽深重了么?” “你只管放心,古玲玉不会对于芄怎样的,于芄会很平安归来的!”骆驼泰然地说。 夏落红不解,说:“你怎会这样的有把握呢?” “古玲玉一个女流之辈,孤掌难鸣,而且凭你的交情,她应该无条件释放于芄的!”骆驼这样说着,彭虎和孙阿七两个人更是一副傻相向着夏落红吃吃而笑。 夏落红的心中更是疑惑,他想不通,究竟这内中还有什么蹊跷? “你只管安心回酒店去睡大觉,或是多用一点脑筋,设法营救未婚妻,演出一出英雄救美,这也许对你同未婚妻的感情大有增进!”骆驼含笑慢条斯理地挥着手,意思是叫夏落红别再打扰他了。 夏落红眉宇紧锁,引长了脖了向他们三个人注视了一番,然后说:“你们三个人,在这里鬼鬼祟祟的,显得有点神秘,究竟有着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孙阿七回答说:“你的义父认为,我们这次在檀岛辛辛苦苦,既担惊冒险,又复舟车疲劳,贴下的老本不少,假如说,就这样的两手空空而去,好像有点于心不甘,常言说:贼不空手。我们多少要带一点回去!” “钱!又是钱……”夏落红跺着脚,伸张双手递至半空,态度几近有点疯狂,好像“钱”是一个很卑鄙的名词,他根本不屑一顾。 “小子,你好像不是用钱养大的?”骆驼反驳说。 “唉,义父,以你的财富,足够供你过下辈子的荣华富贵了,为什么老在钱上打转?人生之中不再有更有意义的事情吗?”夏落红拉大了嗓子说。 “金钱、面包、爱情!”骆驼正色说:“金钱列第一位,面包其次,爱情是最无聊的东西,没有金钱和面包,爱情也不必谈!有了金钱和面包,爱情唾手可得!小子!天底下最有意义的事情,除了金钱之外就是睡觉,你不见婴儿降生,第一件事情就是睡觉吗?一个人在生命的旅途结束时与世长眠,所以睡觉是人生中的第二件大事,小子,你就快回酒店去睡大觉吧!” “难道说,你们不能给我一点帮忙,提供一点线索找寻于芄的下落么?” “苦乐都是由你自己造成,应该由你自己去排解!” 夏落红恼怒不已,气呼呼地就离去了。骆驼和孙阿七、彭虎三人,相对格格笑了一阵子,骆驼摸出烟斗,装上烟丝,划火柴燃点了之后,即拨电话到安狄生的办事处去。 “怎么样,文件已经调阅过去了,我应得的报酬如何?”他问。 “我已呈给上级了,但还没有核准呢!”安狄生回答说。 “数字究竟是多少?” “因为文件残缺不全,所以,也许数字不会太大!” “五万元应该不算太多了吧?” “一千元也应该不算太少!” “假如有人能补足内中部分残缺,你们可以出多少的代价?譬如说,过去的工作纪录,还有那些内围外围的名单!”骆驼笑嘻嘻地说,以一副做买卖的姿态。 “是你扣起来的么?”安狄生问。 “情报不问根源,吃我们这行饭的都应该明白!”骆驼说。 “我能先看文件吗?”对方问。 “最好还是老规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否则免谈!”骆驼回答。 “阁下老是摆噱头,要摆到什么时候为止?我们曾因为你的胡闹浪费了不少的时间,你可否以最诚恳的方式交易呢?” 骆驼冷笑说:“这只因为你们屡次言而无信,信用已完全扫地,所以,不得已,先行谈钱,假如你不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另外再找主顾了!” “我得向上级请示才行……” “那是你的事情,同时不妨顺便把珍珠港海军招待所失窃的文件也一并提提!究竟可以出多少悬赏?本人离檀岛在即,不愿意空手而来空手而去,多少总要弄几个盘费走路,否则虚耗此行,太可惜了!” 安狄生犹豫不决,说:“我们可否找一个地方详谈?” “没什么好谈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檀香山咖啡厅见面,大家磋商一番!” “不!假如有兴趣,请到警署里来,要知道,本人随时随地都是在被限制行动之中,为避免被人无谓跟踪,警署内是最好谈买卖的地点!”骆驼说着,就把电话给挂上了。他向孙阿七和彭虎两人耸了耸肩膊。吐了吐舌头,扮了怪相悄声说:“我可以和你们打赌,邝局长一定在偷听电话,而且很快的就会到这里来……” 骆驼话犹未完,那办公室的玻璃门推开,只见那身躯肥大,脸孔团团的邝局长,双手叉着腰,气呼呼地站在门首。 “好的,老骗子,果然你是打算出卖我了?文件还在你的手中,打算高价待沽么?”他很气恼地说。 骆驼搔着头皮,故意露出一副颇为尴尬的脸色:“一个人在缺乏盘费时,是什么买卖都得做的!” “你的目的就是要钱?”邝局长不高兴的问。 “‘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我没有打算发洋财,但是叫我贴老本。还要到处去募借盘费回老家,好像有点窝囊,因此,我得设法做成一笔真可以拿到钞票的买卖!”骆驼嬉皮笑脸地说。 邝局长侧首,考虑了好半晌,忽的向骆驼招了招手,说:“你且跟我来!” “上哪儿?”他问。 “教你的两个手下留在这里,你跟我来就行了!” 骆驼一笑,即向彭虎和孙阿七霎了霎眼睛,表示有苗头了。他跟随邝局长走出了他的探长室越过了那漫长洁静的走廊。 邝局长来到他那宽大布置得堂而皇之的局长室,再次一招手,招呼骆驼进内。 黑齐齐哈尔还在局长室内收听骆驼办公室的传声播音,邝局长挥手,命他离去。 “请抽一支雪茄!”这位警察首长改变了态度,拿起了他办事桌上的烟盒对骆驼礼待一番。 骆驼举起了大烟斗,说:“别客气,我有烟斗!” 邝局长的脸色严肃,向他的旋转坐椅上一坐,说:“你的目的就是要钱!是吗?” 骆驼耸肩说:“老做赔本生意不干。” “假如说,你肯把珍珠港海军招待所失踪的机密文件交出来,不就有一笔钜额的奖金等你领取吗?” “光说不练,事后过河拆桥,这种信用很可怕呢!” “事实上是你不可靠,我早把现钞准备好了,只要看得到东西,钞票就由你领去!” “口说无凭!我们要拿出事实,当面摊牌才能构成信用!” 邝局长拧转身子,去扭他座位背后的那只保险箱的号码,不久即掏出钥匙,将保险箱的铁门启开了。嗨,里面是一叠一叠,直版崭新的花旗钞票…… “喏!五万美金,只要你把文件交出来,就完全是你的了!”他说。 