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诡秘事件档案》 楔子 还有几天就快开学了,西川大学校园里人渐渐多了起来,校工忙着挂出欢迎新同学的横幅,一派繁忙的景象。西川大学有一个传统的礼节,新生在报到后的第一个晚上,会在学校的剧场里看到一场迎新晚会。晚会中最引人注目的节目,就是舞蹈社新编排的芭蕾舞。为了这个节目,舞蹈社的队员们,每年都会提前两个礼拜就回到了校园中进行排练。 舞蹈社的排练室,其实就是借用了教学楼一楼的一间教室。不过,那天中午,队员们并没在教室里排舞,因为教室门还没有开,所以她们三三两两站在教学楼外,唧唧喳喳聊着八卦。 一个女生喳闹地问:“这次迎新演出,女一号还是徐丹吧?” “那当然!除了她,还能有谁?”另一个女生立刻接过了话头,大声说,“我们社里,要说谁跳的舞最有灵性,如果徐丹说她是第二,肯定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是啊是啊,听说她以前读高中的时候,就跟专业的舞蹈家学习过,难怪她跳得这么好。每次我看她在舞台上跳舞的时候,就会觉得她像个天生就会舞蹈的精灵……” “是啊是啊,虽然说中文系的秦纤纤也跳得不错,但比起徐学姐,明显还是差了好长一截。” 忽然,一个女生问:“咦?!已经到时间了,怎么教室还没开门啊?钥匙在徐丹那里,平时她从来都没迟过到哦。” “是啊,怎么她还没来呢?”几个女生纷纷疑惑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教学楼里突然冲出一个跌跌撞撞身着白色长裙的女生,她披头散发,双手捂着脸,高声惨叫着:“天哪!我的脸——”她猛的一下面朝下扑倒在地,一汪嫣红的鲜血从她的脸下蔓延开。她挣扎了几下,就不再动弹了。 教学楼外的几个女生惊得目瞪口呆,张大了嘴,不知道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胆大的女生,走到这个扑倒在地的女声身边,勾下腰仔细望了一眼,然后站了起来,脸上的五官因为恐惧而扭曲在了一起。她声嘶力竭歇斯底里地叫道:“啊——这是徐丹!她的脸——她的脸——” 此刻,徐丹的脸上升腾起一缕白色的烟,空气里泛着一股皮肉焦臭的气味,带着血的脓疱一个接一个从她的脸上冒了出来,脓疱破灭的时候滋滋作响——很明显,她的脸上被人泼了硫酸! 周围的女生同时发出一连串骇人的惊声尖叫。 一、不一样的动机 秦纤纤是个漂亮的女孩,刚上大二。因为舞蹈社的节目,她提前一周来到了西川大学。徐丹出事的那天,舞蹈社并没通知她去排练室,因为徐丹是铁定的主角,而她只不是徐丹的替补而已,去不去都无所谓。所以,她并没看到教学楼外那血腥的一幕。 那天中午,秦纤纤在寝室里,先是听到窗外传来警笛的声音,有警车驶入了校园,然后又听到了救护车的警笛声。下午,舞蹈社的指导老师来到了秦纤纤的寝室,告诉了她关于徐丹被人泼了硫酸的事。当她听到这个消息时,先是惊呆了,紧接着,她的眼眶里盈出了一汪泪水。 虽然秦纤纤一直只是徐丹的替补,但她也从心底里认为,徐丹天生是为了舞蹈而出生的。可惜徐丹的脸被硫酸毁了,她再也没办法在舞台上表演了。那个在徐丹脸上泼硫酸的凶手,真是太变态了。这需要多大的仇恨,才能做出那么恐怖的事啊! 指导老师同时告诉秦纤纤,因为徐丹的受伤,原先她那个女一号的角色也空了出来,只能让秦纤纤顶上去。秦纤纤想了一会儿,才对指导老师说:“您可以让我再考虑一下吗?” 舞蹈社的指导老师离开后,秦纤纤坐在床铺上,一言不发,若有所思,她的眼角不停滑出泪水。过了一会儿,她站了起来,出了寝室,向宿舍不远处的校园美发屋走去。 校园美发屋是一个二十七岁的女人开的。老板娘姓李,大家都管她叫李姐。李姐很漂亮,手艺也很好,而且特别有耐心,虽然发屋还没开几天,就与西川大学里不少女生都结成了朋友。因为她年龄大一点,阅历也多一些,所以很多女生在生活中遇到困扰的时候,都喜欢去征求一下她的意见。 秦纤纤坐在美发屋里,李姐抚着她那一头柔顺的长发,问:“你刚洗过头?”秦纤纤点了点头,然后对李姐说出了自己遇到的情况。 李姐像个大姐姐一样笑了起来,她缓慢优雅地对秦纤纤说:“别难过了,生活必须还要继续下去。只要还有舞蹈,生活就还有希望!你应该接下徐丹的那个角色。” 秦纤纤咬了咬嘴唇,使劲点了点头。 回到寝室后,秦纤纤幽幽叹了一口气,默默换上练功服,一个人在寝室里练起了基本功。没一会儿工夫,她浑身就渗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当她正练得起劲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敲门。 门外,站着一个身着制服面相英俊的年轻警察,看模样,应该不超过三十岁。 “请问是秦纤纤同学吗?”年轻警察很有礼貌问道,“我叫周渊易,有点事要询问一下你。” “是为了徐丹的事吗?”秦纤纤捋了一下从额头垂下的长发,擦去汗水,瞪大了眼睛望向周渊易。 “你怎么知道?”周渊易微微有些好奇。他隐隐发现,面前这个漂亮的女生,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秦纤纤笑了笑,说:“我不仅知道你是为了徐丹的事来找我,还知道你们怀疑我就是那个泼硫酸的凶手。” “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周渊易皱了皱眉头。 秦纤纤眨了眨眼睛,说:“很简单,从动机上来说,你们一定会调查,徐丹的脸上被泼了硫酸后,谁会是这起事件的受益者。很遗憾,她被毁了容,不能再做舞蹈社的女一号,而她的那个角色顺理成章变成了我的。我就是那个既得利益的获取者,你们想不怀疑我都不可能。” “呵呵,小姑娘挺会分析的嘛。”周渊易露出一个微笑,“说说看,你还有什么样的推理?” 秦纤纤咬了咬嘴唇,先问了一句:“请问,徐丹醒过来了吗?” 周渊易答道:“她已经清醒了。” 秦纤纤想了想,说:“硫酸泼到脸上,立刻会变成蒸汽,被徐丹吸入喉咙,造成严重灼伤,令她说不出话来。” “是的,你说得很对。的确,她现在不能说话,正在做雾化治疗。”周渊易点头道。 “那么,她一定能用笔写字的方式,告诉你们泼她硫酸的人,是一个蒙面人吧?” “你怎么知道?”这次周渊易是真的感到诧异了。 “因为……如果凶手没蒙面,那么徐丹早就告诉你们那个人是谁了,你也就不会在这么热的下午到这里来找我问话了,而是去捉那个凶手——要知道,我并不是那个泼硫酸的人!”秦纤纤侃侃而谈。 周渊易为眼前这个漂亮女孩的推理能力折服了,但他随即叹了一口气,说:“不错,那个泼硫酸的凶手,戴了一副万圣节的骷髅面具,还穿了一身黑色长袍,徐丹看不出凶手的体型。她只看出凶手有点矮,怀疑是某个女生。很遗憾,正如你所说的,徐丹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你。所以,请你告诉我,今天中午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在干什么?” 秦纤纤抿了抿嘴,说:“如果你要我的不在场证据,我只能说,抱歉。今天中午我一直一个人呆在寝室里,洗了个头,就坐在窗边看书,没有人为我做证。” “那可麻烦了……”周渊易感到有些隐约的遗憾。 “不过,我觉得……”秦纤纤接着说道,“我认为,你们不应该因为我没有不在场证据,而认为我是凶手。如果你们要证明我是凶手,应该去寻找可以证实我当时在教学楼里的目击证人。” “呵呵。”周渊易笑了,“你说得很对。现在,我们只是进行一下例行的调查。但是说实话,从动机上说,你的确有嫌疑。除了你以外,我们也想不到还有谁会对徐丹下毒手了。” 秦纤纤也笑了,她踱到窗边,悠悠地说:“你们警察所能想到的动机,真的就只能这么狭隘吗?在我看来,起码还会有其他动机的可能性。” “哦?!你说说看。”周渊易也踱到窗边,问道。 “比如说,一个长得很丑的女孩,因为嫉妒徐丹的美貌,所以才泼硫酸在徐丹的脸上。甚至有可能,这个长得很丑的女孩,以前曾经是个美女,但她的脸被某个坏人泼了硫酸,所以无比憎恨脸蛋漂亮的女生,梦想让所有的漂亮女生都变成和她一般的模样。” “这……这也未免太离奇了吧?”周渊易说道。但是,他马上就沉默了。 窗外的校园林荫道下,一个女生正提着开水瓶,缓慢地从宿舍楼下走过。那个女孩戴着帽子,一道黑色的薄纱遮住了她的脸。居高临下,周渊易隐约可以看出,那个女孩的脸上坑坑洼洼,正如曾被硫酸泼过一般。 “她叫陈紫薇,大三的学生,大一的时候她也是舞蹈社的队员。但是在她大二的时候,拒绝了一个男生的求爱,那个男生在她的脸上泼了硫酸……”秦纤纤在周渊易耳旁,慢悠悠地说道。 二、新来的室友 周渊易在嘱咐了秦纤纤最近这段时间不要离开校园后,就离开了女生寝室。秦纤纤猜,他一定是去调查陈紫薇在事发时的行踪吧。忽然间,秦纤纤觉得自己有点残忍。自从陈紫薇被毁容之后,人就变得异常自卑,从不敢与人答腔,更不敢把脸露给同学们看。她甚至不敢住在寝室里,而是找学校申请了一个狭窄的楼梯间住下,根本不与同学交往。 陈紫薇把自己封闭起来,就像一个套子里的人。现在提醒周渊易去调查她,无异于活生生撕扯开陈紫薇正渐渐愈合的伤口,还撒上一把盐。秦纤纤暗暗在想,自己这么做,究竟做得对还是不对。 正当秦纤纤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听到寝室门“砰砰”响了两声。有人在敲门。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漂亮的女孩。 这女孩低垂着有,害羞地问:“请问是秦学姐吗?我叫李云珠,是来自韩国的交流生。我提前一周来到了西川大学,宿管站暂时安排我和你住一间寝室……” 李云珠长得很清秀,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她又接了一句:“秦学姐,请你多关照。” “哇,你的中文说得蛮不错的啊。”秦纤纤赞道。 李云珠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后,答道:“秦学姐,我不是纯粹的韩国人。我的妈妈就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所以我会说中国话。” “哦,原来如此。”秦纤纤让开了座位,张罗着帮李云珠收拾床铺行李。 秦纤纤与李云珠快活地聊起天来。两人年龄相仿,话题也特别多,一谈起韩国的明星,两人就收不住话头,嘻嘻哈哈闹作一团,没有一点陌生的感觉。而且当她知道李云珠的舞蹈也跳得很好后,立刻给舞蹈社的指导老师打了个电话,介绍李云珠进舞蹈社。 指导老师听说了李云珠的异国交流生身份后,觉得会为舞蹈社带来人气,当即在电话里拍板,吸纳李云珠为团员,并且安排她为秦纤纤的替补。 不知不觉,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今天晚上,我请你去食堂吃顿真正的中国餐吧。”秦纤纤豪爽地说道。 “太棒了!我在韩国的时候,就最喜欢吃妈妈做的中国料理。可惜在韩国,我们买不到正宗的中国料理作料。”李云珠像个孩子一样拍起了巴掌。 在去食堂的路上,秦纤纤还带李云珠去李姐那里做了个青春的发型。李云珠也与李姐一见如故,聊了个没停。 做完头发,两人来到了学生食堂。虽然还没开学,但学生食堂的菜肴还算得上丰富。秦纤纤点了几个小炒,鱼香肉丝、红烧排骨,酸辣粉丝、鱼头豆腐汤。菜一端上桌,香味就扑鼻而来。李云珠吞了一口唾沫,毫不矜持地拾起筷子,准备向饭菜开战。 这时,秦纤纤突然感觉饭桌被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似乎有个人正站在她的身后。回过头,她的脸上突然一凉,身后站着的这个人将一小瓶水泼在了她的脸上。这水凉津津的,还带着一点酸味,对皮肤稍稍有点刺激。 秦纤纤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的脸被硫酸泼了,所以她立刻捂住脸,凄厉地大声叫了起来:“啊——” 但随即,她发现自己的脸并没有发出火辣辣的疼痛,更没闻到皮肉焦臭的气味,皮肤上的刺激感也稍纵即逝。她挪开手,才看到面前站着的,竟是蒙着面纱的陈紫薇。 陈紫薇冷冷地说:“你不是喜欢在警察面前炫耀你的推理知识吗?你一定觉得猜测别人的心理,是件很有意思的事吧?特别这事是发生在一个脸上有疤痕的女人身上,你是不是觉得特有成就感?如果我泼的这瓶醋,变成是硫酸,你就更可以深刻体会到这种女人的心理。” 秦纤纤无言以对。她知道,是那个叫周渊易的警察去询问了陈紫薇,启开了她封闭的心门,才让她如此愤怒。 陈紫薇说完了她想说的话,自顾自离开了食堂。 秦纤纤坐在饭桌前,神色黯然。这情绪也影响了原本活泼的李云珠,她一言不发若有所思地吃完饭,就与秦纤纤一起回到了寝室。 夏日的黑夜,总是来得特别迟。秦纤纤一个人躺在床上,沉默不语,暗暗思考着什么,也没有与李云珠多说什么话。等她终于从自己的思绪里挣扎出来后,才看到天已经黑透,寝室的灯也开了,李云珠正坐在对面的床上,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 那是一只软橡胶做成的面具,李云珠正用剪刀修剪着面具的边缘,还在面具的内侧,粘上一层柔软的泡沫。 “云珠,你在做什么?”秦纤纤好奇地问。 “呃……秦学姐,今天我看到那个叫陈紫薇的学姐,觉得她的脸好可怕。我想给她做只好看的面具,以后她戴着,就可以像拥有了一张真正的脸,和常人一样出现在大家面前。”李云珠将面具的正面翻给了秦纤纤看。正面上,五官都绘在了面具上,虽然只是寥寥几笔,却勾勒出女性清秀的神采。面颊微微打了点腮红,嘴唇也用唇膏描了描,李云珠在面具上,绘出一个典型的东方美女,漂亮极了。与其说这是一个面具,倒不如说是一件精彩的艺术品。 “哇!云珠,你做的面具真是太漂亮了!”秦纤纤赞叹道。 李云珠的脸上泛起一朵红运,她害羞地说:“如果紫薇姐姐能喜欢,那就太好了。”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深邃的光芒。 云珠真是个善良的女孩。秦纤纤在心里默默想道。 三、洗发水里的阴谋 事发后,周渊易一直没离开校园。他先后找秦纤纤与陈紫薇了解了情况,两人都没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明。秦纤纤一直呆在寝室里,而陈紫薇也说自己一直呆在楼梯单人间里睡觉。但同样,也没有人证明,她们曾在事发时在教学楼附近出没过。 周渊易感觉这个案子并不简单。当夜幕降临的时候,他还一个人在校园里转悠着,希望可以找到一点新的线索。 大约晚上十点多的时候,他又踱到了女生寝室附近,忽然听到寝室楼里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周渊易好奇地走进寝室大门,才看到楼梯间外,站着三个人,分别是秦纤纤、陈紫薇,还有一个他没见过的女孩。在地上,扔着一张面具,面具上还留有几个明显的脚印。 几分钟后,他大致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也知道了这张面具是那个叫李云珠的韩国女孩亲手做的。她做了这只面具,只是想让陈紫薇开心一点,没想到陈紫薇却把面具狠狠摔在了地上,还重重踩上了几脚。 此刻,陈紫薇正歇斯底里地大声叫着:“我不需要你们的怜悯!我知道,你是来嘲笑我的!我宁愿戴着面纱接受别人的同情,也不愿意戴着面具,像个小丑一样被人嘲笑!” 李云珠嗪着泪水,喏喏地说:“紫薇学姐,我真的没有恶意,我真的只是想帮你……” “呸!”陈紫薇啐了一口,说,“什么没有恶意?看到我的脸上坑坑洼洼,先是她秦纤纤瞎说我是泼徐丹硫酸的凶手。等我在食堂里找她出了气后,你又来帮她报仇,送个面具来嘲笑我!你什么时候见过一个女人,终日戴着面具在外面到处行走?你们真是太阴险了,你们都是些恶心的人!” 周渊易正要劝解,这时李云珠已经流着泪,捂着脸向楼上跑去。 “你们在干什么呢?”忽然从楼梯上传下一句和蔼的问话。周渊易抬头望去,看到从楼上走下一个人。这个人,是校园美发屋的李姐,她正好到宿舍来为一个摔断了腿的一位女生做头发。 李姐听完陈紫薇的叙述后,幽幽叹了一口气,对哭泣着的陈紫薇说:“紫薇,你就别再生气了。我想,李云珠同学也没有恶意的。她是个外国人,对生活有着与我们不一样的理解。我认为,她真的觉得你戴上面具,可以让你更自信,所以才亲手做了这么一个面具。你看,其实这面具真的很漂亮,就算你不戴她,挂在墙上也是一件很不错的装饰品嘛。看得出,李云珠同学也是费了心思来做这张面具的。要是她有恶意,又怎么会花这么多心思来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呢?” 李姐与陈紫薇也是很好的朋友,所以寥寥几句话后,陈紫薇就不再生气了。她转过身,钻进楼梯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那张软绵绵的面具,依然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没有人再作理踩。 秦纤纤闷闷不乐地回到了寝室,这一次,她真的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陈紫薇,也对不起李云珠。要是自己不胡乱把自己的推理告诉给周渊易,也不会惹来这么多麻烦。 寝室中熄了灯,李云珠把头埋在枕头里,默默哭泣着。她咬着牙,尽量不让秦纤纤听到自己的哭声,这反倒让秦纤纤心里更是难过了。她不再去想那么多的事,连脸都没洗,就趴在床上睡着了。 沉闷的气氛,往往都会被另一件不相关的事所改变,寝室里的情况也不例外。 午夜的时候,秦纤纤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了一声悠悠的猫叫。 “喵——”很清晰。 秦纤纤睁开眼睛,窗外的月光很亮,从窗户撒了进来,在地上薄薄铺了一层银色的光芒。此时,在地上出现了一条长长的影子。尖尖的耳朵,毛茸茸的尾巴,是一只猫!秦纤纤朝窗户望去,窗台上趴着一只白猫,两只眼睛在夜色中熠熠发亮,眸子里闪烁着剔透的光芒。 “哇!好漂亮的猫咪!”毕竟秦纤纤还是个女孩,一看到这么漂亮的猫,就忍不住兴奋起来。她踮着脚,轻轻下了床,走到窗边。 这只猫一点也不怕人,还是温顺地趴在窗台上。秦纤纤一把拎住白猫的后颈,把它搂在了怀里。她将嘴唇凑了过去,想好好亲一口猫咪的脸蛋。 “别亲它!”突然间,窗边传来了李云珠的声音。秦纤纤扭头望了一眼,看到李云珠躺在床上,已经睁开了眼睛,正盯着那只猫。 “为什么不能亲它?它这么可爱。”秦纤纤问道。 “你看它的嘴里,还叼着几根灰色的毛发,说不定它才吃了老鼠,那是老鼠身上的毛。”李云珠坏笑着答道。 “呀!”秦纤纤吓得一把扔掉了怀里的白猫。白猫被扔到地上,也没生气,只是懒洋洋地弓起后背,又大声叫唤了一声:“喵——” 李云珠开了灯,在灯光下,秦纤纤才看清楚了这只白猫的模样。真的,猫的嘴里,叼着几根灰色的毛发,一张小脸也污秽不堪,白色的皮毛也变成了接近土黄的颜色,满是泥土。秦纤纤庆幸自己刚才没有真的去亲一口白猫的脸颊,不然可真是糗死了。 “我们来给它洗个澡吧。”李云珠笑嘻嘻地说道。 两人忘记了前一晚的不愉快,齐心协力把白猫抱进了洗手间。因为她们这是第一天到校,这时候才想起寝室里根本没有沐浴露和香皂。 “哦,对了,我有洗发水。那这个给它洗澡,会不会有问题啊?”秦纤纤乐呵呵地问。 “我想,应该没问题吧。”李云珠爽快地答道。 秦纤纤回到卧室,从抽屉里翻出玻璃瓶装着的洗发水,然后蹦蹦跳跳地来到洗手间。她没有像以往那样把洗发水先挤在手里再涂抹,而是直接从上往下淋在了猫咪的身上。 “哇呜——”白猫发出一声惨叫,一瞬间,它白色的毛发变为乌黑,一股焦臭味升腾而起。它使劲在地上挣扎了片刻,就停止了惨叫,洗手间里弥漫着一股酸酸的气味。 秦纤纤与李云珠被吓得目瞪口呆,说不出一句话。过了半晌,秦纤纤才反应过来,喃喃地说:“天哪,我的洗发水被人换成了浓硫酸!” 四、楼梯间里的焦尸 秦纤纤的声音有些颤抖,语气里带着后怕地说:“我的洗发水,一直放在抽屉里,今天中午的时候我才用过……而寝室的钥匙,只有你和我才有……” 李云珠慌乱地说:“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换的硫酸!” 秦纤纤惨然笑了一声,说:“当然不是你。如果是你换的硫酸,那么我在拿来给小猫洗澡的时候,你就会阻止的,否则就会提前暴露出洗发水里的秘密。” “那……那是谁干的呢?” 秦纤纤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是谁干的。但是,这个人一定是在中午之后下的手。而且,他还有我们寝室的钥匙。” “那……说不定是我们去食堂吃饭的时候调的包。”李云珠试探地说道。 “是的,有这么可能。还有个可能,就是在我们去给陈紫薇送面具的时候,我们也同时离开了寝室,正好给了那个凶手可乘之机。”秦纤纤说道。 说到这里,秦纤纤使劲抽了抽鼻翼。寝室里酸涩的硫酸气息还没有消散,而在空气中,还有一点焦臭的味道。这种焦臭味,与白猫身上散发出来的皮毛焦臭,又有些隐隐的不同。 “咦?!这是什么气味?”秦纤纤喃喃问道。 “秦学姐,这气味好像是从寝室外传来的……”李云珠小声说道,声音里微微有些颤栗。 秦纤纤走到门边,在拉开门的一瞬间,一股浓烟从走廊涌了进来。 “宿舍楼失火了!”秦纤纤大声叫道。她在洗手间里,打湿了两张洗脸布,掩住了自己与李云珠的鼻孔,然后拉着李云珠冲出了寝室,沿着楼梯出了宿舍楼。当她下楼的时候,才发现浓烟是从陈紫薇所住的那个楼梯间里涌出来的。 消防车很快就来了,正如秦纤纤所看到的那样,火源就在陈紫薇住的楼梯间里。消防队员没费多大力就熄灭了大火,随后他们在火场里拨拉出一具烧焦的尸体。从体型上看,正是陈紫薇。 因为担心李云珠受到惊吓,李姐接走了她——李云珠毕竟是个来自异国的学生,人生地不熟的,而李姐正好是个热心肠的人。秦纤纤则找到了周渊易,详细叙述了关于洗发水的事。 同时,警察局的法医也赶到了现场,检查了那具烧焦了的尸体,很快得出了结论。尸体的牙齿是紧紧咬住的,牙齿以外有烧焦的灰尘,而牙齿以内没有。这说明陈紫薇是在大火燃起之前,就遭遇了毒手。从尸体重度灼伤的痕迹来看,法医更是判断,有人把汽油之类易燃的液体倒在了尸体上,然后用橡胶类的易燃品引燃了火焰。 听完法医的话,周渊易立刻想到了李云珠送给陈紫薇的那张软橡胶做成的漂亮面具…… 五、谁拿刀片划伤了她那漂亮的脸? 那天晚上,李云珠住在李姐家里,而秦纤纤则住在学校安排的校园招待所里。 秦纤纤起床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因为出了一连串的事,她也无心再去舞蹈社排练节目。秦纤纤觉得肚子有点饿,还是决定先去食堂找点东西吃。可当她一走出招待所,就看到周渊易向她走了过来。 周渊易问:“秦同学,你觉得什么人有动机要毁你的容呢?” 秦纤纤想了想,说:“如果要说仇恨,我觉得只有陈紫薇恨我,因为我告诉你,她有动机毁徐丹的容。但是现在她已经在火灾中罹难,所以她不应该是凶手,除非她是畏罪自杀。” 当然,陈紫薇不可能是自杀的,因为法医已经认定她死于残忍的他杀事件。 周渊易又说道:“正如你昨天反驳我的那样,我们对动机的分析不能太过于狭隘。那么,你认为除了陈紫薇以外,还有谁可能会有动机呢?” 秦纤纤挠了挠头,说:“那就只有从你昨天的思路去分析了——如果我毁了容,谁会获得既得利益?” “谁?”周渊易开始彻底佩服起眼前这个漂亮女孩的推理能力了。 秦纤纤侃侃而谈:“如果我被毁了容,那么我就不能顶替徐丹因为被毁容而腾给我的女主角位置。也就是说,会有另一个女孩来顶替我的位置。” 周渊易若有所思:“谁是你那个角色的替补队员?” “李云珠。”秦纤纤一字一顿地问答。 周渊易顿时愣了一愣,问:“你昨天不是对她说,确定她不是凶手吗?因为她没阻止你用洗发水给小猫洗澡啊。” 秦纤纤笑了笑,说:“如果换成你,看到我要用洗发水给小猫洗澡,你会阻止吗?” 周渊易想了想,说:“我也不会阻止的。要是我当时阻止了,以后出了事,一想到我曾经阻止过,就更会怀疑是我搞的鬼。” “聪明!”秦纤纤翘起了大拇指。 “你们在聊什么呢?”从他们背后传来一句问话。转过头去,说话的正是李姐,她手里拎着一篮菜。 “呃,我们在讨论昨天晚上的火灾呢。”秦纤纤连忙说道,但她又随即问,“李姐,李云珠呢?她起床没有啊?” 李姐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我一大早就去买菜了,然后又去美发屋呆了一会儿。我我出门的时候,云珠还在睡觉呢。” 周渊易连忙说:“李姐,你能带我们去见一下李云珠同学吗?我还想问她一下昨天晚上她听到什么动静没有。” “好的,我这就带你们去……”李姐说道。 过了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李姐家。李姐在学校教师宿舍的三楼租了一套两室一厅。 打开防盗门的天地锁,李姐一推开门,就听到屋里传来一声惨叫。 周渊易与秦纤纤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屋里,跑进惨叫声发出的房间。他们一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李云珠躺在地上,双手捂着脸,鲜血正缓缓从她的指缝渗了出来。 当她听见屋里有人进来,慢慢松开了手。她的脸被人用刀片横七竖八划出了密密麻麻的伤口,此刻正流淌着鲜血。 她也被人毁了容! “是谁干的?”周渊易大声问道。 李云珠忍住疼痛,断断续续地说:“刚才一条黑影……戴着骷髅面具……穿着黑袍……从阳台翻了进来……” “那现在呢?他到哪里去了?”周渊易又问道。 “他从阳台跑了……” 周渊易冲到阳台,但什么都没看到。那个凶手早已经跑了,阳台的地上,只有一张万圣节时吓人的骷髅面具与一袭黑色长袍。 六、秦纤纤的推理 李姐大惊失色,慌乱得不知做什么好。周渊易知道校医室是没办法处理这样的问题,于是连忙下楼把车开过来,将李云珠与李姐一起送到了市医院。 等一切都安顿好了,秦纤纤走到周渊易面前,问:“周警官,现在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周渊易耸耸肩膀,说:“还能怎么办?我已经吩咐局里的同事去调查事发时,教师楼旁是否有目击证人。” “那我敢肯定,什么证人都不会有。”秦纤纤说道。 周渊易纳闷地问:“你怎么知道?” 秦纤纤答道:“李姐租住的屋子,防盗门的天地锁都反锁着,外人不可能进去。难道你相信光天化日之下,会有人有这么大的胆子,从三楼阳台翻进她家作案吗?难道凶手就不怕被人看到?” “你的意思是……”周渊易试探地问。 “她在自残!”秦纤纤一字一顿地说道。 “那阳台上的骷髅面具与黑袍又怎么解释呢?”周渊易发现了一个疑点。 “也许,面具与黑袍本来就放在那里的。” “你是说……” “既然没有人进屋,而昨天晚上李云珠去李姐家时,也并没带面具和黑袍。那么,真相只有一个——那些东西都是李姐的。”秦纤纤面无表情地答道。 “你是说,李姐就是朝徐丹脸上泼硫酸,还在你的洗发水里灌硫酸的人?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周渊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秦纤纤点了点头,说:“她的动机,我还不清楚。但现在就她与李云珠呆在病房里,我刚才把一个可以录音的MP3拨开后,放在了病床的床垫下。再过一会儿,等我拿出MP3,或许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你凭什么认为,李姐会对李云珠说出真相?难道她们以前就认识?” 秦纤纤答道:“我不敢肯定这一点,我只是在直觉上做出了这样的判断。除此之外,我再也想不出其他人会有嫌疑了。” 在他们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们看到病房门开了,李姐正气鼓鼓地从病房里走了出来,连个招呼都没和他们打,就离开了医院。秦纤纤走进了病房,过了一会儿,她就走了出来,冲周渊易笑了笑。她的手里,握着一个可录音的MP3。 七、她真是凶手! MP3录下的声音很清晰。 首先是李姐的声音:“云珠,你怎么这么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然后,是李云珠的声音:“姐姐,我知道,一切都是你做的!你在徐丹脸上泼了硫酸,又在秦学姐的洗发水瓶里灌进了硫酸!我知道,这都是你做的!因为,只要他们都毁了容,女主角才可以名正言顺地交给我。你知道做女主角是我一生的梦想,但是,我并不希望用这样的方式去做主角!姐姐,你太卑鄙了!现在我毁掉了自己的容貌,我再也做不成女主角了,这下,你的心愿也再也实现不了啦,哈哈哈哈!”她狂笑了起来。 她的话,让秦纤纤与周渊易都吃了一惊,李姐居然是李云珠的姐姐! 他们也知道了李姐做这些事的动机,原来是想让自己的妹妹做舞蹈演出的女主角。这样看来,周渊易最早对动机的判断并没有发生错误,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些事竟然会是李姐做的。而李云珠为了不让自己的姐姐得逞,甚至一怒之下,毁掉了自己的容貌。 不过,他们始终没明白,为什么与舞蹈社无关的陈紫薇也会惨遭毒手。她的存在,并不会为李姐的目标,带来任何威胁与障碍。 但马上,他们就知道了真相并不是那么简单。 随后,MP3里,传出了李姐的声音:“云珠,你怎么能说姐姐卑鄙呢?难道你自己做过的事就光彩了?你说,你为什么要杀死陈紫薇,而且还在她身上泼上汽油,毁尸灭迹?你岂不是比我更残忍卑鄙了千倍万倍?” 天哪!杀死陈紫薇的,竟然是李云珠!她看上去那么可爱,怎么会是凶手? MP3里,一片沉默,再没人说话了。 周渊易拨了个电话,让他的同事立刻逮捕,李姐。而秦纤纤则喃喃自语道:“我想知道,李云珠为什么要杀陈紫薇。我想知道一个理由。”说完后,她拿着MP3走进了病房。 八、我爱的是那张脸 李云珠躺在病床上,听完了MP3里的对话,惨然一笑,说:“原来你早就怀疑我和姐姐了,学姐,你真厉害。” 秦纤纤幽幽朝李云珠望了一眼,说:“如果你还当我是学姐,那你就告诉我,为什么要杀陈紫薇吧。” 沉默片刻后,李云珠终于慢慢说出了一段自己的隐秘。 李云珠与李姐是同母异父的姐妹,父母很早就去世了,从小她俩相依为命长大。李姐很疼爱自己的妹妹,凡是云珠想要什么,她都会不遗余力替妹妹实现。李云珠九岁时的一天,姐姐上学去了,她一个人呆在家里,在床脚发现了一盒火柴。她玩火柴的时候,把家里点燃了。等李姐回家后,李云珠的脸已经被大火吞噬得只剩一片焦黑。 李姐知道韩国的整容技术,是全世界最高的,所以她下定决心,一定要送云珠去韩国整容。而在这之前,她为了不让云珠伤心,亲手做了一个漂亮的面具,给云珠戴上。她担心云珠在人群里会自卑,所以从不让她外出,每天在家里教云珠跳舞。 后来,李姐如愿以偿地与一个韩国男人结了婚,把李云珠送到韩国,历时三年,经过了大大小小几十次手术,终于重新让云珠得到了一张漂亮的脸。等云珠的面貌恢复了青春与美丽,李姐断然与丈夫离了婚,回到了中国。为了长久与妹妹呆在一起,她还在西川大学里开了一家美发屋。 但她却不知道,长期的面具生涯,已经让李云珠心里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想法。 从九岁到成年,李云珠几乎从来没出过门。她每天都在家里戴着面具,对着镜子跳舞。在她的心里,有一种奇异的想法渐渐滋生——其实,面具上的那张脸,才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一张脸。 面具已经融入了她的生命,她认为整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出一张比面具更完美的脸。即使在整容成功后,她也认为,还是以前戴的那张更完美。所以,她一直把那张面具带在身边。 她回国后,在西川大学的食堂里,看到陈紫薇那张被硫酸灼烧过的脸后,心中产生了强烈的同情心,她决定把世界上最漂亮的那张脸送给陈紫薇——就是那张面具。 陈紫薇却没有领她的情,还当着她的面,狠狠朝面具上踩了几脚。 这让李云珠的心都快碎了。怎么能这么对待全世界最完美的脸啊?所以,她决定让不识好歹的陈紫薇,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那天晚上,李云珠看到秦纤纤睡着后,就下了楼,以道歉的名义骗开了陈紫薇的楼梯间,然后用一把绳子勒死了陈紫薇。接着,她在尸体上浇上汽油毁尸灭迹。 说完了这些,李云珠看着秦纤纤的脸,喃喃地说:“学姐,你知道吗?其实我真的认为,我爱的是那张陪我度过了无数日夜的面具,它才是我真正的脸。整容过后,别人或许会以为我的脸很漂亮。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漂亮的脸下面,藏着的,其实是被大火舔噬过的,焦黑蜷曲丑陋不堪的脸。我没办法回避的。” 秦纤纤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这时,她听到了李云珠在被捕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这一次,我割破了自己的脸。以后,我终于可以重新披上面具,找回那一张属于我自己的完美脸庞。” 后记 开学的第一个夜晚,西川大学的新生们在学校剧场里,看到了一场精彩的迎新演出。不过,今年的压轴戏,不是舞蹈社的芭蕾舞演出,而是一场由文学社排练的侦探话剧。 女主角是秦纤纤,同时她也是这幕话剧的编剧导演。她在剧中成功饰演了一名破获“噬脸奇案”的女大学生,演出结束的时候,剧场里响起如雷的掌声。 秦纤纤捧着鲜花走出剧场,一眼就看到满面笑容的警官周渊易。 周渊易递过一捧鲜花,与秦纤纤并排走在星空下,他终于忍不住问:“秦同学,我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你能有这么厉害的推理能力?甚至,从某种方面来说,你已经远远超过了我这个警察。” 秦纤纤眨了眨眼睛,说:“周警官,你一定不相信吧。其实,我在课余时,一直在写侦探推理小说的,而且,还在杂志上发表了不少。当然,我用的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另外一个笔名。” “说一说,你用的什么笔名?”周源易诧异地问道。 “嘿,我不会告诉你的。”秦纤纤欢笑着向远处跑去,消失在校园林荫道的阴影里。 楔子 周五,篮球场上,十个男生正挥汗如雨地抢夺着一只棕色的篮球。无疑,身着十一号球服的古鸣,是最受人注意的一个队员。他身材高挑,相貌英俊,及肩长发扎成一只马尾,肤色被日光晒出健康的古铜色,两只眼睛里散发着迷人的光采。 后场,古鸣一个漂亮的抢断,一路高速运球,冲到对方的篮板前,猛一蹬地,高高跃起。当他将篮球重重扣入篮筐之后,球场边响起一连串的喝彩声。一群花痴的女生捧着脸尖叫了起来,古鸣矫健的身影,已经让她们无法掩饰内心的激动。 古鸣微笑着挥动拳头,回应着场边粉丝们的欢呼。 当欢呼声落下的时候,忽然古鸣的额头涌出一缕一缕汗液,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飞快地形成一滩水迹。他的脸似乎有点扭曲,五官都挤到了一起,他显得非常痛苦。他弯下腰,捂着小腹,蹲在地上,眼中流淌出泪水。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跌跌撞撞摇摇欲坠。 终于,古鸣摔倒了地上,在周围同学们诧异的眼光中,他的身体不住地抽搐,嘴里吐出白沫。 “他怎么了?”“是生病了吧?”“快打120!”…… 古鸣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他的双手努力向前伸去,仿佛想要挽留住什么。但一切渐渐定格,他再也没有扭动自己的尸体,他的体温也慢慢冰冷。 一丝鲜血从他的身体下方流淌出来,缓缓聚在一起,仿佛有生命一般,跳跃着,在球场里形成一个古怪的图案,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图案。 一、篮球场上的死亡事件与巫术有关? 望着眼前这个鲜血组成的怪异图案,周渊易感觉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压抑。这是一个由血迹组成的图案,一个圆圈,中间有个十字,十字的头冒出了圆圈的范围,再分成三个叉。 周渊易接到报警后,立刻来到了西川大学的篮球场。死者叫古鸣,一个大二的英俊男生,据说他是在篮球比赛中突然发病,当场死亡。尸体已经被运走了,本来只是一岂普通的因病死亡事件,之所以会惊动警方,正式因为尸体被挪开后,在古鸣的身下,发现了这么一个古怪的图案。图案是鲜血构成的,而鲜血又是从古鸣的嘴里喷溅出来的。 经过勘察,周渊易发现篮球场的场地上,不知道被谁用小刀割出一道既浅又细的渠,古鸣口中喷出的血,正是由这条几乎用肉眼看不到的小渠,汇流成这个古怪的图案。 这个图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古鸣正好就死在了这个图案纸上?其中莫非有什么蹊跷? 周渊易抬起头,在黄色警戒线后,站着一群好奇的学生,正朝着篮球场上鲜血绘成的古怪图案指指戳戳。这时,周渊易看到一个有着一双大眼睛的漂亮女孩——秦纤纤。 秦纤纤与周渊易早就认识了,三个月前,她才用自己缜密的推理能力,帮助周渊易破获了一起硫酸毁容的连环案件(详见拙作《噬脸》)。秦纤纤朝周渊易挥了挥手,背着书包转身向图书馆走去,过了一会儿,她在那里见到了心领神会而赶来的周渊易。 “纤纤,你对这个案子怎么看?”周渊易迫不及待地问道。 秦纤纤笑了笑,说:“周哥哥,你怎么知道这是一个案件,而不是一起普通的因病死亡?” 周渊易挠了脑头皮,答道“因为……因为那个篮球场上的奇怪图案。” “那你知道这个图案是什么吗?”秦纤纤问。 周渊易摇了摇头。这时,秦纤纤向变魔术一般,从书包里拿出了一只数码相机,和一本厚厚的书。 秦纤纤从数码相机里调出了一张照片,正是篮球场上那张鲜血汇集成的古怪图案。一定是她在警方赶来以前,在篮球场上拍的吧。她又翻开了那本书,找到了一页彩图,展示给了周渊易。 周渊易一看到书上的那张图,顿时愣了神。这张图,是手绘的一个图案,十字架从圆圈中伸出,然后分成三个小岔,与篮球场上的图案一模一样。“这是什么书?”周渊易惊讶地问道。 秦纤纤合上书,书的封面上,写着几个美术字:《西方原始图腾详说》。秦纤纤解释:“当我一看到篮球场的那张图案,就觉得似曾相识,所以拍了照片,到图书馆来寻找答案,结果真的找到了一样的图案。” “这个图案是什么?”周渊易问。 “是海底巫毒教的图画咒语,象征消失与死亡。” “巫毒教?”周渊易有些不解。 秦纤纤点了点头,说:“海底是太平洋里的一个岛国,那里信奉巫毒教,据说可以让埋在墓园里的死人复活,成为没有思维只能干活的活死人。海地人认为,天下万物,都不过是一种表象,背后还有更重要的灵魂力量在活动。巫毒教的诞生更早于文字的诞生,所以想要请出灵魂力量,只能靠神秘图案的牵引。这张十字出头分岔的图案,正是请出死神的图画咒语。” 听完了秦纤纤的话,周渊易皱了皱眉头,任他想象力再是丰富,也怎么都无法将西川大学篮球场上的一起学生死亡事件,与太平洋某个岛国的神秘巫术联系到一起来。这也未免太过于离奇与匪夷所思了吧。 见到周渊易怀疑的眼神,秦纤纤笑了笑,说:“我就知道你不相信这样的说法。其实,我找你过来,还想给你说另外一件事。” 秦纤纤想拜托周渊易帮她一个忙,而这件事也与古鸣的死有关。 秦纤纤在班上有个最要好的同学,叫曾琥珀,身世挺可怜的,年少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读大一的时候,母亲也在一场车祸中离开了她。上个礼拜,一家贸易公司到西川大学来招聘周末兼职员工,每天100块,琥珀也参加了面试,没想到一路过关斩将,最后获得了那个惟一的名额。那家贸易公司的老总叫古秋生,是古鸣的远房叔父。据说古秋生之所以会到西川大学来招聘兼职员工,正是想在同学们面前,为古鸣挣点面子。 明天曾琥珀就要去古秋生的公司报到,没想到现在古鸣死了,湖泊担心她去了公司,会让古总想起自己的侄儿,联想到不愉快的回忆。但她又不想失去这份工作,她是个孤女,这份勤工俭学的工作对她太重要了。所以,曾琥珀拜托秦纤纤找周渊易帮个忙,请他从侧面了解一下古总的意思。毕竟周渊易是警察,很多话更方便问。 周渊易苦笑了一声,答应了秦纤纤的请求。 二、死人真的复活了! 周渊易临走的时候,秦纤纤又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纸片,递给了周渊易,说:“根据巫毒教的教义,如果要让死人复活,同样也是会由一个古怪的图案向万物灵魂发出请求。这张纸上的图案,就是乞求复活的图画咒语。” “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难道你还真的相信这件事与巫毒有关?”周渊易有些不耐烦。 “呵呵,现在古鸣已经死了,说不定他会复活过来呢。”