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情记》 序幕 <er top">01 消息上了当天的晚间新闻。 意外发生在义大利北部山区。就群山而言,那座山并不是巍峨至尊,但也足够了。挺拔的山峰、崎岖的山路足够赢得登山专家的尊敬。坠落至断岩下三十尺足够让文亚当的脊椎骨受到严重的伤害,成为头条新闻,并且搞得他在世界各地的好几百名员工人仰马翻,一片惊慌。 蓝泰德并不惊慌,但是电视新闻报导确实让他踌躇。他停下替他儿子——麦特,修理遥控器,并且粗声命令他和他的妹妹美根安静。泰德将放在厨房柜台上的手提电视机的音量调大。 “……唯一的生还者。他刚被飞机送抵罗马,受伤的程度可能在今晚稍后的时间检查出来。这组登山队其他的成员是法国赛车手高皮耶,和英国银行界巨擘艾历安。两人据报导都是当场死亡。文先生——世界闻名的商业大亨,拥有文氏大饭店连锁企业。他是——” “嘿,那是妈妈工作的地方。”麦特说道。 “他们说的是我们认识的那个亚当吗?”美根问。 “是的。”泰德忧心地说着。“嘘!” 新闻是从罗马现场立即转播过来的。在纽约的播报员问那位驻在当地记者:“医生们对文先生的状况有没有任何推断?” “没有。在文先生经过彻底的检查,完全确定他的受伤情形之前,医院拒绝透露任何资料。到目前为止,只知道他的伤牵涉到脊椎骨,看起来相当严重。” “他到达时人是清醒的吗?” “对于这一点我们还不能取得院方的证实,但是看起来好像不是。直升机一到,他就被送了进去。详细的消息要——” <er h3">02 泰德猝然伸出手关掉电视。他吐出一个他的两个孩子可以忽略但绝对不得重复的字眼,他们从不重复是因为害怕会遭到处罚——看起来很不公平,因为妈妈从来不会因为泰德说了那些字眼而处罚他——但是他们可不会忽略掉。尤其是他们的老爸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来时。“该死的笨蛋!” “是谁?”柏莉莎从后门走到厨房,公文箱和手提袋顺手搁在桌上。屋里的三个人一拥而上。 “妈!猜猜看刚才电视上有什么新闻?” “麦特、美根,出去。”泰德很快地开口。他的手臂一挥,直指通往卧室的门。 “可是,爸——” “出去。我要和你们妈妈单独说话。” “但是她——” 泰德的眉毛倒竖,反对的声浪戛然停止。他是认真的。从蓝泰德娶了柏莉莎后,不到一年,她的孩子就喜欢并且尊敬他了。他适应了他们的活蹦乱跳,他们则接受了他的脾气。彼此之间培养出深厚的感情;两个孩子立刻同意成为他的继子。现在他换上那副不得胡闹的脸孔,那就意味争论不仅无效,并且不智。他们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泰德,什么事?” 他朝莉莎走去,两手搁在她肩上。“我不会让你担心。” “你脸上的表情已经叫我担心了。怎么一回事?发生了什么事?我知道,一定很可怕。是妈?爸?莱娜?” 莉莎在一次致命的高速公路车祸中失去她原来的丈夫,她知道收到突来的坏消息是什么滋味。她的心猛地一沉,就像那天早上她打开家门看到两位警员,手中拿着帽子,脸上一副凄然的表情一样。她怕死了,捏紧了泰德衬衫的前襟。 “告诉我。” “是亚当。” “亚当?”她很快地润了下嘴唇,脸色顿时苍白。 莉莎和文亚当有着深厚的渊源。最初,纯粹是出于生意上的需要。但是他们的生意关系,随着她在文氏大饭店的大厅中开设的珍品店扩张而日益密切。到现在已经有五间珍品店了,其他的更在计划当中。莉莎和亚当的私人友谊一度令泰德嫉妒。但是自从一切迹象显示,这位年轻英俊的百万富翁并不是他追求莉莎的敌手,泰德也认同亚当为他的朋友了。 “亚当发生了意外?”莉莎的问话因为焦虑而变得尖锐。 “他在义大利登山时滑了一跤摔进山谷。” “哦,老天!”她捂住嘴。“他死了?” “没有,但是受伤很严重。他们已经把他送到罗马了。” “受伤很严重?怎么严重法?” “医生还不确定受伤的程度——” “泰德。”他认命地长叹一声,“脊椎受伤。” 泪水涌进莉莎的眼中。“脊椎骨断了吗?” “我不知道。”看到她脸上半信半疑的表情,他急忙强调:“我发誓,我不知道。新闻报导只说了个大概。”他告诉她所有记者报导出来的消息。“看起来不妙。” 莉莎猛然瘫了下去,他紧紧地抱住她。“亚当一直盼望这趟旅行。”她贴着泰德的胸膛低喃。“他告诉我要去爬那座山时,我还说冒着失去生命和四肢的危险去从事这种可笑的运动实在疯狂。”她抑住泛滥的泪水。“可是找只是开玩笑。”她突然抬头。“他的两个朋友也去了。他们的情况呢?” 泰德的手滑上她的秀发,将她的头又按回去。“他们在意外中丧生,莉莎。” “噢,”她呻吟一声。“亚当一定不好受。” “根据报导,他们之中的一个在冰冻的裂口上滑了一较,把其他两位也跟着拖下去。” “我知道亚当。无论是不是他的错,他都会自责。”半晌之后她又抬头直视泰德。“我们该怎么办?” “在这一点上我们帮不上忙。” “泰德,我必须帮忙。” “你必须先想想自己,还有宝宝。”他空着的那只手贴上她因怀孕而隆起的下腹。她再三个月就要临盆了。“亚当不会愿意你危害到他的教子。” “我可以请高太太来陪孩子们,我们今天晚上就直飞罗马。” “不行。”他说,不妥协地摇摇头。“你不可以飞去罗马。” “我不能坐在这里空等。”她沮丧地哭道。 “未来几天可有你忙的。那么多细节要处理,直到亚当的诊断正式发布前,一切都会混乱。他会仰赖你在这种危机中保持头脑清醒。你在这里接电话、挡开好奇的询问比到罗马医院的走廊踱步,为不能控制的事担心要好。那样做只会累坏你自己。” 她颓然地瘫了下去。“我想你说得对。我知道你说得对,只是我觉得自己真没有用。” 泰德嘴上没说,心里却想着文亚当恢复意识时会觉得更没有用——老天也阻止不了他——得知自己患了严重的瘫痪性脊椎伤。 “可怜的混帐!”他低骂了一句,将莉莎再度拉回他安慰的怀抱中。 第一章 <er top">01 “馊主意,男人想出来的主意中,就以这个最馊。” 梅莱娜光着脚站着。紧身牛仔裤和褪色的红色运动衫,活像是六十年代走出来的前卫女性。在那个年代时,她还仅是个小丫头,但是散发的气息却完全表现出那个早已淹没的时代的叛逆精神。她恼怒地将浓密的鬈发甩过肩头。圆点大丝巾系在额头,衬托出几绺金色的刘海。 “你甚至没听我们说完。”莉莎斥责她妹妹。 “我听到的够多了。文亚当。单是这个名字就能让我拒绝你们设计出来的任何东西。”她看着姊姊和姊夫的眼光中有着明显的敌意。“我就当你们没说过,一起去吃冰淇淋如何?不伤感情。” 泰德和莉莎用一种无言的责难回视她。看到这两位还不准备弃子投降,莱娜砰地一声坐进起居室的沙发,抬起一只膝盖像个盾牌似地挡在胸前。“好吧!说来听听。要说教就快,我们好就地解决。” “他很不好受,莱娜。” “很多脊椎性伤患都一样,”她讥讽地回答。“尤其是初期,而且多半没有你们的文先生那种财力来帮助他们。感谢他的支票簿,他能够差遣的医生、护士和物理治疗师比大多数像他一样状况的病患要多得多。他不需要我。” “这是倒着来的势利眼,不是吗?”泰德问得合情合理。 “文亚当有多少钱并不重要。” “那你为什么不同意做他的物理治疗师?”莉莎坚持。 “因为我不喜欢他。”莱娜吼回去。她举起双手挡开两位听众不赞同的眼光。“不对,应该说是我讨厌、嫌恶,并且瞧不起他。反之,他看我也一样。” “那和做不做他的治疗师没有关系。” “才有关系呢!”莱娜蹦出了沙发,开始来回踱步。“像他那种需要物理治疗的人最糟糕,我是说最最差劲的病人。小孩子会因为你注意他们而爱你,崇拜你。老人会为你的仁慈感激涕零;甚至年轻妇女都会哀怨地谢上一声。但是像文亚当这样的病患,”她坚定地摇摇头。“不可能。我们医院的人用抽签来决定是谁去容忍他们。” “但是莱娜——” “这是为什么呢?”泰德的声音压过他妻子的。莉莎在这种情况下非常容易情绪激动。他的方式比较实际直接,尤其是针对这位性情多变的小姨子,她的情绪变化经常剧烈而不可预测。 “因为他们在罹患脊椎性伤害前,大多数的体能都是一级棒。多数都是在从事危险性运动中受伤。他们都是爱找刺激的家伙,活跃又爱冒险。飙车、滑雪、冲浪、潜水那一类的人。他们都是天生的运动家,比大部分的人都爱找刺激。一旦受伤瘫痪了,甚至是暂时性的,都会开始作怪。他们没办法面对从超级巨星到无用的废物这种转变,心理极度不平衡。不论意外发生前他是多么的和蔼可亲,都变得懊恼不平,想要为了他的不幸惩罚全世界。简单地说,他变成了个……讨厌的家伙。” “亚当不会那样。” “没错。”莱娜狡猾地同意。“他会变得更糟,因为他比旁人损失的更多。” “他会知道你是去帮他的。” “他会讨厌我所做的一切。” “他会感激你。” “他会抵制我。” “你会是他的希望。” “我会成为他的替罪羔羊。”莱娜深吸一口气。“我会首当其冲他的坏脾气和抵抗,如果我愿意接受那种凌辱,但我不愿意。因此,讨论结束。去吃三圣冰淇淋如何?” 莉莎转向泰德,用恳求的眼光看着他。“想办法啊!” 他尴尬地笑一声,两手一摊。“你要我怎么办?莱娜已经长大了,她有自己的打算。” “谢啦,泰德。”莱娜说得正义凛然。 “但是你看到亚当了,而我却没有。”泰德坚持他的决定不让莉莎飞到国外,但是禁不住她的坚求,他亲自探视了亚当,带回他病况的一手资料。“告诉莱娜医生们的说法。” 莱娜重重地叹口气,坐回她的沙发。她坐稳之后,泰德才告诉她:“我去过夏威夷看他。” “我以为他是在罗马。” “本来是,手术过后他要求转到火奴鲁鲁的一家医院。” “他动过手术?” 泰德点点头。“据我所知,脊椎并没有摔断。” 她顾不得对这位企业大亨个人的嫌恶,莱娜的职业兴趣给勾起来了。 “幸好老天有眼。但是他背上好几根骨头断了或是裂了,外科手术是为了这些断骨。我不懂医学术语,说是他现在为脊椎性挫伤而受苦。脊柱摔得不轻引发了肿胀。” “挫伤是一种瘀血,组织会肿起来压迫到神经。直到消肿以前,医生不能确定他瘫痪的程度是不是永久性的。” “就是这样。”泰德说道,点头同意她专业性的短评。这种说法和专家告诉他的相符。 “而手术延长了脊柱附近肿胀的时间。”莱娜补充说明。 “没错。但那已经是两星期前的事了,他的状况应该有所改进,但却没有。” “他仍然在封闭的状况?”她看到泰德不解的表情,加以说明。“脊椎性麻痹、瘫痪。” “是的。” “腰以下没有任何感觉?” “没有。” “他应该已经开始物理治疗了。”泰德有罪般地回避她的注视。“确实有,”莱娜准确地料到。“对不对?” “对。”泰德勉强地含糊回答。“但是他的反应不好。” “他在抵抗治疗。”莱娜平铺直叙。“这就绕回原来的话题了。你刚好证明了我的论点,像亚当这种人永远憎恨物理治疗师的干扰。多数是因为他们害怕再也不能复原,不是凡事自己动手,就是什么都不动。文亚当是哪一种?” “他什么都不能。” 她吐出一声职业性的闷哼。 “你能怪他吗?”泰德的问话带着一丝激昂。 莱娜立刻驳斥。“责怪并不是我的职责,泰德。我的工作是让这些病人重新做到最可能的状况,而不是在他们为丧失的一切嚎哭时骄宠他们。” 他用手搔搔头发。“我知道,实在抱歉。只是,见鬼了,要是你看到他躺在那张该死的床上,不能动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莱娜的表情软化下来。“我每天都看到那种病人,有些比文亚当更可怜。” “我确信你是。”泰德吐出深深的一口气。“我并不是说亚当应该比其他病人优越,或是你没有同情心。” “只是亚当是我们的朋友,”莉莎静静地说道。“非常特别的朋友。” “也是我道德的敌人。”莱娜提醒他们。“从我们第一次见面起,我们就互相嫌恶。你该记得的,莉莎。是你介绍我们认识的。” “我记得。” “记不记得你结婚那天?亚当和我勉强跳完一首华尔滋,差点没打起来。” “他指控你带舞。” “我是在带舞!他带舞的方式实在令人不敢苟同。”莉莎和泰德互换一眼。若不是情况这么悲惨,他们可能会在莱娜提到他们婚礼的接待会时恢复一丝幽默。“而上次圣诞节早上,一等我到你们家,他就假借望眼欲穿的藉口溜走了。” “那是在你开他带来的那只鹅的玩笑之后。” “我只是说以他买那只笨鸟的价钱来讲,人们会以为那是只无头鹅呢!” “他觉得那是种侮辱,莱娜,”莉莎说道。“而我不怪他。那只鹅是项体贴的礼物,由饭店的大厨精心调制,而且——” “小姐们,”泰德插嘴道,吁出一口受够了的长叹。等到她们都安静下来,他向莱娜说:“我们都知道你和亚当之间存在的敌意。但是我们也认为在目前的情况下,个人恩怨应该置之一旁。” “个人恩怨。身为物理治疗师,我必须哄他、对他好。他却能对我粗鲁无礼,并且全身而退。” “也许,莱娜。但我们现在谈的是这个人的生命。” “他还活着。” “他认为不是。我们说的是有意义的生命。你知道亚当过去是多么地野心勃勃且精力旺盛,他就像个将要发生的雪崩,行动时带着蒸汽火车头的冲劲。” “他还可以呀!”莱娜辩驳道。“医生们都保证说检查不出任何永久性伤残,他的麻痹只是暂时性的。” “但是亚当不信。除非有人说服他,他根本不听医生的劝。他需要别人让他相信目前的状况不是永久性的,而且要快。有个医生告诉我他麻痹的时间愈久,完全复原的机会就愈小。” “正是如此。” 莉莎站起来走向她妹妹。握起了莱娜的手,她说:“拜托,莱娜。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是到夏威夷去工作又可能有多糟?” “不公平,莉莎。谁能拒绝夏威夷的工作,更不用说是用请求的口吻?” 莉莎笑开了,但是眼中仍然一片诚挚。“拜托。” “这样一来我必须向目前工作的地方请长假。”她是在做垂死的挣扎,三人心里都雪亮。但是,莱娜仍然觉得该抗拒一下。“我不会在治疗过程中丢下其他的病人。” “医院里有整组合格的治疗师能代替你。” “那就聘用其中之一替这位旅馆小开工作好了。” “没有人比你行。” “谄媚。” “薪水是现在的三倍。” “贿赂。” “你能有一身漂亮的棕色肌肤回来。” “威逼。”她丢给他们两个卫生眼后,深思地抚着脸颊。“老实告诉我多少个物理治疗师试过文大亨后失败了?” “我不清楚——” “三个。”莉莎善意的谎言还没来得及发生作用就被拆穿了。她懊恼地转向她的丈夫。“没必要撒谎,”泰德微微耸肩。“她到达那里时就会发现。” “但是到那时候我们之间就隔着太平洋了。” 莱娜放声大笑。“三个,嗯?老天!他甚至比我想的还糟。他反对那些治疗师的原因何在?” “第一个是个男的。”泰德告诉她。“亚当说他的手像是包着大铁锤的火腿肉,说他一定是直接从洛基训练营出来的。” “多好的一个人。”莱娜说道,夸张地猛眨她的眼睫毛。“继续说。” “第二位泪眼滂沱地跑出他的房间。我们不确定他对她说了什么。” “她?年轻小姐?”泰德点头答覆莱娜的猜测。“想像得到。有时候这些半身不遂的病患吐出来的脏言秽语真会吓坏你。”她评论道。“第三位又是怎么一回事?” 泰德几乎招架不住。“他们又试了另一位男性。亚当宣称他是,呃……” “同性恋。”莱娜替他说完。 “大约就是这个意思,没错。” 莱娜一边摇头,一边说道:“这家伙是个典型的范例。我告诉你,典型的。”她站起身,两手斜插进臀部后的口袋里,背对着莉莎和泰德。她走到窗前,凝视着百叶窗外的景致。毛毛细雨已经飘了三天,眼前的一切都蒙上深秋的灰意。夏威夷的天气和景致应当是个怡人的转换。 难道她真的在认真考虑成为文亚当的物理治疗师,一个听到他的名字就令她反胃的人? 但他仍旧是个病人,意外的受害者,受了严重的伤,不知道能不能再度正常地行走。一切端看他受伤的程度,一切端看他受到的物理治疗。而她是此行的佼佼者,应该说她是顶尖的高手。 她转过身面对莉莎和泰德。“你们和火奴鲁鲁医院的人谈过这计划没有?” “谈过。他们照准通行。” “我能完全作主他的治疗?没有什么人来质疑我的方式,没有满眼梦幻,醉心于他的护士抵制我的工作,没有人怀疑或责怪我?” “你打算怎么对待那可怜的人?” 莱娜对泰德怀疑的询问报以微笑。“如果医生判断他能够再走路,他在成功前会恨我入骨。他会狂哭呐喊地走一趟地狱,我也一样。” 莉莎紧张地拍拍她突起的肚子。“你不会……我是说,你和亚当都不太喜欢对方,但你不会……” “故意伤害他?”莱娜愤怒地问道。“相信我一点,莉莎。也许我凡事没有顾忌,但职业道德可是不容置疑的。” “当然,当然,对不起。”莉莎说着,疲惫又沮丧地揉揉她的大阳穴。“我知道你会尽一切本事救亚当。” “我还没答应呢!” “你会答应吗?” “谁付薪水,他?” “事实上是他的手下在记帐,但钱是出自亚当的私人帐户,不是花公司的钱。” “很好,他负担得起我。一天一千元。”看到他们震惊的表情,她自卫地说道:“不要以为我不值得,我的工作甚至值得两倍的价钱。一天一千元外加到夏威夷的食宿旅费。” “同意。”莉莎说,她知道向亚当忠心的职员要到这笔费用不会有任何困难。 “还有他不能开除我。除了你以外没有人能开除我。” “没问题。你正式接受这工作了?” 莱娜两眼一翻,说了一些令莉莎庆幸今天她让小孩待在家里的话。然后她轻快地说道:“见鬼了,没错。我怎么可能拒绝得了文亚当任我修理的良机?” <er h3">02 “一定有不对劲的地方。文先生,文章的文。他的名字叫亚当。” “我知道他的名字。”接待员纡尊降贵地说道。“可是就像我告诉你的,文先生已经出院了。” 莱娜将沉重的旅行袋换到另一个肩膀。“这个人半身麻痹,难道说他就这么走出去了?” “我不能讨论病人的病情。” “那就找个能说的人下来,快一点。” 接待员的确找人去了,但可不快。当医生终于来到莱娜面前时,她已经坐在医院的大厅四十五分钟,像座迷你火山就要爆发了。“梅小姐?” 莱娜丢下背得滚瓜烂熟的杂志。“正是。你是谁?” “柏阿诺。” “你在开玩笑。” “恐怕不是,很抱歉让你久等。”虽然他露出迷人的微笑,莱娜却不说二话来纾解他的困境。他的微笑腰斩了。“请你跟我来好吗?” 他想要接过她的大皮箱,她却不让他得逞。她拖着衣箱和肩上的旅行袋进入电梯,一路上毫不客气地保持沉默直抵六楼。等到坐进了他办公室的椅子,她接受他的提议要了杯冷饮,并且向送饮料的秘书点头示意。浅啜一口后,她质问道:“文亚当仍在医院吗?” “没有,他出院了。” 她暗骂一声。“那么就是有人会错了他的意。我受聘为他的私人治疗师,刚刚远渡重洋飞来却发现白忙一场。” “我们没办法即时联络上你,对这一点我道歉。昨天早上文先生坚持要出院,我们别无他法。”他无奈地挥挥手。“他现在回到毛依岛上的家静养了。” “他离开时的状况如何?” “非常槽,肌肉仍然无力。我要求他多待些日子等检验结果,他却说他知道得够多了,说他认命下半生是个成天躺在床上的半身瘫痪者,并坚持要回家。坦白说,梅小姐,我更担心他的心理状况。因为我坚决相信肌肉无力只是暂时性的。” “脊椎骨没断?” “没有。虽然外伤极为严重,我相信一旦消肿而他又开始做物理治疗,他会有长足的进步。” “长足的进步和爬山活动还有一大段距离。可能这也是文先生的想法。” “我相信你说得对。”医生遗憾地回答。“他要我们还有那位他从本土带来的专家,给他绝对的保证,说他终究会恢复得像从前一样。可是没有人能给他这种肯定的回答,通常大家都只能预测这种脊椎性受伤可以治愈,而病人也能再度行走。” “嗯,不论他有没有感觉,我很想因为他浪费我的时间而狠狠踢他的屁股。” 医生心不在焉地搔搔脸颊。“我和令姊蓝太太谈过,她的意见和我的一致。那就是你应当跟着文先生到毛依岛,立刻开始物理治疗。” “哦,她有意见?下次你再和家姊通话时,请替我传个口信。”口信的内容令柏医生搔扒的脸颊转为深红。“现在,请你见谅,柏阿诺,我这就要去找一间具有全岛上最烫的淋浴设备和最坚实的床的旅馆,然后爬进去。当然不见得照上面的次序。” “拜托,梅小姐。”他从椅子上跳起来,做了个恳求的手势要她坐下。长途跋涉的疲倦让莱娜又坐了下来。“如果你真如外传的那么在行,这位病人迫切地需要你。” “鲨鱼还需要食物呢!那并不意味我会自愿充当它的晚餐。” “不会那么糟的。”她丢给他一个杀伤力十足的白眼。他慌忙移开视线。“当然,”他说,在她冷冷的蓝色目光下不安地蠕动。“文先生习惯凡事依他。他会相当难缠,但我相信你能应付得了他。” 他一边说,一边接过莱娜的白色皮夹克。夹克上饰有银色装饰钉和六吋长的流苏;天气暖和得夹克派不上用场,但是她还没机会换掉它,而穿在身上又比拿在手里方便得多。 “请再考虑看看,到毛依岛去。” “你听过‘不成’这句话没有?圣人。” 她不耐烦地听着柏医生诚挚地将莉莎和泰德宣称她应当做文亚当的物理治疗师的理由再说一遍。 “好啦,好啦!”她叫得如此唐突,医生惊得都跳起来了。“现在我可以为好好洗个澡出卖灵魂。毛依岛在哪里,我怎么走?” 她二话不说,逐项列明要随身带走的器材。趁着医生安排那些器材和私人飞机好载送她到那个岛去时,莱娜叫了辆出租汽车,进行旋风大采购。她用信用卡买了些更适合当地气候的衣着。 等到飞机降落在毛依岛时,她修长的娇躯已然包裹在五彩的沙龙里,足下趿的也是露趾凉鞋而不是靴子。一顶宽檐的草帽遮住烈阳,她放眼寻找事先定好的出租汽车。 一旦坐上驾驶座,地图在手,她立刻朝文亚当的避暑山庄前进。宽直的一级公路不久就被较小的路面取代,到最后干脆缩水到黄土的羊肠小径。车子每颠簸一下都招来她连声咒骂。山路蜿蜒而上,处处青葱翠绿,她不禁为眼前不熟悉的绿意迷惑。 坐落在蜿蜒的山路尽头那幢巨宅也同样叫她惊讶。她曾想过文亚当的家会很漂亮,但是事实胜过臆测。这幢房子美极了。 花冈岩铺成的走道通向巨大的玻璃前门。她拖着行李,朝前门走去按了门铃。几分钟后大门滑开了。起初她还以为门内没人,但是接着她的眼光落下看到一位瘦小的黄种人。他枯干的脸差不多只到她的胸部。 “你是谁?” “小牧羊女。我的羊走丢了,也丢掉了认路的小弹珠,不然我不会到这里。” 他觉得这个回答滑稽透顶,笑得连膝盖都动起来。“你是莱娜小姐?” 她嘻嘻一笑。“正是本人。你叫什么名字?” “彼得。” “彼得!我还指望更具东方意味的名字。” “医生来过电话说你会来,进来,进来。”小小的个子力气却惊人。他拿起她的大皮箱,指示她走进铺着黑白相间大理石地板的豪华大厅。 她弯下腰向彼得咬耳朵。“病人知道我要来吗?”他咧到耳根的笑容顿时瓦解,她得到了答案。“想来是不知道。他在哪里?”彼得的黑眼珠向楼上的长廊看去。“那上面?”他严肃地点头。“好啦,这下子是白费力气。”她咕哝道。 她振作起精神,登上旋转的楼梯。到达第一扇门前时,她停下脚步征询地看着彼得。他摇摇头,食指猛指另一扇门。她走向它,悄悄地询问这一次是不是对了。彼得近乎全秃的脑袋肯定地点下去,接着立刻转身朝屋子另一个角落奔逃无踪。 “胆小鬼!”她咬紧牙根暗道。 莱娜坚定的敲门声遭遇到一声怒吼。“走开!”她再敲。“走开,该死的家伙!你是个聋子不成?我不要果汁,不要冰棒,什么东西都不要,只要安静。” 莱娜推开门。“难缠的小鬼!” 亚当的嘴震惊地张开。等到他弄清楚了这不是作噩梦,他的头像斗败的公鸡砰地一声落到枕头上。“老天!我犯的罪一定不轻才会下到这种人间地狱。” “你好啊!” 她朝那向医院借来的床走过去,新买的凉鞋在光亮的地板上啪啪作响。她一直走到床脚,站在那里让她好战的病人威胁地看个饱。 他嘲讽地冷笑,说道:“多数女人的品味都会比在耳朵上吊两盆沙拉来得高。” 莱娜摇动着头,她在火奴鲁鲁游客充塞的市集里买的塑胶水果耳环摇得叮当作响。“我认为这副耳环很可爱。” “哦,当化妆舞会的道具是不错,可是万圣节早过去了。” 莱娜费尽全身力气,抑住了辛辣的回讽。她闭上眼,默数到十,在喉咙里咕哝。“正如所料,这是个馊主意。” 第二章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专程来探问生病的朋友,这是我的美德之一。” “你没有任何美德,我怀疑你还会有朋友。就算真有,也不会体贴地去探病。” 她做作地发出怪声。“怪怪,你今天吃了炸药了?” 亚当浓黑的眉毛严厉地竖起。“我有权像是吃了炸药。”他咆哮着。“和过去两个星期相比,百年战争就像是过节。我被一群庸医修理,他们对每个问题一成不变的答案是‘得等着瞧’。像晚娘一样的护士欺压我这无助的受害人,她们以吼我、戳我为乐事,插一些小管子到我甚至不知道存在的管道里,喂的食物是垃圾。我仍然有感觉的部位痛得要命,我想我的背上染了褥疮,舌头也起泡了。”他暂停住嘴好喘口大气。“最糟的是,你出现了。这让我想起最早的问题:你见鬼的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需要借你家的澡盆一用。”她厚脸皮地说道。“失陪了。” “你少来那一套——嘿,你到哪里——回来,梅小姐。梅莱娜!” 莱娜丢下正狂呼她名字的他。她关上门,靠在门上。一个杯子撞上了门,玻璃碎裂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她吹了一声口哨,透过门叫道:“哇,算得可真准吔!” 她走下楼,顺着嗅觉找到厨房里的彼得。厨房有一面大如电影银幕的玻璃观景窗,户外近处的山峦和远处的海洋尽收眼底。 “你是被虐待狂还是怎么的?”她问。彼得不解地望着她,手上的屠夫刀削蔬菜的速度比她的眼睛转得还快。“算了。我的行李在哪里?” 彼得高兴地笑起来,丢下厨房里的工作再度伴她上楼。“就在隔壁。”他说,朝亚当的房间点点头。 “赞!” “你不喜欢这间房间?” 看到彼得一副泄气的表情,她立刻将蹙眉换上笑脸。“没有呀,这房间很棒,真的。” 