骆驼裂大了口,连涎水也要淌出,含笑说:“这倒是蛮诱惑人的,但是保险箱的钥匙在你的手中,到时候又食言的话,我岂不又上当一次了?” “我身为警局的最高长官,怎会对你失信?” 骆驼伸手抓着他那光秃的头顶,两眼朝向天花板,呆想了片刻说:“也许安狄生会出更高的价钱!” 邝局长立时怒火冲天,脸孔胀得通红,额上爆青筋,指着骆驼严词厉色地说:“你假如敢这样做的话呢,我不会让你走出檀岛!” 骆驼平和地说:“你曾经把我驱逐出境一次。” “但是这一次却完全相反,我不让你走出檀岛,连你所有的爪牙在内!” “那么你是霸王硬上弓了?” “你逼得我无可奈何才这样的!” “假如我把文件交给你,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吗?” “当然,我给你们签证,同时,五万元奖金也给你带走!” “言而有信么?” “我以檀岛整个的警察机构作为保证!” 骆驼哈哈一笑,说:“但我仍得声明,这件买卖我仍是掮客的地位,我还得和我的委托人磋商才行!” “别装蒜,我警告你,限期不多了,你最好从速作决定!” 骆驼点头,说:“在我作决定之先,请你先把签证弄好!” 邝局长点首应允! 晚间,骆驼走进了檀香山酒店孙阿七的房间,他兴高彩烈地揉着双手说:“孙阿七,我有了新的灵感,钜额的钞票,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唾手可得!” 孙阿七颇感到平淡,他知道骆驼一定又是在动什么歪脑筋了,便说:“先告诉我钞票在哪里?” 骆驼说:“在邝局长办公室内的保险箱里!” “我知道,那必定是失窃文件的悬赏!”孙阿七说:“你只要把文件交出来,那笔钱就是你的,无需要动什么歪脑筋!” 骆驼摇首说:“你别想得天真,邝局长是条老黄牛,假如文件交给他,一定会反整我们一手,到时候人财两失,吃不完兜着走,我们不得不防!” “且说你打算怎样弄得那笔钱?偷么?” 骆驼的情绪颇感兴奋,咬着烟斗,躺在沙发椅上,翘起了二郎腿,猛摇了一阵子,说:“你可记得沙哇奴爵士交给我们的那两大皮箱伪钞?” 孙阿七也是个鬼灵精,立刻就明白骆驼肚子里的鬼把戏,即说:“我明白了,警局把那两箱伪钞没收,正摆在邝局长的办公室内还未处理,你打算让我去把它和邝局长保险箱内的钞票更换?” “对!”骆驼拍掌大笑,说:“你真了不起,一语道破我的心思,这种钱不拿白不拿,我们为警察局够卖力了,到最后他们全部黄牛,假如不给他们一点颜色,也未免显得我们太窝囊了!” 孙阿七双手乱摇,对骆驼的计划不敢苟同,说:“邝局长的办公室,门卫森严,想溜进去‘动手术’,谈何容易?第二,就算‘动了手术’之后,你想把那两大箱钞票运出警局的大门之外,必然全局败露,那是枉费心思的,而且会招来更多的麻烦!” 骆驼说:“不!我只问你一个问题,邝局长的办公室你曾经进内去过的,他的那只保险箱你也看到的,当然,你是这方面的专家,将它打开,约需多少的时间?” 孙阿七说:“那是构造最为普通的保险箱,顶多不消十五分钟可以将它启开!” “嗯!十五分钟的时间,把保险箱里的真钞票搬出来,又把皮箱里的假钞票装进保险箱里去,再把真钞票装进皮箱,还原,……总共,大概也要十五分钟至二十分钟,合起来便是半小时,顶多也是四十分钟时间!”骆驼两眼抬向天花板,霎霎地掐指盘算着,最后,他决定了主意:“我总共给你四十分钟的时间,应该是够了吧?” 孙阿七没作肯定答覆,说:“问题是你怎样把那两箱钞票搬出警察局?” “那是我的事情了,非常的简单,在我临离开檀岛之前,先把行李搬进警局里去,实行鱼目混珠,再把行李搬出来,神不知鬼不觉,五万元到手了!” 孙阿七仍然摇头,说:“现在邝局长是否会发给我们签证离开檀岛还不知道呢;假如东窗事发,就算上了飞机,他也会把我们从飞机上抓回来的,到时候再出洋相岂不更难看?” 骆驼说:“你为什么作这样坏的打算呢?这几个糊涂虫,等到案情有了交代之后,巴不得及早请我们离开檀岛,等到他们发觉保险箱内的钞票已被调包时,恐怕已为时晚矣!” “千虑必有一失,那等于是意外爆了冷门,我们在打如意算盘时,总得提防会有意外事件发生!” “对意外事件的发生,我多半是临机而动的!” “你怎样让我进入局长室,四十分钟内不让任何人打扰?”孙阿七再问。 “我仍在考虑,一定要布置得十全十美天衣无缝,假如说,连这一点小脑筋都动不出来的话,那么,我骆某人岂不枉为‘天下第一大骗’了?哈!” 骆驼在深夜间作客,去拜访国会议员克劳福夫妇。人家是新婚燕尔,闲着无事,上床都特别的早,骆驼是不速之客,三更半夜光临,这夫妇俩又是特别好客的,仓促下床更衣,出来接待这位午夜来访的贵客。他们的寓所,布置得甚为豪华,是纯美国式的生活,客厅里设有酒吧间。克劳福延请骆驼在酒吧间里坐着,并为他调了一杯“马丁尼鸡尾酒”。骆驼摇着腿,摸出他的大烟斗,边吸着,并说明了他的来意。 “沙哇奴爵士间谍案,现在已经告一个结束,本人自从受雇为临时探长之后,为了加速侦破全案,废寝忘食,不眠不休,终于将沙哇奴爵士逮捕归案,连同他的党羽也悉数一网打盏,应该我的责任是完了,但是邝局长对本人的才华卓越特别青睐,所以情商挽留,他不打算让我离开檀岛……” 克劳福夫人谭金枝女士大为惊讶,透出了无比的喜悦说:“沙哇奴爵士已经落网了么?他不是已经逃离檀岛的吗?你用什么方法将他逮捕的?” 骆驼吃吃而笑,说:“我略施小计,沙哇奴爵士就自动回到檀岛束手就缚,但警察局应给我的一笔奖金却黄牛了!” 克劳福国会议员皱着眉宇不肯相信骆驼的话,警察局悬赏拿人,用的是公款,既然人犯已经落网,警方没有理由苛扣公款,内中一定另有原因,便说:“邝局长不给你奖金的理由何在呢?” 骆驼说:“当然,这是案中之案,内中关系着‘珍珠港海军招待所’失窃的一份军事机密文件还未有归档,邝局长将两案合并,一定要我替他寻找那份军事机密文件下落!” “到底那文件的失窃是否和沙哇奴爵士案有关连呢?” 骆驼说:“间谍案当然是有关连的,整个世界上也只有一个KGB,军事机密文件是间谍偷的,两案可以合并为一,也可以化分为二!” 克劳福说:“若以你的才华,把军事机密文件寻找出来不成问题了。” 骆驼说:“不过,克劳福先生!