秦纤纤很严肃地说道。 就在这时,周渊易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他接通电话,刚说一句,就大声叫道:“什么?古鸣失踪了?你说什么?他突然从冰棺里爬了出来,打伤两个殡仪馆的工人后逃跑的?” 挂断电话,周渊易木然地站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尸体真的复活了,就和秦纤纤预测的一模一样,真是不可思议,周渊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给秦纤纤说了一句话,就慌忙夹着那张画有复活咒语的纸片,向停车场走去。 停车场里,周渊易看到有一男一女正站在他的轿车车门前说话,挡住了他开车门的方向。因为心中急躁,他粗暴地推开了这对男女,钻进车里,轰了一脚油门,轿车向殡仪馆飞驰而去。 赶到殡仪馆,两个被打伤了的工人浑身颤抖满面恐惧地说出刚才发生的一切。 古鸣被送到殡仪馆的时候,早已经停止了呼吸,尸体冷得如冰块一般。两个工人将古鸣从黑色的塑胶裹尸袋里拔了出来,抬进了冰棺中。一个工人刚合上冰棺的盖子,就听到了“吱吱嘎嘎”尖利的摩擦声,从冰棺里传了出来,就像是指甲正缓慢地在冰棺里划来划去。 “是诈尸了吗?”一个工人牙齿打着颤,惊恐地问。 另一个工人回答:“笨蛋,哪有什么诈尸?你是不是香港的僵尸片看多了?尸体从温暖的地方搬运到冰冷的地方,关节自然会热胀冷缩,所以造成肢体的移动。这是自然现象,哪有什么诈尸?你不信,最多十秒种,这声音就会消失。” 前一个工人还是嘟哝了一句:“说不定刚才这个年轻人根本就没死,就被送进了棺材里……” 他的这句话说完之后,正好十秒钟过去了,冰棺里传来的摩擦声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刺耳,更加大声。吱吱拉拉的声音连绵不绝地从冰棺里传了出来,灌进两个工人的耳朵中。 “莫非这年轻人真的没死?”后一个工人也起了疑心,他向同伴做了个手势,人话两人一起拉开了冰棺的盖子。 刹那间,一只干枯的手从冰棺里伸了出来,肤白如霜。两个工人同时发出一声尖叫,瘫坐在地上。他们眼睁睁看着刚被确认死亡的古鸣,慢悠悠地从冰棺里爬了出来,翻身站到地上,颈脖僵硬面无表情地向大门走去。 “同学,你没事吧?”一个工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古鸣听到这句话,猛然回过头来,盯住了问话的工人,眼中蓦地射出一道凌厉的光芒。他转过身,一步一步踏地有声地向工人走了过来。古鸣站在工人面前,抓住工人的头发,一把将工人拽了起来。他一挥手,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然将工人扔到了墙壁的另外一侧。“砰”的一声,工人的额头撞到了墙上,溅出一汪嫣红的鲜血。 另一个工人吓坏了,还不等他叫出声来,古鸣又站在了他的面前,一脚踩在了他的手腕上。“喀喇”一声,他的手腕传来一阵剧痛。古鸣又连续在这个工人身上踩了几脚,工人痛苦地在地上滚来滚去。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看到殓房里空无一人——古鸣已经离开了。 说完了这些话,两个工人的脸上还依然掩饰不住心中的恐惧,话音颤栗不停。 “殡仪馆有摄像头监视仪吗?”周渊易问道。 “有,殡仪馆的大门有一个摄像头。”殡仪馆的保卫科长连忙答道。 调出今天的录影资料,周渊易看到电视屏幕中,古鸣摇摇晃晃走出了殡仪馆大门,像醉汉一般跌跌撞撞。他还穿着那件十一号的球衣,但球衣的背后很脏,似乎被画上了什么图案。拉近了焦距,周渊易仔细一看,禁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球衣背上的图案,正是秦纤纤交给周渊易的那张纸片上所描绘的图案,巫毒教让死人复活的图画咒语! 出了殡仪馆,天色渐暗,黑沉沉的夜空令人绝望地笼罩世界。坐在车里,周渊易依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咬了咬嘴唇,拿出手机,给秦纤纤拨了一个电话。 “纤纤,告诉我,如果巫毒教的咒语让死人复活后,会让活死人干什么?”周渊易问。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之后,秦纤纤问:“周哥哥,你的意思是……古鸣真的复活了?” 周渊易无力地嗯了一声。秦纤纤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连忙说:“按照书里的说法,死人复活后,会成为一具行尸走肉,变成施咒者的奴隶。施咒者让他干什么,他就会干什么……” “哦……”周渊易没有再多问了,他正准备挂断电话,秦纤纤突然说道:“对了,周哥哥,你帮我的同学问了古总没有啊?每天还要不要我的同学去报到?” 周渊易恍然大悟,连忙答道:“哎哟,我差点忘了。纤纤,我马上打电话给古总。” 三、莫名其妙的抢劫事件 古总那边很爽快。拿他的话来说就是,做生意的人必须要讲信用,答应了别人的事,无论出现什么用的意外,都要最终执行下去。所以,第二天清晨,曾琥珀就兴高采烈地到古总的公司报到去了。 中午的时候,秦纤纤接到了曾琥珀打来的电话。琥珀很开心地告诉秦纤纤,公司很器重她,到公司的第一天,就让她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去郊外的一家客户那里收一笔货款。这样的事能交给她来做,琥珀认为公司非常信任她。那可是一笔不少的货款哦,足足有三万元。 下午吃晚饭的时候,秦纤纤又接到了曾琥珀的电话。曾琥珀说她很顺利地收到了钱,正准备乘车回公司。钱交了后,她就会回校园,琥珀还让秦纤纤到食堂多打份饭菜帮她留着。 可是,在这之后,秦纤纤却没有再接到琥珀的电话。饭菜凉了又热,热了又凉,曾琥珀一直都没有回到学校。 天已经黑透了,秦纤纤不免有些担心,她拨了几次琥珀的电话,却一直是忙音,没有人接听。秦纤纤不禁心想,琥珀身上带了这么多钱,她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想到这里,秦纤纤就坐立不安,心中忐忑不已。终于,她决定给周渊易打个电话,问问现在应该怎么办。没想到她刚拿出电话,就听到电话铃声响了,正是周渊易打来的。 周渊易在电话里,急切地问:“纤纤,曾琥珀是不是和你在一起?如果在一起,你稳住她,我就在楼下,马上上来,你别让她离开寝室!” 秦纤纤愣了愣,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而周渊易已经挂断了电话。 周渊易进了寝室,才知道曾琥珀一直都没回学校,他不禁叹了一口气。在秦纤纤的追问下,他才懊恼地说:“刚才我们接到古秋生的报警,说曾琥珀今天下午在郊区的客户哪里收到一笔三万元的货款,却一直没回公司。他们怀疑曾琥珀携款潜逃,所以报了警。” “啊?!”秦纤纤吓了一跳,但她马上说,“琥珀不会是那种人的!她虽然是孤女,但人品非常好,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的!” 周渊易点了点头,说:“是的,我也相信你的朋友。但是,现在既然古总已经报了警,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找到曾琥珀在哪里。”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秦纤纤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秦纤纤看了一眼号码,是个陌生的座机电话。接通之后,听筒里传来了曾琥珀带着哭腔的声音: “纤纤啊,你快来啊!我被人拦路抢劫了。我的钱,我的手机都被抢了,我走了几个小时,才走到城区,找到一个公用电话……” 秦纤纤大惊失色,她连忙问好了曾琥珀所在的位置,然后赶快与周渊易一起来到城区边缘,找到了正蹲在电话亭旁默默抽泣的曾琥珀。 “琥珀,究竟出了什么事?”秦纤纤搂住自己最好的朋友,关切地问道。周渊易站在一边,不知道说什么好。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曾琥珀有点面熟。 曾琥珀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她断断续续说出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 这家客户在郊区,没有直达的公交车。古总很体贴曾琥珀,同意她打车过去收款,所有的注意事项都安排好了的。琥珀乘坐出租车来到郊区,很顺利地收到了三万块钱。当她带着钱出了客户家后,才发现说好等着她的那辆出租车已经开走了。琥珀心想,或许正好有其他人招了那辆车吧。 琥珀在路边等了一会儿,一直没看到有出租车经过,这里实在是太偏僻了,连过路的车都没有一辆。无奈,她只好先朝着市区的方向步行,希望可以遇到顺风车。 曾琥珀足足走了一个小时,路边都是荒芜的农田,连个人影也没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她握紧了装有三万元现金的手袋,不禁心中有点毛毛的。这时,她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汽车发动机轰鸣的声音。回过头,她看到一辆白色的面包车正向她驶来。 琥珀连忙招收,希望面包车可以载她一段路程。面包车嘎吱一声,停在了她面前,琥珀这才注意到,这辆车脏脏的,连牌照都被一张白纸遮住了。琥珀隐隐感觉有些不妙,但已经晚了,面包车里跳出一个蒙着面的人,冲上来对着琥珀的脑袋就是一拳。琥珀当场被打晕在地上,那个蒙面人过来抓起琥珀的手袋就想跑,也许是因为条件反射,琥珀下意识地伸手抓了一下,正好在那个蒙面人的手背上抓了一条口子。蒙面人大怒之下,狠狠踢了几脚琥珀,然后才骂骂咧咧地上了面包车,朝着城区的方向开走了。 琥珀清醒过来后,发现手袋没了,那三万块钱也没了。没有办法,她只好又冷又饿地向城区步行,直到天色黑尽的时候,她才在城区边缘找到了一个公用电话。 说完这些后,曾琥珀崩溃地说:“这看怎么办啊?钱没了,我没办法向古总交账,他一定会以为我把钱藏起来了。我被抢劫的时候,路边连一个目击证人都没有……” 周渊易叹了一口气,不无担忧地说:“是啊,说实话,古秋生已经向警方报案了,怀疑你携款潜逃……” “那看怎么办啊?就算打死我,我也凑不齐三万块钱啊!”曾琥珀痛苦起来。 “怎么会这么巧呢?”秦纤纤忽然说道,她神情凝重,仿佛若有所思。 “纤纤,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周渊易敏感地问道。 秦纤纤说道:“这一切也太巧了,今天琥珀第一天上班,古秋生对她根本就不知根底,居然就让她去收一笔货款,难道就不怕琥珀见财起意?更巧的是,原本说好了等她的出租车莫名其妙地消失了,逼得琥珀只好步行回城,而遇到了面包车司机的打劫。那个歹徒怎么会知道琥珀带着这么多钱呢?” 周渊易试探地问:“你是说,这有可能是古秋生安排的贼喊捉贼?” 秦纤纤点了点头,但随即又说:“可是古秋生贼喊捉贼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如果说是为了平账目上的漏洞,三万块又太少了吧?对于一个生意人来说,无论从哪里都可以找到三万块钱来平账的,他又何必来陷害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学生呢?” 是的,这的确是个让人想不通的问题。 这时,曾琥珀嘤嘤哭了起来:“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唉……”周渊易说道,“现在为了不让古秋生指控你,只有一个办法,每天凑三万块钱还给他。” “可是,我哪有三万块钱啊?” “别担心,琥珀,我正好有三万块钱的积蓄,是我这两年攒下来的稿费。”秦纤纤很仗义地说道。周渊易知道,秦纤纤一直利用课余时间在为杂志写推理小说,而且还出过两本小说集。 曾琥珀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秦纤纤和周渊易说道:“对了,今天那个劫匪有件事做得很奇怪。当他上车离开的时候,从我的手袋里取出了钱包,把里面我的银行卡与身份证扔了出来。” “哦?劫匪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周渊易有些不解。难道是盗亦有道,他知道琥珀重办身份证与银行卡会很麻烦,所以才还给她的吗?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如果我猜得不错,我那三万块钱所以省下了。”秦纤纤脸上露出了微笑。 三个人一起来到了一家最近的自助银行,按照秦纤纤的指示,曾琥珀将银行卡塞进了柜员机,输入密码后,她大吃一惊——她的卡上,莫名其妙多出了三万块钱! 面对周渊易怀疑的目光,曾琥珀委屈地说道:“我真不知道这三万块钱是怎么来的,我没有监守自盗!” 秦纤纤笑了,她说:“琥珀,你放心,我知道不是你干的。” “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很简单,真的是有人在陷害你。抢走了钱,又存进你的户头,这一切看上去,那三万块钱不正是被你偷走了?”秦纤纤说道。 “可是,我根本没有仇人啊,谁会陷害我呢?”曾琥珀问。 “肯定是古秋生陷害你的,至于什么原因,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你马上把这笔钱交上去,周哥哥抓紧时间抓到那个劫匪。” 周渊易苦笑一声,他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捉到那个开面包车的劫匪,现在的线索实在是太少了。 四、劫匪与活死人 连周渊易都没想到,他居然可以这么快就捉到那个开面包车的劫匪。 当天夜里,他刚把秦纤纤与曾琥珀送回了西川大学,就接到了警局打来的电话,说在老城区发生了一起袭击事件,有个年轻人冲进一个出租车司机家,将那个司机打成了重伤。而那个年轻人,正是在殡仪馆里复活的古鸣! 古鸣被捉获后,却两眼无神,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有很明显被麻醉的痕迹,神志不清,于是与那个受伤的出租车司机一起被警方送到了医院治疗。 周渊易赶到医院,在病房里看到了刚刚苏醒的古鸣。古鸣的记忆似乎被抹去了,他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在西川大学的篮球场上,在对方的篮筐里扣进了一个球。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曾经死过,也不知道自己曾经在殡仪馆里复活,更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袭击了一个出租车司机。 周渊易在另一间病房见到那个受伤的出租车司机。司机刚醒过来,他大声叫道,他根本就不认识古鸣,也不知道古鸣为什么要袭击他。不过,在病房里,周渊易注意到一件事,司机扎着针头输液的手背上,有一道明显被指甲抓伤的痕迹。周渊易连忙让手下搜查了司机的家,在司机家里找到了一个女性使用的手袋,经曾琥珀辨认,那个手袋正是她的,而这个司机正是今天下午送她从古总公司去客户家的那个出租车司机! 在确凿的证据下,司机承认,那三万块钱是他抢的。在抢劫之后,他又马上把钱存进了曾琥珀的户头里。这一切,他都是受了别人的指示。而指示他的人,正是古秋生! 而医生也告诉周渊易,在古鸣的血液中,发现了一种奇怪的物质,是被稀释到安全浓度的河豚毒素。微量的河豚毒素,会造成人体心肺功能的缓慢,临床呈现出假死的状态。即使复活后,也会很长一段时间神志不清,极易被人催眠。 五、古秋生的目的 古秋生听说侄儿古鸣复活的消息时,正对着电脑屏幕发呆。今天他一直开着电脑联网聊天,刚才正准备下网关电脑的时候,却发现电脑屏幕的桌面变了。 这是一张很古怪的桌面,只有一张手绘的抽象图案。一个十字架,外面包围了一个圆圈。十字架的旁边,绘有四个弯曲如蝌蚪一般的线条,连绵交汇在一起,扭曲成一个结。 这是什么图案?古秋生不禁联想到自己的侄儿古鸣假死时,身体下鲜血多汇集成的那个诡异的图案。 古秋生有个哥哥,十五年前神秘失踪,有人说他死了,也有人说他是偷渡到了海外。 三个月前,一位年轻的律师上门造访古秋生,告诉他,他哥哥在美国去世了,留下了两千万美金的遗产。古秋生哥哥将遗产大部分留给了自己的女儿,小部分留给了古秋生。但在遗嘱里还有一条,继承人必须没有犯罪记录,如果曾被关押判刑,就会被剥夺继承权。 古秋生一心想独吞遗产,经过探访,他在律师之前,找到了哥哥的女儿,正是曾琥珀!琥珀在父亲离家出走后,随了母姓。 为了让曾琥珀有犯罪记录,他设下一个局,先到西川大学搞了个招聘活动,然后授意远房侄儿古鸣去鼓动曾琥珀去参加招聘。曾琥珀进公司第一天,古秋生就派她去收笔货款,又重金买通一个出租车司机送琥珀进了客户家,然后悄然离开。等琥珀出来后,司机寻机抢劫了那笔钱,然后存进琥珀的银行户头。一切搞定之后,古秋生报了警,他相信自己的计划,一定可以让曾琥珀身陷囹圄。 在他正准备去医院探视侄儿的时候,听到前台通报,说周渊易警官与一个女孩来到了公司。 周渊易是与秦纤纤一起去古秋生公司的,秦纤纤说她要把这个案件写成一个精彩的推理小说,缠着周渊易带她去捉拿古秋生。周渊易怎么推都推不掉,无奈之下只好带着她一起来到了古秋生公司那里。 进了古秋生的办公室,周渊易没有第一时间逮捕古秋生,而是先寒暄起来。他看到了古秋生电脑屏幕上的桌面图片,不由得好奇地问:“这张图片是什么意思啊?” 古秋生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咦,我好像见过这张图片呢。”老老实实坐在一旁的秦纤纤突然说道。 “哦,这是什么图片?”周渊易与古秋生同时问道。 秦纤纤没有说话,默默从书包里翻出了一本书,正是那本《西方原始图腾详说》。秦纤纤一页一页翻过,终于,她找到了那张图片,然后说道:“这是一张海地巫毒教的图画咒语,请求万物灵魂将某个人囚禁的意思。” “囚禁?”古秋生愣了一愣,没等他回过神来,一把手铐已经铐在了他的手腕上。周渊易严肃正色地对他说道:“古先生,你被捕了!” 六、曾琥珀留下的一封信 古秋生这么都没想到,原本他想陷害曾琥珀,让曾琥珀拥有犯罪记录。但到了最后,被关押判刑的,却是他自己。 因为古秋生有了犯罪记录的污点,所以所有财产都归属于曾琥珀,足足两千万美金。 曾琥珀在办理遗产继承手续的时候,和一个年轻的律师曾经拜访过周渊易。周渊易总觉得那个律师挺面熟的,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听同事说,这个律师是刚从国外回来的,前途一片大好。 办理好遗产继承手续后,曾琥珀移民去了国外。而过了一个月,周渊易也听说了那个律师移民的消息。 周渊易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联想到他第一次见到曾琥珀的时候,也觉得有些面熟,周渊易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在古鸣假死的那天,他来到西川大学,正与秦纤纤交谈的时候,忽然接到古鸣失踪的消息。他忙着开车去医院的时候,看到一对年轻男女正站在车门前交谈,他粗暴地赶走了那对男女。现在回想起来,那对男女岂不正是曾琥珀与律师吗? 这么说,琥珀与律师本来就是认识的。那么古秋生行使计划前自以为在律师之前找到了琥珀,其实是错误的。如果他早知道律师已经找到了曾琥珀,或许他就不会再行使自己的计划了。 想到这一点,周渊易突然感觉自己陷进了一张网里。而在网外,曾琥珀与年轻的律师正阴恻恻地笑着。 周渊易打开电脑,发现收到了一封电子邮件,打开之后,他发现是曾琥珀发来的。 我已经到了美国,挺好的,不用挂念我。现在小陈也到了美国,与我在一起。小陈就是为我办理遗产手续的律师,你不会忘记了吧? 其实,小陈刚从美国回到国内,就找到了我。小陈告诉我,他受了我父亲的委托,要我继承财产。他还告诉我,他是我父亲的学生。父亲在去美国前,在太平洋上的一个岛国海地,呆了很长时间,是那里最好的律师。父亲曾经在海地为一个巫师打赢了一场重要的官司,巫师为了报答父亲,送了一袋河豚毒素给父亲。 在巫毒教里,其实咒语都是些失传的东西。要让一个人假死然后复活,其实靠的就是河豚毒素的力量。 小陈把河豚毒素带回了国。我们料到了古秋生,我的亲叔叔,会设计让我入狱,所以我们决定将计就计,好好和他玩一玩。 我在篮球场上,用小刀挖出召唤死神的巫毒符号,然后在古鸣的球衣背上,用一种特制的颜料画出召唤复活之神的巫毒符号。最重要的一点,我还将河豚毒素溶在水中,淋在了古鸣的球衣上。 篮球赛中,古鸣因为剧烈运动,毛细血管全部张开,毒素从皮肤渗进他的体内,令他休克,口吐鲜血后假死。他在冰棺中,因为低温的原因,他醒了过来,而那个时候,球衣背上复活咒语也显露了出来。 他出了殡仪馆,就遇到了小陈。小陈的车就停在殡仪馆外,他已经等古鸣很久了。趁着古鸣身体虚弱,小陈催眠了他。 我们也料到了古秋生会让人抢劫那三万块钱,所以小陈一直藏在我身边。等那个司机抢了我的钱,他就开车跟踪,找到了司机的家。随后,小陈向古鸣发出指令,让他去袭击那个司机。 古秋生电脑里的巫毒囚禁符号,那当然是我搞的鬼。一只U盘就可以轻易地在他的电脑里植入程序,让电脑的桌面发生改变。 至于为什么我会找秦纤纤让你帮忙,其实正是想让古秋生的所有行动,在一开始就落入警方的视线。 最后,我不得不感谢你和秦纤纤。你是一个敬业的警察,而纤纤的推理能力超出了我的想象。正是你们的帮助,我才可以那么顺利地实施自己的完美计划。 看完曾琥珀的信,周渊易说不出一句话来。 尾声 两个月后,秦纤纤突然找到了周渊易,说:“周哥哥,今天我收到了琥珀寄来的包裹,她说,古秋生虽然陷害了她,但毕竟还是她的亲生叔叔。所以她给古秋生寄了一套在美国买的名牌保暖内衣,希望他不要在监狱里被冻着。” 周渊易接过了包裹,不禁想到曾琥珀曾经在古鸣的球衣淋上了河豚毒素的溶液。 这件送给古秋生的保暖内衣上,也有河豚毒素吗? 秦纤纤像变戏法一样,从身后又拿出了一个包裹,递给了周渊易,说:“这件保暖内衣,是曾琥珀送给你的。她说,你一定要收下这个礼物。” 周渊易愣了。 楔子 一只鸟,飞坠落地,搅动被高温凝固的空气,激起一小片尘土。它痛苦地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张着干涸的喙,僵硬地死去。 夏季最炎热的几天,终于无法阻挡地来临了。因为临近期末考,尽管西川大学已经放了高温假,但学生们却并没有离开校园,他们终日停留在自习室或是图书馆中,做着考前最后的冲刺。 在这仿佛变成巨大焚化炉的校园里,空气闷热潮湿,动一动就会浑身冒汗,每个学生的心里难免烦躁不安。再加上马上要迎来期末考试,这更加让人感觉看不到一点希望。一种类似绝望的气氛,在校园里悄悄蔓延,压迫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秦纤纤也不例外,刚从寝室走到自习室里,浑身就像洗了桑拿一般,到处都是黏滑的汗液。她拿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将书包塞进了桌膛里,忽然手指像是触摸到了一个什么软绵绵的东西。她勾下了腰,这才看到自习室的桌膛里,竟然摆着一个小小的洋娃娃。 这个洋娃娃,相貌非常丑陋。眼睛是两颗干瘪的绿豆做成的,鼻子是用红色圆珠笔勾勒出来的,还用针在鼻孔的位置,刺出了两个洞。嘴巴则是被剪刀歪歪斜斜地剪开了,然后又用白色的细线粗粗缝合,看上去就像一道逶迤而又怵目惊心的伤疤。洋娃娃的脑袋上没有头发,肚子上,却被刀片划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洋娃娃的肚子里,塞满了柔软的头发。这头发是金黄色的,一看就知道曾经属于某个时尚的女生。 在这个丑陋洋娃娃的脚踝上,插着一根细细的针,针头扎进布中,薄薄的布下隐隐泛出一丝银光。看到了这根针,秦纤纤不由得再看了一眼洋娃娃那张如伤疤一样裂开的嘴,竟不禁感觉,这洋娃娃仿佛正在痛苦呻吟。 秦纤纤皱起了眉头,她转过身来,对身边坐着的一个同学说:“请问一下,刚才谁曾经坐在这个位置上?” 那个被打断了学习的同学,怔了怔,答道:“刚才是夏珊坐在我身边的。” 夏珊?秦纤纤愣了一下。夏珊也是中文系的女生,和秦纤纤一个年级,却不在一个班。两人虽然不熟,但也算得上忽有印象。 捧着洋娃娃,秦纤纤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正好看见一个染着金黄色头发的漂亮女生一瘸一拐地走进了自习室。这个女生正是夏珊,此时她的脚踝,好像扭伤了,走路很是吃力。 看到了夏珊,秦纤纤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一、我绝对不相信这是巧合 女生寝室外,有一面小型的人工湖,湖中种满了睡莲,现在这个季节正是睡莲绽放的时候。月光下,绿色的睡莲叶片静静躺在湖面上,白色的莲花无声地昂首怒放,却并不招摇,四周一片静谧与安详。湖边,有一条白色细沙铺成的小路,此刻,秦纤纤与夏珊正慢慢沿着小路行走,在秦纤纤的手上,握着那个丑陋的洋娃娃。两人一言不发,似乎各怀心事。 走到没有人的地方,夏珊终于打破了沉默,问:“纤纤,你找我来谈什么?要是没什么事,我还要复习呢。” 秦纤纤望了一眼夏珊,目光一移,落到了手中的洋娃娃,问:“这个诅咒娃娃是你做的吗?” 夏珊愣了愣,诧异地反问:“纤纤,你也知道这是诅咒娃娃?” 秦纤纤点了点头,说:“是的,我一看到洋娃娃肚子里的头发,还有扎进脚踝里的银针,就知道这是一只诅咒娃娃了。我以前在图书馆的资料中看到过,这是一种来源于海地巫毒教的巫术。据说在诅咒娃娃的肚子里塞进某个人的头发,再用银针去扎布娃娃的身体,扎到哪里,那个人身体的哪个部位就会疼痛难忍。” 夏珊脸色的神情变得严肃了起来。她盯着秦纤纤的眼睛,郑重地说:“是的,纤纤,这就是一只巫毒诅咒娃娃,我刚托朋友从国外给我寄来的。” “你想干什么?难道你相信巫术这种无稽之谈吗?” 夏珊答道:“本来我是不信的,只是想拿来玩玩。不过,现在我已经相信诅咒娃娃的诅咒是真的了。” “为什么?” “因为——今天你看到这只诅咒娃娃的肚子里,塞进的头发,是我自己的!而且,今天我刚把诅咒娃娃塞进自己的课桌里,上厕所的时候就在卫生间里滑到了,正好伤到了脚踝。” 秦纤纤诧异地问:“你是在自己给自己下诅咒?那根银针,也是你自己扎在诅咒娃娃脚踝上的?” 夏珊点头,说:“是的。那根针就是我自己扎进去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太无聊了吧?” 夏珊的脸上,忽然浮现出狡黠的笑容:“不,我一点也不无聊,我只是想做个实验,看诅咒娃娃究竟是否灵验。” “做实验?夏珊,你想利用诅咒娃娃做什么事?” 夏珊答道:“你真想知道吗?那我就告诉你吧。期末考试马上就要到了,因为我前段时间一直在校外打工缘故,功课并没有复习好。上学期的期末考里,我已经有三科课程挂了红灯。按照西川大学的校规,要是这学期再有两科课程不及格,我就会被勒令退学。所以——”她望了一眼秦纤纤,说,“我想用巫毒娃娃让出题的老师突然生病。只要考试推迟一个星期,我就有足够的时间复习完所有的功课。” 对于夏珊的回答,秦纤纤感觉有些哭笑不得。她敲了敲夏珊的脑袋,说:“你可真是个天才宝宝,居然能想到这样的损招。不过,我认为巫毒诅咒娃娃根本不会有用的,你还是多抓紧时间复习功课吧。” “诅咒娃娃会没用?那你怎么解释在我扎了布娃娃的脚踝后,我就在卫生间里滑到,并且正好伤到了脚踝?” 秦纤纤耸了耸肩膀,说:“我认为,这只不过是个巧合罢了。” “不!我绝对不相信这是巧合!我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我们并不了解的神秘文化,而巫毒娃娃正是这些神秘文化中的一种。”夏珊断然说道。 “好吧,就算巫毒娃娃是神秘文化的一种吧。但是,一个案例绝对不能证明巫毒娃娃的诅咒的真正存在的。” 夏珊瞪圆了眼睛,对秦纤纤说:“OK,那我们就再来做个样本实验吧。我们再找个人来,把她的头发塞进巫毒娃娃里,然后拿针扎洋娃娃,看还会不会有同样的结果。”她一边说,一边抬头像远处望去,脸上忽然露出了微笑。 由着夏珊的目光望去,秦纤纤看到月光下一个身着白衣的女生,正背着一面画板,拎着颜料桶沿着湖边的小路踟躇而过。 秦纤纤认识这个女生,她叫蓝嘉娜。蓝嘉娜是秦纤纤的中学同学,现在又与夏珊在一个班上。蓝嘉娜平时性格挺孤傲的,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虽然同时是秦纤纤和夏珊的退学,但却和她们算不上太熟。 蓝嘉娜从中学开始,她就喜欢画水粉画,无论走到哪里,都会随身带着颜料与画板,进了西川大学,她还是没有改变自己的这个习惯。为了画画,听说她在校外租了一间民房当作画室。秦纤纤猜,蓝嘉娜现在一定是上完了晚自习,一个人出校回画室去吧。 二、让我也试试诅咒娃娃灵不灵 月光下,蓝嘉娜浓密的头发很黑,黑得就像墨水一般,虽然柔顺,却让人感觉有些不自然。因为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裳,她的脸色显得有点泛黄。大概是因为她平日总是沉溺在作画之中,出门的时候忽略了化妆吧。 当她走过秦纤纤与夏珊身旁时,注意到了路边的两个女生,却并没有停下脚步——她是一个骄傲的女生,即使中学同窗三年,她也与秦纤纤没有过太深的接触。 眼看蓝嘉娜就要从她们身边经过,夏珊可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她推了一下秦纤纤的腰,秦纤纤一下子被推到了蓝嘉娜身前,正好阻住了蓝嘉娜的路。在蓝嘉娜冷冷的眼神之中,秦纤纤觉得有点尴尬,正准备遣词造句与蓝嘉娜打个招呼的时候,夏珊已经像个幽灵一般,无声地绕到了蓝嘉娜身后。 只是片刻,夏珊就溜到了蓝嘉娜身前,演技十足地对蓝嘉娜说:“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和纤纤在打闹着玩呢,一不小心挡住了你的路。”她拉开了秦纤纤,为蓝嘉娜腾出了道路。蓝嘉娜望了一眼两个女生,什么也没说,兀自一个人继续向前走去。不一会儿,她就隐没在了湖边树林的阴影中,不见了踪影。 “哼,这家伙,老是像个女鬼一样,跟谁都没一句话说,除了学习就是画画,不知道人生有什么意义。”夏珊一边啐道,一边从背后取出了几根头发,说,“她的头发掉得真厉害,画板上都沾着几根呢。” 夏珊将蓝嘉娜的头发塞进了诅咒娃娃的肚子里,对秦纤纤说:“为了得到准确的实验结果,我会在一会儿回了寝室后,再用针扎布娃娃的身体。你不要来问我扎的是什么部位,明天直接去看蓝嘉娜怎么样了。等你看到她哪个部位出了事,再来问我是扎的那个部位吧。” “还是双盲测试法哦?”秦纤纤笑道。她想了想,忽然对夏珊说:“你那里还有多余的诅咒娃娃吗?我想拿一个回去研究研究,让我也试试诅咒娃娃灵不灵。” “呵呵,只怕你是增加一点写侦探小说的灵感吧?”夏珊说道。秦纤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在西川大学的中文系,她李异课余时间为杂志写侦探小说,几乎是一件公开的秘密。 夏珊从书包里取出了一只同样丑陋的布娃娃递给了秦纤纤,说:“幸好,我让海外的朋友,给我寄了两只诅咒娃娃。这一只,就送给你吧。” 秦纤纤陪着一瘸一拐的夏珊一起回到了寝室。因为两人不是同班同学,所以她俩没住在一幢寝室楼里。 回到自己的寝室中,秦纤纤打开笔记本电脑,在网上查找到几份关于诅咒娃娃的资料。资料中,似乎海地巫毒教的诅咒娃娃是真有其事的。网页中,有许多诅咒娃娃受害者的图片,有的缺了双腿,有的面部溃烂,有的上吊自杀,有的葬身海底。怵目惊心的照片一张比一张可怕,几乎令秦纤纤不忍卒睹,幸好没过多久,寝室就断电熄灯了。在关上笔记本电脑前的最后一个网页上,秦纤纤看到一个来自海地的巫师正郑重警告,如果不是有着深仇大恨的话,千万不要使用到诅咒娃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炎热的夏季,寝室就像蒸笼一般,但一想到诅咒娃娃,秦纤纤就感到遍体冰凉,十指之间禁不住透出一丝丝寒意。只要一闭上眼睛,她就会看到网上那些恐怖的图片,残肢断臂在她眼前萦绕,血腥的气味在脑海中若有若无地滋生。秦纤纤躺在床上,不一定痛苦地猜测,蓝嘉娜身体的某个部位,第二天会不会真的像网页照片里的受害者一样,受到神秘的伤害。 她想给夏珊打个电话,让她放弃这次实验,可是,夏珊的手机里,却传出一个冰凉的女声:“对不起,该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三、她们都是离群索居的女生 清晨,太阳还没有升起,双眼红肿,几乎一夜没有合眼的秦纤纤走出了寝室大楼,向校外走去。一想到昨天在网上看到的照片,她就迫不及待想去看看,夏珊的实验是否成功。 西川大学建在城乡结合部,出了大校门朝西走五百米,就是一片歪歪斜斜横七竖八的出租屋,听说蓝嘉娜就是在这里租的画室。在一家刚开门的小卖部外,秦纤纤刚向一位老太太形容出蓝嘉娜的长相后,老太太就说:“哦,就是那个脸色蜡黄、病恹恹的女生吧?她就住在最靠边的一幢黄色的房子里,一楼做画室,二楼做卧室。她好像是和一个女生合租的,另外一个女生,也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看上去总让人感觉不舒服。她们俩啊,总是深居简出,几乎从来没光顾过我的生意,依我看来,她们都是离群索居的女孩子。” 离群索居?真是有趣,这皱纹深深的老太太居然能说出这样一个文绉绉的形容词。 谢过了老太太,秦纤纤径直向出租屋村的边缘走去,没一会儿,就找到了那幢二层高的民房。民房外,有一个小院子,种满了桂花与夜来香。正值清晨,夜来香还没凋谢,桂花刚刚绽放,院子中氤氲着一股气味怪异的花香。 进了院子,秦纤纤走到小楼的大门前,敲了一下门,里面传来了一个女孩的声音:“谁呀?”这不是蓝嘉娜的声音,一定是与她合租房屋的另一个女孩吧? 秦纤纤连忙答道:“我是蓝嘉娜的同学,我叫秦纤纤。请问她在吗?” 女孩大声说:“蓝嘉娜没在房间里,她好像刚刚出门了。你有什么事吗?我帮你转达。” 秦纤纤正要回答,就听到门里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门开了,里面站着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女孩,架着一副眼镜,脸色蜡黄,就连手臂也是蜡黄的。她披着一身白色的浴衣,头发湿漉漉的,像是刚洗完了澡。 这女孩看到秦纤纤后,问:“你就是中文系里写侦探小说的那位秦纤纤学姐吗?我叫周彦,在生物系读大一,我在杂志上看过你写的小说,真是棒极了!” 秦纤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言归正传:“周彦,今天蓝嘉娜出门的时候,身体没什么不适吧?” 周彦听了秦纤纤的话,眼中忽然流露出了警惕的神情:“不适?难道你们发现了?” 秦纤纤蓦地一愣:“发现?发现什么?” 周彦有点悲伤地说:“真想不到,我和蓝嘉娜搬到校外来,还是被你们发现了我们身体的不适。”她的眼眶里,竟涌出了两行泪水。 秦纤纤有点莫名其妙,说:“周彦,我只是想问问,她今天出门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没什么其他的用意。” 周彦这才止住了流泪,说:“秦学姐,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搬出学校,到校外来居住吗?其实我们也不是什么喜欢离群索居的女孩,我们都是肝炎病毒携带者,虽然并不是那么容易传染给别人,但是为了不让人误解,我们才搬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住的。名义上是为了画画,其实,蓝嘉娜是真的喜欢画画,而我根本没有一点兴趣啊!连画板都是买回来充充数的。”她竟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秦纤纤有点明白了,难怪周彦与蓝嘉娜一样,脸色蜡黄,都显得有些不自然,原来是因为携带肝炎病毒的原因。秦纤纤也具有一定的常识,知道肝炎病毒只会通过血液与体液传染,不是那么容易被传染的。她也为周彦能够如此坦诚地告诉自己秘密而感到感动,这是一种被信任的感动。她握住了周彦的手,说:“其实,你们不用这样逃避世俗生活的。在这个世界上,有20%的人都携带肝炎病毒,其实你们都是正常人的!我准备向学生会提出一个特别的宣传活动,好好介绍一下关于肝炎病毒的常识。” 周彦飞快地抽回了手,她大概还有点不习惯被陌生人握住手吧。但她现在显然对秦纤纤多了几分好感,止住了抽泣后,她岔开了话题,问:“秦学姐,你怎么会突然到我们这里来呢?蓝嘉娜究竟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啊?” 秦纤纤不禁有些哑然失笑,当她知道蓝嘉娜出门时并没有什么不适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是在杞人忧天,诅咒娃娃根本就没有什么诅咒的效力。于是她将自己的来意告诉给了周彦,当周彦听完了秦纤纤的叙述后,也不由得说:“这个夏珊可真是无聊,平时不好好学习,现在却想凭这种手段来逃避考试。” 秦纤纤笑道:“不过现在看来,这种手段是无效的。呵呵,她还是得在这最后几天的复习时间里刻苦用功了。” 周彦忽然问:“秦学姐,你刚才说,你这里也有巫毒诅咒娃娃,可以给我看看吗?” 秦纤纤从书包里拿出了夏珊给她的诅咒娃娃,递给了周彦,说:“瞧吧,这就是巫毒诅咒娃娃。” 周彦接过了娃娃,飞快地伸出手来,在秦纤纤头上拔了几根头发,塞进了布娃娃裂开的肚子里,调皮地说:“秦学姐,把诅咒娃娃借给我玩一天吧,我也想看看这是不是真的有效。我发誓,我一定不用针扎布娃娃的心脏。” 秦纤纤笑了起来:“好吧,你拿去玩吧。不过,在我准备动笔写侦探小说之前,你一定要还给我哦。” “好的,没问题!”周彦眨着眼睛回答道。 四、肚子里的头发都会断裂吗? 秦纤纤回到校园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毒辣的阳光下,苗圃里的花草蔫蔫,陷入濒死状态。空气干燥得冒火,阴险地吮吸着人身体里的水分,仿佛要将人扼死在窒息的感觉里。 夏珊的手机依然关机,因为高温停课的原因,西川大学只有拥有立式空调的自习室与图书馆依然开放,秦纤纤到自习室与图书馆走了一圈,却没找到夏珊,最后只得盯着烈日,闷闷不乐地回到了寝室。刚到了寝室,就听到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看了看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接通了手机,话筒里传来了一个尖利的女声:“秦纤纤吗?你在哪里?你快到我们的画室来!”一说完,电话就挂断了。秦纤纤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打来电话的是蓝嘉娜。因为平时与她接触并不多,难怪来电的号码看上去有点陌生。 去画室?难道夏珊的诅咒娃娃真的灵验了吗?蓝嘉娜真的出了什么事吗? 秦纤纤抓起书包,赶紧下了楼,向蓝嘉娜租用的画室跑去。当她走到校门的时候,正好看到两个与夏珊同一间寝室的女生,连忙问夏珊到哪里去了。两个女生说,夏珊上午到校外打工去了,本来应该中午回学校吃饭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回来,手机也打不通。 大概是她的手机没电了吧,秦纤纤也没有再考虑多的,自顾自出了校门。几分钟后,她来到了蓝嘉娜与周彦租住的院子外。 敲了几下门,门开了。里面站着的是冷冰冰的蓝嘉娜,她面无表情地看着秦纤纤,眼中有中说不出来的怒意。不过,她看上去,身体状况并没有什么不正常,这不禁让秦纤纤心中原本悬着石头落回了地面。 秦纤纤问:“嘉娜,你找我过来干什么啊?” 蓝嘉娜没好气地说:“你今天早晨到我们这里来了的吧?你对周彦做了什么?现在她神志不清地躺在床上,老是叫着你的名字!请了医生来看,也说不出有什么问题。” “啊?!”秦纤纤大叫道,“周彦生病了?快让我去看看她!” 蓝嘉娜不情愿地让开了路,在一楼的画室,画板与颜料摆了一地,墙上全是蓝嘉娜刚刚完成的画作,屋里散发着浓重的颜料气味。穿越了画室,沿着楼梯上到了二楼的卧室。 周彦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身体微微颤抖。一边的电脑还开着,不过因为长时间没有触碰键盘,屏幕已经回复到保护状态,一片漆黑。