她上前一步进入一间有她整间公寓两倍大的客房,装备也比较好。有一个附有自动制冰设备的小冰箱、双座炉台、小酒吧和一间绝对是享乐派的大理石浴室。“我就知道该投身旅游业。”她咕哝着,手指拂过松软如昂贵地毯的毛巾。 “对不起,你说什么?” “没什么,彼得,只是很羡慕。晚餐是什么时候?” “八点。” 她瞟一眼腕上的表,暗自估计飞过的时差。“还有时间洗个澡,小睡一下,七点半叫醒我。”他很快地点头。“文先生上一次吃饭是什么时候?” “到家后就没吃过。” “正如我所料。他什么都不吃?”彼得摇头。“给他准备餐盘。” “他不肯吃,丢到地上。” “这一次他可不会。”她说,眼中闪耀着决心。“对了,今天下午应该有人会送些器材过来,如果它通得过那条羊肠小道。”她另外加上一句。“还有文先生的房里有碎玻璃需要打扫。” 彼得想帮她整理行李,但是她赶他出去好享用浴缸里的漩涡按摩。往帝王号的大床一躺,她拉起缎面被单遮住光裸的娇躯,立刻沉入了梦乡。当那位滑稽的矮小男仆敲门时,她还想再睡上八小时。彼得捧着一个银盘,上面放了一杯冰凉的凤梨汁。 “多谢。”她道谢后,一饮而尽。“我一会儿就下来。”彼得仓皇奔逃。莱娜丢下被单,依依不舍地下床。“等一会儿。”她对着床保证,爱人般轻拍两下缎质被单。 如果她第二天早上才开始文亚当的物理治疗,没人可以苛责她;今天可真难过,尤其是长途飞行后。但话又说回来,这个工作的待遇优厚,绝不能落人口实说梅莱娜只会享受这里奢侈的生活,没有给她的病人十足的照顾。 另外,既然已经来了,她也急着展开治疗。亚当的病况和他消极的心态是身为职业治疗师不可抗拒的挑战。病人最轻微的进步都值得大事庆贺,亚当需要达成一项小小的目标后的鼓励。 还有,他的肌肉软弱无力得愈久,没有感觉或是不能移动,完全复原的可能性也愈小,到现在他那些肌肉应该已经有些感觉了才是。就算她想,也不能再等下去。 这个想法如醍醐灌顶,她穿上和到达文府时同样的装束离开房间,只是没了草帽。彼得坚持要她在餐厅用餐,所以她只好孤独地坐在玻璃桌旁,面对水晶烛台和大盆的兰花,现炒的疏菜和美味可口的煎鱼。她赞美彼得做的食物好吃,让他端着给病人的餐盘跟着她上楼。 到了亚当的房门口她接过餐盘,说道:“如果我没有活着出来,准你趁他睡着时闷死他。” “他不会喜欢的。”彼得说道,满脸害怕地看着紧闭的门房。 “也许,但在事情好转前只会更糟。”她告诉他,同时点头示意他替她开门。“早点开始,早点结束。”一等她进去了,彼得立刻将门紧紧关上。 亚当正无精打采地注视着窗外。他的头转过来,看到是她时发出了呻吟。“滚!” “不成。嘿,还押韵呢!我还不知道自己是个诗人哩!” 他凌空飞来的眼光可以杀人。“是莉莎叫你来的?” “你不会认为我是自愿的吧?” “我还以为莉莎是我的朋友。” “她是,她要为你做最好的安排。” 他发出凄厉的苦笑。“如果你是最好的安排,我就需要老天特别垂爱才能应付他们最坏的安排了。” “如果由得了我,我会让你躺在这里,因自怨自艾而腐烂掉。”她两肩一耸。“可是你钱很多,如果我留下来替你做物理治疗,你一部分的财富就会落入我的口袋。” “狗屁!”他怒吼。 “这里的食宿中上,工作包括了我绝对用得着的夏威夷假期。老家现在既冷又湿,而我的皮肤需要再晒上一晒,能够躲开日常工作是一大享受。我正在治疗的病人甚至比你还驴……还有如果你再将餐巾丢到地上,文先生,我就会毫不客气地推你到地上去亲自捡起来。” 她两手插在腰上站在床边,怒目相向。他对她以眼还眼。“捧好餐盘和你可笑的床边礼仪,一起给我滚出去——” “这种话听多了。”她打断他。“没什么侮辱和无礼的话我没听过,不论有多难听都吓不到我。所以省省你的力气和我的时间,开始吃晚餐,因为你不吃我不会走,你愈早吃完,我愈早滚蛋,这就看你可以忍耐我多久了。” 她将餐盘放在他的腿上,一屁股在床边坐下,两手抱胸。这个动作激得她的胸脯上下轻颤,无肩带沙龙的上沿露出一片雪白。她看到病人的眼光落在她的胸部,却不改她的坐姿。他傲慢地重新迎视她时,她脸上的表情文风不动。 “你的服务里包括让人一览无遗?” “周边福利。”她厚着脸皮回答。“免费奉送。” “我看过更精彩的。” “这种价钱的可没有。” “他们付你多少?我愿意加倍叫你离开。” “我料到你会这么说。”她伸手往他餐盘中的水果沙拉一捞,抓起了一片水梨,满不在乎地吸吮起来。“但是你最好早点弄清楚,钱并不是我唯一的动机。” “不要说你是出于好心才来的。” 她扮个鬼脸。“你心里有数。” “那是为什么?” “想想看,能替伟大的文亚当治疗,对我的事业有多大的助益。腰痛的电影明星、肌肉拉伤的运动明星等的邀约很快地会如雪片般飞来。不要多久,我就会和你一样出名了。” “你在浪费时间。我除了躺在这里瞪天花板外,什么用都没有。” “要不要打赌,唐老鸭?我会让你走路,就算会要我的命,或是要了我们两个的命。在那之前,我们会彼此憎恨。” “我们早就彼此憎恨了。” 她放声大笑。“那我们已经超前进度了。现在当个好孩子,吃掉这些彼得为你煮的美味食物。” “我不饿。” “你一定饿了。你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彼得说的。”她捡出水果沙拉里一片香蕉吃了下去。“一提到你的名字他就发抖,你做了什么吓坏了那个老好人?” “我告诉他我要和菩萨谈条件,如果他再不停止烦我,马上出去,他就永远到不了涅槃境界,你也一样。” “没用,我不是佛教徒。” “你知道我的意思。”他掉开头。“离我远点就好,让我静一下。” “你没吃完饭以前休想。” “你不能强迫我吃。” “你也不能强迫我离开。你不能动,记得吗?” 他的一双眼危险地半眯。“出去!”这些话是从一排森森白牙中挤出来的。 “没有给你全套的专业技术以前我不会走,这样我才能在人物杂志访问我时做出老实的回答。也许眼里噙着泪,说我对你使尽一切回天的手段。”她将细麻餐巾铺在他光溜溜的胸前。“好东西,等你开始自己移到轮椅上时会很顺手。胸毛也很漂亮,非常性感。” “去死吧!” “我很不愿意重复,但你没吃完晚饭前休想。”她叉起一叉的食物送到他嘴边,他拒绝张嘴。“听着,大牌,你已经营养不良。因为肌肉和骨骼萎缩,体内的氮循环不能平衡,这是坏消息。除非你的组织能获得充分的蛋白质,否则你就会作古。另外,如果你在这些瘦骨头外面包些肥肉,就不会瘦得这么厉害,这也是你得褥疮的原因之一。 “而且,我知道你能消化,因为柏阿诺告诉过我,你已恢复了大小便的控制。这让我放心不少,也是我想劝你吃完的原因之一。否则,我会假装没看到你快要饿死了,外加躺在床上无所是事造成的瘘骨、组织硬化等等的毛病。 “总括一句,文亚当,除非你吃点食物,否则我们还没开始你就是死鱼一条了。现在你怎么说?” 他瞪着她,接着又看着仍然悬在他嘴边的叉子。“我的手没有麻痹,我可以自己吃。” “很好,那我就少担心一件事。” 她将叉子递给他,他再瞧上好一会儿,才塞进嘴里,结果证明了他有多饿。第一口之后,他立刻狼吞虎咽起来,几乎是一铲接一铲地吃进食物。因为他忙着咀嚼和吞食,整个谈话就由莱娜全包了。 “我不知道你上次看到莉莎是什么时候,但是胎儿在过去几星期内着实长大许多。莉莎胖得像座谷仓,而她的胸部胀到这里。”她用手比了一下,离开胸脯几吋之遥。“泰德看得馋死了。她深信宝宝会比预产期早到,虽然她的医生说一切都很正常。育婴室也准备好了,只等小生命降临。 “美根,当然等不及要宝宝赶快回家,她好帮忙照顾。我倒要看看她第一次面对脏尿布时是什么感觉,打赌那时她又有另一番说词了。文先生,这个嗝可真难听,要不要水?” “麦特怕他们会只爱宝宝不爱他,所以最近任性得很。莉莎一直让他得逞免得他心理不平衡。泰德的表现像是十足的大笨鸟,以他这种年纪的男人来说,他那将为人父的得意几乎到了可笑的地步。但由于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我想他的那些反应该是可以理解的。” “什么反应?”亚当满嘴食物口齿不清地发问。 “你知道的,恋家情结。” “你不喜欢成家?” “很难!” “不羡慕你姊姊?” “你在开玩笑?” “你宁愿处处为家。” “说得好暧昧,文先生。”她说,生起气来。“像你一样,我也看报纸,我知道现在的社会是怎么一回事,任何神志正常的人都不再‘处处为家’了。” “那一定折煞了你的胃口。” “正好相反,”她冷冷地说。“我一向对床伴非常挑剔。” “但你从没有想将数目减成为一。” “我认为一辈子和一个人厮守相当无聊。”他怪叫一声,用餐巾抹抹嘴后丢到空盘上。“你忘了吃果冻。”莱娜挑明地说,很高兴这是仅剩的食物。 “我讨厌果冻而彼得很清楚,这是他表示抗拒我的方式。” “那你要怎么办,”她嘲讽他。“把他毒打一顿?” “真好笑。”他闭上眼睛,头靠上枕头。“好啦,我吃完了,请你滚。” “哦,我不能,在短时间内不能。” 他的眼睛霍地睁开。“你说过如果我吃东西你会让我安静的。” “这个嘛,我诓了你。现在,别这么怨恨地看着我,好玩的就要登场了。” “不知怎么的,我很怀疑。” 她端起餐盘放在近门的地上,打开门。“彼得,我们准备好了。”她大叫,在房子里掀起一串回声。 “准备好做什么?喂,我吃完了,这还不够吗?” “不够,我们今晚就开始。” “开始什么?” “令你发火的事。”亚当睁大困惑的双眼,她大声笑道:“难道你不愿意?事实上我们要开始你的物理治疗。” “我不要物理治疗,一点用都没有,找绝不让自己受到那种羞辱。彼得,把这个疯子带走。这些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活动物理治疗器材。” “拿出去。” “不久这间卧室就会看起来像间健身房。将螺丝起子递给我好吗,彼得?” “彼得,如果你还珍惜你的工作,如果你还宝贝你的屁股,就不可以帮——好吧,你被开除了。彼得,你没听到我说的话?”接着,亚当用执拗的口吻说:“我不会使用这个东西。你们两个听着,我是说真的,你们在浪费时间。” “你闭嘴好吗?”莱娜对他吼道,用力转动螺丝起子。“看你害的。” “这是我的家!”他的声音像是要爆发的样子。“我并不要你的服务,梅小姐。我不要这些器材,我不要你!” “可是,你已经有我了。” “你被开除了。” “难道我没提过你不能炒我的鱿鱼?没有?哦,这是条件的一部分。彼得,扶着这个套环我好固定在墙上,再高一点,正好。” 亚当七窍生烟地看着她在彼得的协助下,在床后架好了吊环和两个滑轮。“这样目前够用了。”莱娜说,退后一步检视她的成品。“其他的东西以后才用得着,所以暂时放在楼下好了。谢啦,彼得。”她亲了一下他快秃的脑袋。“出去的时候请顺手带上门。” “你这是白忙一场。”彼得退下后,亚当开口道。 “我知道好多人都会爱死了在床头设吊环。”他不为所动,怒意更形尖锐。莱娜叹一口气。“真不知好歹。利用这个吊环,你可以转换身体的重量,减轻任何地方的压力,除非你已经开始喜欢那些褥疮了。”她逗弄地微笑,但是他的表情冰冷如昔。“而任何时候都可以用这两个滑轮锻练上臂的肌肉,这样做可以达成两种效果。一则运动后会疲倦,睡得较沉,再则可以增进食欲。如果你厌烦了滑轮,我可以替你拿些哑铃来。” “你就是认为我是那种东西,哑铃?我才不会自找麻烦,这么做毫无用处,我只想——” “噘起嘴,自怨自艾。皱着眉,沉溺在自怜中,因为你终于发现了钱不能买到的东西。” “没错!”他发出嘶吼。“为什么不可以?”他愤怒地朝被单下一动也不动的双腿挥挥。“看看我。” “我正有此打算。”莱娜平静地说。他心里还没有准备好,她就忽地掀开了被单。 亚当倒抽一口惊讶的凉气。莱娜也一样,只是她设法隐藏住了。各式各样,长短不一的人体她看过不下数百,却没看过这么美妙的,像是米开朗基罗的大卫像一样匀称,可是更具活力。晒棕的皮肤上布着柔软的深色体毛,她真想一探究竟。 他显然错过了好几顿饭,肋骨一根根清晰可数。显然意外发生前他时常运动;大腿和小腿的肌肉均非常坚实,他显然能满足任何需索的女人。 “非常好。”莱娜满不在乎地研究他。“现在我才了解,为什么你会因为这些漂亮的肌肉不再为你工作而感到沮丧了。”她在他的小腹上盖上一条运动毛巾。“我们开始吧!” “做什么?” “做另外三位治疗师在被你吓走之前时试着做的。我要透过运动让每一个关节尽量松开来,才转得动。” “你说得不错,他们都试过这个办法,纯粹是浪费时间。” “我的时间绝不会浪费,因为薪资优渥,而你又没有别的事可做。何不干脆躺好,闭上你的大嘴巴。” 他用了两句简洁的粗话说明他希望她的下场;她皱着眉垂视他。“你也不适合那么做,对不起,你错过了一场真正精彩的治疗。而我担心一旦你可以自行动手,就不需要我了。如果你认为现在很恨我,等我们进入PNF时再看看。” “那是什么鬼玩意?” “促进性治疗。” 他的眼睛闪烁着烈焰。“听起来好恶心。” “相信我,反正不是值得盼望的事。至于现在嘛,适量的运动就成了。今天晚上,我们让你留在床上。但是明天一早,你就要开始站立练习,并且将你移到那张桌垫上去。” “站立练习?” “站在护架上。我知道你很熟悉它,所以不要装傻。” “我恨那可恶的东西。” “我得说真是不好玩。但你总不想让血液凝固吧?另外,站立可以帮助排尿。我实在不愿看到你又需要用导尿管,因为躺着不动会导致感染肾结石和血栓塞。” “我们能不能谈点别的?”他问,脸色一阵苍白。 “当然。你想谈什么?” “什么都不想。” 莱娜站在床边,抬起他的右脚握在手中,开始按摩僵硬的关节。“彼得多久替你翻身一次?” “他没有。” “你不准他。” “说对了,我觉得羞辱。” “你应该每两个小时翻身一次。” “是啦,是啦。” “难怪你的背长褥疮。不让人帮你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一向习惯自助。” “自尊自大的家伙。” “这有什么不好?” “在目前的情况下,那是愚蠢,最不该采取的姿态。但是,”看到他准备接口,她急急说下去:“如果你想自尊自大,就应该学习自己翻身。”看到她勾起了他的兴趣,她解释道:“这时吊环就很好用了。如果你对于使用它非常敏感,我建议你趁着没人时练习。有没有感觉?” “没有。” 她绕过床脚抬起另一只脚。“想不想谈谈?” “什么?” “这次的意外。” “不想。” “我很替你的朋友遗憾。” “我也一样,”他静静地说,闭上了双眼。“但是也许他们比我好过些。” “多驴的想法。你真的认为死了比较清爽?” “嗯。”他尖刻地说。“总比下半辈子做个无用的废物要好。” “谁说你会?你的脊柱没断。我认识好多脊柱断掉的人都生活得非常有用,他们具有生产能力,能够工作、结婚,端在你采取的态度而定。” “这番教训要不要另外花钱?” “不用,这些话免费奉送给那些傲慢、态度差劲的笨蛋。你完全复原的机会非常大,也许需要花点时间。” “可是不能保证。” 她偏着头了解地睇视他。“姓文的,没有人能对明天有所保证。还有,根据莉莎告诉我的,你是位赌徒。你不但酷嗜冒生命的危险,例如登高山者之类,也喜欢生意上的冒险。你不是最近才不顾董事会的反对,买下西北一系列摇摇欲坠的连锁饭店?最后这些饭店不是都转危为安了?” “那是运气。” “你不再觉得运气了吗?” “你会吗?”他挑衅道。 “没错,庆幸我不是躺进了棺材。” 他连声诅咒扭开了头。“这个治疗会进行多久?” “可能要几星期,甚至几个月。” “我是指这个,你现在做的。” “一小时。” “该死!” “会痛吗?” “不会,我希望它真的会痛。” “我也一样,亚当。” 他霍地转过头来,丢给她冷硬的一眼。“你敢可怜我。” “可怜?”她说,浅笑一声。“我才不会呢!你已经有够多的自怜了。简直是崇拜它,你确实不需要我那一份。” 她有条不紊地进行了物理疗法。他的心灵似乎远离了躯壳,和他本人毫无关联。意外没有摔坏的部分,被他执拗地关上了。大部分的时间,他紧闭双眼撇开脑袋,对她所做的动作不感兴趣。偶尔瞧向她的眼光又充满纯然的敌意。 “今晚到此为止。”她终于说道。“肌肉有点收缩,尤其是下肢,但这是因为你自从离开医院后就一直疏于照顾,不是意外的结果。” “谢谢你,妙医生。现在,带着你的批评滚蛋让我安静好吗?” “当然好,我累坏了。” “把所有的破铜烂铁一起带走。”他朝彼得稍早推进来的金属推车点点头。 “什么,那个?”莱娜问得无辜。“那个东西要留下,我们明天需要用它。” 她移开运动毛巾,再用被单盖住他。就在她俯在他身上将被单拉平时,他抓住了她的手臂。他的手和手指似乎并没有丧失肌肉的控制、弹性或力气,抓着的力道竟惊人的大。 “你要我有感觉?”他腻声问道。“那你为什么不使出最在行的物理治疗?” “哪一种?” 他那使得全世界女人的心都会狂跳的微笑在他唇边绽放,他暗示地眨一只眼。“得了,莱娜。像你这样热情的玩家,我确信你想得出对我有用的妙方,保证连死人都能兴奋起来的魔法。你不妨坐到我腿上,看看能激起的程度。” “放开我。” 他不放。他反而抓得更紧,拉她愈靠近。“我一直躺在这里看着你舞进舞出,就像这个地方是你的属地,我听你烦人又无聊的闲话直到我都要吐了。你那张巧嘴除了说俏皮话外应该还有别的好处,我们来看看你到底有多在行。” 他猛地拉她靠近,狠狠地吻了她。他的舌穿过她的唇,滑溜、精准地探进她的嘴中。一只手滑到她的颈背,另一只则移向她的胸脯。先是隔着无肩带的沙龙捏着那一双玉峰,接着干脆探了进去来回揉搓她的乳尖。 莱娜挣脱出来,站离他的手能构得到的地方。她将衣裳整理好,将头发甩过肩头拂平。她的嘴由于他的吻而潮湿、艳红。她舔舔下唇,感觉到肿胀和瘀血,而那个吻棒极了。 这一点比什么都让她忐忑不安。 “文先生,想要吓坏我,光是淫荡的提议还不够看,这一类的行为既幼稚又缺乏创意,是有钱人遭到像你一样的意外后,滥用性感来证明他还是个人的标准模式。尽管恶心和颓废下去,那只是反映出你的个性,不是我的。” 他愤怒地重捶床垫。“他们为什么要送你来?你?我是说——老天!你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人。” “反之亦然,老兄。可是不论要耗多久,你和我是缠上啦。” “等这件事结来后,”他说话的声音是如此恶毒,几乎像是怒吼。“我会亲自一脚踢你出去,滚回本土。” 莱娜眨眨眼。“我还以为你说过自己会是一辈子的废物。”他领悟到自己失言而困窘时,她嘲笑他倏地转变的脸色。“这么想好了,一脚踢我回本土可以给你一点努力的目标。晚安,大牌。” 第三章 <er top">01 亚当的暗示并不是毫无魅力,这一点让她困惑。当他邀她跨坐他的腿上时,她的感觉是情欲而不是恶心。 男性病患时常用猥亵的言语和举动做为发泄他们挫折感的方式,通常对付这种淫言秽语,她都用惩罚性的冷漠或是轻忽的笑语在几秒钟将它们打发掉。但是,十个小时都过去了,亚当的话仍然在她心中回荡、骚动。 不仅是骚动,甚至是非常恼人。一个甚至不会动的人,怎么可能打动了她? 为什么她的七情六欲似乎在今天早上都一起活了起来?也许是热带环境使然。白金汉宫也比不上文亚当的山区别墅。风景秀丽,颜色鲜明,气候怡人,空气中充满了波里尼西亚的花香。房子本身是建筑学的一大骄傲,灰泥的墙柱和巨大的窗户充分融入了周遭的景物。它的装潢调和悦目却不墨守成规,反映出亚当多样的品味和兴趣。 虽然如此奢华,莱娜并不认为这种环境是她情欲激荡的唯一原因。话又说回来,说文亚当是肇因之一又实在难以令人信服。 她不喜欢他,一点也不。莉莎最初表示出对他有兴趣时,莱娜就警告过她要小心这种一帆风顺的家伙。他习惯了一声令下“跳”,所有臣民都会跳起来。不仅是他的银行存款,他那天生的魅力和好莱坞式的俊脸一直诱惑全世界的女性投入他的怀抱。他是个浪荡子,他那些值得上报的浪漫情史足够叫莱娜蔑视地窃笑。像文亚当这种人当然对她不具任何吸引力。 当然,亚当的确有几项为人称道的美德——他慷慨地支援无数的慈善事业,像是穿着闪亮甲胄的骑士。他用私人的资金资助莉莎推广她的珍品店,没有他的帮助,莉莎绝不可能冒险投入这种风险高但获利潜能大的行业。 不过,除了这些,莱娜一直对他有所怀疑。就像她告诉莉莎的,她不相信任何像他这么光鲜的人。他一定有人格上的缺憾,正如一颗表面上完美无缺的钻石底部却包含着瑕疵。 那又为什么一想到他的吻时,她的小腹就会一阵翻搅?她刷地一声掀开他的被单时,是要暗示他她玩腻了裸体的男人。结果,她的计划产生了后座力。最后竟然是自己被他所惑,而且方向完全错误。 整个晚上她每隔两小时就进入他的房间替他翻身。第一次时,她的努力换回了他凶狠的咒骂。她不予理会,强迫他侧躺。“舒服吗?” “去死吧!” “晚安。” “去死吧!” 第二次她的闹钟响起来,她跌跌撞撞地进到他的房间。他正在睡梦中呻吟。“亚当?”她柔声探问,把他翻成平躺。泪珠沾湿了他的脸颊。 “皮耶?”他焦急地大叫。“历安?回答我。老天!不要!我找不到他们。他们为什么不说话?” 她将他翻到另一边,调整了床单,没有惊醒他的噩梦地退开。一直到他痛苦的呓语停止,呼吸恢复到正常后她才离开。其后几次她替他翻身时,他一直睡着,或者是假装熟睡。每次碰到他温暖的肌肤,她的小腹都是一阵搔动。 疯狂。她从不曾为任何男人动心,但是文亚当?疯狂。 <er h3">02 她套上白短裤和胸前印着一朵大大红芙蓉的白色t恤,离开卧房。“老天保佑你,彼得。”她走进厨房闻到新煮的咖啡香时,这么告诉他。彼得咧开到耳根的笑脸,倒了一杯咖啡递给她。她摇头拒绝他拿来的牛奶和糖,啜一口热气腾腾的咖啡,在吧台边坐下。 “火腿,蛋,松饼?”他问。 “不用,谢谢。水果看起来很好吃。”她进来的时候他正在摆设芒果、木瓜及凤梨片拼盘。“外加一片全麦吐司,拜托。楼上有没有话传出来?” “用便盆,他说:‘我再也不要在便盆中尿尿了。’” 莱娜笑着吃下她清淡的早餐。“很好。也许这样可以激励他坐进轮椅,好使用浴室。”她拍掉手上的面包屑。“早餐多谢了,该是进攻的时候。他的餐盘准备好了吗?”她婉拒彼得的协助,亲自捧着餐盘。她只敲一下门,立刻推开它。 “早——”第二个音节卡死在她的唇边。她匆忙地放下餐盘,一个箭步冲到亚当的床边。“老天,你怎么了?” 他的脸愤怒地扭曲。他的唇单薄而惨白,咧开露出咬紧的牙关。“左腿,抽筋。”他喘息道。 莱娜掀开被单,大致地检查了他的左腿。一碰到他收缩的肌肉,她说:“肌肉痉挛。”一双能干的双手立刻按摩那只脚的肌肉。亚当呼痛了两次。 “你要不要止痛药?” “不要,我憎恶不能控制自己的神志。” “别那么骄傲。如果需要止痛药——” “不要。”他叫了出来。 “很好。”她立刻吼回去。还好她的手比她的声音来得温柔。她继续按摩他的大腿,肌肉终于开始放松,他痛苦的表情也随之消失。 “谢谢。”他说,慢慢地睁开眼。“可恶!那是……你在窃笑什么?” “你是呆子不成?这是好征兆,白痴,肌肉不再软弱无力了。” 他瞪着她好一会儿。等到终于想通她发笑的原因时,他报以更大的一张笑脸。“肌肉症挛击有何意义?” “可能是肿胀已经消掉,减轻了影响这些肌肉的脊柱四周的压力。你能不能感觉到这个?”她捏捏他光裸的大腿。 他狠狠地瞪她一眼。“幸好我只觉得有压力,不觉得痛。” “你可以感觉到压力?”他点头。“那这里呢?”她掐了一下膝盖上的肌肉。 “没有感觉。” “这里呢?”她的手指滑过他的脚底板。 “什么都没有。” “不要气馁,感觉会从大腿开始一路往下走。你的左大腿如何?”她轻轻地用指甲刮一下。他一言不发。等她抬起询问的眼光直视他时,他正瞪着她的手搁在他大腿的位置。 “压力。”他粗声说道,伸手拉过被单盖住身体。莱娜迅速地转头。 “赞!这是天大的好消息;虽然它意味着肌肉收缩时,你会相当不舒服。我们要多花一点时间在一起,更努力、更频繁。”她有效率的继续说下去。“我必须通知阿诺,他会来为你做检查。你吃东西时我去打电话。”她将餐盘放在他腿上,在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前就离开了房间。 回到房间,她发现彼得已经趁她不在时将房间整理好了。她拿起床头几上的电话拨号码。可是接电话的人并不是火奴鲁鲁的柏医生。 “嗨,泰德,我是莱娜。” “嗨!你好不好?旅途顺利吗?” “你别跟我来这一套好兄弟的花招,今天我不想社交。我很气你。” “气我?” “这个阴谋毫无疑问的你也有份。” “什么阴谋,莱娜?” “你非常清楚是什么阴谋。就是你和我大姊合起来整我,把我困在这偏远却有着希尔顿大饭店的小岛上。” “不算是困住,也不能说是小岛。我听说毛依岛很漂亮,一直都想去那里。也许明年暑假我们可以带孩子——” “泰德!”默数到十后,莱娜尖声地叫起来。“我改变主意了,我不要这个鬼差事。他好恐怖、好可怕,比我预料的还糟糕。他用言语和肢体轻薄我。” “肢体?瘫痪的人怎么可能用肢体轻薄你?” 他吻得我耳朵都热起来。当然,这句话她没说出口。她支吾以对,终于找到了一个答案。“他对我丢杯子。” “打到你了?莉莎,快来,是莱娜的电话。亚当对她丢杯子。” 莱娜听到沙沙声,话筒转到了她姊姊的手中。她也听到麦特在后面大叫:“我要和莱娜阿姨说话。”双亲一起嘘他。莉莎忧虑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亚当对你丢杯子?这不像是他的为人嘛。” 莱哪暗自咒骂,接着用讽刺的口吻重复了她姊姊的话。“我告诉过你,莉莎,一个人发生这种事后,他的整个个性都会改变。至少暂时会,而且通常是变糟。一开始我就不喜欢姓文的,现在更不喜欢。” “他会丢杯子,一定是你激怒了他。