邝局长是心怀不轨的,他计划着以‘猪八戒倒打一钉耙’的做法,已经订好了方案,谁收藏那份军事机密文件,就会有盗窃国防机密文件的罪嫌,那是死罪呀!假如我将军事机密文件寻出来,邝局长立刻就会将我扣押以间谍罪起诉!” 克劳福议员跺脚说:“没有这种理由,你未免说得邝局长太不讲理了!” 骆驼说:“事实就是如此!”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也许是你的的讨价还价太苛,邝局长受不了才这样做!” “不!假如克劳福先生肯帮我的话,可否给我做一个证人?我愿意负责找寻军事机密文件,但是我的条件却是那笔奖金和我与我手下的离境签证!” 克劳福是属于“冲动派”的民意代表,他立刻就拾起了电话筒,打算拨电话给邝局长为骆驼办交涉。 但骆驼将电话按住,说:“在电话里交涉,不发生作用,明天晚上,我请你赴警局去,在现场上给我做证人!” 克劳福两眼一瞬说:“莫非你又要耍什么特别的把戏?” 骆驼笑着说:“是的,我有意变一套魔术,也许你们都会感兴趣的!” 谭金枝便向她的丈夫怂恿说:“看这种热闹机会难得,我也愿意参加!” 骆驼忙说:“克劳福夫人光临的话,更增加我的光彩了!”于是,他们一齐乾杯,算是一言为定了。 这天晚上,骆驼把克劳福国会议员夫妇请到了警察局,安狄生和他的一名长官早已在座了。 邝局长和刁探长忙碌不堪,他们搞不清楚骆驼又要耍什么样的噱头? 警察局长是人民褓姆,国会议员是民意代表,替人民说话还管政府的荷包,在大体上他们的别称是“官见愁”,有看不顺眼的问题,可以在议会里“乱放炮”! 这样的贵宾光临时,邝局长不能不亲躬接待,他们全进入了骆探长的办公室。 彭虎和孙阿七两人侍候在骆驼的身畔,帮忙他整理所有的档案文件。 骆驼并准备了有香槟美酒,用冰桶冰着,端出了琉璃杯,让孙阿七负责,款待每位客人。 骆驼将一纸辞呈摊在桌子上,并当众签了字,他说:“我是被情商邀请客串,到檀岛来担任临时探长的职务,如今,任期已满,所办的案子也结束了,主犯已经落网,所有沙哇奴爵士的党羽也一网打尽!本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所以特别要求邝局长批准我的辞呈,至于薪水方面,那是小意思,我不想浪费公帑,只请邝局长赠送我一张回程的机票就是了,我的属员方面,请求邝局长给他们离境签证,让他们自由离开檀岛,我的心愿即了!” 邝局长的额上也现了汗迹,在骆驼的语气之中,好像他对骆驼一伙人离境的问题有故意刁难的迹象。他忙说:“他们的离境签证早准备好了,只要案子一结束,你们随时可自由自在的离去,但是至今,这案子还拖了一个尾巴呢!” 骆驼说:“那是属于奖金方面的问题,‘悬赏’在先,再后又把‘悬赏’按捺不发,案子当然要拖个尾巴了!” “奖金当然是要发的,但是在没有看见东西之前,我们不能随便动用公款……” 骆驼又指着安狄生说:“譬如说,安狄生先生曾答应过以四万元高价,只要启开沙哇奴爵士古堡大厦的地窖之谜,能看得到文件室,就立刻付现,但是至今,文件档案全搜刮出来了,就是不肯付钱!” 安狄生看了他的长官一眼,即说:“但是文件室内的文件早有人搞乱了,我们得把它重新整理,并研究它的价值……” “这就是你们不肯付钱的理由吗?” “钱不是不付,只是要等候批准!” “由四万变成一千吗?” 安狄生即展开了他手中的一册记事簿子,顺着它的记录,说:“我的长官认为,在所有的文件当中,一册组织名单至为重要,沙哇奴爵士的党羽在表面上可以说是一网打尽了,但其中必有漏网之鱼,我们要用名册核对,同时还要搜捕余犯,所以这一册组织名单一定要追回,同时,这内中还有‘记功表’,是登记有功的案件,还有他们的‘大事记’,是历年工作报告……这些较有价值,有值得我们研究的文件全被抽掉了内页,譬如说,那名册上,只剩下了番号,我们要番号作什么呢?” 骆驼正色说:“假如说,那些文件是沙哇奴爵士在逃亡之前烧掉的话,那一点办法也没有,他的目的是湮灭证据,我们无从查起了,但是说,假如是没有烧掉的文件,那一定是完整的,安狄生是陪同我的手下孙阿七一块儿去启开那秘密隧道的,当时的情形看得非常清楚,所有的文件都有目共睹,是由邝局长派人查封的,绝不会被人盗窃的,即使有,也一定是警察局内部的人!” 邝局长顿是唬了一跳,骆驼装疯扮傻,是有意这样说的,但不无有血口喷人之嫌,他忙抢着说:“骆探长,你简直是在胡说八道,我调配到沙哇奴爵士农场去的警探,差不多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的,绝不会有污七八糟的分子在内,怎会有人偷窃文件呢?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骆驼抓耳搔腮的咬着唇皮,倏而向安狄生说:“你们二位愿意出多少悬赏?” 安狄生和他的长官面面相觑,跟着交头接耳磋商,过了一会,终于由安狄生说:“我的长官愿意先付五千,然后看文件的价值而决定!” 骆驼说:“文件的价值你刚才已经评定过了!” “若符合我们的要求,我们已经有悬赏在先,四万元是绝对不会少的!不过,现在还是先付五千!” “五千元怎样付?” “我们立刻开出支票!” 骆驼搔着秃头,咬着唇皮,两眼霎霎地思索了一阵,说:“我有附带的条件,就是我的出境签证!” 安狄生忙说:“出境签证没有问题,甚至于我们可以保护你出境!” “那么一言为定,就请你们两位开支票吧!”骆驼说。 邝局长大为焦急,他不知道骆驼又在摆什么噱头,忙说:“骆探长,别忘了在我办公室的保险箱内有着五万元等着你去取呢!” 骆驼摇头说:“那是另外的一笔帐!” “这是警局的悬赏……” “那是属于‘珍珠港海军招待所’失窃的文件的悬赏!” 安狄生便怂恿着他的长官开出五千元的支票,双手递交到骆驼的手里。 骆驼异常高兴,他心中想,至少这是搞这一件案子以来的头一笔收入;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财源可以接踵而至了。 “跟我到这边来看!”他向安狄生一招手,在他的探长室靠进门的地方,是一列陈年的档案铁柜,他随便拉开一两只抽屉,边又说:“二位且看,这里面不就有着你们需要的档案吗?我就知道有人将它收藏在这里面!” 