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谋杀案》 第一章 2008年1月31日。 悉尼以西120多公里外有一片海拔1000米的高原,山城就坐落在其上古老的火山景观间。 山城里住着一万多名居民,每天还有络绎不绝的汽车、火车带来成千上万的游客。当地人主要是土著和第五、六代山民,以及过去16年间陆续从悉尼搬来的难民。悉尼虽说是个美轮美奂的游览胜地,但房价实在贵得离谱,不宜定居。 杰克·布莱克升迁调任至山城,也正好让自己和家人摆脱悉尼的湿热、雾霾,以及这座澳大利亚第一大都市里的激烈竞争。这次移居对于布莱克家的生活是一次很好的改变。山城周围环绕着郁郁葱葱的灌木林,宛如仙境,布莱克和家人常常沿着蜿蜒交错的小径漫步于此。 但让他始料不及的是,30年的警察生涯里,甚至是在西悉尼凶案组工作的10年,所遇到的事件都不及在这片山中乐土遇到的棘手。在布莱克看来,狂风暴雨、严寒、干旱、山火(多由雷击造成)都不足畏惧,这些都是自然现象。真正可怕的是人所犯下的罪行,它们显示了人性最糟糕的一面:阴险和卑鄙。其中最恶毒的罪行就是谋杀。 山城警署的灰色混凝土外墙已经开始剥落,露出内里年代久远的黑砂。布莱克走进来时,他想,这该是城里最丑陋的建筑了吧,同时也是他见过的最让他反感的警署。随即他又想,这正好与警察这么个令人讨厌的工作相匹配。其实布莱克知道自己才是讨人厌的那个,他是贪腐警察的眼中钉,这些同僚比罪犯更厌恶他,但布莱克对此深感自豪。 布莱克敬重那些有原则的罪犯,他们该坦率时便坦率、该欺骗时才欺骗、该背弃道德时背弃道德,并且他们绝不袭击警察和他们的家人。布莱克的主要工作是处理刑事犯罪案件而非警察受贿。但他清楚那些受贿警察的丑陋嘴脸,他们会为了利益不择手段。 布莱克刚做警探时,因为不录假口供,常被那些自甘堕落的同僚嘲笑。尽管嫌犯都是些把进监狱当作家常便饭的人,他也坚持不伪造证据。布莱克对自己从未收取过一分钱的贿赂感到骄傲。他认识的许多受贿警察提前退了休,其中一些还进了监狱。他憎恨贪腐警察,这些警察从武装分子、毒贩、娼妓,甚至杀人犯手中收受大量贿赂,然后给他们以方便,所作所为简直让黑帮都自愧不如。20世纪90年代皇家专门调查委员会集中整治了新南威尔士州的警察腐败现象,将腐败分子清理出了警察队伍。但布莱克清楚,现今的警察仍是普通人,他们难以拒绝30枚银币的小小诱惑,并且自从罗马占领巴勒斯坦后,诱惑他们的砝码也随通货膨胀而增大。 布莱克长期从警生涯中接触到的许多罪犯,自幼就品行不端,他们会在课堂上把粉笔和纸团扔向老师。而现在,虽然他们仍没能学会读写,但做起偷盗车辆、入室行窃、毒品交易这些事却是驾轻就熟。布莱克负责谋杀调查也有十多年了,他很清楚,那些杀人犯其实是陷入了贫困的恶性循环。失业率居高、收入低、教育程度不高、健康状况恶劣、住房条件差、社交能力弱,一环接一环导致了犯罪。 布莱克还指控过一些企业高层并最终定罪,这些人远程操控职业杀手来作案。他知道社会金字塔的每一处都可能发生凶杀案,即使是在顶层,在悉尼海港大厦里、在会议室里。布莱克认为是谋杀使人区别于动物,每个人都有能力行凶。许多人在醉酒或吸毒后会陷入疯狂而杀人。这种随机的、没有计划的谋杀可以说是最常见的。当然也有经过深思熟虑、精心设计之后实施的犯罪。 他走向柜台前身着制服的年轻女警员。“早,我是杰克·布莱克探长。”说着,布莱克出示了他的警官证。“长官早,请走这边。”女警员将门打开,布莱克走了进去。 “我要向莫兰特指挥官报道,请问他的办公室在哪儿?” “顺着走廊走,右侧第三扇门就是。对了,我是警员特蕾西·马丁。你是刑事侦查组的新头儿吧,长官?” “没错,特蕾西。很高兴见到你。还有,不用叫我长官,叫我杰克就好。” 布莱克注意到悬挂在走廊的山城警署集体照。最早的一张照片摄于1878年,照片里有5名穿着制服的警察,他们带着来福枪,牵着马,旁边还有他们的土著向导。山城建于1878年,此地风和日暖,人们终于有地方可以躲避悉尼那令人窒息的湿热天气。这里曾经有一个煤矿,内陆铁路机车便是在这里补充煤炭和水。但真正赋予山城活力的是哈里斯酒店,这家酒店以英国贵族詹姆斯·道格拉斯·哈里斯男爵的名字命名,他也被称作威士忌吉姆。整个小镇可以说都是围绕哈里斯酒店建设的。在20世纪60年代汽车普及、黄金海岸落成之前,山城一直是澳大利亚人的度假胜地。有人这样说,眨眼间,悉尼三分之一的人口汇聚到了山城来。 布莱克想到特蕾西·马丁。现在的警员愈来愈年轻化,而自己的年纪却越来越大。特蕾西才二十出头,自己都已经四十八岁了。布莱克又想到面试时见过的指挥官弗兰克·莫兰特。莫兰特有着典型地区指挥官的样子,一看就是个冷酷的政客,工于心计,一步步爬到行政长官的位子。布莱克敲响了他的门。 “请进。”莫兰特说。布莱克走进去打招呼,“早上好,长官。” “请坐,杰克。”两人握了握手。 “你们一家人在我们这个美丽的小城住的还习惯吗?” “已经完全适应了,谢谢关心。”布莱克脑海里浮现的是面试时莫兰特的刁难,莫兰特对他的年龄以及没有大学文凭这件事质询了一番。他很了解并且想得到这份工作。山城刑事侦查组包括在他内共有四名警探,负责整片山区,包括山城下辖的所有村落和城市。山区共有十万居民,分布在内陆公路和铁路沿线80公里范围内。铁路径直穿越了相当于比利时国土面积三分之一大小的世界遗迹国家公园。 “坦白说,杰克,我并不赞成你来做这份工作。但既然我们已经录用了你,我会尽可能给你和你的下属以支持。”但布莱克看来莫兰特的支持就像将绳索给上吊者。布莱克想他得提防莫兰特,他讨厌这类型的人。这种人并不只是存在于警察中;他的教师妻子苏在工作中也遇到过。“太好了,谢谢你,长官。”布莱克清楚,只要被莫兰特抓到把柄这份工作就不保了。但他想从事的就只有警察而已。布莱克全心投入这份工作,并且不仅是抓捕罪犯,在他看来做警察是要对管辖的社区有所贡献。 接下来的20多分钟,莫兰特向布莱克简述了一下对他以及整个刑事侦查组的期望,布莱克一直礼貌地微笑,不时点头称是。之后莫兰特便带着布莱克去见其他三名警探,将他介绍给组长玛利亚·狄奥多西以及米克·沃森和安吉拉·辛两位高级探员。莫兰特把对刑事侦查组的期望又重复了一遍。布莱克想知道他到底花了多少时间在这样的激励演说上,而抓捕犯人的时间又有多少。莫兰特说完便离开了。布莱克极度反感这些高管,在他眼里,他们不过是些精于算计,却过分吹嘘、妄自尊大,忘了自己也是屁股朝地的凡人。 这下只剩刑侦组的四个人了,布莱克向组员们做自我介绍。“我们的工作是抓捕犯人,让他们受到法律的制裁,特别是犯谋杀罪的人。我想说的是,整个社区,包括我们自身在内的安全都掌握在大家手中。过去十年我在西悉尼任职,主要负责凶杀案。我不赞成我们组里的人表现出个人英雄主义行为。我可不想参加你们谁的葬礼。事实上,过去30年里我已经参加了不少。我是个老派侦探,主张资料搜集,然后对每条可能的线索进行梳理。当然,我也会努力适应这个科技瞬息万变的时代。我并不排斥也不惧怕电脑,如果需要调查土地产权或是网络搜索公司大股东,电脑能派上大用场。你们必须记住,不是只有混迹小酒馆的混混,这些通常意义的罪犯,才会犯案,各个社会阶层的人都可能是罪犯。我认为谋杀是最恶劣的犯罪。通过调查一起谋杀案可以更深入了解这个社区以及居住在社区里的人们。” 这是刑事侦查组的警探们第一次共事。此时此刻,山城的人们正忙碌着他们的日常事务,高中历史老师乔治·加伯尼便是其中之一。这天是周四,学校已下课。过去三个月来每逢周四晚上他都会到麦克劳德山谷的帝国之路观察野生动物。乔治需要步行两个小时,从提达岩(提达在土著语里是姐妹的意思)走下科隆索梯,再向下走200米,穿过悬崖到达麦克劳德山谷,之后再沿着加利波利路走到帝国之路。整段路途需要步行两个小时。这片区域绵延200多米,是一片葱郁繁茂的亚温带雨林。 帝国之路并不是这条荒路的原名,加伯尼更喜欢它原来的名字,莱辛之路,以卡尔·莱辛的名字命名。1900年,莱辛仅用一把大砍刀、几把灌丛镰刀和一把斧子就开辟了这条路。两年内手工开一条路,加伯尼觉得简直是对耐力的极端考验。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这条路改了名字,理由是莱辛出生在德国汉堡。而莱辛的儿子阿道夫·威廉为了加入澳大利亚军队,将名字英化为艾伯特·威廉。1917年,年仅24岁的艾伯特死于帕斯尚尔战役。加伯尼为让这条路改回原来的名字而一直奔走努力。他是那种所谓的激进的历史学家。 澳大利亚的野生动物多为夜行动物,因此像加伯尼这样的博物学家都是在晚上进行研究。加伯尼在帝国之路已经研究了六个多月了,密切关注这里的沼泽小袋鼠、强壮的猫头鹰、黄腹滑翔鼯鼠、环尾袋貂、钻石蟒蛇和许多其他动物的行动。他拍下这些动物并作记录,然后发布在他的博客里,博客叫灌丛夜生活。加伯尼曾凭借一张巨型钻石蟒蛇生吞罗塞拉鹦鹉的照片获得野生动物摄影奖,最近又凭一张猫头鹰与黄腹滑翔鼯鼠高速飞行的照片获得了另一个奖项的提名。他对帝国之路和附近动物们的踪迹了如指掌。 山城建于一个东西5千米,南北3千米的高原上。高原西部有两座山谷,分别叫麦克劳德山谷和马尔格雷山谷(马尔格雷在土著语里是创造的意思)。而格兰德高原是个绵延20千米的狂风肆虐的狭长荒地,它把两座山谷分隔开来。山城则以200米的陡峭悬崖为边界。东部是鹰谷,是世界最深的河谷之一。加伯尼在夜探大自然的过程中去了这片山脉的不少地方,但更多地方是过去14年扑山火时去的。他觉得这片山脉即使用百万年来探索也还是嫌不够。 加伯尼对英国贵族与他们的澳大利亚追随者所谓的“伟大的白色狩猎”早有耳闻,他们猎杀袋熊、小袋鼠、考拉,即使这些动物对人类根本没有威胁。他读过哈里斯男爵的传记,传记提到1884年他和同伙猎杀了5只袋熊和1只小袋鼠。古利人(澳大利亚土著对自己的称呼)打猎是为了获取食物和衣物。而哈里斯男爵那伙人则是为了享乐。加伯尼对古利人(the Gundagarra)的相关情况做过大量研究。加伯尼所在的山城西部山火志愿者队的向导汤姆·博尔特就是个是一个塔鲁人。 六点了,加伯尼将无线电调到超高频32频道与妻子通话。“嗨,海伦,我到帝国之路了。你能听清我说的话吗?”他贴近听筒等她的回复。“听得很清楚,亲爱的。今天在学校过得怎么样啊?” “挺好的。明晚我们还要去酒吧吗?” “当然啦,我还邀请了一个老朋友。她和她丈夫刚从悉尼搬到这里。” “挺不错的,好了,我8点再找你吧。”麦克罗德山谷里没有手机信号。今晚是满月,加伯尼伪装起来,打开热汤,等待着看什么动物会出现。不像哈里斯男爵,他只会用相机捕捉这些动物。在这里的每分每秒他都很享受。 说回到山城,布莱克一家正慢慢适应他们的新居。杰克、他的妻子苏还有他们17岁的女儿爱丽丝都餐桌前准备享用晚餐,桌上摆放着烤羊肉和一些蔬菜。爱丽丝问道:“爸爸,新工作感觉怎么样啊?” “同组的同事似乎都挺不错的。你呢?在新学校能适应吗?”布莱克又问道,“老师怎么样?” “古代史老师很棒,人很风趣。他不喜欢新拍的《斯巴德300勇士》,关于斯巴达人和波斯人发生的莫塞皮莱战役的电影。他觉得列奥尼达斯不该操着苏格兰口音。这与理查德·伊甘饰演列奥尼达尼斯、拉尔夫·理查德森饰演地米斯托克利的那部简直不能比。电影也没有提到雅典人在萨拉米斯打败了波斯舰队。” “《斯巴达300勇士》虽是经典之作,但塞瑟斯的其中一个英雄还带着手表不是吗?手表更不可能出现在公元前480年的莫塞皮莱。”杰克·布莱克笑着强调。而苏则温柔地对着丈夫女儿微笑。“亲爱的,你很幸运。山城高中和你在悉尼学校一样,有hSC要求的学科。” “是啊,甚至在古代史里还学到了斯巴达。不过这确实是全州的古代史课程中涉及最多的内容。”爱丽丝说。 “爱丽丝,如果影响到你参加hSC,那我宁愿不要这份工作。可是为什么你们这些小孩想学斯巴达?斯巴达是个不折不扣的残暴国家,靠军事扩张才得以建立。斯巴达人征服了希洛人,夺取了他们的土地,将他们当做奴隶,为了控制其数量,每年要屠杀一部分希洛人。” “也许你是对的爸爸。他们的残暴超出了我们的想象,也不是我们能承受的。” 此时的乔治·加伯尼正在帝国之路观察三只沼泽小袋鼠,那些小袋鼠与加伯尼仅有几步之遥。他刚拍了几张照片,头顶上便传来可怕的尖叫声。加伯尼和小袋鼠一同向悬崖顶部望去,接着听见巨大的金属和桉树枝撞击的声音。有东西穿过雨林的树冠降落下来,加伯尼想知道那是什么,又降落在哪儿。而小袋鼠们显然并不好奇,他们被吓坏了,赶紧躲进灌木丛中。加伯尼缓缓朝撞击声方向走去,只见一束强光从树冠照射下来。他猜这束光肯定源自200米之上的孤山了望台,光线在树林里照来照去。加伯尼看见类似金属的反射光,于是他走了过去。 他终于找到吸引了他和小袋鼠注意力的东西。他用手电筒照了照,发现并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一个人。加伯尼走近看了看这个从悬崖上被扔下来的人,他脸朝下,被绑在一辆金属超市推车中。那已经不能称之为脸了。跌落谷底时强力的撞击已经让手推车的钢丝网把这个人的脸搞得面目全非。头部和身体其他部分也是如此。加伯尼能看清衣服,还能清楚地看到这个人的手脚被绑在手推车上。他不确定这是个男人还是女人,唯一能确定的是这绝非自杀。 加伯尼的身体因眼前所见微微颤抖,他紧握无线电,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随之他担心起杀手或杀手们是否从上方看到了他手电筒的光。有树冠的掩护他们肯定看不见他的样子,但很可能看到了他手电筒的光线。犯人就在他的上方。从尸体可以看出这人是个大块头,至少需要两个强壮的男人才能把他的尸体连同手推车一起从了望台的护栏翻过。 对杀人犯来说如何处理尸体一直是个大问题。这些杀人犯大概觉得他们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事实上他们若把尸体扔到另一个悬崖下就没有问题了。就算扔到这里,尸体半年或一年以后被发现也没什么。但他们的计划立马败露了。尸体距帝国之路仅20米,一个当地人发现了它。 加伯尼并不是一般的山城居民。他认识山城、甚至这片地区的所有人,连酒馆、俱乐部有哪些顾客他都很清楚。当他看见红色的发辫和镶着三颗红纽扣的黑皮发带就立马知道这是谁了。杰森·莱格,加伯尼和其他当地人都叫他“瘾君子弗兰肯斯坦”。上周加伯尼还和他在王朝酒店外打了一架,对加伯尼来说他只是个体型庞大却性格怯懦的恶棍。尽管如此,他还是认为这种死法太惨了,哪怕是对于弗兰肯斯坦这样的恶棍来说。他以罗马天主教的方式划了一个十字。 这些杀人犯的完美谋杀计划就这样不走运地被巧合打破了。 加伯尼打开无线电。“海伦,我是乔治。” 布莱克家中,海伦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读书,身边搁着无线电。她读的是娜奥米·克莱恩的《休克主义:灾难资本主义的兴起》,乔治满篇的标注让她大为恼火。一般定价和文本都被他用黄色标记起来,机构、政府和政客的名字和代称用绿色标记。电视机里播放着全国游泳锦标赛,这时一段广告插入。“嗨,我是康韦山城房产的斯图尔特·康韦,邀请您关注山城乐园项目,距山城仅10分钟车程,到悉尼仅两个小时。”这时她听到无线电传来丈夫的声音。“海伦,我是乔治。快接听。”海伦看看电视又看看无线电。“无良奸商”,她看着康韦说道,随即将电视调到静音。 “怎么了乔治?你不是应该半小时后才来电吗?” “海伦,快叫警察到帝国之路来。这儿发生了可怕的谋杀案。我猜所有的谋杀都很可怕,但这次太残暴了。” “那你还好吗?” “我还好,比躺在这儿的‘瘾君子弗兰肯斯坦’要好上千万倍。告诉警察杰森·莱格从孤山了望台上被扔了下来。他被绑在超市手推车里,现在在帝国之路最西边。拿支笔,海伦,我告诉你这儿的坐标。” 海伦立马抓了支笔。“说吧。” “6,4,5,2,3,8,我重复一遍,6,4,5,2,3,8。记下了吗,亲爱的?” “我马上叫警察,告诉他们你的无线电频道。亲爱的,注意安全。”海伦预感到丈夫处境危险。她并不知道凶手们已从孤山了望台看见了乔治手电筒的光。 乔治头顶传来来福枪的枪声,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他听见三发子弹打到他周围的树上和地上。 加伯尼对着无线电说,“海伦,我正在被枪击……”接着她又听到三声枪响。海伦对着无线电大叫:“乔治,回答我。”