你做了什么?” “没有!” “这个嘛,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可以是多么无法无天,莱娜。” “我完全遵守职业典范,打从一来此地就没干过一件无法无天的事。”她想到那对沙拉耳环和掀开被单的戏剧手法,但是经过各方面的考虑后,基本上她告诉姊姊的都是实话。 “这个人不可救药,整个情势都不可救药。我同意在医院里替文大爷工作,那里有其他职员帮忙抵挡他的怒气;单独和他待在这里完全是另一回事。你强迫我到这种地步,我要回家,今天。现在。” “她说什么?”莱娜听到泰德在问。 “说她要回家。” “我就怕这样。他们像是水火般难容,莉莎。” “可是她是我们认识的最好的物理治疗师,而亚当是我们最好的朋友。啊,你和她说,她正在气头上,认为我想支使她。” 莱娜翻了翻白眼,不耐烦地用脚轻敲地板。一等确定泰德接过了话筒,她立刻严肃地说道:“我不是小孩子,只因为想家就要离开夏令营回家,泰德。莉莎一向是大姊样,但若有人在发号施令,那就是我。不过她说我生气可是一丝不差,到毛依岛并不是条件之一。” “也不可能毫无可取之处啊!” “我没有说它一无可取。这幢房子可以做撒旦的王宫,里面有位可爱又滑稽的佣人,像是天使和奴隶的综合体。他认为我很棒,伺候我周周到到。”她叹口气。“只有他,文大情人。治疗像他这种情况的病人需要精力、活力和无穷的耐力。总归一句,我受不了文亚当。” “莱娜,请你将个人的恩怨抛开。这个人需要你。” “不是我的个人恩怨在作祟,他抵死反对我到这里来。相信我,昨天我出现时他几乎心脏病发作。我们就是合不来,而且是永远合不来。” “至少再试上一、两天。” “可是——” “他有没有任何进步的迹象?” 不得已,她告诉泰德亚当的近况,包括这次的抽筋和它代表的进步征兆。 “啊,我认为这是最棒的消息!”他嚷了起来。莱娜听到他向莉莎重复。“那你已经有进展了嘛。只要继续待在那里,亚当会回心砖意,他会习惯你的。” 但是我会习惯他吗?习惯触摸他?这才是她左右为难的关键,及这通电话的真正原因。并不是只有亚当为她女性的柔夷,和他身躯上最为男性的表征挺立的景象所惑。那一幕在她身上造成的影响比他爆发的任何火气都更吓人。 “你能再待上几天吧?好不好?”莉莎甜言劝诱。泰德又将话筒还给他太太。 莱娜叹气地投降。“我想我能吧。但是请今天就开始找人替换。到医院查查,我确信我的上司可以给你一长串的好手名单。我建议找个男的,男人应该会和文亚当处得较好。”哪个女人,不论她是多么有条不紊,能够对那个身躯维持职业态度? “我试试看。”莉莎告诉她,听起来不大高兴。 “今天,莉莎。找个接替我的人。” “不容易。” “去试。” “我会。” “去试!” “我会!” “我是说真的,莉莎。如果他的下半生会因为谋杀我而坐牢,我把姓文的治疗好了又有什么好处?我很高兴你觉得好笑!” 莉莎爆出的大笑令她愤怒,她摔下话筒。她甚至没有问莉莎的感觉,但若她能笑得如此开心,她一定觉得舒服透了。 如果莱娜丢下目前的亚当,她的职业道德就会有瑕疵。她希望在几天内就能离开,另外有人接替她替他做物理治疗。在那之前,她只能尽量职业化地面对各种情绪的折腾,尽可能保持疏离的态度。 打好这个主意,她再回到亚当的卧室。“很好,早餐吃完了。”她移开餐盘。 “医生怎么说?” “医生?” “你不是打电话给医生?” “哦——呃,他还没到。” “他每天都是一大早就到的。” “我猜他是在巡房。” “他是不是说了你不想告诉我的话?”亚当猜疑地问。“他告诉你抽筋没什么好高兴的,那不具任何意义,对吗?” 她两手插腰地面对他。“老天!你可真拗。”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说的话?” “老实告诉你,我根本没和医生通电话。我打给泰德和莉莎。” “为什么?” “辞职。”看到亚当惊讶的表情,她追问道:“这不是你的愿望吗?” “当然,只是——” “怎么样?” “我看你不像是会辞职的人。” “我通常不是。但我们是如此强烈地憎恶对方,我担心会阻碍你的进步。” “你难道不能专业到将个人的恩怨置之度外?” 在半个小时当中这是她第二次听到这种话,这一次是由文亚当用挑衅的口吻说出。他的头无礼地斜置一旁,一种不用说出来的挑战。 纷乱的碧蓝目光直落在他脸上。“当然我能。问题是你能不能够男子汉地接受治疗,而不对我施以个人的羞辱?” “绝对没问题。” “不毁谤、不抱怨、不乱发牛脾气。” “同意。” “有时候你会痛得想死,但我绝不会松手。” “我可以忍受痛苦。” “你有多想能再走路?” “走路并不足为道。我要能跑步、驾船、滑雪,还要……还要爬上那座该死的义大利顶峰。” “那我们就会有好几个星期,甚至好几个月的苦头等在前面。你会比什么时候都来得辛苦。在结束前,你会将自己逼到忍耐的极限。” “我准备好了。” 莱娜小心地藏起她的笑意,他的态度已经完全转了过来,至少她有这等成就。他不再像只受了伤的巨兽独自闷闷不乐,对每个侵犯他悲惨心境的人龇牙咧嘴。 “第一步?”他问,眼中盛满急切。 “洗澡。” “嗯?” “洗澡。你全身好臭,文先生。” 第四章 <er top">01 他两手抱胸,自卫地耸起双肩。“我不能洗澡。” “当然在浴缸里是不成,但是我可以替你在床上洗。” 她将医院推车推过来靠近他的床,拿出一个大盆子,走进浴室去盛温水。 “彼得能替我洗澡。”亚当向她叫道。 “这不是彼得的工作。” “我说是就是。” “我记得你同意不抱怨的。”她厉声恫吓,端着盛满水的盆子放回推车上。 “我不知道我们的协议包括床上洗澡。” “就是包括了,你应该将协议书后的小字说明看清楚。” “这么大的人在床上洗澡,真丢人。” “不会比得了褥疮丢人。” 她设法装出淡然的态度,开始将毛巾铺在他身下。他能够移动身体到旁边好让她将毛巾铺好,但是她仍然必须抬起他的臀部才能将毛巾垫到他身下。 为了掩饰尴尬的局面,她问:“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肥皂?” “在浴室。”他咕哝道。 她在淋浴间找到一块肥皂,它散发出一股昂贵的男性香味。“很好。”她告诉他,鼻子凑近肥皂嗅一嗅。“香而不浓。” 他的回答是:“很高兴你批准。” “你也抹古龙水?” “一向如此。” “那等你刮好胡子可以抹些。” “刮胡子?” “除非你宁愿我——” “我可以自己刮。”他立刻顶回去。 “哪有人会奇怪为什么还没刮。”她丢给他一个做作的甜笑。“还是你打算让那些乱胡长成满脸络腮胡?” 他闷闷不乐地任由她熟练地卷起一侧的被单,浸湿擦澡巾再涂上肥皂。她先从脚开始。她一面擦着脚趾,一面问:“痒不痒?” “真好笑。” “好啦,文大爷,别这么讨人嫌。” “半身不遂是很好笑的事?” 她对他皱起柳眉。“笑话不会伤人,甚至可能有益。你的脚趾通常怕搔吗?” 他转过头,用大不相同的眼光瞧着她。炙热的目光暗示地掠过她全身,要是她胸前的那朵芙蓉是真的也都为之枯槁了。“一旦我恢复正常,也许你可以一探究竟。”他懒洋洋地吐出性感之音。 “我那时就不会替你在床上洗澡了。” “不一定要在床上洗澡,你可以对我的脚趾施些别的魔法。” “譬如说?” 他说出了几种消遣方式,全都淫荡色情。 擦澡巾僵在她手中好几秒,才又浸到水里冲洗干净。她朝咧着嘴笑得像只偷到腥的大公猫的亚当丢过去狠狠的一眼。 “好恶心。” “也很好玩。” “文先生,这席话已经接近淫荡的边缘,违反我们的协议。”她将他擦干,接着盖上那条腿,绕过床尾去洗另外一条腿。 “又如何?” “我不和病人讨论我的私生活。” “不想让他们太兴奋,嗯?” “完全正确。” 他打量她好几分钟,她则规律地进行她的工作。“我实在不懂你和莉莎怎么这么不像。” “多数人一眼就看得出我们是姊妹。” “你们都有家庭的特征,”他逗笑地说。“可是相似处也仅止于此。你们就像白天和晚上一样的极端。” “我们都是金发蓝眼。” “没错。但是她优雅、女性化又温柔。而你——” 莱娜放回被单,好奇地抬眼看他。“我又怎么样?” “大胆、厚颜而积极。” “多谢。”她抬起他的右手臂,开始用涂满肥皂的毛巾揉搓,甚至毛茸茸的胳肢窝也洗到了。 “我并没有侮辱的意思。” “哦,真的?” “真的。有许多男人显然都认为你的热情洋溢很吸引人。” “现在,我又是热情洋溢了。”她歪着嘴嘟囔,仿佛小丑弯身向观众介绍自己。 亚当放声大笑。“第一次看到你时,你的耳朵上挂着一只羽毛,身上是紧身皮裤和及膝长靴。我得说那真风骚。” “那是我最喜欢的服装之一。”她自卫地说道。“不过,那天我是专应一位病患之请而穿的。” “男病患?” “嗯哼,他在一场摩托车赛中受伤,我穿那套服装逗他高兴。” “你有没有呢?” “有没有什么?” “逗得他高兴。” 她盯住亚当的脸,看见他的表情和声音都转为严肃。“当然有。” “你一向都这么极力逗男病患高兴?”他的声音中有一丝指控的味道,莱娜决定不予理会。 “我给我所有的病患相等的关切。”她平静地回答。 “真的?”他用他的手覆上她的,阻止她继续动作。 他们交谈的过程中,她一直机械化地善尽职责。现在才发现他的乳头被那方浴巾擦得已然挺立,胸前那片深色的毛发潮湿鬈曲,他的心跳强烈地撞及她的手掌。 这席话已经进行多久了?她的手在他胸膛上揉搓又多久了?又是谁从中得利了?他还是她? 他轻柔的问话惊醒了她的注意力。她挣开手,迅速地在盆中清洗毛巾并拧干它。“拿去,洗洗你的耳朵和脖子,还有……还有任何我没洗到的地方,用这条毛巾擦干。趁我去换水的时候,你可以私下来。” 她将推车推开他的床,速度之快使盆里的水都溅了出来。她颤抖的手端起盆子走进浴室倒掉。她再接满水,大声地清清喉咙,让他知道她要回到卧室来了。 他正从被单底下抽出他的手。她接过浴巾时并没有直视他的眼睛,只是默默地在清水中浸湿。“现在该洗背了。” “我的背很好。” “你说过得了褥疮。” “只是想博得同情。” “你想骗谁?” “你永远不会知道。” “听着,大牌。”她说,不耐烦地将重心挪到一边玲珑有致的臀部,另一边则微微翘起。“除非清洗干净,并且再涂上这种消炎药膏,否则那些褥疮绝不会好。”她从推车抽屉中拿出一管药膏,在他面前晃晃。“如果现在不治疗,它们可能会被感染。” “好啦,好啦,把我像只死猪一样翻过来吧!” “下一次省省彼此的口舌。” 亚当并不是肌肉贲张的健美先生,可是他却拥有一副修长的运动家身材。花了他们俩一番功夫才将他翻成俯卧。看到他背上和臀上肿起的水泡时,她吹了声口哨。 “谢啦。”他干涩地说。 “文大爷,这可不是色狼的口哨,这叫做‘哇噻’。” “那是医学名辞吗?” “不是。那是我对肮脏、恶心和丑恶的另一种说法。” “你的床边礼貌需要加强。” “你的背需要整理,要尖叫请便。” 他并没有尖叫,但在她清洗伤口又不知怜惜地敷上消炎药膏时,连声诅咒。“都是你的错,”当他骂出一串粗俗的脏话后,她告诉他。“你应该让彼得时常替你翻身的。从现在起,利用吊环来变换你的姿势。” “今天早上我练习过。” “好小子,可以得金星奖。” “你完了没有?”他回过头,威胁地瞪她一眼。 她对他抛个大媚眼。“完了什么?治疗褥疮,还是欣赏你可爱的屁股?” “莱娜。”他气得咬牙切齿。 她在他绷紧的脸颊上飞了个响吻。“放心,我没意思强奸。你开刀的切口会不会不舒服?”她做了番检查,轻轻地碰触,没有发现任何值得警惕的地方。 “偶尔会痒。” “你可以感觉得到?” “嗯。” “很好,伤口没有问题。你未来的爱人也许会认为它很迷人。” “很高兴听到这种消息。你弄完了没有?” “没有,我现在要洗你的背,应该会让你舒服才对。” 如果他深长的叹息暗示着什么,他一定是觉得舒服透顶。“我猜这些呻吟和哼哈意思是你同意了。”几分钟后她擦干他的皮肤时,评论道。“抹点乳液如何?”她挤些乳液两手揉搓后,开始按摩他的背。 “棒极了。再往……噢,就是这里,嗯。” “你的声音像是欲仙欲死。”她调侃他。 “比起我最近的感觉来,的确。” 她微微一笑,指尖更加把劲,顺着他滑柔的背脊向下滑。没有肥油,不见一丝赘肉,他的肌肉紧绷得像是鼓面。 “莱娜?” “嗯?” “我真能再度感受到吗?” 她警觉到他声调的变化,抬起手直到脱离他的皮肤。“感受到什么?” “欲仙欲死。” “那得看你带谁上床而定。”她的戏言像是摆了三天的汽水般引不起涟漪。 他伸手到后面,攫住她的手向前一拉,她的手臂压上他的肩头,而她的手缠住了他的颈项。“别跟我耍嘴皮子,我要知道实情。我能不能再享受男欢女爱?我的女伴能不能享受我的身体?” 莱娜垂眼凝视他的头,和覆在上面的凌乱黑发。他英俊非凡,哪个女人会不喜欢看到他?他的侧影完美无瑕,鼻子直而挺,下颚棱角分明而强壮。凌乱的短发丝毫不减他的英俊,只增添了另一个角度的魅力。 但是他要听的不是他很英俊,那一点已无足轻重。她怀疑世上有任何男人会愿意拿他的男性活力换取一张俊脸。她的每位有着亚当类似遭遇的男性病人都曾问过她相同的问题,这永远是他们最先要知道的事。碰到这个残酷的问题时,无论这个男人有多少财产,拥有多少存款,享有多大的名望都一样,他只想要知道自己的男子气概是否无恙,他是否保有了性功能。 莱娜尽可能的照实回答:“我不知道,亚当。那要看那段脊柱伤能不能痊愈;你的身体遭遇到极大的伤害,需要花很多时间和努力才能治疗好。但是根据我专业的知识来看,我猜你终究会完全恢复。” 她将他慢慢翻回来仰躺,她怜悯的笑容在看到他怀疑和猜忌的眼光后动摇了。 “你在骗我。” 她被他这不公平的指控攻得失了控制,便立刻顶回去。“我没有!” “你们都在骗我。” “如果医生说他们不知道,他们就是不知道。” “他们知道。”他咆哮。“但是他们为什么派你来透露这个坏消息?还是你自愿的?你是不是认为这是赢得我们长久以来的私人战争的唯一大好机会?” “你摔下山谷时一定是头先着地。”她胸前那朵猩红色芙蓉气得颤抖。“我告诉过你我不要来的。我也试过今天早上就离开这里,但是莉莎哭着求我留下来,直到他们找到替换的人。对我来说,愈快愈好。在替换的人到达之前我会继续尽我的本分,但是我绝不会忍受你的轻薄或疯狂的幻想。” 他的食指直指她的鼻尖。“只要别骗我。” “我没有。” “也别嘲笑我。” “我没有嘲笑你。”她惊呼,为这种说法觉得委屈。“我绝不会恶意地嘲弄任何有你状况的人。” “也许不是用言语,而是由行动。” “行动?你在胡说什么?” “首先,在我面前你可以穿得端庄些,而不是一条短裤到处炫耀,像是个海滩花花女郎在吊凯子。” “什么?” “听说过鞋子没有?多数谦和有礼的女士的脚上都穿这种东西。她们不会光着脚乱逛……除非另有目的。” 她的星眸转为危险的暗色。“你这个色情狂!” “我还以为护士都戴帽子,而不是任头发松垂。” “我不是护士。” “这可是非常确定的。那是什么消炎膏?我脊椎尾端的褥疮痛得要命!” “真高兴听到你这么说,好人就不会有这种遭遇。” 她向门口冲去,他抓住头上的吊环撑起身体坐着。“你去哪里?回来,我还没说完呢!” 莱娜霍然转身,吼道:“管你的,我可是说完了,至少暂时是。你最好彻底休息,混蛋!因为今天下午我再回来时,我们要让你那起泡的屁股离开床。懂了吗? “在那之前,我要你先刮好胡子。现在虽然好闻一点了,你看起来仍然像个刺客。如果我回来时你还没刮好,我会亲自动手。”蓝色的明眸闪烁着恶狠狠的凶光。“照我现在的感觉,我想你不会愿意我手持剃刀靠近你的颈项。” 她出去后用力地摔上门。 <er h3">02 莱娜垂眼凝视彼得想瞒住她的畚箕里的玻璃碎片。“如果他保持这种习惯,他就会没杯子喝水了。”彼得将玻璃碎片倒掉。“他现在在做什么?”他比了个睡觉的手势,莱娜点点头。“很好,他这个下午需要休息。胡子刮了吗?” 彼得又咧开大嘴。“刮了,然后……”他轻拍他的脸颊和下颚。 莱娜笑开来,喃喃自语道:“古龙水,虚荣心是健康的象征。” 趁着亚当小睡的当儿,她换上了泳衣,走出屋外享受游泳的乐趣。午餐是在阳台上享用的。茶余饭后正在躺椅上打盹时,彼得疾跑出来,拍拍她的臂膀。 “医生来了。” “哦,我还以为他要晚一点才会来。”她披上罩袍朝屋内踱去,在大厅中碰到了医生。“嗨,柏老兄,你来早了,对不对?还是我睡过头了?” “我来早了,特此道歉。你搁下电话后,有人取消了今天下午的约诊,所以我就搭上了早一班飞机。他怎么样?” “比旧货场的癞皮狗还凶。”她粗鲁的回答令医生惊讶。“谁叫你要问我。” “我是问他的身体状况。” 她向他详细说明早先电话中的粗略报告不足之处。“我想你应该知道他肌肉痉挛的事。” “绝对是好预兆,我现在就给他检查一下。” 她陪他上楼,指出房间的位置。“如果你不介意,我在外面等。上次我在文先生房间里时,我们都发誓要干掉对方。” 医生格格笑着,但是心里却不确定她是否在开玩笑。一等到亚当的房门关上后,莱娜就走进她的套房去淋浴。医生回到楼下时,她已穿戴妥当,准备好一壶冰镇凤梨汁等着。 “我认为他有了惊人的进步。”医生热切地说道,点头为礼地接过凤梨汁。“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在练习吊环。” “今天下午我计划把他弄到支架台上,下一步是坐上轮椅。他愈早能到处移动,态度也能愈好。” “虽说身体状况进步了,我注意到他的火气仍然很大。” “好说。让你知道也好,我要他们找替换的人。” “哦?” “我不适合做文先生的物理治疗师,我们的个性相克,老是撞期。” “有时候病人就是需要这种刺激,敌意可以是很好的砥砺,它会鼓励人更努力。” “没错,那都很好,只是我拒绝做文先生的私人出气筒。” “你一直做其他病患的出气筒,这是附着你的职业而来的天性。在接受这个工作之前,你就知道文先生可能会讨人嫌或是难缠。” “说到这儿,他的确是不负我所望。我和他一点也处不来。” “相反的从我看到的,你正是他需要的激素。为了我自己,还有其他曾经诊断过他的医生说话,我希望你留下来,梅小姐。丢下你已经达成这么惊人成果的病人实在太可借了。” “你是想让我内疚还是怎样?” 他微微一笑,瞟了一眼腕表。“这你必须自己好好想想了,飞机还在机场等我飞回欧胡岛。”他朝门口走去,彼得正等着开门。“哦,差点忘了。”医生说,朝那只丢在墙角的大邮袋点点头。“这里是寄到医院给文先生的邮件。” “全部都是?”莱娜不可思议地问。 “你的病人是个非常受欢迎的人,梅小姐。我确信你很清楚他是多么地活力充沛,或者说直到意外发生前都是,每件事都要做得尽善尽美。难怪他现在会有些反覆无常,对不对?嗯,再见了。每天联络,一有变化随时打电话给我。” “谢谢你的鸡婆。”她嘀咕着看着他消失在门外。爬上楼时,她感觉到他加诸在她身上十足的内疚,急着亲自看到医生提到的惊人进步。 确实,亚当比那天早上看到时要好得多,这不仅是仔细刮过胡子的原因。“嗨。”她不帅气地害羞招呼。 “嗨。” “我批准了?”她指着他刮过的胡子。 “我批准了。”他说,指的是她比较中庸的装扮——牛仔裤和运动鞋。 “这个嘛,我想过戴上头巾和面纱,但是老实说,文大爷,天气太热又不舒服,而且会痒。所以如果这样子能够将就……” 他放声大笑。“你这个疯丫头。”他的笑容渐渐地褪去直到完全消失。问话的时候脸上一片诚挚。“会不会痛?” “什么?” “我的胡子。我吻你时,会不会痛?” 她胸前那朵猩红色的花朵又颤抖了,但不是出于愤怒。“有点扎人,我想。我——呃,我并没有注意到。” “哦。”他们尴尬地对视了好长一段时间,他终于打破对峙。“嗯,如果会痛我抱歉。” “没关系。”她紧张地将手掌贴在牛仔裤上擦去汗水,想要不着痕迹地改变话题。“你可把医生唬得死死的,他一直说个不停,说你有多大的进步。你是不是耍了几招我不知道的花样?” “过来。”她走近他的床。他掀开被单的一角,她很高兴地发现他穿了一条内裤,心里直纳闷花了他和彼得多少功夫才穿上它的。“仔细看看。” “名牌内裤。”她无聊地欠声说道。“我不是名牌迷。” “不是看我的内裤,看这个。” 他指着他的大腿肌肉,她看到它轻微地抽动。“赞。”她嫣然一笑,鼓起掌来。她注意到他的眉梢冒出了汗珠。仅是这么一个小动作就耗上他这么多的力气,但也没有任何动作更能让她高兴了。“来点运动松弛肌肉如何?” “很好。” “别这么快就答应,我们很快就要进入困难的部分。” 她转动他所有的关节,接着将他的腰推向一边,同时将他的双肩压向另一边。她开口问话时,他正保持那个姿势。“对了,谁是露莎?”他的头猛地扭回来。“看样子,我当真是踩到神经了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露莎的?” “我不知道所以我才问。医生带来一整袋给你的信件,我瞄了一眼,头三封上面标了瑞士的回邮地址,还有什么露莎之类的外国名衔。” “她只是我正在约会的女人。” “约会?” “你知道我的意思。”他粗声说道。 “哦,是了。我知道你的意思,约会相当于上床。” “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只是我从来不认识有人给孩子取名露莎的。” “我也不认识有人给孩子取名莱娜的。” 她有置之一笑的风度。“你说得有理。幸好我们家不姓狄,否则我岂不是被人叫成了荡妇。” 他打量她的脸庞半晌,尤其是嘴。“这很难说,也许更适合你。” 热浪翻涌过她全身,但是她把它想成在泳池畔晒多了大阳。不像莉莎,她这一辈子还没脸红过。“你的露莎和那位赫赫有名的骚包货露莎有没有关联?” “没有,但是我认为你倒有。该死,住手!”这些话一涌而出,快得几乎让人听不清楚。 她正试着将他的膝盖朝右弯,而那条腿却抗拒这个动作。她更施加压力,他咬紧牙根嘶声嘘气。“那么痛吗?” “见鬼,当然。好——”他的目光跳到她脸上。“那有用吗?” “嗯,呆头鹅,我们一起用力弯曲它。再过来会是你设法弯曲它,而我却往反方向抵制。那时你可真要恨我了。” “让我能走,我会爱你。” 有那么一会儿,他们的目光交缠。是莱娜先掉开视线的,她说了个笑话藉以冲淡它。“大家都这么说。等到真正痊愈时,忘得可快了。” 她继续试着弯曲他的膝盖。两人都汗流浃背,耗去大量的体力。但是她仍不罢休,直到她和彼得把他弄上支架台上站了几乎半个小时才罢手。 “你曾经偷懒,对不对,文先生?” 他展颜微笑,一副神气样。 “离开医院前,我一天要站上两次半小时。” “那你坚持要出院实在够蠢了。” “当时看起来不怎么样,靠着一个台子站,其实是台子在帮我站。” “可是那确实是一件大事。既然你很能适应,我想我们能进行下一桩更大、更好的工程了。” 当他可以四平八稳地躺在床上时,他满足地重重吁出一口气。“我一直担心会翻倒那鬼东西,很高兴它结束了。” “还早得很呢!文大爷,休息五分钟,我们就真正开训了。” 她走向房门,夸张地挥动手臂开了门,再用同样戏剧化的动作,于一秒钟消失在门后。等她再度出现时,是坐在轮椅中滑进来的。 第五章 “哔哔!”她绕着房间转了几圈,终于让轮椅停在他的床边。她对他嫣然一笑,腻着嗓音说道:“本产品有多项优点。电动方向盘、精工椅垫、动力轮胎,还省燃料。没错。先生,把你的钱投资在这宝贝上绝对划算。”她的观众可不觉得有趣。事实上,亚当深锁的眉头表示出极度的不悦。“你宁愿看另一种机型?” “把那个鬼东西丢出去。” “什么?我还以为你会雀跃万分呢!” “我不在乎你怎么想。我绝不会羞辱自己,挣扎着下床,只是坐进我不想坐的轮椅。医生说我在床上就很有进展,这对我来说就够了。” “哦,我怀疑你会。”她从椅子中跳起来,俯在他身上。“你愿意下半辈子都躺在床上?” “如果必要。” 她顽固地摇头。“也许你已经准备放弃,我可没有。” “关你什么事?” “你是我的病人。” “所以?” “所以,在你可以抵抗得了我之前,你就在我的掌握中。” “你是什么意思?” 她没有回答他,只是走到门口猛地推开房门。“彼得!请你上来。”她平空嚷起来的方式非常不淑女。几秒后,楼梯上就传来彼得那双小脚上楼的踢踏声。 “什么事,莱娜小姐?” “帮我把文先生弄进轮椅,然后将旅行车开到前门。” “我们要出去?” “对啦!我们要出去。他也是。”她的头向后点点,指着亚当。 他的脸色铁青,下颚紧绷。“我哪里都不去。” “是啦,是啦,你窝在这里像古代的印地安人和大象到深山里去等死一样。你喜欢自怨自艾地躺在这里,让这一身漂亮的肌肉就此萎缩。”她戳戳他的胸膛。“我可不让你得逞。” “你不能强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 “没错,我不能。但在你打定主意不干之前,我有东西要让你看看。” “我不知道你的计划,但绝对行不通。” “哦,行不通?”她对他抛了个笑容,但是随即变脸。“你等着瞧!”她走向床。“好啦,彼得,我抬他的头,你抬他的脚。” 她站在亚当身后,逼得他向前弯。两只手臂穿过他的腋下,她稳稳地抱住他的上身,双手扣紧在他的胸前。 他奋力挣扎,扭动他的臂膀。“省省力气吧!文大爷,我应付过比你重一百磅的人。” “放手,你这恶婆娘!”他试着掰开她的手指,但是不能得逞。 “如果你不安静下来,我就要用强迫的手段。”她警告他。“我会把你的手臂绑在身上。准备好了吗,彼得?” “你混蛋,不要!”亚当狂吼,但是她已经将他的身体抬离床沿,放进轮椅里。虽然彼得不想介身其中,却明了这么做的必要性。他听从了莱娜的指示,同时将亚当的脚放置在踏板上。 亚当立刻抓紧轮椅扶手,将自己撑起来。这套把戏莱娜可是一清二楚。他还没来得及把自己弄出轮椅外,她上前一步站在他面前。 “想都别想试一下。我会把你绑在椅子里,我发誓。现在我们出去兜风,要不要体面的去全在你。” 死盯着她的黑眸带着一看就懂的憎恨,这是他这个阶段的治疗里正常的现象。