周彦的喉头滚动着,似乎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什么。秦纤纤仔细分辨了一下,才听出周彦竟一直在呼喊着:“秦学姐,我不该玩这个游戏,我不该!我不该!”一遍又一遍,声音越来越急促。 “你们在玩什么游戏?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模样?”蓝嘉娜大声质问。 “我……也不知道……”秦纤纤喃喃答道,但她旋即就想到一件事,连忙说,“我在临走前,她从我这里拿走了一个诅咒娃娃。难道她说的游戏,就是指的诅咒娃娃?” “诅咒娃娃是什么?” 秦纤纤简单向蓝嘉娜介绍了一下诅咒娃娃的来历后,说:“我以为,这娃娃不过只是个无稽之谈罢了,怎么会让周彦晕倒呢?” 蓝嘉娜又气又恨地说:“你们真是太无聊了,难道你们就不能对神秘文化多留一分敬畏之心吗?那只巫毒诅咒娃娃放在什么地方?” “可是,她是把我的头发塞进了布娃娃肚子里,即使这诅咒真的有用,那么受到伤害的人也应该是我嘛,怎么会是周彦呢?”虽然嘴里这么说,但她与蓝嘉娜还是在周彦的卧室里寻找起巫毒诅咒娃娃的下落。还好,她们很快就在卧室的一隅,找到了那只诅咒娃娃。 诅咒娃娃泡在一个小罐子里,没有扎上银针,下半身全部浸泡在一种红褐色的液体里,只露了一张丑陋的娃娃脸出来。秦纤纤嗅了嗅,才发现这液体原来是自酿的葡萄酒。她不禁有点好奇,刚从罐子里取出诅咒娃娃,就忽然听到床上的周彦翻了一下身,嘴里含糊呻吟了一句:“哎呀,我的头好疼啊……” 秦纤纤赶紧转身,向床边走去,还没等靠近周彦,却因为走得太急,胳膊磕碰到了电脑桌边的键盘上,原本漆黑的屏幕忽然核突地出现了一张血淋淋的图片,吓得秦纤纤与蓝嘉娜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呼。这张图片,是一个肤色黝黑的人,双臂伸开,被钉在了十字架上,全身都涌着鲜血。在这个人的胸前,还挂着一条项链,不过项链的坠子,却不是钻石之类的东西,而是一个布娃娃——这只布娃娃的双臂也远远地伸开,被绑在了一个十字架上,浑身鲜红,就与这个死去的黑人一模一样。 屏幕旁,全是英文字,秦纤纤看了一眼,发现这是一个她昨天晚上也浏览过的海地巫毒教网站。这图片,正是介绍诅咒娃娃的页面。秦纤纤凑近看了一眼,发现图片下,竟是留言区,一个署名为满月巫师的人,用英文留言说:如果施法者与受法对象没有杀父夺妻的刻骨仇恨,千万不要随意使用诅咒娃娃,否则,施法者与受法者之间的仇恨不能满足诅咒娃娃的怨气,藏在诅咒娃娃里的怨灵反而会攻击施法者。 秦纤纤望了一眼手中的布娃娃,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周彦,不禁有点愣住了。 周彦将秦纤纤的头发塞进了布娃娃的肚子里,又随手扔进了喝了一半的葡萄酒罐子里。她不知道,诅咒娃娃已经开始了攻击,但是周彦与秦纤纤之间根本就没有仇恨,更遑论杀父夺妻的刻骨深仇。所以,神秘的诅咒娃娃将巫毒反噬在了周彦身上。 诅咒娃娃是泡在葡萄酒里的,所以现在周彦也躺在了床上,陷入了酒醉之中。 真的会是这样吗?秦纤纤决定做个实验,她对在一旁观望的蓝嘉娜说:“你们这里有电吹风吗?” “有,当然有。我画水粉画的时候,常常需要吹风给画作烘干。你等一会儿,我马上去拿。”蓝嘉娜答道。只过了一会儿,蓝嘉娜就捧着电吹风回到了周彦的卧室中。 秦纤纤将诅咒娃娃拿到了水龙头边,细细地冲洗了起来。在她冲洗的时候,不停听到周彦在床上使劲咳着嗽,就像是呛了水一般。等洗完了布娃娃之后,她又拎起了电吹风,对着湿淋淋的布娃娃吹了起来。当她刚烘干了布娃娃的时候,忽然听到床上传来了一声哈欠,周彦醒了过来。 周彦揉着眼睛,迷惑不解地问:“我这是怎么了?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啊?” 秦纤纤和蓝嘉娜没好气地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周彦,周彦还是有些不明白,她怔怔地捏着诅咒娃娃,喃喃说道:“这么说来,诅咒娃娃竟然是真的了?那么,夏珊将蓝嘉娜的头发塞进了诅咒娃娃的肚子里,她和蓝嘉娜也没有深仇大恨,那么诅咒娃娃也会将诅咒反噬到她身上吗?”她刚一说完,手中不知不觉兀自使劲,竟将诅咒娃娃的肚子又挤开了。诅咒娃娃裂开的肚子里,飘出了一根跟断裂的碎发。 “怎么都是碎发?难道是说,一旦诅咒实施完了之后,布娃娃肚子里的头发都会断裂吗?”周彦不禁自言自语道。 五、她为什么要把娃娃扔进水桶里? 想到夏珊也可能遭到巫毒娃娃的诅咒反噬,秦纤纤的心中就禁不住地狂跳。她大步冲下了楼,却因为不熟悉一楼画室的布局,一时间没找到大门,反而钻进了洗手间里。在蓝嘉娜家的洗手间里,有一个很大的浴缸,浴缸旁,还放着一只颜料桶,桶里还有未干的黄色颜料。这黄色显得有点深,竟与蓝嘉娜与周彦的肤色非常相近。 走出洗手间,秦纤纤也看到了画室里挂着的蓝嘉娜的画作,画上所有的人物,都有一张蜡黄的脸,与蓝嘉娜与周彦的脸色一模一样。秦纤纤不禁心想,作为肝炎病毒携带者,蓝嘉娜与周彦都是孤独的人,她们担心自己不被别人接受,所以只有选择自闭。如果以后有机会,秦纤纤决定自己一定要多与她们接触,尽量与她们成为好朋友。 正当秦纤纤走神的时候,蓝嘉娜已经下了楼,帮她开了门。 秦纤纤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西川大学。这一次,她直接来到了夏珊的寝室,问了一下寝室里其他的同学,才知道夏珊自从上午出门后,就一直没有回来过。 秦纤纤想了想,从书包里取出那只刚从周彦那里取回来的巫毒诅咒布娃娃,问夏珊寝室里的女生:“你们见过这样的布娃娃吗?” 一个女生看了一眼,立刻说:“呀,我刚才去水房打水的时候,就看到一直一模一样的娃娃,沉在水桶底下!” “快带我去看看!”秦纤纤大叫。 水房在寝室走廊的尽头,一只盛满了水的红色水桶孤零零地摆在靠墙的位置。那只诅咒娃娃就沉在水桶底下,无声无息,嘴唇上的缝合线已经脱落了,呲牙咧嘴。而肚子上的裂口则更加显眼,肚子里塞满的头发已经滑落了出来,一根根,全部断裂了。 这预示着什么? 难道预示着夏珊已经死了?而且是被淹死的?她那么看重这诅咒娃娃的游戏,为什么要把娃娃扔进水桶里呢?难道她想让蓝嘉娜死吗?可是,她与蓝嘉娜又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秦纤纤有点分析不过来了,她将手伸进了红色水桶里,捞出了几缕断发,拿纸包了起来。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寝室楼下,突然传来了女生的尖叫声。一个女生用尖利的嗓音叫道:“天哪,人工湖边,浮出了一具尸体!是个女生,就住在我们寝室大楼里的一个女生!” 秦纤纤闭上了眼睛,暗暗对自己说,她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刑警队长周渊易,是在当天下午冒着烈日来到西川大学的。他刚走到人工湖边的小路上,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那是秦纤纤。周渊易与秦纤纤可算得上是老朋友了,在这个酷爱写推理小说的女孩子的帮助下,周渊易顺利破获了几起校园犯罪案件。 等初检完了夏珊的尸体,周渊易抬起头,看到黄色警戒带后的秦纤纤向他挥了挥手,然后转身向湖边的树林里走去。周渊易知道秦纤纤有话要说,于是给手下打了个招呼,就跟着秦纤纤来到了树林里的蘑菇亭里。 没有寒暄,秦纤纤直接将一个纸包,递给了周渊易,说:“周哥哥,麻烦你检验一下这些东西。不管结果如何,都请你在第一时间告诉我检验结果。” 六、我只想过不被打扰的生活 天黑的时候,秦纤纤来到了蓝嘉娜租住的画室,很巧,蓝嘉娜与周彦都在。 她们在下午的时候已经听说了夏珊的死讯,在见到秦纤纤后,都显得有些难过。三个人坐在一楼的画室里,都有些闷闷不乐。最后,还是周彦打破了尴尬的沉默,没心没肺地说:“两位学姐,你们别郁闷了。归根到底,你们都是没有错的。要怪,还是得怪这夏珊吃饱了没事做。什么不好玩?她非要玩诅咒娃娃?这下可好了,她死在了诅咒娃娃手下。” “嗯,不过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秦纤纤忽然幽幽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蓝嘉娜好奇地问。 秦纤纤望了一眼蓝嘉娜与周彦,一字一顿得说道:“我的意思是——夏珊可能根本就不是死于意外,而是死于谋杀。说不定,某个人将她推进了人工湖里,然后又将诅咒娃娃扔进了水房里的水桶中,让我们以为她是死于巫毒娃娃的诅咒。” 蓝嘉娜与周彦面面相觑,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蓝嘉娜,她大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明明知道诅咒娃娃巫术的,除了你之外,就只有我和周彦知道。难道你是在说,凶手就在我和周彦当中吗?你凭什么说夏珊是不是死于巫毒娃娃的诅咒?” 秦纤纤笑了笑,说:“夏珊是想将诅咒娃娃用来推迟考试时间的,这是她留在学校里继续读书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将蓝嘉娜的头发塞进娃娃的肚子里,就是想实验一下诅咒是否灵验。她如此看重这个娃娃,又这么会将布娃娃扔进水桶里不管不顾呢?难道她就不怕被其他同学捡走巫毒娃娃吗?所以只有一个解释,这个娃娃是在她死后,才被某个人扔进了水桶里。” “就算你说得对吧,可是,那个人为什么要杀夏珊呢?她又有什么杀人的动机呢?”蓝嘉娜又问道。 秦纤纤皱起了眉头,说:“关于杀人的冬季,我也猜不到。我认为,凶手一定是想阻止夏珊得到她的什么秘密吧。我想知道,今天上午你们都去哪里了?如果你们要洗清嫌疑,最好提供出对你们有利的不在场证明。” 蓝嘉娜耸了耸肩膀,说:“今天上午,我都在人工湖边的树林里写生,画水粉画。除了几张两张今天画好的作品外,没有其他人能证明我在树林里画画。” 周彦则说:“今天我刚准备去自习室看书的时候,还没出门,就觉得头晕脑胀,于是回到了房间里,躺在了床上。接着,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你们俩都在我的房间里。”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大声叫了起来,“秦学姐,如果你认为凶手就在我和蓝嘉娜之间的话,我肯定不会是凶手的,凶手一定是她!” “瞎说!我一回到寝室就看到你躺在床上呼喊着秦纤纤的名字,我才把她喊到了这里来。要是我没见到她,还根本不知道有诅咒娃娃这么一回事呢。我又怎么会莫名其妙将布娃娃扔进水桶里呢?”蓝嘉娜反驳道。 “那可不一定。今天早晨,秦学姐在一楼客厅里给我说诅咒娃娃的秘密。说不定,那时你根本没走远,看到家里有客人,你就赶回来了,偷偷站在墙根外面听我们的对话。而你的动机,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是肝炎病毒携带者!” “胡说!”蓝嘉娜怒吼道。可是,这一下她不知道怎么反驳周彦的说法了。情急之下,她竟一把向周彦的胳膊抓去。周彦在躲避不及的情况下,胳膊被划出了几道长长的口子。不过,鲜血并没有马上就涌出来,而是过了一会儿,才一汪一汪流淌了出来。 “对不起……”蓝嘉娜也惊呆了,喃喃地说:“周彦,我不是故意的,我去帮你包扎一下吧。” 周彦站了起来,生气地说:“不用了!我自己去包扎!”说完,她就捂着胳膊,走进了洗手间里。 大约十分钟后,周彦包扎好伤口,走出了洗手间。一回到客厅,她就看到秦纤纤正将一些头发塞进了一只诅咒娃娃的肚子里,然后用针扎着布娃娃的四肢与脑袋。 “你们这是干什么?难道你们不怕自己收到巫毒的诅咒吗?”周彦叫了起来。 秦纤纤笑了:“呵呵,我刚才也是在做实验。我把蓝嘉娜的头发塞进了巫毒娃娃的肚子里,然后用针来扎。我想,我和蓝嘉娜之间并没有什么仇恨,所以不管我扎布娃娃的哪里,疼痛的人应该是我。可是,刚才我在扎布娃娃的时候,身上却一点疼痛的感觉也没有。” “呵,你们可真是无聊啊。”周彦说道。 秦纤纤的脸色忽然变得严肃了:“既然刚才我并没有感到疼痛,就说明了巫毒娃娃的诅咒根本不会反噬,那只是毫无根据的无稽之谈罢了,那你为什么在二楼的卧室里醉过去呢?难道是你在演戏吗?” 周彦脸色大变:“你瞎说什么?我真的当时觉得头晕脑胀,只觉得天旋地转,之后我就什么都记不清了。” 秦纤纤突然走到了周彦面前,一把向周彦的脸抓了过来。周彦连忙向后退去,但脸上顿时多了五道划痕,不过却并没有鲜血渗出。 秦纤纤缓慢地渗出手指。在指甲缝里,竟多了一抹蜡黄色的粉末。 “果然和我猜想的一模一样。”秦纤纤说道。 周彦愤怒地瑟瑟发抖,她颤抖着声音问:“你猜想的什么?” 秦纤纤说:“我猜想,你就是凶手,而你杀人的动机,就是不想让夏珊知道你的秘密。” “秘密?我哪有什么秘密?”周彦大叫。 秦纤纤说:“是的,我也在好奇你会有什么秘密。于是,我开始分析,夏珊只不过捡了几根落在画板上的头发而已,为什么会引来杀生大祸呢?如果照你的说法,蓝嘉娜是为了隐瞒自己的肝炎病人的秘密才杀了夏珊,那也未免太国语杞人忧天了。只怕夏珊还不会无事生非地将这些头发送到检验所去检验。” 她顿了顿,继续说:“你说过,你根本不画画,画板也是买来滥竽充数的。那么我就不得不怀疑,其实昨天夜里蓝嘉娜背的,是你的画板。也就是说,画板上的头发,其实是你落下的。恰好,我几乎能够肯定,所谓的巫术只是无稽之谈罢了,那为什么我们会亲眼看见巫毒娃娃肚子里的头发会碎成一截一截的?难道是想隐瞒什么吗?于是我将水桶里的断发都打捞了起来,交给刑警队的朋友,让他们检验。很巧,就在刚才你去洗手间包扎的时候,我得到了检验结果。” “什么检验结果?”蓝嘉娜好奇地问。 秦纤纤答道:“那些头发,都是被剪断的,警方从头发样本里,没有找到一根带有头皮毛囊的毛发——也就是说,所有的头发都是末端与中段。而且,所有的毛发,都有黑色染色剂的成分在内。” “这说明了什么?”蓝嘉娜问。 “这说明了:那些头发的根部,都被神秘的凶手取走了。而她的目的,就是要隐瞒头发根部的秘密——根部的颜色与其他地方不一样!” “你……怎么知道?”周彦痛苦地呻吟。 秦纤纤说:“很简单,有黑色染发剂的成分,就说明这些头发原来的颜色不是黑色。而头发生长的速度是很快的,要不了多久,新的头发就会长出来。刚从毛囊里钻出来的头发,一定与染过的头发颜色不一样。我想最大的可能,就是新长出的头发,是白色的。” “白色的?”蓝嘉娜失色大叫。 秦纤纤点了点头,说:“是的,一想到这一点,我就开始怀疑,凶手的头发是由白色染成黑色的。最大的可能性,凶手是个白化病患者。不过,你们俩的肤色都是有些显得不自然的蜡黄色。我又联系到洗手间里拉黄色的颜料,还有刚才周彦的胳膊被划上后,鲜血并没有马上就溜出来,我不禁做出大胆的猜想——周彦是用蜡黄色的颜料,将全身涂抹了个遍。她的目的,就是想要遮掩住自己是个白化病人的秘密。于是,我刚才做了个小实验,果然,我的指甲上,现在全部都是蜡黄色的颜料。” 听完了秦纤纤的话,周彦颓然跪倒在地上,失声痛哭:“秦纤纤,你知道吗?我只是不想让别人歧视我,才在自己的身上涂抹上了颜料。今天早晨你说夏珊捡走了几根落在画板上的头发后,我就知道是自己的头发被拾走了,于是下定了决心要干掉夏珊。我借机找你要来了巫毒娃娃,将肚子里的头发剪碎,扔进葡萄酒里。当蓝嘉娜回来的时候,我就装作酒醉的模样等着你的到来。而在做这一切之前,我在人工湖边,将夏珊推进了湖里。谢天谢地,夏珊是只旱鸭子,扑腾了几下,就沉进了湖底。” 周彦望了一眼秦纤纤与蓝嘉娜,缓慢而又忧伤地说:“你们知道吗?自从涂上了颜料,下雨天我不敢出门,就是怕雨水会冲走颜料。夏天我也不敢出门,因为我怕汗水会洗掉颜料。我这么做,我只是想过一种不被人打扰的生活。我没有肝炎,却愿意与蓝嘉娜合租房屋,就是因为我不想离人群太近。” 秦纤纤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其实,只要你以前说出你的苦衷,我想大部分的人都会帮你的。你又何必做出那么疯狂的事呢?” 她的话音刚一落下,潜伏在客厅窗台外的周渊易与另外一名警察走进了画室,将周彦铐了起来。 周彦被警察带走的时候,不禁失声痛哭。 不知道为什么,当秦纤纤这一次看到罪犯获得应有的结局时,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她不禁忧伤地对蓝嘉娜说:“如果,所有人都多上一点宽容的心,又怎么会发生周彦这样的悲剧呢?” 楔子 闪电无声划过黑夜,雨点却迟迟未能落下,空气潮湿闷热,几只青蛙潜伏在黑暗中无力地鸣叫着,仿佛临死前的哀嚎。 暗夜中忽然绽放出几朵摇摇欲坠的烛光,烛光旁,出现几张戴着狰狞恶魔面具的脸。每个戴着面具的人都穿着黑色的袍子,蜡烛就捧在他们的手心之中。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后,一个人挥了挥手,一道闪电及时地掠过天际,映出他们身后的一幢黑漆漆的三层小楼。这幢小楼的外墙早已斑驳不堪,窗户千疮百孔,没有一扇保留完整的玻璃,墙上爬满了墨绿色的藤蔓植物。 很明显,这是一幢被废弃的老宅。 “酋长,就是这里吗?”一个戴着面具的人轻声问道,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从稚嫩的声音可以听出,他是一个羞涩的男孩。刚才挥手的那个叫酋长的面具人点了点头,答道:“是的,就是这里。”她的声音很是清脆,竟然是个女孩子。 戴着面具的人,一共有五个。在酋长的带领下,他们捧着蜡烛向废弃的老宅走去。老宅的门紧紧关闭着,几根爬墙虎自门楣上方垂落,遮住了铁门的上半截。酋长走到门前,伸手轻轻一推,只听“吱呀”一声刺耳的呻吟,门开了——原来铁门竟然没有锁。 “真没想到,这老宅的铁门竟然没有锁。”酋长诧异地说道。 带着面具的羞涩男孩小心翼翼地说:“本来,这扇门是锁上了的。不过,下午我来探路的时候,只用上了两根细细的铁丝,花了两分钟,就撬开了门锁。”他顿了顿,说,“如果等到现在才开锁,会耽误很多时间的。” 五个少年鱼贯穿入门洞。刚走进老宅的时候,雨点终于密集地落了下来,打得窗棂噼里啪啦一阵作响。雨点落下的时候,也起风了,风从缺失了玻璃的窗户中灌进了宅子里,几支蜡烛挣扎着摇晃了几下,蓦地熄灭了。 “快点上蜡烛!”酋长催促说道。 “啪嗒!”一个伙伴点燃了打火机,点燃了自己手心中的蜡烛。接着,又有人点燃了蜡烛。 酋长划了一根火柴,点燃了自己手心中的蜡烛,环视了一圈,才发现屋里只点燃了四只蜡烛。“咦,谁还没点燃蜡烛?”她诧异地问道。可是每个人都戴着狰狞的恶魔面具,她根本无法看出究竟是谁没有点燃蜡烛。 “你们都是谁?说出自己的名字!”酋长说道。 另外三个面具少年分别答道:“我是青铜。”、“我是耳朵。”、“我是雷神。”青铜和雷神都是男孩,耳朵是女孩。这些奇怪的名字都是他们的网名。 酋长也听出来了,回答里唯独少了刚才那个羞涩的男孩,她记得,那个男孩的网名叫做蚯蚓。在来老宅前,酋长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会取这样一个奇怪的网名,蚯蚓说,他早已经习惯了埋在地底不让人发现,他喜欢孤独。酋长总感觉这个叫蚯蚓的男孩,有自闭的倾向。 四个少年用手护着烛光,在阴森的老宅里,寻找着蚯蚓。酋长大声地叫着:“蚯蚓,快出来,别开玩笑了。这样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玩!”可是,蚯蚓却并没有回答她。 在这个时候,酋长才借着烛光,看清楚了老宅屋里的情形。 这是一间很宽敞的房间,摆放着整齐的桌子。桌子蒙着厚厚的灰尘,上面还搁着许多大大小小的玻璃杯与广口瓶。空气中充满了一种很奇怪的气味,有点酸,又有点涩,就像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 酋长端着蜡烛走到一张桌子前,正准备拾起一只广口瓶看看的时候,忽然脚下一绊,竟被什么东西绊倒在地。当她倒在地上的时候,手里的蜡烛也熄灭了。 另外三个少年赶快快步走到酋长摔倒的地方,将蜡烛伸向她的身边。这时,他们看到了绊倒酋长的那样东西。他们同时发出了一声尖叫,扔掉了蜡烛,惊慌失措跌跌撞撞地从跑出了门洞,奔进雨幕之中。 在酋长身边,趴着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孩,男孩的身下渗出了鲜血,形成一圈血泊。在男孩的后心,插着一支锋利的匕首——这个男孩正是蚯蚓,他已经停止了呼吸。 酋长发出一声尖利的惊叫,在黑暗中摸索着爬了起来,挣扎着想要逃出这恐怖的老宅。但刚跃出一步,就发现脚踝被一只湿答答的手捉住了。正好屋外一道闪电掠过,她回过头来,却看看蚯蚓的眼睛睁开了,眼眶滑下两行嫣红的血线。 蚯蚓,正在狞笑。 一、关于报复的诡计 “气死我了!”王婧的身体因为生气而剧烈颤抖着。 “后来呢?后来又怎么样了?”秦纤纤呷了一口玻璃杯里的冰可乐,笑意盎然地问,“总不可能那个蚯蚓真的是死而复生了吧?” 王婧更生气了,她将可乐杯砸在了桌上,说:“当时我就吓晕了,两腿发颤,大声叫了起来。” “你叫什么?” “当然是叫救命呀!” “哈哈!”秦纤纤笑了起来,“那再后来呢?” “再后来……再后来老宅里突然灯光大作,青铜、雷神、耳朵这三个小屁孩突然从房间的角落里钻了出来。他们拿着DV,拿着数码相机,拍着我的丑态。耳朵还推着生日蛋糕走到我身边,大声唱起了生日快乐歌。”王婧忿忿地说道。 “哈哈,你的学生真可爱,还知道为你庆祝生日。连我这个做表妹的,都忘记了昨天是你的生日。” 王婧啐了一口,说:“可爱什么啊!这四个小屁孩,整天就喜欢捉弄老师,成绩差得不行。马上就要中考了,现在还玩游戏……如果他们在中考里能取得好成绩,才是送给我最好的生日礼物。” “呵呵,你真敬业。”秦纤纤喝完了杯子里的可乐,抬起头问,“表姐,你特地穿越半个西川市到这里来,不是只是为了给我讲你昨天夜里的遭遇吧?” 王婧这才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说:“纤纤,你真聪明!我来找你的原因,就是想让你来帮我报昨天夜里被整蛊的一剑之仇。” “哦?!”秦纤纤有点好奇。 王婧眨了眨眼睛,嘴唇凑到了秦纤纤的耳边,小声说出了几句话……秦纤纤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会心的笑容。 秦纤纤的表姐王婧,在一所中学担任初中毕业班班主任。她很生气在昨天生日的时候,被自己班上的四个学生狠狠捉弄了一番。平时她很喜欢在一个探索神秘文化的网络聊天室里玩,在那里她结识了一帮叫做青铜、雷神、耳朵与蚯蚓的网友。当青铜一提出去西川市郊外一座废弃已久的鬼宅里玩碟仙后,她立刻就答应一起去玩。但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聊天室里的成员竟然全都是她的学生,而夜探鬼宅之行,也变成了学生们为她庆贺生日的一场闹剧。 难怪青铜提出夜探鬼宅的时候,还建议大家都戴上狰狞的恶魔面具,就是为了不让王婧看出他们的身份。 王婧离开了西川大学,回到了中学。今天是周日,校园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她回到单身寝室,刚打开电脑,就发现收到了一封邮件。邮件内容很简单,就一个网页地址。打开网址,这是一个海外视频上传网站,王婧看到媒体播放器里出现了昨天夜里她在鬼宅里蜷缩身体瑟瑟发抖的画面,伴随画面的,还有几个诺大的生日快乐字样。王婧愤怒地关掉页面,咬着嘴唇,打开了另一个网页,在那个讨论神秘文化的聊天室里,挂线的人不少,还是那些熟悉的ID,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说话。大概那些调皮的学生也知道她生气了,所以都没敢出声。 王婧在聊天室里留了一句话:“你们非常非常讨厌!这个聊天室,我退出了。你们自己玩吧!” 说完这句话后,她退出了聊天室,但却并没有关掉网页,而是沏上了一杯茶,点上一根女式香烟,换了一个ID,以游客的身份进了聊天室,默默地注视着屏幕上的对话。果然,聊天室里马上就热闹了起来,青铜、雷神、蚯蚓与耳朵都开始说话了,他们在讨论着王老师的离去,表达着自己的后悔,不停说着对不起。 但是,王婧却并没有发言,她在等待着一个陌生的ID出现。 陌生的ID终于出现了。 这个ID叫做“无头”,以前从来没在这个聊天室里出现过。 无头一走进聊天室,就问道:“大家换个话题吧,来聊聊神秘文化。你们知道西川市有一间鬼魂出没的废弃解剖室吗?” 他的这句话,顿时让聊天室里变得鸦雀无声。 蚯蚓怯生生地问:“西川市里真有鬼魂出没的解剖室?”尽管看不到他的表情,但王婧可以猜想到这个羞涩的男孩,此刻一定是满脸恐惧的冷汗。 “是的,真的有一间鬼魂出没的解剖室,就在西川大学的医学楼的二楼。”无头回答道。 “你在开玩笑吧?”“哈哈,你一定想吓唬我们?”“得了,你吓唬谁呀?西川大学根本就没有医学系,更没有什么医学楼!”青铜、雷神、耳朵七嘴八舌地叫嚷了起来,还不停发出敲打脑袋的表情图案。 “我没有吓唬你们,我说的都是真的。”无头回答完毕之后,噼里啪啦在对话框里发出了长长的一段话。 现在的西川大学的确没有医学系,也没有医学楼。但是在二十年以前,西川大学刚成立的时候,却是有医学系的,教学楼就在人迹罕至的人工湖湖心岛上。 当时,医学系从殡仪馆购买了十三具无主尸体。开学前,一个姓秦的系主任亲自将十三具尸体制成了标本,其中三具切割后浸泡在了福尔马林溶液里,剩下的十具尸体则完整地浸泡在了长三米宽三米深也是三米的尸池中。秦主任准备在开学第一天就带领学生们来参观这些尸体标本。 开学第一天,学生们在阶梯教室等待秦主任来给他们上课。但是等了很久,秦主任都没有来。直到快下课的时候,校长与另一位老师却来了。校长告诉学生们,秦主任失踪了,校工在西川大学里寻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秦主任,所以只好找了一位代客老师来替他们上课。 学生们也没有在意,他们专心地听代课老师讲课。按照秦主任留下的教案,代课老师说完几句注意事项后,就领着学生们来到位于医学楼二楼的解剖室。解剖室里,长长的桌子上摆满了盛着眼睛、鼻子、耳朵以及各种器官的玻璃器皿。解剖室的一隅,则是长宽高都是三米的尸池,池子里全是福尔马林液体,整间屋里都散发着刺鼻的药液气味。 代课老师手持一根带有铁钩的长竹竿,走到尸池旁,将距离最近的一具尸体钩到了尸池边上。尸体是面部朝下的,代课老师用长竹竿按了一下尸体侧边的肋骨,尸体顿时翻了过来,露出了他的脸,在褐色的福尔马林液体中不停沉浮。 当代课老师看到尸体的那张脸时,他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两腿蓦地一软,就跪倒在尸池边。 这具浑身赤裸的尸体竟然就是秦主任。 赶来的保卫科同志检查了尸池里的尸体数量,却正好是十具——有一具尸体莫名其妙不见了,换成了秦主任的尸体。 校园里顿时传出了留言,说殡仪馆里那十三具无主尸体都是在一场矿难中客死他乡的外地民工。没人知道他们的原籍,也无法查明他们的身份。他们的尸体无法运回老家安葬,所以魂魄无法进入下一道轮回。不安的灵魂在解剖室中徘徊,只有找到替死鬼他们才可以离开西川。所以,秦主任被当作了替死鬼,被不安的灵魂拽进了尸池中。 当然,这样的说法被校方当作了无稽之谈,警方的调查也陷入僵局,根本找不到半点线索。秦主任的死成了一个无解的谜,几个月后,人们渐渐忘却了秦主任的时候,那个代课老师也离奇失踪了。 代课老师的尸体也是在医学楼二楼的解剖室里发现的,他静静地躺在尸池的福尔马林液中,浑身赤裸,沉沉浮浮。而经过盘查,尸池里的尸体仍然是十具,又有一具无主尸体不翼而飞了。 校园陷入了恐慌之中,为了平复学生们的恐惧,校方努力掩盖真相,但几个月后,又有一个学生失踪,人们在解剖室的尸池里发现了他的尸体,而尸池里的尸体数量却还是保持十具。 校方也开始怀疑是否真有不安的灵魂寻找替死鬼。为了不发生新的意外,他们决定捣毁尸池,封掉解剖室。在捣毁尸池的时候,一个校工却鬼使神差跌进了池子中,他不会游泳,手足无力地挣扎了几下后,就沉进了刺鼻的福尔马林液中。之后,另外的校工清点了尸池里尸体数量,发现池子里依然是十具尸体。 校工们不敢再靠近解剖室,即使学校以开除来威胁,也没有人愿意走进解剖室。无奈,校方只好将池子留在了解剖室里,封掉了解剖室与医学楼的大门,医学系也被安排在其他大楼进行学习。为了不让学生靠近医学楼,校方甚至连那座连接湖心岛的长木桥也封掉了,只剩孤零零的一座湖心岛。 但是,关于西川大学解剖室里有寻找替死鬼的无主尸体的传言愈传愈烈,第二年医学专业竟然一个学生都招不来,最终校方取消了这个专业。所以直到现在,西川大学都没有医学系,也没有医学楼。 无头讲述这个故事的时候,聊天室里一片死一般的寂静,所有的学生都被吓到了。良久,青铜才战战兢兢地问:“你是在讲故事吧?” 无头回答:“要是你不信,现在去西川大学,还可以从远处看到湖心岛里有一座两层高的黑色小楼,墙壁上缠满了爬山虎。二十年前,十具尸体已经有四具找到了替死鬼,要是你们够胆,今天晚上和我一起去西川大学探秘吧,看我们当中会不会有人跌进尸池里,成为无主冤魂的替身。” 他顿了顿,又说:“今天晚上十一点,学生宿舍熄灯后,我会在西川大学的人工湖旁等你们。当然,如果你们是胆小鬼,就不用来了。我会戴上一张恶魔面具,因为我不想暴露自己在现实里的身份。” 说完后,无头就退出了聊天室。 二、夜探解剖室 无头离开聊天室后,青铜、蚯蚓他们又闹开了。他们认为无头是在讲鬼故事,都不愿意在晚上夜探西川大学的湖心岛。这时,王婧在聊天室里用匿名发了一句话:“哈哈,看来你们都是胆小鬼啊!昨天还见你们说去鬼宅探险呢,怎么今天不敢去了?” 王婧的这句话,又让聊天室里的少年们群情激奋了。青铜立刻叫嚷道:“谁说我们不敢去?今天晚上我们要不去西川大学,我们就是小狗!” 看着少年们中了圈套,王婧不禁笑了。她退出了聊天室,给秦纤纤打了一个电话,说:“纤纤,你真厉害,一会儿功夫就编出这么吓人的一个鬼故事。” 秦纤纤却纳闷地说:“表姐,我回到学校寝室后,发现网络怎么都登录不了,正准备去网吧帮你骗小屁孩呢。我根本就没去讲什么鬼故事。” 王婧顿时愣了。下午的时候,她在西川大学的冷饮店里,和表妹秦纤纤商量了一个捉弄调皮学生的办法,准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们商量的办法正是在西川大学的湖心岛的废弃黑楼里,好好吓唬一下那几个调皮鬼。可是,聊天室里的那些话却并不是秦纤纤说的,那么又是谁说的呢?想到这里,王婧不禁开始不安起来,背心仿佛爬过了无数毛茸茸的虫子。 “纤纤,我有点害怕……今天晚上,你陪我一起去湖心岛吧。”王婧可怜楚楚地对表妹说道。 秦纤纤丝毫没有考虑就回答道:“没问题,我还从来没上过湖心岛,正想去探探险呢。” “记住,戴上恶魔面具。我可不想让那帮小屁孩知道我们也去了。”王婧提醒道。 “好,我会记得的。” 王婧在晚上十点的时候来到了秦纤纤的寝室。两人聊了一会儿天,十一点的时候,寝室熄了灯。两人穿上了王婧准备好的黑色长袍,这长袍上居然还连着一双同样黑色的手套,然后一齐走出宿舍楼。在人工湖边,王婧与秦纤纤刚戴上面具,就看到四个瘦小的身影来到了那座连接湖心岛的长木桥旁。他们都背着背包,戴着狰狞的恶魔面具。 “他们就是青铜、雷神、蚯蚓和耳朵。”王婧对秦纤纤说道。 “怎么没看到那个自称无头的人呢?”秦纤纤问。 王婧想了想,说:“大概,那个无头就是一个无聊的人,其实他自己根本就没有来吧。” “不过,说不定他已经等在了解剖楼里呢……”不知道为什么,秦纤纤说这句话的时候,忽然感觉透体冰冷,仿佛跌入了寒窖一般。 王婧和秦纤纤与四个少年汇合后,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他们各怀心思地向那座长木桥走了过去。当夜,月光皎洁。他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在桥的入口,挂了一块木牌,上面写了八个斑驳的大字:“桥身失修,严禁入内!”木牌后,有一道铁门。不过,铁门并不高,尽管上面插了玻璃渣,但那些玻璃渣已经被拔掉了很多,就连地上也残留着一些玻璃碎渣。 秦纤纤对王婧说:“你看,地上的玻璃碎渣证明,已经有人翻过了铁门。” 王婧点了点头,低声说:“应该是那个无头吧。” “呃,你们俩不是无头?”带着恶魔面具的青铜问道。 秦纤纤赶紧答道:“是的,我们不是无头。我们无意看到了你们在聊天室的对话,才好奇来到了这里。” “哼,那个用激将法把我们激到这里来探险的匿名ID,一定就是你们中的一个人吧?”耳朵忿忿地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秦纤纤与王婧只好保持了沉默。 即使对于女孩来说,翻过这道铁门也并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一行六人很快就走过了长长的木桥,来到了湖心岛中。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到处都是蔓生的荒草。在月光的照映下,他们看到了在湖心岛的中央,果然有一座黑色的两层小楼湮没在密集的树林之中。 那里就是传说中鬼魂出没的解剖楼吗? 密密麻麻的小树林中,竟然有一条不易被人发现的羊肠小道,如果不是因为今天的月色实在是明亮,他们也无法找到这条小路。 很快,六个人站在了黑楼前。 黑楼所有的窗户玻璃都碎裂了,但是每个窗户上都焊上了粗壮的钢条,根本无法钻进楼里去。黑楼的正面,有一扇紧紧关闭的铁门,铁门上还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三个字:医学楼。 原来这里果然是废弃的医学楼,看来那个叫无头的人所说的故事,并不是空穴来风。几个人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微微颤抖了一下。 蚯蚓走到铁门前,从衣兜里取出了两根细长的铁丝,他将铁丝伸进了铁门的锁孔里,轻轻搅动着,两分钟后,“吱呀”一声,铁门开了。 青铜的手里,提着一根刚才在小树林里捡到的树枝,壮胆走在最前面,进入了黑楼中。他点燃了一根蜡烛,然后呼唤同伴们一起走进了漆黑的楼道中。 黑楼中的格局,与普通的教学楼没什么区别。进门处有一面落地镜,但镜面早就破碎了。镜子后,是一条阴森的楼道,楼道两边是房门紧闭的教室。楼道的尽头,是通向二楼的楼梯。 捧着蜡烛,六个人穿过了楼道,来到楼梯前。无头曾经说过,闹鬼的解剖室就在二楼。于是青铜大声说道:“一会儿我们进了解剖室,在墙壁上写上到此一游,表示我们来过这里之后,我们就离开。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里很阴森。” 没错,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感觉。所以青铜的提议马上得到同伴们的一致同意。 六个戴着面具身着黑色长袍的年轻人沿着破旧的木制楼梯走上了二楼,当他们踏上木地板的时候,地上顿时发出了“吱嘎吱嘎”的微妙响声,令他们不由得感到了一阵心悸。 刚踏上二楼,他们就又看到了一扇铁门。在蜡烛的照映下,蚯蚓拿出了两根铁丝,花了两分钟的时间,打开了这扇门。但是他们都没想到,刚拉开这扇门,却看到在这扇门后,还有另外一扇紧闭着的铁门。为了打开这扇铁门,蚯蚓又花上了两分钟。 终于,他们走在了二楼的楼道中。青铜端着蜡烛仔细地看着楼道两旁的教室,每间教室的木门上,都挂着蒙尘的铁制铭牌。当他们走到楼道末尾的时候,青铜指着一扇紧闭着的木门,高声念着铭牌上的字:“解剖课教具室!” 解剖课的教具应该是什么?不用说,当然是尸体!这间房一定就是解剖室了! 打开解剖室的大门,又花了蚯蚓两分钟的时间。 六个人走进解剖室后,青铜用蜡油将六枝蜡烛固定在了讲台上,解剖室里的情形立刻被烛光映照得一片光亮。 这是一间很宽敞的教室,中央有两排长长的桌子,桌子上摆着破碎的酒精灯、生锈的三脚架、曾经装着药水但现在早已经干涸的瓶子。在屋里的一隅,果然有一个水泥砌成的正方形台子,长三米宽三米。这就是传说中藏着不安灵魂的尸池吗? 秦纤纤与王婧跟随四个少年走到了尸池前,摇曳的烛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一会儿长一会儿短。尸池里的福尔马林液早就已经干涸了,但依然能嗅到一股淡淡的刺激性气味。池子很深,看来真的有三米深,应该是将一楼与二楼的天花板打通之后修建的。池子的底部似乎真的有什么黑糊糊的东西躺着,但因为角度的原因,烛光并不能照射到池子底部的情形。 青铜划了一根火柴,然后扔进了池子里。火柴由高处坠下,落到池底后顿时熄灭了。但在火柴熄灭之前,六个年轻人都看清楚了池底躺着的究竟的什么,他们同时发出了尖叫。 那是若干具黑糊糊的人形玩意儿躺在池底,一动不动,没有半点生气。 青铜又划了一根火柴扔进了尸池。这一次他们看得更清楚了,下面一共有十具赤身裸体的人形玩意儿,蜷缩在池底,像一只只烤焦的虾子。它们的脑袋上,都顶着一头乱蓬蓬湿答答的黑色毛发。它们的皮肤变成了苍白的颜色,身体有些肿胀,就像一根根被泡涨了的白萝卜。 少年们还在尖叫,而青铜是最镇定的一个。他还想继续扔火柴,但却发现火柴已经被他扔完了。他想去讲台拿枝蜡烛过来,刚一转过身,突然之间,讲台上的一根蜡烛晃了一下后,熄灭了。只是几秒钟之后,其他五根蜡烛接二连三地跟着熄灭了。 突如其来的黑暗,令惊声尖叫的年轻人们沉默了。转瞬之间,他们又感觉到了更深的恐惧——来自黑暗的恐惧是未知的,所以那更会让人体会到绝望的滋味。 青铜大声叫了起来:“你们叫什么啊?怎么都那么胆小?”他的喝令终于让所有人闭住了嘴。他从兜里摸出了一只打火机点燃后,望了一眼讲台上的蜡烛,没好气地说:“真是的,刚才只是蜡烛烧尽了而已,又什么好害怕的?” 他从背包里拿出了几截蜡烛,放在讲台上重新点燃,然后望向了自己的同伴。 忽然间,他长大了嘴,喃喃地说道:“咦,怎么你们只剩四个人了?还有一个人去哪里了?” 青铜的话让另外四个人面面相觑。因为大家都戴着狰狞的面具,所以看不到彼此的表情。但可以想象,他们的脸一定都因为恐惧而扭曲变形了吧。 秦纤纤很快就看出来了,他们中间缺少了体形最瘦小的蚯蚓。四下望了望,却没有看到蚯蚓在哪里。秦纤纤捂着胸口,忍住了心脏的剧烈跳动,从尸池边探头向池底望去。黑漆漆的池底传来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息。 青铜将蜡烛递给了秦纤纤,秦纤纤托着蜡烛向下望去,终于,她看到了趴在池底的蚯蚓。 蚯蚓一定是头朝下摔进尸池的,他的整个头颅都被染成了嫣红的颜色。他无力地呻吟,四肢抽搐着。他的伙伴们大声呼唤着蚯蚓的名字,在呼唤声中,他挣扎着翻过了身,露出了插在他左胸上的一样东西。这东西令所有人目瞪口呆——那是一柄锋利的匕首! 三、谁导演了这场杀戮? 天哪,有人杀死了蚯蚓!还把他扔进了尸池中!就在刚才蜡烛熄灭的一瞬间! “刚才是谁站在蚯蚓身边?”青铜大声问道。 “是我……”王婧颤声答道。她一边说,一边哭泣着卸去了那张狰狞的恶魔面具。 “啊,是王老师!”几个学生都大吃了一惊。 “是的,是我……我在聊天室里看到了你们的对话,担心你们今天晚上的探险会有危险,所以我带着在西川大学读书的表妹也到这里来了。”王婧向大家介绍了秦纤纤的身份。 秦纤纤和大家打过招呼后,打了一个电话报了警,然后转过身来问王婧:“表姐,刚才蚯蚓遇害的时候,你感觉到什么异常没有?” 王婧摇了摇头,然后又迟疑地点了点头,说:“我好像没感觉到什么,又好像感觉到了什么。” “你感觉到什么?” “好像有一阵风,轻轻拂过了我的小腿,向蚯蚓袭了过去。那阵风非常冰凉,害得我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冷颤。”王婧心有余悸地答道。 “然后呢?”秦纤纤问。 王婧想了想,说:“后来,我就感觉身边好像少了一个人,然后那阵风转了个向,朝着解剖室的大门那边掠了过去。” 听了王婧的话,秦纤纤端着蜡烛与青铜一起穿过木门,走出了解剖室,来到二楼楼道上。他们正对着一扇没有了玻璃的窗户,窗户上焊着钢条,但在窗户外,却有一棵很高大的树。正对窗户的那根树枝上,挂着一件白色的纱巾,纱巾旁还有一个清晰的脚印。脚印很纤细,看上去应该属于某个身材不高的女人。 青铜长大了嘴,喃喃地说:“难道是鬼魂?而且还是个戴着白纱巾的女鬼?” “一定是尸池里的无主尸体在寻找替死鬼!一个女鬼将蚯蚓拉进了尸池中,找到了替身,然后它就化成一阵风掠出了解剖室,还穿过了焊有钢条的窗户!那个在聊天室化名无头的陌生人,一定也是鬼魂,是他把我们引到这里来的!”王婧站在秦纤纤的身后,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 王婧的这番话,不禁令她的学生都恐惧了起来,就连平时胆大包天的青铜都不由自主浑身颤栗,耳朵与雷神则干脆放声哭泣了起来。 在警察赶到之前,西川大学保卫科的保安先来到了湖心岛中废弃的医学楼。两名保安捆绑着保险绳,费了很大的力才从三米深的尸池里抬出了蚯蚓的尸体。