没有任何回音。她不停呼叫他,可是根本没有回复。带着对丈夫安危的担忧,她拨通了报警电话。 此时,杰克和爱丽丝还在讨论古代史的话题。杰克说道:“好莱坞电影常常篡改历史。比如特洛伊战争,他们把一个长达十年的战役演成只有两周。让布拉德·皮特演阿喀琉斯,埃里克·巴纳演赫克托,只知道展示他们的肌肉,玩弄刀剑盾牌。你知道我怎么看特洛伊战争吗?并不是只要当心希腊人的礼物就行了,主要原因是特洛伊人像砖块一样蠢。”“嘿,特洛伊人,对这十年的血腥又艰辛的战役我们表示很遗憾,但我们留下了精美的木马作为补偿。别不开心了,爱你们,你们的新朋友,希腊人。”听了杰克对古代史和好莱坞尖锐的评价爱丽丝和苏都哈哈大笑起来。这时电话响了。 杰克接起电话,“布莱克家”。接着他的脸色变了。苏和爱丽丝立马知道他有公事要办了。他仔细听了执勤警员描述的所有细节,然后说道,“好的,我需要三名警员、一名法医,十分钟后在罗森内德峰见。打电话给安吉拉·辛,让她和我一起去现场。封锁孤山了望台作为犯罪现场,再派一名警员陪着加伯尼的妻子。还有,让狄奥多西警探打电话给我。”他挂了电话然后说:“苏、爱丽丝,晚上我要出去,有个谋杀案要调查。”布莱克希望不要再来一起凶杀案。 科隆索梯的尽头便是罗森内德峰,可以俯瞰整个提达岩,三名穿着白色工作服的警察以及安吉拉·辛已经在这儿了。白天的罗森内德峰游客云集,在此观赏麦克劳德山谷、提达岩、孤山、格兰特高原、雷克斯高地,还有稍远一点的丁格山脉。但今夜,警察们聚集在这里调查谋杀案,可能还要寻找两具尸体。 布莱克到达现场后四处看了看,问道:“法医在哪儿?” “她正从悉尼西往这儿赶,至少30分钟后才能到。” 杰克对其中一个警员说,“你留在这儿等法医,到了告诉我们。”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我是布莱克,玛利亚你和米克去检查孤山了望台,还有,我去帝国之路的这段时间现场由你负责。下面没有手机信号,你用警用无线电联系我。伙计们,我们的频道是多少?”其中一个警员回答道,“警察援救5,长官。” “警察援救5。乔治·加伯尼可能被凶手击中了,也可能是他的无线电出现问题了,所以现在我们要去确认他的情况并保护现场。你去调查与杰森·莱格有关的所有情况,他的绰号是‘瘾君子弗兰肯斯坦’,确认他的住址。还有和海伦·加伯尼谈谈,问问她她丈夫与杰森·莱格的关系。从山谷回来后我会联系你。对了,玛利亚,你认识乔治·加伯尼吗?”布莱克问道。 “我不认识他,我在山城待了有十年了,从没听说过他。”玛利亚回答。 布莱克将下属叫到身边进行情况梳理。“现在我们已经确认一具尸体的身份,杰森·莱格,又叫‘瘾君子弗兰肯斯坦’。他被绑在超市手推车里从孤山了望台扔了下去。现在我们要去发现尸体的乔治·加伯尼提供的位置查看。” “加伯斯先生。”其中一个搜救警员叫道。 “怎么了?你认识他吗?”布莱克问道。 “是的,长官。我在山城高中读书时他教了我四年的历史课。” “一会儿路上你给我讲一下他的情况,但现在我先继续简述下案件。加伯尼先生在提供位置坐标时被枪击了,他的妻子与他失去联络。在无线电没有回音之关闭之前,他妻子听到了三声枪响,因此我们将面对的可能是两起谋杀。当然也可能是他的无线电坏掉了。” 布莱克和警员们从科隆索梯下到悬崖下的麦克劳德山谷。布莱克脑海里浮现了这次谋杀案所有的可能性。 1、尸体被发现。 2、尸体身份确认。 3、犯人很可能已经杀害了加伯尼。 4、谁杀了加伯尼?犯人在害怕什么?难道加伯尼能提供什么线索吗?如果是,那线索又是什么呢? 5、或者是因为凶手被加伯尼发现,一时生气而枪击他? 6、这个案件与毒品有关。一个瘾君子被杀多半与毒品交易有关。就像老话说的,无风不起浪。 布莱克向四周看看,招手叫认识加伯尼的警员过来。“伙计,你叫什么名字?” “乔·哈特。”他回答道。 “你能想到有什么人可能向加伯尼开枪吗?” “长官,可能的人不少。首先可能是那些开发商,特别是史蒂夫·康韦。乔治、他妻子还有几个人反对康韦在探索者瀑布建造鳄鱼公园。乔治是一个社会主义者。每周六在山城街卖《绿色右翼周刊》,还在山城FM做节目。” “就是说整个社区的人都知道他?” “可以这么说。他支持社会主义联盟。况且,这里的人都相互认识。他还经常写信给当地的报纸《准则》,他什么都要谈及,从反对电厂这样的公共财产私有化,到政府应该将资金更多投入公共教育而非精英的私立学校、全球变暖、反对麦当劳在山城开店,再到为什么街上应该设立更多‘注意头顶的琴鸟’的路标。” “那他是一个怎么样的老师?” “他很幽默。我们常说他应该去当个谐星。他是个好老师。他热爱历史,他常说一个忘却历史的社会就像一个失去了记忆的人。并且他收拾调皮的孩子很有一套。” “这是什么意思?” “有些调皮的学生会在学校后面吸烟,然后在他上hSC古代史课时向教室扔石子。他能一边羞辱他们一面顺带着教我们有关罗马共和国末期和尤里乌斯·凯撒的内容。” “他是怎么做的?” “他会说,‘同学们,你们说我该在你们的hSC报告里怎么写评价呢?你们艺术地表达对古代史的漠视?或者是你们的心思根本不在课堂上?’然后他会在下课后和他们深入地谈谈,事情就这样完了。他绝不会记恨他的学生。” “之后那些人再也不向教室里扔石子了?” “至少在他上课时不会扔了。并且这些学生后来在hSC古代史考中成绩还不错。” “你出生、成长,到现在当警察,一直都在这儿吗?” “我上周才调回来,之前三年都在德鲁特山。” “那儿就是块荒草地。” “不像德鲁特地区,山城这边会发生很多事情。我们去看看瘾君子的尸体,希望不要发现我历史老师的尸体。去年反对亚太经合组织会议的示威中我还看见过他。” “那时他正参加游行吗?” “是的,他和抗议组织者们阻止一帮新纳粹分子参加游行。他们都穿着黑色的衣服。” “他们怎么做的?” “他和几个同伴将一块写着‘从阿富汗和伊拉克撤兵’的横幅挡在新纳粹分子面前。当有些游行的人要驱赶这些新纳粹分子的时候他还说,‘别搭理这些蛆虫,不要忘了我们来示威的目的’。” “乔,你能听到他说的话肯定离他很近。” “没有,我离得挺远。他嗓门大,长官。” “那加伯尼先生认出你了吗?” “没有吧,我穿着蓝色防暴装,还带着眼镜。并且他很多年没见过我了,长官。” “直接叫我杰克吧。APEC,亚太经济合作会议,乔治··布什还以为是欧佩克。咱们私下说,我认为这很讨厌。” “不准示威者去悉尼,派来一大批警察和军队过来,这就像用大铁锤锤花生米一样。那些反对者有什么错呢?” “我喜欢警察这个职业,乔,但并不想在一个极权国家做警察。亚太经合会议期间,悉尼就是这样一个极权的地方。” “杰克,当时你在哪儿呢?” “和大多数悉尼人一样,我放着长假,去了郊外。” 走向山谷的路上,布莱克分析着高级警员乔·哈特提供的有向乔治·加伯尼射击动机的人。 第二章 玛利亚·狄奥多西和米克·沃森来到孤山了望台,发现了望台其实离道路很近。了望台周围的路面非常杂乱,有一串明显的轮胎印,法医会过来拍照取证。四周都被手电筒照亮了,但并没有弹壳的踪迹。玛利亚问道:“米克,帝国之路在什么地方?”米克用他的手电筒向悬崖下指了指,光束直直投射到200米下的繁茂森林上。 “犯人从这个位置射击,要是加伯尼被打中了也太不走运了。” “米克,我猜犯人是个职业狙击手,配有一把音频定向的强力来福枪。你通知一个警员守这里等法医。我想去趟弗兰肯斯坦山城东区的家。之后我们去找海伦·加伯尼,问问她他们对弗兰肯斯坦知道多少。要知道,她的丈夫可能已经遇害了。” 玛利亚接过警员带来的一大叠弗兰肯斯坦的前科记录,随后便开车去往受害者的家。米克负责开车,玛利亚则翻看着有关弗兰肯斯坦的资料。玛利亚说:“米克,你听听。被指控项:买卖海洛因、苯丙胺;家暴女友安布尔·琼斯,她又被称作‘弗兰肯斯坦的新娘’;袭击山城战争纪念医院和西街医疗中心的医务人员;收售赃物;还有一项是恐吓城堡酒店的经理。” “真是狂放不羁。” 山城东区是鱼龙混杂之地,没有游客会到这里来。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付不起贷款、只能靠租房度日的人。其中不少人是山城的原住民,随着大量悉尼人涌来,西区房价急剧攀升,他们只能搬到东区来。 联合街上大多都是住房委员会的公房。玛利亚和米克停好车,走到75A号被害人的家。米克大声敲门也没有人应门。玛利亚走到窗边往里看去,一个女人躺在沙发上,不远处的咖啡桌上还放着注射器和勺子。玛利亚试着推了下门,门并没有上锁,他们直接走了进去。玛利亚轻轻拍了下女人的肩膀。“你还好吗?”玛利亚问她,“能听见吗?”女人醒了过来,看到有两个警探在她家客厅里很是震惊。“你们两个混蛋是什么人?”她问。玛利亚说:“我们是警察。”米克看着女人,对玛利亚说:“她比航天飞机还高,警官。” 玛利亚问道:“你是安布尔·琼斯吗?” “是的,你找我做什么?” “警方认为,你的男友杰森·莱格已经身亡。”神情恍惚的安布尔费力地消化着玛利亚的话。她大叫起来:“太好了!他就是个混蛋。”玛利亚和米克没有在意她的话,他们都是老警探了,像安布尔这种神志不清的瘾君子他们见得多了。他们注意到安布尔脸上有一个被反复击打留下的类似铲子的方片形伤疤。 玛利亚说:“我们需要杰森的DNA样本来进行身份确认。并且,安布尔,我们要带你回警局,你涉嫌使用非法毒品。”安布尔答道:“走吧,混蛋警察。”米克将她扶起来,说:“走吧,安布尔,去警局。另外,我要带走你的海洛因作证物,朋友。” “我可不是你的朋友,朋友!” 米克笑着说:“我知道,我知道。” 米克和玛利亚按流程处理了安布尔后就让她走了。玛利亚问米克:“我们把她抓起来不是更好吗?”米克回答:“去了监狱的话她还能买到更便宜的海洛因。你说要是我们甚至不能阻止毒品流到监狱,又怎么能阻止它祸害整个国家呢?” “好了米克,我们要调查的是谋杀案。走,我们见见加伯尼太太。” 一名警员将狄奥多西和沃森领进加伯尼的家。玛利亚向海伦介绍了自己和米克,然后说:“我知道你很难过,正焦急地等待你丈夫的消息。但现在我必须得问你一些关于杰森·莱格的问题。” 海伦叹息着说:“心理清楚他可能已经遇害了,但仍存有期待,这样的等待简直是煎熬。你们想知道‘瘾君子弗兰肯斯坦’的事?” “你要知道,每个人都盼望着你丈夫平安回来。现在我问你的问题可能有助于我们找到向你丈夫射击的人。我们开始吧,海伦。莱格是个毒贩吗?” “熊在森林里大便吗?教皇是天主教徒吗?这还用问!弗兰肯斯坦当然是个毒贩,只不过他就是个小喽喽,不是什么大人物。他什么毒品都卖,成品大麻、芽孢,穷人喜欢的可卡因、快速丸、海洛因,他是城堡酒店的常客。以前我们经常去城堡喝酒,但后来他们对当地人的态度非常不友好。布隆迪·威廉姆斯做了经理后酒吧每况愈下,后来简直变成了垃圾堆。之后酒吧被悉尼来的里克·伯恩斯买下了,一切愈发糟糕了。你不会不知道吧?整个山城的人都知道城堡是小孩儿买冰——就是冰毒,还有喝酒的地方。骑士们也到那里喝酒。” 米克问:“你是说骑士摩托俱乐部?” “没错。” “加伯尼夫人,听上去你对山城非常了解。”玛利亚说道。 “你的警察同事们有段时间会定时在这些酒吧巡逻,他们就不敢乱来了。当时那些吸毒酗酒的小孩到处砸商店的窗户,你的上司莫兰特还站出来支持山城小商业协会在山城街安装摄像头的倡议。你也别再费劲儿问我为什么对这些酒吧和俱乐部这么了解。这就是个小镇,大家又没盲又没聋的。” 海伦·加伯尼说得玛利亚和米克有些不自在。他们心里其实很清楚,脸上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们。玛利亚说:“不过你确实对这里非常了解。” “不然呢?山城又不大。况且你在一个地方待得越久,就愈发感觉这个地方小。而且我们还加入了山火志愿队,也经常参加社区活动,比如山城民谣与蓝调祭典、冬至嘉年华、AFL的比赛。乔治在社区广播站还有一个节目。这儿不像悉尼、布里斯班或是墨尔本这些大城市,山城这样的地方没有匿名性可言,大家对周围人的事都很清楚。” 玛利亚又问:“那你丈夫和弗兰肯斯坦相处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乔治上周五还在城堡酒店外用脑袋撞了他。弗兰肯斯坦想回酒吧。三个月前酒吧经理琼·布朗抓到他在酒吧里卖冰毒,他还威胁说要削掉她的脑袋。当时的情况是酒吧招待马特准备把他轰出酒吧,而乔治正准备进去。弗兰肯斯坦猛击马特的喉咙,因此乔治揪住他的辫子把他往回拉,然后用脑袋撞了他一下,把他撞倒了。之后那个畜生自己站起来走了。” “那是乔治第一次与弗兰肯斯坦发生冲突吗?” “不是第一次了。乔治之前也打过他。在我遇到乔治之前,他和弗兰肯斯坦是邻居。你也知道,即使是在山城这个战争遗留地区你也没法选择你的邻居。他有一次从晾衣绳上顺了一件乔治的t恤衫,这个狗杂种就住在隔壁还大摇大摆地穿着那件衣服。” 玛利亚问:“那你丈夫对此有什么反应?” “乔治多说了他几句。我搬来和乔治一起住后经常听到他打骂他的女朋友安布尔。我们向警察报告过,但他威胁说再报警就砍掉我的头。” 米克问:“你报过警?” “是的,但没什么用。很庆幸我们买了现在的房子然后搬了过来。” 玛利亚说:“谢谢你的合作,加伯尼夫人。”两个警察告辞离开了。 米克问玛利亚:“我们要去趟城堡酒店吗,警官?” “是得去一趟,但我觉得头儿从帝国之路回来后可能也想去那儿,我们最好问问他。” 两名警官走后,海伦·加伯尼意识到她以前曾见过狄奥多西,她努力回忆是在哪儿见过。 第三章 距帝国之路不远,布莱克接到狄奥多西的无线电,她向他简述了从海伦·加伯尼那里了解的情况,告诉他他们已经采集了弗兰肯斯坦的头发作DNA样本。玛利亚想的没错,布莱克也打算从山谷回来后去趟城堡酒店。 此时,调查人员到达帝国之路,距乔治·加伯尼提供的坐标不远了。布莱克向四周大喊道:“我们是警察,加伯尼先生,你听到了吗?我是杰克·布莱克探长。”一束光从前方30米的灌木丛里照了过来,朝他们走过来的人正是乔治·加伯尼。布莱克走上前:“你还好吗,加伯尼先生?” “还好,只是被枪击了,一颗子弹擦过当时拿着无线电的右手。”他举起右手,手掌里残留着无线电损坏后暴露出来的被塑料包裹着的银线。“子弹正好击碎了无线电。能麻烦你告诉我的妻子海伦我没什么大碍吗?”布莱克说:“当然。警官,发无线电告诉加伯尼夫人她丈夫一切平安。让我看一下你的手。加伯尼先生。” 乔·哈特走上前:“加伯尼先生,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嗨,乔·哈特。你当警察的事我听说了。你的父母还好吗?” “挺好的,老师,谢谢您的关心。” “以前在学校你都叫我加伯斯或是加伯斯先生,从没听你叫老师。在学校你可不会叫我老师。” 布莱克解开绷带检查加伯尼手上的伤势。他的手掌被子弹擦伤,无线电散落的碎片嵌进了手掌中。“乔,麻烦把急救箱里的镊子拿过来。”布莱克说。他夹出嵌在加伯尼手心的5片塑料片,然后问道:“感觉好点了吗?” “好多了,谢谢。太可怕了,当时我周围子弹横飞,然后无线电就被打中了。他们在了望台上射击,又有树木枝叶遮挡,怎么还能准得这么惊人?” 布莱克回答道:“凶手用的是音频定向的强力来福枪。刚好你和妻子正在用无线电说话,因此射到无线电上了。幸亏他是从悬崖上射击的,你们没有面对面,要不然那颗子弹射穿的就是你的胸膛了。你能活下来真是非常走运了。好了,加伯尼先生,尸体在什么地方?” “跟我来。”加伯尼领着调查人员走向弗兰肯斯坦的尸体。布莱克问:“你怎么这么确定尸体就是杰森·莱格呢?” “从他的体格、红色辫子、镶有三个红色三角纽扣的黑发带,还有穿的衣服就能辨认。上周五晚上我还揪着他的辫子给了他一个利物浦式爱的击打,那时他正猛击我一个在城堡酒店工作的朋友。” 安吉拉问:“利物浦式爱的击打是什么?” “利物浦之吻。用头撞的意思。” 布莱克问:“你之前和他打过架吗?” “十多年前我狠揍过他。那时我还住在山城东区,我们是邻居,他穿着从我家晾衣绳上偷来的贫民窟电台t恤衫威胁我。” “你打了他之后呢?” “弗兰肯斯坦尖声问我还想不想拿回我的t恤。我说我才不要,那件t恤已经被他玷污了。” 刚被枪击且目睹了残忍谋杀,加伯尼却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布莱克很钦佩他,但还是要继续探他对死者怎么如此熟悉。同时,布莱克确信自己以前曾见过他。 “就是说你觉得死者不是个好人。” “弗兰肯斯坦常常威吓周围的人、虐待她的女友安布尔、恐吓我妻子说要削掉她的脑袋,还经常辱骂医院和医疗中心的医务人员。他什么毒品都卖,甚至卖给学生们。另外,他还在酒吧偷酒喝。探长你怎么看?我该组建一个粉丝俱乐部然后向他献花吗?不过请别误会,我觉得任何人都不该像他这样惨死。” “加伯尼先生我很欣赏你的坦率以及你的同情心。不过,就你所知,他这辈子做过什么好事吗?” “我听说他在海军待过一段时间,大概是做缉毒犬的工作吧。” 安吉拉问加伯尼:“你能想到这一切可能是谁做的吗?” “我不知道。但有点常识的人也知道这起谋杀与毒品有关。他可能得罪了某个大毒枭,或者是城堡酒店的某个人。” “加伯尼先生,你为什么会提到城堡酒店?”布莱克问。 “那就是他的另一个家。小孩们都去那里喝洒、买冰毒。” “你去过那儿吗?” “当然,不过是在布隆迪·威廉姆斯接手之前,他对待我们这些当地人简直像对待垃圾一样。后来我们就都去王朝酒吧了,而弗兰肯斯坦那些人又回到城堡喝酒。” 加伯尼看着弗兰肯斯坦被绑起来的手,突然发现有个细节被他忽略了。“他的戒指不见了。”他说。 “什么戒指?”布莱克问。 “弗兰肯斯坦有四个金戒指,分别是扑克牌的四个花色:方片、红桃、梅花、黑桃。我问过他戒指是不是从t先生的旧货出售那儿买的,他还很生气。他经常和人打架,喜欢在被他打的人身上留下印记。弗兰肯斯坦喜欢欺负那些打不过他的人。” 一阵微风拂来,夹带着一股恶臭味。加伯尼问道:“什么味道啊?”布莱克看看四周,然后所有人散开来向恶臭方向走去。乔·哈特大喊:“在这儿!”向灌木丛深处走约20米,离开小路,另一具塞在手推车里尸体出现在悬崖底部。这具尸体在这儿有一段时间了,已经开始腐坏,散发着刺鼻的尸臭,上面还有动物撕咬的痕迹。手电筒的光都聚集在这具严重损毁的尸体上。 加伯尼和布莱克同时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两人都注意到对方在面对尸体时下意识的举动。 布莱克盯着尸体,惋惜地说:“这个可怜的家伙又是谁呢?” 加伯尼用衣服捂住口鼻走了过去。他看了看残留的衣服和头发,说:“是可怜的肖恩·拉梅奇。他算是山城唯一正派的瘾君子。他从来不会做伤害别人的事,还常常给大家带来欢乐。莎士比亚的《麦克白》里是不是有一句‘反常的行为招致反常的境遇’。” 布莱克说:“对某些人来说杀人只是稀疏平常的事。你怎么这么确定这就是肖恩·拉梅奇?” “看这双红宝石色的网球鞋。你得仔细观察衣物,它们能告诉你很多事。破旧的军裤搭配蓝色法兰绒上衣在肖恩眼里看来非常时髦,这也是他的标志装扮。况且,自从他开着那辆400澳元的日产进了城堡酒店的公共酒吧后,已经两周没人在市区见过他了。” “他把车开进酒吧了?”布莱克很是震惊。 “喝完六长杯维多利亚苦啤酒后,那些人就不给他上酒了,并且还骂骂咧咧的。布隆迪·威廉姆斯打了他一巴掌,把他扔出了城堡。之后肖恩开来他那辆有30年历史的日产,比划了三次要撞向酒吧。第四次是真的撞了,碾过门口的酒桶,车子一角开进了酒吧。然后他闯红灯把车开向了大路。之后汽车在班克斯街失控,撞进了一个女人家门前的花园。他的妻子桑德拉坐在痁边,她的心脏起搏器砰砰作响,都快赶上吉尼斯记录了。医护人员把肖恩和他妻子抬到救护车上,但肖恩跑掉了。他回到酒店想再来半打,结果又被布隆迪·威廉姆斯打了一顿。” 布莱克、辛、哈特以及其他警员听了加伯尼的话都是既混乱又惊讶。布莱克问:“你就这么确定他已经两周没露面了?” “我一个好朋友的祖父住在科藤街。他已经两周没有看到肖恩了。以前肖恩每天下午都要从他面前经过,给他来一个标志性的敬礼。” “标志性的敬礼?” “肖恩标志性的敬礼就是举起维多利亚苦啤酒的长颈瓶。这是远在山城东区的他在给纽约的自由女神像致敬。” 安吉拉问道:“你为什么说他是城里最正派的瘾君子?” “肖恩从来不会无故伤害别人,并且只卖他自己种的大麻,他给那些大麻取了个名字叫东部之光。肖恩小时候遭遇了一次大的意外,脊椎都是完全填充的。他不能做重活,但仍然坚持工作,像是帮别人修剪草坪。有一天特别热,我开车经过,看到他在正午最热的时候帮一对年老的夫妇修剪草坪。他用他的标志敬礼向我致意。肖恩曾告诉我他染上海洛因是因为脊椎太痛了。他花了大价钱,却被奸商用便宜货给骗了。肖恩和桑德拉住在曼切斯特街一栋老旧的公房里。没有肖恩,桑德拉就活不下去了。不管怎样,她在最好的年华已经迷失了。他们家门前贴着‘耶稣爱你’。每次看到这个标语我都会想到他们。” 布莱克问:“她也吸毒吗?” “是的。但她在小牧场里抓袋鼠,你懂了吗?她精神有问题。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点傻。我一个朋友小的时候,曾被桑德拉要求从她的星球滚出去。” 布莱克综合了现在的情况,他决定先回悬崖上去。他相信加伯尼对两具尸体的辨认,并且两名死者都与城堡酒店有明显的关联。布莱克打算去找布隆迪·威廉姆斯谈谈。“从这儿有捷径回市里吗?” 加伯尼说:“有,到‘蛮荒之地’找赖利,坐他的平台车。从这儿走20分钟就可以到‘蛮荒之地’,赖利是那儿的主人,我们需要急救治疗时他就会开启平台车。坐上平台车,六分钟就可以到崖顶。” 布莱克问:“你说的我们是指谁?你们做过几次救援?” 加伯尼说:“指山火志愿救援队还有就警方派来的救援人员。我救过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一个15岁的女孩,她从思诺洞掉下了悬崖。” “我还记得那件事。女孩叫桑德拉·奎恩。”乔·哈特说。 “乔,你和她是九班的同学对吗?” 哈特轻轻点点头。 布莱克转向警员们说:“好了,乔,你和同事今晚就留在这儿,我们明天来转移尸体,并对这儿进行一次彻底的搜索。你们要确保现场的安全,别让动物损坏遗体。现在呼叫总台,让他们联系赖利先生开启平台车,再问问看法医来了没有。我和加伯尼先生以及辛先回山顶,让狄奥多西和沃森把加伯尼太太带到山顶来。”布莱克分别从两具尸体上取了头发做DNA样本,看是否与玛利亚和米克采集的样本相符。 “蛮荒之地”在19世纪70年代时是一座煤矿。在他们走去“蛮荒之地”的路上,布莱克努力想回忆起在哪儿见过加伯尼,那应该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你当老师多久了?” “8年了。” “那在山城待了多久了呢?” “16年。你这是在调查我吗,探长?” “我听说这里的人都互相认识,但能辨认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其中一具还被动物撕咬过的,我还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不管怎么说,毕竟我是个警察,拿着纳税人的钱,而且正在调查一起谋杀案。” “我们想他们绝不是自杀。”布莱克严肃地看着加伯尼。 “这么说吧,我在这里住了16年了,经常参与社区的活动,也加入了一些社区组织。我还经常在酒吧和俱乐部喝酒,遇到过不少怪人。那些人有的是沉溺毒品、酒精,有的是笃信某个神明。大城市也有不少这样的人,只不过在山城这样一个小地方大家都互相熟识。我也听说、目睹了很多发生在周围的事。简单说,我认识很多人。在山城生活并不容易,因此这儿的人们都很仗义,我们互相帮助,社区意识浓郁。” “我问这些问题是不想放过有关犯人的任何线索,毕竟两名死者你都认识。还有,我们以前见过吧,加伯尼先生?” “没错,我们是见过。你还记得什么时候、在哪里吗?” “不记得了,你呢?” “我记得很清楚。是在1987年,BLF被认定为非法后的那一年。我和朋友在建筑工地被逮捕,然后被带到刚启用的悉尼警务中心。你是负责看守的警员。你和你的同事在说‘可恶的BLF,你们花了这么多时间建造这个地方,现在却被关到这儿来了’。” “没错,但我没有这么说,我的许多朋友倒是说过这话。我记得你和你的同伴拒绝签署保证不再回建筑工地的保释协议。然后你们大部分人都在警署待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利物浦街法院的地方法官同意你们保释。” 安吉拉问道:“BLF是什么?” 布莱克回答:“建筑工人同盟会。是个激进工会,1986年在总理鲍勃·霍克、新南威尔士州州长内维尔··拉恩以及维多利亚州州长约翰·该隐的授意下,由澳大利亚工党和州政府共同宣告其非法。加伯尼先生,你留下了犯罪记录不是吗?” “是的,蓄意损坏警车、非法进入建筑工地与他人会面。” 安吉拉惊讶地转过头来。“我从没想过你是个有犯罪记录的老师。” 加伯尼看了看她,说:“我是有犯罪记录,但并没有犯罪。我和同伴被关在箱式警车里,一个脚手架工人把一个轮胎推到了警车上,通气口被压住了,为了呼吸我们只能把窗户砸碎。你那些同事根本没考虑过我们怎么呼吸这样的事。” “你虽然被指控了,但你是对的,你并没有犯罪。加伯尼先生,你是因为政治信仰被指控的,但我想你的政治信仰到现在也没变。” “探长,这就是资本主义自由市场的特点,需要很多警察维护才能正常运行。你想想去年的亚太经合会议。” 布莱克说:“在我看来,加伯尼先生,你是在为工人争取权益,并不是为了自己的私欲。听说你仍在筹划在板球赛季时进行革命。” “搞清楚,探长。我讨厌板球,我在等橄榄球赛季的到来。革命会在橄榄球赛季时,而起义就定在墨尔本赛马日。” 墨尔本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为赛马设立公共假日的城市。著名澳大利亚作家弗兰克·哈迪将“墨尔本杯”称作“四条腿的彩票”。这天所有澳大利亚人都停下手中的工作观看“墨尔本杯”。 布莱克大笑道:“听你说了这么多,我觉得要是没有尤里卡栅栏事件、反越战游行、工会罢工这类事情,没有反对不公平法案、为争取权益站出来的人们,那大概议会也维持不到现在了。” 布莱克知道加伯尼是个政治上雄心勃勃的人,但至少他还存有幽默细胞。布莱克说:“20多年了。当被问及犯罪记录时你一直很坦然对吗,加伯尼先生?” “是的。难道就因为几个肮脏的政治家说不合法,为工人争取权益就错了吗?” 布莱克再次笑起来,问:“我们还是说回到案件吧?上周你和弗兰肯斯坦在城堡酒店外面发生争执时他还带着戒指吗?” “是的。” “那你有看见过他没有戴戒指吗?” “从来没见过。” “有太多巧合了。但作为一个侦探,我必须说,我不相信巧合这回事。” “那我们在20年后又见面这件事呢?” 布莱克摇摇头。去“蛮荒之地”的路上,布莱克再次思量起加伯尼说的话。他确信这起案件与毒品有关,所有线索都指向城堡酒店。他问自己,肖恩·拉梅奇的死是因为那些疯子想彰显力量吗?而弗兰肯斯坦的死与地盘争端有关吗?两名死者都贩卖毒品,但若肖恩只卖一般大麻,他实在微不足道。布莱克憎恶水培大麻,因为栽培这种大麻所用的类固醇相比冰毒更容易获取,很多人——尤其是孩子容易吸食过量,难以自拔。 布莱克对加伯尼很有好感。他有着老派的道德感、在做老师前经历了很多事,并不是那种从高中升上大学而后又回到高中的老师。加伯尼和他差不多岁数,有着丰富的人生经历。布莱克觉得他得趁着去“蛮荒之地”的这段路程多问他些问题。 “你还能记起你和弗兰肯斯坦打架那天晚上酒吧里有什么异常吗?” “我的注意力都在弗兰肯斯坦身上。我得仔细想想。一切来得太快了,后来我待到了打烊,当时已经凌晨两点过了。” “再讲讲布隆迪·威廉姆斯吧,加伯尼先生。” “这个人卑鄙到了极点,恩将仇报。” “我感觉你对他有偏见。” “每个人都有偏见,探长。我们对人或事的优劣都有自己的看法。尽管不是任何时候都显现出来,但我们对某些人某些事的看法实际反映的是一种固有观念。这些观念大多来自媒体和传闻。没什么是绝对客观的。但相对公平是存在的,是人们可以追寻的。我觉得评价一个人不是听他说了什么,而是看他做了什么。至少我是这样做的,我的朋友们也是这样。” “威廉姆斯就是个恃强凌弱的人。这种人总和懦夫待一块儿。他喜欢找那些醉鬼挑事,把他的大手电筒当短棍用。他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下流坯,在这个酒吧里简直像个独裁者。他把城堡这个原本正规的酒吧变成了污秽的垃圾堆。我和一个从威廉姆斯手下辞职的家伙聊过,他辞职是因为威廉姆斯让侍应们用皮带打人。” “他是怎么指示侍应袭击别人呢?” “他会拉拉他们的皮带上的洒吧布,然后指一指外面他想打的人。” “你说的那个朋友现在在哪儿?” “他不是我朋友,他是两年前我在城堡喝酒时认识的侍应,现在他已经离开这里了。” “关于威廉姆斯你还知道些什么吗?” “我听说他参加了两次警察心理测试,三次监狱看守招收考试,都没有过关。这些可能都是谣传,你见到他时可以问一问。” “山城里有很多传言吗?” “和所有小城一样,这儿的传言比比皆是。我知道威廉姆斯是个种族歧视的混蛋。他收购原著民的啤酒,他们只好花钱去城堡喝酒,然而布朗迪在背后和他的手下边喝酒边发表那些恶心的种族主义言论。” “你是怎么知道的?” “从一个好友的儿子那儿听来的。他辞职了。自从威廉姆斯掌管城堡,继而里克·伯恩斯买下这里,酒吧就不可能回到原来的样子了。” “那是多久前的事了?” “两年前,但你绝对想不到那张‘新经理上任’的通知到现在都贴着。” “你怎么对谁掌管酒吧这么感兴趣?” “那家酒吧的老板没有一个对社区做过贡献。况且酒精造就了太多悲剧。你说那些烈酒造成了多少像是男人喝酒后家暴打死妻子这类暴力犯罪?又有多少强奸、醉酒驾驶发生的车祸还有那些数之不尽的嘴角打斗是酒后发生的?另外还有毒品,对孩子来说,城堡简直就是毒品的代名词。在这里未成年也可以喝酒、吸食冰毒,那些毒品比酒精还要可怕。你还可以在老虎机上赌博。在这个国家,赌博就是第二宗教,人们对赌博的喜爱仅次于体育,有了老虎机就相当于可以印钞票了。” 布莱克问:“你有宗教信仰吗?我见你在发现第二具尸体时在胸口画了个十字。” “我发现弗兰肯斯坦的尸体时也画了十字,但我不是天主教徒。” “你画十字却不是天主教徒?”布莱克对这种说法很是吃惊。 “你们熟悉古罗马时期那位带领奴隶起义的角斗士斯巴达克斯吗?” 布莱克和安吉拉双双点头表示知道。布莱克说:“柯克·道格拉斯饰演斯巴达克斯,劳伦斯·奥利弗饰演罗马最富有的人克拉苏。斯坦利·库布里克拍了部好电影。” “沿着亚壁古道,克拉苏把斯巴达克斯的6000名同伴钉死在十字架上,那就是我画十字的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这样做可以让我冷静下来,这大概遗传了我祖父安东尼奥的传统意大利人的DNA吧。” “所以你完全不信天主教吗?” “我有信仰,但我是个无神论者。我信仰工人的守护神圣约瑟夫。” “你是怎么做到的?” “相信我,就去年的橄榄球赛季,支持悉尼天鹅队和南悉尼队就是对信仰的最严酷的测试。” 布莱克答道:“你不觉得这是对有宗教信仰的人的不敬吗?” “我反对把天主教徒都说成是恋童癖,虽然教会费了大力气堵住悠悠众口,甚至让那些恋童癖继续担当神职人员。我也不认为穆斯林都是恐怖分子。我想说的是我捍卫宗教自由、反对盲从,我不希望盲从的恶臭飘散在空气中。没错,我就是澳大利亚那20%的无神论者之一。同时我是个坚定的社会主义者,但我尊重那些中南美的信仰天主教的同志。委内瑞拉的总统乌戈·查韦斯号称自己是个天主教徒,他说乔治··布什是美国的魔鬼。但探长,你说如果耶稣·基督真的存在,他怎么能容忍自己是唯一被钉在十字架上的人呢?” “加伯尼先生,你有一套自己的信仰。” “唉,就像《布莱恩的一生》里说的,‘我们都是单独的个体’,探长。” “我不是。”布莱克以《布莱恩的一生》中一句经典台词回答道。 “讲得好,探长!你对经典很了解。” “但我仍是一个天主教徒,虽然我不同意教皇、教会的那些愚蠢又血腥的言论。” “我很赞同英国历史学家马克·斯蒂尔所说的‘如果你发现约翰尼·卡什、尼娜·西蒙以及乔·斯特拉莫在一年内相继死去,然而克里夫·理查德仍健在,那就足以证明上帝是不存在的了’。” 加伯尼很惊讶,一个警察竟然知道蒙提·派森的经典台词,对古代史和电影也很了解。而布莱克也被加伯尼宽广的胸怀打动,他虽是无神论者却捍卫着宗教自由。 一路上,安吉拉·辛听着布莱克和加伯尼间的对话。她觉得很奇特,自己的头儿一直在问加伯尼问题,从死者、城堡酒店、布隆迪·威廉姆斯聊到了宗教信仰、橄榄球规则以及21世纪的澳大利亚生活。