莱娜尽量不予理会,不加以还击。但在这一刻,她觉得很想赏他一耳光。“彼得,将旅行车开过来。” 彼得感激不尽地匆忙逃走。莱娜站在轮椅后面,松掉煞车,推着向前。他们毫无困难地到达升降梯。那是她那天稍早很高兴地发现到的,但是因为亚当的身高和体重,她遭遇一些困难才将轮子抬过门槛。他们到达前门时,正好彼得也将那辆配置特殊装备的旅行车驶了过来。她将轮椅推到固定位置,放好煞车。 “难道你不好奇我们要去哪里?”她问,瞧着亚当充满敌意的脸庞。千斤顶将轮椅升起送进了旅行车。 他的反应是一个国际公认的轻蔑表情。 “想来是回答了我的问题。”她将轮椅在旅行车内固定好,自己也爬了进去。“告诉你,柏医生安排了这辆旅行车。只要需要,你随时可以用它。也许你想要给他一封谢函。” 亚当只是将头扭到一边,不感兴趣地瞪着窗外。彼得坐在厚厚的椅垫上以补其身材的不足,并发动引擎。莱娜告诉他行经方向,如果亚当私下猜测她正带他去什么地方,脸上却一点也看不出迹象。 一直到车子驶过中心的大门后,亚当才露出一些情绪或者说兴趣。当他看到那个不起眼的招牌上的名称时,他霍然扭头,无言地要求她解释。 “没错,亚当,这里是半身不遂或是四肢麻痹者的复健中心。若不是你这么有钱,供得起私人看护,这里可能就是你定居的地方。开慢一点,彼得,我要他看这个。” “看那边。”她说,隔着挡风玻璃向外指。“有两队人正在赛篮球。我相信他们之中没有任何人自愿坐轮椅,他们宁愿能驰骋在球场。但是至少他们还在笑,享受美好的时代,从悲剧的状况中求取最好。” “请暂停,彼得。”彼得照她的要求停了下来。“那里有座游泳池,亚当。看看那些孩子。他们快乐得像正常的儿童在游泳池里一样,只是他们并不正常,他们非常特殊。”她的眼中噙着泪光。“特殊在他们要进到泳池都不容易,遑论在里面游泳。他们不能踏上潜水跳板,一跃而下。他们也不能俯身低冲,或是潜入水底。” 她情绪激动得说不下去,示意彼得再度前进。来到一处十字路口,他们停下车,等着一位护士推动她半身不遂的病人过街而去。那位年轻的病人正为了护士说的什么话而展露笑颜。 “仔细看看她,亚当。你们的情况非常相像,可是有两点不一样。第一,她在笑,不是自怨自艾。第二,她的麻痹是永久性的。”莱娜伸开手臂挥向整个中心。“没错,这里的每个人这一辈子都得坐轮椅,但他们对于这种活动能力都很感激。” 她猛地抹掉滚下脸颊的热泪。“你怎么可以……在你拥有再度行走、过正常生活的绝佳机会时,怎么可以如此的麻木不仁?”她全身颤抖,凌厉的目光瞪着亚当,她的声音绷得紧紧的。“带我们回家,彼得。” 回家的路既长又岑寂得可怕。 第二天早上,她一直等到确定亚当已经吃过早餐、刮过胡子后才走进他的房间。昨天黄昏回来后,她将他安置回床,立刻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带他去复健中心虽然有一点和职业道德抵触,但她一点也不后悔;他需要这种震撼性治疗。她也不应该整夜丢下他,但她还是这么做了。她怕自己一旦碰到文亚当,就会身不由己地想掐死他。 现在她在他卧室的门槛踌躇,不知道是否必须躲避飞弹的袭击。但是事实上,他看到她时并没有将正在喝着咖啡的杯子扔过来,只是放在床头柜上。“早。” “早。”她回答道。“睡得好吗?” “清晨三点左右抽了几次筋。” “对不起,你应该叫我的。” 他耸耸肩。“我用吊环改变了姿势,就不抽筋了。” “严不严重?” “像是发疯的野马。” “在小腿的部位?” “大部分是大腿后面。” “你应该吃颗止痛药。” “不吃也过得去。”他瞟一眼突出被单下的脚趾。她聪明的决定保持沉默,让他选择话题。沉默半晌后他抬头问道:“你昨天怎么没踢我屁股?” “在它满是脓疤的时候?你一定认为我是个怪物。” 他的嘴角扬起一丝苦笑,但是他的眼神中没有任何兴奋的神采。“我表现得像是十足的驴蛋。” “你不会听到我的反对声浪。” “你怎么……”他犹豫半晌地清清喉咙。“你怎么知道那所复健中心的?” “柏医生告诉我的。他建议我这里有空时,可以考虑花点时间在那里。志愿军非常缺乏,他们的人手一直不足。” “我有这幢房子好几年了,却从来不知道那里有座复健中心。”他说着,心不在焉地看向窗外。 莱娜觉察出眼前就要有个忧郁症的病例。带他去复健中心已经充分传达她的想法,但她不愿过分强调它,现阶段他最不需要的就是沮丧。 “昨天我摆你一道实在够恶劣,”她告诉他。“所以如果你肯原谅我昨天的行为,我也就原谅你表现得像是驴蛋,好吗?另外,如果你没有表现得像是驴蛋,我就会认为你不正常。所有的病人,尤其是年轻力壮,运动健将型的男人,都会先经过驴蛋期。” “因为他们害怕永远不能再活跃。” “第一也是最关切的问题。”她说,并开怀地大笑。 “相当合理的关切,难道你不认为?” “当然。”她犹豫地回答。“但是今天你不必担心那个。今天你要担心的是如何自行坐进轮椅。” “不可能。”他说,沮丧地摇头。“我绝不可能办到。” “当然你能。不要多久你就会在屋子里到处溜达了,幸好这幢房子的建筑师想到要设个升降梯。” “你又是怎么知道电梯的?它应该是个秘密。是彼得告诉你的吗?” “不是,我到处侦察时发现的。” “你还发现了些什么?” “你收藏的白兰地和搜集的春宫电影。” “你喝了白兰地?” “一、两吋。” “味道不错?” “甘霖。” “看过任何电影?” “讨厌、恶心还有嫌恶。” “一话不必三说。” “但却惹眼,简单而易懂。” 他大声嘘她。“你看过多少部后才决定它们是讨厌的、恶心,等等。” “四部。”他放声大笑。她自卫地说道:“我必须设法打发时间呀,昨晚我睡不着。”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我的病人今早会让我分心,偷懒不肯下床,我是想设计出防止的方法。” “成功没有?” “显然是没有。” 他们同声笑开了,两人都惊讶地发现他们的唇枪舌战有多愉快。 莱娜摆出职业的态度。“想来我必须做个役使奴隶的恶主人了。”他呻吟一声。“得了吧!尽量坐直。” “就算我坐进了轮椅,也不能走到哪里去。” “彼得正在楼下招呼一位木匠,他正在替所有的门槛搭置临时的斜坡,完成后你整幢房子都可以去。” “赞。” “你要不要做?”她两手插腰地面对他,t恤上的啤酒广告紧绷在胸脯上。 亚当迅速地捕捉到这片美景。“我爱透你生气的模样。” “这不算什么,你应该看看我热情的时候。” 他的眼睛带着一丝讶异地睁大,接着半眯下来,柔声说道:“我倒想看看。” “你当然想。”她咕哝着,对他露出允诺的微笑,但是紧接着就翻了脸。“可是今天不成。” “那你就该更小心一点。” “小心?” “我可以看到你乳头的轮廓。” 莱娜的小腹猛地翻搅起来,但是她试着装出不为所动的模样。“看它们能够帮你下床?” “可能,我们不妨一试。” 亚当伸手要抓她的衣摆,莱娜挥开他的手。“对不起,这不在今天早上的行事表上。” 曾经对莱娜毛手毛脚的男人,从马路上的建筑工人到医院的外科医生一应俱全。不像是含羞草,她能够应付得了他们任何一个。她很少忙乱狼狈,这一次却差一点就要如此了。 男性病患常用粗鄙的言行来引起医院女性职员震惊的反应。像小孩一样,他们想要知道胡闹到什么程度才会受到惩罚。 但是亚当并不像是个孩子,他说的话也不像是童稚之声。他的眼中甚至没有那种多数病人想要刺激她时的淘气眼神,他的表情和声音绝对严肃。有那么老天不容的一瞬间,莱娜真想拉过他的手来放在自己的胸脯上。她必须摇晃她金色的头颅才能撇开那种诱惑。 “我们现在能不能办正事了?”她用权威的声调问着。 “当然。” 他咧开的嘴角告诉他他的心思仍旧在享乐上,而不是正事上。但是这一点她不久就可以修正过来。“你的双头肌如何?” “很好。为什么要问?” “好好享受一番。明天晚上这个时候,它们就会酸痛不堪。你必须靠这些肌肉撑起自己离开床,然后坐进轮椅。” 他猛然挺起身。“懂。” “等等,大牌。”她笑着将手搁在他肩头,轻轻按他躺回枕头上。“这是有技巧的。” “那就指点我。”他命令她,傲慢的声调能够激得饭店经理立刻行动,邋遢的客房女佣涕泗横流。 他费了几乎半个小时坐进轮椅。到后来,他们两人都筋疲力尽,气喘吁吁。“我不确定这么努力是否值得。”他抬眼瞧她,一绺头发掉到他汗湿的眉头。 莱娜反射性地伸出手将头发拂回原位。“会值得的,我保证,这只是第一次。记得你第一次滑雪的样子?打赌那时你说过‘我不确定这么努力是否值得’。” 他咧开大嘴笑着点头。“我想是在第三天的训练课程后我才不那么说的。我做过的运动中第一次就值回票价的就是性,花了我一个半钟头才说服戴奥莉同意一路到底。” “我很奇怪没花你更久的时间,听起来她像是个真正的势利眼,会坚持到底的。” “非常势利眼,但是那时候我要的不是她的个性。” “她是你青春时期性欲的玩物。” 他笑开来。“认罪,但是奥莉也不是想着我的个性。” “这永垂不朽的事件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在我高中一年级,放感恩节假的时候。” “从那时起,性爱就一直是你的运动项目之一?” 他回过头瞟她一眼。“当然,你不也是这样?” “当然。”他们的目光交缠,很久之后莱娜才说道:“嘿,既然你坐进了轮椅,要不要到处逛逛?” “好。”他向后靠着坐稳。看到她并不打算推他前进,他期望地抬眼瞧她。“怎么啦?” “如果你认为我会将空闲时间花在当你的司机上面,文先生,你就该再想想。” “一天一千块的代价,我叫你飞你就该展翅飞翔。” “你查过了?” “当然。” 她很高兴他对他的生意又有了兴趣,以至于打电话到本土查询她的贯用。但是她却对他大皱其眉,仿佛受了侮辱。“我是个自由业者,并不是你手下的一名仆佣,一生的唯一目标就是让凶恶的大老板高兴。”她顽固地双手抱胸。 他看到她显然不肯让步,咆哮道:“这个鬼东西怎么操作?” “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问呢!”她得意洋洋地说。 他们在走廊上练习,不久他就习惯了独立操作轮椅。“不坏嘛。”他展开笑颜。“我看过那些人,你知道的,坐在轮椅上赛马拉松、飙车之类的。” “拜托,现在还不要试,至少再过一、两天。”她调侃他。“泰德偶尔会用摩托车飙车,孩子们都喜欢。莉莎则急疯了。” “泰德有辆机车?” “和他的型不符,是不是?” “他人很好。” “的确,我很高兴他找到我姊姊,反之亦然。” “他们看起来很幸福。” “他们是宝一对,有时候也会让人恶心;但这就是莉莎想要也需要的——有人爱,被人爱。泰德是最完美的选择。”她意味深长地斜睇亚当。“比你好。” “我?” “有一阵子我还以为你在追我姊姊。我甚至鼓励她在两位男士中选定之前,先好好乐上一乐。” “我追求的是她职业上的才华。” “记得有个黄昏你出现在她门前,手上拿束玫瑰,活像个来求婚的花花公子。” “那天晚上你烤焦了饼干。莉莎后来告诉我了。”他看到她的嘴惊讶地张开,解释道:“那个晚上是个不吉利的开始,我记得泰德和我送给她的花都相同。” “我记得麦特把这一点抖出来,可让我笑痛了肚子。我很好奇如果泰德那时不在那里虎视眈眈会有什么结果?” “你是指莉莎和我?没事。我是说除了现有的情形,什么也不会发生。我们仍旧会是生意上的伙伴,别无其他。别误会我,莉莎是个漂亮的女人,我一直很能享受她的陪伴;但是我知道她的希望和需要,也知道自己不合适。” “做丈夫,她孩子的父亲。那种场面不适合你,嗯?” “不比你更适合。” “爱和性都是娱乐。” “没错。”他简短地回答,接着深长地凝视她。“对吗?” “哦,的确,绝对正确。喂,目的地到了。”她边说边接手控制轮椅,推着它停在床边。“现在,要让你躺回床上,只要将刚才的程序颠倒就可以了。” 他大声呻吟。“你说我们必须再来一次?” 第六章 <er top">01 他们仍然吵得像猫狗打架,但是他们的关系却彻底地改变了。 他仍然咒骂她,指责她是个没有心肝的女魔,纯粹出于凶残地逼他超过他能够忍耐的极限。 她仍然咒骂他,指责他是个没胆量的有钱小鬼,在他瑰丽的一生第一次经历磨难。 他说她不能照顾任何病人。 她说他不能应付任何逆境。 他说她残酷地辱骂他。 她说他牢骚满腹。 他们就这么地继续下去,但是情况绝对是渐渐好起来。 他稍微对她产生信任。她说他不够努力,应该更集中注意力时,他开始能够接受。她告诫他用力过度需要休息时,他也肯听。 “我没告诉过你?”她正站在床尾,揉动他的脚踝。 “我仍然不能跳踢跶舞。” “但是你有感觉了。” “你用针戳进我的大脚趾!” “但是你有感觉了。”她停下转动他的脚,朝床头瞧过去,要求他的同意。 “我有感觉了。”这声附和很含糊,但是他并没有遮掩得意的笑容。 “才两个半星期。”她吹了声口哨。“宝贝,你可进步了不少。等下我就打电话到火奴鲁鲁,教他们送一套平衡杆来。不久你就可以站在当中了。” 他的笑容垮了下来。“我绝不可能办到。” “你初坐轮椅时也是这么说的。放轻松点好不好?” “你才放轻松点好吗?”他咬牙切齿地忍受她推着他的膝盖弯向胸部。 “你会走路前不成。” “如果你继续穿这些短裤,我很快就会跑了。到那时候我就来追你。” “诺言,诺言。” “我以为告诉过你穿得要更中庸一点。” “这里是夏威夷,文大爷。每个人都穿得轻松自在,难道你没听说过?现在我要抗拒你的动作。用力蹬我的手。对了,再用力,很好。” “哦,老天!”他咬紧牙根也喘气。随着她的指令,他规律地伸展他小腿的肌肉。“你的后腿晒黑了。”他说出观察所得,脚下更用力。 “你注意到了?” “怎么可能不注意到?你每逮到机会就在我面前炫耀。认为你那双腿够长?它们一定是从你的胳肢窝量起的。但是我在乎什么?真是什么跟什么嘛?” “我的腿为什么晒黑了?好啦,亚当,放松一点,然后再试一次。得了,别苦着脸,再来一次。”她重拾刚才愚蠢的话题,好分散他的注意力不去想身体的不适。“我的腿晒黑了是因为昨天下午我在泳池旁睡着了。” “付你高额的薪水就是做这个?在我的泳池畔打瞌睡?” “当然不是!”战略性的停顿后,她追加一句:“我也游泳了。”他白了她一眼,用力蹬着她的手掌。“很好,亚当,很好。再来。” “你说过那是最后一次。” “我骗了你。” “你这没心肝的巫婆。” “你这没种的小鬼。” 事情顺利极了。 <er h3">02 “莉莎,真气人,有着完美的曲线,我们的老师对她是恩宠备至。她纤细的小腿永远是展览品,是我们其他人渴羡的目标。她是个完美的芭蕾舞星,举止无瑕。演唱会里的独唱角色都非她莫属。她跳起舞来,老师激动得含着泪水。而我老是被塞在后排。我勤奋地跳着,却像只鸭子在跳天鹅湖。我表演的时候,老师也会哭,但原因却大不相同。” 亚当格格的笑声随着莱娜按摩他的背的指尖而震动。他放松了,她很高兴。那天早上,她认真地逼他通过各项考验,现在他的肌肉正疲惫地颤抖。 “我们上初中的时候,老妈带我们去参加舞会。莉莎优雅地舞过全场,像是舞后琴罗吉斯一样。我则比全班的男生高出一个头,跳第一支舞时将果汁酒洒到衣服上了。当淑女对我来说实在是个灾难,最后终于停止尝试,变成了班上的小丑。老师打电话给老妈说如果她肯让我退班可以退钱。我想她用的是‘叛逆份子’这个外交辞令。” “我敢打赌你不用回去上课后一定真的松一口气。” 她扬起眉梢,有一会儿没有回答。“也不见得。只是多了一项失败的纪录。” 亚当抬起趴在桌垫上的头,回头看她。“因为你在舞会中表现不佳?” “这个嘛,因为那件事,还有其他六百万次的努力。莉莎的功课一律得甲,我则是全乙的学生。但是第二位似乎不够味,所以我故意开始弄个大丙;只要能过关就行。姊姊是模范学生,老师的爱将,所以我就成了所有老师的眼中钉。不论莉莎做什么,我就要和她相反。” “你那么记恨她?” “我一点也不恨她。我爱她也崇拜她。只是我早就发现自己永远不可能像她,所以我就想成为和她截然不同的人。不然我担心自己会消失在她的影子中,没有人会看到我。” “我非常怀疑你会为人忽视。”他嘻嘻地笑道。 “翻身过去。得了,省省你的呻吟,你办得到的。” 他的确做到了,利用他手臂的肌肉和逐渐恢复的腿力翻过身去。他将自己从桌垫上移到轮椅中,再从轮椅移到床上,几乎不用人扶持。 “好啦,暂时够了。”一等他倚上枕头,她告诉他。“我走之前还需要什么?” “吔,有件事我用得着。”他咧着邪笑告诉她。 她虽然惯用有色的字汇和大胆的俏皮话,仍然脸上绯红。“我不干那件事。” “从来都不?” “不对病人。” “你说什么都可以的。” “我心里想的是替你倒果汁,拿杂志,或是电视遥控器之类的。” “若是那样就不必客气了。” “好,待会儿见。”她转身欲走。 “你急什么?要去哪里?” “买东西。” “为什么?” “我需要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私人东西。” “譬如说?” “多没有教养!再见。下午快过去了。” “你开旅行车去?” “开我租来的车。” “开旅行车。我和你一道去。” 莱娜摇摇头。“我要去好几个地方,我还没回家前你就会累了。” “我不会。” “你会。另外,办完事后我想到复健中心去一、两个钟头。” “那我怎么办?” “你怎么样?” “你会去多久?” “我不知道,亚当。”她愈说愈气。“那有什么关系?” “我会告诉你有什么关系。”他愤怒地说道。“我付你一天一千块来照顾我。” “我素行良好总可以休假吧?” “你什么时候素行良好过?” “我要走了。”她说得像是在唱歌。 “不能走。”他在她身后叫道。“我也许会需要你。” “彼得可以帮你忙。待会儿见。” “莱娜?” “什么事?”她又转回床边,脸色是放任但带着些许的不耐。 “别急着走。”他改变了战略,不再是愤怒,改采甜言蜜语。“彼得可以帮忙,但是他不会坐下来和我聊天。” “我们已经谈了一早上,要说的话全说完了。” “我们可以玩拱猪。” “我们玩的时候老是吵架。” “我们可以玩桥牌。” “不公平。你永远赢。” “脱衣桥牌?” “不公平。我会赢,而你本来就脱得只剩内裤。” “那就脱下你的,我们公平的开始。” 她白他一眼,他温柔地笑了。“好吧,如果不玩脱衣扑克,我们可以看影片。” “我们全部都看过了,看了两次。” “那种卖肉的没看过。” “我放弃。” “不会是假正经吧?” “没心情看。” “我保证,看了就会有心情。” 她不耐烦地换个姿势。“你知道我的意思。” 他的牙齿不断地咬着下唇。“别这样嘛,莱娜,不要丢下我,我好无聊。” “我又不是社交指导。再见,亚当。”她坚定地说,在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前就迅速离开了。 若是她再逗留下去,他可能就会改变她的心意。最近她待在他房里的时间比需要的要长。每次离开时,她都发现比上次更依依不舍。 <er h3">03 “水温如何?” “棒极了!要不要进来?” “不,今晚不要。” 莱娜从泳池中冒出来,探手拿了条海滩巾。在擦干身体的当儿,她敏感地注意到亚当的目光正盯在她身上。就是为了这个原因,她通常都利用他在楼上休息时才游泳。 不过,今天晚上他坚持在外面待久一点。明月高挂,夜色美极了。莱娜拖延了好久,暗自希望亚当会告退回房。但他始终没有走的意思,她终于耐不住泳池的诱惑而脱下罩袍,跳进去来回游了几下。 “那些信有没有有趣的?”她一边问,一边用毛巾的一角擦干头发。 “没什么,只是一大堆信。我分信都分不完,别说一一回信了。” “受万人热爱一定不好过。”她开玩笑地说。“那一堆代表什么?” 他将来信分成三座小山堆在面前的小桌上。“好人,坏人和丑八怪。”他指着每一堆说着。 莱娜俯身过来,纤纤玉指戳进“丑八怪”那一堆,挑出一个信封,她拿近一点,对着花床上面燃烧的火炬看清楚。“蓝泰德夫妇。”她说,念出了信封上来信者的名字。 “糟糕,放错堆了。” “我想你没太注意自己的分信工作。”她不在乎信是标明寄给他的,便用手指挑开封口。 “我没注意,我在看你游泳。”莱娜的指尖僵住了,她抬眼瞧瞧亚当。“你为什么不裸泳?” “你为什么不放规矩点?”她问,有些喘不过气来。 “那一定是精彩绝伦的一景。” “多谢夸奖。” “不客气。”他们对视了好一阵子。亚当终于掉开眼,朝她手上的信点点头。“蓝氏贤伉俪怎么说的?” 她撕开信封,抽出信纸,很快地扫视着内容。经过刚才和亚当短暂但慑人的瞪视,花了她一点时间才把她姊姊的信真正读进脑海。 “他们希望你的进度良好,我没有替你惹太大的麻烦。”他有趣地闷笑。“她没问我的近况。多谢,莉莎。”莱娜嘟囔着。“信上还说美根为她的垒球队输了城市杯而难过。” “可怜。麦特呢?” “不妙。他因为教他最好的朋友说脏话,必须关禁闭一整天。” “他一定是从莱娜阿姨那里学来的。” 她将湿毛巾丢到亚当的头上。“麦特是我的好朋友,他认为我很上道。” “莉莎的感觉又如何?” 莱娜继续看下去。“她说她觉得很好。泰德是她主要的痛苦。”产期越近,他表现得也愈奇怪。“哦,我的天!你听这个。他为家中的车买了新轮胎,深怕万一去医院的路上爆胎。”莱娜做作地呕一声。“这家伙为了这个宝宝都要疯了。” 亚当放声大笑,但是他开口时,听起来是若有所思。“可是一定很愉快。” “什么?”莱娜问,将信放回信封。 “知道你创造了一个生命。”他转过头来瞧着她,眼眸中映出火炬的光芒。 “哦,那个。嗯,我想那种感觉不错,如果你准备要接受那种生活。” “是啊!如果你准备要接受那种日子。” 他们沉默半晌。莱娜先打破寂静。“这些信,要不要我帮忙?我不在乎替你伪造一些礼貌性回函。就是那种‘谢谢你的关怀,文亚当敬上。’” “公司里有人处理。我会叫彼得把它们装箱,送到总公司。” “甚至是私人信函?”她暗示他那些露莎的来信。那些信被搁在一旁,并且看过了。但据她所知,并没有回覆。 “我想我是应该处理那些信,只是——”他重重地叹口气。“我觉得没有意义,你知道?”他看着她征求她的认同。她点头,虽然她并不确定他的意思。 “我错过了在苏黎世的文氏大饭店开幕典礼。通常我都会到场主持节目,敲定细节,查这问那的,亲自确定一切都会顺利照计划进行。但是——”他喘了口气,比了个不在乎的手势。“我并不真的认为我错过了许多。” “你的心事太多,现在有比新饭店开幕更紧急的事。意外改变了你对事情的看法,事情的缓急先后重新安排过了。” “大概就是这样吧!还是我只是累了?从家父去世,我独闯江湖开始,我一直驱策自己要得更多,赚得更多,做得更多。” “不断的超越。” “没错。” 莱娜从莉莎那儿听到他的故事。亚当自他父亲那里继承了几间平凡的汽车旅馆,一等遗嘱生效后他就全都卖掉。利用卖得的利润,建立起一家一流水准的国际大饭店,并且立即获得成功。第一家大饭店成长为现在的十八家连锁店;不论是世界上哪个地点,文氏大饭店都是品质优良、服务卓著的保证。 当然,亚当比别人幸运,从他父母那里继承了一笔相当大的资金,但实际上,他仍可算是白手起家的百万富翁。 “甚至在意外发生前,我就厌烦了自己的生活。”他现在向莱娜承认。“说起来好像很不合理,不是吗?” “有一点。”她温柔地笑着告诉他。“多少人羡慕你的成就。” “我懂。无聊也不是我会引以为傲的事。为什么我会无聊?” “你达成了所有的目标,再也没有值得挑战的了。这就是你为什么要去创造它们,譬如爬那座山。” 他反省起来。“皮耶、历安,和我计划那次登山之旅似乎是前辈子的事了。很难想像我会再从事那种活动。有人约我明年春天到地中海遨游一个月,我绝不会离开工作去度假这么久;就算我会,这个提议也不吸引我。我觉得距离他们好远——美食、快车、时髦的游艇、优雅的人们、大饭店及女人。”他转过头,严肃地瞪着莱娜。 她困难地咽口口水。“这种感觉会过去的。你因为现在的状况而有疏离感,终究你的注意力会恢复。一旦恢复了,你又会活跃起来。” “我可不确定。” “哦,一定会的。”她说。“那种超越的驱策力已经融进了你的血液,寻求成功的动力就像黑色的眼眸一样埋进了你的细胞。莉莎说你的活力无穷到让她喘不过气来,她形容你为一位永远在行动的人。那种感觉会回来的。” “但我绝不会是同样一个人了,我不是指身体上的。”看到她正欲反驳,他急忙说道:“我对生命、人生的看法绝不会相同。” “没错,亚当,你不会和以前一样。过些时候你也许会非常高兴自己遭遇到这意外。”她离开躺椅走向轮椅,将他推离了小桌。“老实告诉你,大牌,”她轻快地说。“这么深奥的哲学可累坏了我,我们今晚就此结束,嗯?” “我不累。” “不要辩——亚当!你在干啥?” 他用令她惊讶的力道和敏捷,探手到椅后,一把抓住了她,把她拖绕到轮椅前,她重重地跌坐进他的腿上。他立刻双手握紧,将她拥个正着。 “我在做啥?”他愉快地重复。“难道你看不出来?我在挑逗你。” 他的话引起她的心一阵狂跳,但是她严厉地瞪着他。“你可能会伤到自己,这样冲动很危险。” “这不是冲动,我想这么做已经好几天了。” “怎么做?” 他俯下唇吻了她。他真的知道如何接吻,从戴奥莉到露莎,他毫无疑问地有许多的接吻练习。他的嘴轻轻地吸吮她的,四片唇紧密地胶合。他的舌灵巧而不侵略,缓慢又细腻地渗透。 附和着震动在他喉间的饥渴声音,莱娜回吻了他。接着,她立刻想到不应该,于是将头偏开。“不要,亚当。” “要。”他搜索的唇找到她拱起的颈项。 “这不是物理治疗项目。” “是我的治疗项目。”他的呢喃透露出急躁,他伸出手解开她比基尼的胸罩,那片布掉到她膝上。他俯下头,脸颊贴上她的乳房,鼻子和双唇在乳沟中揉搓。 莱娜闷哼一声,它可能解释为快乐、悔恨或者愧疚。或是任何这些情绪的综合。“亚当,停住,拜托。