安狄生大喜,整只的抽屉拉了出来,置在地上,连忙翻阅。 赫,也真是怪事咧,安狄生所需要找寻的文件就是夹在那些陈年的老档案里。 邝局长急得额上汗珠子直冒,不用说,这分明是骆驼捣的鬼,要不然,谁会把这些文件收藏进档案柜里去呢?原来,这又是在骆驼的授意之下,由孙阿七施的手脚。 孙阿七在沙哇奴爵士古堡大厦的地窖里发现了隧道的秘密后,曾多次进出,他将文件室内重要的文件,经过精选后取了出来,交由骆驼,收藏进这档案柜里,这套“戏法”,在骆驼毕生的骗局里是非常寻常的手法,可是看在邝局长和安狄生他的眼里,却是够惊人的。 邝局长明知道这是骗局,但是瞪目惶悚,不知所措,他无法提出反证,证明这是骆驼耍弄的手段。 那位民意代表,国会议员克劳福先生却认定了警察局内有奸细,非得整肃一番不可! 他的妻子也赞同先生的意见。 在这同时,孙阿七乘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在骆驼的身上,他溜出了探长室,伪装上洗手间,打了一转,那走廊上有着一名守卫,乘他不注意时,孙阿七早已配好了百合匙,他闪身拧门匙进入了局长室。 四十分钟后,孙阿七持着手电筒,在室内四下里检查了一番,一切都恢复了原状,没有丝毫差错。他拉开了门缝,向外窥探了一番,走廊外没有人,于是闪身而出,又重新进入了洗手间。 这一次,他坐在抽水马桶上,燃着了烟,舒舒服服地打盹,瞌睡一番。 是时,探长室内正热闹着,骆驼自档案橱内将沙哇奴爵士古堡大厦地窖内所有被抽出失窃的文件全寻出来了,他一份一份地在桌子上摊开,和安狄生加以核对,邝局长气恼万分,额上汗如雨下,青筋暴跳,他知道这是骆驼的捣鬼,文件自是这大骗子偷窃出来的,又将它移藏在警察局里,这是栽赃法,造成了好像是警察局的人员偷的,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骆驼的目的,是向FBI索取奖金,但这样却造成了警察局和FBI有充分不合作之嫌,这对国家的安全不无影响,以此为藉口,可能还会动摇邝局长的官职呢。 “这家伙可恶极了!”邝局长喃喃诅咒着说,他肚子里有了盘算,不管骆驼如何刁狡,等到事情完全下地之后,一定要将他“收拾”一番,他捞进多少的钱,一定教他完全吐出来。 “二位可感觉到满意了吗?余款也可以开出支票了吧?”骆驼又向安狄生说。 “在手续上我们总得再做一番检验工作!”安狄生说。 “二位不就是检验过了吗?” “不!这需得专家才行!” “难道说,二位不是专家吗?” “我们只是跑腿的!” “哼!”骆驼又是一声冷嗤:“十成又是黄牛了!请你们注意,你们可是全美国最高的安全机构,说话不算话,若传出去……” “不!”安狄生拍胸脯说:“我可以用人格保证,绝对不黄牛,问题的关键,还是在珍珠港海军招待所失窃的那份文件还没有下落!” 骆驼格格大笑起来,说:“你们的信用不敢恭维,这总得要好好的讨价还价一番始才行咧……” 邝局长大为焦急,又再次加以警告说:“我可以告诉你,盗窃国防机密文件,不论他是何人,什么职业,过去对国家有什么贡献,一律是以间谍治罪,那是死刑!” 骆驼搔着头皮,说:“邝局长对我的恫吓,这是第二次了!” “我是提醒你罢了!” “那么警局的悬赏岂不就变成陷阱了?谁能寻得着那份文件就以间谍治罪,那么,那份文件将永无重见天日的一天了!” 安狄生忙说:“我们可以做到不追究来源,同时,奖金一定如数付给!” 骆驼说:“但是警局的一关通不过,抱着FBI的奖金,进警察局去坐牢,成为富翁囚犯,岂不滑天下之大稽乎?” “我们可以给你安全保证!”安狄生说。 “我还是觉得你们的信用太差了!” 黑齐齐哈尔上洗手间时,发现了孙阿七坐在抽水马桶上打盹,即把他唤醒。 “嗨,探长室内吵翻天,你竟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在这里打瞌睡么?” 孙阿七的目的,就是要有人发现他在洗手间内睡着了,他伸了一个懒腰,说:“唉,偷得浮生半日闲,也是人生一大乐事,连日里,为你们卖命弄个吃力不讨好收场,实在乏味呢!” 黑齐齐哈尔说:“你是有企图打这里溜走么?骆驼不许离去,你想溜走也是枉然!” 孙阿七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分飞,夫妻况且如此,何况我和骆驼只是道义之交,我不必陪他坐牢的!” 黑齐齐哈尔将孙阿七带返探长室内。 是时,谭金枝女上在沙发椅上睡熟了,克劳福以国会议员的身分希望对全案作深一步的了解,将来他在议会上可以大肆质问一番;这足够他出风头的。 邝局长和安狄生仍在继续动脑筋,希望骆驼把文件交出来,不管这文件交给哪一方面的手中,目的是相同的,但功绩却大有差别。 骆驼“稳如泰山”,他和手底下的几个伙伴是否能安然离开檀岛,就只靠这最后的一着了,同时,他不想空手而来空手而去,金钱事小,丢人事大,给江湖上留下笑柄那却是不好受的。 孙阿七走进了探长室,即向骆驼挤了眼睛,表示完全OK。 骆驼很感满意,即说:“邝局长有意扣留我做人质,是否我手底下的雇员可以先行发给签证让他们先行出境?” “你们既然是同道而来,为什么不结伴而走呢?”邝局长反问。 克劳福国会议员很感到不满,插嘴说:“我们是自由国家,人民有来去的自由,为什么不发给签证?这是违法的!” 邝局长说:“这几个人的行动关系着国家的安全……” 骆驼说:“孙阿七是有功之人,他以最高的智慧破获了沙哇奴爵士地窖下的秘密隧道,警察局非但没有论功行赏,还要扣留签证,此后尚有什么人肯和治安机关合作呢?” “警察局长真是大权在手,一手可以遮天呢!”孙阿七故意讽刺说。 邝局长颇为恼火,别的事情,他还可以挺得住,得罪民意代表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将来在议会之中提出质询,那就有理说不清,吃不完兜着走了。 他即吩咐刁探长说:“你立刻替他们几个人把签证弄好,以保持我们治安机关的信誉!” 刁探长哭丧着脸孔说:“三更半夜的,如何弄签证?” “那么明天早晨,第一件事就拿给我签字!” 刁探长唯唯诺诺,连声答应。 骆驼便说:“有了签证,其他的事情就好解决了!” 