就这样,他们沿着帝国之路,穿过古老的热带雨林。一路上各种动物发出的声响不绝于耳,甚至还有猫头鹰的叫声。 布莱克走在最前面,随后是加伯尼,最后是安吉拉。当他们走到一个转角时,布莱克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悉悉率率从腿间滑过。加伯尼拿手电筒照了照,看见一条蛇从小路滑到了灌木丛里。他说:“铜头蛇,世界上最危险的十种蛇之一。探长,你走路声音太大了,它逃走了。大多数时候是这样的。但有时棕色蟒蛇和致命毒蛇的地盘意识会很强。” 安吉拉问:“你怎么对蛇这么了解?” “我是个爬虫学家。和疱疹没关,我研究的是爬虫类动物。十多年前在山火救援队,我第一次上远程急救的课程,那个疯狂的教员带了一条活的铜头蛇到会议室,说‘如果你被困在灌木丛里又没有吃的,你可以抓一条蛇来吃。’我把蛇从他手中拿过来然后放回灌木丛。那个可怜的小家伙被吓坏了。铜头蛇是进化所造就的美丽物种。只有在澳大利亚东南部的高山地区和塔里马尼亚岛能看到它们。” 布莱克和安吉拉对加伯尼对蛇的了解以及他对这种致命生物发自内心的怜惜感到震惊。三个人听到赖利的平台车从悬崖上开下来时钢圈发出的声音,就像是平台车碾过钢索一样。平台车要这样行进200米。夜晚空气清冷,声音听起来格外清楚。不久后平台车到达平台上。 19世纪时这儿本来有两架平台车供矿工和他们住在谷底的家人使用。三人走上平台,赖利正站在平台车的后部。布莱克说:“没猜错的话,你就是赖利先生吧?” “没错,你是布莱克探长。” 布莱克点头微笑。赖利招呼他们坐进平台车。然后他们便缓缓上升离开山谷。虽然是夜晚,但满月光辉明亮,麦克劳德山谷的景色一览无遗。他们能清晰地看到前面的孤山,西边的格兰特高原和东边的雷克斯高地。提达岩也轮廓鲜明。一周七天,每天都有成千上万来自澳大利亚和世界各地的游客乘坐平台车下到山谷又返回山顶。也有不少人选择从科隆索梯走下去,穿过小路,然后再乘平台车返回。“蛮荒之地”距山顶有200米,游客乘平台车6分钟便可到达(走路至少需要45分钟)。 布莱克说:“莎士比亚的里有这样一句话‘真相终将大白;谋杀不能长久掩盖’。” 加伯尼说:“我妻子海伦说莎士比亚写的话诠释了生命的意义。” “我妻子苏也说过类似的话。”布莱克说。“她说即使到今天,这位诗人的话仍然适用,虽然他已成为他所说的‘蛆虫的食物’400年了。今晚我们遇到了两起谋杀,一件就发生在几个小时之前,另一件大概有两周了,并没掩盖多久,现在都浮出水面了。” 当平台车到达山顶时,布莱克的其他组员以及海伦·加伯尼已经等在那里迎接他们了。“我们怎么样?”布莱克问。他没有得到回答,加伯尼夫妇紧紧相拥、亲吻。大家都为他们高兴,加伯尼很幸运,子弹没有击中他的胸膛,只是右手被擦伤。海伦端详着丈夫绑着绷带的手。“我得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手。” “你能陪他去就太好了,加伯尼太太。”玛利亚说。 乔治·加伯尼说:“非常感谢,探长,还有你的同事们。” “加伯尼先生,我们还需要你到警局录口供。你明天能过来一趟吗?我会安排好,你明天应该不用去上班了。”布莱克说。 “明天我必须得去学校。我得为参加hSC古代史考试的学生做好准备。”加伯尼说。 “那么我希望派一名警员保护你,直到我们抓到枪击你的人。” “没问题,但明天这名警官不仅得陪我去学校,还得去橄榄球训练,然后明晚我在王朝酒吧还有一个活动。” “什么?”布莱克问,他又被加伯尼的话震惊了。 “我是橄榄球教练,没有教练在就没法训练。我们必须商量好战略,然后继续为周六的比赛做准备。之后还有一个小活动。” “什么活动?”布莱克又问。 “王朝酒吧的常规活动,脑力竞赛,也叫智斗。我去参加活动,但我不会泄露今晚被袭击的事。这样有助于你们调查的进行不是吗?” 布莱克想了下加伯尼的提议,说:“是的。那我让警员穿便衣陪着你。” 加伯尼叫来海伦,跟她说了自己的提议。她也同意。 加伯尼说:“探长,那就这样决定了。” 布莱克问:“加伯尼太太你也同意吗?” “是的。” 布莱克说:“那就这样。”两人握了握手。 “好了,晚安,加伯尼先生,加伯尼太太。” 加伯尼夫妇在一名年轻警员的护送下向他们的车子走去。不久后,布莱克恍然大悟,乔治·加伯尼就是女儿爱丽丝的古代史老师,那个说《300勇士》比不上《斯巴达300勇士》的老师。这让他意识到自己不仅在这个小城工作,更是在这儿生活,并且在悉尼的生活也在这里得到延续,即使是20年前的缘分。之后他又想起自己明晚也要和妻子去王朝酒店,还要与妻子的老朋友和她的丈夫见面。 第四章 布莱克示意组员们聚过去。“我们四个人一起去趟城堡酒店。我想在警局里审问布隆迪·威廉姆斯。我们可以以售酒法为由指控他,把他带回来。我和安吉拉先进去点些喝的,玛利亚、米克10分钟后再进来,坐在另一桌,等我的行动指令。这两起谋杀案都涉及到了城堡酒店。” 车停在城堡酒店旁的拐角处。布莱克和安吉拉先行进入酒吧,他们点了两杯名为朗姆可乐的鸡尾酒。这里和普通酒吧没什么两样,墙上贴着酒厂广告、挂着澳式足球联盟及国家橄榄球联盟的明星球员签名球衣、拳击手套,还张贴着接下来两周将在此表演的乐队的海报。之后四个当地人走了进来,两男两女,其中一个男人点了四杯“现代精神”,这种酒可不便宜。酒吧另一头坐着三个一看就知道尚未成年的年轻女孩。布莱克和辛数了数,算上腰带上塞着酒吧布的侍应,整间酒吧里有十个人。 玛利亚和米克走进城堡酒店的公共酒吧时,布隆迪·威廉姆斯正好从另一道门走了进来,他大吼:“最后一杯了!”一分钟后又叫道:“所有人都给我离开!”侍应附和着威廉姆斯的话。刚给同伴们买了酒的那个当地人不满地抱怨:“酒刚刚才端上来啊。”侍应听后走上前去,把手指插进那四杯酒里,说:“现在你们可以走了。”坐在酒吧另一边的三个年轻女孩咯咯笑着,其他客人受辱在他们看来就是个笑话。她们清楚自己是不用离开的。 布莱克插话:“除非你们退钱,不然他不会离开的。”布隆迪·威廉姆斯说:“混蛋,你以为你是谁?”侍应递给威廉姆斯一个长长的黑色手电筒,威廉姆斯像拿着棍子一样轻敲着手掌,他厉声说:“混蛋,你想找我的麻烦?” 布莱克拿出他皆警员证,说:“我是山城刑事侦查组的杰克·布莱克探长。这是我的同事警长玛利亚·狄奥多西以及米克·沃森和安吉拉·休两位探员。我确实有问题要问。你向未成年少女提供酒精,还涉嫌人身恐吓。你最好把酒钱退还给这位先生,要不然我再给你加一条侵犯他人财产的罪名。好了,你有什么问题吗?”威廉姆斯的脸色沉了下去。 米克·沃森走到三名少女面前说:“姑娘们,请出示你们的身份证,证明你们已经成年。” 沃森盯着威廉姆斯,说:“伙计,你的脸色不太好。能麻烦你把负责人找来吗?” 威廉姆斯答道:“我就是负责人。” “你是威廉姆斯先生对吗?”布莱克问。 威廉姆斯早已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没错。” 布莱克说:“我们有些问题要问你。” 沃森检查了女孩们的身份证。“探长,我们得回警局问了。有两个姑娘17岁,还有一个才16岁。” 那个当地人拿回钱,他感谢了布莱克后又对威廉姆斯说:“布隆迪,这是我最后一次到你这个乌烟瘴气的酒吧来。” “威廉姆斯先生以后不会再担任酒吧经理了,不管是这里还是其他的地方。威廉姆斯先生,你和你的手下涉嫌向未成年人售卖酒水以及人身威胁。你们将被带回警局,我们会根据《酒店授权法案》正式起诉你。你还要协助警方调查肖恩·拉梅奇和杰森·莱格的死因。好了,酒店的所有者里克·伯恩斯在哪儿?” 威廉姆斯回答:“他回悉尼了。”然后他瞪着侍应说:“你不知道要查看身份证吗,蠢货。” 玛利亚说:“作为经理你要对这间酒店的经营活动负责。” “我不认识肖恩·拉梅奇和杰森·莱格。”威廉姆斯表示。 安吉拉对女孩们说:“姑娘们,请你们把包里的东西都放到吧台上。”她们把包里的东西倒了出来,每个人包里都有一大包用塑料袋装着的冰毒。塑料袋中的冰毒又分为20小包,每包价值20澳元。三个女孩眼巴巴地望着布莱克。 布莱克说:“威廉姆斯先生,能麻烦你把酒吧保险箱打开让我看看吗?我们还需要还有所有闭路电视的记录。另外,请你告诉我伯恩斯先生的电话号码。”威廉姆斯点点头。布莱克和米克跟着他到了办公室,威廉姆斯不情愿地打开保险箱。 保险箱里装着现金、官方文件、三包冰毒和一个小塑料购物袋。“购物袋里是什么,威廉姆斯先生?”米克把袋子递给布莱克,他打开后发现一个黑色天鹅绒小包,包里装着四枚金戒指。戒指式样分别是方块、红桃、梅花还有黑桃。 “威廉姆斯先生,谁还有保险柜的钥匙?” “里克·伯恩斯。” “可他并不在这儿不是吗?”布莱克说。 “叫我的律师来。” 布莱克说:“好主意。威廉姆斯先生,你还有点时间关上酒吧。这里短期内可能没法营业了。” 第五章 布莱克他们从酒吧把人带回去后,整个山城警察局都忙碌起来了。布莱克打算最后再审问威廉姆斯,他知道这样做肯定会大有裨益。审讯中三个女孩全都承认冰毒是威廉姆斯给她们拿去卖的,并且已经持续了3个月了。布莱克让其他侦探负责审问工作,他自己则去查看城堡酒店的闭路电视录像。法医已经证实死者身上的DNA与弗兰肯斯坦和肖恩·拉梅奇的DNA相符,并且两人口袋里均装有城堡酒店17号房的钥匙。 布莱克准备先审问侍应乔治·斯莱文,接着再是威廉姆斯。突然,闭路电视上出现了一个他无比熟悉的面孔,又一段过去的回忆袭来。“‘血腥耶稣’,‘大坏蛋鲍比·麦克海尔’。”布莱克咆哮道。 “头儿,怎么了?”玛利亚问。 “今晚8点,前探长‘大坏蛋鲍比·麦克海尔’出现在了城堡酒店。他可以说是声名狼藉,1994年皇家警察委员会进行整顿行动,他被问话后便提前退休了。他绝对不是个好东西。他伪造证据、证言,让无辜的人获罪,却给那些武装劫犯、毒贩、杀人犯放行。一个大毒枭死前供述,麦克海尔收取他3万澳元后取消了一项海洛因交易的指控。” “你来查看录像太合适了,只有你能认出他来。” “那是14年前的事了。那时我希望自己别进皇家委员会,不过之后他们清扫了一大帮警察系统的贪腐分子。” 玛利亚盯着布莱克,布莱克的严肃让她吃惊。“那时候做个刚正不阿的警察肯定不好过。” “确实是这样的。玛利亚,让米克和安吉拉过来。我们得告诉他们这个新发现,麦克海尔的出现让整个案情大不一样了。一会儿我们去审问威廉姆斯,那个侍应乔治·斯莱文由米克和安吉拉负责。” 玛利亚把安吉拉和米克叫过来后,布莱克给他们讲了麦克海尔的事。之后他强调:“麦克海尔可比一般的犯人奸诈狡猾多了。要说是他把两起手推车谋杀案嫁祸给威廉姆斯也不是什么值得讶异的事。” 米克问道:“头儿,可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清除竞争者吧,之后还可以利用威廉姆斯在监狱里替他散毒。归根结底,是毒品把两起案件和城堡酒店串联起来的。你们看麦克海尔出现的时间,8点,正是弗兰肯斯坦被扔下悬崖后的半小时。可能麦克海尔叫威廉姆斯把戒指放进城堡的保险箱里,我猜威廉姆斯甚至没有看包里装的什么。必须要说,就算是威廉姆斯的智商再高些,他也是个石头脑袋。他可能和其他笨蛋一样觉得麦克海尔和他们是一伙儿的,没想到却被他嫁祸了。” “毫无疑问麦克海尔想要掌管城堡酒店。他曾和‘公路摩托骑士俱乐部’一起经营一家位于新南威尔士州南海岸的酒吧。麦克海尔边上这个留着胡志明式胡子的人可能与摩托车圈子里的,他一定知道很多内幕。” 米克问:“你怎么对麦克海尔这么了解,头儿?” 布莱克答道:“我在以前的悉尼警察局任职时,他当了我一年的上司。他当时觉得我很没用,因为我拒绝做逼供或是编造罪名这样的事。录像里还有一件事很有趣,弗兰肯斯坦在酒吧从下午4点待到5点,而最后十分钟他在一直在与威廉姆斯交谈。并且在他与威廉姆斯深谈之前,他拿出了200澳元,然后侍应递给他一个棕色纸包。” 玛利亚说:“幸亏你在审问威廉姆斯之前看了录像,认出了麦克海尔。” “我也这么觉得,玛利亚。现在是凌晨1点。米克、安吉拉,你们去审问斯莱文,我和玛利亚审问威廉姆斯。我们已经有足够的证据指控他们售卖毒品、卖酒给未成年人,但我还想要知道的是他们与弗兰肯斯坦、乔治·斯莱文、麦克海尔还有麦克海尔身边那个没有确定身份的人之间是什么关系。我会让警员去把麦克海尔带回来协助我们的调查。他的地址是山城山景街7号。” 布莱克和玛利亚走进审讯室,威廉姆斯和他的律师已经在里面了,另外还有一名警员。布莱克点头示意那位警员可以离开了。 “审讯录音:在场人员有布隆迪·威廉姆斯、其律师罗纳德·哈威克、玛利亚·狄奥多西警长,以及我本人杰克·布莱克探长。” “威廉姆斯先生,下午7点30分时你在哪里?”布莱克问。 “从下午3点半直到11点半你带我来这里,我一直待在城堡酒店。” “那段时间里是否有访客到你的办公室?” “没有,直到你和你的同事来,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里克·伯恩斯在哪儿,威廉姆斯先生?” “他在悉尼。” “他习惯不接电话吗,威廉姆斯先生?”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接听。” “审讯录音:狄奥多西警长正向威廉姆斯先生展示从城堡酒店闭路电视截取的照片,照片中威廉姆斯先生正与两个人交谈。他们是谁,威廉姆斯先生?” “两个问路的游客。” 玛利亚问道:“威廉姆斯先生,就是说你从未见过照片中年长的那个人?从没见过?即使是在电视或报纸的新闻里?” “我从没见过他。” “我的当事人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他不认识照片中那个人。”哈威克厉声说。 布莱克说:“威廉姆斯先生,你已经被正式起诉向未成年人提供了上千千克晶体脱氧麻黄碱,即‘冰毒’,以及向他们售卖酒水。我们查获的冰毒市值15000澳元。我们持有今晚待在城堡酒店的三名少女的证词,所有人都证实是从你手里获取的冰毒,威廉姆斯先生,并且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3个月。由此,我们认为你贩卖毒品。” “另外,威廉姆斯先生,还有两起谋杀案需要你协助调查。我们将问你一些关于肖恩·拉梅奇以及杰森·莱格即‘瘾君子弗兰肯斯坦’的问题。好了,威廉姆斯先生,两周前肖恩先生将车开进城堡酒店的公众酒吧后你是否袭击了他?” “我没有袭击过他。” “那今天下午你是否和莱格先生交谈过?” “是的。” “你们聊了什么?” “周日那场球赛。” 玛利亚问:“据我们所知,莱格先生并不喜欢球类运动。你是指哪种球?橄榄球、澳式足球,英式足球还是英式橄榄球?” “澳式足球。” “你们聊到了哪支球队?”布莱克问。 “我们聊到了悉尼队和科林伍德队在预选赛中的表现。” 布莱克说:“先不说那个了。在两具尸体身上我们都发现了城堡酒店17号房的钥匙。你要怎么解释这两个人身上都有你所负责的酒店的同一房间的钥匙?” “没什么好解释的。” “威廉姆斯先生,强调一下,我们正在调查两起谋杀案。你这样回答对我们可没有什么帮助。” 威廉姆斯答道:“我没什么可说的,况且我有权保持沉默。” 哈威克说:“我的当事人已经尽力了。我希望正式开庭前能保释我的当事人。” 布莱克说:“威廉姆斯先生,我认为一旦你获得保释可能会对该案的证人产生威胁。因此希望你待在拘留所直到正式宣判。另外,威廉姆斯先生,你有义务协助警方调查肖恩·拉梅奇以及杰森·莱格即‘瘾君子弗兰肯斯坦’的谋杀案。我想这次问话就到此结束吧,威廉姆斯先生,明早山城法院见。” 米克、安吉拉对乔治·斯莱文的审问也没有进展,当被问及瘾君子的死时他什么都不说。 威廉姆斯和斯莱文被带回拘留室,布莱克则召集组员进行今天的总结。他说:“回家休息之前让我们总结一下案情的进展。首先,我们以贩卖毒品的罪名将斯莱文和威廉姆斯带了回来。两具尸体的身份也已经确认,分别是肖恩·拉梅奇和绰号‘瘾君子弗兰肯斯坦’的杰克·莱格。我们相信两人的死与威廉姆斯和斯莱文有关。我认为钥匙能帮助我们找出麦克海尔以及不明人物和案件的关系。麦克海尔背后可能还有其他操纵者。现在是2点。9点我会出庭反对威廉姆斯他们的保释请求。我希望你们其余的人11点能回来工作。还有什么问题吗?” 安吉拉说:“明天加伯尼来录口供时,可以给他看麦克海尔和另外那个人的照片,也许能得到什么新线索。” “好主意,安吉拉。” 这时电话响了,布莱克接起来。