你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才见鬼了。”他轻怜蜜爱地咬了一口她柔软丰润的胸脯,接着亲吻那片美妙之地,两片唇紧紧地贴着。 “你要我只是因为我在这里。” “我只要你。” “因为你依赖我。” “因为你见鬼的性感。” “你以前吻过我。” “那不叫做吻,那是侮辱。” “这一次也是,完全合乎模式。先是愤怒,接着迷恋。你误会依赖为欲望。” “我绝不会误认欲望,莱娜。”他们说话的时候,他的唇轻抚过她的乳头,引得它挺立起来。 他的舌开始对它轻挑慢捻时,她呻吟了。“不要,不要。” 他不睬她微弱的请求,只是含住挺立的蓓蕾,轻轻地吸吮。“你好甜,莱娜。”他呢喃着,嘴移到另一座玉峰。“你全身的滋味都这么甜?” 她的手指埋进了他的头发中,想要抬起他的头,但却办不到。他温暖湿润的唇带给她喜悦,那种她从未经历过的感觉。热浪冲刷过她的胸脯,下窜到两股之间,造成绝妙、疯狂的痛楚。“这么做不对,亚当,大错特错。” “那你为何还让我做?”他抬起头,凝视她困惑的双眸。 “我不知道,”她回答,声音中混杂着绝望和困惑。“我不知道。” 他轻扫过她的唇。“因为你想吻我如同我想吻你那么强烈。别自欺欺人,我不会信的。” 他的嘴再度攫住她的香唇,两只手罩住她的酥胸,轻轻地揉弄着,舌和她的相舞。他的大拇指慵懒地按着她被吻湿的乳头。 莱娜虚软地将头偎在他的肩头。他没穿上衣,他的皮肤温暖又平滑。她渴望伸出双臂搂着他的颈项,将他多毛的胸膛贴着她光裸的皮肤。但是她抗拒这种诱惑。 她的心陶醉在热烈的情欲里,但仍清楚得足够明白她正在违反职业规范,却不知道它发生的原因,以及自己什么时候失去自制的。当前最重要的就是立刻恢复自制。 她推开他的肩膀,同时站了起来,比基尼上装掉到阳台上。她弯下腰拾了起来,转过身重新穿好。在转过来面对他之前,她披上了海滩袍,将自己层层包裹得密不通风。 没有一句话——在她的唇仍然因他的吻而肿胀,而她的胸仍然敏感地颤抖时,她运用自己控制得了的所有职业性疏离感——站在他身后,推着轮椅向前。他们默默地到达他房间,一言不发地将他弄上床。等到他安顿好了,她才鼓足了勇气,直视他的眼睛。 “我被刚才发生的事吓呆了。” “你为刚才发生的事春情荡漾。” 她发出无声的喘息,闭上眼,摇头否认这句实情。“我们都忘了它。”她说。 “你试试看。” “我们都假装它从没发生过。” “不可能。” “它再也不会发生。” “那才见鬼了。” “如果要是再发生,我就走。” “骗子。” “晚安。” “祝你好梦。” 她离开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像先前一样,她的感官都激昂起来。透过窗户洒进来的月光像是银色的缎带,昂贵的地毯踩在光脚下舒服极了。她坐在床沿,慢慢地躺下。 她茫然地瞪视着前方,抬起手,探索地抚过双唇,它们仍然微肿。她用舌舔了舔下唇,她尝到亚当的滋味。 她星眸微闭,违反她顽固的心意,她发出一声渴望的呜咽。她一直不相信它会发生,不会是真的,更不会是针对她的。她一直很有把握地敢打赌她绝不会和病人有感情上的牵绊,这一条在物理治疗师手册第一页有登录。 但是现在她坐在这里,情绪激动,神经紧绷,而她似乎对之无能为力。 这种事从没在她身上发生过。没错,她也遇过一些轻浮男子,不只一次那些浪荡的魔手会在她治疗病人时,乘机偷袭她的裙下。许多好色的病人出其不意地抓住她,只因为她熟悉他们的身体就以为爱上了她。她挡开这些不请自来的追求,把它们当作职业副作用,几乎在事情发生的同时就置诸脑后。 这一次她却忘不了。若不是永远,也不会很快。她想否认已经发生的事情,眼看办不到,就想否认它的威力。但是它确实发生了,而且威力惊人,它的效力的证据确凿,就在她两股之间,在她的唇上,在她的胸中。 她解开胸罩,盯着她的乳房。没错,那件事是真的,不是她的想像。细嫩的肌肤上仍残留着一丝他胡髭的刮痕,粉红的乳尖仍旧潮湿敏感,她不敢碰它。 床头几上的电话响起时,她像是中弹似地惊跳起来,抓过话筒,她尖声叫道:“什么事?我是说,喂。我是说,文公馆。” “莱娜,怎么啦?” “怎么啦?我告诉你怎么啦。”她没好气地叫着。“你吵醒了我,就是这样。你知道现在这里是几点?” “不知道,是几点?” “我怎么知道?总之,很晚了,这还不够吗?” “对不起。”莉莎迭声道歉。“但是至少我打电话是为了告诉你好消息。” “生了?”莱娜问,突然间改变了情绪。 “还没有,医生说还要几星期。” “你觉得如何?” “像个飞船。” “我会把你的名字和电话告诉固特异轮胎公司,他们可能会考虑用你做广告。” “亚当怎么样?” “他……他,呃,很好,很好。” “有力气多了?” 莱娜咽口口水,想起了坐在他腿上时所感受到的力量。“哦,是的,绝对更强壮了。” “你们两个还没把对方杀掉?” “还没有,就差那么一点了。” “这就是我打电话的原因,我们终于找到接替者了。” 莱娜顿时一僵。“接替者?” 电话那头,莉莎稍微顿了顿。接着她说:“我确实打对电话了没有?接电话的是不是我妹妹,梅莱娜,旅馆业大亨文亚当的物理治疗师?” “对不起,莉莎。”莱娜说道,揉着她的大阳穴。“我知道听来不太合理,距我们上次谈论找人接替我已经这么久,我几乎都忘了。” “忘了?”莉莎不信地重复。“你那时那么坚决。” “我那时……现在。”她气自己怎么不会为有人接替而雀跃,却拿莉莎泄恨。她乖戾地问道:“找一个人怎么这么久?” “我们要你医院的上司介绍,他告诉我们几个人,我们都一一面谈过,但觉得全都不适合亚当。昨天我们面谈了一名中年男子,他的评价很高,泰德和我同意他能胜任。他准备好了,愿意也能够马上上任。明天,如果你想要。” “我懂了。” “你不像是非常热中这个主意。” “哦,我很热中。只是——你说,是中年男人?” “五十来岁。” “嗯。” “莱娜,有什么不对劲?” “没有,我只是昏头了。你吵醒了我,记得吗?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消化罢了。” 她是需要一点时间了解,为什么她不会因为这个明天就可以离开亚当的家的机会而乐得大翻筋斗。 第一、亚当和她才开始适应对方。 第二、亚当和她已经向他的完全康复迈进了好几大步。 第三、亚当和她才在他的轮椅中缠绵过。 莱娜试着坦白地挑出是哪一个原因促使她现在不愿意离开他。没错,她想要亲自看到他结束治疗;她想要成为他再一次走路时所针对的方向;她想要经历并且分享他战胜麻痹的喜悦;她想要再吻他。 但那不会再发生。 她不准它再发生。亚当吻她的理由在书上写得清清楚楚,她吻亚当的理由却怪异得不能让人相信。所以为了这些理由,她会将今晚当作一次理智真空,以后再也不可以发生。 情形就是如此,为了一点轻举妄动就牺牲掉他们达成的进度实在太驴,去适应另一位物理治疗师可能会使亚当严重的挫折。这样对病人好吗?不好。她的决定难道不该是基于什么对病人最有利?当然。 “我不要接替者。” “什么?”莉莎重复她说的话,第二次更趋坚定。“你知不知道为了找这个人,泰德和我所花的苦心?” “我知道,实在对不起。” “你可以早点通知我们你改变了心意。” “我也是到这一秒才发现的。真的,莉莎,我很抱歉,对泰德同样。” 莉莎疲倦地叹口气。“没关系,跟这些人面谈让等宝宝出世的时间过得快一点。反正,我们也不情愿,泰德和我一向认为你是最好的选择。我们都很高兴亚当是在你能干的手中。” 亚当的手也很能干,莱娜心想,仅是想到他撩人的抚慰就使得她手掌出汗。“嗯,如果没别的事,莉莎,我要回去睡觉了。” “你确定你没事?你说起话仍然怪怪的。” “我很好,替我搂一下两个小家伙,吻一下我那英俊的姊夫,再见。”她迅速地挂上电话,抽回了手,仿佛电话会指控她口是心非,三心二意。 但是逃避自己的良心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在她拉开被单溜进床的当儿,她赞叹自己的伟大情操,留下来品尝苦果。 但是私底下她知道自己的动机是自私的。至少一部分是。 第七章 <er top">01 “你一向裸睡?” “嗯?” “你一向裸睡?” 莱娜躺在缎面被单下伸懒腰,大大地打个呵欠,她的星眸慢慢地睁开,看到一个定点,接着就霍然大睁。 “亚当?” “你还记得我的名字,我受宠若惊。” 莱娜拂开脸庞上凌乱的头发,抓紧缎面被单遮在胸前,用手肘撑起了身体。“你到我房间来做什么?你是怎么进来的?”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你一向裸——” “当然!现在告诉我彼得是着了什么魔放你进来。” “彼得不知道我在这里,是我自己办到的。” 莱娜惊异地瞟过床沿,亚当正坐在他的轮椅里。“你自己一个人下床坐进轮椅的?”她无法置信地问道。 “以我为傲?” “当然,”她对他露出粲笑,但是来得急也去得快。“那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到我房间来做什么?” “侵扰你的隐私。” “正是如此,请你离开好吗?”她突然想到另一件事。“你怎么知道我裸体?” “我看过被单下面。”她不信地瞪他,而他放声大笑起来。“事实上,是你的比基尼躺在地板上,而我也没看到任何睡衣吊带挂在你的肩上。” “哦!反正请你行行好,文先生。”她冷淡地朝房门点头。“我想要淋浴着装。” “我给你带了样东西。”她早就注意到那束花,但是直到现在才知道是给她的。他将柔嫩的兰花套过她的头,调整花环到他满意的程度。“莱娜,欢迎你到夏威夷。” “晚了几星期,不是吗?” “你怎么啦,鸡蛋里挑骨头?” 莱娜低头看看细致芳香的花瓣,诚心地抚摸着。贴在她肌肤上的花朵清凉欲滴。“谢谢你,亚当。好漂亮。” “你知道接受花环的下一步吧?”她迅速地抬头,亚当的眸子闪烁着光芒。“哦,我看得出你知道。” “传统的这一部分可以省了。” “这一部分就是这个传统得以历久不衰的原因。此外,我从不违背传统。” 他捧起她的后脑勺,带她向前,细腻又精确地吻了她。“传统不是这样吻的。”他抬起唇时,她说道。“应该是在脸颊上各啄一下,不是吗?” “通常。” “我以为你从不违背传统。” “除非是你的嘴和我的唇有关。” 她还没来得及闪避,他又吻了她。她终于聚拢了足够的意志力说道:“出去!我必须起来着装。” 他的贼眼落到被单上,歪斜的缎子几乎遮不住她丰满的双峰。“我觉得你现在看起来棒透了。所以拜托,不要因为我的缘故而穿上衣服。” “特别是因为你的缘故。独自下床花了你很多的精力,我们要发挥那种运动量到极致。” “我有更好的主意。我们休假一天庆祝我的进步。” “怎么庆祝?” 他用大拇指拂过她的红唇。“整天都躺在床上。”接着抬起他迷人的双眸盯着她。“同一张床,这张床,那一定该死的能确定我们会发挥运动量到极致。” 有那么一会儿,莱娜被他沙哑的声音和诱人的建议所惑。转眼间,理智又回过头来,她没好气地说道:“别胡闹了。此外,你不能放假,结论是我也跟着不能。” 他风度翩翩地接受她的拒绝,推开轮椅。“它不会消失的,莱娜。” “什么?” “假装昨晚并没有发生。但是我饿了想吃早餐,所以暂时鸣金收兵。”他转过轮椅朝门口滑去。到达门口时,他回过头瞄她。“我确实看过被单底下。” 她眯起眼睛盯住他。“你在唬人,文大爷。” “哦,真的吗?你的比基尼遮住的那颗小黑病可爱透了。”他懒洋洋地说着。 她还没来得及顶回去,他就转出了房外,莱娜扔掉被单飞快地奔过房间,她用力摔上门并锁好,确定两个动作都清晰可闻。接着她跟进浴室,扭开莲蓬头。 亚当正拿她昨晚的态度开玩笑,他认为她是害羞而不以为意。昨晚也许满足了他们的性冲动,但却耗去了使他复原的珍贵基础。复原不是,罗曼史才应该是他的原动力。她非常确定的是必须重建治疗师的形象,而不是做他的情妇。现在需要激烈的手段。 一个小时后她进入他房间时,他正对着彼得替他装在墙上的篮球框投球。“二十七次罚球入网。”他吹嘘地说。 莱娜走了进去,身子僵硬得像是上了浆的衬衫,一把抢下了他手中的球。“今天玩够了,你可以私下再玩,下面一个半钟头是我的时间。”她走到音响前关掉它,惠妮休士顿的歌声唱到一半便划下了休止符。 “你是怎么了?”亚当问。“生理期来了?” 莱娜转过身来面对他。“那也不关你的事,不是吗,文先生?” “还是你的坏心情是由于性空虚?” “我不必理会你。” “你办不到,就像你不能忽略昨晚。我送你的花环呢?” “在我房间的冰箱里。” “为什么不挂在脖子上?” “讲理一点,我们工作时不能戴着它。” “那什么时候可以?” “我不知道。” “今天晚餐时?” 该是把话讲清楚的时候了。“听着,亚当,我觉得我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太多了,治疗师应该是工作上的导师,有时候是谈心的对象,但绝不是……是……” “情人。”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哦,不是?” 她极力控制住脾气。“我们不可能成为太好的朋友,亚当。” “我从没用法国式亲吻朋友。” “我们也不是小亲亲。” “没错。我们已经超过小亲亲的阶段。事实上,我们早已超过胡闹的层次,可以来真的了。” 他挑逗的言语激起她体内一阵甜蜜的震颤,为求漠视并且否决掉那种感觉,她清清喉咙,厉声说道:“如果这种事继续下去,你会丧失对我权威的尊重。我最后一次请你停止这些小孩子的性胡闹,今天是新的开始,往下走会愈来愈艰难。” 她训话的时候,他的脸色愈来愈暗。她的脾气就要爆炸,但他的脾气却显然更急切。等到她说完,他的拳头轻敲着轮椅的扶手。“愈来愈艰难?有什么会比你一小时又一小时的唠叨,强迫我做我办不到的事更艰难?” “本来就不会轻松。” “那很好!”他嚷道。“因为它确实不是。” “牢骚发够了,我们开始吧!”她独断地说。 那天早上的治疗是一场灾难。她带他做了一连串的练习以加强现在已经滑顺的肌肉,他使出的力气最多只有一半用心。她接着谴责他偷懒时,他又太用力而导致抽筋,她只得替他按摩消除,一面听他连声怪她使他痛苦。她命令他卧床休息,把轮椅推开到他构不着的地方时,他骂得更凶了。 她近来在休息期间都是逗留在他房中,他们观赏电视的运动比赛、肥皂剧、听音乐、下棋、玩牌,或者只是聊天。今天她一直避开他的房间直到下午的治疗时间。 结果比上午还糟。打从她一踏进房间,她的神经就开始绷紧。他说:“再也不要推开我的轮椅。”他到最后直截了当地拒绝做完膝盖运动,叫道:“我再也不做了。”她的神经完全崩溃了。 “很好!”她抽回手,他的脚砰地一声落在桌垫上。“既然你有这种感觉,我想我会接受你今天早上的建议,放一天假,你提醒了我自从到这里以后我都没休假过。” 一个小时后,她离开她的卧室,足迹所至飘着阵阵香气。她穿着露肩棉质洋装,展露出匀称的双肩和美好的胸线。窄小的裙子展现诱人的曲线,而裙摆则形成一道斜叉,每走一步,修长浑圆的大腿就一览无遗。她一侧的头发梳到耳后用一支闪亮的大发夹固定,兰花环则绕在粉颈上。 她走进厨房时,两个男人都为之惊艳。“彼得,别为我等门。我可能会很晚才回来。” 亚当正坐在桌旁他的轮椅中,吃着冷掉的晚餐。她不理他仿佛他并不在那里,她高兴地朝男仆挥挥手,走出了厨房。 她开着车走下蜿蜒的山路时,不禁纳闷自己是否表现得过分强烈。 不会。她告诉亚当昨晚的吻不能再发生,他根本不把它当一回事。如果她想成功地叫他走路,他一定要继续当她是他的物理治疗师,别无其他。恶主人,可以;啦啦队长兼教练,可以。但是他不能视她为性爱的玩伴,追求的目标。 适度的调笑很好,有助于增进他的自信和自尊。戏谑的言语可以保持轻松活泼的情绪,但是昨晚的情形再怎么牵强也不能解释为适度的调笑。 她独自在一家高雅的东方餐馆吃晚餐,点了些不知所云的菜,并尽可能拖长用餐时间。她避开在街上找她搭讪的两名水手的注意力,他们提供她钱,和一个极为可疑的狂欢夜晚。在一家大银幕的电影院买了两张票,她看完头一部影片,接着移至另一场。第一部片子平平,第二部片子几乎让她睡着了。 浪费了足够的时间后,她开车回家,静悄悄地进了门。她站在门后,脱掉凉鞋,朝楼梯走去。 亚当的轮椅突然从起居室冲出来,几乎撞上她,她害怕地尖叫一声。“小心驾驶那鬼东西好吗?”她咆哮着。“你差一点压断我的脚。” “玩得很高兴?” “爆炸性的一晚。” “你去了哪里?” “拉海娜。” “拉海娜!你独自开车到那么远的地方?” “我从十六岁起就开始开车,亚当,多数时候都是独自开。” “别自作聪明。” “你也别自以为是。没错,我到拉海娜去,因为我没去过,那个地方很适合玩,等等,我看到迷人的景观,吃了舒适的晚餐,好好的乐上一乐,正是我需要变换的口味。但是今晚也累坏我了,所以我现在要去休息,晚安。” “等一下,你去了哪里?” “我告诉过你。” “我是说,你在哪里‘乐上一乐’?” “我不记得了。”打死她她也不会说出自己是一个人在戏院打发时间。 “你的记忆是不是被酒精和迷幻药搞晕了?” “现在是谁在自作聪明了?我不记得那地方的名字,又有什么关系?我想它有座茅草屋顶。”她思索着那家她在观光城外围经过的俱乐部的名字。“我想是小茅屋之类的。” “糖心茅屋!你一个人去糖心茅屋?” “同样的歌,唱了两遍。” “那是岛上主要的黑货集散地,从毒品到性病要什么有什么。” “这是经验之谈?” 他的眼光像是利刃般穿过黑暗直射而来。“当然你一定能适应那些人的,甚至服装都有一点那种味道。你能立刻和那种什么都敢、什么都做,不顾一切的人打成一片。” 她侧过脸,负气地说道:“这么说好了,老爸爸,我找了些乐子,但并没有碰到愿意厮守终生的人。” “你给人上了?” 莱娜全身血液沸腾起来,先是出于尴尬,继则愤怒。她气得说不出话来,所以亚当乘机在他刚划下的伤口抹盐。 “这就是你出去的原因对不对?”他伸出手贴住他的下身。“好让某个家伙熄掉我昨晚煽起来的火?” 她垂眼瞪他,站开一步离开他的碰触范围。她拿下花环扔到他膝上,在那时才看到他手中的高脚酒杯。“你醉了,因此,我可以不计较你的盘查和侮辱。但是,请你记住,如果我出去让人上了——套用你粗鄙的说法,那也不关你的事。”她站在楼梯的顶端向他做最后的瞪视。“如果你明天因宿醉而头痛,就需要老天垂怜了。” <er h3">02 老天没有垂怜。第二天莱娜走进亚当的房间时,他仰靠在枕头上脸色铁青,外加一副要死的表情。 “今天早上不投篮了?”她问话的声音高亢、尖锐。“不听惠妮休士顿?”亚当横眉竖眼下透出凶光,她用脚尖转了个笨拙但热切的圆圈。“我觉得棒极了!今天绝对是个美丽的早晨。你吃到彼得拿手的火腿蛋没有?”亚当嘶吼一声。“真好吃,非常松软,嫩嫩的蛋心——” “闭嘴,莱娜!”他的威胁是从牙缝中迸出来的。 “哦,哪里不对了?”她噘起嘴。“是不是肚子痛?” “滚出去,让我安静。” 她嘻笑着说:“我警告过你,别怪到我头上。是哪一种酒?杜松子?伏特加?威士忌?白兰地?”他可怜兮兮地呻吟,捧起了肚子。“白兰地,嗯?相当昂贵的饮料,但是话又说回来,你负担得起,不是吗?醉酒王。” “我要杀了你!” “先得逮住我才行,文大爷。而你躺得四平八稳可是永远办不到。来吧,起床,我们开始。”她抓起他的手想要拉他起来,他则紧贴着枕头文风不动。“得了,不开玩笑,该开始运动了。” “我绝不离开这里。” 她两手插腰,嫌恶地瞪着他。“来两片阿斯匹灵会不会好一点?” “不会,死了才可能。” “据我所知,还没有人因宿醉而死的,虽然我相信一定有千百万的人曾经这么祷告过。”她的声音仍然兴高采烈。“我去拿阿斯匹灵时你何妨也祷告一番……万一老天爷耳聋了让你活下去也不一定。” 她走进浴室,一分钟后就踅了回来,一只手拿了三颗药片,另一只手端着一杯水。“拿去。” “我不要吃什么该死的阿斯匹灵。” “吃了你在运动时会好过些。” “今天早上我不要做什么练习,我觉得像个死人。” “这又是谁的错?”她的耐心用光了,现在她的声音变得带刺。“别再像不懂事的婴儿,吃药。” 她掰开他的手将药片丢进他的掌心,他却一把掷了出去,药片掉落在地上的细响无异于炸弹爆炸,莱娜的火气上来了,她把满满一杯水倒在他的膝上。 这下子可让他离开了枕头,他跳起来,意外地喘气,一面怒声咒骂,不信地瞪着积在两腿间成V字形的那滩水。他还没克服惊异和愤怒,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彼得到附近的镇上买东西去了,所以莱娜必须应门。她再次怒目瞪向亚当,随即小跑下楼,打开大门时,很难说哪一个女人更奇怪见到对方。 来客先恢复了声音,她问莱娜:“你是谁?” “我们什么都不要。” “什么什么都不要?” “你要推销的东西,小姐。” 黑发女人挺起胸膛站直了,她那古典式五官上的皮肤平滑得看不出一丝皱纹,她冷冰冰地说道:“我问了你一个问题,小姐。” “现在是我在问,你是谁?” 其实莱娜已经明了于胸,散落在这女人四周的行李比莱娜的国民车还值钱。她的服装不需要看标价就知道身价不凡,她有雪白的肌肤,湛蓝的眼睛,黑黑的头发,还有艳红的双唇。 “变态白雪公主。”莱娜喃喃自语。 “对不起,你说什么?” “没什么,进来。” 莱娜站开来,让这女人进入大厅。那女人小心地不让自己的裙子扫到莱娜裸露的腿,势利眼的举动让莱娜觉得有趣。 “彼得呢?”她问。 这么说她来过这里了。“买东西去了。” “亚当在哪里?” “在楼上的房间。” “最后一次问你,你是谁?” “梅莱娜。” “辛露莎。”莱娜没有反应,显然对方是指望她屈膝行礼,她只是回瞪着那女人,无动于衷、毫不妥协。“你在这里有何贵干,梅小姐?” 莱娜垂下眼皮,慢条斯理暗示地眨眼。“你难道真要知道?”看到那张脸上的肌肉又绷紧了,她感到报复的快感。“放心,露莎。我是亚当的物理治疗师。” 女人冰冷的蓝睁扫过莱娜,从她光着的脚板、短小的运动裤、无袖的套头衫上面印着一家摇滚电台的广告,到不成对的大耳环。“我立刻要去看亚当。”她强调着。 “要不要我带路?”莱娜甜甜地问。 “我知道怎么走。” “我想也是。”她的手臂一挥,指向楼梯。 露莎背好她的名牌皮包上楼去了。就在她走到楼梯顶时,莱娜在下面叫道:“哦,也许我该先警告你,他在床上刚发生了意外。”她又耸耸肩,肩膀碰到了耳垂。“嘿,这种事常有。” <er h3">03 “对老板不好。”彼得颇富哲理地宣布,一边摇晃着脑袋。“她说:‘把这个弄干净。’老板全身是水,我弄干净了并换床单。她又说:‘现在出去。’我就走了,对老板不好。” “你别再唠叨好吗?”莱娜从他正在做的沙拉里挑出一颗雪豆嚼了起来。“你不必说明辛小姐人格上的缺陷给我听,她一定是希特勒的嫡传。”彼得的膝盖又抖起来,那表示他发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这不是笑话,我可是顶认真的。” 莱娜打开门的那一刹那,就知道露莎的来访对他们都不好。也许她的判断欠公平,但是她可不这么想。这女人才在这屋檐下几小时,已经造成了烦扰。 彼得将湿床单带到楼下后,莱娜又等了一段时间,足够让亚当和露莎来一段温馨的重逢,这才前去敲门,是露莎回应的。“进来。” 自从莱娜到达后,亚当的房间第一次显得像是病房。窗上的遮阳板被拉紧了,除了一丝顽固的阳光,所有的风景都给摒挡在外。他和莱娜喜欢的摇滚乐被由喇叭中轻柔传出的三重奏所取代;她替他买的幽默海报一向是挂在他床前的墙上,现在也被取下,整个屋子活像是办丧事的味道。 “若是看到我的病人躺在这种凄惨的环境里,我宁愿瞎掉。”她语出无状地走向床。“你是哪根筋不对了?”她到达床边,看到亚当靠在枕头上,额头上放个冰袋。 “亚当不舒服。”露莎像是鬼影般出现。 “那是预料得到的事,昨晚他喝得烂醉,现在宿醉。来一杯血腥玛莉和几颗阿斯匹灵就可以恢复了。” “还没问过他的医生前,我不认为他可以滥用药物。” “滥用药物!我说的只是三颗阿斯匹灵而已。” “莱娜,拜托!”亚当呻吟着。“至少降低你的音量到尖叫就可以了。” 她俯身看他。“你能不能好心地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该是你运动的时候了,而你却摆出一副死相。” 他用手捂住脸。“哦,老天!我的头要掉了。” “真不幸,大牌,该是你运动的时间了。” 露莎硬生生地插进莱娜和床之间。“你该不会指望痛苦的人去做物理治疗吧?” “请你注意,辛小姐,我大部分的病人都是身受痛苦。至少以长远来看,我帮助他们减轻痛苦。现在请你离开我的病人和我,我们有事要做。” “显然你对选择的职业经验有限,太过于热心地执行你的职责。” 莱娜银牙咬紧。“我是专业物理治疗师,经验多多,不论是对病人,或者是应付他们爱管闲事的朋友、亲戚和爱人。他们也许是好意,却一点也不懂物理治疗。” “你吹嘘自己是专业人员,但是你的装扮和行为却令人起疑,不是吗?” “而那人若不将她的大屁股挪开,可能会发现自己被打发到邻近的旅馆。亚当,”莱娜咆哮。“叫她滚开,直到我们做完治疗。” 他疲惫地拿开额上的冰袋,来回地瞪着两个女人,目光终于落定在莱娜身上。“我真的不舒服,莱娜。我们能不能省略一次,午餐后再做?” 热血随着她激升的愤怒奔窜过血管,她丢给他一个十足的蔑视,不睬露莎得意的表情,冲出房间,门在她身后摔上时,震动了房里每一块坡璃。 现在,坐在厨房里等待中午消逝,每想到那一幕,她仍然气得浑身发抖。彼得一件事说了好几遍她才惊醒。“对不起,你说什么?” “午餐好了。” “好,我去叫他们。” “不必了,梅小姐。”露莎的声音从门槛传来。