而另外的保安则挥舞着强力手电筒在湖心岛中来回搜索。不过,最后在湖心岛里却并没有找到任何陌生人。 更令人惊奇的是,在尸池底,并没有十具制成了标本的尸体。秦纤纤与王婧她们看到的人形物体,只是十个戴着发套的塑胶充气模特儿,它们的躯干上都被漆上了白得耀眼的颜料。 当保安抬走蚯蚓的尸体时,王婧与她的学生青铜、雷神、耳朵默默站在尸体旁,落下了伤心的泪水。而秦纤纤则上前一步,弯下腰,手心捉住了蚯蚓的手,小声说道:“我知道,你不是被鬼魂杀死的。” “蚯蚓不是被鬼魂杀死的?那他是被谁杀的?”虽然已经身处西川大学保卫科的办公室里,但王婧依然惊魂未定地问道。 秦纤纤郑重得回答:“我坚信,在这个时间上,是没有鬼魂的!在这个岛上,一定有一个凶手。” “可是保安们来回找了几趟,确定了在这湖心岛上,除了我们几个人,并没有找到其他任何人。”青铜与雷神同时问道。 秦纤纤望了一眼其他几个同伴后,一字一顿地说:“很简单,这说明了——凶手就在我们五个人当中!” 如果这一切真是鬼魂干的,那么蚯蚓跌坠下三米高的尸池,就足以杀死他了,鬼魂根本没有必要再在他的左胸插上一把锋利的匕首。这么做的唯一解释就是,那个凶手担心蚯蚓从三米高的尸池上摔下来,并不能致命,所以凶手才补上了这一刀。 凶手的计划很周全,他料定了所有人在看到了尸池下的尸体后,会发出惊声尖叫。他也知道蜡烛会在什么时候熄灭,所以才做好了准备,趁着大家尖叫的时候,对蚯蚓下了毒手。而正是大家同时发出的尖叫,遮掩了蚯蚓因为疼痛而发出的呻吟。 至于凶手为什么能确定蜡烛在什么时候熄灭,道理也很简单。六枝蜡烛是同时点燃的,在差不多的情况下,也会在相差无几的时间熄灭。秦纤纤计算过,这种蜡烛从点燃到熄灭,一共需要十二分钟的时间。从走到医学楼大门到进入解剖室,一共有三扇铁门与一扇木门,蚯蚓每打开一扇铁门要花费两分钟的时间,四扇门一共要花了八分钟。而他们在楼道里走了两分钟,所以当他们在解剖室里呆上两分钟的时候,蜡烛就会相继熄灭。 凶手曾经提前来到了解剖室,扔了十个伪装成尸体的塑胶充气模特儿在尸池底下,就是为了让大家恐慌。而在聊天室里化名无头的那个陌生人,一定也是凶手,他的目的就在于引诱所有人到解剖室来,并且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到尸池中去。 凶手还用了很巧妙的办法,让所有人以为是鬼魂杀死了蚯蚓,所用的道具就是窗户外那棵大树上的白纱巾与脚印——只有鬼魂才可以从焊死了钢条的窗户中穿行。事实上,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伎俩,只要提前在树枝上留下脚印、挂上白纱巾就可以做到这一点。 听完了秦纤纤的叙述,青铜不禁高声问道:“你怎么能够肯定凶手曾经提前来过这里?” 秦纤纤答道:“在我们翻越长木桥上的铁门时,我曾经注意到,铁门上的碎玻璃掉在了门前,痕迹很新鲜,像是才被敲下来的。谁会敲下铁门上防止翻越的玻璃渣呢?那当然是有人在今天晚上提前翻进了湖心岛。”她顿了顿,又说,“另外,还有一处证据。保安抬走蚯蚓的尸体时,我曾经借着说话的机会,握住了蚯蚓的手,发现蚯蚓的手上一点灰尘也没有。蚯蚓曾经用铁丝打开铁门,如果提前没有人来开过门,那么他的手上一定会沾上许多灰尘。他那干净的手掌,就足以说明凶手曾经提前来过解剖楼。” “那么这个凶手是谁呢?”青铜迫不及待地问道。 秦纤纤掐了掐手指,说:“照我的计算,翻进铁门,来到医学楼。打开三扇铁门与一扇铁门,再在解剖室里为塑胶模特儿充气,最后扔进尸池里,离开湖心岛,总共需要一个半小时。而这一切,肯定要在天黑之后才能施行。所以——我想问一问,天黑之后,你们谁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没有与其他人在一起?” 青铜立刻答道:“我、蚯蚓、雷神,还有耳朵,我们四个人在一起吃的晚饭,然后到图书馆看了一会儿书后,就一起来到了西川大学。我们四个人始终是在一起的,谁都没有单独离开。”说完之后,他若有所思地望了王婧一眼,问。“王老师,您呢?” 王婧的脸色变得煞白一片,她声音颤抖地说:“是的,我是没有证据表明我一直和其他人在一起,但是这也不能说明我就是凶手!” 秦纤纤叹了一口气,说:“表姐,我也不想指证你就是凶手的。但是——”她伸出了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掌,说,“这套黑色长袍是你为我准备的,你也穿着一件同样的长袍。我仔细看了看,才发现上面连着的手套,其实是买来后再缝上的。你为什么要在买来的长袍上缝上手套呢?我想,理由只有一个,防止在那把杀死蚯蚓的匕首上留下自己的指纹。” 王婧愤怒地叫道:“这也不能成为我就是凶手的理由!我只是觉得如果长袍上再多一副手套,会显得很酷,所以才缝上的。” “好吧,表姐,就算你说得有道理。但是,我还有一个证据。” “什么证据?” “凶手布下所有的局,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蚯蚓、青铜他们一定要来到湖心岛中的医学楼解剖室,一切的计划才能施行。今天下午在学校冷饮室里,你就授意我,要编一个故事把这几个小孩激到湖心岛来。但是因为学校的网络断了,我没上线,所以聊天室里才出现了一个名叫无头的陌生人,讲了那个恐怖的鬼故事,把蚯蚓、青铜他们引到了这里来。为什么他所说的地方,正是你之前让我说的湖心岛?答案只有一个,无头就是你——王婧!” “你这都是无端的猜测,你们谁都没有确实的凭据指证我是凶手!”王婧叫了起来。 秦纤纤又叹了一口气,说:“表姐,确实的证据一定会找到的。你一定不知道,西川大学为了防范日益严重的迟到早退问题,特意在校门口安装了监控摄像头。这个摄像头是带有夜视功能的,能够拍下所有人进出校门的时间。只要不出意外,摄像头一定会录下你是什么时候进入西川大学的。你在十点来到了我的寝室,如果摄像头拍下你走进校门的时间是八点半以前,那么你自己去向警方解释这一个半小时你去了哪里吧。” 听完这句话,王婧两腿忽的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四、动机 果然,根据摄像头的记录,王婧是在晚上八点时走西川大学校门的。而在女生宿舍附近一个正对着人工湖的摄像头,在八点十分的时候记录了王婧曾经从摄像头前经过,但直到九点五十才重新出现。在此之间,遍布校园各处的摄像头,没有一处记录到了王婧的身影。 王婧终于承认了,蚯蚓是她杀的。她所使用的手段,竟然与之前秦纤纤所推理的一模一样。 当警察带走王婧的时候,秦纤纤垂下了头,问:“表姐,我真的无法想象,你为什么会杀蚯蚓?如果是因为他曾经在昨天夜里捉弄了你,那你也太小气了,真的和我平时记忆中的表姐太不一样了。” 王婧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唉,让我告诉你我的动机吧。我第一次作初中毕业班的班主任,所以非常在乎我们班上的升学率。在我们班上,老有几个同学拖全班的后腿,特别是蚯蚓、青铜、雷神与耳朵这四个家伙。他们的成绩真是糟糕透了,要是让他们参加中考,我们全班的平均分会被拉下很大的差距,我们班上的升学率也铁定会掉到最后。我是个好强的老师,所以绝对不会允许出现这样的情况。要想让升学率名列前茅,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四个人不参加中考。要想让他们不参加中考,唯一的办法就是杀死他们!我原来的计划是,在今天晚上杀死蚯蚓,然后再在每个星期杀死他们剩下的一个人。我已经构想好了另外三个更完美的计划,可惜还没有来得及施行,就在第一个计划中出了纰漏……” 王婧被带走之后,青铜突然对秦纤纤说:“纤纤姐姐,如果早知道王老师这么在意升学率,我们四个人一定会主动提出放弃中考的。可是,为什么王老师不给我们说呢?” 秦纤纤仿佛没有听见青铜的问话。她只是在想,如果表姐的这个计划成功了,那她接下来的三个超完美计划又会是什么呢? 楔子 层云堆叠的天空中,连绵的雨丝映衬着天宇的灰色,很容易就让一个人的心境不知不觉变得阴霾起来。雨季到来之后,梅雨已经持续了好几个星期。西川大学最偏僻的角落,经年陈旧的围墙浸淫在阴雨中,终于在一个沉黑的夜晚分崩离析,残骸散落在枯萎的草地上,露出了围墙后满是蔓藤的山坡。 晚自习刚结束,夜幕之中,两个女生打着手电钻过坍塌的围墙,来到后山下。她们向漆黑的山顶望了一眼,就沿着布满青苔的石板路向上攀爬而去。雨点敲打着蓬布雨伞上,山间响起滴滴答答的声音,很有节奏。转过一个弯,她们停下了脚步,在她们的脚下,是一座石质墓碑。 墓碑旁野草丛生,阳文碑铭已经湮没在岁月的长河中,字迹早就看不清了。其中一个女生语气低缓地说:“这就是将军墓,听说下面埋着一个宋朝时的大将军。我是在图书馆里的地方志时看到的,前几天上来搜索了一番,没花多大力气就找到了墓碑。说不定除了我们俩之外,再没其他人知道在这里还有座古墓了。” 另一个女生则有点担忧地问:“在这墓的下面,会不会有鬼啊?”说完这句话,两个女生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身体不由自主颤抖起来,裸露的胳膊上泛起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她们用雨伞遮住了墓碑,然后用一块布擦干净了墓碑上的水迹。一个女声从背包里取出一张宣纸,就着雨水将宣纸打湿,贴在了墓碑上。另一个女孩则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黑色的蜡,在宣纸上来回刮磨。不一会儿时间,一张碑文的拓片就出现在两个女孩手中,就像变戏法一般。 两个女孩正想击掌庆贺,就在这时,墓碑后的草丛里,忽然响起窸窸窣窣的细碎声音。两个女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当她们看到眼前的东西后,顿时张开了嘴大声尖叫起来。“啊——”惨叫声划破雨夜,两人扔掉手中的雨伞,抓着宣纸拓片,转身就向山下跑去。她们摔了好几个跟头,浑身泥泞不堪,胳膊也被草芒划出了血痕。 将军墓后的草丛里,传出一个女人阴恻恻的笑声,似是忘形,又似是讥诮。笑声低沉婉转,就像是从千年古墓中传出来的一般。 一、鬼魂出没 西川大学的女生寝室是幢老楼,毗邻人工湖,每逢梅雨季节,湖水氤氲而生的潮湿水雾就会笼罩住整幢寝室,这让住在老楼里的每个女生都活在一种湿答答的感觉中。 夜已经深了,秦纤纤还没睡,她正在电脑前为一家名叫《花火》的学生杂志写一篇校园推理小说。当她写完一节后,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梭巡了一眼,才发现寝室里另外两个女孩罗薇与严浩玲还没回来。罗薇的床上,摆着一本翻开一半的书,那是时下销售得最火的网络小说,小说里讲了一个关于盗墓的传奇故事。 这两个家伙到哪里去了?秦纤纤正在纳闷的时候,寝室门忽然开了,罗薇与严浩玲湿淋淋地冲进寝室,身上全是泥土。罗薇手里拿着一张皱湿的宣纸,两人身体剧烈的颤抖着,一进了寝室就冲上床铺,连鞋子都没脱。两人的模样,仿佛刚刚遭遇了最可怕的恐怖事件。 “你们这是怎么了?见鬼了?”秦纤纤关切地问道。 没想到罗薇与严浩玲一听到秦纤纤的问话后,瞳孔骤然放大,两人同时爆发出一声尖利的惊叫。 “究竟出了什么事?你们刚才去哪里了?”秦纤纤诧异地问道。 罗薇愣了半晌,才惊魂未定地吐出了几个字:“我们去将军墓了,我们真的见鬼了!” 喝了一口秦纤纤递来的热水,罗薇与严浩玲好不容易才镇定了下来。今天下午,她们两人因为无聊,跑到阶梯教室去听其他系的公开课,正好撞到考古系一位姓陈的教授讲解碑文拓片的制作方法。这场课陈教授讲得深入浅出,即使是从来没学过考古的罗薇与严浩玲,在听完之后,也明白了怎么制作碑文拓片。 公开课结束后,罗薇想起前几天学校靠近后山的那堵围墙坍塌了,听说后山上有一座古将军墓,将军墓的墓碑还没有倒塌,所以决定与严浩玲一起趁着夜雨,去后山上实验一下才学来的拓片制作方法。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她们用买来的宣纸和蜡墨,成功拓下了墓碑上的碑文。两人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从墓碑后的草丛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古怪声响。声音越来越清晰,像是有什么人正缓缓向她们靠近一般。罗薇抬起头,将手中的手电向草丛里射去,这时,她与严浩玲同时看到了一条飘忽的白色影子。 那真是白色的影子,没有头颅,也没有脚,却在黑暗之中飘动着。黑夜里忽然划过一道无声的闪电,罗薇与严浩玲也看清了那条白影——它是有头的,不过它的头发很长,也很黑。头发从头颅前面搭了下来,遮住了脸,只有它的嘴唇露了出来。一条很长很长的,粉红色的舌头,软绵绵地搭在嘴唇外。白影的胳膊裸露在外面,肤色与它穿着的长袍一样惨白。它的喉头涌动着,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音节短促,似乎在说:“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罗薇忽然想起一则关于将军墓的传说。 传说西川大学所在的地方,宋末元初的时候是一处古战场。宋军与来犯的元军在这里展开一场惨烈的战斗,最终,彪悍的蒙古战士击败了宋朝军队,守城的宋朝将军在城池被攻破时,用一根白绫将自己吊在了城墙上。蒙古人想来敬重英雄,于是将这位将军厚葬,埋在了沙场上。罗薇不禁想,上吊而死的人,舌头都是吐在嘴唇外的——难道这条白影就是宋朝将军的鬼魂? 严浩玲则想起了一则关于吊死鬼的传说。 据说上吊而死的人,游荡的魂魄充满化解不开的悲愤与冤屈。而这样的悲愤与冤屈是不能进入五道轮回的,否则在下世为人的时候,会继续前世的仇恨,掀起血雨腥风。所以上吊而死的人,如果想要投胎转世,必须寻找一个替死鬼才行——难道这条白影就是寻找替死鬼的冤魂? 两人一声惨叫,扔掉了手中的雨伞,转身就跑。她们用最快的速度,沿着石板路跌跌撞撞冲下后山,回到校园寝室里。直到现在,即使给秦纤纤说完了她们的遭遇,她们也依然浑身颤栗,张惶惊恐,久久不能平复。 二、诅咒碑文 听完了罗薇与严浩玲的叙述,秦纤纤瞪大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说道:“你们是不是看花眼了?这世界上哪有什么鬼啊?!” “那你怎么解释我们看到的白色影子?”严浩玲不服气地反问。 秦纤纤考虑了一下,说:“我觉得,说不定那只是一张挂在树枝上随风飘动的白衣服,你们只是出于恐惧产生的群体无意识反应,才错认成了鬼魂……” “不,绝对不可能!”罗薇大声反驳道,“我们两个人,四只眼睛,看的清清楚楚,绝对不会认错的!” 屋里突然沉默了,气氛令人窒息,空气几乎凝滞,秦纤纤也不知道该再说点什么话了。就在这个时候,寝室外突然响起敲门声:“砰砰砰,砰砰砰——”这声音很及时地解除了寝室里的尴尬。 秦纤纤连忙打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穿着一身很干净的套装。这老太太一看到秦纤纤,就厉声问道:“已经到关灯的时间了,为什么你们还在吵闹?你们不休息,其他寝室的同学还要休息呢!” 秦纤纤连忙吐了吐舌头,说:“对不起,我们正要睡呢。”她的话音还没落下,就听到身后传来了罗薇与严浩玲的声音:“陈教授,您怎么在这里?” 看到秦纤纤诧异的眼神,罗薇连忙解释,原来这位老太太就是今天下午在考古系公开课里讲解拓片制作方法的陈教授。这着实让秦纤纤感到了惊讶,她怎么都没想到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老太太,竟然会是一位考古专家。 陈教授看到罗薇和严浩玲后,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容。她说:“原来是你们两个来偷偷听课的小丫头啊……我是西川人,今年从北京的考古研究所退休后,就回到了家乡,被聘请到西川大学来做老师。我这个人闲不住,又是单身,所以在任教的同时,又兼任了考古系一个班的辅导员。现在我就是到女生寝室来看看我们班上的那帮丫头,结果听到你们这间寝室里老在闹……” 说到这里的时候,陈教授的话音忽然停住了,她的目光落到了罗薇手里还捏着的那张皱巴巴的宣纸上。她的嘴唇微微张开,眼中流露出疑惑的神情:“这拓片……你们从哪里弄来的?” 罗薇很不好意思地答道:“是我们今天晚上在后山的将军墓墓碑上拓下来的,就是用您今天下午教的方法。”她怯生生地将拓片递给了陈教授。 陈教授疑惑地说:“学校后山上还有个将军墓?我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呢。”她接过了拓片,看了一眼,就发出了诧异的惊叹,“哟,还是座宋朝的古墓呢!还真是一位将军的墓呢!” 她指着拓片上的铭文,说:“你们看,这碑文是楔形文字,应该是蒙古人撰写的。碑文简明扼要地介绍了这位将军的生平事迹,将军是在城池被攻破后自杀的。蒙古人说,他们也很尊敬这位战场上的对手,所以立此碑以供后人瞻仰。咦——”说到这里的时候,陈教授忽然愣住了,她指着碑文最下方一行弯弯曲曲楔形文字,瞳孔骤然紧缩。 “怎么了?”秦纤纤好奇地问。 陈教授对三个女生说:“这一行楔形文字的意思,译作汉文就是:擅动此碑者,三日内必死!” 她刚一说完,罗薇与严浩玲同时发出一声尖叫,脸色变得煞白。 这时,陈教授笑了,她对罗薇与严浩玲说:“怎么了?害怕了?有什么好害怕的啊?难道你们还担心真会有什么诅咒的碑文吗?这只不过是立碑的人害怕有人盗墓,所以写下这么一句话来吓唬盗墓贼而已。” 听了陈教授的话,罗薇却还是没有平息心中的恐惧,她幽幽地说:“可是……陈教授……今天晚上我们做完了拓片后,真的见到了鬼……” 三、血光之灾 陈教授对于罗薇她们所见到的鬼魂,解释得与秦纤纤说的差不多,她也认为是罗薇和严浩玲看花眼了。 陈教授离开之后,带走了那张拓片。而寝室里在只剩三个女生的时候,却又陷入无可救药的沉默之中,谁都不愿意再提及将军墓的话题。秦纤纤继续打起精神写她的那篇推理小说,可无论怎样,她都无法再全身心投入在小说的创作中了。罗薇坐在床头看着那本关于盗墓的小说,不过她的心思也不在小说上,很久很久都没有翻到下页去。严浩玲则躺在床上,用毛巾遮住了脸想睡觉,可是她的身体却一直在颤抖,根本没有睡着。 十一点半,寝室准时熄灯。这一夜,三个人谁都没有睡好。秦纤纤在床上辗转反侧,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清晨,秦纤纤很早就醒了,她觉得昨天的睡眠非常好,竟然连一个梦都没有做。她正准备起床的时候,忽然听到厕所里传来了低声的对话,那是罗薇与严浩玲的声音,她们正在窃窃私语。 严浩玲的声音很是颤抖:“怎么办?我可不想被吊死鬼抓走做替死鬼……” 罗薇低声说:“你别担心太多了……这世界上是没有鬼的。说不定昨天晚上真是我们看错了。” 严浩玲快要哭了:“你当然不担心啊,做拓片的时候,是我用蜡墨刮磨墓碑的,擅动墓碑的人是我,又不是你!三日内要死的人是我啊!” 秦纤纤也听得心里有点抓紧了,她正想继续听下去的时候,忽然不小心将毯子踢到床下去了。听到了她的动静,罗薇和严浩玲立刻停止了对话。秦纤纤连忙作势翻了个身,鼻孔发出微微的鼾声。 见秦纤纤没有醒过来,罗薇与严浩玲这才开始继续她们之间的讨论。这一次,她们的声音压得很低,秦纤纤几乎一句都没听清。直到最后,她才听到严浩玲抬高了声音说:“不行,我一定要去找找陈教授。她既然能够认出那些蒙古文字,说不定也能知道怎么才可以破解诅咒。”说完之后,她就从厕所走了出来,猛地拉开柜门,翻出一身衣裳换上。 当严浩玲脱下睡衣的时候,忽然愣住了。只是片刻的静默,她爆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怎么了?”秦纤纤赶紧从床上跳了下来,关切地问道。 严浩玲指着脱下的睡衣,嘴唇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秦纤纤顺着严浩玲的手势望了过去,也禁不住大吃一惊,皮肤不由自主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严浩玲的白色睡衣上,背部全是星星点点的嫣红血迹,如绽放的血色蔷薇。再捋开内衣,在她的背上,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出现了许多褐色的斑点,全是不知从何而来的,结了痂的出血点。 从镜子里看到自己背上的褐色斑点,严浩玲终于忍不住了,她因为恐惧而全身颤栗着,皮肤在一瞬间,激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液。蓦地,她双膝一软,跪倒在床前,抚着床头放声哭泣起来。 听到严浩玲的哭声,罗薇走出了厕所。当她看到严浩玲背上的出血点,也愣住了。良久,她才缓慢地,一字一顿地说道:“天哪,这是血光之灾!” 四、鬼魂火焰[ 天已经大亮,持续了好几个星期的细雨也终于停了。罗薇跌跌撞撞走出寝室,快步行走在人工湖湖畔。她想,只有陈教授可以救她了。 “等一等,我们陪你一起去找陈教授!”秦纤纤与罗薇跟在了她身后。 陈教授是新聘的老教师,就住在人工湖另一侧的单身教工宿舍中。宿舍被包围在一排柳树之中,雨过天晴,洗练的空气中充满了植物的清新气味。 在出门之前,秦纤纤在网上搜索了陈教授的资料,知道她是国内古文字研究的权威,在来西川大学前,她一直在北京的某家科研机构工作。陈教授将一身都献给了考古事业,一直没有结婚。根据网上的资料,她在三年前曾经收养了一个残疾儿童,可惜今年年初的时候,那个小孩却因病离开了尘世。陈教授一时心灰意懒,这才提前退休,回到了老家西川市。但她在西川定居后,却依然无法离开考古工作,所以当西川大学向她发出邀请后,她立刻欣然前往任教。 由此也可以看出,陈教授的确是一位值得敬重的老人。秦纤纤只希望陈教授能够帮到她的朋友严浩玲,哪怕只是一点心理暗示性的安慰也好。 敲了很久的门,陈教授出现在三个女孩面前。她听完了严浩玲的叙述,然后观察了一下她背上的出血点,就走到了窗台边,点上一根烟,静静地沉思着。良久,她才回过头来,对三个女孩说:“其实呢,你们也不用太担心。我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的,怪力乱神之说只存在于虚妄之中,所有一切都能够在科学上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陈教授,那我背上的这些恶心的斑点究竟是什么呢?”严浩玲带着哭腔问道。 陈教授踱到严浩玲身边,又仔细看了几眼她背上的褐色斑点,慢悠悠地说道:“依我看呢,这些出血点更像是因为皮肤过敏而造成的表皮毛细血管破损。昨天夜里你们去后山将军墓的时候,说不定被草丛里的蚊虫咬到了,所以才发生了过敏现象。” “那为什么只有我会过敏,而罗薇没有过敏呢?昨天我们是一起去后山的啊!”严浩玲掩饰不住自己对陈教授说法的怀疑。 陈教授笑了笑,说:“每个人的体质都是有个体差异的。蚊虫叮咬会将毒素注入受体体内,针对这种毒素,说不定有些人就会过敏,而另一些人就不会过敏。这是一种很常见的生理现象。” “可是……可是……”严浩玲不知道怎么说了,她花了很大的气力才组织起自己的语言,“陈教授,如果墓碑诅咒是真的,那么您有办法帮我解除诅咒吗?求求您,救救我吧!”她双膝一软,跪在了陈教授面前。 陈教授连忙将严浩玲扶了起来,说:“孩子,你别这样,我能帮的话,一定会帮你的。先让我们再好好看一下那副拓片吧,我来研究一下上面的碑文是否暗含玄机。”她拉开了窗边写字台的抽屉,取出一只很大的木盒子。 打开木盒,那张昨天夜里罗薇与严浩玲在将军墓墓碑拓下的宣纸,就安安静静摆在里面。金黄色的朝阳透过窗户撒在写字台上,房间里显得很是温暖。 陈教授从抽屉里取出一只放大镜,然后拾起宣纸拓片,正准备重新检查的时候,突然一件奇怪的事发生了。 一簇闪着黄绿光芒的火焰凭空从宣纸中间燃烧起来,转瞬之间,拓片被一团幽灵般的火焰吞没。 一切发生得是那么突然,陈教授与三个女生一时都没有反应得过来。片刻之后,她们才恍然大悟,写字台上只剩下了一团暗灰色的灰烬。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严浩玲大声叫了起来。 陈教授的脸上一片死灰,她看着这团灰烬,愣了半晌,才缓慢无力地说道:“我在一本名叫《古术大全》的古书里,曾经看过这种现象的介绍。这是——鬼魂火焰!” 五、驱邪大法 《古术大全》是一本记载民间法术的古书,陈教授说,那是她多年前在一座宋朝古墓里发现的线装书。在古书里,记载了一种名叫“鬼魂火焰”的法术。中国古代的民间术士为了谋害某个仇人,会捉来一只冤魂未散的鬼魂,以三味真火炼成灰烬,再将鬼魂依附在某种载体上,成为邪灵。这载体可能是一张纸片,也可能是一块竹篾。术士会将藏有邪灵的载体送给仇人,在特定的时间,载体会莫名其妙忽然化作火焰,邪灵也随之被释放,依附在仇人身上,汲取仇人的精血之气,直至仇人死亡。按照古书里的说法,整个过程会很短,最多只有三天的时间,仇人就会最终死亡。 不过,陈教授一直都认为所谓的“鬼魂火焰”只是古书上的杜撰而已,从来没想过会在现实里看到。 “这么说,现在邪灵已经依附在了我的身上?我真的会在三日内死掉吗?”因为听了陈教授的话,严浩玲的瞳孔因为恐惧而急剧收缩,身体也不由自主打着摆子,全身像是跌入了无比寒冷的冰窖中。 陈教授死灰着脸,说:“不仅仅是你,说不定我们四个人都已经被邪灵附体。中国古代的许多秘术,都是无法用科学进行合理解释的,比如巫医,比如蛊术,比如奇门遁甲……或许,我们四个人都会在三日内毙命……” 罗薇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只有秦纤纤冷静地问:“陈教授,您有办法破解这种”鬼魂火焰“法术吗?《古术大全》里记载破解之术了吗?” 陈教授点了点头,说:“是的,古书里是记载了一种破解之法。但是那种驱邪大法会很复杂,实施起来难度很大。” 严浩玲着急地高声叫道:“既然有办法,那我们赶快实施吧!只要能救命,不管有多大的困难我都不怕的!”罗薇与秦纤纤也连忙附和道。 “好吧。今天晚上晚自习结束后,也就是你们两个女孩昨天夜里制作拓片的同一时间,我们在将军墓的墓碑旁集合吧。”陈教授不疾不徐地说道。 浑浑噩噩渡过了一整天,终于到了深夜。秦纤纤与罗薇、严浩玲穿过坍塌的围墙,沿着石板路,攀上后山山顶,来到了将军墓旁,看到了在那里等候已久的陈教授。 墓碑旁,摆了一张供桌,桌上放着几只古香古色的碟子,碟子里各自装盛着糯米、黑驴蹄子、香菜、蜡烛,还有各种说不出来历的植物。 “糯米驱魔,驴蹄辟邪。”陈教授一边说,一边将糯米撒在四个人的身上,再用黑驴蹄子在每个人的脸上来回蹭了几下。然后,她取出一根针,挑破了自己的手指,将指血挤出,滴进了一只海碗里。接着,陈教授将针递给了三个女生,说:“好了,你们也将指头的血滴进海碗里吧。” 有点像电影里的弑血为盟,虽然心里觉得有些酥麻,但三个女声还是颤巍巍地照做了。四个人的血融合在一起,陈教授点上了蜡烛,又将碟子里那些说不出名字的植物,逐一在血碗里蘸了一下。然后,她饮下了一口海碗里的血液,再将海碗递给了三个女生。 “这就是驱邪大法?”秦纤纤问。 陈教授点了点头,说:“是的,只要喝下了这海碗里的血,身体里的邪灵就会被赶走。” “那这过程也不是很复杂啊。” 陈教授苦笑道:“是的,你现在看着是不复杂,可我找这些草药,却花了不少精力,几乎走遍了后山附近的各个山头,才找齐了这些植物。” 三个女生按照陈教授的吩咐,喝下了泛着腥味的鲜血,驱邪大法这才算是大功告成。下山的时候,陈教授对她们说:“这件事,你们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说,否则驱邪大法就会失去对你们的保护,邪灵随时会再次附体。还有,你们不要再到将军墓来,特别是这墓碑。拓片的事你们也要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这,非常重要!” 六、碑下墓穴 西川市刑警队长周渊易,在半夜三更的时候接到了秦纤纤的电话。尽管有些不情愿,但他还是在第二天来到了西川大学。(周渊易与秦纤纤的关系,请参阅拙作《噬脸》。)是人工湖畔的凉亭里,周渊易听完了秦纤纤关于拓片、鬼魂、驱邪大法的叙述后,不禁皱起了眉头,问:“难道这世界上真有鬼魂作祟的事?陈教授不是不让你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你为什么还是给我说了?” 秦纤纤微微一笑,说:“因为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鬼,也根本没有什么邪灵,所以我才敢告诉你的。” 周渊易心中一惊,问:“哦,你的意思是,这一切全是陈教授搞的鬼?那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秦纤纤答道:“不错,这一切全是陈教授搞的鬼,我猜,她的目的就是想掩饰她在将军墓墓碑附近做过的某件事。罗薇与严浩玲前天夜里去制作拓片,虽然并没在墓碑附近发现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却还是被一条白色的影子给吓走了。不过,她们的拓片制作得非常成功,如果让其他学生知道了,或许都会跑到将军墓的墓碑上去制作拓片。如果在墓碑附近真有什么秘密,说不定会被那些接踵而至的学生们发现。所以,陈教授就要想个办法,不让她们将墓碑的事说出去。如果我没猜错,就连碑文上的诅咒,也许都是陈教授自己杜撰出来的,毕竟那些楔形文字,只有她才认识。” “嗯,有点道理,那严浩玲背上的出血点怎么解释呢?前天晚上,她根本就没有出过寝室门,一直都和你们在一起的。还有,”鬼魂火焰“又是怎么解释呢?”周渊易好奇地问。 秦纤纤侃侃而谈:“其实,陈教授的破绽,正是在”鬼魂火焰“那里露出破绽的。宣纸是不会无缘无故被火焰吞没的,除非有人使了马脚。只要在宣纸上涂抹白磷,放在避光的盒子里。当宣纸从盒子里拿出来,一接触到光线,就会产生自燃,发放出黄绿色的光芒。正是那些黄绿色光芒的火焰,出卖了陈教授!而至于严浩玲背上的出血点,很简单,只要在我们寝室里偷偷放入麻醉性的气体,我们就会睡得死死的。难怪前天夜里我睡得那么香,连个梦都没有做。趁着我们睡死了,别说伪装出血点,就是把我们杀了,我们也是没办法的。” 周渊易点了点头,说:“不错,纤纤,你分析得很有道理。那么陈教授究竟是后山山顶的将军墓附近藏了什么样的秘密?干脆我们这就上去看看吧。”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到了坍塌的围墙旁,几个泥水师傅正在那里修补着围墙。 “这一次学校的反应还蛮快的哦。”秦纤纤对周渊易说,“上一次我们寝室的路灯坏了,硬是打了一个月的报告,才有后勤师傅来为我们换灯泡。” “哦?!”周渊易似乎想起了什么,走到一个泥水师傅面前,问:“是谁让你们来修补围墙的?” 泥水师傅头也不回地答道:“当然是你们学校的老师啊!” “什么样的老师?”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挺慈眉善目的。而且还是先给的钱,在让我们来修补的。”泥水师傅答道。 一定是陈教授找这几个泥水师傅来修补围墙的,她的秘密已经昭然若揭了。秦纤纤与周渊易穿过坍塌的围墙,快步沿着石板路攀上了山顶,来到了墓碑前。 墓碑附近空无一人,秦纤纤与周渊易仔细检查起墓碑周围的蛛丝马迹。只过了一会儿,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劲——墓碑下的泥土很新鲜,这里根本不像是墓碑原来所在的地方,墓碑是被移到这里来的! “这是怎么回事?墓碑为什么会被移到这里来?难道这就是陈教授的秘密?”周渊易揣测道。 秦纤纤点点头,说:“罗薇与严浩玲是半夜来的,所以没法分辨泥土的新旧程度。如果其他学生是白天来做拓片,就一定能发现这个秘密。所以陈教授才会阻止罗薇与严浩玲透露墓碑的秘密。” “那我们就去找找墓碑原来放置的位置吧。”周渊易摩拳擦掌地说道。 两人仔细搜索着墓碑后的草丛,为了发现墓碑原来安放的位置,他们甚至撩开了草丛,检查地表的土壤。大约在一个小时后,秦纤纤忽然叫道:“周哥哥,你快来看,这是什么?” 周渊易走过来看了一眼,也不由得大吃一惊。在草丛下,有一根安放得十分隐秘的电缆。电缆被漆成了与草丛相仿的绿色,如果不是被撩起了草丛,根本无法发现这根电缆。 “这根电缆会通往哪里?”秦纤纤问道。她与周渊易沿着这电缆,一步一步向电缆通往的地方靠近。当他们向下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发现了一个被蔓藤植物遮掩得密密实实的山洞,电缆正是通往山洞里的。 “这是什么地方?难道是宋朝大将军的墓穴?陈教授是来盗墓的?”秦纤纤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周渊易不禁反驳:“这也未免太离谱了吧,陈教授可是著名的考古专家,哪会来盗墓?” 他的话音刚一落下,忽然听到山洞里传来幽幽一声苍老的叹息。一个老太太的声音从洞中飘了出来:“真没想到,我的秘密最终还是你们发现了。欢迎你们,请进来吧。”说话的老人,正是陈教授。 七、冰箱藏尸 西川市刑警队长周渊易,在半夜三更的时候接到了秦纤纤的电话。尽管有些不情愿,但他还是在第二天来到了西川大学。(周渊易与秦纤纤的关系,请参阅拙作《噬脸》。)是人工湖畔的凉亭里,周渊易听完了秦纤纤关于拓片、鬼魂、驱邪大法的叙述后,不禁皱起了眉头,问:“难道这世界上真有鬼魂作祟的事?陈教授不是不让你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你为什么还是给我说了?” 秦纤纤微微一笑,说:“因为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鬼,也根本没有什么邪灵,所以我才敢告诉你的。” 周渊易心中一惊,问:“哦,你的意思是,这一切全是陈教授搞的鬼?那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秦纤纤答道:“不错,这一切全是陈教授搞的鬼,我猜,她的目的就是想掩饰她在将军墓墓碑附近做过的某件事。罗薇与严浩玲前天夜里去制作拓片,虽然并没在墓碑附近发现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却还是被一条白色的影子给吓走了。不过,她们的拓片制作得非常成功,如果让其他学生知道了,或许都会跑到将军墓的墓碑上去制作拓片。如果在墓碑附近真有什么秘密,说不定会被那些接踵而至的学生们发现。所以,陈教授就要想个办法,不让她们将墓碑的事说出去。如果我没猜错,就连碑文上的诅咒,也许都是陈教授自己杜撰出来的,毕竟那些楔形文字,只有她才认识。” “嗯,有点道理,那严浩玲背上的出血点怎么解释呢?前天晚上,她根本就没有出过寝室门,一直都和你们在一起的。还有,”鬼魂火焰“又是怎么解释呢?”周渊易好奇地问。 秦纤纤侃侃而谈:“其实,陈教授的破绽,正是在”鬼魂火焰“那里露出破绽的。宣纸是不会无缘无故被火焰吞没的,除非有人使了马脚。只要在宣纸上涂抹白磷,放在避光的盒子里。当宣纸从盒子里拿出来,一接触到光线,就会产生自燃,发放出黄绿色的光芒。正是那些黄绿色光芒的火焰,出卖了陈教授!而至于严浩玲背上的出血点,很简单,只要在我们寝室里偷偷放入麻醉性的气体,我们就会睡得死死的。难怪前天夜里我睡得那么香,连个梦都没有做。趁着我们睡死了,别说伪装出血点,就是把我们杀了,我们也是没办法的。” 周渊易点了点头,说:“不错,纤纤,你分析得很有道理。那么陈教授究竟是后山山顶的将军墓附近藏了什么样的秘密?干脆我们这就上去看看吧。”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到了坍塌的围墙旁,几个泥水师傅正在那里修补着围墙。 “这一次学校的反应还蛮快的哦。”秦纤纤对周渊易说,“上一次我们寝室的路灯坏了,硬是打了一个月的报告,才有后勤师傅来为我们换灯泡。” “哦?!”周渊易似乎想起了什么,走到一个泥水师傅面前,问:“是谁让你们来修补围墙的?” 泥水师傅头也不回地答道:“当然是你们学校的老师啊!” “什么样的老师?”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挺慈眉善目的。而且还是先给的钱,在让我们来修补的。”泥水师傅答道。 一定是陈教授找这几个泥水师傅来修补围墙的,她的秘密已经昭然若揭了。秦纤纤与周渊易穿过坍塌的围墙,快步沿着石板路攀上了山顶,来到了墓碑前。 墓碑附近空无一人,秦纤纤与周渊易仔细检查起墓碑周围的蛛丝马迹。只过了一会儿,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劲——墓碑下的泥土很新鲜,这里根本不像是墓碑原来所在的地方,墓碑是被移到这里来的! “这是怎么回事?墓碑为什么会被移到这里来?难道这就是陈教授的秘密?”周渊易揣测道。 秦纤纤点点头,说:“罗薇与严浩玲是半夜来的,所以没法分辨泥土的新旧程度。如果其他学生是白天来做拓片,就一定能发现这个秘密。所以陈教授才会阻止罗薇与严浩玲透露墓碑的秘密。” “那我们就去找找墓碑原来放置的位置吧。”周渊易摩拳擦掌地说道。 两人仔细搜索着墓碑后的草丛,为了发现墓碑原来安放的位置,他们甚至撩开了草丛,检查地表的土壤。大约在一个小时后,秦纤纤忽然叫道:“周哥哥,你快来看,这是什么?” 周渊易走过来看了一眼,也不由得大吃一惊。在草丛下,有一根安放得十分隐秘的电缆。电缆被漆成了与草丛相仿的绿色,如果不是被撩起了草丛,根本无法发现这根电缆。 “这根电缆会通往哪里?”秦纤纤问道。她与周渊易沿着这电缆,一步一步向电缆通往的地方靠近。当他们向下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发现了一个被蔓藤植物遮掩得密密实实的山洞,电缆正是通往山洞里的。 “这是什么地方?难道是宋朝大将军的墓穴?陈教授是来盗墓的?”秦纤纤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周渊易不禁反驳:“这也未免太离谱了吧,陈教授可是著名的考古专家,哪会来盗墓?” 他的话音刚一落下,忽然听到山洞里传来幽幽一声苍老的叹息。一个老太太的声音从洞中飘了出来:“真没想到,我的秘密最终还是你们发现了。欢迎你们,请进来吧。”说话的老人,正是陈教授。 八、另有隐情 周渊易惊呆了:“纤纤,你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你就忍心看到陈教授失去自己的儿子?” 秦纤纤忽然笑了,她说:“如果一切真像是陈教授所说的那样,或许我会同情她的。但是,我绝对不会同情一个利用自己儿子尸体,来偷偷从事盗墓行为的坏人!” “什么?你说什么?盗墓?”周渊易大惊失色地问道。 秦纤纤点点头,说:“是的,周哥哥,你忘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就是为什么将军墓的墓碑会移到山顶去?那是因为墓碑是陈教授从这里移过去的,这里才是墓碑原来安放的地点!” “瞎说!”陈教授叫了起来,“自从我来到了西川大学,墓碑就放在山顶了。我也不知道墓碑是谁移上去的。” 秦纤纤没有理会陈教授,她走到了冰箱旁,猛地朝着冰箱使劲一推。“砰”的一声,冰箱被推倒在地上。原本放着冰箱的地面,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大洞。洞下两米的地方,有一条横向的甬道。很明显,这是一个盗墓用的盗洞。 看着这盗洞,陈教授终于哑口无言了。沉默了片刻,她歇斯底里地问:“秦纤纤,你怎么知道这里就是将军墓?” 秦纤纤答道:“首先,我和周哥哥一直在寻找将军墓墓碑原本安放的地点,才发现了那根电缆,找到了这处山洞。盗洞是不能直上直下的,因为这样的盗洞不利于将墓穴里的宝物取出来,所以只能先向下挖两三米,然后再从侧面挖,形成阶梯。而在古墓里,空气早就腐败了,充满了恶臭的秽气,所以必须将墓穴里的秽气排出来,人才可以进去。而排气必须用到排风扇,排风扇却需要电源,所以你引来了电缆。为了掩饰电缆的作用,你才将冰箱搬进了山洞里。你只是利用你儿子的尸体,来隐瞒你盗墓的事实!” “厉害!秦纤纤,你真够厉害的!我究竟是哪里露出了破绽?你怎么知道冰箱下面就是盗洞口?”陈教授厉声问道。 秦纤纤笑了笑,说:“是这个山洞里的秽气出卖了你。这些秽气正是排风扇从古墓里排出来的。而地上的那两行老鼠洞,也不是真正的老鼠洞。如果我没猜错,是你在横向的甬道里,用洛阳城挖出来的排气道。只不过地面上的洞口被你伪装成了老鼠洞的模样而已。这两行排气道的尽头,正好就是冰箱所在的位置,所以我才肯定冰箱下就是盗洞的入口!” 陈教授终于哑口无言,她哭泣着说:“是的,我就是盗墓贼。今年年初的时候,我亲眼看到小儿子因为我没钱,死在了医院里。在那时我就明白了,有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我想到了小时候看到的将军墓,知道将军是被蒙古人厚葬的,墓穴里肯定有很多珍宝。