他听完后感谢了电话那头的人,然后说:“没找到麦克海尔。他不在家,登记在他名下的那部车也不在。到处都找不到。麦克海尔是案件的相关人员,我会下令追踪他以及他那部车。” 大家互道晚安后便离开了。布莱克希望明天能有所收获。他清楚他能轻易阻止威廉姆斯和斯莱文的保释请求,但不确定能否从他们那里得到麦克海尔的线索。 他们只是小喽罗,必然惮于麦克海尔的势力。就像当年在旧悉尼警署,无论贪腐与否所有警察都惧怕他。布莱克站出来反对麦克海尔,最终被调走当了一年警员,之后才又得到另一份侦探的工作。他很想知道为什么他在悉尼遇到过的人在山城又一个个回到了他的生命里? 第六章 山城法院里,布莱克环视着四周。只见一个无精打采的瘾君子走了进来准备领取早晨的美沙酮,戴着印有巨大十字架与耶稣像帽子的传教士走过去试图升华这个瘾君子的灵魂,可惜没有成功。传教士又走近布莱克,问道:“你是重生的基督徒吗?” “不,谢谢。我生下来就是基督徒了。” 传教士听了布莱克的回答愕然失声,走开了。 法警走出来叫道:“保释申请人布隆迪·威廉姆斯、乔治·斯莱文。” 法官是西蒙·班尼特。在山城居民看来他是个公正不阿的法官,除了处理醉酒驾驶或是无照驾驶案件时,山城警察往往会惋惜地对因此被逮捕的人说:“很遗憾朋友,班尼特多半会判你6个月监禁。要是在悉尼西区,你只用交点罚款就行了。” 大多数法官在法庭上都是一副威严的面孔,而班尼特给人的不仅仅是威严感,他会让人们在走进法庭那一刻就意识到这个法庭是由他主导。 威廉姆斯和斯莱文走进被告席。 “谁是布隆迪·威廉姆斯和乔治·斯莱文的辩护律师?” “我为他们两人辩护,法官大人。”罗纳德·哈威克答道。他现在也是斯莱文的辩护律师。 警方的公诉人起身。“法官大人,警方反对其保释请求。杰克·布莱尔卡探长将出庭陈述理由。” 班尼特望向布莱克。“请宣誓,探长。”宣誓时布莱克注意到席间有几个面熟的悉尼记者。继而他开始陈述反对保释的理由。 “我们反对威廉姆斯先生和斯莱文先生保释请求,主要原因在于:担心他们对指认其贩毒、向未成年人售卖酒水以及人身恐吓的证人造成威胁。与此同时,两人均拒绝协助警方调查肖恩·拉梅奇先生和杰森·莱格先生的谋杀案。” 班尼特问:“探长,为什么你认为被告对证人有威胁?” “三名证人都是16、7岁的年轻女性。并且,我们在被告处查获了一千克晶体脱氧麻黄碱,即俗称的冰毒。” “哈威克先生,你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哈威克答道。布莱克走下证人席。 班尼特翻看威廉姆斯和斯莱文的笔录后说:“哈威克先生,我找不到任何同意保释你当事人威廉姆斯先生和斯莱文先生的理由。我认为,哈威克先生,你的当事人申请保释只是在走过场,是在浪费法庭的时间。先生们,浪费时间在任何法庭上都是不被允许的。威廉姆斯先生、斯莱文先生,你们将被还押候审,直到正式上庭对非法贩毒及向未成年人供应酒水进行审判。另外,我希望你们能协助警方调查肖恩·拉梅奇先生和杰森·莱格先生的谋杀案。” 布莱克环视法庭。这儿有威廉姆斯和斯莱文认识的人吗?他更加仔细地端详周围。威廉姆斯和斯莱文可能受到麦克海尔的威胁。麦克海尔派来的爪牙是谁呢? 10分钟后,布莱克走出法庭,他意识到自己还要应对法院门口的一众媒体。他一开门,5个记者就接二连三地抛来一连串问题。相机的快门声响个不停,摄像机、麦克风纷纷对准了他。 “探长,能透露些谋杀案的情况吗?” 布莱克立刻做出了应答:“稍后我们会专门进行说明,现在对此事暂不发表评论。” “探长,这两宗谋杀案与毒品有关吗?” “无可奉告。” “听说死者都是被装在超市购物车里被推下悬崖的,是真的吗?” “无可奉告。” “两名死者都是脸朝下被捆在购物车里对吗?” “无可奉告。” 布莱克钻进车里,媒体居然对案情知道得这么详细。谁把这些消息透露出去的?凶手吗?自己的组员?还是警局的某个人?他清楚他得向莫兰特指挥官解释一番了。 布莱克刚踏进山城警署手机就响了。“我是布莱克。”皇后山区警局的同事告诉他里克·伯恩斯的尸体在皇后山一个村庄附近的泥泞小路上被发现了,他躺在自己车上,手中握着一把短管散弹枪,头已经被打爆。 当时是早上10点。布莱克加快步伐赶到办公室,他清楚知道伯恩斯死于谋杀,而非表象显示的是自杀。他希望法医能赶去皇后山,他本人也会马上赶去,其他同事则调查关于伯恩斯的一切资料。 布莱克走进办公室对玛利亚、米克和安吉拉说:“大家早。又发现一具尸体。” “谁?”玛利亚问道。 “里克·伯恩斯,城堡酒店的主人。和前两起谋杀案有关吗?肯定是有的。”布莱克说。 “在哪里发现的?”玛利亚继续问。 “皇后山附近一条小路。玛利亚和我马上赶过去。安吉拉、米克,你们继续调查城堡酒店。看是否还有其他人拥有酒吧的股份?股份值多少钱?哪个银行负责?伯恩斯有没有留下遗嘱?他的律师是谁?” 布莱克和玛利亚开车去往王后山。刚到达克卡芒山村时布莱克的手机响了,是莫兰特打来的。他一再被媒体纠缠,因此打电话来了解谋杀案的相关细节以及布莱克对伯恩斯死亡一事的看法。布莱克把目前的案情整个汇报了一遍后,莫兰特告诉他中午要出席记者招待会。布莱克给玛利亚讲记者会的事,玛利亚说:“头儿,媒体的一大准则就是:流血事件等于头条。” 布莱克和玛利亚到达案发现场,向当地警察了解了情况。之后布莱克走到尸体旁。尸体瘫在方向盘上,头几乎掉落,只有净根肌腱连接身体着头部。布莱克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是渗到车轮底板的汽油散发出来的。 布莱克说:“这不是谋杀,但某种意义上来说又应该算是。伯恩斯确实用这把猎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大概觉得这比淋满汽油被烧死要好受些。” “也就是说伯恩斯觉得自杀比被活活烧死要好?”玛利亚问道。“我猜你认为是麦克海尔和他那个伙伴让他选择的。为什么你老是纠结于麦克海尔?” “这是起相当残忍的谋杀,而麦克海尔绝对有可能做这一切。他可以把两个瘾君子从孤山了望台扔下了麦克劳德山谷。” “头儿,但也有可能是其他人。” “谁?” “我们才刚开始调查,但你似乎一直纠结于麦克海尔。你对麦克海尔的陈见会不会影响了你的判断呢?” “停一下。一具尸体在被扔下悬崖后偶然被发现并确认了身份。我们又发现另一具尸体,也确认了身份。两起案子都与毒品和城堡酒店有关。我们又在闭路电视里发现麦克海尔和他的同伙在弗兰肯斯坦死亡的那天晚上出现在酒店。再看看威廉姆斯,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了。除了麦克海尔,还有谁能让这么个刽子手吓成这样呢?我很确定是麦克海尔让威廉姆斯把弗兰肯斯坦的戒指放在酒吧保险柜里的。” “但也许你是对的,可能还有其他嫌疑人。可能另有有钱人付钱给麦克海尔,他这么个唯利是图的杀手佣金可不低。现在又是伯恩斯,已经有三起谋杀与城堡酒店有关了。只有找到幕后那个有钱人,我们才能知道案件背后动机和组织。” 留在警局的安吉拉已经查清了城堡酒店的所有权情况,3周前才刚变更过。伯恩斯把酒吧50%的股权卖给了房地产开发商斯蒂夫·康韦。现在她正在调查与城堡酒店毗邻的仓库的所有权。电话响了,是布莱克,于是她把现有资料汇报给他。 “我们最好去会会康韦先生。” “我正在调查城堡酒店背后那个仓库是否是他的。” “米克在哪儿?” “他正在搜查伯恩斯在城堡的房间。” “做得好,安吉拉。让米克等法医过来,然后让他们一起去17房查看是否有毒品的痕迹。你再从悉尼西区调一只缉毒犬来对酒吧进行一次全面的搜查。” 布莱克查看犯罪现场时手机又响了。“我是布莱克。”是莫兰特打来的,他想知道关于伯恩斯尸体的更多细节。记者会定在半小时后召开,挂断电话后布莱克对玛利亚说:“我得回山城了。莫兰特找我谈话。玛利亚,能麻烦你在这里等法医过来吗?”布莱克通常会以询问的语气让下属帮忙,而不是命令他们。 玛利亚点点头。开车回山城的途中布莱克准备着怎样回答记者可能问到的问题,与此同时,他考虑着到底是谁把案件的细节透露给了媒体,是自己组员还是另有其人呢? 第八章 现在是下午一点钟。布莱克打算在见康韦之前让组员们聚一下。他准备一去就接连问康韦几个问题,看看他对警察造访的反应。玛利亚和米克刚回来。布莱克打算让安吉拉和他一起去见康韦。他要充分地了解组里的每个人。法院外那些媒体和他们的问题令他心烦意乱,他们知道得太多了,从提问来看,他们一定掌握了一些内部信息。布莱克决定不动声色,给那个泄密者足够的机会,令其作茧自缚。他也不打算公开这件事,那会导致团队内部的不信任,也会分散调查的重点。 侦探们已经准备好汇报工作。布莱克说:“我现在要去见康韦,等我回来时我要看到乔治·加伯尼的证词。米克,你在伯恩斯的公寓里发现了什么吗?” “什么也没发现,头儿。那里什么也没有。但他在悉尼的帕丁顿有一套居室。” “好,我会申请搜查证。米克,你拿到加伯尼的证词后就和玛利亚去悉尼,走之前在我桌子上放一份复件。玛利亚,那边有什么发现就打电话给我。我们明天上午10点再碰面。” “玛利亚,法医报告怎么说?” “法医认同你的猜测,现场的汽油可能与自杀有关。死亡时间推定是下午6点到7点之间。” “凶手有足够的时间从皇后山回来并在7点半杀死弗兰肯斯坦了。” 米克问:“你们的意思是,伯恩斯被迫开枪自杀,否则就要被烧死?” 布莱克回答:“正是这个意思,米克。康韦的公司在哪里,安吉拉?” “探索者瀑布。” “玛利亚,找个法官问他要搜查证。米克,带上笔记本电脑和便携式打印机,去高中找加伯尼录口供,给他看录像里麦克海尔和他那个留着胡志明式胡子的同伙的照片。安吉拉,城堡酒店后面的仓库是谁的?” “康韦,头儿。他从一个叫山区发展的公司得到这个仓库。” “安吉拉你和我一道,我们去康韦先生在探索者瀑布的公司拜访他。” 侦探们各自行动,布莱克竭力不去想他们中间谁会是变节者。他等着那个人露出破绽。他想到莎士比亚《亨利八世》中的关于贿赂和恶意的台词:“比起腐败,诚实会给你赢得更多好处。”他在麦克海尔手下时经常想到这句话。布莱克的妻子说,莎士比亚四百多年前的剧作和十四行诗就道出了人性的模板,即人类行为的主要特征。时至今日,人类的优良品质和劣根性并没有本质的改变。布莱克非常同意妻子的看法。他认为,在文明社会里,警察力量不可避免地滋生了邪恶,但有些警察的邪恶超出了限度。麦克海尔当权时就是个恶棍警察。而他的团队中谁是叛离的那个?他那警察的鼻子嗅到了一只老鼠。 探索者瀑布村由一小排商店和咖啡馆组成,紧邻着火车站和战争纪念碑。两位侦探走进公司,向接待处一位年轻女士出示了委任证,自我介绍道:“下午好。侦缉总督察杰克·布莱克和侦探警官安吉拉·辛,我们找康韦先生谈话。”接待员给康韦打了个电话,然后指了指他办公室的门。 布莱克、辛和康韦互相介绍了一下,布莱克问:“你和里克·伯恩斯有什么业务关系,康韦先生?” “两周前,我成了城堡酒店的大股东。” “你怎么想到要进入酒店业?”安吉拉问。 “城堡后面的仓库是我的,我想将它打造成购物中心式酒店,并扩展酒吧的经营。” “你最后一次和伯恩斯通话是什么时候?”安吉拉问。 “大约四天前。” “是什么性质的谈话?”安吉拉问。 “我们讨论城堡的扩展,想在委员会议之前提出这个项目。” “康韦先生,我们询问您与伯恩斯的业务往来,是因为今天早上他被发现死在非常可疑的场合。”布莱克解释道。 伯恩斯,听到这个消息,康韦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说:“哦,我明白了。” “除了城堡,你们还有其他业务往来吗?”安吉拉问。 “没有了。我们是纯粹的商业关系。” 布莱克注意到一幅在康韦公司外举行抗议活动的照片。照片中有三十多名抗议者,拉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禁止鳄鱼公园进入探索者瀑布。他在其中认出了乔治和海伦。 “这张照片有什么故事,康韦先生?” “这些是山城的社会主义者、环境保护主义者、环境暴徒,一群卑鄙的乌合之众。他们阻止我在探索者瀑布建设鳄鱼公园。如果建成,它会是一个很棒的山区观光胜地。” 布莱克问:“你想让澳洲咸水鳄——世界上最大的爬行动物出现在这里吗?距他们北部热带栖息地往南1200公里远的寒冷中?” “总督察,听起来你就和照片里这些野种一样。” “野种?这真是个犀利的评语。您一直都这么看不起人吗,先生?” “照片里的都是些煽动者,专司闹事,他们阻挠了山城的许多发展计划。我的鳄鱼公园、在荒地建200栋房屋的住宅小区,还有一些可怜虫想在山城开一家麦当劳的想法,都被他们阻止了。这些人以民主为由获得了太多的权力,总督察。” “你认识这张照片中的人吗?” “不认识。我不和暴民有往来。” “但是生活这么个小地方,你肯定认识照片中的几个人吧?” “我不认识照片中的任何人。” “鳄鱼公园让你损失了多少钱,康韦先生?”安吉拉问。 “这个项目没有实施,白花了我200万澳元。山区没能向前发展,都是这些左翼们造成的。” “所以,在你看来,发展就是在山城兴建起麦当劳的金色拱门,是漫步穿过雪中的山区鳄鱼公园,是把灌木林改建成在森林大火季节会轻易烧毁的孤立的贫民住房,从中获利几百万美元?有趣的是,在我看来,进步意味着治愈癌症,或终结世界上的饥饿和贫困这样的事。你对进步的定义很奇怪,康韦先生。” “看样子你是个十足的社会主义改革家,布莱克。” “所以凡是质疑你那些荒唐的圈钱骗局的人,不是社会主义者、环境保护者就是左翼吗?”布莱克问道。 “我要投诉你,布莱克。” “你有权这样做,先生。如果这样做能让你觉得解气,那就试试吧。这就是生活在民主国家的好处,正如人们有权抗议无良企业家的疯狂念头,你甚至可以投诉我这样的资深警官,别无所事事了,先生。”布莱克说。 “我知道的身份,地区指挥官布莱克。” “很高兴你了解这一点。我们要离开了,康韦先生。但是我们针对伯恩斯先生之死还会进一步向你提问。”布莱克说。 康韦被布莱克的气势震惊了,不由问道:“是什么问题,总督察?” “到时你就会知道的。多谢奉陪,康韦先生。”布莱克说。 布莱克和辛走回他们的停车处,安吉拉说:“我感觉有人向康韦透露了我们要来的消息和我们要问的问题。他事先已知道伯恩斯死了。” “安吉拉,你觉得会是谁给了康韦这些警告?又给了他多少?” 安吉拉愣了几秒钟,然后说:“我们侦查组的某个人?” “先别声张。用不了多久那个内鬼就会露出马脚。康韦是此案的中间人,内鬼已经给他提过醒了。我们看一看玛利亚和米克从伯恩斯在帕丁顿的公寓带回了什么,明天再去康韦家里拜访。” “你觉得他认识照片里的人吗?” “他认识乔治和海伦·加伯尼,可能还有其他几个人。” “那么,射杀加伯尼可能早已计划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嘿,地方委员会的史学家在哪里工作,安吉拉?” “在位于溪流灌木的图书馆里,头儿。” “是《山区准则报》总办公室所在的那个溪流灌木吗?” “正是。” “我们要花些工夫调查康韦的鳄鱼公园。我去图书馆拜访史学家,找找过去与康韦的发展计划有关的会议资料。你去《山区准则报》的档案馆搜集该报中相关的文章、图片和稿件。” 两名侦探去了溪流灌木。布莱克去图书馆,安吉拉去《山区准则报》的档案室。一个小时候他们回到车里会合,返回山城。布莱克开着车,说:“展示一下收获吧。安吉拉,你在档案室里有什么发现?” “康韦、加伯尼还有其他几个人在《准则报》的书信版面就鳄鱼公园的问题辩论了六周。” “这么说,康韦认识加伯尼。” “康韦办公室里的照片就源于《准则报》。报纸上还有一张照片拍摄下康韦冲乔治·加伯尼喊叫的场景。一个穿制服的高级警员将他们分开,那个警官是玛利亚。” “加伯尼做了什么?” “加伯尼只是对康韦笑了笑。你的发现呢,头儿?” “山城议会上,12名议员一致认为鳄鱼公园的计划没有考虑到山区环境,对鳄鱼太残忍,因此驳回了这个计划。康韦很是愤怒,在委员会会议上大声咒骂,行为粗鲁,于是被赶了出去。康韦把他的计划未能实施都归咎于乔治·加伯尼,称他是‘社会主义杂种’。” “会议记录中有提到这件事吗?” “没有,不过地方史学家在场,他告诉我当时加伯尼的回答,‘是的,我是一个社会主义者,但我知道我的父亲是谁。你呢?’然后又有人冲康韦吼:‘嘿,康韦,省口气吧,你得去给你女朋友充气呢。’康韦脸涨得通红,生气地咒骂,被会议守卫赶了出去。” “他们把山城的每件事都看得很重对吧,头儿?” “嗯,他们已五次阻止麦当劳进驻山城。