“我是下来拿餐盘的,亚当宁愿在他房里用餐。” “嗯,亚当宁愿的和亚当要做的是两码子事。”莱娜声音紧绷,站起来面对那女人。“他已经在楼下吃了好几星期,自从学会坐轮椅后,他就没用过餐盘。他需要起床,自己四处走动。最该死的是,他不能躺在那里,让你喂他午餐和同情。” “不是我怀疑你的专业知识——” “不是就见鬼了!” “但是亚当看起来完全受够了,我打算下午打电话给柏医生,问他亚当需要什么。彼得,你怎么还没有准备餐盘?” “莱娜小姐说不要。” “哦,给她弄那个鬼餐盘。”她气愤地说着,大步走过露莎身旁出了厨房。 <er h3">04 “你确定她了解?” “完全确定。”柏医生在电话中告诉莱娜。“我向辛小姐解释你替亚当做过物理治疗后,他的进步有多大。我告诉她如果现在的情况继续下去,他在几星期内就能恢复正常,或几近正常。但是非常重要的是你的治疗不能中断,病人的信心要保持高昂。” 从她为那自以为美得冒泡的露莎开门后,莱娜内心的紧张第一次放松了。“谢了,阿诺。我这里就要有一场保皇战。” “我敢打赌任何你参加的战役都会赢,莱娜。”他嘻笑道。“有什么问题,告诉我。但是我想我们消除了一场重大危机。” “再次谢谢你支持我。” 她一挂上话筒,就跑出房间向亚当的卧室奔去。但是看到的景象却让她气短。 露莎正坐在他的床沿。她到了以后换过衣服,现在穿的是细麻长裤。可是头发仍是一丝不苟,距莱娜心目中的“轻松便服”差得甚远。 露莎的两手将亚当的手像三明治般夹住,他正对着她大笑。他那样笑的英俊模样像是飞镖掷在莱娜的心坎。同样震撼的是,她这才知道自己有多想他。过去两天当中,他们在一起的时光何其短暂,相处在一起的时候,又一直吵架。 同样令她震惊的是,她非常想挖出露莎的媚眼,并不只是因为她干涉亚当的治疗。 莱娜是在吃醋。吃露莎的醋。 哦,见鬼了!她居然恋爱了。 第八章 <er top">01 露莎注意到莱娜站在门槛,她俯过身轻柔地吻了亚当的唇瓣。“亲爱的,我待会儿再来看你。” 她离开房间时,莱挪用敌意的目光尾随。等到莱娜转过身面对亚当时,他也正瞪着露莎闪过的门槛,只是他的表情充满了渴望。 “你做了什么,发出求救信号?”莱娜没好气地问。 “此话怎讲?” “难道你没有派她来解救你于水深火热?” 他不需藉助她的帮忙,自己从床上坐进轮椅中。“我不靠人,尤其是女人,来保释我走出困境。露莎的来访对我完全是意外。” “她常这么出其不意、不经邀请地出现?” “她是个独立的女性,做她爱做的事。”他抬头瞧她,意有所指地加上一句:“而她知道这里的大门永远为她而开。” “你最好小心敞开的大门,文大爷。你的露莎可能出现得不是时候,让你尴尬。” “譬如说?” “譬如说发现你和另一个女人躺在床上,笨蛋。” “这个嘛,”他咕哝着撑起身躺上桌垫。“那种情形目前实在不可能,不是吗?” 莱娜将他的双腿推上桌垫。“是不可能。” “那么你操什么心?” “我在操心吗?” “听起来像是。” “你在这里养一群妻妾来宠你、搂你,我都不在乎,只要是治疗时间到了就叫所有的妞儿都闪开。” “一名小妞还算不上一群妻妾。” “一个或五十个都一样。在练习期间,你会痛得要命,好让我们尽快结束,我好回家。你一开始走路,我就掉头,在这期间,只要白雪公主不再碍我的事,我们可以和平相处。” “白雪公主?” “算了。” “那我是谁,王子?” “你是小矮人。” “嗯,很容易看出你是谁,你是继母。” 她当之无愧地说道:“你的肌肉和关节都僵硬了。” “哎哟!住手。” “一个字都不能叫痛,文大爷。是你自己的错,这是躺在床上两天什么都不做的后果,现在我们必须恢复你决定成为懒鬼前的活动力。” 从那时起,他们彼此无话可说,莱娜并没有减少他的运动量,虽然他两天没动退步了不少。 “亚当,你的力气可以比这个大。”她终于尖声责难地打破沉静时,他们几乎已到了运动的尾声。他们通常都用玩笑度过最痛苦的练习,互相明嘲暗讽。她觉得有必要恢复在那一吻、露莎造访得不是时候,以及她领悟到对亚当不仅是职业的关切之前,两人间共享的那份情谊。“我说用力。” “我是在用力,该死!”他咬紧牙根,脸上汗珠成串。 “再用力。” “我不能。” “当然你能,来吧!”他再试一次。“好多了,亚当,再用力一点。抬高。” “女人叫我再用力一点、抬高时,通常都是比较有趣的活动。” 他们的眼光像磁铁般吸引住了,在他热切的瞪视下,莱娜像他一样透不过气来。她放松撑紧的肩膀,将他的脚放在桌上。“和那个比起来,这些动作不甚有趣,对不对?抱歉,我不能让你好过些。” 他注视她的目光,接着不在乎地耸耸肩。“我摔下断岩不是你的错。” 每当他谈起那桩意外时,他的表情就变得恍惚且自我折磨。莱娜总是感动得要同情他,知道他仍为失去朋友而悲哀。“你今天下午工作认真,值得嘉奖。” “马杀鸡?”他怀着无限希望地问。 “用乳液。” “棒。” “脱掉你的短裤,翻过去。” 他已经训练自己做这些事,并且做得很好。她一面夸奖他,一面拉过一条被单盖在他身上。他觉得自傲,叠起双手垫在脸颊下,看着她走进浴室。“你知道吗?你让露莎吓了一跳。” “怎么了?”她从浴室带回一条湿毛巾开始擦洗他的手臂、腿和背。等她拍干了他的肌肤,她在双手抹一层无香味的乳液,开始按摩他的小腿肚。他快乐地呻吟,眼睛闭着。“现在集中心思放松肌肉,”她的声音仿佛会催眠。“想着肌肉放松。露莎是怎么说我来着?”她巧妙地把那句话穿插进谈话里,希望他不会觉察出她热切的好奇。 “她以为我的治疗师会是个大块头,粗壮结实,一头短发,浆硬的制服,橡胶底鞋。可没想到的却是裹着短裤的长腿、披散的金发和红色指甲油。” “如果我可以投票,绝对比较喜欢后者。”她现在按摩到他的大腿及臀部。他的叹息更加低沉、频繁且更性感。 “莱娜,你相不相信再生之说?” “我不知道,为什么问?” “因为我想我刚发现你前辈子是什么了。” “哦,是什么?” “我不确定你想知道。” 她俯下身子戳他的肩膀,他的眼睛睁开了。“我前辈子的职业是否和肉体的罪恶有关?” 他的眼光溜过她的秀发,它们任性地披散在他的肩头。“完全是肉体的罪恶。” “那我很高兴能躬逢其会。” “真不知羞耻。” 莱娜喜欢他的睫毛鬈曲地贴在脸颊上的模样,事实上,她喜欢他脸上的一切。她偷偷地欣赏,手不停地揉搓着他的背。用正确的力道按摩着每一束肌肉,反覆地松弛她的指头,能碰到他的肌肤实在刺激,他的活力在每一束突起的肌肉中展现。 她是如此地沉醉在手上的工作,根本没听到露莎的声音,直到门在身后关上。莱娜匆忙地拉过被单盖住亚当裸露的背。“你必须等一下再来,”她暴躁地说。“我们还没结束,我在使他放松。” “我看得出来。”露莎不顾莱娜的话,走向桌垫。“我有比按摩更能叫你放松的东西——马丁尼。亲爱的,正好是你喜欢的口味。” 亚当撑起手肘,伸出手接过饮料。“谢谢,”他浅啜一口。“嗯,完美。” 他们相视一笑,接着若有所思地瞧着莱娜。她自卫地坚守立场,对亚当说道:“你需要有人帮你坐回轮椅。” “当然这一点我可以帮他,”露莎接得流畅。 莱娜默默地询问亚当,他正愉快地享受他的马丁尼。她想要打掉他手中的酒杯,抹掉他脸上的傻笑。 “好,”她朝门口走去。“晚上入睡前我再来看你,亚当。” “那也不用了。”露莎告诉她,那种抑扬顿挫像瑞士女校的口音,莱娜开始觉得恶心。“我会睡在这里陪亚当,我会做他的侍从,整晚随时接受召唤。如果需要你,我们会叫醒你,否则亚当会在明天早上练习时间见你。晚安,梅小姐。” 莱娜谴责地瞪了她的病人一眼,接着摔上门走了。 <er h3">02 “那是什么?” “它看起来像什么?” “看起来像是一对平衡杆。” “恭喜。”莱娜告诉亚当。“你的答案完全正确。至于奖品,你要一颗人造钻戒、耐力煮锅,还是到欧胡岛免费度假一个周末?” “你是全天候的宝贝蛋。” “就是我耍宝时间拿捏得准才让公民课得了个大戊。”莱娜架好平衡杆,接着退一步,审视她的成果。“好啦!” “它们做啥用?” “反正,绝不是让我耍特技娱乐你用的。” “那是什么?” “它们是让你耍特技娱乐我用的。” 他一副震惊害怕的表情。“这是不是太快了?为什么你现在就拿进来?” “因为该是你用它们练习走路的时候了。” “就像我说的,你是全天候的宝贝蛋。” “我不是开玩笑。” “我也不是。”亚当咆哮着,双眼紧盯那设备,仿佛它暗藏邪恶。“我做不到。” “你可以试试。” “甚至试试都会让我看起来像傻瓜。” 她重重地呻吟。“你省省吧,文大爷!每一次我介绍新玩意儿时你都这么说。吊环、轮椅,还有桌垫。我都听厌了。快点,大屁股,下床坐进轮椅。” “坐进轮椅,可以。甚至爬上桌垫也成,但别指望我会自己站着,我不能。” “你不敢。” “什么?” 她弯下腰直到她的脸和他的等高。“你不敢,没种的梦幻王子,甚至连试试都不敢。”她嘲讽地道。 她看到他的瞳孔收缩了,他打量她好半晌,接着再猜疑地估量着平衡杆。他终于舔舔下唇。“好,我试。”他没有把握地同意。“若是我摔跤——” “你就再试。” 他滑动轮椅至平衡杆末端,踌躇着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做。莱娜站进平衡杆中,她在他腰上栓条皮带,吊他出轮椅;同一时间,他的双臂用力撑起自己,他靠在平衡杆上。莱娜跪着替他的膝盖装上肢架。 她站起来时,问道:“你有多硬?” “你说什么?” “你的肚子,文大爷。你的肚子需要束腹吗?” 他的眼中闪着调皮的光芒。“摸摸看,看它有多硬。” “我打赌你向所有的女孩都这么说。”她说,回了他一个顽皮的笑容。 莱娜接受他掷下的挑战,张开手掌贴住他的肚子。覆着浓密毛发的温暖肌肉反射地跳动着,他们靠得如此近,两人都感觉到这个接触的冲击,她的手指加压,他的腹部肌肉立时紧绷,告诉了她需要知道的答案。她身为物理治疗师的部分已然满足;但是身为女人的部分却祈求更多。莱娜懊恼地收回手。“你的确够硬。”她板着脸粗声说道。 “吔,没什么能使我更硬了。” 他们盯着对方好几次心跳的时间,莱娜这才拉回目光。“我们开始吧!” “示范看看该怎么做。” 她欺凌他、教导他、利诱他。他对她吼,她向他叫。他们互相咒骂,但是这节练习还没结束,他已经能勉强地在平衡杆中穿梭踱步了。 “棒极了,大牌,你已经懂得诀——” “哦,我的天!” 露莎的尖叫吓了亚当一跳,他的手臂一松。若不是莱娜及时接住,他就摔到地上了。她承担着他全身的重量,扶他站起来,一步步地坐回轮椅。接着她霍然转身,面对露莎。“出去!你怎么敢打断我们的练习。” “梅小姐,你不能使唤我。” “我当然能,文先生是我的职责所在,我们在这个房间时,他的注意力必须集中在我及我们从事的工作上。” “他是你的职责这一节需要加以修改。”露莎威胁的声音冷得足以冰镇她替亚当调的马丁尼。“我打算和他的医生讨论这件事。其实,另请物理治疗师也不是不可能,在我看来,柏医生推荐你所做的,对亚当是利少弊多。他显然很痛苦。” 莱娜霍地转回去,发现她的病人正带着痛苦的表情。“亚当?”她在轮椅前跪下开始按摩他的小腿,那里的肌肉抽紧,又圆又硬有如棒球。 露莎侧靠着他的轮椅,拿着一条绣有名字缩写的手帕抹抹他汗湿的前额。“梅小姐,现在他不用你管了。你难道一个早上折磨他还折磨得不够?” “我?那个在我们不需要的时候闯进来,惹得亚当分心的人不是我。” 花了好几分钟,亚当的肌肉终于又恢复正常,他扭曲的五官松弛下来。但是莱娜看得出这一跤既让他痛也使他羞愧。他的自尊心受伤,自大狂瘀血。莱娜气得想掐死露莎,她在几分钟内破坏莱娜耗费一个钟头建立起来的成果,亚当的自信完全粉碎。下一次她提议要用平衡杆时,就得从最基本开始,说服他相信自己的能力。该死的女人! “请你出去!”她僵硬地说。 “你的时间到了。” 莱娜看看床头几上的钟。“你不会看时间?我们还有十五分钟。” “你不会再叫他站起来吧?” “不会,我们要做一套放松肌肉的练习。” “那我要留下来看。” “不行,这是我和病人之间的事。亚当,你不会要她在这里吧?” 露莎的手搁在他肩上。“你不认为我该学学怎么做,这个主意很好?” 这句话更惹恼了莱娜。“我们谈的可不是倒茶,白雪公主。一个下午你学不来的,要拿执照需要读好几年的书和实际操作。” “不会那么难吧!”露莎轻声嘲笑地说道。“我应该要知道你是怎么做的,这样一来我们结婚后,我就可以自己给亚当做物理治疗。” 莱娜的心沉到脚底,她目瞪口呆地瞪着露莎,接着又瞪着亚当。“结婚?”她倒抽一口气。 “你不知道?”露莎怜爱地拂弄亚当的头发。“亚当是昨天才向我求婚的。虽然上一次我们相聚时,他差一点就要说了,就是他意外发生前几天的事。” 莱娜既心痛又不信地瞧着亚当。“你要她嫁给你?” “我们很认真地讨论过。” “你真的想和她结婚?为什么?” “对不起,”露莎受到冒犯地说道。“亚当——” “安静,露莎。”他尖声打断她。“我要听听莱娜的说法。”他的眼光一直没有离开莱娜,他稳稳地盯着她,脸上的表情毫不凶悍。最多只称得上有趣,至少是好奇。“为什么你不认为我该娶露莎?我们亲密交往了好几年。” “比那个还要好,亲爱的。”露莎插嘴。亚当警告性地瞥她一眼要她安静。 他再度看着莱娜。“露莎同情我目前的遭遇,不论结果如何,她愿意委屈下嫁。” “你说‘不论结果如何’是什么意思?” “我性无能。” “真的有必要和雇来的人讨论如此私人的事情吗?”露莎烦躁地问。 亚当一个白眼让她噤若寒蝉。“露莎,这件事我会照我自己的方式办,如果你不能保持安静就请出去。”她选择留下来,但是她鲜红的唇瓣却不服气地噘起来。 “露莎不忌讳我不能生孩子,愿意嫁给我。”他平静地告诉莱娜。“她很仁慈,当然又漂亮,是位受过教育又和得来的女人。难道任何男人,尤其是在我这种状况下,不会为了她肯下嫁而喜出望外?” 莱娜抬起下巴,气冲冲地拢回发丝。“如果你要犯下毕生最大的错误,可不关我一点屁事。” 露莎再度张嘴想要抗议,但是亚当抛给她的眼神充满了实质的威胁,她美好的白牙又倏地闭紧了。 “为什么你认为和露莎结婚是大错?” “记住,是你自己要问的。”莱娜警告他。 “我会记住。” “好。”莱娜说道,深吸一口气。“她的作法对你不是最好,她把你当婴儿看,惯你、宠你、让你。” “这样有什么不好?” “全都不好。” “你不认为太太应该宠丈夫?” “像你这种状况的丈夫不能,治疗到目前阶段时更是不能。一旦你恢复正常,可以让人伺候得周周到到,我也不反对任何笨得愿意这么做的女人去做。但就目前为止,应该有人吼你、逼你、戳你——” “换句话说,她应该像你一样地对付我。” “正是!如果你能满足于躺在床上,喝两口她送来的马丁尼,让她喂饭,她的作法就很好。如果这就是你要的生活品质,我绝没资格争论你的决定。如果你想看到你美好结实的腹肌变成肥油,腿上的肌肉萎缩成烂泥,手臂因为不用而松弛,更不用说是下巴和胸膛,那么很好。和她一起踏向礼坛说‘我愿意’吧! “但是如果你想做文亚当,想要能走路、慢跑、滑雪、爬山——你是这么告诉我的——那你最好和她说清楚,或是和她一刀两断。” “亚当!” 莱娜不理露莎愤怒的嘟囔,继续说出她的看法。“可是,在你做决定前,先考虑这一点。滑雪季到的时候,她的朋友都飞到圣摩里兹滑雪时,你会有什么结果?嗯?我告诉你,孤独、被抛弃了。因为她也要去圣摩里兹,而你会鼓励她去,因为她为你牺牲了这么多让你愧疚。你会被留下来面对一个空洞的卧室,外加更无聊的仆人。他会鄙视并且嘲笑你的缺憾,回应你叫人的铃声。 “就在你迷人的太太出去享受斜坡——也许外加几名滑雪教练,因为到那时候她高贵的情操已经磨光,她会认为自己做了一次吃亏的交易——你则无助又无用地躺在这里。你会折磨自己,胡思乱想她和谁在一起,在做什么。你会苦涩地想起自己去滑雪场吊马子,带她们回家厮混的日子。你会悲叹那些你主持全球性公司,让所有人忐忑不安的日子已经不再。 “到最后,她会时常离开你去游船、射鸟,或者和情人私会。接着,嫁给半身不遂的人不再是件潇洒的事,到那时她就会和你离婚,也许顺手带走你几百万元,她会认为那是她牺牲青春、不辞劳苦赚来的。” “哦,你这一派胡——我不能忍受——” “你随时可以离开,露莎。”亚当唐突地说。 “什么?我绝不会丢下你,让你独自去应付这个邪恶的人。她显然心理不平衡。” “我才没有不平衡。”莱娜反驳回去。“至于说到和他独处,你还没出现前我已经在这里好几星期了。” 白雪公主的双颊转为酡红。“亚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运用你的想像力,露莎。”他说。 “你真的和她……和她……” “调情。难道你说不出口?”莱娜嘲笑道。“他吻了我,而且不只一次。” “不只是吻,而且陶醉其中。”亚当轻柔地加上一句。“非常。” 露莎为他呢喃的话里隐藏的情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莱娜亦然。她的眼光和亚当的交缠,好一阵子后才能继续说下去。“这又让我们谈到性力面。” “喔?”他咧嘴一笑,那种亲切、美妙、可爱的笑容为他的脸增添一丝海盗气息。 “这才是这桩婚事的主要原因,对吗?”莱娜明知故问,仿佛屋里只有他们两人。“你怕假如你不抓住第一位表示同情你的遭遇的女人,可能一个都抓不着了。亚当,”她诚挚地说。“如果我认为她是真心的,我会亲自替她别上一枚自我牺牲的勋章。但是假如我是你,我会考虑为什么她这么快就同意不要有子嗣。” 两人都不理会露莎的抽气,莱娜鼓浪前进。“你有没有想过她可能反倒松了一口气?也许她很高兴她的丈夫不会要求她履行生子的义务,我怀疑她会愿意为了孩子牺牲她的身材或时间。她看起来就不是亲自喂乳、换尿布的料。奶妈能做的事,她绝不会劳动大驾。” “亲自喂乳并不重要。”他静静地提醒她。 “对我却是。” “喔?” 莱娜的心底一阵颤抖。“那不是重点所在,你在引我脱离主题。”她再重拾话题。“我不认为你会有任何床笫间的问题,不论是为了娱乐或生育。对任何真正爱你的女人它都不重要,但是我知道你却很在乎。所以如果你担心性能力不再,我宁愿你先在我身上试试,再冒不成功便成仁的险娶白雪公主。” 接下来一室惊得目瞪口呆,而任何人都不比莱娜更震惊。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却不能相信那是她亲口所言。那些是冲动的表白。现在她有时间回顾后,这才领悟到那些话句句发自肺腑。 她并不在乎露莎对她的剖心说法会怎么想,但她却在乎亚当的想法。她受不了直视他的眼眸,它们只透露出他反应的强烈。至于是哪一种反应却神秘难解。 她抬起光裸的脚,离开了房间。过了几秒沉闷难熬的静默,露莎才能优雅地清清喉头,开口讲话。“你能相信吗?一位受雇人员胆敢如此唐突地说和她一点也没关系的事。她一定让你很不好受,亲爱的。”她厌恶地颤抖。“我很惊讶你能忍受她这么久,我会看着她在天黑以前打包好滚蛋。” 她莲步轻移离开亚当的轮椅时,他抓住她的手臂。她向下瞟,奇怪他的手掌如此有力。“莱娜不需要打包,但是你要。” 她的双颊顿成苍白。“你不是说真的吧,亚当?你不会把那个疯女人说的话当真吧?这是不可能的,你的聪明智慧要比这几句疯话来得高。” “我是很聪明,这就是为什么我分辨得出认识的人里哪些是朋友、敌人,”他停顿一下才补充道:“和情人。”他松掉她的手臂,靠回轮椅。“莱娜说的我全知道,”他若有所思地笑笑,仿佛在那一刻心神出了窍。“至少有关你的部分全都知道。” 他的注意力再度落到露莎身上,表情也再度严肃起来。“我知道你的债主已经上门了。” “亚当,你提起钱实在有够粗鲁。” “如果钱不是你来这里的原因我就不会提。”他没有给她开口否认的机会,继续说下去。“我们曾经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光,露莎。” “美好的性。” 他不介意地挥挥手。“它太容易得到,在我们还没上床前就失掉了价值。” “你——” 他耸耸肩抖掉她严厉的攻击。“我从没真正想和你结婚,甚至连妄想也没有。我们一见面时我就知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紧追不舍。” “我立刻爱上你。”她呜咽道。 “爱上我的股票和存款。” “不对。我非常关心你,我到这里来——” “做莱娜猜测的事,你想用你的温柔照顾我直到我因感激而娶你。对我们来说那是一场公平交易,我得到一位容忍我性无能的太太,你则拥有帮你解决债务的丈夫。只是你算错了一点。”他继续说道。“我不会甘于被人照料着终老,我一向是自食其力,这次的跌倒只是暂时性的。也许我会坐在轮椅上主持业务,但绝不会变成躺在床上的废物,让脑筋生锈,而我亲爱的太太却乘机占我便宜。” “过去几天你似乎乐得躺着不动。”她冷冰冰地揶揄他。 “你抓到我意志力松懈的那一天,”他遗憾地说。“我因为莱娜不理我而闹瞥扭。此外,我想看看你会得寸进尺到什么程度。我曾希望是错看了你,真可惜,我给了你足够的绳子,而你自己吊起了自己。” “你在试验我,是不是?” “不是,我是在试验莱娜。她以满分通过,你却被当掉了。” 露莎的嘴唇轻蔑地噘起。“说来可惜,你对这位嘴巴不干净的婊子的迷恋是既可笑又值得同情。任何在你这种状况的人都会幻想爱上了他的物理治疗师。” “这话和她讲的几乎如出一辙。但是我认为你们的说法正确。” “而你以你的聪明才智自豪。”她嗤之以鼻。“你难道看不出目前她是你唯一唾手可得的女人?” “你也是唾手可得,露莎。”他柔声提醒她。“我却没有要你,不是吗?” “混蛋!” 他做出吃惊的表情。“你还指控莱娜嘴巴不干净?” “她穿得像个妓女!” “你却是愿意出卖自己的人。” “我不敢相信你真的要她。” “哦,我真的要她,”他说着说着,脸上露出一抹微笑。“而且我打算接受她的提议。” <er h3">03 透过卧室的窗户,莱娜看到彼得为怒气冲天的露莎打开车后门。她坐进去后,他绕到驾驶座。可怜的彼得。到飞机场的一路上,他必须忍受露莎的陪伴。而她看起来心情并不是很好。 至于莱娜,她的心在飞扬。 她已经克服了所有阻挡复原的障碍:他最初的愤怒、对她不成熟的爱恋,及同情他的同党。病人都会有朋友或配偶不照治疗师的指示行事,虽然他们的动机是出于爱及同情,却阻碍了病人的进步。 希望这是亚当和她最后一次见到辛露莎小姐,从此以后应该是一帆风顺。 当然,还有那么一点个人的小疙瘩。莱娜选择暂时搁置。 她一直等到车子的尾灯消失在黑暗的夜空中时,才去敲亚当的房门。得到他的允许,她溜进房间。她靠门站着,突然间一阵害羞。 “她已经走了。” “真好。” 她迷惑地摇头。“你不难过?” “轻松极了。” “愿不愿意解释?” “不愿意。” “好好吵了一架,是不是?” “我的嘴封住了。” “该死!我正希望听到多采多姿的详情。” “抱歉让你失望。”亚当说着,咧出一个大笑。“但是我想保留一下,日后再解释。今天谈露莎已经谈得够多了。” 他的话叫莱娜的快乐溢满心胸,她说:“她在整理行李安排旅程时几乎把整幢屋子都掀了,所以我决定将治疗时间延到她走以后。” “我想也是。现在你既然来了,我们能不能再做平衡杆练习?” 她用手敲头。“我没听错?你就是那个今天早上将平衡杆骂得狗血淋头的病人?” “我改变了心意。” “看得出。好吧——” “等一下。我的海报呢?就是露莎说‘碍眼’,从我墙上撕下来的那幅。” “那个母狗!”莱娜嚷道,两手插腰。“她是那么说我的海报?她认为一幅仕女加水果的海报哪里不妥?” “我想她并不是反对它的主题,而是那仕女的玉体和香蕉并列的样子让她觉得不妥。” “有些人就是没有品味。” “海报在哪里?”他问道,笑看她愤怒的表情。 “在我房里。她告诉彼得丢掉它,但是他给了我。” “去拿回来。” 莱娜表面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其实心里高兴极了。她走回自己的房间,把海报带了回来,并将它挂回她亲手钉的钉子上。 等她挂正了,亚当说道:“嗯,好看多了。现在我们可以开始练习。” 他们又开始平衡杆练习。他的手臂比早上更能支撑他的体重,但是他也更倚赖他的双脚。她必须指导他暂停。“亚当,你这样会累坏自己。” “再五分钟。” “今晚你筋疲力尽对明天又有什么好处?” “我不累,我很兴奋。” 最后她催促他回到轮椅中坐着。“今天不做垫上运动,直接上床,我会好好替你按摩一下。我想你也用得着擦洗一番。” 等他擦洗完毕、按摩过后,她向他道晚安时,他才作弄地看她,问道:“另一件事怎么说?” “另一件什么事?” “在你的帮助下,让我的娱乐性、生育性的床笫功夫更形圆满。”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这方面的练习?” 第九章 <er top">01 莱娜一言不发。他等了她几分钟,这才说道:“怎么样呀?” “什么怎么样?”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那种物理治疗?”他抬起手,搂住她的颈项。“我说现在。” 她强挤出急促的浅笑。“你不会认为我是说真的吧?” 他半眯着眼,一脸粲笑,点点头说道:“没错,我认为你是说真的。” “这就证明了一个人可能会犯多大的错误。就像我老爸常说的,我是急疯了头,口不择言,完全不经大脑。那只是摆脱白雪公主的说词。只要能够摆脱她我什么都说得出口,她抵销了我们的成果。她正在瓦解你——你为什么摇头?” “这些藉口都只能做一定程度的解释,莱娜。但是你那时情绪激动,你很烦恼。虽然没有留意,你所说的却都是发自肺腑,它就那么应运而生地蹦出来了。” 莱娜反射性又略带紧张地舔舔下唇。