所以我辞去了考古研究所里的工作,回到了西川。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但自从围墙坍塌后,就有学生相约到后山来玩。我担心他们发现电缆后,顺着走势找到这里,所以将墓碑搬出了山洞,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这里有古墓。没想到,最终还是栽在了你这个小姑娘手里。” 在她哭泣的时候,周渊易已经拿出一副明澄澄的手铐,铐住了她的手腕。 楔子 离西川大学期末考试的日子只剩半个多月了,但秦纤纤还是忍不住打开电脑上起了网。秦纤纤QQ上的好友基本上都是同学,因为临近期末,所有的头像都灰暗着。她在几个推理论坛逛了一会儿,便觉得索然无味,正准备下线的时候,音箱里突然传出“叮”的一声——罗薇上线了。 罗薇一上线,立刻给秦纤纤发了一条消息:“纤纤,你在线?我正想找你呢。” “找我干什么?”秦纤纤有点诧异。罗薇是中文系大四的学生,成绩相当好,听说已经保送研究生,秦纤纤是在学校BBS的推理板块上认识她的,但两人也算不上特别熟络,不知道罗薇找自己有什么事。 罗薇沉默了片刻,在QQ里说:“纤纤,明天是周末,你陪我去吉祥山旅游,好吗?” 去吉祥山?秦纤纤愣了一下。吉祥山位于西川市远郊,连绵几十平方公里全是看不到边际的原始森林,听说连条路都没有,那地方有什么好旅游的? 罗薇连忙解释,前不久,中文系大四的李雄,在班级BBS上发了一个帖子,帖子里全是风景照片。他在照片介绍里说,在吉祥山的后山,有一处风景优美的山谷,从来没人到达过那里,这些照片都是在山谷里拍摄的。李雄的名字,秦纤纤当然听说过,他可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人长得帅,成绩又好,还是学校篮球队的队长。 罗薇说,李雄的帖子吸引到了好几个中文系大四的毕业生,他们准备趁着周末去玩上一趟,她也是其中一员。反正她已经确定了会保送研究生,没有就业的压力,又有空闲的时间。 秦纤纤不禁好奇地问:“薇薇姐,你为什么要我陪你去呢?” 罗薇那边顿时沉默了,一句话也没说。良久,她才发了一条消息:“因为,我怕明天在吉祥山里会出事。” 一、“钩子”失踪了 第二天一大早,秦纤纤按照罗薇约定的时间来到了西川大学校门外的公交车站,看到了等在那里的罗薇。 昨天夜里,罗薇告诉秦纤纤,最近西川大学正准备实施一项与某国外著名大学合作的公费交换生计划,会选择一名最优秀的即将成为研究生的中文系大四学生,送到美国学习一年。初步的人选,有罗薇、李雄,另外还有两位同学赵刚和欧阳靖。他们四个因为都上了研究生保送名单,所以这次都会去吉祥山旅游。 交换生的最后人选,会在下周周一,也就是他们旅游回来的时候公布。这段时间四个人一直在明争暗斗,什么花样都用出来了。罗薇真的有点担心,在吉祥山里或许真的会出什么乱子。要知道,要让一个人不能参加竞争,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个人永远也竞争不了——死人是永远也不能参加任何竞争的。 听了罗薇的话,秦纤纤不禁啐道:“你真是推理小说看多了。”不过,她还是答应了罗薇的请求。毕竟温习课本实在的太无聊了,利用周末旅游一番,倒也是个不错的放松手段。 秦纤纤与罗薇寒暄了几句之后,等来了赵刚与开车前来的欧阳靖。赵刚很文静,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皮肤白皙,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喜欢读书的男生。赵刚一见到他们,就吐起了苦水,说昨天晚上他的电脑中了木马,在李雄的帮助下,格式化了电脑,才解决了问题,可惜电脑里所有的资料都没有了。 而欧阳靖就显得张狂很多了,她打扮得很时尚,还开着一辆红色小轿车——她说,这辆车是在她20岁生日的时候,做房地产生意的父亲送给她的。今天去吉祥山,也正好算得上是现在最时尚的自驾游。 不过,他们等了很久,都没看到这次旅游的组织者李雄的身影。眼看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罗薇连忙打了个电话给李雄,却怎么也接不通。 “这家伙究竟是怎么了?”欧阳靖坐在驾驶座上,娇嗔地埋怨道。罗薇耸耸肩膀,无奈地挂断了手机。 罗薇刚把手机放进背包里,突然铃声响了。罗薇看了看来电显示,才发现是李雄打来的。了。李雄在电话里解释,说今天白天要陪一个老乡去参加一个面试,所以不能和他们一起去吉祥山了。不过,他已经在吉祥山里帮他们定了一处干净便宜的旅馆,还告诉了他们行进的线路。 李雄在挂断电话前,很诚恳地说:“要是我这边的事结束得快,一定马上赶到吉祥山来。说不定我们还能在一起吃顿农家晚餐呢。” 无奈之下,几个人只好钻进欧阳靖的小车,先向吉祥山进发而去。一路上,欧阳靖与刚拿到驾照的赵刚轮换开车,大概在下午三点的时候,他们终于来到了位于吉祥山深处,李雄已经订好了的农家旅社。 “哇!这里的空气真好!”欧阳靖下了车,夸张地伸了个懒腰。而赵刚在看到了这破破烂烂的旅社后,不禁皱了皱眉头,说:“这李雄办事可真不稳当,居然订了这么破的一家旅社。” 旅社座落在一片松树林中,越过茂密的林梢,正好可以看到半山腰上有一幢白色的房子。那幢白屋有着红色的哥特式尖顶,每个窗口都焊上了铁制的栏杆,就如监狱一般。旅社外停靠着一辆警车,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站在警察旁,正脸色严峻地窃窃私语着。当他们听到有车靠近的时候,都转过头,向这四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望了过来。 “咦——”秦纤纤看到这几个警察后,不禁发出一声惊呼。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个地方意外见到周渊易——周渊易是西川市刑警大队的队长,秦纤纤曾在一起校园连环命案中与他打过交道,他们也成了好朋友(详见拙作《噬脸》)。 “纤纤,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周渊易看到秦纤纤的到来,也觉得很是诧异。当他知道这几个学生是来旅游的时候,不禁紧蹙着眉头说:“你们几个人的胆子真是太大了,你们知道吗,这里很危险!” “危险?这里有什么危险?”秦纤纤好奇地问道。 周渊易抬起头,指着松树林后的那幢白房子,说:“你们知道那是哪里吗?”几个学生摇了摇头,周渊易这才一字一顿地说,“那是西川市精神疾病控制中心,也就是我们平时说的精神病院。昨天晚上,一个绰号叫”钩子“的人逃跑了!我们正在搜索他的踪迹!” 他的话音刚一落下,几个学生的脸色顿时大变。 二、红色轿车里的牺牲品 对于西川市的大学生来说,“钩子”的名字并不陌生。三年前,西川市曾发生一起骇人听闻的系列连环杀人案。受害者都是十八九岁的大学生,他们的尸体无一例外被尖锐利器刺得浑身满是血洞,喉管被利刃割断。警方对于这一案件一直束手无策,直到半年前才因为另外一起案件,意外抓到了这个绰号叫“钩子”的凶手。 “钩子”年约二十五六,文文静静的,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凶手,倒像个羞涩的学生。他之所以叫这个绰号,是因为他没有左手手掌,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铁钩。正是这个原因,尽管他成绩优异,但还是被大学无情拒绝了录取申请,于是他开始心理变异,决定对所有大学生进行无情的报复。“钩子”的智商极高,如果不是因为一件意外被警方留意到,并进行跟踪,在作案的时候被当场擒获,也许他永远都不可能被捉获。 法庭审判时,“钩子”被裁定为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幸运逃过牢狱之灾,不过还是被勒令关进了精神病院。根据警方的资料,“钩子”的精神分裂症或许在很长时间内不可能被治愈,所以将他判入精神病院,与判处无期徒刑并没有太多的区别。 可是谁都想不到,“钩子”刚在精神病院里呆了不到半年,竟然离奇逃脱了。据周渊易调查到的情况,昨天下午,“钩子”在精神病院大楼外的草坪上晒太阳,突然间狂性大发,将两个看守他的警卫打伤,然后向高墙边跑去,用最快的速度踢开了一垛堆在墙边的干草。干草后的墙上,出现了一个挖开的大洞,“钩子”就是从这个洞口里逃出去的。 很显然,“钩子”的同伙从高墙外挖出墙洞,然后通知了“钩子”——尽管精神病院与监狱一样,都关押了最危险的变态杀人狂,但精神病院的防范措施比监狱相比,远远不止差了一个档次。 介绍完了情况,周渊易对秦纤纤说:“你们还是回城吧,别再呆在这里了。” “嘁——”欧阳靖不满地叫了起来,“警察叔叔,别把我们当小孩啦,我们胆子可没这么小。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来郊游,怎么能被一个神经病吓住了?” “就是就是!”赵刚也附和道,“这里全是连绵不绝的原始森林,”钩子“逃出精神病院后,肯定是逃到深山里了,甚至有可能穿越森林,已经到邻省去了,哪还会呆在医院附近等警察来抓啊?” 秦纤纤与罗薇互相望了一眼,也对周渊易说:“周哥哥,我们听说吉祥山的后山里,有一处才发现的山谷,景色很是优美。既然我们都来了,怎么都要去看看的。你就别担心了,我们有四个人呢,而且我还学过跆拳道和空手道,碰到了”钩子“,说不定还能为民除害,帮你们捉到他呢。” “唉——”周渊易叹了一口气,说,“真拿你们这些小孩没办法。不过你们说的那处山谷,我们已经仔细搜查过了,没有发现”钩子“的踪影,应该还是比较安全的。你们去玩是可以的,但是千万不要离山谷太远。对了,现在通向山谷的乡间公路已经修好了,你们的车可以直接开到山谷外。” 几个学生同时发出一声欢呼,然后在旅社里订好了房间,就浩浩荡荡开着车向山谷驶去。山中的乡间公路很是崎岖,欧阳靖没见识过这样困难的路况,驾驶时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幸好赵刚胆大心细,接过方向盘后,半个小时后,转过一个弯,将红色的小轿车平稳地开到山谷外。 谷口是一块狭小的平地,有一条狭窄的石阶通往山谷。在山谷之上,就可以听到潺潺的流水声,还有清脆的鸟啼声。四个人发出欢呼,他们都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巴不得立刻冲进山谷里好好游玩一番。 罗薇拿出了数码相机,走在最前面,率先绕过一块巨大的石头,走进了峡谷中。秦纤纤和欧阳靖紧跟其后,正准备进谷的时候,却发现赵刚没有跟上来。回过头去,她们看到赵刚此刻正凝视着停在路边的红色轿车,似乎正是思索着什么。 “你在想什么呢?”秦纤纤走了过去,大声问道。 赵刚说:“我觉得我们把车停在这里,会把路堵住的,后面的车都进不来。我们应该把车挪一挪,停到更宽敞的地方去。” “嗯,是该挪一挪车。”欧阳靖拍了拍赵刚的肩膀,说,“这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赵刚点点头,钻进了轿车。他缓缓将车向后倒去,转过刚才那个弯道,轿车消失在了山壁之后。就在轿车消失在秦纤纤和欧阳靖视线之外的时候,她们突然听到山壁后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啊——” 是赵刚的声音! 秦纤纤大吃一惊,赶紧拽住欧阳靖的手腕,两人一起绕过山壁,然后她们看到红色的小轿车已经调转了头,车尾对着她们。因为这段路很是颠簸,轿车的后备箱被颠开了,一只皮箱被颠出了后备箱,落在地上,一地男人的衣裳铺在地上,很是夺目。 轿车车窗开着,赵刚的脑袋伸在车窗外,两只脚却在车厢里挣扎着。他大声呼叫着:“救命!救命!”钩子“抓住我了!”驾驶座上,有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壮汉,魁梧的身体背对着秦纤纤和欧阳靖。壮汉正驾驶着轿车缓缓向前开去,他的左手伸在车窗外,那是一只铁钩,没有手掌!而他的右手则紧紧拽住了赵刚的脚,不让赵刚跳窗而逃。他的力气非常大,赵刚尽管身体已经越出了车窗,但怎么也逃不出车厢。 “赵刚!赵刚!”欧阳靖大声呼喊着赵刚的名字,发了疯似的向轿车泡去。就在赵刚时候,轿车陡然加速,向前疾驰而去,转眼之间,就消失在了弯弯曲曲的乡间公路上。 “我的天啊!”欧阳靖蹲了下来,喃喃地说着。她的眼眶里盈出了一汪泪水,身体剧烈地颤抖着,“”钩子“捉走了赵刚,他一定会用锋利的匕首割断赵刚的喉咙,然后用铁钩戳得他全身都是窟窿血洞……” 秦纤纤无言以对,尽管她常常杜撰一些校园推理小说,甚至还出版过几本悬疑小说,但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一个朋友被变态杀人狂掳走。秦纤纤抱着欧阳靖,两人一起哆嗦着,过了好一会儿,秦纤纤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大声叫了起来:“咦——罗薇呢?她还一个人在山谷里呢!” 三、数码相机里的照片 秦纤纤与欧阳靖像是发了疯似的返回谷口。绕过一块巨大的石头,她们看到一条笔直的石阶从她们的眼前,一直伸延到山谷谷底。沿着石阶走到谷底,她们看到一条人工修建的栈道,两边全是高耸入云的山峰,景色甚是迷人。不过在这个时候,她们哪有什么心情去欣赏风景? 秦纤纤大声呼唤着罗薇的名字,可却只听到了空荡荡的山谷里传来空洞的回音,罗薇不知道去哪里了。秦纤纤想打个电话给周渊易报警,可在着山谷里,手机根本就没有任何信号。 沿着栈道向山谷深处走了大约十分钟,秦纤纤突然停住了脚步。她指着路边一处被折断了的树枝,对欧阳靖说:“你看——” 折断处的树汁还没有干凝,痕迹显得很新鲜。很明显,刚才有人从这里经过,擦断了这些树枝。 秦纤纤与欧阳靖钻进了栈道边的树林,刚走了几步,就看到地上摆着一只数码相机,正是罗薇随身带着的那只相机。秦纤纤打开相机,调出了刚才罗薇拍下的照片。 前几张是山谷里秀美的景色,罗薇的摄影技术很是不错,用光与取景都有独到之处。翻过风景照,后面的照片忽然显得凌乱起来,全是模糊的树枝与铺满落叶的地面,显然是罗薇一边奔跑一边无意识地按动着快门。 最后一张照片上,只有一只柔嫩细小的手掌,那是罗薇的手。在她的手掌边,还有一只光滑的铁钩。 “天哪!一定是”钩子“捉住了罗薇。这些照片都是罗薇在逃跑的时候抓拍下来的!”秦纤纤喃喃说道。听了她的话,欧阳靖顿时浑身颤栗起来,嘴唇蠕动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秦纤纤愣了片刻,又自言自语说道:“真是奇怪了,刚才”钩子“当着我们的面,捉走了赵刚。而罗薇也被捉走了,她被捉走的时间,几乎与赵刚被捉走同时发生。”钩子“不可能有分身之术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纤纤扶着欧阳靖,穿过了树林,来到了另外一条石阶上。这条石阶也是直通山谷上下,却有很多弯道,不知道“钩子”杀手究竟是把罗薇掳到了山谷谷底,还是山谷之上。 就在这时,她们听到石阶上方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人顿时紧张了起来,秦纤纤从地上拾起一根粗壮的树枝,小心翼翼望着石阶上方。这时,她们看到了一个身穿制服的警察从石阶上走了下来——正是周渊易! 四、“钩子”死了! 当秦纤纤她们驱车前往山谷之后,周渊易始终觉得有些不放心,于是赶紧开车赶向山谷。在赶往山谷的路上,他看到了遗弃在路边的红色轿车。轿车里,有一具尸体——是赵刚。他的喉管被利器割断,身体则布满了血洞。周渊易知道,山谷里一定出事了。 周渊易赶紧通知了留守在乡间旅社里的同事们,然后他率先进入了山谷。幸好,他一走进山谷,就遇到了惊魂未定的秦纤纤与欧阳靖。 随后,周渊易的同事们也赶到了山谷中。警察们将山谷仔细搜索了一番,却并没有发现罗薇的踪迹,而秦纤纤与欧阳靖则被周渊易带回了旅社之中。一路上,欧阳靖都紧闭双唇,脸色煞白,说不出一句话来。周渊易心想,这个小姑娘一定是被吓坏了吧? 周渊易开车回到旅社后,刚安顿好秦纤纤与欧阳靖在客房里住下,就听到旅社外有人在说话。一个风尘仆仆的帅气男孩,正在旅社登记处询问:“请问一下,今天是不是有四个学生住在这里?一男三女。” “你是找秦纤纤她们吧?你是谁?”周渊易走了过去,严厉地问道。 “我是李雄,我是他们的同学。”男孩答道。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周渊易问。 李雄指了指一辆停靠在旅社外的摩托车,说:“我今天上午陪一个老乡去面试,办妥之后,就连忙骑车赶来的。” 周渊易脸色很难看地告诉李雄,赵刚死了,罗薇失踪了,凶多吉少。李雄听到这个消息后,顿时瘫坐在地上,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随后,李雄与秦纤纤和欧阳靖见了面,因为受了惊吓,欧阳靖很是虚弱,只说了一会儿话,就到楼上的客房休息去了,李雄与秦纤纤坐在一楼的大堂里面面相觑,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整个下午,警方一直在山谷里寻找着罗薇的踪迹,却没有任何发现。天色渐渐暗了,旅社老板招呼周渊易与剩下的三个学生一起吃顿便饭。 旅社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山里男人,他摇着头对周渊易说:“周警官啊,平时到我这店里来住宿的,都是去精神病院看望病人的亲属,我这里难得这么热闹。可这热闹也不是什么好事,比如今天我这里就遇着贼了,我晾在后院里的破旧衣裳,不知道被谁偷走了。周警官啊,要是你们的事忙完了,也顺便帮我破破案吧,山里人穷,买几件破烂衣裳,也是要攒很久钱的。” 虽然丢失衣裳与周渊易现在要面对的案子相比,算不上什么,但周渊易还是答应了老乡的请求。 饭菜端上了桌,都是一些简单的家常便饭,因为都是深山里的新鲜蔬菜,满屋都是清新的菜香。周渊易正准备招呼秦纤纤和李雄动筷子,却在这时发现了一个问题——直到现在,欧阳靖还没有下楼来。刚才已经叫旅社老板上楼去敲了门,欧阳靖这丫头怎么没反应呢?隐隐中,周渊易感觉有点不对劲。 周渊易与秦纤纤、李雄上了楼,敲了敲欧阳靖的客房房门,里面没有人回答。 找旅社老板要来了钥匙,打开一看,屋里空无一人,欧阳靖不见了! 这时,周渊易的手下们也正好从山谷赶了回来。他们立刻接到了新的任务,在旅社附近搜索寻找欧阳靖的下落。 这已经是几个小时内失踪的第二个年轻人了,周渊易下令一定要不惜任何代价找到欧阳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一次,不像刚才在山谷里这么不走运了。只花了不到半个小时,警员们就找到了欧阳靖。在旅社外靠西一侧,有一处悬崖。警员们在悬崖下找到了昏迷的欧阳靖。欧阳靖身上没有任何伤痕,想必她不是从悬崖上摔下来的。在距离昏迷的欧阳靖身边不足十米远的地方,警方还找到了一个男人的尸体。这个男人没有左手手掌,左手的手腕上,装着一只铁钩——这个死了的男人,就是警方一直在追缉的“钩子”。 从悬崖附近的痕迹来看,“钩子”似乎是从悬崖上失足跌落下来,头部着地,当场死亡的。 最让周渊易感到奇怪的,是在欧阳靖身边,还散落了一地的破旧衣裳,这些衣裳都是旅社老板今天下午丢失的。周渊易有点纳闷,为什么这些衣裳会出现在悬崖之下呢? 一个年轻警察当场得出结论:一定是“钩子”逃出精神病院之后,逃窜到山谷附近,杀死了赵刚,又掳走了罗薇,或许罗薇已经被他杀死了。最后“钩子”来到了旅社旁,准备伺机对旅社里的学生痛下毒手。谁知道走到悬崖附近的时候,因为对地形不熟,“钩子”失足摔了下来,当场死亡。 不过,这个年轻警察无法解释,为什么昏迷的欧阳靖会出现在悬崖下? 五、罗薇的恶作剧 欧阳靖始终处于昏迷之中,只要一醒过来,就会歇斯底里地发作,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无奈之下,周渊易请来了精神病院的医生。为欧阳靖注射了一针镇静剂,让她睡着了。 “钩子”已经死了,周渊易也松了一口气,但是一直没找到罗薇的下落,这不禁让他很是懊恼。他不得不下令,让手下们彻夜在山谷附近再进行一次彻底搜索。刚下完令,秦纤纤就走进了周渊易的房间,对他说了几句话。周渊易按照秦纤纤的意思,给西川市警局的同事打了几个电话。刚办妥之后,他们就听到旅社外传来一阵喧哗声。 “怎么回事?”周渊易站在窗口,大声问道。 一个警员用同样大的声音回答道:“罗薇回来了!她自己走回来了!” 在这个警员身后,罗薇满脸笑意向旅社大门走了过去,似乎很是得意。不过,当她知道了赵刚的死讯后,顿时目瞪口呆,颓然跌坐在了地上。 罗薇是在校园BBS的推理板块上认识秦纤纤的,她听说秦纤纤出版过几本推理小说,心里不禁有些不服气,于是决定利用郊游的机会捉弄一下秦纤纤。她早就听说著名的连环杀人凶手“钩子”被关押在了吉祥山里的精神病院里,所以她在背包里准备了一把铁钩。不过,她在来之前,没想到“钩子”会真的从精神病院里逃脱了。 今天罗薇率先冲进了山谷,她先拍了几张正常的照片,等她走上栈道,立刻选了一片不算稀疏的树林钻了进去,还摇晃着拍了很多模糊的照片,看上去很像是在奔跑中抓拍下来的影像。最后一张,她将铁钩插在土里,然后与她的手拍在一张照片里。做完这一切后,罗薇将相机遗弃在树林里,她相信秦纤纤一定会找到这只数码相机。她想让秦纤纤以为她被“钩子”捉走了,然后惴惴不安地寻找她。等到精疲力竭的秦纤纤回到旅社,她在突然出现,好好嘲笑一下秦纤纤愚蠢的推理能力。 “真是可恶!你太无聊了!”听完了罗薇的叙述,周渊易不禁咒骂了起来,他问道:“当我们的警员搜索山谷的时候,你究竟躲在哪里了?” 罗薇怯生生地说:“你们搜索山谷的时候,只注意地面的搜索,却没注意到头上。当时,我爬上了一棵树,然后在茂盛的树冠遮掩下,好好睡了一觉。” “可恶,太可恶了!”周渊易又愤怒地骂了起来。 罗薇很后悔地说:“真是对不起,我只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女孩,我并没有恶意的。我确实没想到,‘钩子’竟然真的出现了,还杀死了赵刚……” 这时,秦纤纤突然走进了周渊易的房间,对他说:“刚才市里警局的电话打来了,和我推理的一模一样——真相并没有那么简单!” 六、隐藏的真相 周日清晨的时候,欧阳靖终于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看到秦纤纤坐在她身边,李雄也在,还有罗薇。当然,那个叫周渊易的警察也在这里。 欧阳靖有些慌乱,她声音颤抖地对罗薇说:“你回来了?你没事吧?” 罗薇点点头,说:“我没事。” 秦纤纤也跟着说了一句:“是的,她没事,她没被你哥哥杀死!” 欧阳靖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歇斯底里地问:“哥哥?谁的哥哥?我没有哥哥!” 秦纤纤说:“欧阳靖,你不用再撒谎了。你可以将租来的轿车说成是你父亲送的,但你却隐藏不了你的社会关系。警方只要一调查,什么真相都是隐藏不了的。昨天夜里,市警局的调查结果已经传到了旅社——你是‘钩子’的亲妹妹!你到吉祥山来的目的,就是来接应‘钩子’的,你会将你哥哥装在轿车的后备箱里,避开警方的搜索,载回市区去。” 听了秦纤纤的话,欧阳靖木然了,牙齿紧紧咬着嘴唇,身体颤栗着。良久,她才说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秦纤纤答道:“当赵刚遇害的时候,从红色轿车的后备箱里,颠出来了一只装满男人衣裳的皮箱。随后,在悬崖下,又出现了旅社老板丢失的男装。就是从那时,我开始怀疑你了。因为——这些男人的衣裳,除了让逃犯换装外,再也没有其他用途了。” 欧阳靖说不出话来了,她瞪着秦纤纤,说:“是的,我本来想带哥哥离开这里的,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可是我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跌下了悬崖,永远离开了我!” “那挖开精神病院围墙的人,一定也是你吧?”站在一旁的李雄突然发问。 欧阳靖却答道:“不是!不是我!我只是在前几天收到了一封电子邮件,是一个自称是我哥哥病友的人发来的。他说他已经痊愈出院了,受了哥哥的委托给我发这封邮件。哥哥让他告诉我,他会在今天逃出精神病院,然后在旅社旁的悬崖与我见面。哥哥让我租一辆车过来,还要带上换装的衣裳。” 秦纤纤也对欧阳靖说:“是的,我也相信精神病院的围墙不是你挖开的。不过,我也确认挖穿围墙的人,就在这间房里,甚至他还杀死了赵刚——赵刚绝对不是‘钩子’杀死的,凶手另有其人!甚至,连‘钩子’也可能是他杀的!” “啊?!凶手是谁?”罗薇、欧阳靖与李雄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秦纤纤不动声色地说:“我刚才说过,即使你们可以隐藏许多线索,但是在警方的调查下,你们却不能隐藏自己的社会关系。晚上的时候,我不仅让周哥哥打电话调查欧阳靖的社会关系,也顺便让警方调查了一下其他人的社会关系。结果,我们得到了结果——精神病院的院长,就是李雄的父亲。”他指着李雄,大声说,“如果我没有猜错,就是你挖穿了精神病院的围墙,并且告诉‘钩子’怎么逃出精神病院!而且,赵刚和‘钩子’都是你杀的!” “瞎说!”李雄高声反问道:“请问我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我有什么动机?” “很简单,为了那个出国交换省的名额!”秦纤纤答道:“名额只有一个,所以你想让其他人没机会与你竞争。如果欧阳靖协助哥哥潜逃的事情被警方发现,那么她就会触犯刑法,没有资格再出国深造。而赵刚如果被杀死了,而且嫁祸给‘钩子’,那他也没办法和你竞争了,因为——死人是没有竞争力的。如果‘钩子’最终落网,也会供出他没有杀死赵刚,所以他也得死,这就是你的动机。当然,那封发给欧阳靖的邮件,一定也是你发的!” 李雄不屑地说:“哼,就算你说明了我有杀人的动机,那我是怎么杀死他们的?你和欧阳靖明明亲眼看到了赵刚是被‘钩子’杀死的!” 秦纤纤侃侃答道:“很简单,在来的时候,你就躲在了红色轿车的后备箱里,这正是你为什么会让欧阳靖租车的原因。当轿车避开我和欧阳靖的视线后,你就钻出了后备箱,披上斗篷,背对我们。如果我没猜错,在来之前,你一定与赵刚商量过,想用恶作剧来捉弄吓唬一下我们。赵刚在欣然同意的时候,一定没想到自己已经成了你的杀人目标吧?” “就算你说的头头是道,你有证据吗?”李雄的底气再也没有刚开始是那么足了。 秦纤纤笑了一下,说:“证据,当然是有的。昨天出发的时候,赵刚就说过,他的电脑中了木马,在你的帮助下,他把电脑格式化了才解决问题。所以我就在想,为什么你会帮他格式化电脑?是不是电脑里有你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信息——很幸运,我们恢复了你与他的QQ聊天记录,知道了你与他商量的恶作剧。” 李雄愣住了,他张开嘴,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良久,他突然大声叫了起来:“是谁邀请你来参加这次旅行的?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秦纤纤笑着说:“和怀疑欧阳靖一样,我也是从红色轿车被颠开的后备箱开始怀疑你的。山谷外的乡间公路虽然很不平坦,但却很难将后备箱震开。因为这种品牌的轿车,一向以良好的防震系统闻名。既然要打开后备箱,一定是因为后备箱里装了什么东西,甚至可以是一个活人。” 李雄终于低下了头,无言以对。他在被警察铐走的时候,突然对秦纤纤说:“你所有的推力都很准确,但是只有一点错了——‘钩子’不是我杀的。我的确准备杀他,不过我在杀了赵刚之后,为了躲避沿乡间公路赶来的警察,绕了很远的山路才感到旅社来。我也不知道是谁帮我杀了‘钩子’。” 秦纤纤继续保持着微笑,他对李雄说:“你一定没忘记赵刚曾经说过,他的电脑中木马了吧?市局的电脑专家恢复了赵刚的电脑文件时,也恢复了电脑所中的木马病毒。专家们发现,所有你与赵刚在QQ上的对话,都被整理成文档,自动转发到一个邮件去了。而这个邮件的主人是——”她的目光在屋里转了一圈,落到了罗薇的身上。 “啊——”罗薇发出了一声尖叫。 秦纤纤对罗薇说:“我猜,一定是你帮李雄完成了他无法完成的任务吧?真是用心良苦,你一直在利用我的推理能力,查出凶手就是李雄。赵刚死了,李雄是杀人凶手,欧阳靖涉嫌协助逃犯潜逃,唯一的海外交换生名额就非你莫属了,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 罗薇捂住脸,懊丧地说:“是的,正如李雄说的那样,我真的不该叫你到吉祥山来郊游!” 尾声 回到了西川大学,秦纤纤像往常一样,准备去图书馆里温习课本,毕竟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她刚走到图书馆外,就看到一辆警车停在了她身边。 周渊易要下车窗,对秦纤纤说:“纤纤,你一定准备再考完试后,把吉祥山的‘钩子’杀人事件写成推理小说吧?” 秦纤纤点头,说:“是的,我正有这打算。” 周渊易神情很古怪地说:“那我再给你提供一个很讽刺性的背景资料吧——我刚从你们学校的校长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校方认为罗薇、李雄、欧阳靖与赵刚都是最为优秀的毕业生,原本准备在今天公布公费海外交换生名额由一个增加到四个,他们都有机会去外国深造。” 嗯,真是个具有讽刺性的结局。秦纤纤心想,她一定会把这个资料写到小说的末尾,作为文章的尾声出现。 楔子 西川市从来没遭遇过如此寒冷的冬天,这次寒潮是全国性的,听说南方还遭了雪灾。幸好西川市是一座山城,西川大学的四周都有着高耸入云的山脉,山脉将冷空气阻挡在外,学院里的学生们也享受着难得的温暖。 这天下午,西川大学主教楼的阶梯教室里,正举行着一场主题为“土耳其自然文化遗产”的讲座,主讲人是考古系的林在云教授。林教授一个月前才在土耳其参加了一个国际考古研讨会,这次带回了许多翔实的资料与图片,再加上他本来就颇具幽默感,发言时妙语连珠,更是令阶梯教室里不停响起学生们的掌声与叫好声。 在讲座就要结束的时候,林教授突然站了起来,对台下的学生们说道:“同学们,如果以后你们有机会去土耳其旅游的话,要是遇到有当地人向你们兜售手工制成的工艺品,千万不要私自购买。因为有一种手工艺品,是严禁游客购买的。”他从讲台后拿出一个用透明塑胶密封包裹着的铜质工艺品,放在了台上。 这是一块咖啡色的铜片,约有手掌般大小,外观看上去有点类似大象的形状,在象鼻般的尖端下,有一个晶莹剔透的青蓝色透明吊坠,吊坠应该是琥珀制成的,在琥珀的中央似乎藏着什么闪烁着光芒的东西。 当林教授用手中的摄像头对准了这吊坠之后,讲台后方的投影仪屏幕上出现了一只眼球,一只充满了怨毒眼神的眼球,正死死地盯着讲台下的学生们。 阶梯教室里顿时响起了一阵女生的尖叫声,而林教授则微微一笑,朗声说道:“这就是传说中严禁游客购买的工艺品,我经过特别申请后,才带了回来。传说这是土耳其的巫师将死刑犯人的眼球剜下后,用经过高温融化的树脂包裹后进行打磨,才制成了这样的工艺品。” “这个工艺品叫什么名字?”一个漂亮的女生在台下好奇地大声问道。 “这东西叫做——邪眼。”林教授答道,“在土耳其的民间传说中,邪眼源自于中东的吉普赛巫术,如果将邪眼挂在家中或佩戴在身上,便能吸走主人身边外来者的邪气与嫉妒心,令主人永葆安宁。” “既然邪眼能为主人抵挡外来的邪气与嫉妒心,那为什么土耳其还不允许旅客随意购买呢?”还是刚才那个漂亮的女生继续问道。 “嗯,这个问题问得很好。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林教授反问道。 “我叫秦纤纤,是中文系的学生。”女孩害羞地答道。 林教授笑了笑,继续说:“在土耳其的传说中,邪眼能够吸入主人身边的所有邪气,但只要吸入后,邪气会在邪眼中扎根,一旦超过了一定的数量后,邪眼就会发生爆炸,并且伤级主人。”他顿了顿,又说,“我向当地政府提出购买邪眼的申请后,他们让我写下了一份‘如果邪眼爆炸,一切后果由购买者自行承担’的文书后,才顺利拿到了这枚邪眼。而且政府也要求卖给我邪眼的手工艺人做出保证,这枚邪眼是刚制作好的,并未吸入任何外来的邪气与嫉妒心。” 台下的秦纤纤不禁笑了起来,她爽朗地说道:“林教授,要是你跟什么人有仇的话,那就在邪眼吸收的邪气到达一定指标的时候,就把邪眼送给你的仇人。这样的话,邪眼就会在爆炸的时候为你报仇!” “哈哈,秦同学,你可真有幽默感。”林教授也笑着说道。 可当林教授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阶梯教室里的同学们突然听到“砰”的一声脆响,讲台上袅袅升起一团紫色烟雾。当烟雾散尽的时候,投影仪屏幕上的邪眼竟不见了,讲台上只剩下一堆扭曲成麻花状态的琥珀,那粒琥珀的眼球也破碎了,从透明塑胶纸中滚动出来,变作一团血污。 阶梯教室顿时变作一片混乱,女生的尖叫声此起彼伏,而林教授则微笑着说道:“今天的讲座到此结束,欢迎各位同学的光临。” 一、真有邪眼这样的东西 秦纤纤刚回到寝室,就听到睡在上铺的室友莫小夕问:“林教授的邪眼,真的在讲台上爆炸了?”莫小夕并没有去听讲座,她是在校园的BBS上看到邪眼爆炸消息的。尽管讲座刚结束不到一个小时,但校园BBS上已经发了很多关于邪眼爆炸的消息,同学们说什么的都有。 比较靠谱的一个说法是,林教授纯粹是为了讲座的噱头才让邪眼爆炸的。发帖子的同学认为,邪眼根本就没有什么吸入邪气的功能,那纯属子虚乌有的说法。林教授只是用的特殊的方法,让邪眼在讲台上爆炸了。至于究竟是什么特殊方法,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也有一个同学在网络上进行了一番搜索,证实土耳其确实有邪眼这种诡异的东西。按照网络上的说法,邪眼真能吸入邪气,并且邪气在邪眼中充盈到一定数量是会发生爆炸。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谁又能肯定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稀奇古怪的东西呢?依照林教授这只邪眼爆炸的程度,这位同学还断言,那是一只小型的邪眼,吸入的邪气并不多,所以爆炸才这么没威力。 这个同学还说,他有一个土耳其籍的朋友,他会找那个朋友好好问一下邪眼的相关知识。如果有可能,他还会让朋友寄一只邪眼给他,好好进行一番研究。 秦纤纤向莫小夕叙述完讲座的情况后,也登上了校园BBS浏览器同学们所发的帖子。她留意到那个说可能真有邪眼的同学,名叫陈炜峰。秦纤纤不由得一乐,陈炜峰是她高中时的同学,怎么以前就没听说过他还有什么土耳其的朋友呢? 不过呢,这陈炜峰其实倒也算得上是西川大学校园中的风云人物。他家里很有钱,他老爸一手创办了著名的龙威集团,拥有十多家大型企业,资产过十亿,上过福布斯富豪榜。说不定他父亲与土耳其有业务往来,陈炜峰拥有家住土耳其的朋友也是很有可能的一件事。 说起陈炜峰,秦纤纤不禁想起校园里流传着的一则小道消息。陈炜峰是体育系的学生,主修游泳,但他老是嫌弃男生公寓的条件不好,而且学校的游泳馆没有恒温泳池,冬天很难保证自己的训练成绩。所以他父亲干脆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为他买了一幢豪华的小型别墅,别墅里还拥有一座由电脑控制水温的标准恒温泳池,让他在那里安心训练。 不过陈炜峰的游泳水平依然算不上太好,估计他练习游泳更多的是为了好玩吧。再加上他功课本来就不好,每学期都要挂几门红灯,如果不是学校给他老爸面子,估计他早就被开除学籍了。 秦纤纤对有着神秘传说的邪眼,充满了浓厚的兴趣。毕竟她的业余爱好就是写作推理小说,所以对一切稀奇古怪的事情都保持着非同寻常的好奇。于是她看完帖子后,就拿出手机给陈炜峰打了一个电话。 在电话里,秦纤纤问:“你真能找朋友要到一只邪眼吗?要是弄到手了,能不能给我看看呀?” “没问题,谁都知道你是校园推理小说小天后,我拿到邪眼后,一定第一时间就拿给你看。”陈炜峰答道,“实话给你说吧,我刚刚在QQ上和那个土耳其的朋友联系上了,他说土耳其确实有邪眼这玩意儿存在,而且也不允许随便出售与购买。” 陈炜峰说,那朋友让他尽快亲手写一封“如果邪眼爆炸,一切后果由购买者自行承担”的文件,用扫描仪扫描后,发到那位朋友的信箱里。然后,土耳其方面就会用国际特快专递将邪眼寄给陈炜峰。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只需要不超过一周的时间,陈炜峰就能拿到来自土耳其的邪眼。 挂断电话前,陈炜峰还嬉皮笑脸地说:“嘿嘿,我还告诉那位朋友,一定要给我弄一个最大好的邪眼,最好是那种可以存放很多很多邪气的邪眼。” “嘁——”秦纤纤啐道,“你就不怕大号的邪眼盛满邪气后,随时可能会将你炸得粉身碎骨吗?” 二、土耳其来客 接下来的几天里,学校开展了向南方灾区捐款的活动,身为学校舞蹈社骨干的秦纤纤一直忙着赈灾筹款演出的彩排,所以一时间也忘记了陈炜峰与邪眼的这一茬事。 一周后的一个下午,秦纤纤与同为舞蹈社团员的莫小夕背着挎包刚从排练场走出来,莫小夕撒娇般对秦纤纤说:“纤纤,我们去校外的小吃街找点东西吃吧,我饿坏了。”秦纤纤乐呵呵地说:“好啊,但是你要请我吃碗凉粉哦。” 两人说说笑笑刚走出校门,就看到一个男生急匆匆地向她们跑了过来。这个男生正是一身名牌打扮的陈炜峰。 陈炜峰一看到秦纤纤,就大声叫了起来:“哎呀,纤纤,可让我碰到你了,真是太好了!” “碰到我也用不着这么兴奋吧?”秦纤纤打趣道,“你跑得这么急,赶着去投胎呀?” 陈炜峰赶紧说:“谁急着去投胎呀?是这样的……那个土耳其的朋友因为公务,正好要到西川市出差,他给我带来了邪眼,今天晚上八点整就会亲自送到我的别墅里。可是,我现在有急事要到市区去,所以拜托你到我的别墅去等着那个土耳其朋友过来,帮我手下那枚邪眼。” “呃……你怎么不给朋友打个电话,让他改天再送过来呢?”秦纤纤问。 陈炜峰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情:“唉,我真是倒霉透了,今天中午在小吃街吃饭的时候,手机竟然被小偷盗走了。我把所有朋友的电话号码都输入在手机通讯录里,手机一丢,谁的号码也记不住,所以根本没法通知土耳其朋友改天过来。” ——也正是这个原因,没了手机,陈炜峰连秦纤纤的电话号码都记不住,所以只好从别墅跑到学校来找她。如果不是秦纤纤被莫小夕拉到学门外吃东西,只怕陈炜峰很难正好碰到她们。 看来只有帮他这个忙了,从陈炜峰手里接过别墅钥匙后,秦纤纤和莫小夕先到小吃街去吃凉粉。吃东西时,莫小夕说她还从来没见识过富人家的豪华别墅,缠着秦纤纤也带她去别墅开开眼。想着自己一个人在别墅里呆着也很无聊,于是秦纤纤答应了莫小夕的请求。 两人来到别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离土耳其人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坐在别墅一楼客厅的真皮软沙发上,秦纤纤和莫小夕刚对着42寸的液晶电视看了一会儿影碟,就听到“叮咚”一声门铃响——有人来了。 门外站着一个身材矮小,头发蜷曲,皮肤黢黑的阿拉伯男人,年约三十出头。这个人手里拎着一只小纸箱,他看到开门的是两个美女,不禁露出诧异的神情。他用右手抚住左胸,礼貌地鞠了一个四十五度的躬后,用流利的汉语说道:“你们好,我是陈炜峰的朋友哈桑,请问陈炜峰在吗?我给他带来了一件来自土耳其的礼物。” 秦纤纤向哈桑解释了陈炜峰不在别墅的原因后,对哈桑说:“你的汉语说得真棒啊,连卷舌平舌都分得很清楚,一点外国人的口音都没有。” 哈桑乐着说:“我在中国读了四年大学,汉语当然差不了。” 从哈桑手里接过小纸箱后,秦纤纤问:“你是怎么认识陈炜峰的呀?怎么我以前从没听他提过呢?” 哈桑答道:“其实呢,我是陈炜峰的哥哥陈萧庭的大学同学,大学毕业后,受陈萧庭邀请,我加入了龙威集团,负责土耳其分公司的经营业务。这一次陈炜峰找我要邪眼。幸好遇到我回西川总公司来开会,不然的话根本带不回来——这东西是土耳其政府严禁出口的哦。” 秦纤纤明白哈桑指的是邪眼的神秘传说,她不禁好奇地询问邪眼是不是真的会吸入邪气,是不是吸入一定量的邪气后会发生爆炸。 哈桑笑了笑,说:“亏你们还是接受过无神论教育的大学生,我才不信那些所谓的邪眼传说呢。不然的话,我也不会送陈炜峰邪眼——我可不想让好朋友的弟弟有什么意外哦。” “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莫小夕忽然在旁边说道。就在她说话的时候,她竟不知不觉打了一个哈欠。 这在客人面前,可显得有些没礼貌哦。秦纤纤狠狠瞪了一眼莫小夕。 