世界上有几个地方90公里以内没有麦当劳的影子?” “但不能因此就认定山城的人大部分都冷淡。” “没错。但向加伯尼射击是蓄意谋杀吗?凶手知道他们射击的人是谁吗?” “加伯尼已经在这里做了十六年的社区广播,他的声音很容易辨认。他曾在节目里公然反对康韦的鳄鱼公园。我们先回办公室吧,看看加伯尼的证词。不知道他是否记起更多上周他在王朝酒店外给弗兰肯斯坦当头一击的细节。然后今天就到此为止了。我们根据资料,明天再去提问康韦。” “《准则报》的档案馆里有许多关于加伯尼和康韦的档案。” “图书馆里也有很多。正如《亨利四世》中所言,‘所有男人的生活里都有一部历史。’” “所有女人的生活里也都有一部历史,头儿。那里也有许多海伦·加伯尼的档案。” “我认错。” “高中毕业之后我就没怎么听到莎士比亚被引用了,过去五年的警察生涯更是完全没听过,更不用说像你和加伯尼那样频繁地使用了。” “莎士比亚的台词使我想明白很多问题。我喜欢跳出固有的思维模式,全观大局。调查谋杀案时这样做有助于活跃思维。我追查并最终定罪的许多冷血杀手都会说莎士比亚《亨利六世》中的这句台词,‘为什么,我微笑,谋杀时也微笑’。” “其中一个可能就是我们组里的警察。” 布莱克点点头:“是的,我们的内鬼很可能手上已沾满血,这是一个腐败的警察最危险的时候。” 两个侦探返回山城时,正值城里人离开悉尼,向西穿过群山去度周末,他们被卷入壮观的人流中。而山城的人们也即将展开周五的夜生活。 第九章 这天晚上,乔治·加伯尼和他的足球队员们陆续聚集到山城镇边缘的崖顶自然保护区,准备进行每周五的例行训练。 算上高级警员阿尔夫·哈克,在场的一共23人,哈克是个彻头彻尾的橄榄球迷。他是英式橄榄球运动的忠实拥趸,却憎恨澳式足球。澳式足球以全国性赛事——澳式橄榄球联赛闻名。AFL是澳大利亚本土足球运动,其起源可以追溯至西维多利亚的原住民,艮第马拉人(Gunditjmarra)和凯若马拉人(Kerrajamarra)人,在维多利亚州、塔斯马尼亚州、南澳大利亚州和西澳大利亚州广泛举行。在哈克看来,英式橄榄球才是真实的足球,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联赛从英格兰北部的煤田传到此地,那里的矿工们摒弃了绅士们业余玩耍的英式橄榄球,形成了他们自己的运动,作为一种职业补偿,以打发受伤和疗养的时间。哈克认为是AFL入侵了新南威尔士州和昆士兰州的传统英式橄榄球,他对此极其痛恨。 哈克很享受自己的警察身份,他并不介意到高中做加伯尼的保镖。加伯尼介绍他是听课的实习老师,很合他心意。但在AFL即将开赛,加伯尼的球队要进行训练,所以尽管哈克认为他们并非真正的足球员,为了保护加伯尼,他不得不陪同。 足球运动员们聚集在加伯尼周围,加伯尼说:“小伙子们,周日我们有一场重要比赛,对手是来自悉尼的南部海滩队。这是一次季前友谊赛,但我们现在做的训练有助于我们赢得比赛,从而获得积分,进入决赛。今晚我们将做一些练球和组合团队的工作,并进行几次演习。主要活动是沿着恶魔峡谷上下跑四次,以加强体力和耐力。上一赛季我们正是凭借这方面的优势险胜其他球队。今晚阿尔夫在这里,他想看看我们的实力,让我们欢迎他。”所有人与哈克击掌。哈克明白就是沿着恶魔峡谷向上跑200米再向下跑200米,一共四次,也就是沿着悬崖跑1600米。慢跑时哈克问一名队员:“你们多久跑一次?” “季前训练时每周一次,比赛期间每两周一次。”一名队员告诉他。 哈克惊呆了。 加伯尼跑到他身边。“你还好吗,阿尔夫?” “我能行,乔治。” “我们这样做是为了增强足球运动员的体力、耐力和有氧能力。一名AFL球员平均每场比赛要跑30多公里。这个是1996年我为山城打橄榄球的时候从布鲁斯·钱斯那里学到的。那年队伍赢得了英超联赛冠军。” “那年你也是其中一员吗?” “不,我做了三个月的季前训练,但之后不得不离开球队,去博坦尼一家化工厂做脚手架。” “所以你既会踢澳式足球也会踢英式足球?” “没错,阿尔夫。在山城我们有三个伙计会踢两种足球。他们每周有四个晚上训练,周三和周五训练ALF,周一和周四训练英式橄榄球。一个星期比赛两次,周六比AFL,周日比英式橄榄球。他们体力强健,在任何一种比赛都是主力队员。” 高级警员阿尔夫哈克对澳式足球的看法稍稍有了转变。23名球员一起沿悬崖上一条叫瓦谷的小道慢跑。瓦谷是刚达格拉(Gundungarra)词,意为钻石蟒。当时是下午五点多钟。当足球运动员往向下跑到恶魔峡谷时,游客和丛林穿行者们避到一边,让他们通过。哈克觉得向下跑比往上跑容易得多。跑步之后,他要去王朝酒店的竞猜活动现场,与加伯尼夫妇汇合。 恶魔峡谷是矿工们取的名字,因为当地的古利人认为这里住着恶灵。也许这个名字更是矿工们艰苦生活的表达。他们曾在此度过一段艰难的时期。 以前这些矿工和家人一起住在麦克劳德山谷,他们的妻子住在丛林小屋里照料孩子,忍受着毒蛇的威胁和那种孤独而与世隔绝的生活方式。不少矿工死于矿难,他们的妻子成为寡妇,还有一些矿工死于煤井顶板倒塌引发的塌方,而更多地死于黑肺病,煤尘堵塞在他们肺里,让其慢慢窒息。这是一个缓慢又痛苦的死亡过程。矿工挖掘出的煤炭被装到平台拖车里带回悬崖,然后用马车运到铁路专用线上。矿工和他的家人们每月出一次恶魔山谷去山城采购日用。现如今,游客、丛林穿行者还有加伯尼的山城狮子队球员们也经常出现在恶魔峡谷和瓦谷之径上。 第十章 下午六点四十五分,人们陆续进入王朝酒店。对大多数人而言,这不过是他们在山城度过的一个寻常夜晚,他们是这儿的常客。还有一些人则是为了参加知识问答专门来的。有些人是本周第二次参加酒吧知识问答,另一些人则对此游戏上瘾,是第三次参加了。山城每周有三次知识问答竞赛:周一在城堡酒店举行,周二在联合服务俱乐部,周五在王朝酒店。每周通常至少有20个队伍参加。布莱克夫妇刚走进酒店大门,苏冲过去拥抱海伦·加伯尼。杰克·布莱克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他知道加伯尼夫妇今晚在这里参加活动,但是现在才意识到他们两家将会在同一个团队。 “海伦,来见一下我的丈夫杰克。” “我们已经见过面了,苏,在一个更正式的场合。” 苏立刻意识到,昨晚在帝国小径被枪击的人便是海伦的丈夫。 “这儿的世界真小,对吧,海伦?”杰克·布莱克说。 “你待得时间越久,就越发觉得山城小了。”海伦同意他的观点。 “乔治在哪儿,海伦?”布莱克问。 “他在洗澡,马上就会过来。王朝酒店是山城狮子队的支持者,因此足球队员们可以先在酒店的楼上洗个淋浴,然后再下来参加知识问答、用晚餐。” 她的话刚落音,乔治·加伯尼和阿尔夫·哈克就进入酒吧。 布莱克看着哈克,静静地说:“我猜,你就是高级警员阿尔夫·哈克?” “是的,长官。” 布莱克伸出手,说:“别叫我长官或总督察。叫我杰克,阿尔夫。”他看着加伯尼说,“乔治,这是我的太太苏,我们今晚一起玩知识问答。” “真有趣,杰克,这真是个袖珍的山间世界。”乔治·加伯尼说。 “我也越来越有这样的感觉。”杰克·布莱克说,“阿尔夫,你觉得知识问答怎么样?” “它不像乔治做足球训练时沿恶魔峡谷和瓦谷之径上下跑四次一样有挑战性,也比不上练球。它甚至有点改变了我对AFL的态度。” “所以你现在认为AFL是足球了吗?”,乔治·加伯尼问道。 “不。它还算不上是足球!”阿尔夫大笑着回答。 “你是真是一个足球偏执狂,阿尔夫,”加伯尼说。 布莱克感觉到人们的目光集中在了他身上。他们之前已经在电视新闻上看见过他,知道他正负责调查三起谋杀案。三个死者都是本地人,而这位探长却是新来者。现在,他出现在酒吧里,当地人不由地拿目光瞥视他。 布莱克的出现几乎转移了人们对知识问答的注意。知识问答同谋杀案一样是个严肃的事情,人们认真坚定地对待它。这是头脑的比赛、思想家的对决、智慧之战、智者每周一次的交锋,是脑力的争战。这是一个庆典,汇集了事实、新闻和时事的细节、历史、音乐、运动、电影、地理、科学和烹饪领域那些错综复杂而负有盛名的小知识。王朝酒吧的知识问答共举行四轮,第一名奖金75美元,第二名奖金50美元,第三名奖金25美元。此外还有头奖,目前奖金有3000美元。三个多月来,还没有人获得过头奖。每一次头奖落空,奖金就增加150美元。 对某些玩家来说,有比瘾君子弗兰肯斯坦、肖恩·拉梅奇(也叫头脑损伤)和酒店老板伯恩斯被谋杀一案更重要的事。他们好奇的是这个警察会喜欢玩知识问答吗?他和他的妻子会和谁组队?有些参加者只是为了赢钱,而另一些是真正享受其中的乐趣。这两天所有人都谈论着谋杀案,但现在是只属于知识问答的时间。布莱克夫妇和阿尔夫·哈克加入了加伯尼的团队,队名叫做流萤与朋友。同队中还有安德鲁,一个退休的电力工人,他曾很长时间和加伯尼供职于同一支丛林大火队。贝丝,一个州际飞行模拟器销售员的妻子;简,她的丈夫是澳大利亚极光号的船员,这艘破冰科学船服务于澳大利亚南极和南大洋基地;金姆和西莫,是赛后要为人们演奏的音乐家。另外还有25支队伍正摩拳擦掌准备开始比赛。今晚的主持是卡萝尔·布朗,她是布朗家族的族长,也是王朝酒店的老板,主要负责管理酒店的运营。 “欢迎大家来到王朝酒店参加本次知识竞答。现在,请听第一轮的第一个问题:《工人阶级男人》是谁唱的?” 乔治·加伯尼喊道,“彼得·科斯特洛认为是布鲁斯·斯普林斯汀!” 卡萝尔和酒吧里的其他人都放声大笑起来,卡萝尔说:“没错,彼得·科斯特洛确实这么说过,乔治。” 有人喊道:“他在去年11月的投票中被从霍华德政府中免职,真是大快人心。血腥的GSt。” GSt指商品与服务税,前总理约翰·霍华德曾承诺永不征收这类消费税。人们笑着同意他的观点,每个人都知道第一题的答案。将这首歌唱红的是澳大利亚摇滚偶像吉米·巴恩斯,人们通常称他巴尔内斯。 “下面是第二个问题”,卡萝尔说,“在古罗马,3月15日被暗杀的是谁?” 每个参赛者都知道答案是尤利乌斯·恺撒。赛队间响起笔在纸上写字的沙沙声,下一个问题紧接而来。 “第三题和上一题有关,是谁代表众人向尤利乌斯·恺撒无情地行凶?附加分,刺客行刺的是恺撒身体的哪个部位?” 轻细的沙沙声再度响起,流萤与朋友队里,所有队员都望着乔治。乔治点头表示他知道答案,示意将答题纸传给他。 布莱克低声问:“乔治,我知道刺客是布鲁特斯,但他刺在恺撒哪个部位?” “据古代历史学家普鲁塔克的记载,是刺在腹股沟。莎士比亚上学时研究过这段历史。‘公众冷酷的行刺’这句话就是出自他的戏剧《尤利乌斯·恺撒》。” 第一轮剩下的都是常识性问题。第二轮题目是本周发生在本地、州以及全国的新闻事件。接下来是休息时间,用来抽奖,以便为山城的铜管乐团筹集资金。第三轮题目是一张印满图片、要求填出处的问卷。今晚的主题是电影。许多参赛者到后院去抽烟,顺便分析一下哪个队领先,讨论看看之前那些千奇百怪的题目其他队回答得怎么样,然后接着完成第三轮的作答。 布莱克站在乔治·加伯尼旁边,正准备问他什么,这时一个戴着澳大利亚退伍军人联盟徽章的人走近加伯尼,问道:“乔治,周二晚上董事会议的提案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肖恩。” 肖恩点点头,到院子的另一边去了。 布莱克问:“什么董事会议,乔治?” “山城退伍军人俱乐部管理董事会。我试图获得董事会的支持,将国家公园里的帝国小径改回它原先的名字,莱辛小径。1901年,卡尔·莱辛单凭斧头砍刀只身开辟了这条路。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他因为身上的德国血统遭到迫害。莱辛曾当选为议员,但委员会的工人们威胁要他辞职,否则就罢工。他只好放弃。议员和工人都不希望匈奴人进入议会。匈奴人滚出去!当年的德国人在澳大利亚,就像如今的穆斯林人和阿拉伯人一样,备受偏见和轻视。莱辛的儿子阿尔道夫改名为阿尔伯特并加入军队,他在1917年的帕斯尚尔战役中牺牲,当时只有24岁。” “没想到你这样一个坚定的社会主义者、马克思主义者会对军事历史相关的纪念活动这样感兴趣。”布莱克说。 “莱辛家族的历史就是反对仇恨、偏见以及战争的历史。人们对本国历史——包括军事史了解得越多,就越发致力于呼吁政客应该放弃帝国式冒险,例如他们在伊克拉和阿富汗那些不被上帝保佑的地方的所作所为。我的父母都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退伍军人,我父样的四位兄长都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其中一个和我同名。他在法国维莱布勒托纳战役中死在了西部前线。我对这段历史了解得越多,反战情绪就越强烈,远远超过约翰·皮尔格、诺姆·乔姆斯基、娜奥米·克莱恩这些人的书籍和电影里所表现的。总之,退伍军人俱乐部在捍卫正义方面有一段很有趣的历史。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迪格尔人卡尔文因为土著身份被禁止在城堡酒店做卖酒工作,尽管他曾担任布鲁克、新几内亚和婆罗洲九师的侦察员。俱乐部织了一次抗议,没多久老板就屈服了。” “有意思。” 布莱克和加伯尼笑着,准备返回知识问答现场,这时一个声音响起:“你好,布莱克先生。”布莱克转过身,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布莱克认出他是兰斯·班农。兰斯孩提时曾因严重伤人案服刑。被打的是悉尼红灯区国王十字区的一个妓院老板。那个皮条客是布莱克老上司麦克海尔的同伙,经常给妓女们供应海洛因。因为他攻击一个妓女,兰斯将他狠揍了一通。那时兰斯刚做纹身师。“你好,兰斯。请叫我杰克。” “你们两个认识?”加伯尼问。 班农说:“16年前,那个肮脏腐败的前警察麦克海尔指控我持枪抢劫,是杰克为我洗刷罪名。” 加伯尼说:“世界真小,不是吗,杰克?” 布莱克附和地微笑,班农说:“这是我的未婚妻莱拉。莱拉,这位是杰克·布莱克。” 布莱克注意到莱拉是个土著。加伯尼说:“你们的订婚派对取消了,真令人扫兴。” 莱拉说:“那个冷血的莫兰特就是个卑鄙小人。” 布克莱竖起耳朵。加伯尼解释道:“莫兰特是布莱克的上司。杰克是山城的探长。不过莱拉说得没错,我们当地人都认为莫兰特是个自大狂。” 布莱克问:“但是,兰斯、莱拉,莫兰特和你们的订婚派对被取消有什么关系?” 莱拉回答道:“兰斯想包下整个城堡酒店,莫兰特不予批准,说他人品不好。” 兰斯说:“从20年代开始他就用以这个理由阻止我们举办订婚派对,我让我的律师找他,但律师回来后说无能为力。所以我们只得取消派对。自从我在他女儿臀部纹了一只蝴蝶,莫兰特就对我怀恨在心。那时她已经超过十八岁了。该死的,她给我看过她的身份证。” “莫兰特是一个真正的令魔鬼也躲避的家伙,你知道,一个重生的基督徒。他的女儿萝莎尽管年轻还小,却十分狂野。她不和父母一块住,不用说莫兰特把这一点也怪到兰斯身上。”莱拉说。 “他是一个右翼。不过别告诉任何人我这么说。”布莱克说,然后他问:“离开十字街区以后,你没有惹别的麻烦吧?”兰斯点点头。 布莱克觉得莫兰特就是一个嗜权狂。兰斯说:“说说几周前的事吧。乔治,我听说你在广播节目里开律师的玩笑了,你是怎么说的?” “你听说过恐怖分子劫持了一架全是律师的747飞机的事吗?他们威胁说如果不满足他们的要求,就将律师全部释放。”周围爆发出笑声。 “既然我们周围有这么多律师无所事事,为什么还要用动物做实验呢?”笑声再次爆发。 “律师被湿水泥埋到脖子时你有什么想法?真遗憾没有足够多的水泥。”笑声再次爆发,布莱克说:“你在你的广播节目里也这样拿警察开涮吗?” “我当然会,杰克。当你的车被叫停在路边,有四件事你不能对警察说。第一,你不能说:‘嘿,我以为你身体状况好时才是警察呢。’第二:‘哇,太棒了,昨天那个叫停我的警官也只是给了我一次警告。’第三:‘哇塞,奇才!你一定追了220多公里才追上我,干得好,朋友!’第四‘嘿,我要找一下驾照,你介意帮我拿一下波旁酒和可乐的瓶子吗?’” 每个人都笑得不可自抑,布莱克说:“不错,乔治。” 这时,海伦·加伯尼走过来说:“嗨,兰斯,莱拉。你们两个想加入我们的知识问答小队吗?” 莱拉看着兰斯说:“去吧,兰斯。” 兰斯回答:“哦,好的。你想喝点什么,宝贝?” “甜夏敦埃酒。加布斯,杰克,你们和夫人们要喝点什么吗?” 