安狄生又说:“那么那件文件的事情该如何解决呢?” 骆驼伸了一记懒腰,说:“今天各位的问题已经解决大部分了,明天的事情该留待明天再去动脑筋了。最主要的还是钱的问题,假如看不见钞票,我就会连什么兴趣也没有了!” “好的,明天上午之前,我们一定把金钱问题办好,只要看到文件,奖金就双手奉上,那时候,你大可以悠哉悠哉上飞机,遨游海外了!”安狄生又说。 “那么我们明天中午见面!再见了!”骆驼说着,戴上他的那顶宽边大草帽,一面向克劳福议员夫妇道过辛劳,感谢他们的义务见证,一面向彭虎和孙阿七一招手。 他们三个人便大摇大摆的走出了警察署。 是时天色已渐告黎明。 骆驼打了呵欠摇首说:“今天是个好天气,我们的生活像耗子般的老在夜间活动,等到有阳光时,就上床睡眠,把阳光都浪费掉,实在是可惜呢!” 克劳福夫妇二人也出了警署坐上汽车,骆驼鞠躬相送,汽车远扬后,骆驼忽的抓住了孙阿七的臂膀,说:“保险箱里的钞票,你真的全搞妥当了么?” 孙阿七露出大龅牙,皱起了鼻子而笑,说:“天衣无缝,一点也不露痕迹!” 骆驼说:“邝局长签字的封条也给它还原了么?” “当然,那是最重要的一着,我相信连邝局长亲自去查验,也会认为它是原封未动的呢!” 骆驼高兴了,揉着双手,满脸春风笑个不迭,说:“所以说,天下无难事,只怕不用功,有人认为钞票很难弄到手,其实稍动脑筋即行了!五万美金,那不是个小数目,足够我们环游世界的旅费呢!” 彭虎有疑问说:“你如何把那两只皮箱搬出警察署呢?” 骆驼说:“那还不简单么?大皮箱装小皮箱!” “警察署发现两箱伪钞失踪时,那岂不糟糕?” “那时候,我早在飞机上啦,已经和檀岛说再见啦!” 孙阿七插口说:“千虑必有一失,万一机场检查行李,发现有两大皮箱的钞票时,你怎么办?” “哈,皮箱上有邝局长的签字!同时,我早做好了一份警局的奖金颁发证明书!瞧!”骆驼说时,自衣袋中摸出一张以警局公文纸打字的证书上面,有邝局长的蟹文签字,另外还有一行“龙飞凤舞”的英文签名,他递给孙阿七和彭虎二人过目。 “在邝局长底下签名的是什么人?”孙阿七问。 “是骆探长的签名,专案组的组长!”骆驼说。 “你自己的签名可以生效么?”彭虎问。 “唬人就靠这么的一行字,邝局长的签名是模仿签的,只有这么的一行是真笔迹,谁也不知道骆探长是谁,问题很容易解决!” “怪哉,这动的是什么脑筋?” “天底下的事情往往是如此,往往不被人注意的人物在必要时最能生效,等到那些检查人员弄清楚那位专案探长是谁时,飞机早已离境,飞行在绿波荡漾的太平洋上了!哈!” 刹时间,他们三人一阵哈哈捧腹大笑,各自回房歇息。 午间,骆驼被电话铃声惊醒,是查大妈由“扒手老祖宗”何仁寿的公馆打来的。她说: “你的儿子夏落红要上山当和尚去了!” “当和尚么?这小子愈玩愈新鲜了!” “他缠着我,一定要我设法找寻于芄,否则立刻上山削发为僧!” “别听他的,这小子会舍得下这花花世界么?……,噢!不!别理会他就行了!” 查大妈再说:“唉,在檀岛的和尚寺,出家人要填写出家证明书的,还要家长签字同意,夏落红逼着我替他签字,正在纠缠不清呢,我烦透了!” “嗨,这年头,连做和尚也洋派了!”骆驼颇不耐烦地说:“那么你就替他签个字又何妨呢?” “呸!你是夏落红的义父,是他的监护人,我算什么名堂?” “夏落红已经成年,还需要什么监护人呢?” “不管,你到这里来一趟,否则以后你再什么事情我也不管!” 骆驼搔着头皮,无可奈何地挂上电话之后,简单的洗漱了一番,整理好衣裳即匆匆外出。 孙阿七早坐落在走廊外的会客处沙发椅上了,他扬着手中的一叠纸片说:“这一次邝局长颇讲信用,大清早就派人把我们的出境签证送来了!” 骆驼笑着说:“他保持信用,目的是要和我们做最后的一票买卖!” “我们订什么时候的飞机票?” “待我先把夏落红的问题解决再说!” “夏落红又犯什么毛病了?”孙阿七皱眉宇关心地问。 “这小子红楼梦看多了,要学贾宝玉看破红尘出家做和尚!”骆驼说。 孙阿七大乐说:“这小子的罪也受够了,何不就给他把谜底揭开算了呢?” 骆驼颔首含笑说:“我正有此意,不过,这小子的荒唐事也太多了,多少总得要给他多一点教训!” 到了“扒手老祖宗”何仁寿的公馆,骆驼下车按门铃后,出来应门是查大妈。 她看见骆驼即瞪目说:“老妖怪,为什么这个时候才到?” 骆驼一阵苦笑,问查大妈说:“夏落红那小子呢?” “宿醉未醒,还躺在沙发椅上呢,这小子打算做和尚去了,你的衣钵还传授给谁呢?”查大妈有意取笑说。 “这小子要出家的话,也不过是做脂粉和尚,遇见了美女就会还俗的,我很笃定。”骆驼说。 “但这一次,夏落红是颇认真的!” 骆驼进入屋子去,只见他们的麻将桌还没有收拾,麻将牌和筹码和在一起,好像刚散局不久。 夏落红是躺在麻将间的沙发椅上,他的形状,略带着憔悴,脸孔像猪肝似的颜色。呼吸匀和,好像是在酣睡。 骆驼双手叉腰,在夏落红的跟前站了片刻,说:“小子,每一次你几乎都是真醉,只有这一次是‘扮鬼吓唬人’的!” 查大妈和何仁寿等的人站在骆驼的背后等着看热闹,查大妈说:“你怎样证明夏落红是装醉的呢?” “这小子在真喝醉酒时,从来不会安安静静的,你瞧他连领带也没有散开呢!”骆驼说。 查大妈便上前去推夏落红的肩膊边说:“既然你义父说你装醉的话,你就起来吧!” 夏落红睁开惺忪醉眼,吃吃笑了起来,说:“我也不必伪装了,还是请义父赶快帮忙我找寻于芄的下落吧!” 骆驼招了招手,说:“小子,既然如此,快跟我来吧!” 夏落红说:“义父好像是胸有成竹呢!” “不怪别的,于芄不远千里而来寻找你时,你把她冷落了,到现在失踪了,你又急得神魂颠倒,怪不得一般人说,像你这样的男人真是贱骨头!” “于芄究竟在什么地方?她会有生命的危险吗?义父,你可有什么计谋,可以把她平安救出来吗?” 骆驼话也不说,只招招手,调转头向屋子外面去了。 夏落红毫不考虑就跟了上去。 骆驼启动了马达之后,即推上排档匆匆行驶在马路上。 “现在到哪里去?”夏落红问。 “还是老地方‘希尔顿酒店’!” “到那地去干吗?” “你不是要找于芄么?”骆驼反问。 “古玲玉绑票于芄怎会在这地方?” “天底下就是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情。” “义父,你是存心和我开玩笑的吧?”