哈桑见状不由干笑一声,很优雅地一欠身,说道:“我还有事要去市区总公司一趟,你们早点休息吧,我先告辞了!” 三、陈炜峰的烦心事 哈桑离开后,秦纤纤迈怨着对莫小夕说:“你刚才真是太没礼貌了,怎么能在客人面前打哈欠呢?我还有好几个关于邪眼的问题没有问呢。” 莫小夕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说:“人家不是故意的啦,对不起啦。” 看着莫小夕道歉的乖巧模样,秦纤纤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她将注意力落在了装着邪眼的小纸箱上。见她忍不住想打开纸箱,莫小夕善解人意地笑了一生后,自言自语地说:“我记得陈炜峰答应过你,只要拿到了邪眼,会第一时间拿给你看的。现在不就是第一时间吗?” “哈哈,你真是聪明!”秦纤纤也笑了,她找来了一把工具刀,拆开了纸箱的胶纸带。 纸箱里,放着的果然是个大好的邪眼。这枚邪眼就与秦纤纤在讲座上看到林教授出示的那枚邪眼几乎一模一样,吊坠上的琥珀显得更为晶莹剔透,琥珀中的那粒眼球也更加阴森可怕。不过,这并不是陈炜峰所说自己想要的那种大好邪眼,而是一枚很小巧的邪眼,铜片的两端还钉着一根精美的皮革链条。看样子,这应该是用作手链的邪眼。 或许是因为哈桑也担心邪眼有可能真的会爆炸,所以才选了一个小号的邪眼送给陈炜峰吧。 观赏邪眼的时候,莫小夕总是坐得远远的,她在担心邪眼会不会突然爆炸呢。 除了外形诡异之外,秦纤纤实在看不出邪眼还有什么神秘之处,只看了一会儿后,她便把邪眼重新放回了小纸箱中。 而莫小夕则在一堆碟片中找出了一张新出的少年金田一剧场版DVD,这正合秦纤纤的心意,于是两人坐在真皮软沙发上,打开高保真音响,兴致勃勃地看起了影碟。 秦纤纤喜欢一边看影碟,一边猜测后面的情节与结果,这是她写推理小说时所形成的职业习惯。不过莫小夕就没那么有兴趣了,她坐在沙发上没一会儿就差点睡着了,她大概是这几天一直忙着排练舞蹈,太累了吧。秦纤纤怕吵着莫小夕,干脆关了音响,听着耳机欣赏影碟。 晚上十一点的时候,陈炜峰才回到了别墅。他到家的时候,秦纤纤正看到当晚第三部影碟,耳朵还戴着耳塞,所以没听到们铃声,陈炜峰按了很久门铃,才惊醒了睡得正香的莫小夕。 陈炜峰进门后,铁青着一张脸,面无表情。 秦纤纤吐了吐舌头,说:“别生气了,我刚才真的没听到门铃声,我怎么会故意不给你开门呢?” 陈炜峰摇了摇头,说:“我不是为了这个事不开心的。” “那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秦纤纤诧异地问。 陈炜峰这才幽幽叹了口气,眼圈微微一红,两行泪水竟不知不觉从眼眶中滑了出来。 今天他是被哥哥和姐姐喊到市区去的,他除了有个叫陈萧庭的哥哥外,还有一个叫陈昱佳的姐姐,哥哥在龙威集团里负责市场开拓与业务经营,而姐姐则负责集团里的后勤与广告宣传事宜。 当陈炜峰见到哥哥姐姐后,才知道自己的老爸生病了。陈萧庭告诉弟弟,其实父亲两个星期前就已经住院,因为担心影响弟弟的学业,所以一直没跟他说。现在父亲病情恶化,医生说是罹患癌症末期,无药可救,最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陈炜峰一直都是温室里长大的花朵,从未遭遇过这样的打击,当场他便落下了泪来。 当提到龙威集团今后的发展方向时,陈炜峰还是个学生,还没有接触过公司业务。但从哥哥陈萧庭的话里,他知道父亲在遗嘱中将财产留给了他们三个子女,每个人都有一份。尽管未来有了着落,但陈炜峰还是心情低落,他在龙威集团的办公室里抽了一夜的烟,才悲伤地让司机将自己送回了西川大学校外的别墅中。 听完陈炜峰的话后,秦纤纤安慰道:“你也别太难过了,现在医学昌明,你父亲不会有事的。”尽管话是这么说,但她也知道这仅仅是安慰罢了。 陈炜峰长长吐了一口气,说:“唉,我不想再说这个了。我为你们准备了两间客房。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这是,莫小夕拿着那枚邪眼,走了过来,说:“听说土耳其邪眼能为主人抵挡邪气,化邪为祥。你把这个戴在身上吧,或许能为你父亲祈福的。” 陈炜峰感激地看了一眼莫小夕后,说了一声谢谢,他将邪眼缠在了手腕上,邪眼琥珀中的那颗眼珠散发出柔和的光晕。他扣上邪眼的皮革链条后,竟发现怎么也取不下了。也许这就是天意吧,说不定这枚邪眼真的会给他和父亲带来好运。 他对秦纤纤和莫小夕说:“今天因为父亲的事,我还没有训练。你们先去休息,我到泳池去练习一会儿。”说完之后,他便独自一人向位于别墅地下室的室内恒温游泳池走去。 看到陈炜峰那落寞的背影,秦纤纤叹气道:“真想不到这个富家公子,也会有这样的烦心事。”说这话的时候,秦纤纤怎么也想不到,这竟会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陈炜峰。 四、发生在泳池里的爆炸案 第二天早晨,秦纤纤很早就起了床,她和莫小夕今天还要去学校上课呢。匆匆洗漱之后,秦纤纤叫醒了莫小夕,又准备去叫陈炜峰起床。 秦纤纤敲了敲陈炜峰卧室的大门,却没听到里面有人应声。难道陈炜峰不在自己的卧室里吗?秦纤纤感到有些疑惑,她拿出手机,拨出了陈炜峰的手机号码。电话通了,却没有人接听,而且卧室里也没有传出手机的铃声。 不过,倒是从别墅的深处隐隐传出了微弱的手机铃声,是泳池那边传来的。这么早,陈炜峰在泳池里晨练吗?又或者是,从昨天夜里到现在他一直没回卧室休息吗?可是他为什么不接电话? 秦纤纤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赶紧拉上莫小夕向别墅后端的室内游泳池走去。 陈炜峰的手机就在泳池的更衣室里鸣叫着,秦纤纤大声叫着他的名字,却没有收到回应。她拉着莫小夕的手,推开了游泳池的大门。当他看到泳池里的情形时,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口中情不自禁发出一声尖叫。而她身边的莫小夕则万下了腰,大口大口呕吐了起来。 泳池中,漂浮着陈炜峰的尸体,他的半只手臂都不见了,肩膀上只有一片模糊的肉茬,水面上还漂浮着许多令人恶心的肉块。但奇怪的是,陈炜峰的尸体现在变成一团苍白,微微有些浮肿,浑身上下没有半点血色。 秦纤纤猜,大概这是因为陈炜峰已经死了很长时间,全身血液都通过手臂上的伤口尽数流入了泳池之中。 不过,泳池里的水却非常清澈,并没有一点嫣红的血迹。 秦纤纤记得曾经听陈炜峰说过,这座室内恒温泳池是受电脑控制的,不仅水温一直恒定在人体能够感应舒适的范围内,就连池里的水也是循环流动。使用泳池的时候,一个进水口与一个出水口会自动开启,令池水保持新鲜。秦纤纤也曾问过那么做是不是会很浪费水,陈炜峰给予了否定的回答。所有排出的池水会引入别墅附近农田旁的一个沟渠中,供附近村庄的农户免费为田土浇灌。 深深吸了一口气后,秦纤纤给西川市警局刑警大队副队长周渊易打了一个电话,对莫小夕说:“看来陈炜峰是在昨天夜里练习时,那粒缠在他手腕上的邪眼发生了爆炸,炸断了他的手臂。因为失血过多,令他在泳池里昏迷,最终溺水死亡……” 尽管她很是冷静,但从她的眼眶中依然滑落出两串晶莹的泪水。 而莫小夕则一直蜷曲在门后,用手掩住了苍白的一张脸,浑身瑟瑟发抖,说不出一句话来。 五、林教授的小把戏 周渊易来到陈炜峰的别墅时,是上午八点整。他布置好技术科的同事勘查现场后,便对作为目击证人的秦纤纤与莫小夕进行了一番询问。 当他听完两个女孩的介绍后,愣了愣神,对秦纤纤说:“你真的认为邪眼会因为蓄积了过多的邪气而发生爆炸吗?” 秦纤纤答道:“一周前,几乎有一整间阶梯教室的学生都亲眼目睹了邪眼的爆炸,我想这个问题你最好去请教一下林教授。” “嗯。”周渊易点了点头,心想的确应该去见一下那位考古系的林在云教授。 一个小时后,周渊易在秦纤纤的陪同下,找到了林教授。在这之前,技术科的同事已经从陈炜峰残缺的尸体得出证明,泳池里的爆炸案确实是由死者手腕上的某种爆炸物引起的。而在泳池里却并没有发现爆炸物的残留,因为事发当时的池水早就排出泳池,而在今天早晨,池塘里的水也已经被农户们用于了农田的浇灌,根本无法提取样本。 当林教授得知有一位学生有可能死于邪眼产生的爆炸后,顿时惊讶地叫道:“这怎么可能?那天我只是用了个小手段,让一枚邪眼在讲台上爆炸。我只是为了让讲座多一点噱头罢了。” 那天,林教授在邪眼里塞进了一只小小的爆竹,然后趁着大家都注意着他回答秦纤纤提出的问题时,让助手偷偷点燃了极细的引线,才造成了那次微型爆炸。其实当时如果有人注意到林教授不慌不忙宣布讲座结束时的从容仪态,就应该猜到这一点。 林教授还说:“那邪眼吸入邪气的说法,只是流传在土耳其民间的说法,不过当地政府也的确担心如果一旦发生意外会有人归罪于邪眼,所以才要求购买者提供自愿购买的文书。而邪眼在运往其他国家的时候,土耳其海关也会对邪眼进行仔细的检查,防止有人利用邪眼的神秘传说策划犯罪行动。” 周渊易非常感谢林教授所提供的情况,在道谢后准备离开林教授办公室的时候,秦纤纤却突然回头问了一句:“请问林教授去土耳其考察,是公费还是自费呀?” 林教授笑了笑,说:“不是公费,也不是自费。西川市有一位热心考古事业的企业家,全程赞助了我的这次考察行动。这位企业家就是龙威集团的董事长,所有的考察费用都是他出的,而我只需要回国后送他一份调查报告的副本就行了。” 出了林教授的办公室,周渊易问秦纤纤:“从林教授的话里,你得到了什么启发?” 秦纤纤眨着眼睛,答道:“首先,林教授肯定了邪眼不会引起爆炸,这就证明了陈炜峰并非因为邪眼而死。但他又的确死于爆炸,这就说明了一个问题——他手腕上戴着的邪眼,应该不是真正的邪眼。” “你的意思是……”周渊易沉吟道,“那枚邪眼里,被塞入了其他的东西?” 秦纤纤点了点头,说:“从爆炸的威力来看,我认为很有可能是被塞入了C4炸药。” 作为一个有经验的刑警,周渊易当然对C4炸药并不陌生。C4炸药就是俗称的塑胶炸弹,因为成分中每个单分子结构里有4个碳原子而得名。这是一种高效的易爆炸药,可以碾成粉末状,随意装在橡皮材料中挤压成任何形状。C4炸药易于保存,无论子弹还是火焰都无法令其爆炸,而引爆炸药的方法只有一个——遥控器。 如果邪眼的琥珀里所装着的是由C4炸药伪装成的眼珠,只要有人在别墅附近启动遥控器,就能令炸药爆炸,导致陈炜峰死亡。而循环流动的池水又会将所有爆炸后的C4炸药遗留成分带出泳池,不留下任何痕迹,这真是一则完美谋杀的诡计。 “不过,这起爆炸案的主使者还是为我们留下了线索。”秦纤纤说道,“按照林教授的说法,如果要携带邪眼出国,在土耳其海关必然会受到特别的关照,不仅要经过X光检查,还会让警犬进行嗅探。再加上土耳其本来就是恐怖主义袭击的高危地带,我很难相信一枚藏有C4炸药的邪眼能顺利通过海关的检查。” 从秦纤纤的话里,周渊易也明白了,这枚邪眼在抵达西川市后,已经被掉包换成了做过手脚的邪眼。也就是说,给陈炜峰送来邪眼的那个土耳其男子哈桑,有着重大的作案嫌疑。而哈桑又与陈炜峰的哥哥陈萧庭向来交好,联想到陈炜峰的父亲罹患癌症,三个子女间必然会产生遗产分配的问题。本来所有遗产是三个人平分,如今死了一个,就只剩下两个人分。 由此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陈萧庭有着策划这一事件的动机。 但现在所有的想法还仅为推理,缺乏证据的支持。要想获得证据,就必须立刻找到哈桑。 六、哈桑之死 令周渊易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他找到哈桑的时候,却只看到了哈桑的尸体。 哈桑这次回来是参加龙威集团的一次高层紧急会议,会议的议题正是关于董事长一旦过世后,集团的后续政策事宜。 会议是在昨天深夜举行的,直至凌晨三点才结束。哈桑为了赶回位于郊区的酒店,找陈萧庭借来了一辆轿车。哈桑就是在西川市读的大学,对市内的道路了如指掌。而他向来喜欢开车,读大学的时候还梦想着能有朝一日成为一个赛车手。 谁知道再会酒店的路上,哈桑所驾驶的轿车却因为刹车失灵坠入悬崖——众所周知,西川市是一座山城,到处都是盘山山路与悬崖。 在龙威集团的办公室里,周渊易委婉地提到哈桑或许与陈炜峰的死有关后,陈萧庭顿时敏感地叫了起来:“周队长,我明白你的意思!谁都知道我和哈桑是好兄弟,你暗示他与我弟弟的死有关,就是在指桑骂槐说我指示他杀了炜峰。我向你发誓,炜峰的死绝对于我无关!” “那么,你知道哈桑回到西川市,送给你弟弟一枚土耳其邪眼吗?而这枚邪眼正是造成你弟弟死亡的直接原因!” 陈萧庭愣了愣,他结舌道:“今天哈桑无意间问过我,为什么我要给他发传真,让他带一枚邪眼送给炜峰。我很纳闷,我根本就没发过这样的传真,他为什么要这样说呢?邪眼的事,也和我无关,希望你们调查清楚,还我一个清白!” “呃?!”周渊易也有些差异,“哈桑说邪眼是你发传真让他带来的?可是你弟弟却跟他同学说,是他在QQ上找哈桑要来的。” “这怎么可能?哈桑根本就没有QQ号码,他只使用MSN!”陈萧庭叫了起来。 周渊易暗自忖思道,这么说来,那个与陈炜峰联系的哈桑,是有人假扮的么?然后,又有人假冒陈萧庭的名义,给真正的哈桑发去了传真,让他给陈炜峰送来了邪眼? 那么邪眼又是什么时候被掉了包呢?当然,也不能排除就是哈桑自己掉的包,他说是陈萧庭发的传真,或许只是想将黑锅扔到陈萧庭的身上去。另外,也同样不能排除就是陈萧庭本人发的传真,他现在矢口否认只是为了撇清自己。 可惜哈桑死了,一切死无对证。看来很明显,哈桑死于杀人灭口。 眼看线索就在自己的眼前被掐断了,周渊易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他摸出手机,拨通了秦纤纤的电话,他亟需这位爱好推理的小姑娘给自己一点提示。 秦纤纤接到周渊易打来的电话后,只说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周哥哥,你赶快派人去检查陈炜峰电脑上的QQ聊天记录,看能不能找到那个QQ上的哈桑的IP地址。不过,我觉得这也许是徒劳的,说不定他的电脑早就被格式化了,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留下。” 第二件事则是:“周哥哥,再请你调查一下,哈桑所住的酒店,是他自己订的,还是别人帮他订的。” 七、不稳定的链条 正如秦纤纤所猜想的那样,陈炜峰的电脑硬盘都被人拆走了,换了一个全新的硬盘,根本没留下任何他与哈桑的聊天记录,更无法查找哈桑的IP地址。 哈桑所住的酒店则是龙威集团帮他订的。 秦纤纤得知这一结果后,对周渊易说:“你能不能召集一次小型的座谈会,将陈炜峰的哥哥姐姐请来,再把目击陈炜峰死亡的证人——也就是我和莫小夕——叫到一起,大家见个面,说不定我能将真正的爆炸案主使者找出来。” 这对于周渊易来说,只是小事一桩。他只打了几个电话,就确定了小型座谈会的时间,就在当天晚上八点整,而地点则安排在了陈炜峰死亡的那幢别墅里。 吃完晚饭,秦纤纤如约与莫小夕一起来到了别墅。 在别墅一楼的客厅里,周渊易与陈萧庭、陈昱佳已经坐在了真皮软沙发上。看到人到齐了,打扮入时的陈昱佳懒洋洋地对周渊易说:“周队长,你把我们请到这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呀?” 周渊易耸了耸肩膀,说道:“这个嘛,就要问一下这位小女生了。”他指了指秦纤纤。 陈萧庭和陈昱佳都有些诧异,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小女孩又有什么能耐,能让刑警队的副队长来召集这个小型座谈会呢? 秦纤纤微微一笑,说道:“其实,我只是从推理的角度,对陈炜峰与哈桑的死来做一次符合逻辑学的沙盘推演。” “推理?这也太儿戏化了吧?”陈萧庭大声抗议了起来。 但秦纤纤却说:“是的,虽然是推理,但你们也应该知道,陈炜峰的死,并非出于意外,我相信其背后肯定藏着一个布了很久的局。就像一个咬合的链条,只要启动第一个齿轮,就会引发后面一系列的事件。” 她的这句话,让客厅顿时变得安静了下来。陈萧庭与陈昱佳也同时闷哼了一声,说道:“好吧,你就说吧。” 按照秦纤纤的构想,致使陈炜峰死亡的这一系列链条,第一环便是他在QQ上加上了一个冒名为哈桑的人。通过周渊易的调查,以及土耳其方面反馈回来的消息,确实哈桑没有使用QQ聊天的习惯,所以秦纤纤可以肯定,与陈炜峰聊天的人并非真正的哈桑。 链条的第二环则是西川大学考古系林在云教授所做的讲座。正是在这个讲座上他耍了一个小把戏,让邪眼发生爆炸,激起了陈炜峰的强烈兴趣,所以他才会在QQ上找哈桑要邪眼。 但是真正的哈桑并没有与陈炜峰聊过天,所以在链条的第三环,哈桑就收到了署名为陈萧庭的传真,让他回国时为陈炜峰带一只邪眼。 链条的第四环,是哈桑带回的邪眼被掉了包,真正的邪眼被换为暗藏有C4炸药的邪眼。而在陈炜峰深夜进行游泳训练的时候,调换过的邪眼发生了爆炸,这也正是造成陈炜峰死亡的真正原因。 链条的第五环,是哈桑的死。哈桑死后,所有调查线索都被掐断,藏在幕后的主使人就能偷偷暗笑警方的无能了。 “不过,一个局部的越大,链条越长,就越容易出问题。只要五个环中任何一个地方出了纰漏与破绽,就会导致整个局面的失败。”秦纤纤说道,随后,她又补充了一句,“更何况,这五个环,还只是链条中的大环,其中还蕴藏着很多小环,就更容易出现破绽。” 周渊易忍不住问道:“你发现了什么破绽?” 秦纤纤答道:“我们不妨倒推,引起陈炜峰死亡的,是一枚调换过的邪眼。如果林教授没做过那场讲座,陈炜峰也不会找哈桑要邪眼。所以,林教授的讲座是促使发生这一事件的最早契机。我们再向前推,林教授去土耳其进行考察,正是受了龙威集团的赞助才得以成行。我不得不得出这样的结论——陈炜峰的死,其实是与龙威集团今后的利益分配有着极大的关系。”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哈桑带回的邪眼是被调换过的呢?为什么不会是他本来就想着要杀死我弟弟呢?说不定他和我弟弟有着什么私人的恩怨。”陈昱佳依然懒洋洋地问道。 周渊易替秦纤纤回答了这个问题:“藏有炸药的邪眼,是无法通过土耳其海关的。而我查过,机场的监控镜头显示,哈桑到达西川市后,没有与任何人接触,一出机场就上了一辆出租车。该出租车司机证明,他开车直接将哈桑送到了陈炜峰的别墅大门外。” 秦纤纤说:“虽然爆炸案的主使者心思缜密,让爆炸是在泳池里发生的,循环流动的池水被排出了泳池,令警方无法提取爆炸后的遗留成分。不过,主使者却忘记了一点,为了防止污染,排出池水的管道中,是有净化滤网的。经过寻访修建别墅时的设计师,设计师提供了滤网的位置。取出滤网后,警方在滤网上发现了那枚邪眼的残余物,并找到了C4炸药的成分。” “你们能证明邪眼里藏有C4炸药,但是能确定是谁藏的吗?”陈萧庭激动地问道。 “C4炸药只能通过遥控器控制,才会爆炸。而按照这个局里的布置,又必须等到陈炜峰在泳池里训练的时候,才会令邪眼爆炸。而昨天陈炜峰是在深夜回到别墅后,才决定加练的。再加上泳池是在别墅后端的室内,在别墅外是无法看到他进行训练的。”秦纤纤说到这里,稍稍顿了顿,看了一眼身边的莫小夕,发现莫小夕的脸色变得一片苍白。 秦纤纤这才一字一顿地说道:“所以,那个按动遥控器按扭的人,当时一定就在别墅里。有了这个前提后,我甚至可以肯定,哈桑送来的,其实本来就是真正的邪眼。邪眼并不是在路途上被调换的,而是在别墅里被调换的。” “啊——我知道瞒不过你的!”莫小夕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用双手捧住了脸,大声哭泣了起来。 “你为什么要杀我弟弟?”陈萧庭与陈昱佳同时质问道。 莫小夕抽泣着说:“是别人让我这么做的。我母亲得了尿毒症,需要换肾,但我家里没钱。有个人给我说,只要我按照计划杀死陈炜峰,就会提供母亲手术所需要的所有医疗费!” “那个人是谁?”周渊易厉声问道。 “对不起,我不能说。如果我说了,我的母亲就会死。我爱我的母亲!”莫小夕又哭了。 “唉……”秦纤纤叹了口气,说,“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指使你的人是谁。” “是谁?”周渊易与陈萧庭、陈昱佳同时问道。 秦纤纤抬起手指,指向了一脸无辜的陈昱佳,冷冷地说道:“就是你!” 陈昱佳的脸色顿时变作一片苍白,“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有什么证据?” 秦纤纤微微一笑,说道:“现在,让我们回到整个链条的第五环吧。第五环,就是哈桑的死。要让哈桑死于以外,需要很多条件。首先他驾驶的轿车,刹车必须失灵。这个很好解决,只要对刹车使点手脚就行了。而另一点,则是他所驾驶的轿车,必须经过悬崖遍布得盘山公路。” 西川市虽然是山域,但城区却很平坦,龙威集团的总部在市区里,市区也有其他酒店,但哈桑却偏偏住在郊区的酒店里。这样一来,哈桑要想回酒店,就必须经过盘山公路。秦纤纤托周渊易进行过调查,是龙威集团为哈桑安排酒店的,而负责集团后勤工作的,正是陈昱佳本人。 尾声 “这些都是你的推理,哈桑的酒店安排与他的死,都是意外事故,你没有充分证据证明一切是我干的!”陈昱佳大声抗议道。 而陈萧庭却突然站了起来,高声说道:“我也认为在整个连条里,还存在着一个最不稳定的环节。”他转过头来,对莫小夕说,“现在我代表龙威集团做出决定,将由集团负责你母亲的所有医疗费用,我会马上签署相关文件后进行公证,解决你的一切后顾之忧。” “现在,你可以说是谁指使你做这些事了吧?”秦纤纤抚着莫小夕的肩膀问道。 莫小夕浑身颤抖着抬起了手臂。客厅里的人都同时听到了一声尖叫,然后他们看到站在莫小夕手指对面的陈昱佳,无力地晕倒在了真皮软沙发上,长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楔子 凌晨两点的时候,持续多日的雨终于停了,一轮黯淡的弯月从乌云中挣扎而出,放射着微弱的光亮。阵阵阴风掠过,山坡上回响着飒飒的松涛声。远处不时传来几声寒鸦的哀号,令整片树林显得更加森然与肃穆。 树林的边缘是一片未曾修剪过的草坪,杂草丛生。月光下,能依稀看到在草坪与树林之间,拉着一根黄白相间的警戒带,警戒带前竖立着一块警示牌。警示牌上写着:前有塌方,请勿靠近。 如果注意力集中的话,真的可以看到在草坪的正中,有一条不宽不窄正好可以吞没一个人大小的缝隙,下面黑呼呼的,看不到底。偶尔会有碎石落下,过很久才会听到触底的声响。据说这条缝隙就是在这一场暴雨中因为塌方而裂开的。 此时,在塌方裂缝的另一侧,隐隐显现出一缕或明或暗的火光,而树林中则有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传出。片刻之后,树林里走出了一条削瘦的黑影,他两手低垂,走路的时候双脚很是僵直,看上去有些不自然。 这是一个年约十八九岁的男学生,穿着一身校服,肩后还背着一个画板。他目光呆滞,冷冷地直视着前方那团忽隐忽现的火光。 他稍稍犹豫片刻,便抽动了一下鼻翼,抬起脚,向发出光亮的草坪另一侧走了过去。他第一步就绊倒了那根警戒带,身体趔趄了一下,几乎摔倒,但他却不为所动,继续向前走去。他似乎忘记了,在火光与他所处的位置之间,还有一条足以吞噬他的裂缝…… 几秒之后,他坠入了那条裂缝之中,但他却没有发出任何尖叫,四周只有飒飒的风声,以及寒鸦的哀号。 有一条黑影出现在草坪上,这个人小心翼翼绕过了那条裂缝,来到另一侧。他用力在火苗上踏着脚,在他的蹂躏下,那簇火苗无可挣扎地熄灭了。他又似乎在熄灭的火堆里拿出了一件什么东西,然后诡秘地朝四周望了一眼后,身形一闪,消失在了浓墨一般的黑夜之中…… 一、传说中的墨兰竟然真的出现了 下了好几天的雨终于停了,午后,一道清晰鲜艳的彩虹出现在湛蓝的天空上,雨后的晴天无疑能让人身心更加舒坦。此时的西川大学校园内,秦纤纤正满脸笑容地捧着一只单反相机向学校报告大厅快步走去。 不久前,与秦纤纤同寝室的电脑高手李瑛刚在全市电脑绘图大赛中,凭借出神入化的POShOP绘图技巧绘制出一幅惟妙惟肖的兰花图,荣膺头名大奖。要知道这次比赛吸引了不少外地的专业顶尖高手,李瑛能拿到这个奖确实算得上难能可贵。 今天,西川大学校方定在报告大厅为李瑛举办庆功大会。作为李瑛指定的御用摄影师,秦纤纤无论如何都是不能缺席的。可是刚才起床时秦纤纤多赖了一会儿床,当她走到报告厅外的时候,才发现还差几分钟庆功会就要开始了。 西川大学的报告大厅,其实有两个,一大一小。大的一个被称为A厅,小的一个被称为B厅。想到既然是学校组织的庆功会,自然规模不会太小,所以秦纤纤没有多看楼外的海报,径直就向A厅走了过去。 她刚踏入A厅,就不禁傻了眼。厅里坐满了人,全是不认识的成年人,有男有女,正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更让秦纤纤感到奇怪的是,每个人的面前都搁着一盆兰花,主席台后的墙壁上还挂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西川市兰花协会年会暨新品种鉴定会。 不用说,是秦纤纤走错了报告厅。她知道,一定是校外的人员租用了A厅开会,看样子会议的规模还蛮大的。她正想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干瘦的老头向她走了过来。老头一走近,便注视着秦纤纤手中的单反相机大声说道:“你就是记者吧?既然你来了,我们就正式开会了。” 报告厅里顿时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秦纤纤的身上,这让她感到很是尴尬。而那个老头则挥了挥手,一个眉头紧锁的中年人就走了过来,关上报告厅的大门,还加了一把锁。 看来这是一次不公开的会议,可既然是不公开会议,为什么又要请记者来呢?秦纤纤不禁感到一丝疑惑。她是个充满了好奇心的人,既来之则安之,于是她干脆坐了下来,而那个老头也适时地送来了一份提供给媒体的新闻通稿。 老头为秦纤纤安排的座位,在报告厅的最前排,距主席台只有一步之遥——摄影记者嘛,当然要坐在最前面啦。 这份新闻通稿的内容实在是乏善可陈,无非就是向新闻界通报兰花协会的会议在何时何地隆重召开,成员们展示了一年中培养出的珍贵新品种,会议在热烈而又和谐的气氛中胜利闭幕。如此这般云云。 在新闻通稿的最后,还夹着一张名片:“何云飞——西川市兰花协会会长”。想必何会长就是那个递给她新闻通稿的干瘦老头吧。 此时,会议也已经开始了,在主席台上讲话的正是何云飞会长。秦纤纤正聚精会神准备听的时候,突然听到身边传来一个声音:“记者小姐,你怎么不到台上去拍照呀?”说话的正是那个刚才锁上报告厅大门的中年男人,他的眉头依然紧锁着,似乎正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秦纤纤这才想起自己被误认为是记者。既然如此,那还是上前拍几张照片吧。要是一会儿真正的记者来了,自己还可以把拍到的照片拷贝给对方,千万不要误了人家的正事。 从几个角度拍完了照后,秦纤纤回到了座位上,她还是坐在了那个中年男人的身边。她瞟了一眼上着锁的大门,好奇地问中年男人:“你们开会为什么要锁门呀?” 中年男人看了一眼秦纤纤后,答道:“你知道展出的兰花有多贵重吗?”他指了指自己身前的一盆兰花,说:“我这盆兰花叫奥迪兰花,值十几万,与一台奥迪轿车等价。而台上还有奔驰兰花,宝马兰花。这么多名贵兰花齐聚一堂,要是不相干的人进了会议厅,不小心碰坏了兰花,那可怎么得了?所以一定要关上门才行。” 原来如此,秦纤纤从来没想到兰花竟然会如此值钱。她连忙举起相机,朝着中年男人面前的这盆奥迪兰花拍了几张特写。见秦纤纤对自己的兰花感兴趣,中年男人也面露得色,他摸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秦纤纤。 名片上写着:李希敏——某医院药剂科主任。“养兰花只是我的业余爱好。但这爱好真的很高雅!”李希敏解释道,此刻他的眉头也渐渐舒缓开了些。 兰花协会的年会一点也不冗繁,何会长在台上致了简短的发言之后,便让人关掉了报告厅里的灯,并且拉上所有窗帘。在一片黑暗中,他打开了一部投影仪,墙上出现了一张张非常清晰的幻灯图片,所有图片都是兰花的特写。 当有不同一般的名贵兰花出现在墙上时,会场里便会传来一阵阵喝彩声与掌声。说实话,秦纤纤是没办法分辨兰花好坏的,好在李希敏就在她身边,不停向她普及着兰花的知识。就在他们看得正欢的时候,墙上的幻灯片消失了,报告厅里陷入了一片黑暗。 本来秦纤纤还以为这是何会长故意安排的,没想到过了好一会儿幻灯片也没有重新出现在墙上,而且厅里的灯也没开。她这才意识到,原来是停电了。 “快去把窗帘拉开!”台上传来了何会长的声音,靠窗的人站了起来,刚将窗帘拉开了一半,但这时,电又来了,墙壁上出现了一幅盛开的兰花特写图案。这朵兰花的花瓣全是淡淡的黑色,怒放着,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几乎与此同时,会场里响起了一阵嘈杂声,有人在吼叫,有人在鼓掌,有人在大声询问,还有人干脆跳到了桌子上激动地跺着脚。 秦纤纤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搞得摸不准头脑,不得不转过头来,想问问李希敏出了什么事。而这时,她看到李希敏竟捂着左胸,身体颤抖着,喃喃说道:“天哪,这是墨兰,传说中的墨兰竟然真的出现了……” 二、后山塌方裂缝里的神秘男尸 会场已经变作了一片混乱,李希敏吃了一颗速效救心丸后,才气喘吁吁地对秦纤纤说,这次年会,每个参加者都是自行向兰花协会提供兰花照片,然后由协会统一制成幻灯片在会议上播放,然后评分评奖。 李希敏介绍,墨兰就是花瓣全为黑色的兰花,在爱兰人的心目中,这是一种永远无法培育出来的兰花,是一种圣物,只存在于遥远的传说与梦想之中。有无数人曾经在各地深山里寻找野生的墨兰,也有无数人尝试用杂交的方式人工培养墨兰,但最终都以失败而告终。 而眼前的墨兰,却清清楚楚地展现在墙壁上的投影屏幕上,难道今天参加会议的某位成员真的培养出了神秘的墨兰吗?如果这是真的,对兰花界的影响就无异于一颗重磅炸弹,甚至会轰动全世界。 秦纤纤赶紧抬起相机,对着墙上那清晰的墨兰图案,不停按下快门。真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走错了报告厅,竟能拣到一则爆炸新闻,这一定能让同学们羡慕死她。 此时的主席台,完全混乱得不成模样了,何会长不停打着电话,他的同事则挥舞着双手让台下的会员们肃静,可却根本没人理会他们。突然间,何会长挂断了电话,拿起了麦克风,大声说道:“大家静一静,请听我说两句!我刚才问了制作幻灯片的广告公司,他们说一共做了二十九张幻灯片。但是,刚才出现在墙上的,是第三十张。也就是说,这张墨兰的图片,并非出自我们协会会员之手,我对墨兰的真实性充满怀疑!” 他的话音刚落,李希敏就举起了手,示意自己要发言。他站了起来,大声说:“这张照片看上去如此维妙维肖,你又怎么能够断言说是假的呢?我建议一定要查清楚这张幻灯片是如何出现在投影仪里的,还要鉴定出这张照片是不是通过图形处理软件伪造的!” 他的发言引来了一片叫好声,何会长也点了点头,说:“李主任的话很有道理!但我觉得墨兰就是一场恶作剧,一定是有人趁着刚才停电,将这张照片塞进了投影仪里……至于鉴定图片,我们协会里可没这方面的专业人才。” “我认识一个高手!”秦纤纤突然站了起来,大声说,“我认识一个图形处理方面的高手,她刚在全市的电脑绘图大赛里拿到了冠军!她绝对一眼就能看出这张照片是不是利用POShOP软件伪造出来的。”她说的高手,就是正在隔壁B厅召开庆功会的女主角李瑛。 虽然报告厅里仍然很吵闹,但何会长还是听到了秦纤纤的话,她也懒得在理会报告厅里的嘈杂,径直向秦纤纤走了过来。何会长清楚地知道,即使这次会议展出的所有名贵兰花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一盆墨兰的价值,他迫不及待想要鉴定出这张墨兰图片的真假。 秦纤纤带着何会长与李希敏走出报告A厅,来到了B厅。很巧,B厅的庆功会刚好结束,李瑛看到秦纤纤后很是生气,御用的摄影师居然缺席好朋友的庆功会,这真是难以让人接受。可当李瑛听完秦纤纤的介绍后,顿时来了兴趣。她接过了那张墨兰的幻灯图片。仔细看了一会儿后,对何会长说:“我把图片拿回寝室,放进电脑里好好研究一下,明天给你们鉴定结果。” 眼看事态正向好的一面进展,秦纤纤也很开心,她与何会长和李希敏告别后,正准备与李瑛一同回寝室去,一转身,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报告厅大门外闪过。 这个人,正是西川市刑警大队副队长——周渊易。 周渊易到西川大学来干什么?难道校园里又发生了什么奇怪的是吗?秦纤纤不禁心生疑惑,抛开了李瑛,快步向周渊易跑了过去。 周渊易看到秦纤纤后,不由得愣了一愣,然后苦笑着说:“纤纤啊,怎么我每次到这里来,都会碰到你?”秦纤纤吐了吐舌头,反问道:“又是那股风把你吹到我们学校来了?”周渊易皱着眉头,答道:“你知道前段时间一直下雨,你们学校后山塌方了,出现了一条裂缝吗?” 秦纤纤当然知道这事,当时她还曾经提着单反相机冒雨去拍了照,才促使了校方在裂缝旁的草坪上竖立警示牌与警戒线。可这又与周渊易到学校来有什么关系呢? 周渊易显然看出了秦纤纤心中的疑惑,他不急不缓地说道:“今天早晨雨停后,有位上后山晨练的同学无意发现那条裂缝里有一具男尸。” 那具男尸是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发现尸体后,赶到的消防队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裂缝里弄出了尸体。尸体死状甚是惨烈,浑身骨骼都碎裂了,体无完肤,大量血污渗入裂缝地底的土壤中,令尸体附近充斥着腥臊难闻的气味,无数苍蝇聚集在裂缝中嗡嗡作响。 同时从裂缝里弄出的,还有一块夹着不少作品的画板,不过所有的画作上既没有创作的时间,也没有作者的签名。 随后从死者的身上找到了一张学生证,真是死者名叫张楚声,是外地某美术学院的大四学生。当张楚声的母亲得到这个噩耗后,当场就昏死了过去。张妈妈告诉调查人员,张楚声到西川来,是为了参加在西川举办的电脑绘图大赛,他在西川市一个朋友也没有,怎么会无缘无故跌入西川大学后山塌方的裂缝里而死呢? 张妈妈还提供了一个情况,张楚声是带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来到西川市的,但在发现尸体的现场,却并没有发现那台电脑。难道是有人见财起意,为了抢走笔记本电脑,而对张楚声痛下杀手? 正巧张妈妈有一个中学同学在西川市警局担任领导工作,所以老朋友调查儿子的死因,而这件事也就顺理成章地落到了周渊易身上——谁都知道,周渊易曾经破获过好几起与西川大学有关的恶性案件。 “周哥哥,那你有什么发现吗?”在校内的冷饮店里,秦纤纤一边喝着可乐,一边好奇地问。 周渊易摊开手答道:“我看不出有什么他杀的嫌疑,谁知道他为什么要到西川大学来?说不定他在网上认识了这里的某个女生,趁着参赛的机会想要见面,却偏偏被女生拒绝了,所以他一时想不开,便选择了自杀。” 秦纤纤不由莞尔一笑,说:“周哥哥,你是网络小说看多了吧?大部分喜欢网恋的人,心理承受能力都不会那么差的。要知道,网上的恐龙和青蛙实在是太多了,没有心理承受能力的人,可不敢随便网恋的。” “呵呵,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而已。不过,这也很符合逻辑推理演绎呢——既然你都说大部分喜欢网恋的人能够拥有被拒绝的心理承受能力,我们就不能排除张楚声正好就是那缺乏承受能力的小部分。”周渊易笑着说道。 不过,他说完后却迟疑了片刻,又说道:“要说呢,其实我在现场也发现了一点奇怪的事。” “什么事?”秦纤纤忙问道。 周渊易拿出了一台数码相机,调出一张照片,展示在秦纤纤的眼前。 照片上,是几截烧焦了的木炭,木炭一块块垒在一起,围成了一个没有封住口的圆圈。而这些木炭就在裂缝旁,靠近悬崖的位置上。 “纤纤,你觉得这像什么?”周渊易问。 秦纤纤立刻就高声答道:“这像一个用来野炊的简易灶!”说完之后,她的大脑马上高速运转了起来。谁会在发生了塌方的悬崖上野炊呢?在刚发生塌方的时候,她曾经冒雨去过后山拍过照,她能肯定当时绝对没有看到裂缝附近有这么一个简易灶。 毫无疑问,这个灶是在竖立了警示牌之后才垒在裂缝旁的。这个灶会与张楚声的死有什么关联吗?秦纤纤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蓦地,她抬起头,对周渊易说:“你刚才说,张楚声的画板里,夹着的所有画作都没有创作日期与签名吗?” “嗯,这与他的死又有什么关系?” “呃——”秦纤纤的眼中闪烁着熠熠的光亮,她说道:“通常来说,所有的画家在创作完一幅作品后,都会留下自己的名字与创作时间。美术学院科班出生的学生,更是有这样的习惯。” “那为什么张楚声就偏偏没有留下签名与创作时间呢?” “或许,他要留签名和创作时间的,但不是留真正的创作时间与他自己的名字——换句话说,他是一个枪手,他是为别人画的。”秦纤纤答道。 周渊易明白秦纤纤的意思了。可是,这仅仅是秦纤纤的猜测而已,没有任何证据支持这一论点的。 “周哥哥,你打个电话问问张楚声的同学吧,他平时的作业上有没有留下自己的名字与时间?”秦纤纤眨着眼睛说道。如果能证实张楚声是为别人作画的枪手,那么这里就能出现他杀的嫌疑——或许是张楚声的雇主担心他说出代画的真相,而杀人灭口。 当然,正如周渊易所说的那样,这些都是秦纤纤的猜测,没有任何事实依据。 所以,周渊易答道:“我回去问的,不过我先得让手下们去调查全市的宾馆——我根本就不认为这是一起他杀事件,如果不出意外,张楚声的笔记本电脑应该就存放在他下榻的宾馆客房里。” 三、墨兰的诱惑 很快,周渊易就得到了同事传递来的信息。他的同事从电脑绘图大赛组委会拿到了参赛者下榻宾馆的名单,找到了张楚声入住的房间,然后在客房里找到了他留下的笔记本电脑。 “看吧,我就知道张楚声的死与抢劫没关系。我猜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也应该和枪手没关系。”周渊易显然很得意。 “好吧。就算你是神探吧,那你也要记得去问问张楚声平时有没有签名的习惯哦。”秦纤纤笑嘻嘻地说道。 “没问题!”周渊易将数码相机放回了公文包里,他该去工作了。 目送周渊易离开了冷饮店,秦纤纤也收拾好东西,回到了寝室。 寝室里,李瑛正坐在电脑前。电脑屏幕上,是那张清晰的墨兰图片。她看到秦纤纤后,连忙说:“我刚把幻灯片扫描到电脑里,正在检测是否有POShOP修改后的痕迹。” “那你找到修改痕迹了吗?”秦纤纤连忙问。 李瑛摇了摇头,说:“所有的用光都很正常,色彩分布均匀,墨兰叶片与花瓣的边缘也没有任何拼接的痕迹——如果这幅图片真是用绘图软件做出来的话,那绝对是个高手,一个水平比我高过N倍的高手。” “水平居然要比你高出N倍?这样的人存在吗?”秦纤纤调看着问道。她也知道起码在西川市内,李瑛的电脑绘图水平已经算得上是顶尖高手了,从李瑛的话里,她几乎可以确定,那张墨兰的图片并非是POShOP软件伪造的。 莫非,真有人培育出了价值连城的墨兰?可是,培育出墨兰的人为什么没有展示自己的成果,反倒是趁着停电的时候,将幻灯片塞入了投影仪里呢?这个人究竟有什么企图呢? 这不禁让秦纤纤感到疑惑。 李瑛关掉了电脑,伸了个懒腰,对秦纤纤说:“明天我就去何会长那里,把鉴定结果交给他。纤纤,你要一起去吗?” 秦纤纤眨了眨眼睛,说:“好,我和你一起去!” 第二天一大早,秦纤纤就和李瑛背着笔记本电脑出了校园。在公交车上,李瑛说:“纤纤,你知道那个何会长的真正身份是什么吗?” “是什么?” “他是云飞集团的董事长呢!据说身家过千万。”李瑛兴奋地说道,“昨天夜里何总还给我打电话,说会给我一份酬金。纤纤,他是你介绍给我认识的,那笔酬金我们一个一半!” 秦纤纤怎么都没想到兰花协会的会长何云飞,竟然会是西川市著名地产公司云飞集团的董事长,不过话又说回来,本来玩兰花就是件烧钱的事,也只有何云飞才配得上兰花协会会长的身份。 就在两人兴致勃勃讨论得到酬金后怎么hAPPY的时候,车到站停下了。 云飞集团大厦坐落在西川市的市中心,二十九层的高楼,何云飞的办公室就在大厦的顶层。经通报后,秦纤纤和李瑛来到了办公室。办公室里,除了何云飞外,还坐着一个人,正是秦纤纤前一天曾经见过的那个中年男人李希敏。秦纤纤还记得,李希敏是市内某家医院的药剂科主任。 一看到李瑛,何云飞便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大声问道:“那张墨兰的图片,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是真的。”李瑛一边答道,一边将打印好的鉴定结果交给了他。尽管李瑛并不能代表任何官方认证机构,但凭借她在西川市电脑绘图界的名声,这张签了她名字的鉴定结果仍然是很有说服力的。 看着白纸黑字的鉴定结果,何云飞的手指不由自主颤抖了起来,他的脸颊上也滑下了两行混浊的泪水。他老泪纵横地喃喃自语道:“天哪,想不到在我的有生之年里,竟然真的能见到传说中的极品兰花——墨兰。” 站在一旁的李希敏显得冷静多了,他扶住了何云飞,说道:“只是不知道这墨兰究竟是野生的,还是人工培育出来的。” 