海伦说:“好主意,兰斯。我们已经答完一轮了。你能去拿些饮料吗,乔治?” 布莱克夫妇、加伯尼夫妇和流萤与朋友队的其他人一起坐在桌边,同坐的还有兰斯和莱拉。所有队伍都渴望知道自己在比赛中的名次。 卡萝尔·布朗宣读比分。“领先的是流萤与朋友队,满分20分,他们得了18分。知识奇迹队和男女同性恋队都以17分的成绩紧随其后。以16分获得第四名的是墨尔本旅行者队、保罗·凯利足球动者和音乐家协会以及‘玛格丽·特撒切尔快点去死我们好有自己的领导集体’队。” 海伦低声对杰克和苏说:“上周森林大火消防队中有一个家伙挖苦她们中有人是女同性恋,他们索性决定用这个名字做队名。当时我和乔治制止了那家伙。他们队里的一个男孩说:‘这个队里也有男同性恋,朋友!’” 卡萝尔·布朗开口了:“第四轮的第一个问题。‘嗜血之人,必将以流血告终。’这句台词出自莎士比亚哪部剧作?” 布莱克夫妇和加伯尼夫妇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是句话出自莎翁的哪部作品。兰斯说:“《查里三世》。”海伦说:“你答对了,兰斯。” “答得好,亲爱的。”苏·布莱克说。 兰斯说:“我对莎士比亚不感兴趣,但是几天前我刚在一个拳击手胸部纹过这句话‘冷血于我是艺术,于你是结束。’他觉得纹身能助他在拳台上战胜对手。那家伙相信攻击对手的意志很重要。他告诉我他是从莎士比亚的《查理三世》中看到这句话的。” “你做纹身的工作多久了?”布莱克问。 “到现在有二十年了,杰克。” “现在是第二个问题。”卡萝尔说,“本月初,谁说过这句话‘我认为酒精和记者会比足球运动员带来更严重的文化问题。我知道这一点是因为这两类人我都有雇用’?” 莱拉说:“我知道。是无处不在的埃迪·麦奎儿,他是哥宁伍澳式足球俱乐部和第九频道的老板。” 乔治说:“正是。”其他队员赞成地点头。 “第三题,索姆河战役的总司令是谁?该战役是在哪一年发生的?每问一分。” 谢默斯说:“道格拉斯·黑格,1916年。发生在都柏林复活节起义后。” 乔治竖起大拇指,其他人都赞同地点点头。 “第四个问题,髌骨的俗称是什么?” 海伦说:“膝盖骨。”每个人都点头表示同意。 “第五个问题,哪一年火山喷发埋葬了古罗马城市庞贝?奖励分,另一个同时被摧毁的罗马城市是哪个?” 乔治说:“公元前79年,或称共和时代。我不信奉宗教,另一个罗马城市是赫库兰尼姆。” 团队的其他人点头表示一致认同这个答案。 “第六个问题。著名的遗言。谁在天主教医院临死之前对修女说‘啊,上帝保佑你,女士,你所有的儿子都会成为主教’?” 杰克说:“我知道。是爱尔兰作家布兰登·贝汉,他还说过‘批评家就像后宫中的宦官,他们知道怎么做爱,他们每天都目睹,但是他们不能亲身实践。’” 乔治·加伯尼接道:“他还说过,‘我从未见过一种情况惨淡到警察不能把它搞得更糟’。” 杰克说:“我就知道你会提到这句话,乔治。” 笑声响起,再一次,团员们一致点头认可他的回答。 “第七个问题,是谁说‘上帝以可卡因肯定你的富有’?” 苏说:“罗宾·威廉姆斯。” 杰克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亲爱的,我也有些常识。” 这个回答再一次获得所有人的一致认可。 “第八个问题,1908年第一次澳大利亚橄榄球联盟总决赛中谁是赢家?” “南悉尼白兔队。”安德鲁说。 所有人都同意这个答案,即使是那些可以说对足球或澳式足球一窍不通的人。 “第九个问题。地理术语蒸腾作用是什么意思?” 海伦说:“水分从植物中蒸发,进入空气中。” “下面是循环赛的最后一个问题。东帝汶的另一个名字叫什么?” 乔冶小声说:“帝摩尔·莱斯塔。东帝汶人自己就是这么称呼他们国家的,我们客随主便。” “今晚知识问答的循环赛到此结束。”卡萝尔·布朗说,“我要计算第三轮和第四轮的得分,20分钟后回来。之后将进行头奖问答。记住,只有参加了循环赛的队伍才能参加头奖问答。我离开的时间,山城铜管乐队会进行演奏会的门票抽奖活动。” 酒馆内,想吸烟的人再次走到院子里,以免二手烟危害到正在用餐的流萤与朋友队员。谢默斯说:“乔治,上周日晚,我在激进理智电视台31套节目中看到你了。全是关于去年九月APEC会议的游行示威。你当时在澳大利亚海事工会办公室的外面。” 金姆说:“乔治,你的一个同伴在APEC会议期间讲话十分有说服力。他叫什么名字?” “亚历山大·班克里奇。”加伯尼回答道。 “他宣讲游行的权利,说得合情合理。反观那个警察指挥官安德鲁·薛派安,言论就像一个独裁者。他老是说游行会导致暴乱,但暴乱从未发生过。”金姆说。 “看到悉尼中心商务区有那么多人防守,大约1万7千名警察和军队——甚至还有新西兰和美国的军队和我们自己的士兵在一起,真令人惊讶。真是一团糟。” 苏说:“杰克因为在APEC会议期间休长假离开悉尼,还被他的上司责备了。” 谢默斯问:“你是警察吗,杰克?” 回答之前,杰克·布莱克先看了看阿尔夫在哪里。他注意到阿尔夫已经离开桌子,到吧台为柠檬水续杯。“我喜欢警察这个职业,但不是在一个血腥的武力国家里。去年APEC期间,霍华德和工党政府将澳大利亚变成了那样。对抗议全球化、阿富汗和伊克战争、气候变化和工人权利的反对者进行打击,这不是民主行为。他们还做了一些其他事,无论是什么,我不喜欢,也不想做。” 乔治加伯尼问:“如果他们让亚太经合会议中制定的法律永久施行呢?” 杰克·布莱克说:“澳大利亚将会徒有其名,成为只是名义的民主国家。我们的许多民主行为成为反民主的罪行。” 谢默斯问:“什么罪行,杰克?” “言论、抗议和集会的自由,以及敦促政客为他们的行为负责,都会成为罪行。” 乔治说:“富豪政治,一个由富人组成、为富人服务的政府。” 苏说:“两大党派都偏袒富人。他们滋养出那些不负责的政客,将一切都私有化。发电站、火车、健康服务和轮渡,无一例外。他们投入数百万元美元建立私立学校,但公共教育却渴乏资金和资源。我也认识一些正直的工党党员,他们在支部会议上反对政客们电力行业私有化的企图,但州议会总是忽视他们的意见。首相陆克文·拉德是澳大利亚版的托尼·布莱尔。他甚至把布莱尔的杀手制度引入澳大利亚。布莱尔将英国那些撒切尔没有染指的基础设施全部私有化。” 海伦说,“娜奥米·克莱恩在她的《冲击理论——灾难资本主义的崛起》一书里也这么写道。对私有化、削减政府服务、经济管制、破坏工会和公民自由极尽批判。” “你在广播节目里播放过她的一些言论吧,乔治?”兰斯问。 “没错,我播放过”,乔治说。“她是个厉害的角色,用400多个脚注支持她在书里提到的一切。读她的书就像读诺姆·乔姆斯基,除了书籍内容,你还会从脚注上得到很多知识。一些土耳其人认为她不算学者,我倒希望我大学里能有这样一个学者,她前往阿富汗和伊拉克的战场、在卡特里娜飓风来袭时现身新奥尔良。布什的混蛋军队将黑人置于死地,还拒绝了卡斯特罗领导的古巴和查韦斯领导的委内瑞拉两国提供的紧急援助。” “亲爱的,乔治·沃克·布什怎么可能会接受社会主义政府的援助呢?他可是想推翻这些国家,暗杀他们的领导人呢。”海伦说,“况且,在提供个人紧急服务方面,黑水公司的能力无与伦比。即使这意味着新奥良大体育场里成千避难的人们要缺水五天。” “黑水公司,他们不是在阿富汗和伊拉克战争中活动的大型雇佣兵组织吗?” “没错,苏。我可以给你讲讲《休克教条》。这本书里克莱恩不仅记载了他们是如何将穷人驱逐出廉价住房区,还记载了他们如何摧毁新奥尔良的公立学校制度,并用付款凭证制度取而代之。他们破坏了教师工会以及马丁·路德·金和马尔科姆·艾克斯的时代许多民权运动的成果。总之,洪灾造成毁灭性的后果,不是因为卡特琳娜飓风,而应归咎于布什和他的前任比尔·克林顿,他们没有提供足够的款项维护坝墙。”海伦说。 金姆说:“娜奥米·克莱恩和约翰·皮尔格这样的记者和作家使我想起乔治奥威尔笔下的角人物温斯顿·史密斯,他在这本书上写道:最好的书籍是向你解释你觉得稀疏平常的事。” “我们生活的时代和里描述的时代没什么两样。让我们回到APEC法律的永久性这一话题。”乔治说,“终止它最好的办法是为那些在APEC会议期间被逮捕的喜剧演员们辩护,他们在法庭上遭到无礼的指控。” “你打算装扮成奥萨马·本拉登吗?”兰斯问。 乔治回答:“正是,并且再挥舞一面小型加拿大国旗。他们在悉尼进行审判时,我们将在山城法院外组织一次抗议。”桌边的人都笑了,乔治继续说:“你可以把美国统治者和我们这儿那些对美国路线亦步亦趋的上层精英们与罗马统治者做个对比。罗马追逐利益慢慢演变成一个残暴国度的过程中,并没有鼓吹民主之类的虚伪言辞。他们也没有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打击恐怖主义’、‘保卫国家安全’,和‘捍卫民主’之类的借口。古罗马时代有一个问题,你可以拿来问那些对外侵略伊拉克和阿富汗,对内破坏公民权利和自由的国家领导人,‘监管之人,谁人监管’’?” 杰克·布莱克说:“‘监管之人,谁人监管?’,我曾在一座天主教中学学习拉丁语并研究古代罗马历史。这是我作为一个警察经常想到的问题。” 包括乔治·加伯尼在内,知识问答小队里每一个人都被杰克·布莱克翻译的这句拉丁语震动,陷入一种令人敬畏的沉默,直到被山城铜管乐队一个成员打破。那人透过音响宣布:“我们即将抽取第一张奖票。我们每周五都将抽取八张奖票,以答谢支持山城铜管乐队的朋友们。第一张奖票是:23445。” 布莱克说:“我们可以出去谈谈吗,乔治?关于你的证词,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乔治看了看他的妻子,说:“好的,海伦已经有奖票了。” 他们从后门离开,径直走向酒吧的停车场,打算进行一次慎重的谈话。 “今晚我读了你的证词。你说你不认识我的同事向你展示的那张照片中的任何一个人。” “什么照片?” “今天下午你录证词的时候,没有看到一张照片?” “没有。你的同事狄奥多西——当地人叫她个性女士,因为她没什么个性——到学校来采访我。她已经准备好了一分证词,要我在上面签字。她没有让我看任何照片。事实上,她态度十分粗鲁。不过这有什么奇怪的呢?警察不都是这样吗。” 布莱克取出照片,问:“你认识这两人之中的一个人吗,乔治?” “这个年纪大的是麦克海尔,以前是个臭名昭著的警察,另外那个留着比利康纳利式胡子的家伙是山姆·罗杰斯,一个禽兽。他13岁的儿子后背被皮带鞭打得遍体鳞伤去学校,我不得不播报他的事迹。” “你怎么知道他背上有伤?” “他的一个同学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他痛得跳了起来,然后就开始哭。我直接把他带到校长那里,让他给我们看看他的背。我和校长都被看到的情景震惊了。皮带抽打的痕迹遍布他的整个背部。” “然后呢?” “我们打电话叫来警察和社区服务部门。警察去这个孩子家里,找到了她的母亲,那女人被打得眼圈乌青,下巴受了伤。” “你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见到山姆·罗杰斯的?” “一个周五的晚上,我像往常一样去城堡酒店喝酒,他跟了上我。他是骑士摩托车俱乐部的成员,收买了几个同伙当帮手想揍我一顿。在酒吧里罗杰斯对我叫喊,说‘因为你,我失去了我的妻子和孩子。’我说,‘你失去他们是因为你拿他们当出气筒,你这个懦弱的混蛋’,他朝我来了一拳,我拿手臂挡住了,并用另一只手照着他的鼻子打了一拳。我打破了他的鼻子。鼻血流了他一脸,他很快屈服了。我从前的空手道教练说过的‘永远照着鼻子狠打,因为大脑漂浮在它后面的液体里。’” “另外两个摩托车手做了什么吗?” “其中一个挥着手说此事到此为止了,他把罗杰斯扶起来,带出酒吧。之后那个周五的晚上,骑士俱乐部的警卫官蜘蛛梅森在城堡酒吧里遇见我,告诉我鉴于罗杰斯对家庭的所作所为已经令俱乐部声名受损,他们把他驱逐出去了。再下周,我看到罗杰斯顶着两个黑眼圈、拖着受伤的手臂在山城转悠。蜘蛛告诉我,骑士俱乐部对我没有恶意,并且为那天晚上他的两名成员对我所做的事而道歉。” “你之前见过玛利亚·狄奥多西警官吗?” “见过。几年前,在反对康韦的鳄鱼公园计划的示威活动上,她身穿警服出现。当时我们在康韦的房地产公司外举行抗议。她对我们这些示威者的态度十分粗鲁,康韦被激怒时,她还威胁说要逮捕我们。” “康韦为什么会发怒,乔治?” “他叫我们人渣、暴民,我问他‘告诉我,你用什么来避孕,康韦?你的人格?’,于是他失去冷静,开始骂人,那次谩骂声名在外。” “狄奥多西说她要指控我使用淫秽语言,我们五十个示威者听了开始哄笑。” “她记下你的名字和资料了吗,乔治?” “是的。” “所以她应该不会忘记你,对吧,乔治?” “绝不可能,杰克。现在你应该知道我们是否彼此认识了,在山城,大家都互相认识。” “我懂,乔治,我明白。” 布莱克从口袋里取出一份资料,问他:“这是你的证词吗?” “不是的,杰克。签名也不是我的。” 布莱克很生气。现在他知道谁是那个害群之马了。之前他只是大致猜测可能是他手下的警官,而现在,加伯尼提供的证据让这一切无可辩驳。 “你让一个麦克白夫人做了你的侦探,杰克。所以说,向我问话的是一位受雇于射击我的那些混蛋的蛇蝎美人?” “‘看似纯真无害的花朵,其下却藏有毒蛇。’”布莱克再次引用了他喜爱的莎翁的名言。 现在他必须计划好接下来的行动,但在他决定好之前,他听到卡萝尔·布朗说:“你们两个快进来,头奖问答要开始了。” 布莱克和加伯尼看了看对方,加伯尼说:“接下来五分钟打算做什么?在回去工作之前,和你的妻子一起完成知识问答吧。” 布莱克点点头,在行动之前,他必须把事情想清楚。走回酒吧的路上,他脑中飞快地思考着。玛利亚妨碍司法公正之事已一目了然,但是她与毒品交易有关吗?与谋杀案有关吗?她受康韦的掌控。她对康韦的罪行了如指掌,过去还曾和对手麦克海尔共事过。康韦手下居然有这么个得力助手:一个佩戴着警探徽章的麦克白夫人。突然,他的思绪被一个声音打断:“嘿,昨天晚上布隆迪·威廉姆斯的酒吧招待员把手伸进我的饮料里要我离开城堡酒店,你就是处理此事的警察。” 是昨晚那个男人和他的妻子。 “噢,是的。”布莱克敷衍道,脑子里还在想着该怎么逮捕他手下的警探。 “我叫比尔·托利,这是我的妻子乔治娜,我是一名出租车司机,我和合作社其他几个司机多次投诉过城堡酒店不负责任的酒水服务。但指挥官莫兰特完全置之不理,还在一个会上说‘哦,我们需要专门团队来调查此事’。我们不得不把喝醉的客人从酒吧拖到出租车里。” “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乔治感兴趣地问。 “大约一年半了。” 就在这时,话筒中传来卡萝尔的声音:“我已经拿到了循环赛的答案和今晚知识问答的结果。现我们开始头奖比赛。” 布莱克走回座位的路上端详着各队参与者的面孔。卡萝尔宣读着答案,有人喜悦有人忧。布莱克坐了下来,他的妻子和海伦正为本队的完美得分而兴奋。乔治冷静地计算得分。酒吧里十分安静,只回响着公布答案的声音。此时整个气氛就好像墨尔本杯和澳式足球比赛及英式橄榄球比赛汇聚成一场赛事。布莱克觉得在比赛的两个小时内,所有参加者都不用顾念其他事,真是有趣。卡萝尔·布朗审查了一遍得分。“下面是得分前六名的团队。第六名,‘玛格丽·特撒切尔快点去死我们好有自己的领导集体’队,33分。第五名,墨尔本旅行者队,34分。第四名,知识奇迹队,35分。第三分,‘保罗·凯利足球动者和音乐家协会队,36分。第二名,男女同性恋队,37分。以38分获得头名的是流萤与朋友队。”布莱克的队伍高兴得像是刚赢了一场球赛,卡萝尔·布朗说:“现在来取头奖比赛的答题纸吧。只有今晚参加了循坏赛的人才能参加这一轮。” 各队派出一个人去角逐该奖。所有人都准备好聆听卡萝尔即将抛出的三个头奖问题。 “这一轮中,所有的答案都必须拼写正确。第一个问题,在特洛伊的古老故事中,海伦的丈夫、斯巴达国王——那个她将之抛弃而跟随帕里斯去特洛伊的人叫什么名字?” 流萤与朋友队桌上的每个人都注视着乔治·加伯尼。加伯尼示意兰斯拿过答题纸和笔,写下‘Menelaus’,然后把纸举起来,以便队员们能够看到。海伦问:“你确定是这样拼写的吗?”加伯尼点点头。 “第二题,特蕾莎修女是哪国人?” 杰克·布莱克说:“我知道。”他在纸上写下阿尔巴尼亚,让队友们看,所有人都点头表示这个答案是正确的。 “第三题。1968年的影片《帕特加勒特和比利小子》中,扮演比利小子的是哪位歌手或词曲作家?” 