夏落红大惑不解,向骆驼尴尬地说。 骆驼笑嘻嘻地说:“你就上八楼第八八零号房间去,你的未婚妻正等着你呢!” 夏落红半信半疑,但立刻就放开了脚步,急速进入自动电梯匆匆升上八楼去。 夏落红升至八褛,跨出了电梯,连忙找寻八八零号房间。 希尔顿酒店之所以世界闻名,就是他的服务周到,一切给顾客最高的享受,那走廊上,是以枣红色的厚毛地毡铺着,任何人路过之时,丝毫不带出声息。走廊的两边都有着穿小礼服的侍着,日夜更值。 “八八零号房间在哪里?” 侍者一鞠躬,说:“你是找于小姐么?” 夏落红一听见于小姐三个字,喜出望外,果然骆驼并没有开他的玩笑。于芄竟真的住在这间酒店之内呢!不知道古玲玉是否也在其间呢? “于小姐是一个人住在这里,还是另外还有其他的人?” “于小姐是单身一人在此,先生你贵姓?我替你传报!”侍者说。 “不用传报了,你只要领我到房间去就行了!”夏落红说。 “你们是朋友吗?” “我是于小姐的未婚夫!”夏落红先赏了小费。 侍者听说,连忙在前引路,弯过了一条走廊,侍者在八八零号房间前止步,并举手敲了门。 “谁?”房间内传出了于芄的声音。 “于小姐!有客到访!”侍者说。 “请他进来!” 于是,房门启开了。出来开门的正就是夏落红担心着她的安全的未婚妻于芄。 于芄看见了夏落红,立刻就沉下了脸色,话也不说,随手即要将房门猛力关上。 夏落红的动作快,一伸腿,架在门缝当中,算是没吃着“闭门羹”。 “你来干什么?”于芄怒气冲冲地说。 夏落红的形状甚为尴尬,又再次掏出小费,给侍者打发说:“没你的事了,你去吧!” 侍者犹豫着,他得看于芄的脸色,希尔顿酒店是以顾客至上的,假如于芄下令要把这个访客撵出去,侍者立刻就会动手。 于芄没有反应,侍者便去了。 “于芄,你得听我的解释!”夏落红进入房间后,随手将门掩上。没有第三者在场,恁怎样赔礼,他也无所谓了。 “没什么好解释的!”于芄猛然坐到沙发椅上去,仍然板着脸孔。 “我听说你被绑票,担心了几天几夜……到现在为止,我始才知道古玲玉是为国际间谍工作的!” “哼,她在开始窃盗珍珠港海军招待所文件时就是替国际间谍做狗腿的!” “但是有一个时间她确实是和他们分开了……” 于芄一皱眉头,冷冷地说:“原来搞了老半天,你是为古玲玉解释而来呢!” 夏落红面红耳赤,呐呐说:“不管怎样,随便你要我怎样赔礼,我都可以做到!” “你我的情分既然已到了终点,我还是按照你的原意,解除婚约吧!” “现在情况不同了,我们之间的障碍已经排除,你应该接受我的道歉……” “当我是什么人?招之来,挥之去,老是多余的么?”于芄说时,眼眶也红了,就只差落泪,说:“我由老远赶来,所得到的只是如此!” “我有足够的时间给你补偿!” “解除婚约!”于芄仍然坚决地说。 夏落红两腿弯膝,几乎就要跪下,在他的毕生之中还没有这样丢人过。 正在这时候,房门又自动打开了,走进来的是那形状古怪的骆驼,他揉着双手,至为轻松地说:“让我来做个和事佬罢,千不该万不该,全都是我的不好,常言说:养子不教父之过!这是我的责任,都是我平日把这小子太放纵了!于芄是我的贤媳,千不看,万不看,看在我这老头儿的分上,原谅他这一次,我今后把这责任完全交付给你,由你好好的看管他吧!” 于芄听骆驼这么的一说,反而嘤嘤哭泣起来。 站在房门口的是跟在骆驼背后的黑齐齐哈尔和两名干探,“家丑不可外扬”,夏落红赶忙上前打招呼,说:“这不关你们的事,非常抱歉,请在外面多待一会儿!”他说着,即把大门掩上了。 骆驼还继续安慰于芄说:“这件事情若说出来,你也有莫大的责任,你们订婚多年,为什么迟迟不结婚呢?夜长梦多!固然学业要紧,像我这把年纪抱孙子也要紧,像查大妈他们就经常向我取笑,这样大的一把年纪为什么不收山?试想,老年人的寂寞是可想而知的,假如有几个孙儿围绕膝下玩玩的话,可以减少些许的空虚,要不然就是干几件案子也等于游戏人间……” 于芄抽泣着说:“什么都是我的不好,连义父你也责怪我了!” “过去的就算了,在美国结了婚求学的人多的是,我打算把这一次所有的全部收获在美国买下一栋称得上豪宅的房子,当做赠送给你们的结婚礼物,此后你们就好好的过活,等到我需要休息时也有个去处!” “谢谢义父!”夏落红忙说:“此后我一定好好做人,不再做偷鸡摸狗的勾当了!” 骆驼脸色一沉,说:“什么叫做偷鸡摸狗的勾当?” “我是指爱情方面!” “你是三句不离本行,再有下次,我绝不替你说情!”骆驼以开玩笑的口吻,正色说。 夏落红搔着头皮,说:“我仍有一点疑问想请义父指教,关于古玲玉绑架于芄的事情是真的?抑或义父故意布的疑局?” 骆驼极其慎重地说:“我活了这把年纪,和你开这种的玩笑多没有意义?难道说,你仍相信古玲玉而对我们怀疑么?” “我只奇怪于芄脱险得太容易,又住在这种豪华的酒店里,好像根本没遭遇到什么的风险!” “哈!”骆驼笑了起来,说:“谜底,很容易就能揭开的,主要的关键是在哈洛克的身上!” “哈洛克也是个国际间谍?古玲玉的幕后主使人么?”夏落红再问。 “不!这一点你可完全弄错了,哈洛克非但与国际间谍无关,而且是特地里由远道而来给我们帮忙的,他是常老么的拜把弟兄,这话又要由你和古玲玉在澳门被绑架说起了,同时,我也跟着落在沙哇奴爵士的手中,孙阿七和彭虎束手无策,拍电报向查大妈求援,查大妈自知力量薄弱,无计可施,在情急智生之下,想到了常老么,有打算请常老么出马助阵,于是给常老么去了急电,可巧那时候常老么正在干一件大案子,事情一时颇难收手,他在百忙中曾抽空抵此,与查大妈商量结果是找他的把兄弟哈洛克出马,但是当哈洛克赶抵香港时,情势又告改变,我们几经艰苦困难的情形下已扭转了局面,可是哈洛克是个不甘寂寞的人,既然他已经远道而来,空着一着棋,没有不下的道理,于是我便将他放在古玲玉的身边,原先的目的,只是希望他能从旁协助,拆穿古玲玉的真面目,助你猛醒回头,可是哈洛克一直无所发挥,他的智慧是较常老么稍逊一筹!直至我们将沙哇奴爵士骗返檀岛,所有沙哇奴爵士的党羽一网打尽,古玲玉企图绑架于芄挽回残局,哈洛克才做了这么一件事,劝教古玲玉放弃并速悔改,洗脸革心重新做人!