何云飞斩钉截铁地说道:“经过了这么多带爱兰人的努力,至今都没有人能培育出这么漂亮那个的墨兰。我一直认为墨兰是可遇不可求的,我更相信图片上的这株墨兰是野生的!” “何会长,那么……”李希敏刚说了半句话,便忽然硬生生地闭住了嘴,犹豫地望了一眼屋里的秦纤纤和李瑛。 “呵呵,不用瞒住她们了。反正她们也是此件盛事的见证人,我无论如何也要不惜一切代价得到这株墨兰!”何云飞开心地说道。 秦纤纤愣了愣,这两个人有什么事瞒着她们? 这时,何云飞踱到了老板桌后,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张信纸。信纸上有一行字:“你想得到这株墨兰吗?准备好一百万。”这些字,全是从报纸上剪下来后,粘贴在信纸上的。 秦纤纤不禁砸了咂舌,天哪,一株兰花居然能值一百万? 而李希敏则关心地问道:“可是我们怎么才能把一百万交到这个拥有墨兰的人手里呢?” 何云飞点了点头,说:“是的,既然这个人是用报纸上剪下来的字写的信,就说明想隐瞒自己的身份,也不会与我当面交易。虽然一百万换一株墨兰的价码我能够接受,但是又如何能保证我给了钱后,能够从他手里得到墨兰呢?” 他的话音刚一落下,忽然办公室里的传真机“吱吱”地叫了起来,传真机里缓缓吐出了一张纸片。 何云飞走到传真机旁,抬起纸片,愣了一愣,然后朗声读道:“何会长,现在你该相信墨兰是真实存在了吧?请先汇二十万诚意金至以下户头,我便告诉你交易方式。”纸片上的字都是打印的,最下方写着一行数字,是某家境外银行的户头。 “会长,你要汇款吗?”李希敏不无疑虑地问道。 “汇!当然汇!” “你不怕上当吗?” 何云飞毫不在意地答道:“如果让我在交易前一次性汇出一百万,当然我不会答应。但是现在是二十万,对于我来说,哪怕只是看一眼墨兰,都值得让我付出二十万。更何况这位李瑛同学也说了,那张墨兰的图片是真实的。如果我不给二十万,就没有任何得到墨兰的希望。只要有一点希望,哪怕损失二十万,我也认了!” 他顿了顿,又说道:“这就是墨兰的诱惑,让我这样狂热的爱兰人无法抵挡!” 四、张楚声的死与兰花有关 当着秦纤纤和李瑛的面,何云飞叫来了会计,让会计办理汇款的事宜。而这时,秦纤纤的手机忽然叫了起来,她看了看电话号码,是周渊易打来的。 接通电话后,周渊易第一句话就是:“纤纤,你推理的不错,张楚声的同学证实,的确他在学校完成了作业时,每一次都是留下了自己的签名的。而且据同学透露,张楚声喜欢赌博,曾经欠下了几千块的外债,但在他来西川市之前一次性全都还清了。从经济状况来分析,他很有可能最近充当了枪手的角色。” 秦纤纤听了后,微微一笑,说:“周哥哥,你现在哪里的?我们见个面吧。” 很巧,周渊易就在李云飞集团大厦不远的市中心。秦纤纤拉着李瑛向何云飞与李希敏告辞,半小时之后,他们在附近一家麦当劳里与周渊易见了面。 见到周渊易后,秦纤纤问:“雇佣张楚声作枪手的人,现在有眉目了吗?张楚声的笔记本电脑留下什么线索了没有?”周渊易摇了摇头,说:“这就是让我感觉奇怪的地方,他的笔记本被格式化了,里面什么东西都没留下。” 这时,李瑛忽然饶有兴趣地插嘴道:“周警官,能不能把笔记本电脑拿给我看看呀?其实如果不是专业的高手来进行操作,是很难将电脑里的文件完全彻底删除的。只要使用某种专业的软件,就能恢复被删除的文件。” “哈哈!”秦纤纤也笑了,“周哥哥,李瑛可是出了名的电脑高手哦!” 周渊易驱车带着秦纤纤和李瑛来到警局。李瑛将一个软件从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拷贝到了张楚声的电脑中,然后按下了运行的指令。只过了一分钟,张楚声的电脑桌面出现了一张画面,当秦纤纤和李瑛看到这张桌面画面时,不由得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叹。 这是一张墨兰的图片,纯黑色的花瓣闪烁着神秘柔和的光泽,正与出现在报告A厅墙壁上的那张图片一模一样。 难道张楚声的死,与神秘的墨兰有关吗? 在不可思议的震惊之中,李瑛又打开了电脑的资源管理器。但这次检查让她很失望,除了一张高清晰度的墨兰照片,电脑里真的什么资料都没有。李瑛喃喃地说:“如果这不是一台新电脑,那么里面的文件一定是被电脑高手删除了。” 周渊易很郁闷,当他从秦纤纤嘴里知道了关于墨兰的事后,不禁疑惑地说道:“这么一个外地的美术学院学生,怎么会和墨兰扯上关系呢?难道他就是墨兰的拥有者?正因为拥有墨兰,所以他才遭到墨兰觊觎者的毒手?” 正所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再加上他死后不久便在西川大学举行了兰花协会的年会,周渊易的这个猜测也正好可以解释张楚声为什么会出现在西川大学。 周渊易又告诉秦纤纤,除了浑身遍布跌坠伤之外,张楚声的尸体上没有发现任何其他伤痕,没有被胁迫的证据,如果仅从现场来看,确实只能看作是意外伤亡事件。不过,警方调查人员还是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 “还记得那个垒在裂缝旁的简易灶吗?”周渊易问。秦纤纤点点头。 周渊易拿出了一张照片,说道:“在山脚下的一条小溪旁,我们找到了一只小锅,新崭崭的,锅底有木炭留下的痕迹。经分析,木炭的成分与裂缝旁木炭的一模一样。” 照片上的小锅,是那种很浅,但直径却不小的牛奶锅。 “锅里残留了什么东西没有?”秦纤纤问。 “没有,这口锅被丢弃在小溪旁,自然已经被溪水清洗得干干净净了。” 秦纤纤看着照片上的小锅,忽然挠了挠头,然后眼中一亮,对周渊易说道:“你快让人去裂缝旁的那堆木炭哪里,提取木炭旁的土壤送去进行分析检测,看土壤里残留了什么特殊的成分!” 看周渊易有些诧异,她解释道,既然小锅是放在木炭上的,木炭又一直燃烧着,锅里煮着的东西自然就会沸腾。这口锅很浅,锅里沸腾的东西肯定就会溢出锅口,滴入附近的土壤中。只要对比木炭旁的土壤与周围土壤的区别,就能知道锅里究竟曾经煮过什么样的东西。 下午三点的时候,检测结果出来了——木炭旁的土壤中,果然提取出一种奇特的成分,曼陀罗! 得到这个结果后,秦纤纤对周渊易说:“走吧,我们去云飞集团大厦,见一见何云飞董事长。” 五、少年在怪异气味中坠入深渊 一个小时后,秦纤纤与周渊易、李瑛坐在了何云飞位于顶层的办公室中。此时,李希敏也依然坐在屋中,正与何云飞等待着墨兰持有人发来的下一步指令。 秦纤纤斟酌了一下词句后,这才对何云飞说:“何先生,如果我没猜错,那个拥有墨兰的人,再也不会给你发来下一步指令了。” “为什么?”何云飞大惊失色地问道。 “因为,他手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墨兰。墨兰,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东西。” “不可能!”何云飞与李希敏同时大声叫道,“这位李瑛同学不是证实了,那张墨兰的图片没有电脑绘图软件留下的痕迹,是一张真正的照片吗?” 秦纤纤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提出另一个问题:“你们留意过最近发生的一则时事新闻吗?陕西某地的一位老农将年画上的华南虎裁剪下来,制成图板,竖立在山林中,然后拍下照片,谎称发现了绝迹已久的华南虎,一次骗取政府奖金。” 这件事曾经在网络上引起极大轰动,但那位老农的作假手段实在是太过于低劣,很快就有网友找到了华南虎年画的原图,与老农拍下的华南虎照片进行对比后,完全叠合,戳穿了这个骗局。 何云飞是个聪明人,他听出了秦纤纤的言下之意,立刻问道:“你是说,墨兰的照片是用老农伪造华南虎的方式制成的?” “这怎么可能?你们也说过,能骗过李瑛眼睛的电脑高手,几乎是不存在的。而李瑛也证实了照片真实性的啊!”就连周渊易也有些不解了。 秦纤纤答道:“你们让李瑛鉴定的,是这张墨兰图片是否存在电脑绘图的嫌疑。确实,这张图片没有电脑绘图软件留下的痕迹,因为,这本来就是一张真正的照片。但是,照片不是伪造的,照片里的东西却有可能是伪造的。” 她进一步解释,陕西老农的骗局被戳穿,是因为有人找到了华南虎的原图,并且有专家指出连续拍成的照片中,华南虎一直没有动弹过,用光不符合常理,甚至附近的叶片大小也与老虎的身体不成比例。 但是如果换成一个精通美术的人,按照用光原理是用绘图软件绘出墨兰图片,用减光纸打印出来后,制成与兰花同等大小的纸板,放置在野外进行拍摄,就能骗过专业鉴定人员。 “很巧,最近我们发现了一具男尸,死者就是一个精通绘图软件的外地美术学院大四学生。在他的笔记本电脑离,我们发现了墨兰的原图。”秦纤纤一边说,一边示意周渊易打开了张楚声留下的电脑,桌面上那朵惟妙惟肖的墨兰,不禁令何云飞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这个叫做张楚声的外地学生死在了西川大学后山中,地点距离兰花协会年会的召开地,仅有一步之遥。”秦纤纤又说道,“我们几乎可以肯定他的死与墨兰有关,而杀死他的凶手,则很有可能就是那个要求你汇款的神秘人物——索要一百万只是一个幌子,那个人只是想骗取你的二十万诚意金。” 对于一个有钱人来说,一百万或许会让他保持警惕,但金额一旦从一百万减为二十万,就会让他失去警惕。这也算是爱因斯坦相对论的一种另类解答吧。 二十万对于有钱人来说算不上什么,但对于有心敲诈的骗子来说,这就是一笔天价了。这同样也是爱因斯坦相对论的一种说法。 “这个学生是怎么死的?”沉默已久的李希敏忽然问道。 “张楚声是因为坠入了西川大学后山中的一条因塌方而产生的裂缝中而死。”周渊易替秦纤纤回答了这个问题。 “你们怎么能肯定他就是被杀的呢?说不定他是死于意外呢。”李希敏说道。 秦纤纤笑了,她说:“我们在裂缝另一侧发现了木炭留下的痕迹,还有山脚找到了一口新崭崭的牛奶锅,木炭旁的土壤里还提取到了曼陀罗留下的残余物。由此可以分析,有人用木炭加温,令锅中的曼陀罗沸腾,散发出迷幻性的气体,致使张楚声失去自控力。张楚声在一片怪异的曼陀罗气味中,恍恍惚惚地跌入了裂缝深渊之中。” “哦?!真可怕!”李希敏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啊,要散发出这么浓的气体,用单纯的曼陀罗花可是不行的,凶手用到的应该是高浓度的曼陀罗提取液,而且数量不会太少。这个人不仅对兰花有着深刻的了解,还应该认识何先生,直到他痴心于名贵兰花的收集,而最重要的则是,他肯定拥有一定的药剂学知识,能够接触到曼陀罗提取液。” 秦纤纤的这段话不禁让所有人将目光集中到了李希敏的身上。谁都知道他是某家医院的药剂科主任,而且还是何云飞的好朋友。 李希敏顿时脸色大变,高声骂道:“你们这是在怀疑我妈?简直是胡说八道!” “我说的就是你!”秦纤纤的声音也提高了几个分贝,他指着李希敏,说道,“能够趁着停电的短暂时间将墨兰幻灯片塞入投影仪中,也只有坐在会场第一排的人才能做到。很巧,你就坐在第一排。” “这就算是证据吗?真是太可笑了。第一排坐了那么多人,为什么就说是我?”李希敏轻蔑地一笑。 “是的,这算不上什么证据。不过,我是能够找到证据的。” “什么证据?” “别忘了,曼陀罗提取也是一种用于临床麻醉的药品,必须凭借麻醉科医生的红色处方以及图章才能从药房里取出。而每家医院的麻醉药品都是直接由专业医药公司,严格依照需要量分配给医院的,单独立帐。警方马上就会派人去贵医院检查曼陀罗提取液的账本与库存数量,如果不出意外,我猜你那里的库存数量与账本是对不上号的。” 李希敏顿时面如死灰,如一滩烂泥般瘫坐在沙发上。 果然,正如秦纤纤所断定的那样,医院里的曼陀罗提取液与账本上的数量相差甚远,而那些丢失的曼陀罗提取液,如果蒸发为气体,绝对足以令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失去自控能力。 尾声 在强大的证据前,李希敏供认不讳。他承认,是他在外地找到欠了一屁股债的张楚声,请他用POShOP创作一幅墨兰。不得不承认,张楚声是一个高手,绘制出的墨兰惟妙惟肖,极为符合用光条件,几乎看不出一点破绽。随后,在李希敏的授意下,张楚声将墨兰打印在减光纸上,拿到野外拍成照片,并制成了幻灯片。 兰花协会开会的时候,李希敏将一根细铁丝放在了电闸上,造成了电闸的短路,赢得了短暂的停电机会。趁着停电的时间,他向前跨了一步,将伪造的墨兰图片塞进了投影仪里。 而将会议定在西川大学召开,也是李希敏的建议。他知道当天还会有另一场庆功会在隔壁报告厅举行,他希望何云飞在对墨兰图片产生怀疑后,就近找隔壁那位叫李瑛的少女电脑专家进行鉴定。 李瑛虽然精通电脑,但毕竟缺少经验,她能够鉴定出照片是真的,却难以对照片里的墨兰本身产生怀疑。 而在会议召开的前一夜,李希敏以付尾款的借口,将张楚声约到了西川大学雨后的后山。他知道那里有一条足以致命的裂缝,所以事先在那里准备好了一个简易灶与一口盛着曼陀罗提取液的牛奶锅。 当他和张楚声走到裂缝旁的树林中时,李希敏用一块湿布遮住了自己的口鼻,过滤了曼陀罗提取液蒸发时所散发出的气味。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张楚声嗅到弥漫在空气中的怪异气味时,顿时变得恍恍惚惚,失去了自控能力。 那是一种类似被催眠后的状态。 随后,李希敏为了消除证据,用脚踩熄了燃烧在木炭中的火苗,然后倒掉了锅中的曼陀罗提取液——锅里的液体就倒在木炭旁,这也让警方轻易地提取出了土壤里的曼陀罗成分。 看着垂头丧气的李希敏,何云飞不禁问道:“你能玩十几万一株的奥迪兰花,怎么还费尽了心思想从我手里骗走二十万?甚至还不惜杀害一条人命?” 李希敏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一直都在家中培育着墨兰,而且很有进展,自认为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只要我能再多让兰花杂交一次,就能培育出真正的墨兰。不过另外一种用于杂交的兰花很贵,要花二十万才能买到,而我的资金已经陷入了弹尽粮绝的境地。为了墨兰,我不得不想办法从你这里弄来二十万现金。” “你真的快要培育出墨兰了?”何云飞瞪大了眼睛问道。 “在没有进行最后的杂交前,成功的机会有百分之五十吧。” “唉,其实你早给我说这件事,我一定会无条件赞助你二十万的。”何云飞惋惜地说道。 “哈哈!”李希敏经无力地笑了起来,“作为一个爱兰人,你会将自己的研究成果提前告诉别人么?” “不用再多说了,还是跟我们走吧。”周渊易拍了拍手,两个全副武装的警察走进了房间之中。 李希敏从怀里摸出了一把钥匙,递给了何云飞,说道:“会长,现在我也只有将那盆还没培育成功的墨兰未成品交给你,希望你能完成我未尽的事业……” 楔子 西川大学的女生宿舍对面,有一面风景如画的人工湖。自从湖心岛里发生了一起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事件后,校方便拆除了那座有着阴森传说的医学系废气教学楼。 随后,校方又在岛中引入许多常绿观赏植物,栽种成林,并在岛上修建了美轮美奂的仿古建筑,形成了一条清明风情街。而湖心岛也划拨给了新成立的影视学院,时常还有外来的影视剧组租用场景拍摄古装影片。 影视学院的学生们常常受到剧组邀请,在电视剧的拍摄中担任群众演员出镜。不过,有些影片拍摄的场地蛮大,影视学院的学生,远远不够所需的群众演员数量,所以西川大学里常常出现剧组的临时招聘启事,很多学生趁机用周末时间去湖心岛的剧组里赚上一小笔生活费。 秦纤纤作为学校舞蹈设的骨干成员,也常常去湖心岛跑跑龙套,虽然都是些丫鬟路人之类的角色,但也让她感觉很兴奋。因为女生宿舍距离湖心岛很近,所以秦纤纤和女生们都很喜欢在寝室里换好了戏服,再去湖心岛的剧组演出。 这个周末,秦纤纤在寝室里换好了一套做工精美的戏服后,便下了楼向通往湖心岛的长木桥走去。剧组所发的戏服是没有口袋的,所以什么东西都不能带。不过戏服的袖子很长,袖口也很宽。在换好戏服后,秦纤纤就用一根橡皮筋将手机绑在了手腕上,这几天她正在创作一篇校园推理小说,想趁着拍戏空隙的时候,用手机上网查找一点资料。 在桥头,她遇到了几个同样穿这戏服的女生,打了招呼后,她们一同踏上了摇摇晃晃的长木桥。在她们前面,还有一个穿着捕快戏服的男人正慢悠悠地走着。 刚走了几步,忽然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快步超过了秦纤纤。这个男人蓄着及肩的长发,身穿一件套头的黑色长袖t恤衫,当他走过秦纤纤身边时,朝她瞟了一眼。秦纤纤看到这个男人年约三十左右,脸型削瘦,戴着一款式上的墨镜,看上去酷极了。 不过,秦纤纤立刻发现这个男人腰间扎着的体恤下摆里鼓鼓囊囊的,似乎藏着什么东西。而这个很酷的男人此时已经走到了前面那个身着捕快戏服的男人身畔,他的手滑了下来,从腰间摸出了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 说时迟那时快,秦纤纤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这个时尚的男人已经将手中的匕首向身着捕快戏服的男人的喉咙抹了过去。刹那间,一篷血雾从戏服男人的喉间喷了出来,一瞬之间,四周便腾起了一股腥臊的鲜血气味。捕快捂住喉咙发出一声无力的呻吟,他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身体不住地抽蓄着。只抽蓄了几下,他便停止了扭动。 而那个穿着套头黑色t恤衫的男人则冷冷一笑,将手中的匕首扔进了木桥下的湖水中。“扑通”一声,湖水泛起一个涟漪,匕首沉入了湖底。秦纤纤身边的几个女生情不自禁同时发出一声尖叫,而那个男人则望了一眼身后的这几个女生后,拔腿就向湖心岛跑了过去。 秦纤纤赶紧取下了手腕上绑着的手机,拨通了周渊易的电话,就在接通电话的一刹那,他看到两个人穿着有很多衣兜的马甲,从湖心岛冲上了木桥,向她跑了过来,脸上写满了怒气。 一、死在道具手枪下的年轻编剧 当这两个跑到地上那具躺着的捕快尸体旁时,一个人停下了脚步,从马甲的一个衣兜里,摸出一个红包,塞进了尸体的手中。只见那具尸体竟直挺挺地跳了起来,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哪像喉咙被抹了一刀? 而另一个人则跑到秦纤纤身前,大声地怒吼:“你为什么要拿手机出来?我们的胶片全都白费了!有得重拍!” 秦纤纤这才明白了,原来刚才这些人是在拍电影。为了制造力求真实的效果,剧组方面并没有给赶往湖心岛的同学们说明拍摄的内容,而是趁着大家过桥的时候,让两个演员偷拍刺杀的过程。随后,她也知道了这个朝她大喊大叫的人,是电视剧的副导演,名叫陈博。那个塞给死者红包的,则是场记,名叫小李。 不过,秦纤纤还是有点不明白,刚才扮演杀手的演员,明明穿着现代时尚的t恤衫,而扮演死者的演员,则穿着古装捕快的戏服,这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他哪里会知道这是在拍电影呢? 看秦纤纤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副导演陈博不禁面露得色,他撇着嘴,说:“我们拍的是一部‘穿越’题材的古装片,讲的是一个现代特种士兵因为机缘巧合,利用时光机器回到古代,成为当时一个有名的刺客。刚才我们拍的镜头,就是他来到古代后执行的第一项刺杀任务。” 秦纤纤不禁“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这情结也太扯了吧,居然是现代人穿越到古代做刺客。难怪现在电视屏幕上充斥着这么多滥片,原来都是这帮没脑子的导演编剧在瞎胡闹。 不过,秦纤纤还是问:“为什么你们刚才给了那个演尸体的演员一个红包后,他才从地上爬起来呢?” 陈博答道:“呵呵,这是一个从港台那边流传过来的习惯。为了除晦气,每个在剧中死了的角色,都会得到一个剧组送出的红包。” “哈哈,那可太好了,一会儿能让我也来演演被刺客杀死的受害人吗?我想的红包。”秦纤纤打趣道。 “嘁,你以为红包里钱很多吗?一般说来,红包里只包十一块或者十八块。不过,我们这个剧组比较穷,一个红包里只装了一块八。”陈博慢悠悠地说道。 而这时小李又跑了过来,让这几个穿着戏服的女生再走一遍木桥,他们得重新拍刚才的刺杀镜头。他还特意提醒秦纤纤,一定要把手机关掉,不要再在镜头里露出破绽。 既然已经知道了导演要怎么拍,秦纤纤和同学们在这次拍摄的时候就机灵多了,一次拍摄就OK。拍完之后,几个女生也过完了桥,来到了湖心岛中央的那条明清风情街。在一幢仿古酒楼前,秦纤纤和刚才那个饰演被害捕快的演员坐到了一起。 这个实验捕快的演员叫张海默,是西川大学影视学院的学生,不过他学的是编剧,这次只是作为临时演员参加拍摄。张海默换去捕快服装后,埋怨着对秦纤纤说:“这剧组真是太烂了,死人后给个红包才一块八,没见过这么抠门的。幸好我的剧情算是全部拍完了,不用继续再呆在这里了。” 他正想走,忽然小李走了过来,对他喊道:“小张,你别走,再给你多加一个镜头。” “什么镜头?刚才的角色已经死了啊!”张海默抗议道。 小李笑嘻嘻地说:“没事,你的下一个角色是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神汉,呵呵。” “呃,你想让我再死一次呀?”张海默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扭过脸来,对秦纤纤说,“在剧本里,那个神汉也会死在陆渐的刀下——陆渐就是那个从现代穿越而来的刺客。不过在这个场景里,陆渐不再是一身现代打扮,而是穿了黑色的紧身衣,还蒙了面。” “你怎么对剧本这么熟悉?”秦纤纤有点好奇。 张海默得意地笑了起来:“哈哈,我忘记了告诉你,我就是这部电视连续剧的编剧。这时我在学校读书时写的第一部作品,就被投资商看中了,还邀请我来客串。” 看到张海默如此得意,秦纤纤很想打击他一下,告诉他这剧本真是太烂了。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说,就看到张海默被小李拉走了,向风情街另一头的树林走去。 下一组镜头就在树林里拍摄,反正没什么事,秦纤纤也和几个跑龙套的女生跟着一起向树林走去。 湖心岛有片密密麻麻的树林,林中全是学校从外地引种过来的高大乔木,即使是白天,遮天蔽日的树叶也能轻而易举地阻挡住阳光,令树林里一直保持着一种黑乎乎的,近似于哥特式的神秘气氛。 这场戏的场景就在树林深处,此时布景已经搭好了,在一座石膏制成的亭子里,张海默戴着青铜面具坐在石凳上,一手端着酒樽,一手拿着一根拂尘。在他身前,还跪着几个五花大绑的民女,每个民女都很漂亮,而且衣着甚是暴露。 秦纤纤不由得笑着对同学说:“原来是个色神汉呀!”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ACtION!”——开始拍摄了。 果然正如张海默刚才所说的那样,蒙面刺客陆渐穿着黑色的紧身衣悄然出现在亭子后,他施施然走到了张海默饰演的神汉身后,手中拿出了一样东西。令秦纤纤感到诧异的是,他拿出的那东西,竟是一把道具手枪。 秦纤纤差点忍不住大笑起来,这个穿越故事也太搞了吧?居然用手枪杀人?但看在同期录音的份上,她只好用手捂住了嘴,脸憋得通红,才忍住了笑意。 陆渐将手枪对准了神汉的后脑,轻轻扣动了扳机。 “砰!”一股轻烟自枪口袅袅升起,神汉应声而倒,他的后脑出现了一个血洞,鲜血汨汨地流了出来。那几个民女看到神汉倒下后,面露惊异之色,而陆渐快步上前,解开了缚在民女身上的绳索。民女还未来得及道谢,陆渐便酷酷地转过身,快步向亭子后那片密密麻麻的树林跑去。 镜头一直追着陆渐的背影,当他的背影完全隐没在树林之中时,摄影机后才传来一声大叫:“卡!”一个留有大胡子的老头站了起来,说道:“不错不错,小高拍得非常好!” 小高就是那个饰演陆渐的演员,全名高洪亮,是个小有名气的演员。而这个大胡子老头则是这部名为《穿越刺客》的电视连续剧的导演,名叫张旭阳。 就连秦纤纤也不得不说,这场戏却是拍得不错。虽然制作费并不高,但特技制作还是很专业。就在色神汉被击倒的一刹那,就连秦纤纤也看不出一点破绽。而更令她称奇的是,此时空气里竟弥漫着一丝淡淡的血腥气味。她不禁暗道,电视机前的观众是用眼睛看电视的,不会用到鼻子,剧组又何必拿真正的血浆来制作特技呢? 场记小李从张旭阳导演那里领红包时,小声嘀咕道:“刚才小张抱怨说,一天演两次被杀的角色,真是太晦气了,他要求多给几个红包。”张导演撇了撇嘴,又从兜里摸出几个只装了一块八的红包,扔给了小李。 小李走到了依然躺在地上的张海默身前,将这几个红包都塞进了他的手中。不过令所有人感到奇怪的是,张海默并没有马上就站起来,而是依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像一具真正的尸体一样。 小李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他摸了一下张海默后脑上的鲜血,猛地一惊,然后又探了一下张海默的鼻息。猛然之间,小李如同受到了剧烈的惊吓,噔噔噔朝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张大了嘴,撕心裂肺地叫道:“不好了!放在小张后颈窝的人造血浆袋,根本就没有爆开,他是真的中了一枪!他死了!” 二、刺客后代所发出的警告 还没等报警,周渊易竟已经来到了西川大学的湖心岛中。原因很简单,今天早一点他接到秦纤纤的报警电话后,还没完问清楚,秦纤纤就挂断了电话。之后,他在回拨过去,秦纤纤的手机关机了——重拍镜头的时候,场记小李勒令她关掉了手机。 周渊易担心校园里出了事,赶紧开车带着警员,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西川大学。没想到秦纤纤的报警电话是个误会,而他却误打误撞,遇到了另一起凶案。 随后在树林深处距离石膏亭子不远的地方,周渊易的手下发现了躺在地上只穿内衣内裤的高洪亮。他昏迷了过去,头上有一处高高隆起的血肿,看样子是头部遭到了重击。经过急救后,高洪亮醒了过来,他告诉周渊易,当他穿着紧身衣在树林里准备出场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他刚转过身,额头就受到了一记重击。他根本没看清袭击他的人究竟是谁,就昏迷了过去。当他醒来后,才发现身上穿着的紧身衣与蒙面布都被扒了下来。 很显然,有人击晕了高洪亮,然后冒充他出现在片场,用真正的手枪杀死了临时客串神汉的张海默。 在树林的边缘,警方找到了被丢弃的黑色紧身衣。树林外,是一块空地,搭了很多帐篷,是签约演员的休息场所。因为湖心岛只有一座长长的木桥相连,演员的保姆车没办法驶入岛中,所以只能给每个签约演员搭一个帐篷休息。 事发的时候,除了高洪亮以外的其他签约演员都呆在自己的帐篷里背台词,身为副导演的陈博一间一间帐篷抽查演员们对台词的熟悉程度,所以当时没有人曾经注意到有人鬼鬼祟祟走出树林。 了解完大致的情况后,周渊易走出导演办公室,对秦纤纤说:“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秦纤纤眨了眨眼睛,沉吟片刻后,说:“现在我们必须要确定,凶手是否一开始就将张海默当作了自己的目标。” 周渊易是聪明人,他立刻明白了秦纤纤的言下之意。本来哪个神汉的角色并不是海默的,他只是临时被场记小李拉去扮演了这个角色。是否可以这样理解,凶手原来的目标其实是想杀死原来神汉的那个扮演者?张海默只是无意中成为了替罪的羔羊? 原来的扮演者是谁?为什么扮演者突然变成了张海默? 周渊易连忙让人叫来了场记小李。面对警官的提问,小李战战兢兢地答道:“原本剧组准备让副导演陈博来饰演神汉的,陈导很喜欢在影片里客串一些无关紧要的角色。可是今天早晨张总导演抽查台词熟悉情况时,很不满意,甚至还大发雷霆,所以陈导就被派去监督演员们背台词,神汉的扮演者也就不得不换成了小张。” “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道是张海默替换了陈导演的角色?”秦纤纤问道。 小李耸了耸肩膀,答道:“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这么说来,凶手的目标本来应该是陈博副导演。既然凶手这一次下手误杀了其他人,说不定还会继续下手。 周渊易立即对小李说:“麻烦你把陈博叫来,我有事要问他。” 五分钟后,陈博来到了周渊易与秦纤纤面前。当他从周渊易那里听说自己可能就是凶手原来的目标时,顿时吓得浑身颤栗。他努着嘴,犹豫了片刻后,说:“其实在上到之前,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就在举行了开机仪式后,有人发来了恐吓信,说要对剧组不利。” “恐吓信?”周渊易大吃一惊,连声问道。“谁发来的恐吓信?信里说了什么?” 陈博答道:“恐吓信是一个自称陆渐的后人发来的,他说把陆渐拍成一个从现代世界穿越会古代的刺客,是一件很不严肃的事。如果我们不修改剧本,就会用各种奇怪的刺杀手段杀死剧组里的重要角色。” “呃……你是说,在历史上,陆渐真有其人?”周渊易问。 陈博点了点头,说:“是的,在相关的野史上,陆渐是东汉末年的一个著名刺客,活动范围就在如今的西川市附近。本来我们在拍摄影片之前,也搞了个寻访陆渐后人的活动想借机炒作一下,可是并没有寻找到。没想到刚一开拍,就收到了这封恐吓信。” “恐吓信是寄给谁的?”秦纤纤问。 “本来是寄给张导演的,但是他平时收到的信件太多了,一般都是我代阅后再将重要的信件交给他。不过,我刚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以为是个无聊的恶作剧,所以并没有给他说。” “这样看来,或许这并不是恶作剧。”周渊易冷冷说道。确实如此,正如恐吓信所说的那样,陆渐的后代会杀死剧组中的重要角色。不管是陈副导演,还是作为编剧的张海默,都是剧组中不可或缺的人物。尽管张海默死于误杀,但也不能排除他本身就是凶手的目标之一。 “现在那封恐吓信在哪里?”周渊易又问。 陈博无奈地摊了摊手,说:“我以为是个无聊的恶作剧,当时看完信,就把信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箱。” “那你觉得在这部电视剧里,还有哪些人是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呢?”秦纤纤忽然插嘴问道。 陈博扳起了手指:“张总导演、我、高洪亮、几个与高洪亮配戏的女演员、以及几个重要的配角,当然都是剧组里不可或缺的重要演员!”他列出了一张名单,上面写着十来个人的名字。 “嗯,周哥哥,我们要马上通知这些人提高警惕!”秦纤纤郑重地对周渊易说道。 三、两个导演都有杀人动机 当张旭阳得知恐吓信的时候,显然大吃了一惊,他愣了很久,才对陈博咆哮道:“你怎么不早点给我说这件事呢?” “我当时以为,这只是一个恶作剧……”陈博诺诺地答道。 “哼!就算是个恶作剧,那也是个炒作的噱头呀!要是早一点把恐吓信透露给媒体,我们这部电视剧的片名至少能上一个礼拜的娱乐版头版!” 张旭阳的这种态度令周渊易和秦纤纤很是不以为然,陈博却偏又谄媚地解释:“亡羊补牢,犹未晚也。现在剧组里死了人,我们再把恐吓信的事透露给媒体,不仅可以证明恐吓信真有其事,还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说明我们之所以没有在刚收到恐吓信时就公布此事,正是为了避免恶性炒作。” 周渊易不得不咳了一声后,才朗声说道:“在案件未取得进展前,绝对不允许你们向媒体提供任何有关的信息。否则,我将以妨害公务的罪名向你们提出相应的指控。” 张旭阳赶紧哈哈一笑,“周警官,你放心好了,现在还不是炒作的时机,我会在这部电视剧上映的时候再来炒作这件事,吸引观众的眼球。” “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提醒剧组中的重要人物,当心自己的安全。”秦纤纤言归正传,冷静地说道。 张旭阳立刻打电话,让所有在陈博名单上的演员来到他的临时办公室。很快,人就到期了,却唯独少了男主角高洪亮。 据张旭阳介绍,高洪亮在今天树林里的那场戏,遭遇神秘刺客的袭击后,后脑出现血肿,他请假去市区医院就诊,大概要晚上才会回来。他也拨打过高洪亮的手机,但却关机了,大概是手机没电了吧。 听到周渊易所通报的情况后,那十多个演员都显得很恐惧。周渊易只好一再表示,警方一定会竭尽全力保证所有人的安全,他还建议名单上的演员们千万不要单独一人外出。 交待完所有的注意事项后,演员们逐一离开,办公室里只剩下了周渊易、秦纤纤和张旭阳、陈博四人。这是,张旭阳忽然对周渊易说:“周警官,我们能单独谈一会儿吗?” 秦纤纤和陈博很知趣地出了门。他们可以听到屋里陈导演与周渊易正窃窃私语着什么,而这时,陈博也突然对秦纤纤说:“秦小姐,你也算半个警方人员吧?我想给你提供一点有价值的线索。” “哦?!什么线索?” “过去我和张旭阳导演合作拍过一系列的侦探电视剧,所以我对逻辑推理也充满了兴趣。在我的心目中,有一个很值得怀疑的人。” 秦纤纤诧异地问:“谁?” “张旭阳!” 陈博说,他当初看到那封恐吓信时,就感觉事出蹊跷。在开拍前,剧本是绝对保密的,没有人会提前知道剧本中的刺客是由未来穿越而来的。除了编剧与导演之外,就只有最大牌的男女主角看过剧本。 他认为,这封恐吓信就是张旭阳自己一手炮制的,为的就是炒作这部电视剧。但是恐吓信却被陈博收到了,陈博是个谨慎小心的人,一心扑在工作上,他不希望影片从一开始就沦为小报娱乐版的无聊炒作。所以他偷偷将信纸撕碎,装作恐吓信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正因为恐吓信在一开始的时候没有发挥轰动的效应,张旭阳只好想办法让陈博意识到,恐吓信上面说的事都是真的。而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剧组里死一个人,就如刺客后代在信里所说的那样。 于是,剧组里发生了命案,临时替换陈博客串出镜的编剧张海默死在了刺客的枪口之下。 “那个角色本来应该是由我出演的,但一定是张旭阳考虑到在以后的工作里还很需要我的协助,所以放了我一马,让我去监督其他演员背台词。”陈博如是说道。 秦纤纤问:“可是,他是怎么做到杀人的呢?他另外请了一个人与他合作?击晕了高洪亮,在枪杀了张海默?” “拍戏的时候,张旭阳就坐在摄影机后,杀人自然是派了同伙完成的。如果说同伙是从营地帐篷那边偷偷溜过来的,就有可能会被我发现,不能确保万无一失。张旭阳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而万无一失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贼喊捉贼。” 秦纤纤冰雪聪明,立刻听出了陈博的言下之意。他的意思是,张旭阳的那个同伙就是被击晕的男主角高洪亮。高洪亮蒙着面,穿着紧身的黑衣出现在片场,枪杀了张海默后,赶紧回到树林,在树林边缘脱掉黑衣与蒙面布,再回到准备出场的地点,用力将后脑装箱树干,就能马上晕过去,还会在后脑留下清晰的血肿痕迹。 不过,这只是一种合乎情理的猜测罢了,要想证实这一点,还需要做许多工作。 而这时,导演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周渊易与张旭阳导演握手告辞后,便走了出来。秦纤纤赶紧上前问:“你们谈了些什么?”周渊易望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陈博,陈博耸了耸肩膀,径直走开了。 走向长木桥的时候,周渊易对秦纤纤说:“张旭阳认为,那个杀死张海默的凶手,是陈博。” 张旭阳之所以会这么认为,是有道理的。正如陈博所说过的那样,他拍过很多侦探片,也有一定的推理能力。他认为,当时能有时间出现在树林里袭击高洪亮的人,正是陈博。那时虽然他正游走在一间间帐篷中,抽查演员们背台词的情况。但他并没有按照一定顺序抽查,而是随意进入各间帐篷。他完全可以走出一间帐篷后,立刻潜入树林,击晕高洪亮后行凶枪杀张海默,然后再赶回树林外,继续下一间帐篷的抽查。 这是利用了一个时间差。而且,张旭阳认为陈博拥有行凶的动机。陈博收到恐吓信后并没有告知张旭阳,从这件事张旭阳就隐隐认为陈博有了反骨。陈博已经跟随张旭阳很多年了,一直身居副职,但他一直都渴望成为正职。陈博可以利用剧组里的混乱,令投资商相信身为总导演的张旭阳无力控制局面,撤他的职,再将陈博扶正。 说到这里的时候,周渊易顺便笑着说:“这张导演和我说话的时候,不时接到电话,全是女演员打来打情骂俏的。看他那幅油腔滑调的模样,看来他这家伙蛮风流。” “呵呵,影视圈里的潜规则嘛,报纸上已经说得太多。还是像我们这样的群众演员好,既过了戏瘾,又不用付出不该付出的代价。”秦纤纤也笑了。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长木桥钱。正当他们要踏上桥面的时候,周渊易忽然盯着桥下的湖水,瞪大了眼睛,大声叫道:“你看,那时什么?” 四、刺客的第二次行动 湖面上,浮着一具男人的尸体,纷乱的长发在湖水中不住荡漾着,两只手平摊在水面上,就像两节干枯的莲藕。 周渊易走到木桥边蹲下身,翻过了尸体的脸,他仔细注视了一会儿,立刻就认出浮在湖面上的尸体,竟是正在岛上拍摄电视剧的男主角高洪亮。 随后赶来的法医将尸体打捞到岸边后,很快就确定了高洪亮死亡的原因。在他的咽喉处,插着一柄带有羽尾的利箭。利箭没有后咬齿,说明不是用弓箭射出的。箭头隐隐有些发黑,应该是醮了毒药的。副导演陈博一看到这柄箭,顿时失声叫道:“这是用吹箭筒吹出的毒箭!” “你怎么知道?”周渊易诧异地问道。 “因为,在张海默所写的剧本里,就有刺客陆渐用吹箭刺杀贪官污吏的桥段。”陈博答道,随即他恍然大悟,“凶手果然是用电视剧里陆渐杀人的手法,在杀死剧组里的重要人物!” “那么,在剧本里,张海默还编了些什么样的杀人手法?”秦纤纤问。 陈博答道:“还有很多呢,比如说用三弦琴的琴弦勒颈、比如说让刺杀对象先吃海鲜再大量进食水果、比如说泼一盆水在燃烧的炭火上令刺杀对象窒息而死……” 秦纤纤不禁暗笑,这些杀人手法可真够现代化的,真不愧是来自未来的穿越刺客。 秦纤纤小声对周渊易说,高洪亮一定是在离岛的路上被谋杀的,而自从张海默被枪杀后,所有的临时演员都在登记完姓名后离开了湖心岛,就连本来住在岛上的影视学院学生也安排在了岛外的宿舍住宿。所以,凶手一定是剧组中的某个人。 周渊易环顾四周,忽然问道:“咦,男主角都死了,张旭阳导演怎么没过来察看现场?” 陈博顿时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犹豫片刻,将周渊易拉到一旁,低声说道:“刚才我拨打张导演的电话,他关机了。” “他为什么关机?”周渊易有点诧异。 陈博诡谲一笑,说:“张导演只有两种情况会关机。第一种情况,是手机确实没电了。不过今天上午拍戏的时候,他就让场记小李帮他把手机拿去充电了,所以第一种情况应该是不会出现的。” “别卖关子了,你直接说第二种情况吧。”周渊易有些不耐烦。 陈博赶紧说到:“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他与女演员谈心的时候,绝对是会关掉手机的。” “和女演员谈心?”周渊易本来有点诧异,但看着陈博诡异的笑容,再联想到张旭阳在办公室里不停接到的女演员打情骂俏的电话,立即明白了陈博的意思——影视圈里的潜规则。 “那他今天和哪个女演员谈心?” 陈博摊摊手,答道:“谁知道呢?我觉得这部戏里几乎所有女配角都和他谈过心——呃,我们这部戏主要是将刺客的,男人至上,没有女主角,所有的女演员都是配角。” 周渊易皱起了眉头,这可真是部够烂的电视剧,都不知道怎么通过审核立项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赤着脚从湖心岛深处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用尖厉的声音大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张导演死了!”她那五官扭曲的脸上,写满了恐惧与惊惶。 五、电水壶留下的破绽 这个女人名叫金亚亚,是这部电视剧的第四号女配角。喝下一口周渊易递给她的矿泉水后,金亚亚才喘着粗气断断续续说到:“张导演在我的宿舍里,给我讲戏的时候,忽然我听到‘砰’的一声巨响,一个身着黑衣的蒙面人踢开了门,他的手里拿着一个电水壶……” “啊!”站在一边的陈博不由自主发出一声惊呼,“他是想用烫刑!” 陈博解释,在张海默的剧本里,刺客陆渐为了惩罚一个江湖采花贼,将一盆滚烫开水淋在了采花贼的下半身。 金亚亚茹鸡啄米般点头,说道:“是的,黑衣人当着我的面,将电水壶里的开水全都淋在了张导演赤裸的下半身……张导演疼得死去活来,而黑衣人立刻掏出了一把刀,在张导演的脖子上抹了一下。还没等到我反应过来,黑衣人已经退出了房间……” 听罢此言,秦纤纤不禁撇了撇嘴,嘁,还说是在宿舍里讲戏呢,张旭阳又怎么会赤裸着下半身呢?分明就是在搞潜规则嘛! 同时,周渊易也合计了一下,张导演是在与周渊易谈完话后才去金亚亚宿舍的,刺客杀他的时间也就是这么一会儿,凶手肯定还在岛上的,他立刻下令让手下搜索全岛。 