亚当的大拇指随着她的舌扫过下唇。她撇开头,他却没有移开在她颈旁的手。 “听着,文大爷,我是唬她的,好吧?难道你开不起玩笑?” “真的玩笑我开得起,你却不是。” “你怎么知道?” 他坐直身体向前倾,直到她感觉到他的呼吸都喷到她的脸上了。“因为你为我着迷。” “我没有!” “你做这种表演已经好几个星期了,我除了让你主持外别无选择。”他轻快地在她的唇上低语。“现在该我表演了,我开始主持。” “我不会让——” “闭嘴,莱娜。” 他揽在她颈后的手向下一拉,她的脸俯了下来。他先在她的唇瓣急切地印上几个重吻,才转为轻柔。他吸吮着她的唇瓣,呢喃着:“张开你的嘴。” “亚当——” “谢谢。”他的舌钻进她湿润、甜蜜的嘴中。 莱娜发出闷哼先是出于抗拒,再是渴望,最后是感激。她紧绷的姿态放松了,她倒进他的怀里。她脖子上抗拒的肌肉松弛下来,他放开揽住她的手,十指插入她的云鬓,捧住她的头。 将她的头抬往一侧,他细腻地品尝她的香唇。莱娜的双手贴住他光裸的胸膛,胸前的毛发浓密而柔软,鬈曲在她手指上。她爱透了那种十指撩绕的感觉。 他们分开时,她喘着气呼出他的名字。他的唇正在搜寻她颈项中最甜蜜的部位。“你是电光火石。”他说。 “喔?”她撇开头,容许他用舌和唇抚慰她的耳廓。 “你走到哪里都吸引男人。” “绝不是本意。” “你在胸前刻字‘生来上床’也不会更诱人了。” “我不轻易分享我的嗜好。” “那就是为什么你这么性感。你到处招摇,却不付出。足够把男人逼疯,除非他能够看到你、抚着你、品尝你。” 最后一个字是贴在她的唇上哼出来的,接着他又攫获她的朱唇,手也没闲着地探进她的上衣,将那件针织上衣向上卷起直到露出了胸脯。他推开她一段距离好一窥全貌。她的玉峰因欲望而颤抖,益发显得美丽。他用两手罩住,叹出一声诅咒。 他温柔地按揉着她时,他呢喃着:“老天,我有多久没碰女人了。” 他倾身向前,双唇压上她的乳尖。莱娜感觉他的舌,温暖又轻灵地戳着它,粉红色蓓蕾挺立了,邀请他湿润的嘴。 她自然而然地抓住他的头发;她的头向后仰,并轻声喊叫。她要拥住他的头让他一辈子贴紧她,他移开头时,她不禁呻吟,觉得仿佛失落了。她看着他,清澈的大眼盛满汹涌的情潮。“不要停。”她沙哑地说。 他迅速又重重地吻她。“我要看你。你肯为我脱下衣服吗?” 莱娜的神志顿时清明起来。“嗯?” “我很想亲自替你解衣,”他悲哀地说。“但是我要等自己能两脚站好时才那么做。”他再吻她,这一次嘴没有离开她的唇。他急促地低语:“为我解衣,莱娜,不疾不徐地脱,性感地脱。” 她滑下床沿站了起来。现在她有机会了。她不是没逃脱过他抚慰的双手和诱人的唇,现在是她重建职业距离的最后机会,也是她割断和这位病人私人感情的时候。简单的说,现在该转身逃跑。 可是她站在他的床边,像是生了根。亚当眼里满是激情催她留下,她的心也一样。她职业的那部分自我大大地退缩,留下个全然的女性,脆弱无助地面对这场困境。她会选择的路不容怀疑。 实在是不能比,真的。她还没真正离开他的臂弯,就知道自己会赤裸而渴望再度投入。 她两眼凝视着他,将针织上衣拉上头,两只手在头上伸展了好几秒后,这才姗姗落下,将上衣丢在地板。金色的发丝被拂了回去,披洒在光裸的肩头。亚当将每一个动作看得仔细,对她的胸脯——挺立的珊瑚色乳尖,他的双眸里闪亮着赞赏。 莱娜的手向后探索她短裤的扣子。她的手指失掉了一贯的灵活,但还是勉强地解开它。她踌躇了令人屏息的半晌,这才向下拉个半吋,接着整个放手,短裤滑下她的长腿落至地板。她踏了出来,身上只剩薄薄的底裤。她惯有的傲慢神气消失了,她的微笑羞怯地半挂在嘴角且带着不安,激起了床上的人强烈的欲望。 “靠近一点。”他粗声说道。 莱娜犹豫地踏着不稳定的步伐,来到他伸手可及的床边。他伸出手碰触着她儿时顽皮所留下的白色疤痕,懒洋洋地在她的肚脐上画圈圈。他的手指慢慢地追踪着底裤的边缘。“好美。”他赞叹着冰蓝色的三角型布料,及其后面细腻的金色云朵。 他将手滑进圈绕在她臀骨上的松紧带,温暖的手抵着清凉的肌肤,他的手指反覆地抚揉她的臂骨,甚至在他伸出手后,还流连地玩弄着蕾丝松紧带。 “脱完。” “我……我不能,亚当。” “为什么?” “我好紧张。” “你当然在男人面前脱衣过。” 她做了个无奈的手势。“但都是……我是说——” “拜托,莱娜。” 他恳求的神色融化了她最后的羞怯。她带着一丝迟疑,手滑进了腰带将底裤脱了下来,接着她——不具任何羞怯细胞的人,一向轻蔑那些会害羞的人,从不害怕任何人体的人——直起了身躯腼觍地面对他。 亚当柔声轻叹。“我早知道你会很漂亮,但是……”他太忙着眼前的饕宴以至于话都没说完。“躺下来。” 他因近来的练习而变得粗壮有力的臂膀揽住她的腰,拉着她躺下靠着他贴紧。他疯狂地亲吻她的秀发、额头、鼻子、双颊,最后是朱唇。 他低沈地呻吟一声,说:“哦,这感觉真好。” “裸体?” “不是,是这个。” 他拉过她的手滑进被单下他的下体处,莱娜的手指非常自然地握紧了他炽热坚硬的欲望中心。他喊出另一串赞叹,双唇急急地搜寻她的唇瓣。这一吻既深又饥渴,他们的舌既纵情又放任。 亚当探手下去,将她的骨盆置于他的上面,手掌抚弄着她圆润的后臀。他们同声吐气。 “你能够感觉得到?”她想要知道。 “我能够感觉到压力,能感觉到你的肌肤,我能感觉到这个。”他的手滑进两人之间,抚摸她两股之间柔嫩的中心。她的反应像是被电殛,她猛烈地颤抖。 他犹疑了。“我弄痛你了?” “没有,没有,你一点都没有弄痛我。” 她将头偎在他的胸膛上,任他的手指按压进她的柔嫩。抓住他肩头的手是如此地用力,她的指甲戳进了他的肌肤。她紧闭着双眼,向他撩拨的手指投降。她贴着他坚硬的核心轻摇娇躯,欢欣的热潮流窜过全身,一波比一波细腻美妙,直到她被吞噬了。 甚至在后来的好一阵子,细微的狂喜情潮仍然贯穿过她。 待她终于睁开眼抬起头,她才注意到他的手臂不再拥有她,而是垂在两侧。他靠着枕头,脸上一无表情,神情冷然。眼睛虽张着,但视而不见。最糟的是,他不再勃起。 “亚当?”她几乎透不过气,但是她知道他听见了。但他什么话都没说,所以她重叫了他的名字。 “你现在最好让我安静一下,”他简略地说。“我累了。” 莱娜不解地瞪着他,无限悔恨地退缩了。她停顿半晌,看到他无意阻止,她飞快地下了床。她怀着屈辱与困惑,抓起散落的衣服逃出了房间。 她庆幸客房有吊扇,让她有瞪视的目标。她已经看着扇叶在她的床上转了一个又一个钟头,搅动空气,吹干她的眼泪,在她的颊上留下斑斑咸湿的泪痕。 她至少在脑海中回想了一千遍,仍然不能找出合理的原因以解释亚当的行为。他的血液确曾沸腾高涨,是什么使它冷却得这么快?是她做了什么事?还是因为她没做到什么? 她既气又恼地翻身侧躺。一颗泪珠大得连电扇也吹不干,它滑下她的脸颊,滚过她的鼻尖,溅落在枕头上。她恨那滴泪水……还有所有前仆后继的。她从不哭的,她从不——从不为男人而哭。看到自己打破规矩,为文亚当掉泪令她愤怒。这个没心肝的下流胚事实上等于是踢她下床的。 但是他并没有沾沾自喜的表情。事情并不像是他利用她后,就像塑胶剃刀般随手抛弃。真要说起来,他看起来比她还难受。但是为什么在她给了他想要及需要的东西后,在他证明了他能够—— 她的思路顿时清明起来,并沉思一下。 她缓缓地又转回仰躺,她的唇瓣惊讶地分开。为什么她没早一点想到?现在她仍能清楚地回想起她离开时,他脸上的表情。那不是胜利之容,正巧相反,他的五官上刻的是失败。他并不是不想看她,而是他不想她看他。 她心不在焉地擦掉颊上的泪痕,对着漆黑的房间低声说了些很不淑女的话。“难怪他很气馁。” 她非常熟悉亚当的身体。他的上臂下侧有一块胎记;孩提时代踩到一个罐头,在脚踝处留下个疤痕;背部的尾端有一片细茸茸的体毛。 但是如同她熟知他的身体状况一样,她也了解他的心理状况。她知道什么会使他心动,她知道他的想法。给她任何假设,她都能相当准确地猜知亚当在那种情况下会有什么反应。 因为她是如此地了解他,现在她知道是什么使他气馁。 她也领悟了她该怎么做。那会丧失她一些自尊,但是比起那个人的生活品质正受到的威胁,她的自尊似乎是无关紧要。他打的主意相当不道德,更是违反她物理治疗师的规则,可是她会做她必须做的事。她的动机对了无生趣的人最为强烈:爱。 <er h3">02 第二天,莱娜像轻风般踏进亚当的房间,看起来活泼爽朗,表情生动。 “早,大牌。一切可好?”亚当正坐在轮椅里,瞪着窗外。他的情绪低落,正如她所料。 “很好。” “睡得可好?” “可以。” “彼得说你早餐吃得不多。” “你是谁?我妈妈?” 她好脾气地笑了起来。“如果我是,”她说,一只眼皮半垂着。“我们就犯逆伦大罪了。”他甚至连嘴角都没掀一下。“不好笑?” “不好笑。” “你是怎么了,受气包?要不要来点李子果冻?” “如果你拿着李子果冻靠近我,我就要——” “什么?用鞭子抽我?” “你安静地做你的事好不好?” “脾气真坏。”她嘟囔着。她直直地站在他前面,抬起手臂过头舒展筋骨,知道这么一来她的运动衫会向上升起,让亚当可以一览她光裸的腹部。“我睡得真好,早餐又可口极了。现在我要去游泳,要不要一起来?” “不要,我会待在这里。” “让你一身可爱的棕色肌肤褪色?”她假装不信。“我会将桌垫架在阳台上,我们今天在户外做练习如何?” “我想再练习平衡杆。” “今天稍晚。” “为什么现在不要?” “因为我说不。” “因为你想躺在我的泳池旁边混时间,藉机晒你的皮肤。” 她斜歪着玲珑有致的臀部,瞟他一眼。“我决定不理会这句话,文大爷,虽然这类评论让我气得半死。什么时候你那浆糊脑袋才搞得清楚,我是物理治疗师,而你是我的病人。只要你不能击退我,我说的话就算数?” 他的拳头猛地捶着轮椅扶手,咆哮道:“我要退出这该死的局面。” “对呀!”她懒洋洋地说。“那我们怎么还在这里争论不休、浪费时间,应该立刻到楼下去练习救你出局的。”她甜甜地说着,绕过他身后,她松开轮椅的煞车,推动轮椅出了卧室门。 到达阳台后,她替他倒了杯冰冻的凤梨汁,那是她要彼得先帮他们准备好放在桌上的。她递给他时,在亚当的颊上重重地亲了一下。“也许等我回来时,这个能改善你的情绪。” 他显然是为她自然的吻惊得说不出话。她从头上剥掉运动衫,随意地丢在甲板上,高视阔步地走向跳水板,然后做个完美无缺、水花不兴的跳水动作。她精神饱满地游了几下,自浅水处站了起来,抖掉头上的水。 “感觉真棒!要不要坐在浅水处?” “我放弃。” 她不在乎地耸耸肩。“下次好了。” 亚当的眼光是集中在她身上的,虽然她假装没注意到地走向池畔摺叠整齐的浴巾。池水从她的肌肤滴落,正如她计划中一样。婴儿油制造出来的奇迹。 她用柔软蓬松的浴巾吸干身上的水珠,接着用它擦拭头发。她背对着他,探过手解开了比基尼上装,用几分钟前才脱下的运动衫代替。柔软的棉布衬托出她潮湿的肌肤。 等她再度面对亚当,她看到她的挑逗生效了。他抓住轮椅扶手的手是那么的紧,他的指节都泛白了。他似乎就要弹出椅外,不是由于椅下的弹簧设计,就是出于他自己的冲动。她的双眸幽暗,闷烧着体内的烈焰,而他坚硬似铁。运动短裤藏不住他勃起的情潮。 “看来彼得已经架好了你的桌垫。”她朝它挥挥手。“你能自己上去吗?” 他将轮椅朝桌垫滑去。一只手撑住桌沿,另一只捏住轮椅扶手,他轻快地撑上了桌垫。接着他抬起脚放好。 “不久后你甚至就不需要我了。”莱娜倾身靠近,挑逗地加上一句:“至少这个不需要。” “我准备好了。” 她的眼睛意味深长地落到他的腿上。“我看得出。” “莱娜。”他警告她。 “好,好,你急着想再回到平衡杆上。但是你可不能怪一个女孩为你另外的……成就印象深刻。” 他们做了一段例行的伸展及重力练习,她用力抗拒他每个动作。虽然他咒骂着她的勤奋,他们结束时,他却骄傲地微笑。 “今天进步了呢,嗯?” “明天你就能把我踢到池里去了。”她斜睨他。“你会很高兴那样做吧?” 他懊恼地大笑。“不只如此,我更想把你压在下面。” “压在什么下面?” 她暗自高兴,看到他颊上的肌肉因欲望和烦扰而牵动。“压在水面下。” “哦。”她掉开眼光,仿佛这种回答令她失望。“你是否急着回房?” “不怎么想。为什么问?” “我觉得躺在这里做日光浴也许不错。” “尽管去,你现在下班了。” “我是说两人一起,你何不留下来陪我?” “做什么?” “晒太阳啊!呆头鹅。某种文化相信它有治病功能。” “全是迷信的鬼话。” “至少没有害处。”她辛辣地反驳。“但是随你便。”她将浴巾铺在池畔,趴在上面。可是,还没躺下前,她先将运动衫给脱了。 “搞什么鬼?”亚当嚷道。“难道你一点害羞都没有?” 她翻过身。“现在你又在烦什么?” 他朝她裸露的酥胸比了比。“彼得可能会来这里。” “我放了彼得一天假。” “你放了我的人一天假?” “房子一尘不染,衣服都洗好了,我会煮饭。嗯,至少不会让我们挨饿。”她修正说法。“他要去参加他表兄的生日宴会,所以我就同意了。”亚当还没来得及抗议,她啪地一声丢给他一管防晒油。“帮忙在我背上擦点好吗?” “从这里,我构不到你。” “那就下来到你可以构得到的地方。”她再度趴下,脸颊枕在叠起来的手上。正如她希望的,他弯下身体离开轮椅,坐在池畔。几星期前他必须利用不同高度的踏板才能从轮椅上移至地板上的垫子做运动,现在他只需利用双臂、胸膛和背部的肌肉就能办到。她小心地藏起骄傲的微笑。 “你哪里要擦?”他不高兴地问。 “全身。”几秒之后她说。“哇,不要这么用力,还有不要这么快。嗯,现在好多了。” 不久,他第二只手加入了第一只,在她的背上缓缓地揉搓。他的指尖偶尔画过她的乳房两侧,他会停顿半晌才继续按摩。她感觉到他就要收手时,她说道:“我的腿后面也要,拜托。”她用困倦的声音低喃着,其实这辈子她还没这么清醒过。她的神经末梢像是练习良久的合唱。 他并没有立刻回应她的希望,而是踌躇良久。莱娜的心沉重地猛击,她紧贴着池畔,她星眸紧闭,全心希望他会做出她希望他做的事,对他及她都好。 他的理智向原始冲动屈服。她感觉到他的手按住了她小腿后侧,接着是大腿,压弄按揉一路向上。她必须咬紧下唇才止得住他的手指轻捏过她的肌肤所造成的愉悦呻吟。 对两人都嫌太快的,他抽手了。莱娜翻身到恰好只够他瞄到一只乳房。“擦完了!”亚当点头,眼睛则盯牢那粉红色绽放的蓓蕾。“也许你该做个物理治疗师,”她沙哑地告诉他。“你绝对懂它的诀窍。” 他用她教的方法,慢慢挪到轮椅坐了进去。等到安置妥当,垂眼看着她说道:“但可不是对麻木不仁的人。” 受此一戳,莱娜抓住她的运动衫挡到胸前。“我不是麻木不仁。” “那就是残酷。” “我也不残酷。” “喔,不吗?”他转过轮椅,背对着她。 “你要去哪里?”她问。 “回我房间。” “我会给你送午餐去。” “别麻烦。” “不麻烦,这是我的职责。” “见鬼的职责!”他回过头喊道。“我宁愿饿死也不要你来勾引我。” 轮椅消失在房子的阴影中。莱娜仍旧瞪着他的去路好久,觉得绝望得想哭。她是设定计划的好手,却总是被副作用波及得面目全非。 <er h3">03 起初她听不出吵醒她的声音。她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试图厘清一下脑袋里的迷糊,这才睁开眼睛。她惊讶地发现卧室已沐浴在一片昏黄的光线中,她睡得比原来计划的时间要久。 几个小时前从泳池回来时,她是身心交瘁。她快速地洗个澡后,剩下的力气只够她勉强爬进被单,躺在枕头上,她立刻睡着了。昨晚一夜无眠让她筋疲力尽。 但是她是打算比现在早起的。现在已经超过亚当练习的时间很久了。她带着罪恶感,翻过身,踢掉被单。 这时她才又注意到那声音,而这一次她听出来了,她的脑中爆出一阵剧痛。“搞什么鬼?” 她的脚砰地一声落到地上,顺手在床尾抓件日式短袍,她手臂伸了进去,朝卧室门冲去。等她到达亚当的房间,推开房门,她已经不经心地系好袍子的腰带。 但是从他站在平衡杆那儿看到的仍是衣衫不整的莱娜,有着凌乱的发丝、惺忪的睡眼。“也该是你到这里的时候了。” “亚当!”她叫道,疾步向前。“你见鬼的认为你在做什么?” “你看。” 她倒抽一口气,看他弯下腰,一手捏着自己,一手碰地。虽然有些困难,但是他终于拉直身体。“你在哪里学的?” “你把书留在这里。”他偏过头,指出躺在他床头几上的物理治疗手册。“这个动作可以伸展小腿的筋骨和肌肉。” “我知道这个动作的功能,”她顶回去。“我同时也知道你还没到做它的时候。” “谁说的?” “我说的。你是怎么站起来的?膝盖支架呢?” 他不理会她的盘诘,说道:“看我还会做什么;没有你我也可能做到的。”他专心得直淌汗,手臂和胸膛的肌肉虬结突起,他的大腿收缩。这样的努力让他向前踏了颤巍巍的几步。 莱娜弯身进入平衡杆,站在他前面几吋的地方。“真是太好了,亚当。但是暂时不要再多做,你会受伤——亚当!你听到我说的话没有?” “听到了。” “那就停下来,就在原地。我是说真的。不要!我说过了。” 他又走了一步,这么一来他和她就胸对着胸了。她伸出手臂搂着他想要扶他,却发现他比她还坚强。他抓紧她的头发,用力扯住她靠在他身上。 “你在玩什么花样?”他咆哮。 “我不玩花样。” “你见鬼了不玩!你一直在耍我,我要知道为什么。你有怪异的幽默感?这就是你寻欢作乐的方式?还是现在是给‘傻瓜乐一下’周?”他扯她的头发用力得使她的眼泪都掉了下来。“为什么你不断运用你的女性伎俩来折磨我?” 第十章 <er top">01 莱娜绽开诱惑的笑容,用小腹去撞他的肚子,她看到他的两眼冒火。她踮起脚吻他的嘴,唇贴着唇地对他呢喃:“我要你硬起来。” 他的嘴夹杂着一声饥渴追逐着她的,狠狠地吻落在她的唇瓣上。“你可真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嗯?” “嗯。”她大胆地回应。 “你故意折磨我。” “不是折磨,是勾引。” “为什么?” “因为我要你,亚当。” 他再吻她,带着郁积已久的狂暴、愤怒和热情。他空着的一只手扯开她的日式短袍,抚摸她的胸脯,指尖拂过她的乳头,接着手向下滑,手臂揽紧她的腰肢。他的手在她的腰侧展开,提起她贴紧了他。她用臀部一顶作为反应,他很快地松开她。 但他可还没完没了呢!他用手臂支撑着,倒走回轮椅坐了下来。几分钟后他已经爬上床躺好,同时拉着她倒在他身上。 “你尽量施展吧!宝贝。”他咆哮着。 她照做了,他们的吻幽远绵长,凝聚着全然赤裸的灵魂。等到他们终于分开唇,他推开她的日式短袍,露出香肩。她抖掉袍子,跪坐在他面前,既骄傲又羞涩。她伸出手抓住他短裤的裤腰。 就在那一瞬间,她在他眼中看到第一次疑惑的闪光。他抓住她的手。“莱娜,等等,我——” 她挥开他的手,中指直指他的胸膛中央。“你敢再冷冻我,文亚当。昨天我让你逃过了,现在绝不饶你。” “我——” “闭嘴,听我说。”她恼怒地拂开脸上的发丝。“你怕死了自己不能走完全局,但除非试过,否则你永远不会知道。”她深深吸了口气,使得胸脯为之一颤。“你放心好了,如果你缓慢、笨拙,或是完全失败,我也不会笑你,我不会知道其中的差别。我不会知道你的表现是好是坏,还是差不多,因为你会是我的第一个男人。” 他茫然地注视她。几秒之后,他不怀好意地笑起来。“你这个小骗子,脸皮比任何我认识的人都来得厚。为了让你的病人对你所谓的物理治疗有反应,你什么都敢做,什么都会说,我不想听你的谎言,而我绝对不要你的同情。” 莱娜双手插腰。“听着,大牌,只有一个办法能证明我不是撒谎。” 她俐落地脱掉他的短裤,跨坐在他的腿上。两只手扶在他胸膛上,她俯下身,用唇扫过他的唇。“我看你敢不敢一探究竟。”她专注地吻他,舌尖探过他的牙齿。“我看你不敢,文大爷。”她低下头,揉搓着他的胸毛,接着分开唇瓣舔住他的乳头。他倒抽一口气,扯了一把她的头发。但是他并没有拉开她的头,尤其是她用舌扫过他的乳头时。“看你敢不敢。” 她的话才轻吐出口,他的双手便扣紧她的臀部,拉她压上他坚硬的中心,一点也不温柔。 障碍。 一声痛苦的喘息。 她僵住了。 “哦,老天,莱娜,我很抱歉。”他的表情同时传达出两种情绪——悔恨和惊异。“我无意……我不懂怎么……这是……你真的是——为什么你没告诉我?” “我说过了。”她望进他的眼底。“我说的是实话,你是我第一个男人。你也可以相信这一点。如果你现在煞车,我会杀了你。”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但是他抬起手抚摸她的脸颊时却是无比的热情、温柔。“你确定?” “当然。”她支吾地说。“但是我不认为我们做那件事的时候我能看着你的脸,我是说实在太……而我——” “莱娜?” “嗯?” “闭嘴。” 他拉她下来深长地吻了她。他的舌向她的嘴连绵不断地射出热波,而他的手抚慰她的胸、背、腿。她对他每一个呢喃而出的建议都有反应,直到痛苦不再,所有的只是快乐、激情,他完全进入她体内。 他继续教导她,轻柔地抚摸;引导的手;亲昵地低喃;爱的游戏;性的话语,迷乱、刺激。到后来,究竟谁在教谁都搞不清了。 他们的世界开始震动,接着仿佛裂了开来,他们紧攀住对方。他喊着她的名字,她哼出他的。 直到满足了,筋疲力尽了,她瘫倒在他身上,她的四肢软弱得动弹不得。她的肌肤汗湿透了,他的手继续抚着她的背和臀,但是她唯一做得出的反应是偎在他的肩头满足地微笑。过了好半晌她才恢复力气抬起头来。 亚当正咧嘴笑着。 她报之以一笑,说道:“对初学者来说,那还不错嘛。” <er h3">02 “……我只知道我们正在失足,却没办法阻止。我想找个支撑的东西,抓到的却只有空气。我一直告诉自己:‘快点,亚当,想个办法。停住这一切,防止它发生。’但我力不从心。” “而你很恨这种情形。” “是的。” 亚当心不在焉地用手指穿过她披散在他胸膛上的金发。“我还记得皮耶尖叫,不然就是历安。或者那是我自己的尖叫,因为后来有人告诉我他们都是当场死亡。” “你那时很痛苦?”谈论他那桩意外也有治疗作用。莱娜鼓励他一吐胸中心事。 “我不认为,我不记得那时有什么痛,也许我惊吓过度。” “也许。” “我时昏时醒,看不到那两位朋友,我记得我叫了他们的名字,但是却得不到回应,我想我是哭了。” 她搂紧他好半晌。他清清喉咙才又开口:“再来的记忆就是载我去医院的直升机,嘈杂的声音叫人受不了。我感觉出围绕在四周的人那股焦急。等我完全恢复清醒后,有人告诉我我的背部动过手术以修补断骨。” “我很难过。”她告诉他,一面在他的胸膛上印下怜爱的吻。“一定是很恐怖的经历。” “我不记得很害怕,因为那时我好愤怒。这种事居然发生在我身上,我不能完全相信,我的生命中还有大多待办的事。”他迷惘地摇头。“我知道在那个节骨眼有那种想法实在疯狂,可是那就是我当时想到的。” “你觉得‘多不公平’,对吗?” 他的手重重地揽着她的头。“没错,简单的说就是这句话,悲剧应该是发生在别人身上,文亚当可不会。我常听说不幸遭遇的故事,但是自己的生活却一直不被打扰、不为所动。说起来我并不像是个善人,对不对?” 她两手叠在他的胸膛上,撑起下巴,凝神注视他,她说:“这是正常的反应,任何在你这种困境的人都会有同样的感觉。那种‘为什么是我?’的并发症。而且它也很有道理。为什么是你?” 他的表情迷惘。“我不知道,老天是在照顾我还是惩罚我?我最初恢复神智后时常那么想,为什么是我活了下来?” “不要因为幸存而觉得愧疚。啊哈,你已经有这种想法了。”她说着,正确地读出他悲伤的表情。“有时候幸存者的日子更难受。” “我也那么想过,尤其在我被送来此地前。我痛恨躺在罗马的医院里,无奈、疼痛、不能动又害怕。” “你那时最怕什么?” 他想了一会儿才回答:“我是怕永远不能再做文亚当。我觉得仿佛给人掏空了,不仅是我行动的能力,还有我整个的特色。” “那也是你那种状况的典型病征。”她轻柔地吻他的唇。“怎么了?你的脸上有种奇怪的笑。” “我知道这说起来好像很蠢,但是我那时也觉得尴尬,第一次他们把我弄到那个……”他用手比了个说明的手势。 “支架桌。” “就是它。我吐得一身都是。想想看,文亚当,世界连锁文氏大饭店的执行总裁,如此的丢脸。” 她向上挪动一下身体,再吻了他,这一次大声一点。“你是唯一不同意自己遭遇的人。” “我知道,我让大家都不好过。” “不是盖的。” 他懊恼地笑笑,但是随即又严肃起来。“我个性上的一个缺点就是不能忍受自己失败。” “你不能忍受你无法控制的事。” 他直抵她的鼻尖。“我想你就合乎那个范围,你是我无法控制的那部分。” 她格格地笑着。“这就是你不喜欢我的原因。” “我喜欢你。”他诚挚的声音立刻吸引了她的注意。 “你喜欢?从什么时候?” “从……我不知道。” “我知道。你从我剥掉你的短裤跳上你的大腿时,开始喜欢我的。” “不是。我是说,没错,我喜欢你那样,非常喜欢。”他说,眼中闪动着挑逗。“可是就在一秒钟前我才觉悟我也喜欢你本人。” “为什么?” “我想是因为你肯耐心地听我谈那桩意外。” 她的手指画过他的唇线。“我很高兴你肯告诉我,你需要讲出来。他们告诉我你在医院时拒绝和别人谈。” “我觉得自己像个呆子。”他耸耸肩。 “你要狠得不愿意向人求助,对吗?”她逗弄的口吻令他微笑。 “谢谢你肯听我说而不加予评断,莱娜。” “不客气。” 他伸出手抓起她一绺头发绕在指上。“我们正在谈论的是严肃的事,但是我发觉当一个性感的女人躺在我的肚子上时,要谈哲学很难。” “真的吗?” “嗯。”他看着她的眼光明显地透出好奇和兴趣。“现在我把所有的秘密都向你说过了,该换个方向,告诉我为什么,还有你是怎么办到的。” 她假装出不经意的样子,轻扯他的耳垂。对耳垂来说这个动作很美妙,但却不够扯开她不想要的注意力。“什么为什么,又怎么办到了什么?” “为什么你仍然是处子之——” “你要多久才能忘记?” 他对她皱眉。