古玲玉是个最没有主见又是耳朵最软的人,她听信了哈洛克的话,他们就双双的把于芄送到威基基海滩的希尔顿酒店来了,事情的经过就是如此!于芄大概被幽禁约五六个小时之久,就回复自由了!” 夏落红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的一回事,回忆过去,一直视哈洛克为眼中钉、死对头,真是太不应该!若以辈分而言,哈洛克该是他的爷叔辈了,对爷叔辈大不恭敬,是罪无可赦的。 “唉,这样说我真对不起哈叔叔呢!”他感叹说。 “没关系,哈洛克并不吃亏,他还是有收获的!”骆驼说。 “哈叔叔有什么收获?” “至少,他得到了一个古玲玉!今天,下午四时他俩双双登机去遨游欧洲,你要不要去送他们的飞机?”骆驼问。 夏落红连忙双手乱摇,说:“不必了、不必了……” 他的一副形状引得骆驼哈哈大笑,笑得前合后仰的。夏落红更是尴尬不已。 邝局长和安狄生等人正等候在警局的办公室内,是等候着骆驼为他们解决珍珠港海军招待所失窃的那份军事机密文件的问题。 下午约三点多钟,骆驼、孙阿七、彭虎,三个人施施然地走进了警署的大门。孙阿七和彭虎都替骆驼扛着行李,大箱小箱大包小包的。他们进警署是打算发洋财而来,骆驼似有着“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形状,他精神奕奕的,兴高采烈,嘴巴里哼着不知名的洋文歌曲。彭虎和孙阿七在骆驼第二次回返檀岛之后,还从未有看见他这样的高兴过。 他们越过了警署的大门,在那广大的天井里,孙阿七忽的嗅到一阵焦臭的气味。他皱起了鼻子说:“奇怪,这是什么味道?你们可嗅到了没有?” “好像是烧什么东西!”彭虎说。 “我们循着这气味赶过去看看吧!好像是烧臭牛皮呢?”孙阿七说。 “也许是警署内烧垃圾废纸!”骆驼说。 “不!在公事机关里哪有大白天烧垃圾的道理,不要是他们在烧文件吧!” 于是,他们三个人循着气味的来源,逐步的追查过去。那大天井转过去的狭巷里,正是警署焚烧废物的垃圾场,差不多一些该报废的公文多半是在这里焚烧的。这时候,只见一位警员正在焚烧钞票,另外一位洋警官在监督着,那地面上有着两只大皮箱,骆驼一看之下,几乎昏倒,因为那两只大皮箱上有着邝局长亲笔签字的封条,孙阿七曾经千辛万苦的费了几许力量,好容易才把那两大皮箱的伪钞将邝局长保险箱内的真钞票换了出来,现在他们却拿去焚烧。 “喂,你们发什么神经病?把这些钞票全烧了?”骆驼哭笑不得跺着脚说。 “哈!”那洋警官笑了起来,说:“你只管放心,这不是真钞票,它是伪钞,只是印制得和真钞没有两样,这东西不论收藏在什么地方,迟早还是一个祸患,不如及早将它处理掉,我们今天早上始才获得上面的批准将它焚毁!” 骆驼气急败坏地说:“不!它是真钞呀!” “不!是伪钞,只是因为它的印制技术高明,所以让人真伪莫辨罢了!”洋警官再说。 那位警员竟毫不珍惜地大铲大铲的将那些花花绿绿的钞票向火堆上洒上去。 “唉!”骆驼一声长叹,他无法解释那两只皮箱内的伪钞早被他换进邝局长的保险箱里去了,而他们正在焚烧的正是由保险箱内调换出来的真钞票。花费了许多心机,眼睁睁地看着那大笔的财富化为灰烬。 孙阿七和彭虎也傻了,他们做了这笔损人不利己的事前,对邝局长将来怎样交代保险箱里的五万元伪钞绝未加以考虑,但是那五万元真钞票弄到手始才“利己”,现在真钞票全被焚毁了,就是“损了人不利己”啦! 骆驼忽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迸出,说:“天底下的事情,往往是如此的,假如这笔钱是属于你所有,会连山也挡不住,但命中注定非你所有,那会连飞到了嘴的肥鸭子也飞掉的!” “这笔财富命中注定非你所有么?”孙阿七问。 “可不是吗?我不过聊以解嘲罢了!”骆驼说。 “它烧得连渣滓也不留呢!”孙阿七说。 “这出恶作剧叫邝局长怎样收场呢?”彭虎关心地问。 “别考虑邝局长了,这一回到檀岛来,好像是冥冥中有了安排,任何的一点便宜都沾不到了,算是白忙了一大阵了!”骆驼感叹说。 “这样也好,可以教你息心安稳的洗手归山了!”彭虎也从旁劝说。 没多久的时间,所有的钞票烧得片纸不留,洋警官还吩咐那位警员,要把两只皮箱子也一并烧掉。 “唉,走吧,别教我伤心了,我们且回办公室里去,也或许那儿还有油水可捞!”骆驼仍然不死心。 “假如邝局长真要给你奖金时,你岂不又要哑子吃黄莲了么?”孙阿七问。 “呸,我干脆大方一点,拒绝要他的奖金了!”骆驼说着,回头就走,好像连些许的留恋也没有。 “哈,我从未看见骆驼的脸色如此的难看过!”孙阿七说。 不久,骆驼走进了他的探长室,心中愈想愈懊丧,好容易费尽了几许的心机,以为是“临去秋波”,五万元钜钞可以安安稳稳的落到手中悠哉悠哉去也。没想到那几个饭桶竟把它当做伪钞梵毁,假如不是骆驼的世面看得多,胸怀宽阔,可以提得起放得下的话,真会气得吐血呢! 他坐在他的办公桌上,伸了一记懒腰,无精打彩地,仍对那五万元钜钞念念不忘。偌大的一笔财富让它摆进垃圾场去烧掉了也是足够笑话的了;骆驼极感窝囊,他自怨自艾地,相信这一回是绝对的空手而来空手而去了!孙阿七和彭虎倒不觉得怎样,他们对这件事情好像毫不关心。邝局长和刁探长、安狄生等人鱼贯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邝局长说:“你把我们等苦了,由正午等到现在,不知道你在耍什么噱头?” 骆驼一声长叹,说:“唉,一切成为泡影了!” “什么意思?”安狄生楞着问。 “一个人在做生意不顺手时,总免不了要发些许牢骚的!”骆驼摊开了双手说:“你们二位可把我的奖金准备好了没有?” 邝局长说:“我有五万元现钞摆在保险箱里,只要见到文件就可以把它取出来!” 骆驼忙摇手说:“不必取出了,我不希望你动用公款!” “这是无所谓的,只要看见文件,我就可以动用公款,这是应该用的!” 安狄生也掏出了一张支票,说:“只要看见文件,这笔钱就是你的了!” 骆驼摇着首,他摸出了一张飞机的时间表,说:“现在什么都不需要了,明天凌晨有一班飞机,请邝局长为我们订几张机票,记得,要头等舱的;并安全护送我们出境,就功德无量了!” 邝局长说:“只要你肯把文件交出来,机票和出境还成问题吗?