然后,周渊易与秦纤纤陪着金亚亚来到了她的宿舍勘查案发现场。 金亚亚的宿舍在湖心岛上一个比较偏僻的角落,这是幢坐落在树林里的铁皮屋,小小的,屋里除了一张大床和床头柜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铁皮屋外,也没有其他演员的宿舍。铁皮屋里,张旭阳浑身赤裸地躺在床上的一片血泊中,他的下半身被烫得皮开肉绽,惨不忍睹,到处都是红肿溃烂的水疱,而他的喉咙则被割开了一条口,鲜血早已浸出染红了整张床单。在地上,还有一只电水壶,是最普通的一种款式,警方根本无法通过排查电水壶销售记录找到购买人。而在床头柜上,还摆着一只一模一样的电水壶,看来电水壶是剧组里统一配发的。 看到秦纤纤皱起了眉头,周渊易心想这个喜欢推理小说的女孩,一定是因为看到了这么血腥的场景而感到了恶心。她连忙对秦纤纤说:“纤纤,你到外面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吧,我让法医来勘查现场。” 秦纤纤默默地退出了铁皮屋,她望着屋外密密麻麻的树林,陷入了沉思。 同样站在铁皮屋外正吸着烟的副导演陈博向秦纤纤走了过来,苦笑着不无调侃地说:“这一下,张旭阳的梦想真的实现了。这部电视连续剧刚开拍就发生了三起命案,想不轰动都不行。可惜,这部电视剧已经成为了不祥之作,只怕剩下的演员也不会再愿意演下去了……” 这样的烂片,不演也罢。秦纤纤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她问陈博:“周围离这间铁皮屋最近的演员宿舍在哪里?” 陈博朝前方的树林指了指,答道:“最近的演员宿舍距离这里有五分钟的路程。这可真是个张导演谈心的好地方,绝对不会有任何人打扰。可惜张导演没想到这个地方也被凶手看中了,杀人后即使是从容离开,也不会被其他人看到。” 秦纤纤怔了怔,突然转过了身,大步走进了铁皮屋里。她一进屋,便大声向满面惊恐的金亚亚问道:“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金亚亚惊魂未定地答道:“什么问题?” “你说黑衣人提着电水壶,什么也没说,直接将壶里滚烫的开水淋在了张导演的身上?” “是的,就是这样的。”金亚亚答道。 秦纤纤看了看张旭阳身上的水疱,自言自语地说:“电水壶里的开水至少也的一百度以上,才能造成这样严重的伤势。” “那当然。” 秦纤纤又拾起了地上的那把电水壶,继续自言自语道:“这种电水壶还真不错啊,即使从距离这里最近的演员宿舍走过来,也要花上五分钟的时间——如果不是从最近的演员宿舍走过来,只怕要花更多的时间。烧好开水后,走了这么久,电水壶里的水温居然还能保持这么高?看来我也要买一个这样的水壶拿到寝室里去用。” 听了这句话后,金亚亚的神情大变,而周渊易也将怀疑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周渊易从秦纤纤手中接过了电水壶,端详了一番后,问:“这种电水壶是谁采购的?” 很快就从剧组方面得来了消息,电水壶是场记小李联系购买的。当小李被召到铁皮屋,一听到是问电水壶采购的事宜时,顿时浑身打了个摆子,颤抖着声音问:“你们警察还管采购电水壶吃回扣的事?我坦白从宽,我确实吃了回扣,这种电水壶是三无产品,虽然有点部保温,但开水绝对能烧开的,喝了不会拉肚子。” 秦纤纤这才转过头,对满脸沮丧的金亚亚说:“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当然,金亚亚此刻已经无话可说了。 六、杀人的动机 在认罪以前,金亚亚最后向秦纤纤提了一个问题:“如果你能说出我是怎么杀死张海默的,我就毫无保留地交待做过的所有事。” 秦纤纤微微一笑,答道:“很简单,事发当时,你在树林外的帐篷里背台词,由陈副导演抽查。张旭阳就曾经怀疑过陈副导演,认为他可以趁这去两间帐篷之间的间隙,前往树林行凶。同样的道理,陈副导演抽查完你的台词后,只要他一离开你的帐篷,你就可以立刻流出帐篷,在树林里捡一根树棍,击晕高洪亮后,枪杀张海默。至于用吹箭杀死高洪亮,就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了。只要偷偷躲在桥边,就能在高洪亮过桥的时候,吹出毒箭致他于死地。” 她顿了顿,又说道:“其实呢,我可以肯定,你杀张旭阳在前,杀高洪亮在后。因为高洪亮的尸体浮在人工湖里,很容易被人发现,如果你先杀高洪亮的话,再杀张旭阳就没那么好下手了。而你却报告,张旭阳是刚被杀死的。如果让法医对两具尸体进行解剖。确定死亡的确切时间,则更能证明你说了谎话。” “你真是太聪明了。”金亚亚无奈地摊开了手。 “可是,你的杀人动机呢?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张海默、高洪亮与张旭阳究竟与你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周渊易问道。 金亚亚咬牙切齿地答道:“我只想杀死张旭阳,张海默和高洪亮只是杀死张旭阳前奏,我想让别人以为,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但事实上我的目标只有张旭阳一个人。” 为了在这部电视连续剧里博取一个重要的角色,金亚亚向身为总导演的张旭阳投怀送抱,原以为一定可以得到第一女配角的角色。没想到签约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中了张旭阳的圈套,分给她的角色竟是无关轻重的第四女配角。可她也没办法大闹片场,毕竟潜规则也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 于是她隐隐下了决心,想用自己的方法惩罚背信弃义的张旭阳。 金亚亚先写了一封匿名的恐吓信给剧组,她的目的是想在剧组中制造恐慌情绪,以方便自己趁乱行凶。同时,也可以将警方的视线引向根本不存在的刺客后人。可是当陈伯副导演收到恐吓信后,一方面以为是恶作剧,另一方面不想进行个性炒作,所以销毁恐吓信后,并没有声张。 但金亚亚还是要继续进行她的计划。只有杀死剧组里的重要人物后,才能让人相信那封恐吓信的真实性。 那把手枪是她在某边境口岸城市旅游时,在境外黑市买回来的。她知道开机第一天饰演神汉的认识陈博副导演后,想到陈博在剧组里算是难得的一个正派人,所以决心放他一马。她在张旭阳身旁吹了吹枕边风,告诉他配角们的台词准备情况实在是太差了。 尽管张旭阳为人很不正派,但他却是个很敬业的导演。他立刻下令让陈博去监督配角们背台词——剧组里这么多人里,也就陈博做事最为稳当。而正是这个决定,就了陈博一命,但却把编剧张海默推向了死亡的深渊。 不过,这倒正合金亚亚之意。张海默是编剧,也算是剧组里的重要人物,而且他的死也能让人为凶手的本来目标是副导演陈博。这更能让陈博相信那封恐吓信是真实的。 随后,金亚亚用吹箭毒杀了高洪亮——毒箭也是她在某边境口岸的境外黑市里买来的。 杀死两个剧组里的重要角色后,在杀死张旭阳,就会让所有人以为,张旭阳是死在刺客后人的手下。 最后,在铁皮屋里,金亚亚将电水壶里刚烧开的水,活生生淋在了张旭阳的身上,然后一刀抹断了张旭阳的颈子。 杀死张海默的那把手枪,毒死高洪亮的吹箭筒,都被金亚亚扔进了西川大学的人工湖中。随后警方调来了潜水员,根据金亚亚的口供找到了手枪与吹箭筒。 尾声 金亚亚被收押之后,秦纤纤问周渊易:“周哥哥,你说发生这起连环血案的最终根源究竟是什么?” 周渊易沉吟片刻后,说:“影视圈里的潜规则,才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嗯。”秦纤纤点头,“如果所有演员都凭借自己的实力去争取角色,如果每个导演都以艺术的眼光去寻找演员,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惨剧呢?” 她忽然哈哈一笑,又说:“不过这部电视剧的剧本编得真是太烂了,我真希望在发生了这些事后,电视剧的拍摄会因此停顿。” 话刚说完,就看到陈博走了过来,对他们说:“刚才得到了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那个?” “我想先听坏消息。”秦纤纤怀笑着说。 “坏消息就是——刚才投资方打来电话,他们认为这部电视剧还没拍,就死了这么多人,还损失了导演。这是一部不吉利的片子,所以要求中止拍摄,剧组宣告解散。” “那么好消息是什么呢?”周渊易问。 “投资商认为,如果能把秦同学与周警官破获这起案件的故事拍成电视连续剧,一定会引起更大的轰动。所以,投资方授权我立即成立新剧组,而我也终于第一次当上了正式的总导演。”陈博满面春风地说道。 最后,陈博向秦纤纤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秦同学,你有兴趣加入我们的心剧组吗?我请你做第一女主角,没有潜规则的!” 楔子 云层很厚密,看不到一点星光。尽管有路灯,但道路两侧的草丛前栽种着常绿阔叶树木,叶片将灯光切割成斑驳的碎片,投落在细砂石铺成的地面上。当夜风掠过时,这些光影造就的碎片便会微微游移,令整条林荫道充满魅惑与陆离的质感。 夜幕中,一个女孩出现在林荫道中。她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向四处张望,眼中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警觉。忽然路边的草丛中蓦地凭空发出“喵呜”一声怪叫,一只浑身黢黑的猫钻了出来,飞快从女孩面前传了过来。女孩吓得脸色苍白,却死死咬住了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远处似乎有脚步声正隐隐传来。女孩身形移动,快速多到路边一棵法国梧桐的粗壮树干后。朝这边走过来的是两个身着制服手持强力电筒的保安,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路边躲着的女孩,电筒的光柱只是随意朝四周射了射,便继续朝前走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林荫道的尽头。 女孩重新回到了树荫下,她朝保安消失的方向望了一眼后,在斑驳的光影中,她如幽灵一般,朝另一个方向快步走去。 几分钟后,女孩在林荫道的一处转角停下了脚步。路边,是及膝的草丛,女孩伸出脚,拨开草丛,脚下顿时出现了一条平时不易被人注意的羊肠小道。她朝四周望了一眼,然后一脚踏入草丛,沿着小路向草丛深处走去。 又过了几分钟,女孩站在了一个废弃的风雨亭前。风雨亭年久失修,因为担心屋顶会随时坠下伤人,所以有人在亭外砌了一道半人高的青灰色砖墙。她撮起嘴唇,轻轻吐气,发出一声欢快的口哨哨音。发出一声哨音后,女孩立刻闭紧了嘴,细细聆听着砖墙内的动静。 黑暗的四周一片寂静。女孩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情,她踏着杂乱的草丛,走到围墙前,吃力地跨起腿,想要翻过围墙。这时,她忽然嗅到空气中漂浮着一股奇怪的腥味。女孩皱起了眉头,但这里已经脱离了路灯的照射范围,围墙里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终于,女孩翻入了围墙中。当她落地的一刹那,脚底触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害得她差点就摔倒在地。女孩摸了摸,只觉得摸到了一处湿淋淋腻滑滑的液体,而那些行为正是这些液体所散发出来的。 她将触摸过液体的手指放在了鼻尖,瞬间她便明白自己摸到了什么。然后,她张大嘴,瞳孔骤然紧缩,发出了一声高亢凄厉的尖叫。 当保安循声赶来,电筒的光柱照射到女孩时,只见她的手指上全是嫣红的鲜血。在她身边,一具年轻男人的尸体半倚在青灰色的围墙旁,双目圆睁,身前一片血泊。 一、风雨亭发生了什么事? 秦纤纤这几天一直在舞蹈社里排练新舞,忙得不可开交。这一次排练的节目,是为一首还没公开发行的新歌编排伴舞。这是一首歌颂爱情的歌,歌名叫《死忠》,歌词明显受到《死了都要爱》的影响,不仅缠绵悱恻,而且充满了激越的力量。 演唱《死忠》的歌手,叫林晓欧,一个很年轻的女歌手。林晓欧是西川人,一年前参加某卫视台主办的选秀比赛,凭借美妙的歌后与动人的舞姿,她终于在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成为最终的优胜者。 经过唱片公司一年的精心打造,即将推出林晓欧的首张个人专辑,而专辑中的主打歌,正是这首《死忠》。 林晓欧在参加选秀比赛前,是西川大学的学生,所以她特别向唱片公司提出,希望将唱片首发式放在母校举行,更希望能让学校舞蹈社为她的这首《死忠》伴舞。考虑到西川是对于整个西南地区的辐射影响力,唱片公司同意了林晓欧的请求。为了能让西川大学舞蹈社的伴舞做到尽善尽美,唱片公司特意派出一位编舞师提前进驻西川大学,配合舞蹈社的排练。 而唱片首发式,就定在一周后,所以这几天,身为舞蹈社骨干的秦纤纤基本上每天下课后,都呆在舞蹈教师中,练习着舞蹈中的每一个动作。 这天是周末,因为赖了一会儿床,秦纤纤早晨起床一看表,已经到了舞蹈社排练集合的时间。她赶紧小跑着来到舞蹈教室,刚一推开玻璃门,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教室中——西川市刑警大队副队长周渊易。 “周哥哥,你怎么又到我们学校来了?”秦纤纤刚一问完,就看到在周渊易身旁,还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唱片公司派来协助舞蹈排练的李敬子——她来自韩国,说得一口流利的中国话,她年仅二十三,却是业内资深的编舞师。站在李敬子身旁的,是一个年约二十的漂亮女孩,肤色白皙,眼睛大得有些显得不谙世事般的懵懂。女孩看上去很是眼熟,秦纤纤愣了愣,才发现她就是自己伴舞的对象——林晓欧。 林晓欧不是要下周才会到西川市来吗?怎么现在她就出现在校园舞蹈社里了?难道是来监视舞蹈社排练情况的吗?这也不需要林晓欧亲自来吧?而且为什么周渊易也会和她走到一起呢?周渊易不会是改行做保镖了吧? 秦纤纤正满头雾水时,李敬子已经转过身,对她说道:“秦同学,你今天迟到了。不过没关系,今天的舞蹈排练因故取消了,你请回吧。” “呃……”秦纤纤咂了咂舌,不知道出了什么样的事情,竟然连今天的排练也取消了。看到周渊易露出一副严肃的面孔,她也不好多问,只好闷闷不乐地退出了舞蹈教室。而这时,她才注意到,在教室外不远处的林荫道尽头,竟停着几辆警车。 林荫道一侧是一片杂乱的草丛,草丛深处是一个废弃的风雨亭,因为年久失修,学校在风雨亭外起了一道青灰色的围墙。而在围墙外,则拉了一根黄色的警戒线,此时,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正抬着一具蒙着白布的担架,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校园里一定又发生了命案,难怪周渊易会一大早就来到学校。再联想到周渊易是与林晓欧同时出现的,这难道说明,命案与林晓欧有关? 一想到这里,秦纤纤不由得兴奋了起来,她好奇地向风雨亭走去。没想到刚朝林荫道走了几步,就忽然看到几个统一穿着白色的t恤衫的年轻人,从道路两侧的法国梧桐后钻了出来,有男有女,他们同时伸出双手拦住了秦纤纤的去路。 为首的,是一个年约二十的年轻女孩,她大声对秦纤纤说:“这位同学,请不要过去,警方正在办案。” “哦,出了什么事呀?”秦纤纤好奇地问。她这才注意到,这个女孩的t恤衫上,印着的竟是一节莲藕,但她却不知道这些年轻人是干什么的。看他们这么年轻,并不像警方人员,可为什么他们要拦住自己呢。 不过,面前这个穿着莲藕t恤衫的年轻女孩并没有回答秦纤纤的问题,她继续伸出双手,很冷静地答道:“无可奉告!”在女孩的阻拦下,秦纤纤只好眼睁睁看着警员将蒙着白布的担架抬上了警车,然后警车鸣着警笛扬长而去。 秦纤纤不禁感到了失望,而那个女孩则放下双臂,不再对秦纤纤作任何阻拦。 而这时,秦纤纤的手机忽然想起“嘀嘀嘀”的短信提示音。她打开手机看了一眼,这是一条周渊易发来的短信息:“在学校冷饮店里等我。” 二、偶像歌手的秘密 在西川大学的冷饮店里,秦纤纤喝了一口冰冻可乐后,问坐在对面的周渊易:“周哥哥,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风雨亭那里死了人?而且还和林晓欧有关?” 周渊易故作姿态地狠狠朝秦纤纤等了一眼后,说:“纤纤,你推理的很不错嘛。” “谁死了?” “一个叫宋渝的艺术系大四男生,他是林晓欧的同学。”周渊易答道。林晓欧去年参加选秀比赛夺冠后,便办理了休学手续,一心在娱乐圈里打拼。如果她不休学,现在正应该好就读艺术系大四。 今天凌晨三点的时候,西川市警方接到了西川大学保卫科打来的电话。保安在深夜巡逻的时候,听到林荫道旁的废气风雨亭中,传来了女生的尖叫声。当保安翻过风雨亭外的围墙后,看到一个满脸苍白的女生,女生身旁,还有一具男生的尸体。 这个跌坐在男尸旁浑身瑟瑟发抖的女生,就是林晓欧。那具男尸,自然就是宋渝。很明显,宋渝死于他杀,他的胸口上插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正中心脏。 凌晨四点,周渊易到达西川大学校园。他先找李晓欧询问事发经过,但林晓欧却紧闭牙关,除了说出自己的身份之外,关于她为什么会在深夜出现在西川大学,却讳莫如深,一个字也不愿意多说。无奈之下,周渊易只好联系林晓欧在外地的唱片公司,而此时唱片公司正陷入一片慌乱之中。 唱片公司的人告诉周渊易,前一天早晨,林晓欧就没按时去公司报到,手机也一直关着。唱片公司派人去林晓欧租住的公寓楼探视,却听公寓管理员说,林小姐前一天晚上就没回来。公司的人四处寻找林晓欧的下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没想到她却避开旁人,偷偷摸摸来到了西川市。 因为林晓欧身份特殊,唱片公司的人请求警方那个不要拘押她,否则会影响到她的大好前途。考虑到实际情况,又与警局沟通后,周渊易决定暂时让林晓欧住进西川大学招待所,然后派了两个警员进行贴身监视。等唱片公司的高层赶到后,警方那个再向林晓欧了解情况。 而唱片公司也确定了一个暂时的联络人,这个人就是正在西川大学协助舞蹈排练的李敬子,与警方随时保持联络。刚才秦纤纤来到舞蹈教师的时候,就是正好碰到周渊易向李敬子通报警方的决定。 听完了周渊易的介绍后,秦纤纤不禁问:“就算林晓欧不说,难道你们就查不出她和死者宋渝有什么关系吗?” 周渊易微微一笑,说:“当然能查出来。我只找了几个他们的同班同学,就知道了在林晓欧没参加选秀比赛前,他和宋渝是一对情侣。不过,在林晓欧一夜成名后,她对宋渝渐渐冷淡了下来,几个月后两人便宣告分手了。” “呵呵,我完全能理解林晓欧的做法。一方面相隔两地,另一方面两个人的地位发生了彻底的变化,所以分手也是顺理成章的事。”秦纤纤看过很多八卦杂志,对娱乐圈里的分分合合也算了解得蛮透彻。 “没错,所以我认为,林晓欧有重大的作案嫌疑。很有可能是因为宋渝要求与林晓欧和好,而林晓欧执意不肯。或许宋渝以两人之间以前的某种秘密相要挟,为了守住这个秘密,林晓欧只好铤而走险,决定孤身一人潜入西川大学,杀死以前的男友——正如古龙说过的那样,只有死人才是保守秘密的最佳人选。”周渊易煞有介事地分析,他还补充道,“我们调查了,宋渝有一部很时髦的名牌手机,是一年前林晓欧送给他的。这款手机有很强大的隐私保护功能,需要解开预先设置的密码锁后,才能打开图片与视频记录。平时宋渝将这部手机视为最心爱的物件,随时都带在身上。而现在,这部手机却没在他的身上。你知道,手机可以存储图片、视频,而图片、视频不正是某种秘密的保存形式吗?” “嗯,很有道理。不过,你需要证据来支持你的说法。” 平时都是秦纤纤提出假设,然后周渊易让她来寻找证据支持自己的推理。而这次调了个方向,变成秦纤纤质疑周渊易了。 周渊易皱了皱眉头,说:“是的,我现在就是为了证据而犯愁。首先,插在宋渝胸口的那把匕首上,没有林晓欧的指纹,而附近也没找到她曾经用过的手套。其次,法医检验了宋渝的尸体,正是他确切的死亡时间是凌晨一点左右,而我们找到一个出租车司机,他证明是在凌晨两点四十分的时候,将林晓欧载到西川大学。最后,我们在林晓欧身上也没找到宋渝的那部手机。” 秦纤纤陷入了沉思。表面上,从这几点来看,无疑可以完全洗脱林晓欧的杀人嫌疑。但如果林晓欧有足够的智商,也能够巧妙地故布疑阵。比如说,凌晨一点就潜入校园,然后将宋渝约到风雨亭的围墙中并杀死他。接着,林晓欧取走宋渝的手机,拿到某处销毁,在偷偷溜出校园。两个小时后,她又乘坐出租车重新回到校园中,再来到风雨亭中,发出凄厉的尖叫,装作自己发现了尸体。 当然,这也只是一种猜测而已。 秦纤纤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她问:“周哥哥,刚才在林荫道,有几个年轻人拦住了我,不准我靠近风雨亭事发现场。他们都是什么人呀?” 周渊易苦笑一声后,说:“那是林晓欧歌迷会的会员,都是一些疯狂的追星族。他们不想让自己的偶像陷入丑闻之中,所以千方百计阻止校园里好奇的学生靠近现场,也不让学生知道这件事与林晓欧有关——事实上,除了你在舞蹈教室里无意中见到了林晓欧,还没其他人知道她在西川市呢。” “呃,原来如此……不过,既然没其他人知道林晓欧在这里,为什么这些歌迷会出现在校园里呢?”秦纤纤心念一动,立刻问道。 周渊易答道:“这些歌迷是被李敬子叫来的。李敬子以前在韩国的时候,就在艺人公司工作过,很有歌迷会管理经验。所以她加入林晓欧所在的唱片公司后,除了做编舞师之外,还兼任了歌迷会会长的职务。而西川市是林晓欧的歌迷大本营,今天李敬子召来歌迷,正是歌迷会中最为死忠的粉丝。” “嗯,我想起来了,这些林晓欧的粉丝,都自称为藕粉,难怪在他们的t恤衫上印着莲藕的图案。”秦纤纤浅浅笑道。 周渊易皱皱眉,说:“不过呢,这些藕粉也实在是太狂热了,一开始他们甚至还不准我们警方人员靠近现场呢。” “嗯……”秦纤纤的表情忽然变得很严肃,“粉丝太疯狂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比如说,死忠的粉丝或许会为了偶像,不顾一切做出不可理喻的是出来。” “你是说……粉丝为了帮偶像保守某个秘密而杀人?”周渊易喃喃问道。 三、无耻的勒索 当天夜里,唱片公司的一名高层就赶到了西川市。这个名叫夏龙源,五十多岁,一个很和蔼的老头。虽然身居唱片公司副总裁高位,但这次为了解决好林晓欧的事,他还是亲自赶到了西川。 在西川大学招待所里,林晓欧一看到夏龙源,就不禁失声痛哭了起来。夏龙源就像林晓欧的父亲一般,搂住了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一样温柔地说道:“别怕别怕,只要夏伯伯来了,你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在周渊易的示意下,夏龙源说:“晓欧,你说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林晓欧犹豫地看了周渊易一眼,然后怯怯地说道:“夏伯伯,我进公司的时候,您曾经问过我,有没有男朋友。当时,我说没有。可是,我骗了你。”说完后,她又嘤嘤地抽泣了起来。 正如周渊易所了解到的情况一样,死者宋渝就是林晓欧在参加选秀比赛之前的男朋友。林晓欧加入唱片公司后不久,便渐渐与宋渝减少了联系,这段感情悄然无疾而终。 但在一个月前,林晓欧收到了一封宋渝寄来的电子邮件。一点开邮件,她就看到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她穿着睡衣与宋渝拍的合照——当初他们交往的时候,曾经因为年少无知,用手机拍过很多亲密的自拍照,睡衣照只是其中最为保守的一张。 邮件的正文里,宋渝说,自从他与林晓欧分手后,心中总是闷闷不乐。他认为是因为林晓欧的身份变了,她红了,所以才抛弃了他。宋渝要求林晓欧对他作出补偿——正是他做出了感情上的牺牲,才让林晓欧保持了青春玉女的青春形象。 宋渝要求林晓欧给他十万元人民币。如果林晓欧拒绝答应这个要求,他就会在林晓欧首张个人专辑唱片在西川大学举行首发式的时候,在网络上公布所有的亲密合影,让她再也做不了青春偶像。 “那时,我真的很傻很天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用手机与他拍下那么多亲密的合影……”林晓欧痛哭流涕地说道。 “唉……”夏龙源叹了口气,说:“真是无耻的勒索!晓欧,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点和我说?再说,你才刚出道,哪有十万元给他?” 站在一旁的秦纤纤突然问道:“林小姐,既然你没有十万元,为什么你还来到西川市与宋渝见面?你准备怎么解决问题?”这个问题显然是绵里藏针,似乎暗示着林晓欧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杀死宋渝。 林晓欧像是被针扎了一般,跳了起来,高声说道:“我一直都在邮件里与宋渝讨价还价,我甚至还偷偷设想过,要是他不答应,我就用旧报纸扎成钱的样子,再准备一把匕首,交款的时候一刀杀死他。但不知道为什么,上个星期他突然又发了一封邮件来,告诉我他不要这笔钱了。我以为是他念在旧情的份上良心发现了,但他却说,只要我能在和他进行最后一次幽会,他就放过我……就在以前常常见面的那座废弃的风雨亭里,时间定在昨天的凌晨三点。” 而就是在这座风雨亭里,林晓欧翻过围墙后,发现了宋渝的尸体。 这时,秦纤纤别有用意地问道:“林小姐,你到西川来,真的没有告诉任何人吗?”宋渝是为了见林晓欧,才来到了风雨亭,而他偏偏就死在风雨亭里,这就说明了他的死肯定与林晓欧有所关联。 如果真的如林晓欧所说的那样,宋渝并不是她杀死的,那么凶手一定另有其人。而这个真正的凶手,也正是为了替林晓欧解决问题。 不过,面对秦纤纤的问题,林晓欧的回答却是:“不,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回答得斩钉截铁,看上去并不像时说假话。 四、她早就知道了偶像会来 林晓欧被安顿在西川大学的招待所里,秦纤纤与周渊易告辞之后,慢慢下了楼,刚一走出招待所,就忽然觉得眼前一花,是对面的法国梧桐后闪了几下闪光灯。几个穿着马甲的小报记者站在那里<bdo>http://</bdo>,正举着照相机向他们拍过来。 周渊易正要发怒,记者身后突然出现了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这些年轻人不分青红皂白,一把抢过了记者手中的相机,径直拔出了存储卡,扔在地上不停地踩着。记者气得脸都白了,但年轻人们根本不理会他们的抗议,将存储卡踩得稀烂后才扬长而去。 这几个年轻人都穿着印有莲藕的白色t恤衫,正是林晓欧的粉丝藕粉们。 周渊易和秦纤纤正看得解气,这时藕粉中那个领头的年轻女孩蓦地出现在他俩面前,嫣然一笑后,说:“二位,不让这些狗仔队瞎编排晓欧的新闻,是我们藕粉义不容辞的义务。” “你叫什么名字?”周渊易问。 女孩答道:“我叫白韵莲,是林晓欧国际歌迷会西川分会的会长。” “小白,你们的t恤衫真漂亮呀!”秦纤纤指着白韵莲胸口上的莲藕,笑吟吟地说道。 漂亮的衣服永远都是女孩之间最热门的话题。白韵莲顿时的一地说道:“那当然,我从李姐那里一听说晓欧要提前到西川来,马上就找人订做了这套t恤衫,今天一早就取了货分发给粉丝团团员。” “哦?!”秦纤纤很感兴趣地问,“小白,其实我也是晓欧的粉丝呢,你什么时候也帮我订做一件吧。” “没问题,我送你一件。我这就回去找人订做,明天就能送给你。” 听完白韵莲的话后,秦纤纤与周渊易会心地相视一笑。这样的t恤衫要第一天订做,第二天才能拿到。藕粉们是今天拿到t恤衫的,也就是说,他们是昨天订做的。再换句话说,其实白韵莲昨天就知道林晓欧会提前来到西川市。 从白韵莲的话里,秦纤纤也知道了,她得到林晓欧来西川市的消息,是从编舞师李敬子那里获悉的。 这就与林晓欧的说法有些不同了。林晓欧说她没给任何人说过自己会到西川市来,如此说来,她向警方撒了谎。 林晓欧为什么要撒谎?她还隐瞒了多少事? 看来有必要重新与林晓欧和李敬子接触,设法挖出她们隐瞒的真相。 五、破财消灾 秦纤纤与周渊易折身正要返回招待所,却看到一个警员正急匆匆向他们跑过来,他手里拎着一个很小的塑胶口袋,似乎他又找到了什么新线索。 “小高,有什么事呀?”周渊易诧异地问。 这个叫小高的警员答道:“刚才有调皮的男生在学校女生宿舍附近的人工湖旁,用自制的钓鱼竿钓鱼,无意中钓起了一个缠着水草的塑胶口袋。口袋里,是一只手机。” 周渊易戴上手套,用镊子打开了还沾有水草的塑胶口袋,看到口袋里是一年前出品的一款时尚名牌手机,价值不菲。 小高介绍道:“我刚才拿给宋渝的同班同学进行辨认,他们一眼就认出,这就是宋渝以前用过的那只手机。”他示意周渊易将手机反一个面,然后指着手机的电池后盖,说,“上个月宋渝曾经无意中摔坏了手机,送到学校的手机维修部进行修理。你看,这里有一条裂纹。同学正是从这条裂缝认出它是宋渝的手机。” 果然,在电池后盖上,有一条浅浅的,不易为人觉察的裂纹。 可惜,小高已经检查过,手机的SIM卡与存储卡都被人拆下丢弃了,而且手机在湖水中浸泡了太久,几乎不能再使用了。 尽管如此,周渊易还是让小高将手机送回了警局技术科。他知道,技术科里的那帮高手,或许有特殊的办法调阅出这手机里的信息。 目送小高离开后,周渊易与秦纤纤走进了招待所。这一次,他们决定同时直接面对林晓欧与李敬子。 在林晓欧的房间里,李敬子被叫了进来。人一到齐,周渊易便开门见山说道:“二位女士,据我们警方刚调查到的情况,李敬子女士应该是昨天就已经知道林小姐来到了西川市吧?” 这句话一说完,李敬子的脸色便悄然变作一片苍白,而林晓欧则是一头雾水,茫然地望着李敬子,喃喃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来到了西川市?除了给宋渝回邮件,我并没有给任何人说呀?” “这么说,是李女士从其它途径知道林晓欧来西川的消息?”周渊易扬了扬眉毛,问道。 李敬子的脸颊滑下了湿漉漉的汗液,她沉默良久,才颤抖着声音说道:“我可以请夏龙源先生来解释这一切吗?但是我必须要说,宋渝的死,绝对与我们无关。” 一分钟后,夏龙源被请进了房间中。 他一见到周渊易,就铁青着一张脸,说道:“周警官,我就知道瞒不住你,刚才我们确实向你隐瞒了一些事。” 的确,夏龙源早就知道林晓欧会在昨天到达西川市。事实上,他在一个月前就知道了宋渝勒索林晓欧的事。 选秀比赛后,林晓欧拥有着庞大的歌迷群体,唱片公司将她视为未来的摇钱树,所以夏龙源认为必须尽可能多地了解林晓欧的想法。所以夏龙源让唱片公司电脑部的手下,进入了林晓欧的个人电脑,植入一个木马软件,林晓欧在电脑上的所有操作,包括浏览过的网站,在QQ上与朋友的对话,夏龙源都能在公司里自己的电脑中看得清清楚楚。当然,宋渝发来的所有邮件,夏龙源业截取到了全部的内容。 “晓欧,你还太年轻,社会上的很多事,你都无力独自处理。我只是想帮你。”看到满面怒容的林晓欧,夏龙源诚恳地解释道。 正如夏龙源所说的那样,虽然这种侵犯隐私的行为并不光彩,但他在看过宋渝的邮件后,第一个想法就是要帮林晓欧解决这个问题。 “你这是承认了,要帮林晓欧解决掉宋渝?”秦纤纤一针见血地问道。 “不!当然不!”夏龙源立即否认道,“我是生意人,不是黑社会。宋渝不就是要钱吗?对于一家唱片公司来说,十万元只是个小数目,而制作一张优秀的唱片,却要花好几百万元。所以,我决定替林晓欧给这笔钱,破财消灾——这也是为什么宋渝在后来的邮件里,不再找晓欧要钱的原因。” 夏龙源看完了宋渝的邮件后,决定让公司出这十万元钱,取回所有的亲密照片。因为宋渝并没有在邮件里留下电话号码,所以夏龙源一直用邮件与他联系交款时间与地点。 一切都是在秘密状态下进行运作,夏龙源甚至没有告诉唱片公司的总裁。而他身居高位,也没办法亲自来交这笔钱,所以他在一个月前,以协助编舞的名义,将来自韩国的李敬子派到西川市——李敬子在韩国的艺人经纪公司工作过,对于这样的事见惯不惊,而且她是外国人,具有良好的职业素养,能够确保不把这件事外传出去。 不过为了保密起见,直到昨天下午,夏龙源才通过电话,将交款的事告诉了李敬子。刚放下电话,夏龙源想到林晓欧一个人到西川市来或许会发生意外,所以又打了个电话给李敬子,告诉了她林晓欧会在当天到达西川市,希望李敬子到时候照顾一下她。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敬子苦笑道:“我接到夏先生第二个电话的时候,歌迷会的白韵莲正好在我的办公室里,与我商讨唱片首发式上歌迷如何欢迎晓欧的细节,我正好说到在韩国,每个歌手的歌迷都有自己特定LOGO与颜色的t恤衫。而我的耳朵听力不是很好,所以将电话听筒的声音调到了最大,所以通话内容被白韵莲听到了。” 就连李敬子都没想到,第二天白韵莲竟然带着最死忠的粉丝来到了西川大学校园内,他们全都穿着统一制作的印有莲藕图案的白色t恤衫。而正是这些t恤衫,泄露了夏龙源与李敬子的秘密计划。 六、不一样的另一个人 夏龙源与宋渝约定的见面时间,是昨天深夜十二点半,就在那座废弃的风雨亭里。 拎着装钱的纸袋,李敬子避开旁人,翻过半人高的围墙,按时来到风雨亭中。这里远离林荫道,也脱离了路灯灯光的照射范围,亭中几乎一片黑暗。 李敬子刚翻过围墙,就听到浓得像墨一般的黑暗中,传来一个阴鹜的男人声音:“钱带来了?”李敬子拍了拍纸袋,答道:“带来了。” “好!把钱留下,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任何照片外流到网络上。”宋渝缓慢地说道。 按照夏龙源市县的吩咐,李敬子装作恶狠狠地说:“宋先生,你也知道我们唱片公司有的是钱。这一次是破财消灾,但如果你出尔反尔,敢不信守诺言,外流照片的话,哪怕多花几倍的价钱,哪怕你亡命天涯,我们也会把你揪出来,找你要一个公道!” “放心好了,我是个有职业道德的人。你请回吧。”隐没在黑暗中的宋渝不耐烦地说道。 说实话,李敬子也不想在一片漆黑的风雨亭里多呆一分钟。既然已经做完了要做的事,她立刻转身翻出了围墙,连头都没回一下,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公寓里。 她以为一切就这么结束了,但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接到警方的电话,知道了宋渝被害的事,而且尸体正是被林晓欧发现的。 李敬子担心自己见过宋渝的事被警方知道后,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才在一开始向警方隐瞒了见面的事。 “我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杀死宋渝!我一个弱女子,又怎么能杀死这么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呢?”李敬子信誓旦旦地说道。 周渊易望了一眼秦纤纤,心中暗忖,如果李敬子说的都是事实,那么又是谁杀死了宋渝呢?而李敬子的话里还有没有隐藏什么呢?就算她没有办法杀死宋渝,也可以买凶杀人。毕竟只有死人才能永久地保守秘密,这是个亘古不变的真理。 而秦纤纤则忽然问道:“李女士,请问你与宋渝见面的时候,是否拿走了他的手机?” “没有!当然没有!”李敬子答道,“在一片漆黑里,我连他的模样都没见着,又哪里能拿走他的手机?” “哦……”秦纤纤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周渊易的手机忽然响了,他看了看号码,是小高打来的。他赶紧退出房间,在走廊上接听了这个电话。 小高在电话里说:“刚才技术科经过紧张的工作,已经恢复了宋渝那只手机的部分功能。调出手机的短信息记录后,里面只有一条短信,上面写着:我是晓欧,凌晨一点,风雨亭老地方,不见不散。不过,这个发送消息的号码却并不是林晓欧的电话号码,而是一个不用身份核对就能买到的神州行号码。经查,这个号码是一周前在西川市内某电子市场售出的,而当时林晓欧根本就不在西川。” 从小高提供的情况来看,是有另一个人以林晓欧的名义,将宋渝约到了风雨亭,而且时间是凌晨一点。这与宋渝遇害的时间相吻合,这个发信息的人,或许就是真正的凶手。而宋渝与李敬子见面时十二点半,他只需要再在风雨亭里多等半个小时就行了。 如此说来,宋渝是在有准备的情况下与那个发信息的人见面的,而他死在了这个人的手下,一点防备都没有,这个人一定与他很熟悉。 这个人究竟是谁呢?周渊易感觉自己陷入了迷茫之中。看来有必要重新调查宋渝的人际关系,找出有疑点的新关系人。 与秦纤纤碰头后,周渊易将小高的新发现告诉给了秦纤纤。 听完后,秦纤纤眯着眼睛思索片刻后,忽然眼前一亮,说道:“我们是不是中了凶手设置的障眼法圈套?” “什么障眼法圈套?”周渊易有些不解。 “为什么我们一定要认为是宋渝在风雨亭里等候发送信息的凶手,而不是凶手在风雨亭里等待宋渝?” “你是说……”周渊易也迷上了眼睛。 “见李敬子的人,不一定就是宋渝,而有可能就是那个凶手。你要知道,深夜的风雨亭里一片漆黑,李敬子根本就没有看到与她见面的人的脸。而林晓欧收到的勒索邮件里,也没有留下联系电话。不管是林晓欧,还是夏龙源,他们一直是通过邮件与宋渝联系的。林晓欧之所以会认定发送邮件这时宋渝。是因为看到了只有宋渝才会拥有的那张亲密照。” “嗯……”周渊易接过了话头,说道,“也就是说,只要拥有那张亲密照,任何人都可以给林晓欧发送邮件,向她勒索,同时让她以为是宋渝勒索的。” 秦纤纤点了点头,说:“正因为如此,为了以后不穿帮,勒索者必须想法杀死宋渝,才可以杜绝后患——这样就可以让唱片公司的人以为勒索者已经死了,以后就不会再继续追查。而凶手杀死宋渝后,拿走了他的手机,并扔进人工湖里,正是为了不让人看到最后那条约他凌晨一点见面的短信。” “那为什么勒索者还要约林晓欧凌晨三点在风雨亭里见面呢?” “为了嫁祸呗。让林晓欧来发现尸体,就可以让警方认为宋渝的死与林晓欧以及唱片送死有关。宋渝是凌晨一点死的,而李敬子十二点半来过风雨亭,矛头就不可避免地向李敬子指去。” “嗯,那所有的谜团都可以解开了。但是,究竟谁才是那个勒索者呢?”周渊易依然有些疑惑。 秦纤纤微微一笑,说:“周哥哥,你想一想,宋渝的那款手机,必须要解开密码后,才能打开手机中的图片与视频。而他的同学也说过,平时他特别珍视这部手机,几乎从来不让其他人碰。” “可是,偏偏那个勒索者就搞到了他存在手机里的照片。”周渊易无奈地苦笑。 “嘿嘿,周哥哥,你忘了吗?那只手机的电池盖上有一条裂纹哦……”秦纤纤浅浅笑道。 蓦地,周渊易听出了秦纤纤的弦外之音。 前不久,香港娱乐圈曾经发生了一起大事,一个男明星将损坏的电脑送到电器铺维修,结果维修人员打开电脑后,无意在硬盘里发现了男明星与许多女明星的亲密不雅照,随后维修人员将这些照片发到了网络上,引起一番轩然大波。 宋渝的同学也说过,宋渝的手机曾经被无意摔坏过,还将手机送到了校园里的手机维修部进行修理。除了宋渝之外,也就只有维修部的手机修理人员曾长时间接触过手机,也就是说,维修部的手机维修人员有着重大的作案嫌疑。 周渊易连忙拨通了电话,让手下立即去校园的手机维修部调查。 尾声 手机维修部的维修人员叫李廷,当警方人员找到他的时候,他正穿着一件印有莲藕图案的白色t恤衫——他也是一名藕粉,林晓欧的死忠粉丝。今天上午,他也曾在林荫道上,阻挡过秦纤纤靠近风雨亭犯罪现场。 他对自己作案的经过供认不讳,一切正如秦纤纤推理的那样,一点偏差都没有。 一直都是李廷用宋渝的身份,与唱片公司到价还价。当他拿到十万元现金后,便在风雨亭里等待着宋渝的到来。他一直隐没在黑暗之中,手持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一看到宋渝翻过半人高的围墙,他便悄无声息地靠近,然后将锋利的匕首插入了宋渝的左胸之中。 听完了李廷的供述后,秦纤纤叹了口气,说:“其实,你根本不用为了杜绝后患而杀死宋渝。唱片公司的夏先生刚才对我说,十万元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笔小钱。只要你以后不再扩散,他们就不会追究。也就是说,即使他们认为一切都是宋渝做的,以后也不会再与宋渝联系。当然,宋渝对此事也根本不知情,在未来的日子里,他与林晓欧以及林晓欧的唱片公司都不会有任何交集。就算你不杀宋渝,也可以拿着这十万元逍遥法外。” 李廷却哈哈一笑,说道:“你们以为我杀宋渝只是为了杜绝后患吗?我是晓欧的死忠歌迷,当我看到她与宋渝的亲密照后,立刻怒火中烧。宋渝怎么可以和我的偶像如此亲密?万一他将照片外泄,晓欧的前途就完蛋了!所以我必须杀他!” 秦纤纤无语地望向周渊易,周渊易无奈地撇撇嘴,喃喃说道:“一个偶像要是有了这样的死忠歌迷,那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