“为什么你仍然是处子之身,而那怎么可能办到的。” “可能是因为我一直没有够成熟的恋情。” “这回答了后半个问题。前半个呢?提醒你的记忆力,就是有关为什么那部分。” “我以前从不想要。” “莱娜,”他说话的口气好像是父母责骂小孩扭曲实情。“我要实话。” “这就是实话,你很了解我,难道你认为我会为了别的原因保有贞操?” 他仍然是困惑的模样。“这种说法就是和你的个性不符合。你一向是敢做敢当,直言无讳的。我觉得很难相信你既然对性抱持着如此自由开放的态度,却从没亲身体验过。” “我参观足球赛,替球员加油,但自己从不参加比赛。” “这实在和我们说的无关。” 她夸张地叹口气。“那你认为我该怎么办,在额头上烙个大大的红色处女两字?” 他两手搂紧她的腰肢,他摩擦着她的鼻尖,说:“现在太迟了。” “就是说嘛,所以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大惊小怪?” “我觉得意外。不对,应该说是震惊。而你还是没老实的回答我。” “我以前从来不想要做爱,就是这么简单。” 他已经在摇头了。“不对,一定有更深一层的理由。”他想要从她的眼眸中探出究竟,但是她不肯保持和他四目相交。“这是否和今天早上我们谈的不适合有关?” “当然不是!” “猜中了。” 她怒目而视。“好吧!也许有关,是又怎么样?” “你是个美丽、有趣、敏感又性感的女人。就是这样。为什么你剥夺自己享受人类最能满足的经验?” “因为如果有办法毁掉人类最能满足的经验,我一定早发现了。” 亚当放经他的声调。“愿不愿意解释一下?” “不愿意,但是我会,因为我有这种感觉你会坚持到我说为止。” “没错。” 她认命地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地呼出来。“我认为对于性我会像做其他事一样笨拙、古怪。我并不是单指床上的事,我是指一切相关的事。我怕就算采取了预防措施,我还是会怀孕。我就是那百分之一点五避孕药无效的人。我害怕自己会爱上那个家伙,但他却不爱我,反之亦然。”她蓝色的大眼求取他的了解。“我知道现在说起来好像是荒诞不经,但是,过去我曾搞砸一切新的尝试。” “除了篮球和网球,莉莎告诉过我。” “这个嘛,我在技术方面还可以,但是我也被高中篮球队踢出来。” “是为什么?” “为了我在短裤裤脚上缝了一排金属亮片;因为那些制服好丑,亚当。”她为他爆出的大笑感到泄气。“而我的网球击败男人时,他们会气得发疯,所以我就不玩了。看到没有?这就是说我在性方面一样会失败。” 她的声音中有着一丝脆弱,虽然她并不知道。“我不要在我失败的纪录上再添一笔。到我大得能够对向我开口的人说是或不是时,莉莎已经嫁给柏约翰。她是个完美的家庭主妇,丈夫爱死她了,生下来的小孩个个可爱。如果我和某个男人有什么关系,绝对会有恐怖的收场。” “但是你和别人约会。” “是啊!和很多人。但是到最后倒数计时的时候,我就打住了。” “可怜的笨蛋。” “嘿,约会本来就不保证会有甜头,并不是我答应了他们然后翻脸不认帐。我并不爱他们,所以不在乎他们是否会错意,然后大叫大嚷地说脏话,气呼呼地走掉,再也不邀我出去。” “但是,莱娜,照你的言行、谈吐,如果你不让男人贯彻始终,实在不能怪他们觉得被耍了。” “我想也是,”她承认道。“但是太危险了。我的一切,一切构成莱娜的特性都在冒险。而我从不认为那种事值得我冒险。”她的眼眸变得轻妙柔和。“至少,在今天下午以前不认为。现在我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不要那样看我,你这个小玩家。你应该从事广告业,你可真懂得如何包装产品,设计令人信服的广告计划,你把自我防卫说成了艺术。”他的眼光漫游过她,凌乱的头发、被吻得红肿的唇,和闪着调皮眼光的眸子。“老天,你真性感。” “你过去以为我是个随便的女人。” “当然不随便,”他说,格格地笑着。“但绝对值得。”他的手掌压住她的臀部。“满载着自然的性感渴望,难怪昨天你是一触即发。” 莱娜脸上绯红了。“你对我施的魔法,我毫无办法。”他的嘴咧开大笑。“觉得骄傲,嗯?文大爷。别自以为是。就像你很不绅士地说,我是满载着渴望,任何人都能点燃。” “但是你没让任何人点燃。”他温柔地提醒她。“你愿意给我,为什么?” 她用大拇指抚平他的眉毛,深思地考虑她的回答。“也许我就知道你很高兴做天竺鼠,不在乎我的业余表现。事实上,我知道你对业余者可能更会自信满满。” “你不业余,你是浑然天成,我替那些想拉你上床却不成功的傻子感到惋惜。但是我很高兴他们没有成功。” 他捧住她的头强压下来,他们的唇贴紧了,他的舌立刻勇敢地伸进她的嘴中。他抚慰的手分开她的大腿。他的抚摸对她来说是又细腻、又刻意而又致命。 “亚当,”她粗声叹道。“我们能不能再来一次?再感觉一次?” “能,能。”他呻吟道。“我能再做,现在我知道我什么都能做到。” <er h3">03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他的自信却不再鼓胀。他掀开被单,有那么一秒,想要旋身下床,做几下柔软体操,如同他成年后每天早上的例行公事,直到他出了意外。 现实恢复之后,通常随之而来的是沮丧。但是,今天早上,他微微一笑,挥开了沮丧。 他觉得所向无敌,能做任何事。他成功地和女人燕好了,性功能的恢复只是开始。他不久就能走路,接着能跑,这全拜躺在他身边的女人之赐。 他带着深深的笑意转过头,却失望地发现莱娜并不在那里。整个晚上他们都蜷曲在狭窄的病床上。枕头上还留有她头睡过的痕迹,被单仍残留着她的体香,显然在清晨时分,他疲惫至极地睡着后,她偷偷溜回她的房间了。 亚当对自己笑笑。如果她是为了彼得才这么做的,她实在是浪费时间。彼得几星期前才给了他不请自来的建议,告诉他的老板他应该“把莱娜小姐留在床上,整天做爱。她就不会这么爱讲话,这么野了。” 亚当又笑了,这一次可是笑出声来。想起昨晚每次莱娜开口说话都是被他的吻打断,通常他的吻都能使她安静。她喉头里冒出来的闷哼总能使他兴奋,仅仅想到它就能使他腰部的血液贲张。 至于说野,她是情人中的母老虎。顺着毛摸,她会满意地咕噜。被逃逗到了,她会尖声咆哮。上帝可不准这种珍品被驯服了。 莱娜是处女,他想着,嘻嘻地笑着,同时不信地连连摇头。 他穿上短裤,其他什么都没穿,他将自己撑进轮椅。现在做这些动作他甚至想都不用想了。在莱娜不停地指导下,这些似乎不可能的事已经成为他的第二天性。她唠叨地要他再做一次那讨厌的练习时,他时常恨得想叫她从此在地球上消失。现在他却感激她的独裁,看看她替他造就的神奇。 他滑进走廊,瞟到她的房门紧闭着,他对准相反的方向,滑向电梯,降到底楼。彼得不在厨房,也不在他的房间。 “小滑头。”亚当笑着嘟囔,彼得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单独在一起。如果这也是莱娜安排的,亚当也不会奇怪。 他煮了咖啡,连同两个杯子和面包卷一并放进餐盘。在床上早餐。一旦他们解决咖啡和面包卷,他就会有点心好吃——莱娜。他有着赤裸的、淫荡的、满心欢喜的想法。 他不自觉发出的呻吟惊醒了他的幻想。那种想法可真脏!计划自己能够做到的诱捕行动感觉真棒。 他匆忙地走了一趟阳台,摘下一朵大大的兰花,无论是插在莱娜的发际,或身体任何部位都会很漂亮。他将餐盘放在腿上回到楼上,他没有敲她的门,只是将轮椅倒进去,转动门把。 等到他转回身时,脸上带着杀手般的笑容,但是迎接他的却是致命的失望。 莱娜不在,连个影子都没有,甚至她曾经住过的迹象都没有。 房间里纤尘不染,就像当初她搬进来时的模样,床单连条绉褶也没有,地毯上没有散落的凉鞋,也没有蕾丝内衣半掉出抽屉。空气中弥漫的是清凉,而不是香水味。光滑的梳妆抬上没有沾上一层爽身粉,台面上没有排列成行的化妆品和散落的珠宝饰物。亚当不用看也知道衣橱是空的,这个房间没有了生气,没有了莱娜。 他狂怒的吼声发自肝胆,通过胸腔,更加足力道,整幢房子终于都像是半夜的森林嘶吼般回应,随之而来的是咖啡壶摔到墙上的撞击声。 第十一章 <er top">01 “我不相信你就这样走了。” “反正,我就是走了。” “没做任何解释?没让任何人知道你的去处?” 莱娜露出压抑的表情。她被莉莎来回盘问了半个小时,已经烦透了。“我告诉过你我在旧金山。” “我们那时怎么会知道?” “你们不应该知道!”莱娜叫道。“我本意就是如此,我要一个人清静一下,我已经是大女孩了,我不知道去度假还要别人同意。” 泰德抬起手阻止他妻子再一次的争论。“我们了解同时也能体谅你需要度假,莱娜。但是你得承认你的时机不大对劲。” “冲动是我的特长。” 她想,他们为什么不回家好让她静一静,她仍然不想见任何人,更不想评论她最近的逃脱行为。她逃离亚当的家的原因连对自己都说不通,更别说对别人解释了。 “这一次,你的冲动无异于不负责任。”莉莎说得一派高贵。“你在亚当最需要你的时候抛弃了他。连句话也没留下,连个礼貌性的辞呈、简单的道别都没有,你就这么走了。” “亚当活得下去。他自己这么说过的,就在我走前,他说他什么都能办到,我相信他。” “但是你的工作还没结束,他仍然需要你。” 莱娜坚定地摇头。“不是我,他需要物理治疗师,任何物理治疗师都成,他的态度有了改变,他的进步非凡。在我离开欧胡岛前,我去看过柏医生,他向我保证他能立刻找到一位非常好的接替者。” “从我听到的从柏医生传来的消息,”泰德告诉她们。“各种报告显示亚当的进步非常好,他甚至恢复主持公司业务了。” “就是嘛,你们看,”莱娜说。“一切都很好。” “那仍然不能原谅你怠忽职守。” “那就别付我钱好了。我在那里度了个美妙的假期,有段美好的时光。” “莱娜,别跟我耍嘴皮子。” “那就不要这么自以为是。”她顶回去。“我厌烦了被困在那座热带山头,需要换个风景。” “那又为什么去旧金山?” “我从没到过那里,想去看看。” 事实上那是她搭午夜班机逃离火奴鲁鲁后到达的第一个城市,作为她暂时失踪、自疗创伤的地方,它和其他地方一样有效。她并没有看到多少当地的风光,大部分的时间都躲在旅馆房间里,但是她不想让他们知道这些。 “你在那里都做了什么?”莉莎问她。 “好好地享受一段美好时光。” “独自一个人?” “我没有说我是一个人。” “你说到那边去清静一下。” “我改变主意了。”莱娜暴躁地说道。 “你有男人陪伴?” 这些日子里,莱娜根本不能控制她的脾气。她阴沉的情绪还没得以抒发,就在她到家不久,莉莎和泰德就出现在她的门廊。“你们派了密探看守我吗?”她冷淡地邀他们入内时问道。从那时起,他们的谈话就一路恶化,现在她对姊姊的嫌恶已到不能忍受的阶段。“我在旧金山有男人陪伴,一个或是一打,与你何干?” “哦,莱娜。”莉莎掉下了眼泪,泰德连忙扶她坐进最近的椅子。 “别难过,莉莎,对你或宝宝都不好。” “我怎能不难过?我这完全不负责任的妹妹,在旧金山度了两个星期的性开放假期。她是怎么了?” “你一向说她很轻浮、古怪。” “她现在应该已经长大跳出那个阶段了,却比以前任何时候都糟。为什么?” “生理期?” “我有个绝佳的主意,”莱哪用假装的甜腻嗓音插嘴。“如果你们两位要当我是不在场的第三者般讨论,我希望你们回家去说。我需要打电话给医院,告诉他们我可以回去上班了。坦白说,我要你们离开。” 莉莎一副受伤的模样,但是她站了起来。“乐意之至,但是我需要先用一下你的厕所。” “请便。”莱娜手臂一挥指出了方向。 莉莎离开房间后,莱娜转过身发现泰德正盯着她。她在他对面坐下,却发现他的瞪视令她不安。 是泰德首先打破令人不舒服的长期岑寂的。“你一向轻浮古怪,但是我仍然喜欢你。” 他的声明和她最近才听过的话相呼应,那段记忆是痛苦和甜蜜的混合。她觉得泪水涌进眼眶,但是她强迫自己一笑置之。“谢谢你。” 他向后靠,两手抱在脑后。“你知道,很奇怪。” “什么很奇怪?” “在你度完假回来后,你今晚很毛躁。” “旅行使人疲乏。” “不,奇怪的是它的巧合。过去两个星期里我和亚当谈了无数次,每一次他也都很毛躁。他听起来不像是快乐,但是他告诉我他很快乐。事实上,要说服我他很快乐似乎很重要,有点像今晚你对莉莎和我的态度。” “我非常快乐。” “嗯哼,”泰德挂着诚挚的笑容说道。“不论是什么使你这么快乐,一定也是使亚当这么快乐的同一件事,你们俩可以说大概是我看到最快乐的人了。令我不解的是,为什么你们都大费周章的要确定所有人都知道?” 泰德同情地看着她,在那时莱娜可真觉得要哭了。但是她没有机会,莉莎踏进两人中间平静地宣布:“我的羊水刚破了。” 他们立刻跳了起来仿佛她正朝他们开火。泰德站稳脚,抓住她的肩膀。“你确定?你没事吧?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该到医院去生孩子。”她告诉他,笑开了。“莱娜,艾太太现在陪美根和麦特,请打电话问她能不能在那里过夜。” “当然,当然。还有没有别的?” “有。请拉开泰德的手,他捏得我的血液都不通了。” 莉莎以她惯有的沉着在第二天清晨后不久生下个女娃娃。 <er h3">02 “你这么小,”莱娜带着无比敬畏的口气低声细语。“这么软。”她用脸颊揉搓着小外甥女的毛毛头。女娃娃抱在臂弯里,莱娜惊叹这小生命的神奇。“别担心,你的妈妈用绣有熊呀、鸭呀之类的小裙子打扮你时,莱娜阿姨就会来救你,我会替你买些真正奇特的东西来穿。” 宝宝的小嘴吹出一个泡泡,莱娜将它视为娃娃同意她的主意的象征。医院病房门打开的时候,她正开心地笑着。她看到他时,笑容立刻消失了。他一只手挂着一支拐杖,另一只手捧着一束鲜花。 亚当看到坐在床沿、当胸抱着小婴儿的莱娜时,脸上刻划着相同的震惊。但是只有那么一会儿,接着他的五官变为死硬而充满敌意。“我以为莉莎在这儿。” “那你可真幸运,反而见到我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也可以问你同样的问题。” “我先问的。” 她耸耸肩退却了,意思是这种争论不值得,她希望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差点没了呼吸。“我在这里是因为碰到医院一成不变的出院大混乱。宝宝已经交到那对骄傲的父母手后,会计才发现帐目有错。所以莉莎和泰德就去弄清楚,要我陪着宝宝。” “他们一定不爱她。” “这么说实在太可耻了!” 他并没有道歉。他相反的跛着脚走进室内,将花束搁在床边的小桌上。“她叫什么名字?” “蜜莉。” “蜜莉,嗯?可爱。她多重?” “八磅五盎斯。你的轮椅呢?” “超过八磅?哇,我再也不需要那鬼轮椅了。” “你拿支拐杖做什么?” “我现在能走了。” “只靠一支拐杖?不带支架?难道你的物理治疗师脑袋里尽是沙子?” “他似乎认为我可以了。” “这个嘛,我可不认为。” “可是你不再是我的物理治疗师了,不是吗?”他的声音柔顺光滑,眼光却利如剃刀。“他们是如何决定取名蜜莉的?” “嗯?哦,他们让麦特替她取名。” “麦特?” “他因为宝宝不是男娃娃而难过,他比较喜欢有个弟弟。为了安抚他,他们让他替她取名字。他想出了蜜莉是因为和麦特、美根押头韵。你看,全都是ㄇ发音。有点太可爱了,不合我的口味,但是他们不……听着,我也许不再是你的物理治疗师了,但是我看得出医学意见的好坏。而我不认为你已经可以用拐杖,更别说只用一支拐杖。” “你怎么知道我可以做什么?你已经有两个星期又三天没看到我了。” 七小时又五十二分钟,莱娜可以补充他,但是她没有。她反而说道:“你还没有足够的时间加强这些肌肉到能够支撑你的程度。” “我一直夜以继日地练习。” “物理治疗上的另一项错误,我就知道柏阿诺是个庸医。”她怒气冲冲。“如果你太逼迫这些肌肉,可能会扭伤,或是完全撕裂它们。你不应该强迫它们去做还没准备好的动作。” “你似乎立刻就知道我能够做什么。”他黑色的眼珠透射过她。“是不是?” 蜜莉挥动她的手臂,啪地拍到她阿姨的下颚,莱娜在心里暗自谢她。她很感激这种转移,给她掉开眼光的理由。既然眼光都掉开了,她抓住机会将话题一并换过。 “你长途飞行可顺利?” “还好。”他说。“空中小姐照顾得很好。” 她的头猛地扭过来,他那自大的笑容令她咬牙切齿。“我敢打赌是。” “很棒的一群小姐,她们非常称职地扶我起身坐下,按摩我抽筋的脚,刺激我的血液循环。” “真好。”她绷得紧紧地说着。 “没错,确实是。” “你可以不必急的,你知道,莉莎和泰德会了解。你不必急着飞跨海洋就为了来看蜜莉。” “我是她的教父,我等不及要看。” “甚至因而引起你旧病复发,再度坐轮椅?” “我绝不会再度坐轮椅,那会使人落入某些狂妄自大、不可信任的人手中任其摧残。” “我想,意思是指我?” “如果你合乎这种说词。” “去死吧!” 蜜莉用一声悲鸣抗议那声尖叫。莱娜开始抱她在臂弯里摇晃,女娃娃继续哭。她怒视亚当。“看,都是你害的。” 他朝床沿走去,弯下腰来,拐杖靠着床垫。“难道你没有任何母性的直觉?” “当然我有,每个女人都有。” “那就让她不哭啊!” “你建议如何?” “也许她尿湿了。” “泰德已经将尿布拿到车上去了。” “也许她饿了。” “这一点她也不幸得很,我没有适当的装备。” “你有装备。” 他们的眼光相遇。有那么一会儿,柔和、软化的表情取代了他们一直互相摆出的敌对脸孔,他们想起了他的嘴热切地吸吮她的胸脯的那些时候。 莱娜强迫自己掉开眼光,她害怕如果不这么做,她会崩溃在他面前,求他搂紧她绝不松手。 “她安静下来了。”她多此一举地说。 “嗯。” 蜜莉的吵闹安静后,莱娜仔细打量他的脸。“你看起来很累。” “我也看过你容光焕发的时候。” “谢谢。”她一脸苦笑。“我甚至不能生气,因为我知道你说得对,过去几天真是累人。我替莉莎跑腿,试着让泰德停在地球表面,接艾太太的班看小孩。美根和麦特野得跟印地安人一样,觉得被宝宝威胁到了,他们用坏家伙的行为来确定每个人都还注意到他们。” “你又在做心理分析了,嗯?” 他问话里的某种东西立刻令她咬紧牙根。“有时候。”她平静地回答。 “尤其爱分析你的病人。你算出他们需要什么,就给什么,不论是幽他一默,骂他一顿,或……任何方式。” “如果你心里有话,文大爷,何妨直言?” “好。你为什么丢下我逃走?” “我完成了该做的工作。” “引诱我?” 她的眼光凶狠起来。“让你能走路。” “你离开的时候我还不会走。” “但是就会了。我离开的那天早上,你说过你能做到任何事,你不再需要我了。” “这难道不该由医生决定?还是由我?还是你就是天生比别人都聪明?” “我可不想待在那里让人免职。” “一天一千块的薪水?”他怀疑地叫道。“你一定有好理由才放弃这种待遇。” “我厌烦了这么多好天气。” “你为什么和我上床,莱娜?”他猝然发问。“逃避现实?你是我赚到的道德勋章?或者我是你赚到的道德勋章?” 她反弹地仿佛他刮了她一耳光。“你竟敢说这种话。” “那又是为什么?告诉我。” “我知道你需要证明你是个完整的男人。” 他笑了笑,但是没有笑意。“这话是不是有点说不通?所有年轻的男性病患都担心这一点,而我们两个都知道你并没有提供他们证明。是什么使我不一样?你为什么和我睡觉?” “因为我想要。”她叫道。蜜莉宝宝被这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 “为什么?” “好奇。”她轻快地说。“已经过时太久了,我想看这档子事是怎么一回事。” “骗子。”她的下巴快掉了下来。“你是在回应我们第一次见面后就流窜的化学反应。”亚当说道,脸凑近她的。“自从你说‘我什么怎么样’起,我就想带你上床一探究竟。你也被我吸引了,虽然我们都拒绝承认。 “但是事情终于发生了,我们向它投降,而感觉棒极了,但是你也吓坏了。因为你一直成功地唬过生命中其他的人、事,以至于不能应付真实的事。当你发现所有的性暗示都成真后,你就夹着尾巴溜了。” “你真会胡扯,文大爷。” “你是个懦夫,在事情还没出错前就先跑了。” “为什么不?我并不准备逗留在那里,照顾你,直到你能跑回白雪公主金露莎那里。” “辛,辛露莎。” “管他的,我可不打算看到你健步如飞地跑回她身边。”在极度屈辱下,莱娜发现她哭了,她愤怒地抹掉眼泪。“该死,你这爱尔兰白痴!你知道我为什么和你上床,我爱上你了。还有,不错,我会尽一切的一切让你恢复脚的功能和往日的生活型态。 “我愿意牺牲性命看到你复原的第一步是向我走来,但是我不想看到你走开,我不想陪你直到你不再需要我时打发我上路。我不打算继续让你对我求欢,将感激误做热情,训练你的技术用在别的女人身上。最后,我不认为你可以用拐杖了。难道你不知道你可能伤害——” “莱娜。” “到你自己?你这笨蛋。还有——” “莱娜。” “代替我的物理治疗师一定也是个笨蛋,因为任何专家都会同意你逼得太快。” “莱娜。” “还有一件事,”她说,拭了下泉涌的泪水。“我就知道如果我和男人睡觉一定会出楼子,的确出事了,我的生理期已经慢了一星期。我可以杀了你,文大爷!” 他用手指捏紧她的下巴。“该死!我只找到一种让你闭嘴的有效方法。” 他的嘴对着她压下去,这样就成了。过了一秒钟后,他们已经隔着蜜莉宝宝热切地吻起来。亚当终于扯开嘴,咆哮道:“我应该为你送我去地狱受煎熬而掐死你。你敢再那样离开我,你敢。” “你想我吗?” “见鬼,才不呢!我想念的是围绕着你的那些吵闹、混乱。” “你想念有人和你吵架?” “嗯,我喜欢和你吵架。” “真的?为什么?” “因为,当你生气时,胸脯会颤动。”他绕过宝宝,伸手进她毛衣底下,用手掌按住胸脯挺立的中心。“足够让死人——” “我们是不是打扰了?” 莱娜和亚当转向房门,蓝氏夫妇正站在那里。莉莎睁大了眼睛瞪着他们,哑然无声;泰德则试图控制他爆出的笑声。亚当抽回莱娜毛衣下的手,但他可是一点也不慌不忙的。 四个人不知道该如何掩饰目前尴尬的局面,莱娜终于说话了。“喂,不要只站在那里发呆,快过来接小孩,亚当和我好回我家去温存。” <er h3">03 “我该拿你的伶牙俐齿怎么办?” 莱娜的窃笑带着全然的邪恶。“我有个棒透了的主意。” 他谨慎地看着她。“我不想听。” “谁说你不想听,你想听得要死呢!”她在他耳边低喃出她的主意,那只耳廓立刻转红了。 “你说得对,”他沙哑地说着。“的确是棒透的主意,一等我们解决这几件事就马上去办。但是当我们不是光着身子躺在床上,旁边又有人在的时候,我该拿你的伶牙俐齿怎么办?那些重要的、高尚的、有钱的、光顾我旅馆的人。” “我会时常在你身边吗?” “如果你是文亚当夫人,你就要像胶水般黏得我死死的。” “我会成为文亚当夫人吗?” “绝对会,生理期晚了一星期绝对构成结婚的理由。” “这是你要娶我的唯一原因?” “你不会认为若非必要我会娶你吧?”她迂回地贴住他揉搓她的身体,他呻吟了。“再想一想,也许我会。”她的手沿着他的前身抚摸下去,他愉快地咕哝,她发现他绷紧又勃起。“好啦,好啦,我无论如何都会娶你。” 她用唇瓣来回地轻扫过他的唇。“而我保证永远规矩。” “我希望不要太温顺。要规矩前先警告我,或者说些真正疯狂的话,我好躲起来。还有,永远永远不要在床上规矩。”他翻过她的身子仰躺着,趁势趴在她身上。 “好手法,文大爷,”她揶揄道,对他嫣然一笑。“谁教你的?” “我以前一位屁股有病的物理治疗师。” “据我所知,你才是屁股有病,记得那些褥疮。” “褥疮?” “全都好了。”她的手拂过他的臀部,他们四唇相接。待他终于抬起头来,眼中有着困扰的神色。“怎么了?”她问道。“哪里不舒服?” 他摇头。“不是,没有不舒服。”他的目光飘到她头上一会儿后,这才看回她脸上。“我的前景还不确定,前几天我去看过柏医生。他给我做了一连串的测验,深信有一天我会完全复原。但也有可能我永远都需要挂着拐杖走路,因跛脚清晰可见。我想如果有必要,我会丢下拐杖,满医院追赶、直到抓到你为止。”他歇口气。“但是我可能永远不会追着你跑,我要你知道这点。” 她的头往旁一偏。“文大爷,你可真气我。难道你不知道就算你下半辈子只能趴着度日,我也一样爱你?如果你能忍受我的伶牙俐齿至少我能不理会一支拐杖或跛脚。” 他的手指探进她的发丝,捧住她的头,热情地吻她。“老天,我爱你。” “感谢主,我以为你永远说不出口呢!还有,澄清一件事,我去拉海娜的那晚,在糖心茅屋并没有勾搭任何男人。” 他的吻一路落到她的胸脯,两片唇轻触她的乳尖。“我知道。” “你知道?” “嗯,那时候我们已经陷得太深了,那天晚上你唯一想要的男人就是我。”他灵活的舌在她的胸脯上洒下湿润的痕迹。 她反射地呻吟,拱起背,叹息道:“你相当自信,嗯?” “一点也不。”他做了最大的牺牲,停下正在进行的动作,抬头看她。“坠落那山头比不上坠落进你的情网,梅莱娜。你知道莉莎一向说我活力充沛,让大家落在后面吃灰尘?”莱娜被他眼中的严肃所惑,默默地点头。“嗯,可是你不但令我放慢脚步,甚至来个紧急煞车,我不是说我躺着不能动弹的时候。打从伟大的文亚当第一次看到你穿着那条恶心的黑皮长裤时,你就把他撂倒在地了。从那一刻起,我就毫无还手的机会,而我非常清楚,这就是我如此拚命抵抗的原因。” 莱娜觉得喉咙梗塞,说不出话来。他轻柔地笑开来。“别告诉我,我讲得你无话可说。” 这句话可激出了一张笑脸和一句俏皮话。“梦想,文大爷。我只是不想讲话罢了,我数到三让你继续这场表演。” “否则?”她对他眨个眼,“否则我就数到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