签证不是早送到你们的手中了么?” 骆驼说:“文件不在我手中,收藏文件会被以间谍名义治罪,我不干这种傻事!” “那么文件在谁的手中呢?” “让我加以研究,不过还是要邝局长替我们把机票订好以示昭信!”骆驼说着,拉起了电话听筒递交到邝局长的手中,边说:“你是很方便的,只要拨一个电话即行!” 邝局长犹豫不决,接过听筒说:“在文件还未有下落之前,我怎能替你订机票呢?” “我保证在登机之前将文件寻着!”骆驼笑嘻嘻地说。 “你可是又在摆什么噱头么!” “绝不,我已是归心似箭,恨不得能及早离开檀岛呢!”骆驼抓着头皮,露出乏味的表情。安狄生注视着邝局长,要看他的决定。 邝局长下了决心,就拨了电话,替他们一行的机票全给订妥了。 骆驼便吩咐彭虎和孙阿七回酒店去分别通知夏落红、于芄和查大妈立刻准备行装,搭明天凌晨的飞机离境,彭虎和孙阿七知道事情是要告结束了,便迅速离去。 骆驼拉开抽屉,自档案中取出了用纸绘画的图形,装模作样地端详了一番。 邝局长便说:“你认为那份文件仍是留在沙哇奴古堡大厦的地窖隧道内么?” 骆驼说:“不!你们应该给我一顿饯别酒,马上就可以给你们正确的答案!” 邝局长和安狄生面面相觑,终于邝局长教刁探长去对面的“檀香山酒店”弄来一瓶香槟美酒,给骆驼简单的饯别。 骆驼乾杯后,笑口盈盈地指着那张图画说:“我经过了一番研究之后,发觉这并不是地窖的隧道图样,而是办公室的图样呢!瞧这些大的方块是房间,当中是通道!小方块是办公桌!大家跟我来!我们跟着图样走!这有着X记号的办事桌内,就会有着那份珍珠港海军招待所失窃的文件!” 只见这老骗子持着那张图样行在前面,出了他的探长室越过了走廊,朝前走,没走多远已来至邝局长的办公室前,他皱起了鼻子一笑,即推门进内。大家也跟着走进去。 骆驼坐到邝局长的那张宽大的办公桌上,高声说:“是在这里了!”他随手抽开了邝局长办公桌当中的那只抽屉,里面是乱七八糟的,什么雪茄烟斗、咖啡糖……顿时,邝局长脸红耳赤,呐呐说:“你是什么意思?擅开我的办公抽屉?” 骆驼没理睬他,将整只的抽屉拉了出来,置在桌上然后弯下身子,向抽屉架内空着的里面窥看,他伸手向桌子底下摸,结果他扯出了一册厚厚的,用胶纸贴在桌内板壁上的文件:正就是大家搜寻已久的,那件“珍珠港海军招待所”失窃的文件。 骆驼吁了口气,双手将文件交给了邝局长,边说:“邝局长说过,私藏国家最高军事机密文件是该以间谍罪名治罪的,但是我相信这是意外事件!” 邝局长有点颤栗,赶忙翻开文件验看,但是他看不懂,只有安狄生能够明白,安狄生接过手看了之后,证明确就是那份极具军事价值的文件,而且还是原封未动的。 “唉,这几万元的奖金,是一定得给这位骆教授不可了!”安狄生喜悦地感叹说。 “王八蛋,一定是那老妖怪故意收藏在这里的!”邝局长说。 但是当他们回过头时,骆驼竟失踪了,他趁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在那份文件之上时,竟偷偷的溜走啦。 “王八蛋,我非扣留他不可!”邝局长再说。 “何必呢!文件已失而复得,是国家的一大侥幸,证明骆驼还是敌友分明的;得饶人时且饶人吧!”安狄生说。 次晨一架豪华的子爵式飞机正待启航。骆驼一行,孙阿七、查大妈、彭虎、夏落红、于芄,正随同旅客登机,邝局长赶到了,他走进了机坪,给骆驼送来了“FBI”给他的奖金,一纸三万五千美金的本票。 “我恨不得将你扣留,加以治罪,你是什么时候将那件文件收藏在我的办公桌内的?”邝局长问。 骆驼说:“你不敢扣留我的,因为你自己还有极大的麻烦,必须要我帮忙不可!” 邝局长愕然,说:“我还会有什么麻烦呢?” “你可以想像得出的,我还有五万元是属于警局应给我的奖金,我都放弃了,你猜是什么道理?” 邝局长摇了摇头,说:“我不懂这是什么道理,你是死要钱的人,居然会连这笔钜额的奖金也放弃掉,你不是曾经费了许多的唇舌争取吗?” “所以毛病就出在这里!” “什么毛病?”邝局长莫名其妙地问。 “你把预备好的五万元奖金摆在什么地方?”骆驼反问。 “我摆在我的办公室的保险箱内……”邝局长渐觉情形有点不对了! “那么你没收沙哇奴爵士的那笔伪钞,又置在什么地方?” “置在我的办公室内,两只大皮箱上还贴了封条,不过,我已呈请上级将它处理掉,在昨天下午将它焚毁了!” 骆驼一声长叹,说:“糟糕就在此,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你保险箱内的钞票更换出来,又把那些伪钞悉数摆进了你的保险箱里去,原打算在搬运行李时,混水摸鱼将它搬走的,想不到你们这些糊涂虫竟将它烧毁了,唉,大好的五万元美金!” 邝局长大惊,呐呐说:“你是说,我们所烧的钞票……” “邝局长很聪明,你该知道你们把什么东西烧掉了!”骆驼惋惜不已。 邝局长忽地一把将骆驼揪住,恼怒地说:“这样,我还能放你走吗?” “你用什么罪名逮捕我?” “你盗开我的保险箱……” 骆驼说:“你稍安毋燥,要知道,事情不能向外张扬,试想,堂堂的警察局长办公室内的保险箱有着数十万元伪钞,而五万元真钞票又告失踪,事情闹开了,大家会怎样想?一定会指局长挪用公款,利用伪钞塘塞,那时候,邝局长你除了丢官之外,恐怕坐牢有份呢!不如向我求助,因为只有我能救你,大家的面子上也好看些。” 邝局长真个是魂不附体了,汗如雨下,呐呐说:“你能怎样帮我的忙呢?” “非常简单,只要能弥补那笔数字,你不妨向上级大肆表扬我的功劳,呈请发给我五万元奖金,我再替你签字打收条,那么,五万元就可以报销了!”骆驼笑着说。 是时,站在机舱门口的空中小姐已催促着骆驼登机。因为起飞的时间已渐接近。 “再见了!我会把收条寄给你的!”骆驼说着,扭头就向扶梯上跑。 邝局长呆若木鸡,那架豪华的子爵式飞机已离开了机坪,徐徐驶向跑道,经过滑行后,它即振翅飞上云霄,只片刻间,消失在晴空间。邝局长仍然呆在机坪之上,他的心中疑惑不已,不知道那个老骗子是否说话算数?真的会寄给他一纸收条?要不然,那些伪钞该怎么办?怎样报销向公家交帐? “王八蛋,怎么会上了这么个大当呢?……”他喃喃自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