苏·布莱克悄声问:“是鲍伯·迪伦参与的那个影片吗?” “是的。”乔治·加伯尼说,“他为这部影片写了插曲《敲天堂之门》。” 海伦·加伯尼说:“但比利小子不是他扮演的。” 杰克·布莱克接着说:“扮演者是克里斯·克里斯托佛森,詹姆斯·柯本演的帕特加勒特。它和《黄金三镖客》在是我最喜欢的西部影片之列。” “现在,你们有90秒的时间把答案写在答题纸上。记住,只有拼写正确才能得分。”卡萝尔·布朗宣布。 卡萝尔在头奖表格上快速记分的时候,地区指挥官莫兰特带着一只警方缉毒犬、两名突击队员和十四名警员走进酒吧。莫兰特径直走到兰斯身前,对他说道:“你不是应该在城堡酒店举行你的订婚宴吗?” “你已经破坏了我的订婚宴不是吗,莫兰特?况且,城堡酒店因为老板被枪杀,已经关张了。还因为涉及到毒品交易和接待未成年人,许可证也被扣押了。” “我要查看一下身份证。”莫兰特突然说。 布莱克说:“我想他已经超过18岁了,长官。” “我的总督察在这间酒吧里做什么呢?” “和他的妻子与朋友们一起参加知识问答。”苏·布莱克回答。 酒吧里100多人看着莫兰特和他的警队,凝神倾听他说的每一句话。莫兰特对带着缉毒犬的警察厉声吼道:“进行毒品搜查!老板在哪里?” “在应付你的狂妄言语之前,我要先主持完这场竞赛,莫兰特。”卡萝尔·布朗打开音响系统,说,“今晚获胜的队伍是流萤与朋友队。在古代特洛伊的故事中,海伦的丈夫、斯巴达国王、那个海伦将之抛弃而跟随帕里斯去了特洛伊的人叫什么名字?答案是墨涅拉俄斯,拼法是:M—E—N—E—L—A—U—S。” “特蕾莎修女是哪个国家的?阿尔巴尼亚。” “1968年的影片《帕特加勒特和比利小子》中,扮演比利小子的是哪位歌手或词曲作家?克里斯·克里斯托佛森。” 乔治·加伯尼起立说:“让我们为卡萝尔今晚的付出热情鼓掌。” 尽管周围站着全副武装的警察,训练员牵着缉毒犬来回走动着,所有人视若无睹,全体起立,为卡萝尔鼓掌。山城人不会让莫兰特破坏了他们周五晚上的知识问答。 “布莱克,我要求你现在从后门离开!”莫兰特十分尴尬,愤怒地咆哮道:“杰克·布莱克该回去工作了。” 第十一章 莫兰特在100多号人面前与兰斯·班农过不去,结果弄得自己像个傻瓜。杰克·布莱克亲吻妻子,道了晚安,从后门离开酒吧,他径直走到莫兰特跟前说:“我要调用你的一名警员。” “不行。我们还要去视察其他三个酒吧、三颗橄榄夜店和退伍军人俱乐部。” “我有正事,是关于谋杀案的,长官。而你只是处理和兰斯·班农的之间个人恩怨,因为他在你女儿的臀部纹身。” 莫兰特羞怒两加,脸涨得通红。布莱克冷冷地盯着他。莫兰特咆哮道:“他是个毒贩子。要是政客赋予警察更多的权力,我会利用这种权力扫毒。布莱克,听听你他妈的说是什么玩意儿。” 布莱克冷静地说:“班农不是毒贩,你是从哪儿得到这个消息的?” “你的警探向我汇报说班农与毒品交易有关。” “我向你调用一名警员正是为了逮捕警探狄奥多西。她妨碍司法公正,并且参与了三起谋杀案和毒品交易,你这个傻瓜。我敢肯定是那个臭名昭著的前警官麦克海尔让她向你透露这个情报的,那家伙是此次谋杀调查的重点怀疑对象。我会打电话给警察廉政委员会,告知他们逮捕狄奥多西一事。现在,我要带高级警员哈特一起去,如果你有点脑子的话——我很怀疑这个——就解散你带来的这些警员,你们各自回家。你的所做所为让警察看起来像一群混蛋!你做这些只为寻私衅,你动用如此庞大的警力是为什么?和兰斯·班农的私人恩怨?Quis custodiet ipsos custodies?” “你说的什么话,布莱克?”莫兰特问。 “拉丁语,说的是‘监管之人,谁人监管?’现在我教你另一句拉丁语,莫兰特,Caveat erratum。”布莱克说。 “什么意思?” “滚开。”莫兰特不发一言,布莱克看着哈特说:“走吧,乔。” 布莱克想看看玛利亚被捕后会是什么反应。他清楚按照法律应该把她交给警察廉政委员会审问。她会坦白她对谋杀案所知的情况,还是仅仅来一句‘无可奉告’,然后等她的律师? 当布莱克走出酒吧来到街上时,一个想法突然闪过他的脑海。罗杰斯和麦克海尔现在藏身何处?玛利亚家吗?他意识到,三对二,他和哈特在人数上不占优势。于是他回到酒吧,走到莫兰特面前说:“安全起见,我要再带上六名警察和两名个突击队员。” “好的,布莱克,该死地带上他们。”莫兰特绵羊似的喃喃道。他的样子让布莱克想到夹着尾巴的狗。莫兰特并不在意山城的人们怎么看他。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一个十足的混蛋,他反而引以为豪。莫兰特更关心警察廉政委员的询问。玛利亚在他手下供职,她被收买多久了? 布莱克想着玛利亚那些精心设计的计划是如何因偶然而崩塌的。她没有料到加伯尼会和布莱克夫妇加入同一知识问答小队。麦克海尔是否计划好谋杀他?他记得一个老罪犯曾对他说:“你不是那种坏警察,布莱克先生。你是诚实的人。最坏的警察永远在做违法的事。我们这些罪犯再勤奋也比不过他们。我们有道德感,而他们没有。” 布莱克抓起手机,拨了安吉拉·辛的号码。接通后布莱克说道:“安吉拉,我是布莱克。五分钟之内赶到办公室。老鼠是玛利亚。去接米克,把迄今为止发生的事告诉他。” 布莱克转向哈特问:“乔,玛利亚从未见过你吧?” “是的。” “你们有人和玛利亚·狄奥多西警探共事过吗?”他又问突击队员。 “没有。”他们回答。 布莱克说:“三个人在警署换好便服,快速察探一下狄奥多西和康韦的住所。全副武装,勿要逞能。我们一得到搜查令就对这两个地方进行突袭。半个小时之内准备两份完整的报告。还有什么问题吗?”所有人齐声回答没有问题。 “看起来纯真无害的花朵,其下却藏有毒蛇”。《麦克白》里的这句话令布莱克深思。要藏匿两个被州际警察追捕的人,哪里是最安全的地方?那藏匿毒品和一支在谋杀案中使用过的来福枪呢?如果你是康韦,你会把它们藏在你能掌控的腐败警察家里。这些都是正确的做法,除了一点,那就是玛利亚会长期以来变得焦虑不安。她陷得越深,便越容易疏忽。在这样一个旅游小镇定居,人们不仅相互认识,而且随时有可能碰面。这些都对玛利亚的计划构成阻力。布莱克比她早上一步,他确定对方的计划是在被他逮捕之前杀掉他。 所有警察在警署会合,布莱克让那些未参与侦察的先去喝杯咖啡,准备半个小时后的短会。他派安吉拉和米克去一个当地法官那里拿搜查证,现在正等着他们回来。这件事很急迫,但现在所能做的最好的事情便是等待。布莱克要了杯咖啡,享受着即将要逮捕老上司鲍比·麦克海尔去审判的快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安吉拉和米克带着搜查令进来的同时,侦察狄奥多西和康韦的住处的突击队员也回来了。 回到刑侦办公室,布莱克召集所有相关的警察开简会。他把逮捕目标的照片贴在墙上。现在有八名身穿制服的警察以及两名布莱克手下的警探。布莱克开始:“女士们,先生们,今晚我们要进行两次突袭。其一是前警探玛利亚·狄奥多西的家,她将被指控妨碍司法公正,并且是三起谋杀案和一起谋杀未遂案的帮凶。” 一名突击警察问:“我知道你正在调查三起谋杀案。但是谋杀未遂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预定受害人是谁?” “乔治·加伯尼。昨天晚上,他报告发现了杰森·莱格尸体的时候被一名狙击手用装有定向音频的来福枪射击了。当我们赶到那里,无意中发现了肖恩·拉梅奇的尸体。他死亡已有两周了。今天早晨,我们发现了伯恩斯的尸体,他是皇后山区城堡酒馆的老板。先突袭狄奥多西家,是因为我相信警察州际搜捕的两个对象——那个腐败的前警察大坏蛋鲍比·麦克海尔和同伙山姆·罗格斯藏在她家里。现在,我们可以假定他们三人已武装好,准备向我们射击。这三人被制服后,我要进行一次快速而彻底的搜查。我们要寻找武器和毒品。做完这些之后,我们去第二个突袭目标,斯蒂夫·康韦。他是山区毒品——主要是冰毒交易——的注资人。他还是三起谋杀案和企图谋杀加伯尼的幕后黑手。现在,请高级警官乔·哈特向我们介绍狄奥多西家的布局。” 哈特说:“狄奥多西的家有两个入口。长官,我建议同时袭击前门和后门。我们刚才注意到有两间房亮着灯,整个房子都包着帷幔。” 布莱克说:“我们分成两队,一队袭击前门,一队袭击后门。我指挥第一队,乔,你带上大锤。一名突击队员和两名警察跟着我们。” “安吉拉指挥后门队。米克,你拿着另一个大锤,其他的突击队员和警察跟着。所有人都穿上防弹背心。你们两个突击员带着猎枪先进去——你们有经验。我们会把车停在拐角处,看我的信号进行突袭。我希望活捉他们三个,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有必要那就开枪。记住一件事,不要嘴上功夫。还有什么问题吗?”所有人都准备好了。“五分钟之后在停车场会合。” 强力的队伍分别坐上三辆警车。警车开过三栋房子来到狄奥多西的家。九名警察分成两队。布莱克看着他们说:“时候到了,伙计们。” 两队警察都从狄奥多西住宅的前门进去,这是从街上进去的唯一入口。安吉拉的队伍向后门走去,同去的还有一个事先来探过路的突击警察。前后门被同时击碎,两名突击警察率先进去。当前门小队穿过厨房时,麦克海尔从隔壁房间里走了出来。“他妈的发生了什么——”他没有机会把话说完了,一个突击警察喊道:“趴下!警察!趴在地板上,立刻!” 一声枪响响彻屋子,前门队伍碰上了山姆·罗格斯。他屈膝求饶:“不要开枪。我没有武器。别他妈的开枪。”安吉拉喊道:“我们抓到了麦克海尔,长官。”布莱克喊回去:“我们抓到了罗格斯。狄奥多西在哪里?”第二句话是吼着问害怕的罗格斯,罗格斯指了指一扇门。布莱克对一名突击队员指着门,那名队员击开门说:“里面有一具尸体,长官。是一名女性。” 布莱克走进房间,看到玛利亚·狄奥多西的尸体,左太阳穴有一处枪伤,涌出大量的血。他叹了口气,划了一个十字,说:“她无法接受一名前警察去蹲监狱。和犹大一样,她在接受了三十枚银币之后自杀了。房子的其他部分搜查过了吗?”他问。 安吉拉喊道:“是的,长官。”哈特也喊道:“是的,长官。”布莱克吼道:“开始搜人!”他走进厨房,来到麦克海尔身前,对他说:“罗伯特·麦克海尔,你被指控谋杀罗森·杰格——又名瘾君子弗兰肯斯坦,肖恩·拉梅奇和里查德·伯恩斯。他还被指控分销非法毒品以及持有非法枪支。当你在法庭上面对这些指控时,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呈堂供证。” “他妈的伪君子。他妈的杰克·布莱克,真是一个好天主教徒,看到死尸就自己划一个十字架。去给玛利亚做临终祷告吧,你这个笨蛋米克。” 布莱克对身旁一名突击警察说:“你和另一名警察将前警官麦克海尔送监,然后回到这里。”然后他喊道,“安吉拉,指控罗格斯,派两名警员送他去监狱,然后让他们立刻回来。”米克拿着一支装有定向音频扬声器和耳机的来福枪走进厨房,说:“看我找到了什么,长官。” “干得好,米克。”布莱克说。 哈特带着一公斤冰毒走进厨房,让布莱克看。 “好样的,乔。了不起,各位同仁,继续搜查。”布莱克说:“米克,检查一下麦克海尔、罗格斯和狄奥多西的手机。”米克点点头。布莱克穿过房子,一路走一路表扬正在搜查的警员。他对安吉拉说:“打电话叫验尸官来检查狄奥多西的尸体,我要去搜查她的房间,来给我搭把手,安吉拉。” 布莱克看了眼玛利亚的尸体,继而环视整个房间。他注意到床上的一个枕头上有个信封。他拆开信封,阅读里面的内容。 致杰克·布莱克 布莱克,如果你读到这封信,那就说明,我在结束自己的生命和面对漫长的监禁之间选择了前者。我从五年前开始收受康韦的钱。如果我自杀了,那么康韦、麦克海尔和罗格斯都可以因为谋杀和毒品交易而入狱。你可以那把来福枪上找到康韦的指纹,那是他用来射击加伯尼的枪。我房间里储藏的冰毒上也有康韦、麦克海尔和罗格斯的指纹。 伯恩斯被杀害,是因为他不愿支持康韦重建城堡酒馆的计划,并且毒品交易面前临阵退缩。弗兰肯斯坦被杀是因为他试图在一笔很大的毒品交易中敲康韦的竹杠,真是够蠢的,他居然以为可以侥幸成功。麦克海尔和罗格斯帮助康韦把弗兰肯斯坦推下孤独者了望台。他们听到加伯尼在用超高频无线电播报发现了尸体。康韦决定朝加伯尼射几枪是因为之前的鳄鱼公园计划被中断一事,他憎恨加伯尼。你给我打电话之前,康韦打电话给我,要我将麦克海尔和罗格斯、他们的车以及他的来福枪藏起来。 过去五年来,康韦经常将毒品藏匿在我这里。 肖恩·拉梅奇被杀死,是因为他出售在灌木丛中生长的大麻,与康韦的水栽大麻竞争客户,而且他的所作所为很容易让本地其他独立的毒贩效仿。康韦在麦克海尔和罗格斯的协助下杀死了拉梅奇。 康韦让麦克海尔陷害布隆迪·威廉姆斯,因为威廉姆斯是主要负责人,并且人又愚蠢。布隆迪惧怕麦克海尔,识相地闭上了嘴。 康韦将他杀害的人的照片当成战利品收藏在他房间的保险箱里。我给你提供的这些信息足以将他们三人全部监禁了。 信至此结束。 “她知道我们迟早会逮捕她,安吉拉。”布莱克说,“你看看吧,看完交给米克。”他把玛利亚的信交给安吉拉,叫了一声米克。他想让这两个手下都读一下玛利亚的供状。安吉拉读完说:“玛利亚一直过着一种双重的生活。”她把信递给米克。 “腐败的警察都是如此。” 米克读完信说:“这样的两面派,她是怎么做到的?” “腐败的警察都在欺骗中生活。她觉得康韦给的诱惑值得她这么做。召集其他人去康韦那里。” 进入康韦家的方式与进入玛利亚家完全不同。布莱克叩门,康韦打开门。 “斯蒂夫·康韦,你被指控谋杀罗森·杰格——又名瘾君子弗兰肯斯坦,肖恩·拉梅奇和里查德·伯恩斯。你还被指控分销和持有违禁药品、非法持有枪支、贿赂警察。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呈堂供证。高级警官哈特,给康韦先生上手铐,送他入监。排查每一个人。哦,在我们将你带到监狱之前,康韦先生,请告诉我你保险箱的密码好吗?” “去你妈的,布莱克。” “我还是要说‘请’。康韦先生,你是否害怕我们找到你保存的那三个被害者的照片?你还有一张伯恩斯用枪自杀的照片,对吧?” 康韦脸色苍白。 “我要打开你的保险箱,康韦先生。你的照片和DVD放在里面。密码是:62453124。” 他说出这串数字,康韦彻底震惊了。 “你似乎很惊讶,康韦先生。你的密码对肖恩·拉梅奇来说不是秘密。我不知道他是如何知这个密码的,但我发现他尸体的时候,这串密码就在这个可怜虫身上。也许是你弄丢了,被他捡到。” 布莱克的警队对康韦的房屋进行搜查,他们找到了非法收集的蛇,包括背部呈菱形花纹的美国响尾蛇和印尼眼镜蛇。布莱克打开康韦的保险箱,共找到了20张被害者的照片。 整个长夜三名警探都在为此案忙碌,布莱克知道他们找到的证据已足够起诉成功,罪名足以让康韦、麦克海尔和罗格斯面临漫长的监禁。 三个小时后,布莱克轻声地回到家中,苏已睡熟。 布莱克打算重温一下这些年来收集的书里的经典语录。他想起波士顿警察局长、头号警察罗伯特·狄格拉齐亚的话。他来到书橱边,找到文件夹。狄格拉齐亚在1976年说道:“哪种犯罪是公民最担忧的?是街头暴力犯罪吗?在很大程度上,公民最担忧的是贫穷、失业、家庭破碎、教育腐败、吸毒成瘾和酗酒,以及警察也无能为力的经济案件。”政客们可以通过强化“警察无论数量如何庞大,配置如何先进也不能独自控制犯罪”这个错误观点来摆脱法律的指控。当然,政客们更常通过使富者更富,穷者更穷以及以犯罪继续发生来阻碍社会制度的进步。 布莱克回顾自从狄格拉齐亚写下这些话32年来,有多少工厂、汽车厂、钢厂关闭,工人失业,社区被遗弃。他想到在美国、澳大利亚、加拿大、新西兰、英国、日本和欧洲,贫穷工人越来越多。穷人日益窘困,且数量庞大,几乎无处不在,而富有的人越来越少,财富越来越集中。他还想到他本人,一个警察,是如何真实感受到这一社会现状的。经济危机即将来临,贫富差异还会加剧。 他遇到过像康韦这样的人,出身特权阶级,生活在最优越的环境里,但是他们冷酷自私,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使用谋杀暴力和毒品交易。并非所有的犯罪都是由于阶级不平等,但确有许多源出于此。 他调任山城还真是什么都遇到了。上任的第一天,就遇到三起谋杀,一起谋杀未遂。但,这就是人生。 布莱克放下书走进卧室,他依偎着妻子躺下,想着隔壁房间的女儿。他很庆幸做出移居山城的决定,带着这个想法,布莱克陷入了梦乡。